(卷土) 天擇 (全書完)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八十五章 示好

        接下來上門來拜會的人卻是絡繹不絕，卻大多都是上一次跟隨出征的吞蛇軍的人，這些窮軍漢也沒提什麼貴重禮物，林家的回禮卻不會怠慢，往往十分貴重，嚴格說起來的話，這人情往來林家反而要虧相當多的錢，當然，林封謹和林老爺也是不在乎這些的，虧得越多他反而越開心。

        原來林封謹雖然功勞不彰，但很多人還是知道他存在的，尤其是林封謹還在自家的產業裏面刻意吸納那些吞蛇軍當中傷殘的軍漢，有遇到什麼困難上門來挪借的，往往都是有求必應，照拂的人實在不少，遇到了這些部下來，林封謹哪怕是趴在軟榻上面，也少不得要出來會客啊。

        這期間上門來拜訪的人當中，居然還有個意想不到的人，那便是狂風將軍申殘的一個家人叫做申滅的，此人雖然只是個家人身份，但林封謹卻是知道，申殘投靠呂羽以後，那就是六親不認，徹底與國中的族人斷絕聯繫了，可是，申殘唯一請呂羽動用秘諜接出來的就是他，由此可見他在申殘心中的分量。

        此人從十一歲做書童起，就開始侍候申殘家的老太爺，服侍了五年，可以說是十分盡心竭力，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可是申滅真的是毫無怨言，最髒最累的活兒都做。老太爺去世了以後，他便服侍申殘的父母整整二十年，也沒有絲毫的懈怠。

        最後直到申殘父母去世，這才開始侍候申殘。

        申殘也是從軍隊當中一步一步的爬上來的，有一次他還是副將的時候。一時大意，正在春風得意的時候，被人拿住了把柄，而這個把柄的關鍵。只有申滅知道，敵人就把申滅抓了過去，手段十分兇殘，問一次若是不答的話，就剁一根手指頭，再問一次不答。就剁一根腳趾頭，先是從小指剁起。

        結果最後申滅被救出來的時候，雙手只剩餘下來了六根手指，腳趾頭只有五根半，耳朵只剩餘下來了半個，連下面的蛋都被剁掉了兩個！！更不要說渾身上下遍體的恐怖傷勢，傷口裏面還有蛆蟲蠕動對他簡直來說就是小意思了。

        在這樣的酷刑下，申滅居然半個字都沒有說！你說申殘不信任他信任誰？

        因此，不要看申滅只是個下人，但是他在申殘心中的地位可以說是極高的。可以這樣說，這世界上除了那個還在母體肚皮裏面孩子之外，申殘最重視的就是他了。

        這麼一個人前來，林封謹自然是要親自接待的，其實也沒說什麼話，很簡單的寒暄了幾句。送了幾件小禮物就分開了。不過申滅入京師以後，誰也不找，只找上林家上門來本身就是一個很清晰的態度了。

        對於申殘來說，他乃是降將，又得到了呂羽的重用手握大權，可以說嫉恨的人不少，尤其是橫波將軍田武，從申殘投靠北齊起，兩人同為天下六大名將之一，便決定了必然是相互敵對的。

        在這種情況下。申殘必須要尋求一個奧援相互扶持才能站穩腳跟，並且這個奧援一定是要在呂羽面前深得信任，很是說得上話的，可是偏偏呂羽又沒有登基。因此對他來說，最佳的選擇反而是尚未出仕的林封謹。更妙的是，林封謹似乎也是和橫波將軍田武有著衝突，兩人在這一點上乃是天然的聯盟了。

        當然，隨著申滅的上門拜訪，不少鄴都的貴族對於林封謹的潛力就有了一個更加清晰的認識了-------申殘雖然是降將，但是他是什麼人，深得呂羽信任的大將，更是身為天下六大名將之一！手操十萬兵權！

        這麼一個人，居然派遣人來主動對林封謹示好，這背後的含義之意味深長可想而知了！

        這樣一來，連帶林封謹的行情也是水漲船高，不少家裏面有女兒的貴戚也是開始上門探問，卻是得知道了已經定親的消息，只能悻悻然而去，連帶左雅思的知府老爹居然也因為這件事而受益，不少同僚在酒宴之餘，都在半開玩笑半當真的說他有眼光，居然可以挑中這麼一個乘龍快婿。由此可見林封謹之前對苻敏兒所說的拖延退婚云云的話，估計也就真的只能是一張空頭支票。

        此時林封謹在東林書院當中也是繼續被督促著開展了學業，因為英王的賞識，所以就連素來端方正直的陽明先生也不認為他明年的鄉試中舉有任何問題，因此，林封謹此時的課程，就已經開始轉變。

        之前他讀的全部都是四書五經這種講述聖人道理的書，現在，林封謹的書單裏面就多出了類似於《天工開物》《甘石星經》《農桑論》《治水方略》《水經注》《傷寒雜病論》《黃帝內經素問》等等書籍。而講述這些書籍的老師，居然十有七八都是那些素有賢名，卻已經至仕的官員。

        這些官員一方面對能進入東林書院教育天下英才的名聲很感興趣，一方面更是覺得要將自己的一生經驗傳承下去，因此都是在盡心竭力的傳授自己的心得。

        不難看出，林封謹學習的這些書籍和課程覆蓋了觀星，工匠，農事，醫學等等方面，這其中，觀星可以預測災禍，工匠可以方便民眾，抗擊旱澇，農事可以對耕作之道深入瞭解，醫學可以在治疫防疫方面起到巨大的作用。學習這些知識，分明就是為了日後的外出為官，牧守地方作基礎。

        事實上，東林書院一直都是很不屑于那種“無為而治”的官吏，清廉是清廉了，力氣卻是使不到該使的地方，遇到了敵人來襲或者應付不了的災禍，便殉國或者點一堆火跳進去，拿自己來當做是祭品......這種官兒你要說他昏庸，卻絕對算不上，卻是對民生都沒有任何幫助的。

        而東林書院出來的舉人，往往都是擁有治世之能，屬於既有才又有能的那種。事實上仔細想一想就知道，天下第一書院的名頭如此響亮，享譽天下幾十年，沒有國家和民眾的交口稱讚，怎麼可能如此長久？

    ***

        時光荏苒，一轉眼就是接近三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林封謹對兩位師尊也沒有隱瞞什麼，將牙之王與和羞走這兩樣東西都拿了出來請他們參詳了一下，連帶野豬也叫了過來，陽明真人還幫林封謹將這兩件強悍的法寶重新祭煉了一番，陸九淵則是點撥了一下野豬如何激發開天上的凶厲之氣，都是所獲匪淺。

        而林封謹也收到了不少的消息。

        首先是自己的船隊靠岸以後，運載的那些皮貨什麼的幾乎是在瞬間都被搶購一空，驚人的暴利立即驅使著商人打算再一次進行了遠航，這一次航行的船隻規模甚至是上一次的兩倍，參與的豪商數量越發巨大。

        而在林封謹的吩咐下，只要肯守規矩，那麼都是來者不拒-------開什麼玩笑，就現在的這海運能力，要想滿足龐大的北方市場和南方市場之間的互通有無，這船隊的數量再翻一百倍也絕不可能！

        而這一次的航行中卻沒有遇到了深海怪獸來襲了，不過在途中遇到了一場風暴，好在船隊都只是在離開海岸二三十裏的近處航行，所以在妖蟒的帶領下成功的躲入了一處避風港，不過在躲避的時候，有兩艘船因為指揮不當，觸礁沉沒，人倒是全部救起來了，貨物只打撈了一部分起來。

        不過，這一次航行完畢以後，據說那兩艘沉沒的船隻的船主反而沒怎麼虧，因為他們僅僅是憑藉撈起來的那一少部分貨物，居然都把折掉的本錢給賺了回來！這樣驚人的事情完全是在上茂瞬間就傳揚了出去，甚至擴散到了整個江南，加上最近從上茂瘋狂湧現出來的大量北方貨物，都在充分的論證了這件事的真實性。

        因此這時候在民間，漸漸都有人開始將這條航線叫做“白銀之河”，最後寫信的李虎在信尾提到說，除了上茂之外，其餘的幾個擁有先天海港優勢的郡也都開始蠢蠢欲動，因為他們心中總會是在想，既然上茂的這些人都可以組建出來商船隊成功和北方交易，那麼我當然也可以了，信尾李虎最後還用比較焦慮的口吻在詢問要不要做些手腳之類的。

        面對這種“山寨”行為，林封謹也只是一笑而過罷了，他的回信也是很乾脆的，那就是順其自然，千萬不要去搗亂，甚至能幫小忙的地方幫一幫也無所謂。

        至於林封謹可以調得動的妖蟒和海君，更是不會去襲擊他們的船隻了，嚴格保持中立的原則。

        林封謹為什麼要這麼幹？那是因為他們的這種冒險行為就算是成功了，只會對三裏部所興修的吳作城起到繁華和促進作用。更重要的是，這些人吃些虧，碰得頭破血流之後，自然就會打消那些不合適宜的念頭，想賺錢的話，還是就得老老實實的跟隨著自己的腳步來！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八十六章 大勢

        這樣一來的話，從深層次的角度上來說，林封謹就會在無形當中聚集出來很驚人的勢力！要知道，此時真正掌握著地方上話事權的，還是那些基層上的財主縉紳，縣令有什麼方案想法想要貫徹落實的，也是必須通過這一層人來進行轉達。

        林封謹這麼幹的話，實際上就已經是在收攏地方縉紳的心在裏面了，可以預期的是，他的這支船隊必然是會越做越大，最後林封謹的目標就是坐地分錢，甚至打算發行銀票和襄樊錢莊抗衡！

        當然，林封謹從深層次的原因來說，之所以會表現得如此大度，那是因為其餘州郡，縣府組建的這些船隊想要真的遠航的話，還是有相當大的難度的。

        因為一來那些海商根本就不知道林家船隊的航道，要冒險開闢一條航道，那是要人命和金錢來填的。

        二來是在敖液的斡旋下，當然還有海君的強悍實力威脅下，也和那些喜歡到近海來的深海血脈怪物達成了妥協，簽訂了口頭的契約，那就是商隊遇到了它們的時候就進貢，它們呢？得到了實惠就高抬貴手，這樣也是滿足了這些高傲而桀驁不馴的深海遠古怪物的自大心理。

        什麼，你說那些商隊也可以偽裝成林家的船隊然後進貢跑路啊？

        哼哼，敖液這老泥鰍連林封謹都可以算計到的人會賣出這麼大的破綻嗎？當時在簽訂口頭契約的時候，敖老變態就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了，凡是沒有它的子孫帶隊的船隊。那麼統統都是冒充的，各位大佬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便是林封謹的船隊只要沒有妖蟒帶隊，都是寸步難行啊！何況是其餘人的船隊？

        接下來林封謹自然是也收到了三裏部的一系列的利好消息，發展勢頭比自己想像當中的還要迅猛！

        三裏部的族人已經開始嘗到了最基本的商業城市的甜頭。此時從江南運來的各種緊缺貨物已經完全的在三裏部當中堆積如山，什麼草原上稀缺的茶磚，鐵鍋，綢緞，布料，僅僅依靠三裏部的族人們都已經完全是消化不了了。

