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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蝶心]戀戀奶茶慕斯【魔法甜點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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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5 00:49:31 |倒序瀏覽
戀戀奶茶慕斯(魔法甜點之四)作者:方蝶心 

就說女生麻煩,他才避開美國熱情妞,
卻偏偏遇上台北「恰查某」,
不過吃了她一個奶茶慕斯蛋糕,
先是拉得虛脫不說,又被她當仇人追殺,
害他「撞」到她的嘴巴,鼻子還被痛扁,
難怪老爸從小告誡他女人惹不得,
沒想到幾年不見──
他竟自尋死路的又「碰」了她的蛋糕,
她雖沒認出他這個「舊恨」,
卻也毫不留情的使出奪命追魂掌,
為了美味的糕點,他是冒死也甘願,
只是……他不是有恐女症嗎?
可怎麼每天幫她送愛的蛋糕給暗戀對象,
自己就像喝了十幾桶醋,酸得很,
聽到有人追她,他就像是失心掉魂般,
就連閉上眼,都能見到她的身影,
完了!這不會是人家說的日思夜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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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5 00:49:56
楔子

  甜蜜蜜的齊家夫妻正依偎著彼此,條地一股濃香竄入妻子鼻間,擾了寧靜。

  妻子嗅了嗅,「這是啥味道,怎麼會有女人的香水味?」她敏銳的嗅覺比靈大萊西還優。

  「呵呵,香水?那還不是你自己的香水味兒。」丈夫不以為意的嗤笑著。

  頓時,女人的第六感發作,「瞎說,我哪有這種低俗的香水?風塵味這麼重,抹了這種香水走在路上,人家還當我是酒店的媽媽桑呢,」

  「你又知道媽媽桑都擦啥香水了。」他老婆就愛小題大做。

  「說,你下班回家前去哪裡了?」她玉手一把揪住丈夫的衣領。

  「我能去哪裡?回家前在飯店視察了一圈就走啦。」丈夫何其無辜的回答著。

  「齊總裁,你、騙、人——」齊家妻子大喊。

  頓時,客廳裡雞毛撣子、靠枕、拖鞋齊飛,男人在前頭奔竄,大聲討饒,女人在後方追趕,喊打喊殺的好不凶狠。

  客廳的電視機前,小男孩齊動正托著下顎無奈的看著電視,有時後頭聲音高亢蓋過電視機的音響,他索性用衛生紙塞起耳朵,不看、不聽那對夫妻的荒唐。

  「死鬼,你跑啥跑?有種你就別跑,看老娘怎麼修理你——」潑辣的妻子手叉腰,直指前方嚷著。

  「齊太太,你還沒打過癮啊?就跟你說沒啥事,你不要再疑神疑鬼了!」

  「死鬼,你說我疑神疑鬼?再來是不是要說我是神經病,還是說要送我去療養院?」生性多疑的妻子最恨人說她愛猜疑,偏偏這蠢老公老往她的痛楚踩。

  自覺說錯話,齊家丈夫連忙道歉,「我沒有,我只是想說,事情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妻子執起腳下拖鞋飛去,「廢話少說,等老娘把你收拾完,看你這嘴巴還敢不敢胡謅真相。」

  眼尖的男人一把抱住寶貝兒子,「我們兒子在這裡,你不要亂扔東西,當心扔到他了。」

  「是男人就把兒子放下,不要害孩子受傷,給你三秒鐘,要不然我連你兒子一起打。」

  他知道妻子只是虛張聲勢,絕不敢打人,索性抱著兒子坐在電視機前咕咕噥噥的說起話來。

  「阿勳啊,爸爸跟你說,以後你娶老婆一定要當心,寧可不娶也不要找個凶婆娘,恰北北的沒好日子過。」

  拿下用衛生紙充當的耳塞,「爸,那你為什麼娶?」齊勳問。

  「爸是一時糊塗,才會落得萬劫不復的地步。」

  「你說啥渾話,死老頭?!」

  他附耳對兒子說:「阿勳,有句話爸一定要告誡你,女人的野蠻跟任性是與生俱來的,就跟男人好色的本能是天賦一樣,所以,千萬不要相信女人會有多溫柔賢淑,結婚前的美好都是幌子。」

  「爸,那我以後不要娶老婆了,要不然也會成天被拖鞋打。」

  「對,乖兒子。」他得意的睨了妻子一眼。

  妻子憤恨的踹了一腳沙發,「好,看你教的好兒子,就不要有天你齊家要絕子絕孫了,才來埋怨我。」

  「你看,凶婆娘又再發細了,快閃、快閃——」齊家丈夫抱著兒子火速離去,留下火冒三丈的妻子,怒氣燎燒著客廳的安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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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5 00:50:22
  第一章

  英衛女子貴族學校

  兩名圓嘟嘟的女孩把那張餅似的圓臉擱在國小部教室的窗台上,黑白分明的眼似愁似喜的瞅著窗外藍天,這興許是小六女生的煩惱吧!

  「為什麼要開學?」許斐茵喃喃抱怨。

  「要是不開學,成天懶在家也無趣。」練筱茵說。

  「唉,筱茵,你暑假跟你的裔大哥有啥發展沒有?」

  「沒有,完全沒有——」她好沮喪。

  「別難過,」許斐茵拍拍她的肩,「畢竟你們年齡實在差太多了。」

  說真的,她實在不懂,喜歡一個大哥哥有什麼好?陪一顆籃球的時間永遠多過於陪你說話的時間,這種大男生為什麼偏偏好友就是愛?

  「年齡怎麼會是問題?我才不信,我們只是缺乏一點催化劑而已。」練筱茵不死心的說。

  「催化劑?」那是啥鬼東西,許斐茵完全不懂。

  「別甩頭,催化劑就是……」看到好友茫然的眼,她歎了口氣,「算了,以後你就會懂了啦!」

  「筱茵,會不會是因為我們太胖了,所以你的裔大哥不喜歡你的身材?說真的,我很擔心我們兩個會因為肥胖而永遠交不到男朋友。」許斐茵看著兩人如出一轍的身材,有著少女懷春的擔憂。

  「斐茵,我阿爹說,好的男人不會只看你的胸部、身材,他會欣賞到你最美好的內在特質。」托起腮幫子,練筱茵純然不以為圓嘟嘟的身材是罪過,而且她也不願相信裔大哥是這種膚淺的人。

  現代人對美的要求太過病態,況且她也不是過度肥胖,只是看起來比較豐腴,阿爹說女孩子豐腴點好看,總比長得像非洲難民好多了吧!

  「真的嗎?」那她家老哥為啥總笑她癡肥、死胖子?許斐茵實在不懂男生的審美觀。

  站在兩人身後的何之雅翻翻白眼,心中直犯嘀咕。這一聽就是慈父的安慰……「就怕那男孩子還來不及欣賞你的內在美,就被你圓嘟嘟的身材,還有你吃甜食的兇猛模樣給嚇得倉皇逃逸了。」天生苗條的何之雅就這麼一手撐在一人的腦袋瓜上,徹底抹滅兩人夢幻的對話。

  「之雅……」練筱茵埋怨的一瞥,「病態美人終究是病態,是不健康的。」對這話題向來早熟的她嚴詞討論。

  「但總是個美人。」何之雅就愛跟她拌嘴。

  「你睜眼說瞎話,病態就是不正常,能美到哪裡去?」練筱茵不能認同。

  「好,我病態,你美。」何之雅凌空扔下一本目前最風行的少女雜誌。

  「這什麼玩意兒?」兩個小胖妹不約而同的湊來猛瞧,「愛情魔法奶茶慕斯?!」兩人異口同聲的念出聲。

  「這一期的星空少女雜誌,裡頭有一道愛情魔法甜點的介紹,聽說只要照著書上寫的方法製作一道特製的奶茶慕斯,當對方吃下後,那個人就會在某一天醒來,瘋狂愛上做甜點的人,即使是再排斥戀愛的人都會招架不住這法力。」

  「愛情魔法甜點?奶茶慕斯?」引起練筱茵興趣的是甜點兩個字。

  她向來對甜點沒有招架之力,也難怪她會有這身圓嘟嘟的身材了。

  叩一聲,何之雅擰了擰眉,伸手往她的腦門一敲,「小胖妹,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別又光想到吃了!是朋友才幫你。你總不能成天光裔大哥、裔大哥的窮喊,得找出點有效率的方法來試試,要不然你就算是暗戀到天荒地老、長城傾倒,你的裔大哥還是對你無、動、於、衷。」

  許斐茵念著這光怪陸離的甜點做法,「玫瑰水泡吉利丁,熬煮的紅茶裡頭還要加入七滴用桃花跟桃花木熬煮的桃花水……」她越念臉上的茫然更加深了。

  「真的只要把親手做的奶茶慕斯送給裔大哥,他就會愛上我?!」這實在是太棒了,看來她的暗戀即將出現曙光。

  「當然是真的,這道奶茶慕斯可是在歐洲流傳很久的愛情魔法甜點。」何之雅說,「不過跟一般的甜點做法不大一樣,你們得先把上頭標示的材料買齊,然後桃個好時間,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做。」