        而聽到了這個消息的草原部族則仿佛是蒼蠅見了血似的。紛紛派遣了隊伍前來查看，按照草原上的慣例，遇到了財富他們想到的都是先用刀子來付賬，不過考慮到了對手乃是強橫無比的三裏部，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在集市上進行交易了。

        三裏部的族人嘗到的甜頭就是從這裏開始的，他們有很多人就驚喜的發現，自己用三張牛皮換來的茶磚和鐵鍋，此時在自家召開的集市上隨便賣賣，居然可以換到三張牛皮外加一頭羊！

        這就是說，一頭羊是白白撿來的啊！

        這些族人的簡單腦袋雖然只知道自己有多少個娃。有多少頭羊，壓根不明白交易的複雜道理，也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就是三張牛皮，這一轉手就會多出一隻羊，但是有一句話叫做：雖然什麼都不知道，但事實上就感覺很厲害的樣子------在全家上下都可以額外加餐。吃著香噴噴的手抓羊肉的時候，再淳樸的牧民也絕對不會認為這是件壞事的。

        同時，在這種情況下，經過林封謹的那些狂信徒一宣傳引導：為什麼之前沒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公子他那若山一般的大船一來了就會發生這種事情？所以，這幫人在事實的說服下，很容易的就成為了林封謹的信徒！

        更關鍵的是，普通族人賺得都是笑顏逐開，部族裏面的貴人和三裏部本身，那更是可以說賺到盆滿缽滿的地步！

        本來他們一路遷移過來。牲口病死什麼的都數量驚人，又是在冬天的消耗季節，好在這一年的雪不大，白魔沒有來，這種情況對牧民來說簡直就仿佛是中原農民風調雨順一般。繞是如此。三裏部的百萬牲口消耗到開春的話，至少也要降到七十萬頭的數量。

        但是這交易的集市一開啟，可以說三裏部一族的實力迅速膨脹了起來，有著茶磚鐵鍋絲綢烈酒麵粉等等這些草原上極受歡迎的東西還怕什麼？沒牲口？換啊！沒牧奴？換啊，沒草料？換啊！

        三裏部自身就是草原人，知道這些東西在草原上有多受歡迎，幾乎是永遠都不可能滿足的。更何況茶磚，烈酒，麵粉都是消耗品，每天三頓飯都離不了的，消耗起來格外的快，鐵鍋雖然買一口可以用好幾年，但實際上，鐵鍋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用處，那就是重新熔煉掉來打造箭頭！這消耗起來同樣是也不要太快。

        根據現在的這勢頭膨脹下去的話，本來經過冬天每個部族的勢力都會被削弱，但是三裏部卻是會再膨脹一倍！！

        屆時根據林封謹的計畫，將會以吳作城為中心，以一百里，三百里，五百里為單位，向著草原的內部進行輻射，設置一系列的半永久式的交易市集，這些交易市集每逢三天開啟一次，由精銳的武裝騎兵輪流巡邏來保證安全。

        不過這個計畫估計都是已經是往長遠裏面考慮了，就目前來說，草原上的部族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機動性極強，一個部族每天遷移百里不要太簡單，通常情況下，為了一個草原上召開的市集，遷移五六百里去趕集也不是什麼太稀罕的事情，也就是五六天的路程而已。

        也就是說，目前吳作城周圍方圓五百里（換算成現代的話，大概就是六萬多平方公里，大概是三分之一個山東省，十個上海市的面積）的部族都是屬於那種擁有購買潛在力的對象，儘管草原上地廣人稀，可是這方圓五百里的土地上，至少也是有個四五十萬牧民的存在，這些人消化的貨物量已經是極為驚人，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當中，三裏部都不用考慮賣不掉東西的問題。

        在這種迅猛的勢頭下，有很多人都開始認真考慮起林封謹的話來，那就是提前進入到定居生活當中。其實若不是迫於無奈，誰願意過這種居無定所，四處漂泊的日子，只是若是依照現在三裏部當中的人口和牛羊來計算的話，若是不放牧定居，根本就不可能支撐百萬牲口群的繁殖生長。

        但是，三裏部當中也有人推算過，此時既然可以通過交易獲得如此豐厚的利潤，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那種不吃草根的羊還沒有大範圍推廣下，吳作城周圍的草場按照林封謹的辦法進行輪牧，至少也可以供養二十萬頭牛羊。

        更重要的是，吳作城還背靠著大海，林封謹也告訴了他們捕魚撈海菜的辦法，這其中還能彌補一部分糧食的缺口，更重要的是，還有著商隊源源不斷的進行輸血。部族當中每個人都看得到那若小山一般龐大的船隻的運載量，每個人也上去看過裏面龐大無比的艙室，用這樣的船隻來運送麵粉糧食的話，再配合那二十萬頭牛羊的奶，肉，不難計算出來，部族的人口便是再多十倍，也是綽綽有餘啊。

        當然，這就代表著三裏部會極其依賴航運，一旦航運輸送的糧食被切斷，或者說是被肆意壓價，那麼整個部族都是有分析崩潰的危險。然而商船隊的主宰者卻是林封謹，對於三裏部來說，若是公子都信不過，那就沒有信得過的人了。

        因此，看信的林封謹都萬萬沒有想到，三裏部竟然會在那種不吃草根的羊還沒有大範圍推廣之前，就決定了要提前步入定居生活！

        對此林封謹是樂見其成的，不過他也沒有忘記回復過去，指出幾個重點，首先就是既然已經決定要定居的話，那麼吳作城就一定要先修築完畢，有了城市，有了可以據守的城牆，這才是可以當成根基的地方，對此林封謹並不擔心，因為他雖然離開了，但是吳作城的修築思路還是沿襲了下來。

        什麼，你說遊牧民族不擅長築城防禦？沒關係，有能下力氣的漢子就好了。

        千萬不要忘記了，南鄭在當今五國當中，防守堪稱是天下第一，林封謹要從李虎那裏調幾個修築城池的專業工匠去，那不要太簡單了，有這些人的指點，還有南鄭運輸過來的各種器械，守城的還是箭術精良無比的遊牧民族，可以想像得到，攻城方要拿多少精銳才能填得滿這一處屍山血海？因此，只要吳作城一修築出來，固若金湯那就是必然的。

        其次，林封謹也開始給船隊進行了指示，讓船隊寧可少謀取一些利潤，也是要優先運載糧食，要在吳作城當中至少囤積一年的存糧！這聽起來十分驚人，但實際上說到底，也就是幾萬人一年的口糧而已。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八十七章 邪物

　　哪怕是不節約著吃，一個人每天能吃一斤麵粉，按照五萬人來算，一年的口糧差不多就是四十萬石存糧左右，而林封謹組建起來的船隊此時已經是龐大無比的十四艘五桅大船，二十一艘三桅大船，一次的總運載量超過了十五萬石，大概要不了半年，就可以完成這個目標。

　　而在這個資訊極不發達的時代，林封謹估計東夏至少要整整一年才會知道吳作城的存在，不過只會當成是笑話來聽，至少過個兩年才會重視起來進行攻襲，而那個時候，吳作城早就被加固成了要塞一般的存在了。

　　***

　　這三個月當中，林封謹固然事業欣欣向榮，但在感情生活方面卻是一團糟糕，齊人之福可不是那麼好享的，二女爭夫的橋段經常都在悄然上演著，兩個女孩子都是十分心高氣傲，誰也不肯讓半步，林封謹是老鼠夾在風箱裡面，可以說是兩頭受氣，偏偏心中有愧還只能安撫，真的是有些心力交瘁啊，還好不時都可以占點手腳便宜，嘗嘗苻妹子的胭脂甜不甜啊，摸摸未婚妻的手白不白什麼的，否則的話，當真是人生都一片灰暗了。

　　這一日林封謹正在聽前工部尚書講解“水經注”，忽然見到窗戶外面有個家人擠眉弄眼的，這時候也沒有規定的一節課四十分鐘，完全是老師即興發揮，興趣來了一講兩個時辰也是有的，所以林封謹便舉了舉“更衣”的牌子讓老師看見，示意自己要去方便，然後走了出去。

　　一到僻靜處，那家人就焦急的道：

　　“付真人請少爺你趕快回去，說是那頭霸下魂魄突然開始失控了！”

　　“霸下？”林封謹陡然想了起來，應該就是說的自己從呂羽的寶庫裡面攜帶回來的那一面霸下護心鏡了吧！這傢伙被遠古深海水母的精華補益了以後，便是一直桀驁不馴，若不是付道士預先佈置的陣勢將其困住。這傢伙搞不好已經成為了精怪類的東西逃走了，如今怎麼會忽然出現異動？

　　一念及此，林封謹便找值守的學正告了個假，然後匆匆的趕回了家去。回家以後，便見到了丫鬟家丁什麼的都是有些驚慌，而後花園內都被列為了禁區，林封謹走進去了以後。就看到付道士正在罵罵咧咧的圍著一個荷花池轉圈在佈置陣勢，一看到了林封謹就訴苦道：

　　“這混帳王八蛋居然不知道發了什麼羊癲瘋，忽然衝破了道爺我的四方鎖魂陣逃了出來，跳進了這荷花池就想走！哼哼，在道爺我的面前，豈是那麼好逃的？”

　　說著。付道士便得意洋洋的拿出了那對護心鏡晃悠了一下，很顯然，本體在這裡，那麼器魂就是怎麼跑也跑不了的了。

　　林封謹此時卻是發覺，這對護心鏡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滋養，居然已經開始變得有血有肉了起來，其表面也閃耀著生命一般的光澤。就仿佛是剛剛才被扒下來一般，仔細看去，表面上更是形成了一團一團充滿了玄奧線條的紋理和結構，看起來就有一種堅不可摧的感覺。

　　此時林封謹再仔細的往那荷花池裡面看去，便發覺其中有一團清幽幽的光芒，若臉盆大小，正在來回不停的迅速遊弋著，應該就是器魂了。看起來十分的焦躁。這時候付道士已經從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來了一根發黃的晾衣竹竿，在前方的盡頭栓上了一根麻繩，麻繩上綁了一團豬肝，然後哼哧哼哧的打算將晾衣杆伸到水中去。

　　林封謹奇道：

　　“你在做什麼？？”

　　付道士道：

　　“這傢伙既然不肯上來，那就只能想辦法將其釣上來了，估摸著就和釣王八類似吧？哼哼，也不怕它不上鉤。”

　　林封謹聽了付道士的話。幾乎沒一口血噴出來，他此時吞噬了泛東流，狗王，張驚鴻等人的記憶。知道像是要暗算這種妖怪哪裡是那麼容易得手的？

　　之前曾經有人想要誘捕水中的巨怪，首先要取浙江普陀三生岩下面的百年清淨竹以此為釣竿，然後去昆侖山中，尋找到千年鮫人樹，在離地三丈三尺三寸三分的高度割一刀，就會滲透出純白色的膠汁接上備用。

　　等這膠汁凝結成塊後，便砸碎後用鐵制的磨盤將之磨成粉末，在磨制的過程當中加入乳香，沒藥，松香，茯苓等等，最後將這些粉末放在了大碗當中加熱，便重新會化成透明無色粘稠液體，這時候，在大碗的碗底鑽透一個小洞，在小洞的下方放置上一壇好酒。碗中的膠汁便會順著小洞循著地心引力往下滴落成絲，落入酒水當中後就迅速凝結成絲線一般的東西。