  其實許斐茵心裡正納悶著。歐洲也時興桃花木這種東西嗎?可怎麼連紅繩都出來了。

  「筱茵,來試試吧?」她開始對這魔法好奇了,「我可以去幫忙買材料,可是誰會做甜點?」

  練筱茵高舉著手,「我會。別忘了阿爹說以後要送我去義大利學做甜點的,這種雞毛士腳皮的工作就交給我來吧!」

  何之雅瞅著她。真不懂她為啥偏偏喜歡這種東西,還立志要出國學做甜點,反正不管,她愛就好。

  「好,反正這鍋碗瓢盆我沒興趣,這禮拜的週末我爸媽不在,就到我家來施展你的魔法吧!」何之雅大方邀約。

  「好!」練筱茵笑得幾乎闔不攏嘴。

  懷中攥著小包袱,兩個小丫頭神秘兮兮的來到何之雅家。

  「東西都準備好了嗎!」出來應門的何之雅站在門前的階梯上,居高臨下的問。

  許斐茵掏出練筱茵交代給她的明細單,「紅繩、玫瑰花瓣、桃花和桃花木,還有一枚戒指,我都帶了,筱茵你呢?」

  她圈起手指,給了個OK,「沒問題,我把家裡做點心的材料都拿來了。」

  「快進來吧!」

  四處張望了一下,偷偷摸摸的進屋後,三個小丫頭開始在廚房張羅了起來。

  瓦斯爐上赤艷星藍的火正滾著紅茶包,另一邊的爐火上則是熬煮桃花加上桃花木的合成物。

  「斐茵,把玫瑰花全泡進入熱水裡。」忙著打蛋白的練筱茵指揮著。

  「好。」

  「筱茵,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架式的。」君子遠庖廚,奉行此圭臬的何之雅啥也不碰的坐在一旁看著兩人忙。

  「當然,阿爹說,等我從英衛的高中部畢業,他會送我到義大利去學習點心廚藝。」她愛吃,也喜歡做點心,所以當個點心小師傅最合適不過了。

  「那還真是適合你。」何之雅低頭一哂,「不過還得等個三年五載呢!」

  「之雅,等待是值得的。」練筱茵盈盈笑著。

  雖然那意味著會跟裔大哥會有短暫的分離,不過她一定可以忍耐,因為阿爹說過,認真的女人最美,那麼她也要立志成為一個認真又美麗的女人。

  當然,有了這道奶茶幕斯的魔法甜點,裔大哥就會吃了秤鉈鐵了心的愛著她,分離對她來說,則更不需要擔心了。

  「好好喔,筱茵,你爸爸對你真好。」許斐茵手忙腳亂的拿著吉利丁,卻是不知所措的從左手傳到右手,又從右手擱回左手。

  「斐茵,拿個杯子把泡開的玫瑰水濾過,然後把吉利丁放進去泡軟,別再捏來揉去的,有點噁心。」

  「喔。」臉微赧,許斐茵連忙丟開這燙手山芋。

  「這是一個充滿魔法的點心,會讓品嚐的人享受到幸福的感覺,而感到無限快樂,求愛情得愛情,求友情得友情,求親情……」何之雅念著雜誌上的文字,只覺得荒謬。不過,筱茵相信就好。

  「有沒有時辰的限制?」練筱茵問。

  「只要點心完成的三個小時內,讓對方吃下,一切的魔法都會如你所願。」

  「那就好。」她心寬的拍拍胸口。

  她需要這道魔法點心為她求得感情的順遂,讓爸爸吃了也會感到幸福,最重要是要讓隔壁的裔大哥受到魔法的召喚,愛上她這個爸爸口中的豐腴小美女。

  練筱茵在腦海裡想著如夢似幻的美景,忍不住傻呼呼的笑著,「咯咯咯……」「筱茵——材料裡沒有口水這種東西。」

  「練筱茵,不要把口水滴進蛋白裡,要不然我會殺了你。」何之雅挑著眼威嚇著。

  「這樣才有我加持後的魔力啊!」練筱茵回神後以頑皮的口吻笑著回答。

  不過她仍把嘴巴一吸,晶透宛若吉利丁的口水馬上回到她的口腔中,她趕緊收心攝神,轉而用滿滿的愛意去烹調她的奶茶慕斯。

  「嗯!」何之雅蹙起了優雅小巧的兩道眉。

  聳聳肩,練筱茵笑得無辜。

  她依循雜誌上的解說步驟,像是在打金雕玉似的慎重,滿心期待著奶茶慕斯會順利成功,那麼她的愛情,也將指日可待。

  思及此,便忍不住掩嘴偷笑……

  「筱茵,當心你的下巴,別笑得太激動。」何之雅冷冷的提醒。

  「不會有意外的,因為我是一個擁有魔力的魔法小廚師。」揮舉著手中的打蛋器,她儼然像極了真正的甜點小廚師。

  「不想理你,只要你不說你要代替月亮懲罰我就好了。天啊,好累!真想小瞇半晌。」因日夜勤練鋼琴導致睡眠不足的何之雅,用藕白的小手撐著下顎,不忍再多看那混亂的製作過程一眼,免得待會前功盡棄。

  「把蛋白跟加上煉乳的紅茶和在一起,然後加入七滴桃花水……」喃喃自語的練筱茵把所有的材料精心的攪拌後,便仔細的分裝到精美的容器裡,捧著送進了冰箱。

  「好了,現在就等它凝固,待會就來進行最後步驟的施法。」何之雅意興闌珊的說著,隨即又打了個哈欠。

  像是等待開窯的人,期待著冷藏結束的那一刻,而充滿魔法的點心即將改變她的人生。

  「待會我要把一個送給裔大哥,一個留給阿爹。歎,斐茵,如果是你,你會送給誰吃?」練筱茵問。

  「當然是我自己吃。」許斐茵說得理所當然。

  練筱茵纖眉一皺,「給自己吃!斐茵,難道你都沒有想對誰施魔法嗎?一個帥氣的男生,或者是你的家人?」

  「沒有,我只想對自己施魔法,讓自己更愛自己,讓自己更加快樂。」許斐茵無奈的說。

  同樣圓嘟嘟的身材,練筱茵在家是阿爹捧在手心的寶貝,許斐茵卻是兄姐嫌棄的胖妹,怎麼想都不會是快樂的情境。

  愁苦的看著好朋友,練筱茵緊緊的抱住她,「斐茵,等我從義大利回來,我一定要做更多的魔法點心讓你、永遠都快樂。」

  誰說小胖子就該被歧視,她們也有權利追求快樂的。

  「謝謝你,筱茵。」許裴茵銘感五內的瞅著她,「希望你的裔大哥吃到奶茶慕斯後,能像著了魔法似的瘋狂愛上你。」

  一旁假寐的何之雅不耐煩的睜開眼睛,「喂,兩位大嬸,不要上演情比姐妹深這種噁心的戲碼好不好?」

  「瞧你說得酸,之雅,我知道你也想加入。」練筱茵伸手一攬,把嬌瘦的何之雅也抱在一起,「呵呵,這樣不錯吧?」

  「啊,兩團脂肪夾殺我。」

  「瞎說什麼——」

  何之雅一睨。是還滿舒服的啦,不過她就是不想讓筱茵太得意。

  一個小時後,三人對著從冰箱捧出來的半成品。

  「筱茵,接下來的動作只能你自己來,我跟斐茵都不能幫你。」

  「好。」

  深呼吸一口,何之雅把事先準備的戒指立在奶茶慕斯上,一條紅繩綁著戒指,另一端繫在練筱茵的小指上。

  「筱茵,快念你的咒語。」許斐茵興奮的催促。

  練筱茵用著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嗓音念著,「玫瑰、玫瑰我愛你,一條紅繩綁住你,用枚戒指套住你,生生世世我愛你。」

  夕陽薄暮,天空閃過一道光芒……

  「啦啦啦啦……親愛的魔法小慕斯,我是天才小廚師,啦啦啦……」練筱茵騎著腳踏車,一路從何之雅的家快樂的哼唱著回家。

  雖然有公車可搭乘,但這個成天打著要雕塑健康曲線口號,卻又對高熱量甜點毫無招架能力的小六女生,堅持要騎腳踏車出入,沒辦法,誰叫她暗戀的對象是個酷愛騎腳踏車的帥氣高中生。

  雖然腳踏車因為盛載著練筱茵的重量而顯得有些搖搖晃晃,可只要一想到這甜點即將受到憲大哥的稱讚,她就忍不住想歡欣鼓舞一番。

  速度在練家隔壁的別墅停下,「裔大哥,你在家嗎?」她朝著對講機猛吼。

  久久沒人回應……

  「他不會是在睡覺吧?」裔大哥的生活總是自由價了,沒事就呼呼大睡,啥事也不理,她不死心的再度重按門鈐,「裔大哥,我是筱茵,你在家嗎?」宛若河東獅吼。

  依然杳無回應,既然不在家她也就不客氣了。二話不說,她把裝有奶茶慕斯的紙袋咬在嘴巴上,準備翻牆送魔法去。

  「聖誕老公公都可以從煙囪下來,我為什麼不可以翻牆爬進去,反正裔大哥常也不鎖門,小偷進去都怪不了誰,更何況我是送魔法來的小天使,他更不該怪我了。」她自圓其說著正當性。

  沒有太多的猶豫,圖嘟嘟的身材冒著把雕花鐵欄踩歪的風險,在光天化日之下翻牆潛入圍牆,然後熟稔的走進屋內,在餐桌上擱下她的愛心甜點。

  練筱茵看著那表層透著晶瑩的奶茶慕斯,想像那甜甜軟軟的口感在心儀的裔大哥口中化開,換取他讚賞的一瞥,她難掩興奮的低笑了許久,才意猶未盡的離去。

  「我的熱情,啊!好像一把火,燃燒了整個沙漠……」練筱茵唱著阿爹最愛的一首歌,蹦蹦跳跳的往門口腳踏車走去。

  需要多久,這個愛情魔法才會生效?」天還是一個禮拜、一個月還是一年?哈哈,她都會等,因為愛情的魔法不會欺騙她的!

  跨上腳踏車,練筱茵努力的踩著踏板準備往隔壁的家回去,車籃裡沒有加持過的奶茶慕斯是她要孝敬阿爹的,她小心的呵護著,就怕把那美麗的賣相給破壞了,這樣怎麼對得起疼愛她的阿爹。

  「閃開、閃開——」遠遠的,處在變聲期,堪稱是破鑼嗓子的叫嚷響遍整個別墅區。

  練筱茵連忙抬頭查看四周,只見一個男孩揮擺著雙手正急速的往她衝來,那速度絲毫未減。

  瞪大眼睛,她張大的嘴巴還來不及發出嘶吼,就從腳蹬車上重重的跌落在柏油路上,疼得她直想罵髒話,偏偏沒能倖免的嘴巴被個綿軟的東西堵住,害她只能悶哼著痛。

  渾身都疼的練筱茵來不及意會發生什麼天災人禍,四肢便癱平在地上,原本受她凌虐的腳踏車正壓著她的肚子,上頭還有個該殺千刀的。

  而那始作俑者,正把他方才鬼吼鬼叫的嘴巴貼覆在她的唇上。

  他艱困的撐起上身,「對不起……」好嗯,他親到了一個女生的嘴巴。

  沒想到這直排輪這麼難控制,現在嘴巴暴疼的。他伸手摸摸,手指上染著溫熱的鮮血,是他的,還是她的,一時間也分辨不出。

  眼睛從迷離逐漸的瞪大,然後幾近眼珠突暴的超凡境界,練筱茵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傢伙竟然輕薄了她少女的唇。摸摸發疼的唇,那如出一轍的血跡染紅她的眼。

  「你這超級、大變態——」她使勁全力將鐵沙掌凌空揮去,正中那男孩的鼻。

  「呃,好痛!」齊勳捂著鼻子往旁邊倒去,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個女孩這麼快就發出反擊。

  他最討厭人家打他的鼻子了!

  好倒霉喔,親到噁心的嘴巴,鼻子還被痛扁,他可憐的五官未免太悲慘了。

  撐著堪稱四散的骨頭,練筱茵起身掏出手帕,拚命的擦拭自己的嘴巴,企圖要保留她初吻殘存的清白。

  齊勳看向眼前豐腴的女孩,全身綿軟軟的像彈簧床。

  可是她也太凶狠了!他摀住鼻子,仍是心有餘悸。幸好這床不是倒在他身上,要不然壓都給壓死了。

  忽爾,他瞥見女孩發上濁濁的黏稠物,「你的頭髮上有東西。」

  他做出噁心的表情。希望那不會是黃金才好。

  「嘎?什麼東西——」她一手趕忙探摸去。

  黏呼呼的,還帶著甜味,這味道實在太熟悉了,彷彿在那兒嗅過……不經意的瞥見已空蕩蕩的車籃,心頭一震。糟了,她的奶茶慕斯呢?顧不得渾身酸疼,練筱茵緊張的站起身三百六十度的查看。

  「你在找什麼東西?」瞧她急的。

  「我的奶茶慕斯不見了……」練筱茵急得快淌下淚來,尋了半天只見一攤軟綿綿的不明物在她方才倒下的頭部位置。

  摸摸那坨不明物,再摸摸黏膩的頭髮,她當下變了臉色的大哭起來,「我的奶茶慕斯……」「先講好,我不是存心撞上你的。」齊勳看著淚眼婆娑的她,趕緊說明自己的無心之過。

  瞧她哭得跟啥似的,不知情的人還當是刮颱風下大雨了呢!

  「還來,你還來呀——」她勒住他的衣領死命的搖晃。

  就說女生很麻煩,他才決心躲回台灣避開美國的熱情小妞,卻在台北遇到河東獅吼的愛哭女孩,未免太恐怖了,以後他才不要娶老婆呢!

  難怪老爸老說女人是不可理喻的動物。

  「你快住手——再拉扯下去我要吐了!」齊勳抗議。

  練筱茵稍稍止住嚎啕大哭的吶喊,回了記凶狠莫名的眼神給這走路不開眼睛、光開嘴巴的禍首,想到疼她如寶的阿爹吃不到她第一次親手烹調的甜點,她就有說不出的怨恨。

  「你流血了,自己擦擦,亂醜的。」他掏出自己的手帕遞了過去。

  咱一聲,她斷然回絕。

  二話不說,練筱菌噙著眼淚,以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了過去,隨之招呼而來的便是連綿不絕的拳頭。

  哭不能解決問題,但是拳頭可以,它不僅可以洩恨還可以恐嚇,比眼淚好用多了。

  「你竟敢說我醜,還毀了我的魔法點心,可惡!你實在太可惡了,把我的奶茶慕斯還來,那是我要給阿爹吃的愛心,你還來、還來——」她聲嘶力竭的大喊著。

  齊勳實在不敢相信她一個女孩,竟然如此撒潑的撲坐到他身上,揮下的不是花拳繡腿,而是扎扎實實的拳頭十多枚。

  瞧他的潔白上衣正印滿她的甜品拳印,還有發疼的下巴,都醒目的提醒著他被挨揍事實。

  「還來礙…」她傷心又氣憤的喊著。

  她的奶茶慕斯毀了,阿爹吃不到了,都是讓這個臭男生害的。

  「我已經跟你道歉了……」齊勳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努力的想閃躲,然而一時間也慌了手腳,秉持父親所傳承好男不跟女鬥的信念,他只得任由著她打。

  冤,他真冤,長這麼大第一次被女生痛打。

  練筱茵才顧不得現有的狼狽,只想發洩她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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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5 00:50:44
  第二章

  「茵茵,你在做什麼?」練父正納悶女兒怎麼還沒回到家,開門走出來就看見寶貝女兒正在隔壁的門前跟人舞拳踢腿的嗆聲。

  這景象讓練父嚇了好大一跳,趕忙衝上前拉起哇哇大叫,又氣憤難平的女兒。

  「阿爹……」她委屈的喊。

  「怎麼了寶貝,你怎麼哭了。」瞧她狼狽的模樣,著實讓練父不捨。

  齊勳一臉無辜的站起身,同樣也是一身的狼狽,但這全敗那正嚎啕大哭的大小姐所賜。

  他抓抓頭髮,「伯父,這全是誤會一常」熟悉的腳踏車靠近,「怎麼了,阿勳,你玩騎馬打住啊?」李裔遠遠的就看見家門口的混亂,還有表弟的一身狼狽。

  聽見他的聲音,練筱茵又羞又怒的躲到父親懷中放聲大哭。

  她這蠢模樣不會是被白馬王子看到了吧?這個該殺千刀的笨蛋,都是他毀了她在裔大哥心目中恬靜可愛的印象。

  「伯父,茵茵怎麼在哭?」李裔跳下車把籃球拋給表弟。

  「我也不知道,一出來就看見他們兩人打成一團。」

  「打成一團?」李裔煞是詫異的提高眉,瞪了表弟一眼。

  拜託,又不是幼稚園三、五歲的娃兒,鄧小六了,就快要是小大人了,還可以打成一團?現代小孩的成熟度實在大不如前。

  他一把抓過齊勳,「小子,你欺負茵茵啊?都幾歲了,還瞎玩。」

  仔細想想,似乎又不大可能,他這表弟從小到現在,和逞兇鬥狠一點邊都扯不上,說他會欺負女生,實在很難令人相信,因為他總是寧願避得遠遠的,也絕不會笨得主動去招惹愛吵愛哭小女生。

  要說阿勳有女性恐懼症一點都不為過,因為家學淵源,他實在受不了女生的歇斯底里,還有那使慣了的一哭、二鬧、三上吊。

  「我真的不是故意撞到她的,實在是穿這雙直排輪失控,才會撞到她的。」齊勳趕緊解釋他的無奈。

  「他把我的奶茶慕斯砸爛了,那是要給阿爹吃的點心。」練筱茵的眼淚再度洶湧的從豐潤的眼角滾出,繞了個大弧度,才在圓潤的下顎彙集滴落。

  「真的很抱歉……」齊勳猛抓著自己半長不短的頭髮道著歉。他不喜歡女生,真的不喜歡,她們好像除了哭,就是哭,他娘就是這麼宰治他老爸的。

  不過一個慕斯就可以讓她拚死拚活的,也難怪了她的身材。

  「沒事,沒受傷就好。」練父回以微笑。

  相信這孩子也不是存心的,瞧他無辜的臉上都是抓痕,身上的渾亂更是醒目,想必至是女兒的傑作。

  「有,她的嘴巴流血了。」齊勳指出。

  他都覺得自己得偷吃爸爸的鐵牛運功散治內傷,她怎可能沒事?

  聽見寶貝女兒受了傷,練父急著想察看,「茵茵,阿爹瞧瞧,瞧瞧你哪兒受傷了。」

  她死命的背對著李裔,不讓他看見自己的醜陋,只得小心挪移角度抬仰著臉,好讓阿爹端詳。

  不知道這一撞她有沒有眼歪嘴斜的,那得花多少整形費才整得回來?到時她不就成了整形美人!