　　這玩意兒就是用來纏繞在百年清淨竹上的釣線，堅韌而極富彈性，只有這種鮫人線才能夠巧妙承受起來這妖怪的重量。而釣線的另外一端，則是用來纏繞上特製的食餌，這些食餌都是特別製作的，比如豬婆龍的性格喜歡食腐，那麼食餌甚至要拋到茅廁的米田共裡面去特地浸泡一夜，又比如說金鼇喜歡吃香噴噴的東西，那麼就最好使用油炸的。

　　正因為做這些事情格外複雜，所以林封謹才對付真人隨便拿一根晾衣杆一根麻繩切一塊豬肝就想要釣妖怪的行為表示出如此的驚奇……不過習慣了付真人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林封謹還是拭目以待……

　　一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付真人的臉上開始掛不住了，猛的蹦了起來，然後一口吐沫就吐在了這傢伙的本體：霸下護心鏡上，憤然叫囂道：

　　“你有種就不上來，看道爺把你這本體給先污穢再毀掉！”

　　付真人此時叫囂的口氣，大有要將你先X再殺，再X再殺的風格在裡面，那霸下器魂卻是從不知道什麼地方發出了冷笑聲道：

　　“我這本體不說什麼，論現在的品質此時至少也是可以進入神兵利器譜前五十的寶物，我就不信你捨得毀掉。”

　　付真人有些心虛的看了林封謹一眼，林封謹卻是站起來了淡淡的道：

　　“神兵利器譜前五十很了不起嗎？我腳上這雙和羞走你大概不認得吧？還有，我得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付真人在我的眼睛裡面，那就是無價之寶！你個破爛貨算什麼？”

　　“主人！！”付道士聽到了林封謹的話，已經被感動得熱淚盈眶了。

　　說完了這句話，林封謹沉著臉拿起來了這霸下護心鏡便是往外走，而水池當中的霸下器魂油然感覺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忽然，他感覺到了渾身上下仿佛被沸油潑到了一樣，立即慘叫了起來，急忙飄飛出去一看，頓時目眥欲裂，原來林封謹竟是出門抓了一頭黑狗一刀宰了，直接就把從喉嚨裡面湧出來的黑狗血淋在了那霸下護心鏡的上面！！

　　在傳言當中，黑狗血混合屎尿，還有婦人天葵都是傳說當中的污穢之物，祛邪效果極強，其實這些東西之所以出名，也就是因為簡單易尋而已，其實真正的邪物未必就怕了這些東西，效果也不見得好。

　　不過，對於林封謹來說，他曾經用妖命氣運吸收霸下殼當中的記憶，便是知道，霸下這玩意兒還是真怕黑狗血的，只見那黑狗血淋過的地方，本來顯得生機盎然黃綠相間的霸下殼上面，居然出現了大片大片火燒也似的焦痕，那附近的顏色也是仿佛枯萎了似的，很顯然裡面的靈氣被傷損得十分厲害！

　　這時候林封謹更是怒火沖天，意猶未盡的大吼道：

　　“來人！給我找兩桶屎尿來，這破玩意兒大不了我不要了，丟進去泡三天三夜再說。”

　　本體受損，裡面的器魂自然是感同身受，有一句話叫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眼見得林封謹竟然二話不說真的動手，更是威脅要將其在屎尿裡面浸泡三天三夜，這霸下器魂就只能服軟，慘叫了起來：

　　“住手住手！我聽命於你們就是了，泡三天三夜屎尿我就廢掉了！”

　　正所謂拽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林封謹一怒之下拼著要讓這霸下護心鏡打了水漂也要廢了它，而這霸下護心鏡卻是沒有魚死網破的勇氣，只能認慫也是情理中事。

　　既然這廝服軟，林封謹也就不為己甚，付道士思前想後，卻是忍不住出聲詢問這霸下殼當中的器靈道：

　　“你桀驁不馴倒也罷了，為什麼今天忽的想要逃走，而我根本就看不出來你逃走究竟有什麼意義，因為你的本體乃是被我鎖了起來，器靈離開了本體太遠太久的話，難道你不知道會被風吹散嗎？”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八十八章 鬼胎！

　　這霸下的器靈的回答卻是令付道士有些愕然：

　　“誰說爺爺我要逃的，你這個王八蛋道士，爺爺我是感覺到了這邊似乎有陰氣很重的東西，並且也是屬於虛靈化的，一聞到那氣味就覺得應該很好吃，並且吃了以後對我的補益也是極大……看到你正在很陶醉的偷偷拿了個廚娘的肚兜在聞，似乎在開小差，所以就衝破了陣勢走了出來覓食！”

　　“閉嘴！”付真人一下子就惱羞成怒尖叫道，然後看著林封謹乾笑道：“主人，他是在胡說八道，我這樣格調高雅，溫文爾雅的真男人，怎麼可能做出偷廚娘肚兜來聞的噁心事情呢。”

　　林封謹歎了口氣，沒奈何的道：

　　“好好好，我相信你不會做這種事情。”

　　接著林封謹卻是仔細詢問霸下的器靈道：

　　“你真是發覺了有陰氣很重的邪物？在什麼地方？”

　　林封謹卻是知道，霸下這種東西乃是父龍母龜的結合，而《水族志》中又說得很清楚，龜者，有甲之魚也，獨為一族，無天敵，始祖于陰山之穴當中，善知潮汐的生滅，陰陽的衰歇。所以霸下也是承襲了巨龜的特質，能感應到一些陰氣很重的東西絕對不是虛言。

　　霸下的器靈此時已經認清楚了當前的情勢，便垂頭喪氣的道：

　　“當時我都快要追到它了，卻是被這狗道士攔了下來，然後就感覺到那陰氣很重的東西往這個池塘西三十丈的地方飛了過去，最後附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林封謹計算了一下距離，心中劇震，西三十丈，那就是老頭子的臥室啊！

　　他臉色就變了，陡然都生出來了一股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艱難的喘了幾口氣，一把抓起來了霸下護心甲然後就發瘋了往那邊跑！！

　　器靈所說的三十丈乃是直線距離。一路上若是要穿牆過戶的抵達過去，那麼走的路就是好幾倍遠了。

　　林封謹也不顧下人驚奇的眼光，只是不停的詢問器靈方向，弄得宅子裡面雞飛狗跳的，最後沖進了老頭子的臥室裡面的時候，林老爺午睡還沒起來，見到兒子忽然一腳踹開門。喘著粗氣沖了進來忍不住吃了一驚，便要大聲呵斥，卻見到兒子對著一團朦朦朧朧的東西焦急的道：

　　“是不是他，是不是在這個胖子身上？你看仔細了！”

　　林老爺頓時勃然大怒，飛起一腳就踹了過去，不過因為肚皮太大人太胖。竭盡全力才踹到了林封謹的小腿，接著便吹鬍子瞪眼，中氣十足的大罵道：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小畜生你是要翻天了是嗎？”

　　卻聽到那團朦朦朧朧的東西忽然道：

　　“不在他身上。”

　　林封謹頓時出了一口長氣，沒有附體在老頭子身上就好。可是這霸下器靈卻又來了個神轉折，一下子飄飛了過去。而林封謹這時候才發覺，老頭子的那張床似乎很大呢。躺個兩三個人都沒問題。

　　緊接著那器靈便很乾脆的道：

　　“沒錯，就是這個氣味，那東西就是附在了這女人身上！！”

　　這一瞬間，林封謹也看清楚了那個女人的臉，他本來平靜下來的心中立即揪心的疼痛了起來，因為被那邪物附體的女人，赫然竟是三娘！！

　　***

　　“此脈為滑而沖和；或滑數搏指有力；或尺脈滑數，寸脈微小等。與正常人之脈象有所不同，必是有孕。”

　　“恭喜府上，這脈象陰搏陽別，謂之有子。”

　　“《素問.平人氣象論》雲。婦人手少陰脈動甚者，妊子也，恭喜了。”

　　“少陰動甚，謂之有子；尺脈滑利。妊娠可喜，老朽不才，要向府上討個紅包了。”

　　“……”

　　上面的說話，都是鄴都當中的好幾位名醫的原話。他們在摸過了三娘，五娘，六娘的脈搏以後，都是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可是，霸下器靈明確的點了出來，她們身上有陰氣極重的邪靈附體！而林封謹也是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這三位娘親的身體裡面確實是有所異常的，雖然普通的醫生看不出來，但是那種氣機的微妙感應，還是格外的明顯。

　　為此，林封謹特地的去拜求了一下陽明先生，陽明先生乃是以博學而聞名的，並且在儒林當中素來都有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的稱呼辦法，陽明先生便欣然前來，連實際上給林封謹傳授學問的王敬之也一起前來了。

　　陽明先生把過脈搏之後，默然了一會兒，微微搖頭，然後示意了一下王敬之，而王敬之的格物致知神通，已經超越了乃父，修煉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他的眼中光芒一閃，便很乾脆的道：

　　“的確有孕，並且已經結胎，卻是借助外力而結的胎，並非是父精母血的實胎，而是糾合了陰氣，血肉，還有一種很精純的元氣結成的鬼胎！！”

　　聽到了這個消息，本來帶著希望的三娘，五娘和六娘幾乎沒同時絕望的昏過去，倒是林老爺顯得頗為平靜，因為他早就知道自家子嗣十分艱難，當年能夠有了林封謹都是求神拜佛祖上積德了，並且林封謹生下來以後居然都疑神疑鬼的，直到發覺林封謹身上的兩處胎記都和自己一模一樣，這才笑得合不攏嘴。

　　------而自己臨到老了居然會三個妾侍同時懷孕，這種事情他自己都難保要疑神疑鬼的往偷人方面去猜。此時被揭破了以後，這才覺得失望之餘，還有幾分解脫了的感覺。

　　被王敬之的格物致知神通道破了來龍去脈以後，林封謹也不是笨人，根據結果仔細一推算，脊背上立即就有不寒而慄的感覺！原來林封謹之前也太低估了五德書院那幫王八蛋的實力，他們事先弄出來的蠱毒疫病，當真不是那麼容易給祛除的。

　　事實上，三個月之前林封謹為三位姨娘祛除體內的毒蟲的時候，便只是治標不治本而已，只是將她們體內繁殖出來的瘧蠱蟲給殺死祛除了而已。而體內的一隻母蟲卻是只被重創，更是同樣的吸收了那水晶獸筋之力順利進化，變成了更加深沉難纏的陰邪鬼胎，一直在暗中潛伏，暗中成長，更是感應到了外面沒有威脅的時候，便會出外吸收日月精華。

　　這麼說起來的話，林封謹還真的是應該感謝這霸下護心鏡的器魂，若不是飛出去吸收日月精華的鬼胎恰好被其感應到，覺得這玩意兒乃是大補之物，所以折騰出來了這麼一大檔子事兒來，否則的話，林封謹還真不可能覺察到這種事情。

　　而這鬼胎本來就吸收了深海遠古的生物血脈而成長，已經是格外的變態，此時再被它徐徐圖之，悄然吸收日月精華，那麼一旦徹底成長，便是無藥可救了。

　　林封謹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真的是沒想到居然會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來，他求助的望向了王敬之，王敬之默然了半晌道：