  她才不要……誰不知道天然的尚好,她還是相信自然就是美。

  「阿爹,這是什麼……」突然她從口中吐出一顆混著血液的硬物,哽咽的問。

  「茵茵你的牙齒怕是撞斷了。」

  「阿爹……」難怪她覺得疼,「我的牙齒……哇、哇、哇……」齊勳瞠目結舌的看著。瞧她那身材,重力加速度,也難怪牙齒會斷了。

  「伯父,我送茵茵去醫院好了,怕是得拔牙了。」李裔順勢敲了表弟一記。

  「沒關係,我先帶她回去洗個澡,待會再帶她去牙醫那裡看看,不礙事的。」

  「對不起。」齊勳沒料到會這麼嚴重。

  「沒關係,你自己也受傷了—要記得擦藥。」練父好心的對著他說。

  在李裔與齊勳連聲的道歉後,啼哭的練筱茵便跟著父親回到隔壁,李裔則是看著毛頭小表弟。

  「嘖嘖,阿勳,你還真髒,還不趕快洗澡去。」他推了他一把。

  「表哥,她好凶喔,我差點被她捶死了。」才來表哥家玩的第一天,他就惹了麻煩,而且還是遇到凶神惡煞的小丫頭。

  李裔揉揉小表弟的腦袋,「快進去洗澡,我把茵茵的腳踏車送過去。」

  邊看著隔壁的房子,齊勳邊無奈的脫下肇事的直排輪鞋,靜默的回屋裡去。

  洗完澡,齊勳繞進廚房倒水,早先在意外中咬破的唇正發腫著,疼得他歪扭著嘴。

  「哇,這是什麼?看起來好像不錯吃效。」他對甜食有著難以抗拒的力量,不管是中西方的點心,只要嘗起來甜呼呼的,他就是喜歡。

  「阿勳,晚餐想要吃啥?」李裔晃進屋裡來,隨手把鑰匙一擱,「我那不肖媽媽、你的不以同阿姨外加你貪玩的母親說,今天要晚一點才回來,所以晚餐我們兄弟倆自己想辦法。」

  「表哥,桌上有個小點心,不知道能不能吃?」長年住在國外當小留學生,他更是想要探知台灣的表哥都吃些什麼東西。

  雖然隔著幾步的距離,他還是可以嗅得出濃濃的糖味,想像那甜味在自己口中化開的滿足感。

  「怎麼會有個慕斯蛋糕?」李裔問,相較於表弟期待的表情,他顯然沒多大的喜悅。

  「不知道是哪個好心的人放在這裡的?真想吃吃看,會不會是阿姨出門前留下的?」

  「小子,你難道小時候沒看過白雪公主誤食毒蘋果的故事嗎?小心亂吃東西中了毒,然後就只能被動的等一個笨蛋傢伙來吻醒你。」

  「這又不是蘋果,這是蛋糕耶,甜蜜香軟的慕斯蛋糕耶!」他真想直接投降算了。

  「可能是我媽買給你吃的,因為我對甜食向來沒多大興趣,你就吃吧,萬一真中毒了,我還可以送你去醫院洗腸胃。」

  「表哥,不需要把一個好吃的慕斯蛋糕說得如此可怕吧?」齊勳俊俏的臉莫可奈何的僵祝表哥的心機還更重!骯窗□鬩不崤擄。?

  「並沒有,我只是不想讓你的話影響我對甜食的愛好。」

  「阿動,我實在不懂這些又甜又膩的食物,你為什麼這麼喜歡,還會露出垂涎三尺的模樣?」

  要他吃這種甜品裹腹,他還寧願餓死算了。

  「你不覺得那鬆軟入口即化的口感,簡直就是人間美味嗎?」不敢想像,表哥居然無法體會。

  「一點也不覺得,不過,下回我倒是可以擠一盤泡沫刮鬍膏給你,讓你好好享受鬆軟綿密的口感。」戲弄這個小留學生表弟向來是他的樂趣。

  「省省吧,我寧可吃這個蛋糕,也不敢勞駕表哥如此費心盡力。」

  「別這樣,看你是兄弟才特別優待的耶。」李裔從後頭勒住表弟的脖子。

  「救命啊!色狼表哥意圖輕薄俊帥表弟,實在是天理不容、人神共憤啊!」齊勳大聲嚷呼著。

  「死小孩,不要再鬼叫了,吃完那個噁心巴拉的臭蛋糕,記得替你的臘腸嘴上個藥,很醜。」說完,李裔端著水杯往客廳去。

  「知道啦!」

  「還有,你明天記得去問候一下茵茵的牙齒,想必那丫頭一定難過到死了。」

  「嗯,再說……」他實在不想去招惹女生,她們的恐怖,光看他那任性的阿娘就知道了。

  迫不及待的拿起湯匙,齊勳用著一種極為崇敬的心情盯著那小巧的慕斯蛋糕。

  「神啊!請原諒我,我實在不忍心剝奪這可貴的生命,但這實在太誘人了,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小心翼翼的用銀湯匙劃下第一道,那柔軟的彈性他強烈感受到了,拋進口中一嘗,奶茶的香濃在口中化開,綿軟的口感令人回味無窮。

  「嗯……好吃,真好吃——」

  齊勳忘情的陶醉在奶茶慕斯的世界裡,渾然不記得剛剛的廝殺打鬥,他滿足的塞了一嘴都是。

  「好吃,真好吃,人間美味,以後如果可以娶個懂得做點心過生活的老婆,那」定很幸福!呵呵……」他突然一愣,並連聲咒罵自己,「別發蠢了,千萬別娶老婆,要不然就會跟老爸一樣可憐兮兮。」

  窗外雷電一閃,一陣冷風襲來,吹得齊勳直打哆嗦。

  三更半夜,李家一片寧靜。

  「好痛……」一個微弱的聲音響起。

  不大不小的身影撐起上半身,努力的往廁所爬去。

  費盡千辛萬苦坐上馬桶,腸胃一陣絞痛,瞬間的解放,才舒緩了齊勳揪扯的腸胃。

  好不容易沖了馬桶往房間爬回去,不過幾分鐘,那感覺又出現了,乾瘦的身子只得冒著冷汗,又重回馬桶發洩去。

  「疼,我的肚子好疼、屁股也好疼……」齊勳喃喃的說,感覺天旋地轉。

  好不容易回了房,他拉拉一旁睡得像屍體般一動也不動的母親,「媽,我拉肚子,很疼耶……」

  「嗯,別吵——」齊母背過身去,打呼聲規律如昔,睡姿也依然豪放,渾然不覺床邊微弱的哀求聲。

  「媽,媽——」他扯著母親的睡衣。

  「走開,你這死老頭——」齊母斥責。

  「媽,是我……」什麼死老頭,娘不會是把他當成老爸了吧?

  面對母親的無動於衷,齊勳垮著臉,肚子再度絞痛,無奈之餘又爬回了廁所。

  整個晚上,他都在呼喚母親與拉肚子之中拉鋸掙扎,直到天色大白,終於出現了救星。

  「阿勳,你在幹嗎?」早起的李裔被在地上爬的身影給嚇了一跳。

  「表哥,我一定是中了白雪公主後母的毒,所以一直狂拉肚子……」齊勳虛弱的說,「好痛,我已經拉了一晚上的肚子了。」

  「怎麼不叫你媽媽?」這表弟也真是蠢。

  「我叫了,媽媽不理人,就說女生最麻煩了,成天吵吵鬧鬧,有正經事就睡得跟豬一樣,爸爸說的真是一點都沒錯。」他以虛弱的聲音叨念著。

  李裔眉一皺,大聲嚷著,「媽,阿姨阿勳拉肚子,要去醫院啦!」

  他在二樓房間門來回拍打著,只希望有人醒來,結果出來的是他睡眼惺忪的爸爸,而那對被點名的姐妹花依然賴在床上跟豬一樣。

  「表哥,以後千萬不要結婚,我爸說結婚是倒霉的開始……」齊勳真的痛暈了過去。

  練筱茵顧不得那顆人人稱羨的虎牙已經屍亡骨毀,有件更重要的事情她得親自去確認。

  「茵茵,你不吃早餐嗎?」練父喊著。

  「我帶在書包裡了,阿爹,再見——」她匆匆一喊,圓潤的身軀飛快的往外奔去,還差點在門口跟只小野貓撞在一塊。

  「喵喵,不可以擋路喔。」她煞是認真的訓誡著小貓。

  大清早,練被菌可不是要趕著上學,而是在李家外的圍牆等著她暗戀的裔大哥現身,她好一網打經…喔不,是不期而遇……三天前的意外確定了她虎牙的死期,她當場在牙醫診所嚎啕大哭,幾乎把整個診所淹沒成災,要不是練老爹趕緊打電話讓李裔來安撫她,怕是一個禮拜診所都還會是個水鄉澤國。

  「不會吧!別告訴我裔大哥今天不用上課?」練筱茵趕緊翻出書包裡的小手冊,仔細的查閱著日期,「今天又不是什麼巧立名目的放假日,所以再等等吧!」

  嫣然一笑,她小心翼翼的將小手冊收回書包,因為那記載著李裔生活作息記事欄表,可馬虎不得。

  忽爾,門內隱約聽見聲響,練筱茵滿心期待著,「待會兒一定要給裔大哥一個燦爛的笑容。」

  繼而翻出鏡子,練被菌拚命的對著自己傻笑,拉扯著豐腴的臉部線條。

  門一開,她趕忙衝了上去,咧嘴一笑,「裔大哥早——」綿綿軟軟的聲調,像棉花糖似的甜。

  「嚇!早、早、早啊,表哥他……可能還在睡。」我的媽呀,前幾天還哇哇大哭的女生,今天會不會笑得太燦爛了點?