　　“我能想到的辦法是，一物降一物，你這霸下護心鏡的器魂既然是先天對這邪物有克制，那麼你的三位姨娘就不能遠離，必須日夜靠近，不過，這樣的壓制也終究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我在古書上也是見到過相關的說法，說鬼胎並非是秉先天之氣而生，不入人間，所以正常的胎兒要十月懷胎，鬼胎要成型危害性命的話，那麼至少也要二十個月的時間，並且有著你這先天克制它的器靈的壓制……所以，你還有至少半年多的時間來尋找解藥。”

　　林封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苦澀道：

　　“解藥？可是，我實在已經是束手無策了啊！”

　　陽明先生忽然道：

　　“解鈴還須系鈴人。”

　　林封謹窒了一窒，頓時暗罵自己該死，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五德書院當中的人為什麼會對自己的娘親下手，還不是想要拿她們來牽制要脅自己？那麼他們自然就有解救的方法了啊！

　　***

　　與此同時，就在五德書院當中，有一名身材高大的道士順著鵝卵石鋪成的小徑迅速的向著後山走去。

　　與東林書院完全建造在平原上不同，五德書院的前身叫做止水觀，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止水觀的名聲極大，便是建在了西京城外二十三裡的邑山腳下，邑山依山傍水，風水絕佳，更是藏氣納運，堪稱風水寶地。

　　此時的五德書院，也是變相的分成了內外門，最典型的就是外門的弟子只能在之前的止水觀範圍內活動，而內門的弟子，則是可以進入邑山當中精修。此時這名身材高大的道士，便已經是在後山當中穿梭著。

　　此時雖然是十二月，但是進入到了後山以後，卻可以見到山谷處處，裡面綠草若茵，繁花似錦，甚至有荷塘當中正有白蓮開放，清香撲鼻，令人聞而脫俗，甚至還有容顏清麗的女冠穿梭其中，收集荷葉上的露水，而她們口中所唱的更是吳儂軟語，儘管聽不懂，可是江南水鄉的溫柔旖旎氣息已經是撲面而來。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八十九章 內亂

　　倘若普通人見到了這等情形，一定是會驚呆到幾乎難以置信，甚至會覺得如此洞天福地的景象，一定是神仙手段，自己也是登臨了天界，正所謂是看不盡的神仙境，閱不完的彼岸花。

　　這名高大道士在後山行走了大概半個時辰，便走入到了一條岔路當中，進入了一座山谷，這山谷當中生滿了密密麻麻的松樹，看起來格外的肅穆幽暗，不知道為什麼，隱隱約約裡面都散發出來了一股極危險的氣息。

　　在山谷的口子上面，矗立了一座石碑，石碑上寫著“暗部”兩個字。

　　這高大道人顯然也是有神通的人，腳下的步子不怎麼邁，卻是行走得相當快速，轉瞬間就順著小路來到了一處精舍外面。

　　而這道士走到了精舍外面以後，便皺起了眉頭，然後先是拍了拍腰間，一張“清淨除穢符”便燃燒了起來，這張符籙上面有著清晰的金邊，說明乃是難得的精品，只是這張符籙，就足足可以在外面賣個三百兩銀子不在話下。

　　但這道士卻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還從懷中拿出來了一個玉瓶，瓶子乃是羊脂白玉做的，上面赫然有一層汪汪的水光。

　　用來煉製靈丹的材料當中，以草木土石精華居多，因此只有這種帶著靈氣的玉瓶才最適合用來盛裝丹藥，進行溫養，使得丹藥當中的靈氣不衰。單是由這個瓶子，也都可以看出來這裡面的丹藥一定是價格不菲了。

　　這道士從瓶子裡面搖了出來兩枚朱紅色的丹藥，然後塞在了鼻孔裡面，呼了幾口氣，這才往精舍裡面走了進去，他看起來和房子裡面的主人很是熟悉，所以連門也沒敲，也沒有進行通稟之類的。

　　不過在進入精舍之後，很明顯的可以感覺到穿透了一個法陣。空氣裡面都出現了一陣波動的模樣，這才算是正式入內，而這道士鼻孔處的丹藥和身上啟動的符籙都開始加速運轉了起來，

　　這精舍還是修建得十分精美的，不過裡面的花草樹木什麼的都是奇特猙獰，旁人栽種在花圃裡面是都是奇花異草，這裡栽種在花圃裡面的都是邪異非常的植物。甚至是拿血水澆灌的，並且看起來都是有幾分枯萎靡黃，在夜晚來看，這些枝枝椏椏的樹木在黑影裡面，當真就仿佛是鬼魅一般！繼續順著石徑往下面走，便見到了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年輕人正坐在了一處池塘旁邊。以手托腮，似乎正在沉思的樣子。

　　這身材高大的道人走了過去，低聲道：

　　“烏山師弟，我們剛剛拿到的消息，陰無極的死因是全身上下骨折而死，小隱君是失血過多，而大隱君則是死在了大牢裡面。這死因就很難調查了。”

　　這個年輕人皺眉道：

　　“雲師兄，別說這些沒用的，這些廢物死了多少都無所謂，我關注的不是他們怎麼死的，而是五衰之毒的效果怎樣？”

　　這位雲師兄一窒道：

　　“因為當時那傢伙的手段太殘忍，血洗了山莊，所以就算是有幾名活下來的弟子也是都驚恐四散，我們目前還是在到處尋覓當中。”

　　這年輕人不耐煩的站了起來道：

　　“真是沒用。都動用了五衰之毒也拿不下來！我對五衰乃是極有信心的，哪怕是大儒級別的敵人，中了以後也是不死也要脫層皮！怎麼會連東林書院一個普通弟子都拿不下？”

　　這時候，隨著這烏山的動作，這雲師兄才發覺他旁邊的池塘裡面居然種的既不是荷花，也沒有水藻，而全部都漂浮著一具一具膨脹的浮屍！這些浮屍的肌膚都呈現出來了青綠色。腫脹了起來，肚皮凸出老大，眼珠子都爆裂了，流淌著漆黑的膿水。而大張的嘴巴裡面居然都生長著一株一株詭異的植物，這植物的葉片就仿佛觸手一般，但是花朵卻是呈現出鵝黃色，看起來真的是格外的美麗！

　　這樣美麗的花朵卻是從腐屍的嘴巴裡面生長出來，真的是給人分外的震撼！而水池當中的液體更是呈現出來了淡淡的血紅色，似乎還有陰影在水下竄動著，不時都會碰觸一下水面上的屍體。

　　而這樣污濁的環境，難怪得這雲師兄進來要多方準備才敢踏入，否則的話，呆久了的話，搞不好都是要中毒身亡。

　　這時候，那烏山師弟卻是皺著眉頭，冷笑道：

　　“這個林封謹看起來還真的是有點運氣，五衰之毒拿不下他，那麼放在他三位姨娘身上的子母瘧蠱毒呢，乃是我獨門創造的絕殺之術，應用在普通人身上幾乎是沒有破綻的，我看他怎麼破解！嘿！等著給他的三個老娘收屍吧！”

　　雲師兄只能在旁邊幫腔笑道:

　　“是，是，只是我五德書院當中總是會有一些人要嘩眾取寵，聽說了烏山師弟你們對那三位普通人下手以後，還是有一些不同的聲音的……我們這邊在例會上卻也是被問得很為難。畢竟那林封謹也是東林書院當中的核心學子，一旦質詢起來的話，書院很難答覆啊，所以要打算削減些開支，大概是三成，師弟你能不能對老祖反映一下……”

　　這烏山師弟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不屑冷笑道：

　　“這幫王八蛋吃飽了撐的，有什麼好說的！當初大家一個個的都看著澤生居的生意興隆，還有那鋪面的租金如此豐厚，眼睛裡面都恨不得伸出手來一把撈過去，哼哼，當時對那三個女人下毒的事情，雖然沒有在鳳凰台上面說過，但是一月一度的法會上面，卻是我老師提出來，沒有人反對，大家都默許通過了的！這時候大家都吃得盆滿缽滿，開開心心，就要臉了？？做完婊子，就要牌坊了？”

　　雲師兄頓時大駭，急忙前後左右的看了一眼，急聲道：

　　“烏山師兄！這……慎言啊，慎言啊！！”

　　這烏山師弟傲然大聲道：

　　“我們暗部七神隱在幕後的時間，真的是太久了，書院長久以來都是以正面形象出現在世人的面前，巍然矗立，悲天憫人，澤被蒼生！更是天下四大書院之一！嘿，天底下都知道你們的風光，卻不知道有陽光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陰影，美輪美奐的皇宮裡面，一樣有令人作嘔的馬桶與茅坑，再美麗的女人，肚皮裡面也裝著腐臭骯髒的大便，我們暗部在背地裡做這些陰暗的事情，名聲你們享受了，難道實利不該我們拿多些？”

　　“對！”從後面廂房當中又走出來了一個腦袋完全是光禿禿，仿佛是剝光了的雞蛋的男子，此人的長相就仿佛是豪強惡霸一般，但是身上卻是罩著一件完全都是不倫不類的道袍，沙啞著聲音怒吼道：

　　“你回去告訴那些老東西，再說這些廢話的話，就不要怪我們暗部的人要走上前臺！預算什麼的不要說削減兩成！反而要增加兩成，否則的話，少一文錢，別怪我們暗部徹底撕破臉！”

　　這雲師兄的臉立即就皺成了苦瓜一般，他這一次交涉的底線都是吩咐說至少要削減暗部兩成的開支，沒想到竟然拿了這麼一個結果回去！

　　五德書院的暗部一直都是存在的，不過隨著近年來陰陽學派的蓬勃發展，暗部也是發展得極快，而唯一鎮得住他們的書院山長郭璞處理整個學派內部的事務居多，都很少處理內務了，偏偏郭璞也感受到了來自董仲舒的壓力，每年至少都有八個月在閉關，所以實際上執掌書院的幾個人就漸漸的覺得暗部有些尾大不掉的意思，要好好打壓一番了，結果沒想到暗部的反應居然是如此的激烈！！

　　毫無疑問，這雲師兄是知道自己這一次回去必然會被遷怒的了，他只能絕望的哀嚎歎息，最好是打幾十板子而已，最怕的就是挑水一個月，這挑水倒沒什麼，關鍵是挑水一個月就得放下手頭的全部工作！

　　和這些暗部的人進行交流貌似是個苦差事，但正因為都沒有什麼人去，所以給出來的待遇條件就顯得是格外的豐厚，什麼養氣丹之類的都是雙份拿，這雲師兄其實和烏山乃是表兄弟，所以才能搭上勾。你別看他在這裡像個灰孫子似的，但其實獲得的待遇都是人人羨慕眼紅，此時一旦他被罰挑水讓出來了這個位置，一定是要搶破頭的。

　　這雲師兄的預感半點沒有錯，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當他畏畏縮縮的將這內幕消息帶回去了以後，直接挨了幾個大嘴巴子，然後被踹倒在地上，最後得到的懲罰是禁閉十五天，挑水半年。聽到了這個消息，雲師兄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更是心中泛出了一種惡意的快感：

　　“孫子們！！爺爺從今兒起就不侍候了，你們他媽的愛怎麼就怎麼去，暗部的人是那麼好打交道的？我看你們這些王八羔子到時候怎麼收場！”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九十章 暗部

　　話說肥缺總是惹人誘惑的，大概不到十分鐘之後，雲師兄的位置就已經被人預定了下來，話說雲師兄這群人乃是屬於書院當中主張平和交流的存在，但是這種“鴿派”人士居然都提出來了至少要削減兩成供給的要求，那些主張強硬對待“暗部”的鷹派成員的態度便已經可想而知了。