  齊勳沒想到一開門就會有個人衝著他傻笑,而且還是三天前對他拳打腳踢的小女生,當下被嚇得傻愣。

  「是你,」練筱茵原本眉開眼笑的臉孔瞬間垮了七、八成,眉頭深鎖,睥睨的掃了他一眼,連聲調都從少女變成了老嫗。

  「沒錯,是我啊!唉!我聽說你牙拔掉了,而且還哭得很慘。」他隨口問問。

  原想像表哥那樣用手摸摸這個可憐的小妹妹的頭,安慰她白白送掉的牙,不過一看到她凶狠的眼睛,齊勳還是選擇縮回了手,女生還是少碰為妙。

  聽說她那天可是大鬧牙醫診所,光是要撬開她的嘴巴,一群人就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力,幸虧表哥緊急出馬,她才乖乖張開嘴巴,拔了那顆斷裂的虎牙。

  嘖嘖,現在的小丫頭都特難擺平的,他家老媽的狂放算什麼?看來他真的跟不上潮流了。

  「廢話,我現在拿大鎯頭敲掉你的牙,看你疼不疼,搞不好還哭爹喊娘咧。」練筱茵咄咄逼人的說著。

  一見到他,她新仇舊恨全湧上來。還敢問候她的牙齒,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當下,齊勳摀住嘴巴往後逼一大步。

  這小女生還真兇,明明長得還挺可愛的,怎麼一開口就如此的殺氣騰騰。

  「你不是要上學了?那快去啊!」他伸手揮呀趕的,就希望她趕快消失,「要不然趕不及了,我可不會送你去學校。」他記得台灣現在已經開學了,眼前這個小女生不用上學嗎?竟然還有時間在這裡閒晃。

  「才不希罕咧!我可不想又貢獻一顆牙在你這倒霉鬼身上。」這回操練筱茵捂著嘴巴捍衛牙齒的往後退去。

  什麼鬼東西!還敢管她要不要去上學?看他一副矮不隆冬的樣子,她就是不喜歡這傢伙,誰叫他毀了她準備給阿爹的奶茶慕斯,還害她賠上一顆大家口中可愛的虎牙,這個仇她會牢牢記住的。

  就在兩人為了牙齒捍衛對峙的時候,二樓陽台的玻璃門拉開,睡眼朦朧的李裔探出頭來。

  「茵茵,你們再討論什麼,這麼熱絡?」哈哈,其實是很吵,也不想想現在才幾點鐘,這兩個小男生、小女生非得一早便扛上嗎?

  愛困的李裔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裔大哥,早啊!你早上不用上課嗎?」練筱茵吐著用柔柔嗓音修飾的問候。

  見識到雌性動物恐怖的善變,齊勳只得在心裡頭悶著甘拜下風,他沒膽明著挑釁,因為不想被敲掉牙齒,另一方面則想明哲保身。

  「晚一點才去,我還困著呢!」他是慣性蹺課的高中生。

  「是喔……」計劃被打亂了。

  原本她還想說趁機巴著裔大哥,好搭個順風腳蹬車的,看來是沒望了。怎麼都三天了,奶茶慕斯的魔法還沒開始運作嗎?她得好好問問。

  「裔大哥,那天的慕斯蛋糕好吃嗎?」

  「慕斯蛋糕?」李裔挑挑眉,沒啥記憶的模樣。

  「對啊,有著濃濃奶茶風味的慕斯蛋糕,上頭還有小熊巧克力片,你知道嗎?那是充滿魔法的甜點效!」她興味盎然的說著。

  「是嗎……」奶茶慕斯,他是沒多大興趣啦,不過現在如果來套燒餅油條,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嗯,是人間美味,不過做點心的師傅是誰很重要。」

  一說起濃濃的奶茶風味,原本打算悄悄落跑的齊勳馬上想起三天前品嚐的慕斯蛋糕,讓他幾乎要落下淚來,因為他像是受到詛咒似的,整整拉了一晚上的肚子。

  「人間美味?」齊勳的回答讓練筱茵不由自覺的揚高音調。

  「對啊,前幾天我吃了一個奶茶口味的慕斯蛋糕,濃濃的奶茶風味,加上慕斯蛋糕特有的綿軟口感,入口即化,天啊!那真的是人間美味,美國都沒有這種口味的慕斯,但是那個東西害我拉了一晚的肚子,所以做點心的師傅是誰很重要。」齊勳說得很中肯。

  「你在哪裡吃的?」瞧他形容的,練筱茵的心裡開始冒出不祥的預兆。

  「表哥家裡的餐桌上啊!很可口,但是也害慘了我。」

  女生只要理智他就願意溝通,一旦抓狂,他就想落跑。現在的練筱茵是處在理智狀態,說的又是他喜歡的甜點,是以他主動回答。

  「不會是三天前吧?」她的不祥感氾濫整個腹胃。

  「三天前?」他沉吟一下,「是啊,的確是三天前。」

  「是不是上面還有小熊巧克力片的裝飾?」她壓低噪音問著,眼神開始氤氳著怒火,準備隨時要燃燒一切。

  「小熊巧克力片?」齊勳回想著那個讓他難忘的慕斯蛋糕,渾然不覺眼前的女孩已經用凶狠的目光把他緊緊鎖住,伺機要宰了他。

  「到底有沒有——」練筱菌凶狠的問。

  「好像有,是有巧克力片啦,但是我不確定是不是小熊圖案的。」聳聳肩。

  真麻煩,東西好吃就好,誰會記得是怎樣的裝飾品,而且他都受到教訓了,誰還想記得?

  「你吃了它!你竟然吃了它?!那是我要給裔大哥的奶茶慕斯,充滿愛情魔法的甜點……」她語氣顫抖。

  大受打擊的練筱茵口中喃喃自語,她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充滿神奇魔法的甜點竟然全毀在同一個豬頭身上,而那恰恰是她從未料想過的結果。

  原來是她搞的甜點,就說吧!

  甜點很好吃,但是師傅是誰很重要,瞧他那晚拉得差點脫肛,就是招惹了這個隨時會抓狂的女生,他現在不閃更待何時。

  「表哥,我要出去玩了,拜——」再怎麼陶醉慕斯蛋糕的討論,齊勳也不想繼續面對著個凶狠的小丫頭。

  急忙跨上他的腳踏車,準備遠離愛哭的女生,好悠哉的過他返台探親的假期,因為過不了多久,他娘又要送他回美國繼續小留學生的日子了,下一次回台灣都不知道是民國幾年呢!

  原來那甜點是丫頭做的,可憐阿勳貪嘴受了苦,一大早上醫院去幫醫生開市。

  李裔看著練筱茵發愣的模樣,「茵茵,再不上學會遲到喔!」

  這話點醒了她的憤怒,連再見都沒有,便把銳利的仇恨眼光拋向前頭悠哉的傢伙。她那豐腴的雙腿連番的擺動,大有雷霆萬鈞的態勢,準備狙殺那個毀了她魔法的蠢蛋。

  活該他拉肚子,誰叫他造孽!

  「不要走,給我停下來,我要殺了你——」她對著齊勳的悠閒背影咆哮。

  方圓五百公尺,寧靜的別墅全籠罩在練筱茵的憤怒之中。

  齊勳正用敬畏的眼神回望著背後宛若獅吼的恐嚇,只見身型圓潤的練筱茵雙眼著火似的瞪著他。

  「我?」他停下腳蹬車傻呼呼的用食指指著自己。看來他又無意中得罪了這個火爆的小胖妞。

  「對,就是你,不要跑,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洩恨,還我的奶茶慕斯來——」練筱茵激動的渾身發抖,連聲帶都發顫著。

  停下來的是白癡,又不是不想活了。

  瞧她那疾言厲色的凶狠模樣,齊勳心中警鈴大作,二話不說連忙回過頭,急踩著腳蹬車逃命去。

  太可怕了,台北的女生都這麼可怕啊!

  早知道他就不回來了,難得的假期,他不想厄運接二連三的纏上他。

  「不要跑!有種就不要逃,是男人就停下來,咱門當面的單挑——」齊勳腳下的動作只有更加賣力,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反正他本來就不是男人,只是一個小男生,他才不想逞能。俗話說的好:「惹熊惹虎,不要惹到恰查某。」他雖年輕,這種小道理他還是懂的。

  「表哥,你要救我,不要讓我橫死街頭——」「我說表弟啊!表哥我正打算要去睡回籠覺,應該是沒啥時間救你了,自己好自為之,多保重,萬一不幸橫死街頭,我會訂口上等的棺送你回美國的。」李裔用雙手圈起的人工聲筒,對著那倉皇逃逸的背影嚷嚷。

  「救命藹—」齊勳大喊。

  李裔看著那追逐的身影,只覺得好笑。多青春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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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5 00:51:08
  第三章

  「茵茵,快去換件衣服下來,我們要出門了。」練父在廚房打包著剛出爐的香草派。

  香、真是香,他這天才沒機會出國學做點心,以後一定要好好栽培女兒。

  「出門?要去哪裡?」被押著學做香草派已經夠她生氣的了,阿爹還想怎樣?

  而且這香草派竟然還是要做給入侵隔壁聖地的齊勳吃,這叫她怎麼不生氣!

  真懷疑阿爹的腦袋是不是錯亂了,還是被她凶狠的凜然模樣嚇傻了。

  「當然是過去看看齊勳的傷勢,你以為做好香草派就沒事了嗎?這得要你親自送過去才表現得出誠意。」

  誠意?一斤值多少?還得親自送過去——他以為他是誰啊?憑什麼要她送點心過去給他大爺享用?

  「阿爹,我為什麼要表現我的誠意,我都已經花時間做香草派了,他聰明的話就會明白我的誠意,不聰明的話就永遠都不會懂。」她挑釁的說。

  「茵茵,你打傷了人家的腦袋,捧個點心過去道歉是應該的。」

  「可是我認……」

  「快點,阿爹在門口等著,記得東西要拿好,別砸了。」練父拋下話,不給她反駁的機會便往外走去。

  這乖巧的女兒怎麼一碰上齊勳就像個凶婆娘似的,實在很難溝通。

  「可惡的臭齊勳,最好把你打得變笨,好回美國當你的蠢留學生。」她忿忿的說。

  星期六的下午,練液菌在練父的逼迫、帶領下,捧著一個小派,滿臉的不情願來到隔壁的李家。

  沒錯,那天她就力行報仇計劃了,由於一時怒火攻心,她順手拿起路旁的石頭,把那個騎腳蹬車逃竄,還不時把腦袋往回望的笨蛋腦袋砸了個大洞,讓他在醫院躺了一天。

  也不過就縫了十針而已。

  叮咚、叮咚……

  「阿爹,我不要進去。」她還拗著。

  「不行。」

  「可是我為什麼要跟他道歉,是他有錯在先,要也是他先跟我道歉。」練筱茵不服氣的抗議著。

  都是他,害她在裔大哥心中乖巧的形象一夕崩碎,這賬都還記著呢,憑什麼要她先來道歉。

  「茵茵,不可以這麼不禮貌。」向來寵溺女兒的練父也板起了面孔。

  「可是……」她還想爭辯什麼,卻在父親的注視下不得不住口。

  看吧!如果奶茶幕斯沒有被那傢伙給毀了,阿爹一定會比現在更疼愛她,才不會這麼凶的看著她,那個偷吃人家魔法蛋糕的壞心鬼,活該——李裔出來應門,「伯父,茵茵,快進來。」

  見到李裔那一如往常的和善,練筱茵心想,還是裔大哥好,不會為了那個貪嘴猴子凶她。

  「齊勳那孩子還好吧?真是抱歉,都怪我把茵茵寵壞了,害她變得這麼驕縱任性。」練父說。

  「沒事的伯父,茵茵還小,況且齊勳先前也有錯。」李裔領著他們往客廳去。

  「就是嘛……」練筱茵還想嘀咕些什麼,不過父親一眼掃來,她只好又閉上嘴巴。

  「這是我跟茵茵親手做的香草派,當作是給齊勳的賠罪。」

  「伯父,你太容氣了。」李裔走到樓梯口,「齊勳快下來,伯父跟茵茵來探望你了,快點,有好吃的香草派喔!」

  如果說是隔壁小魔女來了,阿動那傢伙肯定沒膽下樓,他現在的恐女症越來越嚴重了。

  不過一說到甜食,二樓的原木地板卻馬上傳來蹦、蹦、蹦的聲響,不一會兒,纏著繃帶的腦袋瓜出現了。

  刺眼,那纏滿白繃帶的腦袋比什麼都還要刺眼,練筱茵別過臉怎麼也不想看到他。

  「伯父好!」齊勳遲疑了一下,轉向她說:「你來了。」然後高瘦的身軀專注的傾身看著那盒香草派。

  應該很好吃吧……

  「齊勳,你頭還好吧?」

  「嗯,已經不礙事了。」就算礙事,現下一看見香草派,就全沒事啦!

  「比鋼盔還硬的腦袋能有什麼事,路旁的石頭沒事才是重要……」練筱茵訕訕的說。

  「茵茵——」練父賞了一記警告的眼神。

  練筱茵馬上轉而送了一記白眼給齊勳。

  「這是我跟茵茵親手做的香草派,快來吃看看味道如何。」

  「好啊!」齊勳興奮的往前嗅著。

  此時李裔拿著餐盤刀叉走出來,「小子,好好招待伯父和茵茵喔!」

  「裔大哥你要去哪裡,不先吃塊香草派嗎?」練筱茵一臉希冀。

  這派才不是做給齊勳吃的,若不是看在裔大哥的份兒上,她壓根兒連碰都不想碰。

  「我跟社團同學約好有事碰面,伯父,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這個阿勳真不知死活,之前才吃了茵茵做的奶茶慕斯狂拉了一晚的肚子,現在頭上還貼著紗布,他卻忘了之前的甜點教訓,真是個貪吃的蠢孩子。

  「沒關係,快去、快去。」

  「裔大哥再見。」她亂捨不得的。

  「茵茵再見,要好好照顧我們家阿勳喔!」他真擔心這表弟的腸胃是不是湛得起。

  原本還一臉帶笑,一聽到那個笨蛋的名字,練被菌一張俏臉又成了晚娘面孔,讓齊勳不免埋怨起表哥的多嘴。

  「快嘗嘗看。」練父催促著他。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圓圓的派,純淨的表層沒有太多累贅的裝飾,只有灑上白雲似的一層糖霜,齊勳舉刀劃下,鬆軟的感覺令他迫不及待的想大快朵頤。

  「哇,好吃,真好吃——」鬆軟的派夾裹著甜而不膩的鮮奶油,這實在是人間美味,這麼好吃的東西,表哥竟然選擇落跑,真是天下無敵的大傻蛋。

  「廢話,也不想想是誰做的。」練筱茵冷冷的說。

  她可是最具天分的甜點小師傅,將來還要出國深造的,這個傢伙都幾歲了,怎麼還一副傻呼呼的樣子啊?該不會美國教育老教出一群白癡吧?

  「茵茵——」阿爹又送了白眼一枚。

  當下,她也不滿的把白眼轉送給齊勳,害得他本能的護住腦袋。

  「齊勳,你是李裔的表弟嗎?以前似乎沒見過你。」

  「嗯——」他嘴巴正塞滿香草派,「我們家已經移民到美國,這一次是回來台灣渡假兼探親。」

  一聽到是小魔女做的派,雖然內心交戰著吃與不吃,可是那香味,還是讓他淪陷了。

  「笨蛋果然需要渡假,因為腦子會容易疲累。」她用著低不可聞的聲音說。

  齊勳看了她一眼。幸好有練家老爹在,要不然這個小女生想必又要撲上來狠狠湊他一頓了。

  說也奇怪,這年頭的小女生怎麼會這麼野蠻?難道他家那狀似溫柔可人的大姐在外面也都這麼恰北北?看來要叫老爸多管教她一些了,喔……不行,這樣會得罪老媽。

  女人真是麻煩!

  「喔,那也不錯,偶爾還是要回台灣看看,才不會忘記自己的國家。」練父點點頭說,「以後等茵茵高中畢業,我也要送她到國外學做點心,將來好當個點心小師傅。」

  「那實在太好了,伯父真幸福,以後就有吃不完的點心了上「呵呵,對啊,我也覺得自己很幸福!」想到茵茵帶上點心師傅帽子的樣子,我就覺得與有榮焉。」練父陶醉的幻想著。

  「阿爹,幹嗎跟他說這麼多?」練筱茵扁嘴抗議著。

  跟裔大哥都沒能說這麼多話,幹嗎跟這個豬頭三、貪吃鬼說這麼落落長的,況且說的還是她的事。

  「有什麼關係,阿勳也不是外人。」練父不覺得哪裡不妥當。

  「對啊!哈哈,伯父,這香草派真好吃。」齊勳只要吃到甜點就開心。

  「看來你跟茵茵一樣,都喜歡吃甜點。」

  「對啊!」他還樂著。

  「並沒有——」練筱茵極力撇清跟他有的任何一丁點關係。

  「別鬧彆扭了,茵茵。」練父推推女兒的手臂,「這樣好了,你下午就留在齊勳哥哥這邊,阿爹回家打掃房子,你好好照顧人家,不要又沒禮貌了,等晚餐煮好,阿爹再打電話叫你回來。」

  聞言,齊勳不禁緊張的噤聲。

  不會真要把她留在這裡吧?他不喜歡吶。

  「為什麼——」她才不想多跟他相處一秒鐘呢!