　　很快的，接替雲師兄的人便已經重新大刺刺的走向了後山，重新踏上了那條卵石小徑，不過這個貌似高傲的道士在進入那小院的時候什麼防護都沒做，所以推開了小院門進入法陣的那一瞬間，整個嗅覺器官便已經被裡面蔓延的恐怖氣息徹底的麻木了！

　　這就仿佛是被子彈擊中的瞬間，是不會感覺到疼痛的，只會覺得一涼或者說是鼓脹的感覺，要隔了一會兒神經緩衝過來，才會正確的將資訊傳遞出去！

　　然後這個新的使者都整整的往裡面走了七八步，接著才雙眼陡然瞪大，聞到了裡面的恐怖味道，立即呼吸困難，踉踉蹌蹌的轉身就往大門外跑，好不容易連滾帶爬的逃到了門口，這才哇哇大嘔，劇烈抽搐著，連膽汁都嘔吐了出來，最後連續吃下了七八顆丹藥，這才怨毒的回頭看了一眼，最後連滾帶爬的劇烈喘息著逃開。

　　有一句話叫做打了小的，自然就會有老的出來，沒過多久，這外面就已經站著三名身穿灰色道袍的道人，有兩人都是白須白髮，還有一人看起來十分魁梧，這人看起來不去做武將而是跑來做道士，當真是太浪費人才了，這三名道士的身後，更是跟隨了少說都是一兩百人，看起來一個個都是面色激憤，義憤填膺的。

　　為首的那一名道士淡淡的道：

　　”無量壽佛。爾等暗部的人也太囂張了吧，貧道也只是派遣了一位徒孫前來，告知你們一些事情，你們就暗中下如此毒手。”

　　這時候，精舍的大門忽然打開了，裡面也是出來了六七個人，這六七個人的肌膚都是萎黃色的。表面更是有大團大團的感染和潰爛，更是清一色的光頭，頭髮都早就被毒霧給熏得乾乾淨淨，他們的神情都有些木然，看起來既不會將別人的命當成一回事，更不會把自己的命當成一回事。這六七個人錯落的站著，用木然而挑釁的目光看向了對面，之前的那名烏山師弟卻不在其中。

　　“什麼叫暗中下毒手？我們暗部要收拾人，何須暗中？？這裡當中為了培育那些窮山惡水才會生長的毒物，自然裡面會模擬出來瘴氣的存在，那蠢貨趾高氣揚不做任何的防護跑進去，沒有當場流膿而死就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說話的那人衣衫甚至看起來都是有些襤褸。頭髮也只剩餘下來了寥寥的三五根，他說話更是不通過嘴巴，因為在暗部的環境下，張口說話很可能都會導致口腔粘膜接觸到空氣當中的致命病菌，因此用的都是腹語術。

　　一名相貌清矍的道士排眾而出，厲聲道：

　　“賀覺，你不要巧言狡辯了，胡師侄的這筆賬我稍後再來和你算。這一次我們前來，是要告訴你們，書院的四大掌道司上午已經在議汰會上做出了決定，從即日起，你們暗部的供給削減五成，同時，暗部不能再作為書院的一個獨立機構存在。要交出帳目和人員名單，由書院統一主掌使用，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怎樣？”聽到了這道士的說話，這六七個人額頭上面的青筋都鼓脹了起來。其中為首的那名賀覺更是用毫無感情的聲音陰測測的道：“你元成真人就要滅了我們暗部不成？”

　　那元成子臉上青氣大盛，冷笑道：

　　“賀覺，你要弄明白一件事，我們坎離部這一次出動，可不是來和你們討價還價的，這是四大掌道司上午在議汰會上做出的決定，特地前來知會你們一聲，並且接手帳目和人員名單，誰耐煩和你多話？”

　　賀覺卻是只冷冷的說了一個字：

　　“滾！！”

　　這個字一說出來，那便很直接的表明了暗部的態度，而前來的這些五德書院中人也不像是願意好好談的，因此在這一瞬間，劍光便閃耀了起來，緊接著就是神通碰撞的巨響，驚呼聲，慘叫聲！

　　五德書院暗部與其餘四部的矛盾，在今日終於毫無保留的宣洩了出來！偏偏這個時候，唯一有能力調停此時的郭璞真人又在鳳凰台內剛剛進行閉關。

　　一道雷光閃過，卻是要撕破天地似的，然後卻有黑氣彌漫，張牙舞爪，更是氣勢不凡。

　　“什麼！！這，這是煉製成形了的止瘟劍！！”

　　“不對！這鐘聲有古怪，快祭雷霆編鐘！！”

　　“沒用的，瘟煌鈡一響，那便是閻王的催命符，哈哈哈哈，你還是先吃老祖我一記刑瘟印吧！”

　　“……”

　　是日，根據西京志記載，城東有黑氣出，有蔓延天地之勢，雷光閃耀，左沖右突而不得出，東天又有紅光遍地，雲色呈火燒之狀，城中軍民惶恐非常……五德書院真人來日闢謠，雲書院有仙長渡劫，因此異象頻生。

　　***

　　紅燭高燒，林封謹盯著跳躍的燭焰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他內心其實是相當自責的，因為在他看來，若不是自己貿然衝動，三位娘親的病情也絕對不可能惡化到了這種地步！而這兩三天內，他已經搜索枯腸，將一切的方法都想過了，可是大概是因為已經失敗過一次的緣故，投鼠忌器，所以沒有任何的把握。

　　而這個時候，陽明先生說的那一句話卻是反復在林封謹的耳邊回蕩著：

　　“解鈴還須系鈴人！”

　　似乎前往五德書院當中獲取解藥，那就成為了唯一的辦法！可是，就林封謹現在的狀況，無論是官方還是五德書院本身，都一定會對林封謹必欲除之而後快，又怎麼可能拿解藥出來？

　　一番思前想後之後，林封謹的眼中漸漸的泛出了血絲，還有刻毒的仇恨：

　　“你們既然先做初一，就怪不了我做十五了！雖然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五德書院當中誰下的毒藥，但是，我只要一遇到五德書院士子的親人，便以同樣的辦法來對付他們！一個不行就十個，十個不行就一百個！我就不信五德書院敢不在乎！當然，這樣一來，我的名聲就是徹底的臭了，勢必要走到主流輿論的對立面上，但是那有什麼關係，大不了全家搬到草原上去就是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清晰的敲門聲，林封謹微微一怔，急忙前去開門，卻見到漏夜來訪的不是別人，乃是和自己交好的王成武。

　　“這麼夜了有什麼事情嗎？”

　　林封謹道。

　　但是林封謹馬上就發覺，王成武的背後居然還站著一個人，正是鐘文墨，而鐘文墨的眼神卻是顯得很是有些奇怪，既是失落，又是有幾分羨慕：

　　“林師弟，快收拾一下東西準備啟程吧。”

　　“啟程？”林封謹愕然道。“這是要去哪裡？有我的事嗎？”

　　鐘文墨認真的道：

　　“當然有！陸師在兩個時辰前出關，然後聽說了你家裡面的事情，便決定要帶上你去五德書院，賞玩一下邑山的風光。”

　　林封謹倒吸了一口涼氣，眼裡面全是難以置信的神色！然後回過神來了以後，嗓子眼裡面一下子就仿佛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忍不住都哽咽了！

　　什麼賞玩邑山的風光啊？！！九淵先生這是聽說了自己的委屈，便赫然要單人獨劍，為自己的弟子討還這個公道！！

　　為了自己的一個記名弟子，

　　竟是要以一把劍對上整個五德書院！！！

　　這是怎樣的豪情逸致，這又是怎樣的睥睨縱橫，鋒芒畢露！

　　鐘文墨看著已經是震驚無比的林封謹，都忍不住帶著幾分嫉妒的道：

　　”哎，只恨我要留守書院，沒有辦法一睹師尊的神威了啊！林師弟，你這一次可真是有眼福了，回來絕對不能藏私哦！”

　　王成武也是笑嘻嘻的道：

　　“其實老爺子也是這個意思的，這幾天都在準備遠行的東西，陸師的劍是秉持霸道而行，而我們王門心學秉持的則是王道，王霸之道一直都多有論述分歧，所以這一次便是正好要相互印證，我爹說這便是一次極其難得的修行，搞不好的話就可以化繭成蝶。”

　　林封謹此時反而默然了，機械的收拾了幾件衣服，然後進內宅說了幾句告別的話，通知了付道士和野豬，便隨著兩人前往書院，等看到了即將登上馬車的九淵先生和陽明先生，林封謹再也按捺不住，忽然直挺挺的跪倒在地，淚流滿面，誠懇的道：

　　“師恩深重，弟子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報答萬一。”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九十一章 行銷

陸九淵卻是斷喝道：

“剛剛山長都派人來明示，說這一次出訪，並不只是我和陽明先生前去，還有幾位大儒也會一起，我們乃是應五德書院一顧真人的邀請前去與他論道談經，山長都已經是允准了，你怎麼做出這等小兒女之態出來？還不快些上馬帶路？”

此時林封謹略一思索，便知道這樣的舉動分明是書院也表態要站在自己這邊！！他心神震動，卻還能說什麼呢，抹幹了臉上的淚水，然後便快馬揚鞭，在頭前奔馳而去。

***

東林書院的鴻儒來訪，對於五德書院來說確實是一件大事，各項事宜必須要盡善盡美，做到完美才行！

因為往小處說，你若是接待不周的話，那麼日後除非是不與這天下第一書院打交道，那麼你若是在衣食住行方面有所虧欠，那麼你日後去東林書院當中訪問的話，那麼搞不好人家也就會還回來。

往大處說，五德書院同樣是天下四大書院之一，同樣也是不知道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你堂堂書院連招待接納的工作都做不好，頓時就會成為了天下的笑柄，在這種情況下，那些無論是有沒有惡意的人都會站出來大聲嗤笑指責，令得五德書院聲望大跌。

所以，無論是五德書院和東林書院之間的摩擦多深，暗地裡的分歧多重，但是表面功夫都是一定要做好的，否則的話，就真的是大失身份了。

正因為是這樣。林封謹之前最為擔心的兩件事：已經登基的太子對自己的搜捕，還有五德書院當初暗中的追殺，就這麼輕輕鬆鬆的被揭了開去。沒有人敢於對東林書院的這群來訪的大儒失禮，他們得到的待遇。甚至都比北齊的使節團都還要隆重，畢竟此時中唐朝堂當中的官吏，也只怕都有六分之一出於東林書院的門下，他們的感受也絕對不能夠忽略。

一路上東林書院組成的這支車隊走縣過府，一路上甚至都有前來拜見瞻仰的，因為無論是九淵先生還是陽明先生。都是名震天下的鴻儒了！尤其是近年來在林封謹潛移默化的炒作之類影響下，這時代的人哪裡見過林封謹源自後世的宣傳手法？所以效果極佳。

加上林家的商隊遍佈天下，管道眾多，他身為弟子為老師鼓吹，就算是被人識破了其中的關竅，旁人都覺得這是林封謹身為弟子難得的美德，理所當然的，不鼓吹那才是不對，因此此時陸九淵和王陽明的聲望，甚至隱然都已經是在其餘的鴻儒之上。