  「打掃房子很髒,會把你弄得髒兮兮的。」

  「我要幫阿爹。」

  「乖,你就在這裡陪齊勳,讓阿爹能放心去打掃也比較快。」

  「可是他會欺負我——」

  「哈哈,不會啦!你不欺負人家就萬幸了,這世上只有你欺負別人,哪有旁人欺負你的份兒?哈哈……」「可是,阿爹——」她還想爭辯什麼。

  「乖。」練父拍拍女兒的頭,起身回到隔壁去。

  這阿爹到底是在胡說些什麼!什麼叫這世上只有她欺負別人,沒有旁人欺負她的份兒?!客廳空氣稀薄著,齊勳膽戰心驚的棒著香草派邊小口吃著,邊不忘打量眼前脾氣暴躁的小女娃。

  「看什麼看,當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練筱茵凶狠的威脅。

  抱著香草派往後一傾,齊勳覺得自己的安危堪慮,竟然被個小女生如此的威嚇著。

  「你慢慢坐,可以喝電視、看水,我頭疼不陪你了。」

  匆匆拋下話,也不管自己胡言亂語了什麼,齊勳趕緊抱著香草派便奪步飛向二樓的安全堡壘,免得又被她搞得進醫院。

  他還年輕,以後還有著大好的前途,他可不想現在就被個黃毛丫頭打得智商減退。

  「算你識相。」

  時節不停的輪替,練家門前原本小六的女娃,如今已是國二生了,比起從前又高出許多,不過那圓圓的臉依然可人,心儀的對象也還是那高帥的人。

  練筱茵手上猛拔著花圃上的草,是故作忙碌的等待。聽說討厭鬼又來渡假了,可是她等的可不是他,而是她心愛的裔大哥。

  聽見隔壁李家傳來摩托車聲響,她趕緊探頭一看。是裔大哥回來了!

  然而高興不過一秒,果不其然,他摩托車後頭又走下一名娉婷的女孩子。

  「他是在念大學,還是在上戀愛衝刺班啊?怎麼每次都有女孩子……」她脆弱的心又受到刺激了。

  瞥見隔壁的熟悉身影,李裔打了聲招呼,「茵茵,好久不見,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裔大哥,好久不見。」她嘴甜的給了一抹微笑,不過那身旁女子可沒這等運氣,賞她一記白眼都算便宜呢!工家正在幫阿爹整理花圃啊!」

  「好孩子。」李裔笑說,隨即擁著女子走進屋去。

  「廢話……我可一直都是好孩子,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我這個好女孩吧!」練筱茵喃喃的說。

  「茵茵,你在外頭做啥?」屋裡的練父喊著。

  她悻悻然的回應,「人家在幫你鋤草,順便曬曬太陽嘛!阿爹,花圃是多久沒整理了?」打著鋤草、曬太陽的薄弱理由,那圓滾滾的眼睛卻老飄向一牆之隔的李家。

  「也沒多久,前天齊勳才來幫我整理過的啊!」

  「齊勳?!是這個殺千刀的傢伙,他美國是待不下去了喔,成天回台灣渡啥鬼假。」練筱茵翻翻白眼,口中唸唸有詞。

  自從多年前他接連毀了她兩個奶茶慕斯的處女作之後,她的人生像是受到詛咒似的,阿爹不再寵溺她,成天在她面前誇齊勳好、齊勳妙,齊勳呱呱叫。

  他這個假美國小孩回台灣渡假關她啥事,幹嗎老是陰魂不散的糾纏她的阿爹?

  再者,裔大哥跟她的距離也越來越遠,女朋友接二連三的換,害她總是來不及搞清楚真正的情敵是哪一個。

  偏偏她這陣子跟回台渡假的豬頭齊勳是三天兩頭的碰面,而且每回倒霉的都是她,為此,她的腎上腺素早錯亂得不再正常。

  不死心的坐在花台上瞎等兩個小時,練筱茵看看手錶,「奇怪,都進去那麼久了,應該要送人家回去了啊?」

  「茵茵,你在家啊!怎麼沒出去玩?」出去溜躂回來的齊勳,騎著李裔的二手腳蹬車,在她面前停下。

  他的恐女症沒有加重也沒有減輕,不過都看到她人了,還是先打個招呼,免得又得罪這女王,他的假期鐵定會不得安寧。

  「我不會連在家的自由都沒有吧?」練筱茵挑釁著。

  「呵呵,又吃了炸藥。」早習慣這丫頭的火氣,以前他會落荒而逃,不過現在他懂得保持安全距離。

  「對,今年國慶日的火藥全叫我給吃了,可以嗎?」她睥睨著他說,手中洩恨似的拔著滿園子的草。

  眼一瞠,齊勳趕緊跳下車,跨進練家的範疇。

  「停、停、停茵茵,別再拔了。」

  「我拔我家的草關你啥事?說,你每次是不是都混水摸魚,然後還跟我阿爹邀功?」她像是逮著他的小把柄似的,瞇著眼睛質詢。

  齊勳抓住她的左右手,趕緊抖落她掌心的綠草,「你這個笨蛋,別亂拔一通,這些全是我前天跟伯父辛苦種的美國香料啊!」

  「什麼?!」練筱茵掌心一鬆,被連根拔起的草哀怨的灑了一地,「沒事幹嗎種在我家花圃,美國香料比較高貴喔?」她為自己的迷糊找了台階。

  齊勳搖搖頭看著那被摧殘的現場,只能苦笑著對這丫頭的破壞功力甘拜下風。

  「真是不可理喻的女孩。」

  「你說我什麼?」她杏眼圓瞪,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唉,你可不可以溫柔點,不要老是揪人家衣領,一副隨時準備械鬥的樣子很恐怖咧。」他趕緊捏下那只囂張的手。

  「你少嗦——」練筱茵毫不客氣的先打了他一記,才悻悻然的起身往花台一坐,「我警告你,別又想去告狀。」

  撂下狠話,隔壁又傳來久違的聲響,她擱在花台上的屁股馬上一躍起身,趕緊探看著隔壁的動靜。

  「茵茵,還沒忙完啊?」李裔問。

  「裔大哥,你又要出門啦?」她淺淺的笑著問。

  那溫順的模樣跟剛才的凶狠還真是天差地別,看得一旁的齊勳直打哆嗦。

  「嗯,我要送我女朋友回家。」說著,李裔還不忘摟摟摟一旁的女孩。

  「她是誰?」溺在他懷中的女子問。

  「可愛的茵茵小妹,跟我弟弟同年紀,是國二吧?」他不確定的問著練筱茵。

  「嗯。」笑容斂去許多,她心裡頭嘀咕著。什麼茵茵小妹,好像她是什麼長不大的黃毛丫頭似的。

  「你還有個弟弟啊?」女子嬌柔問。

  「表弟,一個小留學生,陪,那個低頭的傢伙就是。」身材挺拔的李裔越周圍牆,看到練家花圃裡的表弟,「齊勳,還不來看看未來的表嫂。」

  「討厭。」女孩撒嬌的捶著他。

  這一切過度的親暱,練筱茵都看在眼底,少女的心頭泛著嫉妒的酸楚。好恨自己為什麼不能跟裔大哥同年出生,卻偏偏跟這討厭鬼是這種半大不小的尷尬年紀。

  忙著搶救瀕死香料的齊勳聽見呼喚,這才抬起頭,「表哥,你要出去啊?」見他旁邊又是個女人,他沒了興趣,悻悻然的低下頭。

  「嗯,你幹嗎老是窩在茵茵家玩?」

  「才沒有咧!」他哪有蠢到跟女生玩的道理,他只是在搶救無辜死傷的香料。

  「好小子,你跟茵茵兩個要好好相處,不要又像幾年前第一次見面那樣,打得頭破血流,知不知道?」

  「表哥,你不要再說了好不好?」回美國後,他老懷疑那一次撞擊嚴重影響他的思考邏輯,這次膽敢回台灣就是一個實例。

  「阿勳、茵茵,我們先走了。」

  「拜拜。」齊勳回頭繼續他的搶救動作。

  眼看著遠離中學尷尬年紀一大截的年輕男女高興的驅車離去,親暱得像溶化的糖,糾糾纏纏的甜,然而那一幕又一幕的親密景象,卻讓練筱茵的臉色越見低垮頹喪。

  她勉強扯著笑,手都抬不起來做出揮擺的動作,心想,如果憲大哥當年吃下了那個奶茶慕斯,那麼跟他手拉著手的人才不會是那個做作的女生,都是齊勳毀了她的暗戀。

  一惱恨,她舉起右腳便往這個壞事的背影踢了一腳,「討厭鬼,不知道你又回來做什麼?」也不管對方是否跌了個狗吃屎,她便鬱鬱寡歡的進了屋去。

  「喔——茵茵,你真粗魯。」

  遭受突如其來的強力攻擊,齊勳單手抵著花圃,才沒叫她那一腳給踢得趴倒在地。他背過身去看,只瞧見那心煩意亂的背影,繼而回頭往前看去,那對親密的身影讓他明白。

  討厭鬼,不知道你又回來做什麼……

  那話言猶在耳,呵呵,他也不知道自己為啥期待起回台灣渡假的日子,每回除了被打被罵還是被打被罵,可是茵茵那圓圓的臉,卻還是會在他美國的夜晚浮現,給了他一個可怕的夜晚。

  想念的還有那個奶茶慕斯蛋糕,害他拉了一晚肚子,想忘都忘不掉,真是複雜的心情……火鳳凰似的身影一會兒又從屋裡踅了出來,手上還拿著包包。

  「你要出門啊?」

  「廢話——」

  她得找斐茵跟之雅好好的訴苦一番,為她的暗戀情事做一番哀悼,順道給這傢伙一長串的詛咒。

  看到她的火爆臉色,齊勳開始懷疑奶茶慕斯裡的甜味兒不過只是一場夢。

  可他竟然覺得她生氣的模樣,好美,美得好有活力!

  下一秒,他又詫異自己的胡思亂想。什麼好美、什麼活力!根本是造孽,他不可重蹈覆轍,要不然就會步上爸爸的後塵,一被子被女人折磨虐待。

  齊勳嚇出一身冷汗,趕緊從練家花圃躍起,連離這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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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機場裡,練父正翹首遠眺著入關歸國的人群。女兒這一去就是五年,都不知道變成啥模樣了?