在這個時候。兩人聲望大燥，陸九淵以劍入道，隱隱約約都有天下第一劍的呼聲，要知道，這天下第一四個字，豈是那麼容易被冠上去的？本身就代表了不朽的成就。而陽明先生本來早年就有“大賢”的呼聲。現在不僅僅已經坐實了大賢的稱謂，更是有人提出來，要給王陽明的稱謂上加一個子上去！

歷朝歷代，能夠在稱謂上加“子”的，都是五百年一出的聖人，比如孔子，孟子，荀子這樣的提法，實際上就是說王陽明的成就甚至都堪能與先賢相提並論了，實在是把王陽明的身份拔升到了極高的地步上！

面對這些熱情的訪客。每個人都見顯然是不可能的，不過，身為天下第一的東林書院都形成了一系列的相關章程，怎麼接待讓人感覺到熱情卻又不怠慢，讓見到的人受寵若驚。讓千里迢迢趕來的人雖然沒能見到本尊，卻也是感激涕零，都是有著固定的成法了，並不需要林封謹來操心，不過並不妨礙林封謹自己掏錢出來錦上添花做一些改良之類的。

比如九淵先生見人，則是選擇了一處打掃得極其乾淨精潔的靜室，然後不說話，旁邊貼著七個字“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檻聯，焚香閉目靜思。

進來拜見的人在這種強大的氛圍氣場下，自然是若拜神一樣誠惶誠恐，忐忑靜坐，然後便會請人喝一杯香茗，修為低的人，很自然就會被閉目磨練心劍的陸九淵身上散發出來的劍意帶入幻境。仿佛征戰殺伐了極長的時間，盞茶功夫一到自然就承受不了主動告辭了。

這樣的話，一處靜室至少可以接待十個人，還不影響陸九淵自己的修煉，而被接待的人反而不會覺得陸九淵架子大，而是覺得天下第一劍理所應當就是這個派頭！

最後離開的時候，林封謹還會笑嘻嘻的贈送一套精美的文房四寶，上面寫有“東林餘韻”的四個字，其做工也是格外精細，用料也是極其考究，仿佛工藝品一般令人愛不釋手，並且還不是俗物啊——當然，這贈送的禮品就是林封謹出手贊助的了，他家大業大，也不缺要定做這些文房四寶耗費的區區的幾萬兩銀子。

這樣一來，被接待的這些士子學生即得了面子，又得了裡子，更是確確實實的見到了九淵先生，領略到了他神乎其神的劍意，那還有什麼好說的，連被影響後進入幻境當中的感受都是自己吹噓的資本，必然是所過之處，好評若潮。

這樣一路行來，不要說陽明先生和陸九淵，就是隨行的閔真，周敦頤，還有山長董仲舒的代表張湯等大儒也感覺到了切切實實的好處，這樣下來跑一趟，所過之處都是群情洶湧，夾道歡迎，估計東林書院的聲望都至少可以比之前增加一兩成，更不要說是各位大儒得到的聲望漲幅了。

因此，張湯仔細考慮了一下，然後又去詢問了林封謹，得知其母親的病情至少都可以支持半年以上之後，便決定將行程放緩，預計一個月走完的路程延長到兩個月——繼續好好炒作一番再說，當然，弊端就是林封謹贊助的精美文房四寶肯定要多送出幾千份了，不過這種小錢林封謹也是不會在乎的。

至於多耽擱的一個月林封謹也無所謂，倘若拿到瞭解藥的話，自己快馬加鞭趕回北齊鄴都也只要十五天，就算去路要走兩個月，自己拿到解藥單獨趕回去怎麼時間也夠了。

隨著東林書院這群人走縣過府，一路的這樣“養望”過去，當地的地方官也是根本就不敢怠慢了，紛紛拜見，十分恭敬。因為在這方面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被天底下的讀書人都一起指摘唾駡啊！

做官倘若是沒有名聲，就算是得到了上位者的賞識，可是背上了酷吏，逢迎之徒，不尊斯文等等的惡名真的是得不償失，因為眾口銷金，天底下的讀書人都這麼說，不出意外的話，以後的史書也是由他們來書寫，那是要遺臭萬年，連累子孫的！

至於林封謹這個中唐的通緝犯，自然也就沒有人甘冒天下之大不諱來捉拿的，因為很簡單的道理，要抓林封謹，書院眾人肯定不會坐視，雙方就會起衝突。好吧，這一下人未必能抓住，但是這名聲卻是勢必毀得乾乾淨淨的，更何況林封謹在西京裡面的身家早就被瓜分一空，抓他根本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好處，也沒人知道李堅之死和林封謹之間的關係，所以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了。

等到東林書院的車隊蒞臨西京的時候，造成的轟動效應連中唐當朝的宰相文雋之也不能輕忽，嚴格的說起來，他雖然是縱橫家學派的人，發蒙識字的時候卻是在儒家學派當中，所以也算是王陽明的晚輩，因此迎接的儀式格外的隆重，宰相出迎，淨街巡遊，比國家的使節蒞臨還要盛大。

在一系列繁冗的儀式過後，便是前往城中的五德觀鳳凰台，其餘隨行的大儒周敦頤等倒也罷了，但是陸九淵和王陽明連袂前來，這分量也是足夠要讓郭璞中斷閉關，親自出面接待。

話說這鳳凰台雖然是修築在這一國首都西京的紅塵濁世當中，可是，經過郭璞的一番奇妙佈置以後，眾人在這裡逗留了一會兒，只覺得天地靈氣格外充裕，居然都感覺到飄飄然有出塵的感覺！忍不住在心中暗道，這地方實在是十分奇妙，而五德書院在風水堪輿方面堪稱天下第一，也果真名不虛傳。

此時郭璞儼然已經是堂堂的陰陽學派第一人，他宴請客人自然是絕非等閒，鳳凰台當中本來就是景色殊異，令人仿佛置身天宮，而郭璞接下來的演法，也是更令人覺得神乎其技。

眾人先前還在納悶，怎麼宴客面前只擺放幾個空盤子，結果一開席之後，郭璞便讓一個小童取來了一粒種子，然後埋在了泥盆當中，那種子便迅速的生根發芽，最後長成了一株古樸彎曲的桃樹，開花結果，結出來的大紅色仙桃異香撲鼻，在座的有多少位客人，便結出多少仙桃。食用以後更是令人神清氣爽，仿佛體內的雜質都被排除乾淨了一般。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九十二章 問責！

這蟠桃宴一完，郭璞便起身離席，對他來說，這等禮數已經足夠，除非是董仲舒前來，他才會繼續相陪，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陸九淵卻是站了起來，對著郭璞淡淡的道：

“郭山長請留步，在下還有一個疑問想要詢問一下。”

陸九淵此時的言行，可以說是已經有些失禮了，但是郭璞也立即意識到對方恐怕是有備而來，便轉身停步道：

“九淵先生請講。”

陸九淵顧盼自雄，目光似電，看著五德書院的郭璞道：

“我東林書院和五德書院都是天下四大書院之一，雖然是在學派論點上有所分歧，但是在對弟子的品德要求傳授方面，卻還是頗為一致的，不知道山長覺得我這句話說得對不對？”

郭璞想了一想道：

“不錯，天下四大書院教書育人，在理念雖有分歧，品德要求方面，還是都要求弟子都尊師重道，操守正直，育人之道仿佛栽樹，先是要讓樹木的樹幹生長得筆直，再來施肥培植其高度和枝葉的繁茂。”

陸九淵便道：

“有道是君子絕交，不出惡語，弟子之間有所分歧爭鬥，損傷死亡，那是物競天擇，優勝劣汰，怨不得誰，這也是幾十年來約定俗成的規矩。”

“可是貴書院當中為難不了我的弟子，便對他的三位手無縛雞之力，毫無關係的姨娘下手，施展了極其惡毒的蠱毒蟲在她們身上，使其輾轉病榻。哀嚎終日，這樣的行為不知道是不是五德書院准許了的呢？倘若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代表日後雙方有什麼摩擦，便都可以對無辜的家人下手了？”

郭璞微顯錯愕。很顯然，面對陸九淵的質問他是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因此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頓了頓，淡淡的看向了旁邊道：

“玉真師弟，你知道這件事嗎？”

五德書院當中。但凡是郭璞不在的時候，便是四大掌道司聯合處理一應事務，而四大掌道司則分明對應統轄兌水部，坎離部，震巽部，歸妄四部，玉真子則是兌水部的掌道司。

玉真子微一猶豫，在場的所有人都看了出來，郭璞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沉聲道：

“做了就做了。沒做就沒做！我五德一脈，竟然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

玉真子心中一凜，急忙道：

“回真人的話，我兌水部當中卻是沒有人敢於做這種事情的，因為前些日子我也在閉關，所以只是聽說了一些傳聞。可是聽說這種東西沒有真憑實據，也不敢在真人面前多說什麼，否則的話，我自己的名聲倒是微不足道，但是有損真人的名譽卻是罪莫大焉。”

這玉真子林封謹卻是見過的，在騰蛇澤龍輿當中執掌玉璽，一手的冰寒神通鋪天蓋地而來，就連那六耳妖猿氣焰何等囂張，也是被他打得望風而逃，可是在這郭璞的積威面前。竟是唯唯諾諾十分小心，連說話都是逐字逐句的十分斟酌，可見這郭璞的積威之深重，不愧是可以和敢為天下先的董仲舒抗衡的人物！

郭璞看了玉真子一眼，眼光卻是轉到了另外一個人身上。淡淡的道：

“東山羊，你來講。”

東山羊站了起來，他在五德書院當中卻是特行獨立的存在，為人正直，不偏不倚，往往可以秉公直語，有一句話說得好，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其實也就沒有得罪任何人，只要待人接物的時候都是一碗水持平，人人都知道他的秉性是這樣，反而就算是在他手上吃了虧的人也記恨不起來。

郭璞也是看重了他的這性格，所以對東山羊很是賞識，此時向東山羊詢問，便是要聽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東山羊便看了林封謹一眼，將他知道的林封謹的事情從頭到尾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殺死泛東流，暗算梅東風卻是在西京城中對自己的救命之恩，連同他出面放了林封謹一馬，林封謹送他一粒龍氣珠，乃至大隱君，小隱君，陰無極的事情都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沒有半點隱瞞。

最後，東山羊也說得很清楚，在李堅駕崩之間，暗部的人有異動，假如他推斷得沒錯的話，做這件事的人就是暗部當中的。

郭璞聽了之後，微微點頭，他也是信得過東山羊的，便道：

“你把此子給你的蛟龍丹給我看看。”

東山羊依言遞了上去，郭璞拿了過去一看，便笑了笑道：

“此並非是龍珠，乃是人為聚合的，林封謹，莫非你也身負龍脈？否則的話，雖然黃歇黃密陰無極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修士，但以你的修為若是不能調動龍氣護體，使得免疫神通的話，我還真是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反殺他們。”

郭璞說出這句話來，眾人都是譁然，林封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站了出來道：

“騰蛇澤龍輿當中的事情已經時過境遷，過了這麼久了，所以我就直說了吧，當日進入龍居宮的，便是英王，我有幸能在旁邊相助一臂之力，同時也有自己的際遇，大難不死，居然拿到了一塊龍氣凝聚成的晶石。最後英王論功行賞，便對我注入了一部分龍氣在全身上下的脈絡當中游走，漸漸的，有著這一部分龍氣的開拓，我便將嘗試那一塊龍氣晶石也融入了自己的體內，因此才可以在三位高人的追殺下苟延殘喘。送給東山羊先生的龍珠，就是那塊晶石重新凝聚出來的。”

“至於大隱君小隱君還有陰無極道長之死，我一個人卻是決計做不到這一點的，肯定是借助了幫手和外力，就像陰無極道長要追蹤我的行蹤，都動用了異界的怪物燭蝗一樣——只是具體的情形，就不能詳細相告了。”

聽得林封謹道破玄機，雖然當時五德書院都紛紛猜測北齊派遣來的神秘人就是呂羽，但一直都沒有證實，甚至都有多方爭議，直到現在才有落實，蓋棺定論。又聽林封謹說到陰無極等人的事情，心中的疑惑也解開了一大半。

畢竟外界的傳言說林封謹一個人就殺掉了大隱君小隱君還有陰無極，這種事情也是太過匪夷所思，對五德書院的名聲影響也是相當的大，此時林封謹親口承認是有借助外力，自然就可以平謠了。

郭璞看了林封謹一眼，然後忽然將手一招，忽然之間，空中忽然傳來了一聲長鳴，這鳴聲清脆，一聽之下就令人感覺到渾身上下都是格外的舒爽，清心凝神。這裡既然名為鳳凰台，臺上的各種花紋什麼的都是呈現出鳳凰的形狀，隨著郭璞的這一招手，居然有一頭鳳凰就從旁邊的牆磚上面撲了下來，華麗無比，栩栩如生，在空中盤旋飛舞，然後一下子就撲入到了郭璞手中的龍珠中。

頓時，那一枚龍珠頓時光華大盛，正是龍鳳呈祥之兆，而那一頭鳳凰將龍珠當中的龍氣食盡，振盪羽毛，居然化為了一道光華在東山羊的手腕上面盤繞了一圈，形成了一個華麗無比的手鐲，這手鐲可以說龍鳳和鳴，陰陽相交，蘊藏了罕見的龍鳳之氣，何止比之前的龍珠強出十倍。

面對如此的賞賜，東山羊依舊是寵辱不驚的微微躬身道：

“謝過山長。”然後徐徐退下。

如此淡定從容的氣度，或許便是郭璞對他高看一眼的切實原因吧。

這時候郭璞問明白了事情的究竟，然後看著周圍的人道：

“剛剛東山羊所說的事情，有沒有誰有不同的看法，或者說要補充的？”

這時候也沒有人說話，郭璞便淡淡的道：

“既然是這樣的話，林封謹，你雖然不是本門弟子，但我四大書院當中確實是有爭鬥不及家人的慣例，無論出世入世，求道之路都是孓然一生，禍福自享，我們五德書院也是不能破這個規矩。”

“靈虛，你明日就帶林封謹去暗部將這解藥討回來吧，除此之外，東山羊，你去我的庫房裡面拿取材料，煉製一爐息夢丹，取三粒送給林封謹，補償他的三位姨娘這些日子受到的病痛折磨。”

那靈虛道人林封謹也是知道的，一手青木神通也是爐火純青，不過被林封謹暗算而死的梅東風就是他門下弟子，想必不會是盡心竭力的郭璞說是去找暗部討回解藥，卻不給予任何的信物，他的這個安排，卻是大有深意在啊。

不過林封謹此時名聲鵲起，隱然都是同期弟子當中的翹楚，更是屢次和五德書院作對，搞不好再過十年就又是一個東山羊這般有大氣運，驚才豔豔的人物。因此，郭璞要是讓林封謹事事遂心，那才是怪事了。

不過，郭璞作為五德書院的山長，只要是表面上說得過去，讓你挑不出任何的岔子來，那便是足夠了。就仿佛是東林書院在打擂臺的時候搞出來的一系列的手段，直接將擂臺毀掉一半來阻止其餘三大書院的車輪戰，在明面上讓你挑不出錯，應付得過去就行。

所以，陸九淵聽了郭璞的回話以後，默默頷首，也不多說什麼，重新閉目坐下養神了。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九十三章 借刀殺人

　　這一日在鳳凰台上面發生的事情，自然是在瞬間就傳遍了整個五德書院。畢竟無論是陸九淵直面郭璞，還是東山羊獲得龍鳳和鳴的手鐲，都是相當了不得的大事。

　　而靈虛子乃是屬於歸妄部的，一返回就開懷大笑道：

　　“暗部那群人也太過囂張了些，自以為煉製了幾件傳聞當中的法寶尾巴就要翹到天上去了。上一次他們以一部之力，獨抗門中兩部，桀驁不馴，搞得人心惶惶，連山長都被驚動了緊急出關。”

　　“雖然最後山長的處置是各打五十大板，暗部的供給不變，隱隱約約是偏向了暗部，但是，想來山長也看了出來暗部已成尾大不掉之勢，這一次二話不說，就要推他們出來做出頭鳥了。”

　　這時候，歸妄部的靈幻子也是冷笑道：

　　“不錯，那林封謹分明就是東林書院極看重的弟子，更是被陸九淵和王陽明收歸門下，他們暗部的人不是很厲害嗎？前不久還在吹噓，說什麼祭起刑瘟印天地色變，止瘟劍一出誰與爭鋒，正好讓他們去試試東林書院這幫人的成色！到時候無論誰勝誰敗，那都是大快人心啊！”

　　這時候，外面更是忽有腳步聲傳來，卻是一名面若冠玉的道士急步行來，眼神焦切，靈虛子見到了他以後臉色就難看了一起，大聲道：

　　“虛鏡！不是讓你閉關三個月嗎？你怎的就出關了？”

　　這虛鏡道人一下子就跪倒在地，臉色鐵青的道：

　　“師尊，聽說殺死我表弟的那人居然到了五德書院，有沒有這種事情？”

　　靈虛子勃然大怒道：

　　“你不要忘了，我反復告誡你，在青木乙生訣沒有練到七層的時候要忘掉這件事，你怎的就是不聽我的話？”

　　虛鏡道人倔強而激動的道：

　　“師尊！你就讓我試一試吧，雖然弟子的青木乙生訣沒有達到您老人家的要求，可是卻借來了鴻師兄的冰玉缽盂法寶。這樣一來的話，真水育青木，法決的威力也足有七成了啊。”

　　靈虛子微微搖頭，皺眉道：

　　“不是我要攔阻你報仇，而是那林封謹已經親口坦承，他雖然沒有紫薇命格，卻是機緣巧合之下。煉製了一顆龍氣晶石入體，龍氣迴圈，生生不息。”

　　“所以對他來說，只要願意的話，隨時都可以豁免任何的神通！而只有青木乙生訣修煉到七層的時候，你才可以引東方青木之力入體。使自身力大無窮，和他鬥一鬥體術，否則的話，可以說是勝少敗多啊。”

　　靈幻子此時卻道：

　　“我倒是仔細的推算過，那林封謹既然沒有紫薇命格的話，貿然引龍氣入體雖然可以豁免神通，不過必然也是弊端很大。假若我的推斷沒錯的話，他一旦激發了龍氣，僅僅能起到保護自己的作用，卻不能驅散對方身上的加持神通，並且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是會作繭自縛，施展不出來任何的神通了。”

　　虛鏡道人聽了靈幻子的話，眼前忍不住也是一亮道：

　　“假如是這樣的話。弟子覺得還是可堪一戰的，如果將羅師兄的戰熊護腕借來，還有幹師弟的庚金披風……”

　　此時不僅僅是虛鏡道人眼前一亮了，就連旁邊的這些五德書院的第三代弟子同樣也是竊竊私語了起來，畢竟林封謹寫出來了那一副“風雨”二聯之後，隱然之間他就被視為是東林書院當中的旗幟性人物之一，倘若說虛鏡道人是為了仇恨要向林封謹挑戰的話。那麼其餘的人便是為了名利。

　　一時間聽說了這等內幕以後，雖然沒有什麼人主動站出來說話，但是他們心中也都是各有算計了起來。

　　比如說這裡的會議解散了之後，虛鏡道人便去尋找羅師兄求借戰熊護腕。羅師兄卻是婉言謝絕，而失望的虛鏡道人尤不甘心，便去問幹師弟去借庚金披風，幹師弟卻是說得更加直接了：

　　“不如師兄把你的靈木釵借給我吧，師弟我覺得自己的功法恰好能克制那林風雨，師兄的這仇就讓師弟代勞……”

　　這話說出來，虛鏡道人當然只能失望而歸，可是一回到房間後，就發覺一個童子早就等著他了，這童子卻是鴻師兄派來的，有禮有節的道：

　　“不瞞師叔說，我家公子有一個好友受到了火毒灼燒，奄奄一息，現在就等著他的冰玉缽盂回去救命呢，所以師叔若是方便的話……”

　　虛鏡道人聽到了這話，幾乎是要憤怒得仰天長嘯，怎麼都覺得那林封謹是個軟柿子，要等著狠狠捏上幾把？

　　可是這鴻師兄的藉口卻是無懈可擊，人家等著這東西救命呢，你好意思拖拖拉拉？虛鏡道人滿腔的憤怒無處宣洩，只能仰天一聲長嘯，然後長歎一聲將那冰玉缽盂還了回去……

　　當然，此時暗部的人也得到了一系列的相關消息。

　　上一次暗部悍然出手，居然可以力敵其餘的兩部，甚至隱隱有壓倒他們的勢頭，事實上若不是郭璞及時出關的話，那麼暗部也是有把握能勝出的，當然，也只是慘勝而已。

　　這世上做騎牆派，牆頭草的人本來就是不少，這氣勢此消彼長之下，暗中倒向暗部的人也是不少，並且通風報信的人也未必存在了好心，想來兩敗俱傷就是他們最為樂意看到的結果。

　　東林書院，陸九淵，王陽明這三個關鍵字當中，任意一個拿出來都是要轟動天下的，所以聽說了這件事以後，暗部的大部分人也都聚集在了一起，商議應該如何做。

　　暗部的前身，卻是由五德書院當中的一個秘密機構：藥丹居構成的。

　　這個藥丹居最初的宗旨，卻是最初的主事者呂道子覺得瘟疫這種東西實在是為禍人間，流毒千里，不過其中似乎又隱隱約約的潛藏著一些天道迴圈的規律，雖然這些規律很複雜難懂，但他對此頗有興趣，所以就不惜放棄自身的修行，專攻瘟毒方面的東西。

　　因為瘟毒方面這種疾病實在太過惡毒，一旦出現什麼紕漏的話，就連修道人也是覺得十分棘手，因此藥丹居就被搬遷到了最為偏僻荒蕪的山谷當中。而呂道子也是一代奇才，耗費了許多年的功夫，不僅僅是將瘟毒方面的情況給搞得一清二楚，更是舉一反三，獨創出來了自己的瘟毒神通。

　　而此時隨著五德書院的擴張，漸漸的也開始吸納一些外來的成員，就仿佛是任何地方都會有黑暗的一面，五德書院中人索性就將那些做見不得光事情的人都一併聚集了起來，與藥丹居組成了暗部，一直發展到了現在，暗部的勢力擴張也是越來越大，呂道士的神通也是越來越高，所以他便是暗部之首。

　　而暗部當中若是要細分的話，也是分成了瘟組，獵組，間組，刺組等等，不過就目前來說，還都是以瘟部馬首是瞻的。對林封謹的三位娘親下手的，也是瘟組的成員，他們的目的也很簡單，盯上了林封謹在西京偌大的產業，還有林家龐大的家產，想要以此來要脅林封謹，掠奪他在西京的產業。

　　此時東林書院這些人擺明是興師問罪而來，暗部的人也不是傻子，聽說了郭璞的處置以後都是冷笑了起來，心中也是若明鏡也似的，知道這是書院忌憚防範的策略。

　　不過暗部的人數月前才在本門當中內訌了一場，以一部之力，悍然與坎離部和震巽部抗衡，並且隱隱約約還佔據勝勢！將本來趾高氣揚，眼高於頂的兩部的氣焰給徹底的滅了，因此這時候的暗部，正是信心十足的時候，紛紛的大叫了起來：

　　“東林書院又怎麼樣？強龍不壓地頭蛇！來到這裡的話，是條龍就得給我趴著，是條蛇就得給我盤著！”

　　“陸九淵和王陽明兩個老朽，嘿，不足為慮，我們前往騰蛇澤龍輿的時候，兩個老東西至少帶了二十名弟子前去的，能夠活著回來的只有兩三個，嘿，偌大的名氣都是他娘的吹出來的，連自家的弟子也護不住，有什麼好怕的？”

　　“呂師的神通越發精湛，日前以一己之力甚至都可以壓制兩大掌道師的首腦，若不是山長出面，那兩個人必然都已經七竅流血，渾身上下潰爛而死！！哼哼，那個狗屁陸九淵和王陽明，正是呂師的墊腳石！”

　　“那林封謹不是覺得很憤怒我們給他的姨娘種蠱蟲嗎？嘿嘿，這一次就直接種在他的身上，讓他好好的品味一下半死不活的味道！”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間組的人呢？你們專門做內應的，將來的這些東林書院的人的資料都找出來，至少也要將可能出手的人的資料找出來，輕敵乃是大忌。當然，我們這邊也是一定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天擇】承之卷：媧蛇神 第九十四章 破陣

　　“說得對，還有刺組的人呢？你們做刺客的都是亡命徒，殺氣尤重，此次書院來的幾名第三代弟子就由你們上去招呼，務必要給他們在死亡面前留下心理陰影，可以大幅度推遲他們的進境。”

　　“一群沽名釣譽之徒，讓他們踢一次鐵板也好，順便當成我們的墊腳石！我們暗部隱藏鋒芒了那麼久，也應該是揚眉吐氣的時候了！這一次山長要壓我們，但是我們倘若壓都壓不住，那看他們又應該怎麼說？我倒是很有興趣看一看那幫人的臉色呢。”

　　***

　　第二天一早，靈虛子就來到了客舍當中求見，寒暄了一番之後，靈虛子身邊卻是帶了個弟子來，這弟子乃是在外門做知客的，用時髦一點的話來說，那就是個口才五顆星的迎賓，最能察言觀色，八面玲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能讓窮酸的信徒賓至如歸，能讓有錢的信徒傾盡家財……在語言藝術方面可以說都是登峰造極了。

　　這弟子一開口就談他們昨天領了山長的法旨之後怎麼盡心竭力，馬上就去找暗部的人，期間著重渲染了兩點:

　　第一點就是他們如何忍辱負重，堅持不懈.

　　第二點就是暗部的如何橫蠻霸道，蠻不講理，這兩點說完就整整過了小半個時辰了，看這傢伙再說個一兩個時辰都估摸著不帶重樣的，林封謹終於忍耐不住道：

　　“停停停！你就說現在解藥在什麼地方？”

　　這弟子也乾脆：

　　“暗部手裡。”

　　“你們能討得到嗎？別說其他的，就是能和不能。”林封謹很乾脆的道：

　　“不能。”這弟子也很爽快。

　　“能帶路嗎？”

　　“這個倒是沒問題。”這弟子很乾脆的道。

　　林封謹淡淡的道：

　　“能找到正主就好。”

　　靈虛子等人的反應絲毫都沒有出乎林封謹的判斷之外，事實上東林書院同樣是在五德書院當中有內應，雖然說這內應的身份地位都不怎麼，但是暗部與其餘幾部不睦甚至是動手內訌的這種大事，還是瞞不過他們的耳目。

　　所以，此時雖然是擺明要被人當成槍來使，林封謹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貌似平靜的他。心中卻有一口火山在洶湧著。

　　很快的，在這弟子的帶領下，開始來到了五德書院的後山，來到了那暗部所居的山谷當中，這時候，四下裡卻是仿佛空無一人，到處都是靜悄悄的。按理說這山谷當中應該有鳥啼蟲鳴之聲，但此時卻是萬籟俱寂，帶著一種令人很不舒服的寂靜。

　　陸九淵這時候卻是站了出來，往四下裡望了一望，他這隨意一望不知道為什麼，就仿佛是憑空都蕩漾起來了一股一股的漣漪。令大地山川天空都在共鳴似的，與此同時，隱藏在遠處觀看的所有人肌膚上都有一股冷浸浸的寒意，就像是有一把鋒芒畢露的利劍停在了肌膚上數寸的地方，然後徐徐的掠過。

　　“這麼好看嗎？四大掌道司的人全部都來齊了？”陸九淵冷冷的道：“看起來他們很確定暗部不會把解藥交出來呢？”

　　這時候，東林書院一行前來的人也有二十餘人，除了陸九淵，王陽明。周敦頤，還有他們的門下弟子，靈虛子來到了這裡以後便道：

　　“這裡面就是暗部的所在了。”

　　林封謹看著這緊閉的門戶淡淡的道：

　　“這裡面的人都死光了麼？”

　　這句火藥味道極濃的話說出來，王敬之立即呵斥道：

　　“諸多尊長在此，不得無禮！成武，你去叫門。”

　　王成武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誠摯的微笑，手中捧著一份時興的禮儀。便大踏步向前走了過去，不過在靠近到了那暗部大門的時候，他腰間的一塊玉佩忽然閃耀出來了瑩紫色的光芒，然後開始護持王成武！

　　在這紫光照耀下，可以見到空氣裡面都有隱隱約約的黑色霧氣在流淌著，不時都會忽然凝聚出來猙獰詭異的毒物圖案，若有生命。令人望而生畏！

　　這便是暗部有名的四靈護法大陣，看得出來也只啟動了瘟毒和瘴氣兩種而已。

　　而暗部的四靈護法大陣竟然已經擴散到了距離門口十丈的地方，卻是無色無相，中者都是狼狽無比。上吐下瀉，可見他們也是有所準備，預備要人一來就吃個下馬威。

　　可惜東林書院也是有備而來，也是做過了一系列的相關調查和準備，法寶和丹藥都是有針對性的攜帶來，像是王成武身上這塊可以除汙祛病的昆侖西王母佩，便是從海公子處借來的。

　　王成武身陷到了四靈護法大陣當中以後，首先就屏住了呼吸，而肌膚也是有昆侖西王母佩的光芒護持住，所以暫時沒有危險。

　　但是王成武終究是處於被動，因為他不能一直屏息下去，而他若是被毒倒在陣中的話。流傳出去的話，那便是“王門心學第三代掌門人連五德書院暗部的大門都進不去！”不僅僅干係到的是個人的榮辱，更是會令師門蒙羞啊！

　　這種事情一旦傳揚出去，甚至可以說整個心學都是連顏面喪盡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王成武口中念念有詞，眼中光芒一閃，分明就啟動了格物致知的神通，他的雙眼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變化，只是覺得炯炯有神了些，並且看起來格外的清澈剔透。

　　但是王成武目光所及之處，居然那些隱隱約約流淌的黑色霧氣都漸漸的變得透明了起來，無法阻擋他的視線，甚至王成武的視線可以穿透土壤，看到了下方還有若蛛網一般複雜的暗紅色粗大脈絡。

　　這些脈管粗大無比，直徑至少都是若水缸一般，應該本來是被深埋在地下的，看其質地仿佛是大小腸一般，不停的蠕動著，而表面還有專門的噴氣孔，這便是瘴氣瘟毒的來源。

　　王成武忽然微笑出聲道：

　　“裡面的朋友，還是請開門吧，在下修為淺薄，若是要上前叩門的話，就勢必要破陣了。南疆的地行蚯運到這邊來的話，因為氣候不相宜外加水土不服，一百頭裡面頂多只能活下來兩三頭，而剩餘下來活著的這兩三頭要被煉製成此時的血肉脈管實屬不易……在下無能，一旦損傷貴陣的根本那真的就不大好啊。”

　　有一句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成武和林封謹混在了一起這麼久，自然也不是什麼好貨，他言語裡面一口一個修為淺薄，在下無能，聽起來還蠻謙虛的，但王成武越是把自己貶得低，等他破了陣以後，卻不是在無形的挖苦這暗部的人麼？自己這麼一個淺薄無能的人，輕輕鬆松的就把你們當成寶的看家大陣給破了，丟人不？

　　因此王成武說的話看似謙虛，卻是要在腦子裡面轉好幾個彎才能明白他的意思，更猥瑣的是，他貌似是在為了暗部這些人著想，不願意破陣，其實在開口說話的時候，王成武的左腳便已經灌注入了自己的真元，地面的青石板已經悄然被他“卡勒”的踩裂開了幾條縫隙。

　　------心學獨門的絕學：心外無物神通，業已悄然發動，毫無痕跡的對準了地下煉製的血肉管道侵蝕而去。

　　心外無物神通本來就是陽明真人苦心積慮創造出來的鎮門絕學，而王成武更是作為第三代領袖人物被培養，因此他的突襲雖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竟也是沒有被發現。

　　因此，在王成武施術成功的剎那，地下的那粗大的血肉脈管一下子痙攣抽搐起來，連同地面也是被這血肉脈管的怪力一下子給拱裂，仿佛地震一般的爆炸！更是從裡面噴射出大量淡黃色的粘稠液體，噁心無比，聞起來都是中人欲嘔！

　　旁邊隱藏起來觀戰的不少四大掌道司的人忍不住都發出了驚異的聲音，因為就連他們都不知道，暗部的四靈護法大陣的玄機居然是在地下！

　　王成武的心外無物神通在這一瞬間，瞬息萬變，全部的轟入而來這血肉脈管的體內，模擬起到的效果卻是惡毒無比的仿佛幾千根燒紅的鋼針刺入了進去，自然是怪不得這血肉脈管的反應如此激烈！

　　發生了這樣的突發事件，儘管暗部當中必然早就有人隱伏在側，也是一下子都生出來了措手不及的感覺，頓時有人怒吼了出來：

　　“賊子敢爾！”

　　這吼聲一出，便見到了天空當中光線都為之一暗，緊接著便見到天空當中一座雄偉無比的山巒幻象直壓了下來，不過這山巒卻是光禿禿的，上面的岩石更是隱隱約約泛出來了暗綠色，看起來就十分噁心，上面更是很少植物，全部都是一些黃綠色的詭異藤蔓虯結著，仿佛是怪蛇異蟲那樣纏繞在了一起。

　　這山巒卻不是對著王成武所放的，而是要鎮壓地下的那驟然發狂的血肉脈管，與此同時，更是從虛空當中陡然飛射過來了一條魚頭蛇身的異物，嘴巴裡面牙齒森森，張開了大嘴就對準了王成武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