  「天啊!我的寶貝茵茵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了,萬一我認不出她的模樣可怎麼辦才好?」他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

  許斐茵跟何之雅笑看眼前緊張過度的練父,只能安慰的說:「伯父,不會認不出來的,要不看身材比對一下也知道。」

  反正練筱茵本來就豐腴,到國外進修學做甜點,只怕她的身材一時半載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鐵定是一樣豐腴有餘。

  這樣的想法,使三個人放鬆了心情,可等了老半天,擁擠的人都散得三三兩兩了,卻始終沒瞧見等候的人。

  「伯父,你確定被菌是搭這班飛機?」何之雅開始納悶了。

  「沒錯啊!上飛機前,她還跟我確認過時間。」

  「可是怎麼搞的,到現在還是沒看見人吶?」許斐茵挺著圓滾滾的身軀,在原地打轉著,消耗無聊。

  「不會是臨時改班次了吧?」練父惴惴不安的想。

  「應該不會才對。」許斐茵也不是很肯定。

  轉呀轉,忽地一抬頭,一抹窈窕的身影晃入她的視線範圍,那人還直衝著她笑呀揮手的,可她又不認識她。

  「見鬼了!」她逕自呢喃著。

  「什麼見鬼!這是機場,不是六張犁公墓,哪裡來的鬼讓你見!」何之雅擰擰她的臉,阻止她的瞎說。

  「之雅,你瞧瞧那人是誰?」她手抓呀拉的扯著一旁的好友。

  「拉拉扯扯個什麼啦!別把我衣服給扯掉了。」

  「往這邊走來的那個女孩子一直對著我笑耶,她是誰?」許斐茵問。

  順著她的視線,何之雅看了過去。瞧那過分燦爛的笑容,全世界大概只有練筱茵那女人才有,可那身材,怎麼跟印象中的差那麼多?

  就在兩人還在遲疑之際,女子已經兀自推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飛撲了過來,直往練父身上趴去。

  「阿爹——我好想你喔!」她那軟甜甜的嗓音,儘是撒嬌。

  練父傻愣的瞅著這撲進懷中的妙齡女孩,怎麼也不敢相信他圓潤的茵茵竟然變成這樣樣。

  「你是茵茵怎麼會瘦成這模樣!」

  心疼,真是心疼,在家養得白白胖胖的女兒,一到義大利就給折磨成這模樣,難不成外國人都欺負他的寶貝嗎?

  「天啊!練筱茵,你該不會受到啥刺激而急速減肥的吧?」何之雅驚訝的問。

  「筱茵,你瘦了,可我又肥了……」許斐茵一臉悲苦。

  「哈哈,瘦?我哪瘦了?這陣子想到要回台灣了,心情興奮得忍不住多吃了許多東西,結果還胖了兩公斤咧。」

  「寶貝茵茵,你跟阿爹說,那些外國豬頭是不是都欺負你,要不怎麼會瘦成這模樣,只剩下個皮包骨?早知道阿爹就不送你出國了,瞧,把你苦得……」練父開始愧疚起來。

  霎時,數百條黑線在練筱茵臉上搭起了黑幕。阿爹也未免太小看她了,誰能欺負得了他?這輩子大概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阿爹不也這麼說過嗎?

  「阿爹,我像是個受虐兒嗎?」她哭笑不得的問。

  「可是你瘦了,跟出國前差太多了,阿爹實在捨不得……」練筱茵翻翻白眼。其實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明明在義大利她也過得不錯啊!成天做甜點吃甜點,可是身材就是沒能保持在台灣時的豐腴,她還一度以為自己肚子里長了蛔蟲呢!

  「呵呵,你傷了伯父還有斐茵的心,看你怎麼賠償。」何之雅好笑的說。

  練筱茵一臉愛莫能助的無奈,豎起了雙手,「回家去、回家去,回家吃了阿爹的愛心晚餐,我一定可以像吹氣球一樣,恢復出國前的圓潤模樣。」

  「對,回家去,我鍋子裡燉了雞湯呢!晚上還有清蒸大閘蟹、熬燉三頭鮑、奶油局龍蝦,就不信不能把茵茵的肉給補回來。」

  練筱茵真服了父親,攬著他一臉苦笑的上車回台北。

  機場其他他班機陸續抵達,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接機人,角落的孤單身影跟著大家入關歸國,近十年不曾踏上這塊土地,簡單的行囊,卻滿載著他對台灣的思念。

  終於回來了!那唇扯出一抹笑,一抹苦笑。

  這次回台灣是被逼的,就為了一家了不得的飯店,有個天殺的傢伙拚命打電話騷擾他爸,害得老爸竟然一口答應把他指派回台灣接手飯店。

  男人的眉緊緊糾纏著。他還是逃不過繼承家業的命運,該怎麼為自己爭取一點d目由呢?

  挖個陷阱設計表哥接手如何!誰叫他小人在先,這或許是他現在最重要的課題了。

  何之雅開著休旅車,載著依然對「消瘦」的練筱茵頗有微詞的一老一少,車子裡鬧烘烘的,連廣播都聽得不甚清楚。

  「之雅,救命啊!你幫我回答這問題吧!我來開車。」練筱茵好說歹說,還是安撫不了備受打擊的父親跟許斐茵。「不行,我怕我精神崩潰,開車這小事還是我來就好。」何之雅壓根兒不想趟這淌渾水。

  「阿爹,別再難過了……」練筱茵討饒,「還有,斐茵你別再念了,這是減肥餐食譜。」她扔過一張紙。

  許斐茵滿心歡喜的接過手來,「絕食、絕食、絕食!筱茵,你這是哪門子的減肥食譜?分明是想餓死我——」「真餓死你,我的耳根就清靜多了。」

  「唉,回國後有什麼打算?」何之雅趁亂問。

  「得先找個能發揮我所學的工作,等到資金充裕,我打算自己開一家點心午茶坊,喂,要不要入股投資啊?哈哈哈……」說起夢想,她自顧自的笑得開心。

  「嘖嘖,嘴巴閉上,我的後照鏡裡都照到你的喉嚨啦!」

  練旅茵趕緊摀住嘴巴,「沒禮貌,人家高興」下也不行,還被嫌棄。」

  探看窗外,五年後的台北既熟悉又陌生,說沒啥改變嘛,倒也變了一大堆,已經不是她記憶中的台北。

  「伯父,現在要直接回家嗎?」

  「當……」原本欲出口的話,他下一秒又反悔,「嗯,等等,之雅,我們先到那個秘密的驚喜去。」

  「啊,對!差點忘記。」許斐茵附和著。

  「好,我知道了。」何之雅將車子駛下交流道,改變了原本的方向,往台北的另一處去。

  「什麼秘密的驚喜?」練筱茵好奇的問。

  「就說是秘密了,怎麼可以隨便告訴你。」許斐茵存心不說,好平衡自己被她刺激到的心情。

  「好啊,你們已經跟我阿爹沆瀣一氣,竟然有秘密瞞我。」

  「誰叫你一出去就是五年。」許斐茵堅持不說。

  「沒辦法,可以學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而且,每一樣都是好吃到不行的人間美味,所以就這麼耽擱下來了。」練筱茵還陶醉在義大利的美食情境。

  忽地,車子在巷子裡的停車格止住了速度,「下車,行李放在車上就好。」

  「去哪?」練筱茵納悶著。

  「走,阿爹帶你去看樣東西,你來瞧瞧喜不喜歡?」

  「喔。」她半愣半傻的讓三個人簇擁著往前方去。

  巷子口,一棟迥異於台北都會的建築坐落在前方,歐式的建築,活像是童話故事書裡的糖果屋,門前有一大片空地,原木桌椅、白色洋傘,一派的悠閒。

  前面的矮牆上還爬滿了籐蔓,花圃四周嫣紅朱艷的花圍繞了一大圈,裡頭種滿了各式的香料。

  「戀香點心茶坊……這是誰的店?」她喜歡這個地方,這裡的一切,就跟她夢想中的感覺一樣。

  「你想還能是誰的店?台最是伯父為你準備的。茵茵,我有幫忙種門前的香料喔!」許斐茵說得大言不慚,也不想想她種了一株卻拔了三株,簡直是幫盡倒忙。

  「老闆娘,請問一下這裡什麼時候要開幕?我很期待你學了五年的甜點耶!」何之雅笑問,「不會是光學著吃,至於怎麼做卻一知半解吧?」

  「阿爹,這是真的嗎?這真是我的店嗎?」

  「茵茵,以後阿爹要在這裡打工,你會收留阿爹吧?」

  「哈哈,當然,阿爹是大股東耶,我怎麼敢說不?」她樂得眼淚都快要細出眼匡。

  「筱茵,那我也可以來這裡打工嗎?」

  許斐茵實在對於她瘦下來的原因很好奇,如果在這邊打工,她也可以觀察她的飲食習慣,這樣她也會有苗條的一天了。

  「我知道你在打啥歪主意,但是,我想你還是別來破壞伯父的心血結晶了,那天光看你種香料的慘狀,我就知道你準會是個幫倒忙的傢伙。」何之雅潑了她一盆大冷水。

  「這也不能怪我,誰叫那些東西長得跟雜草一個樣,我又不是存心的。」

  「好啦、好啦,收留你咩,誰叫斐茵從小就是我的分身。」

  「你會後悔的。」何之雅笑說。

  「那之雅你也來幫忙。」

  「才不要,我寧可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來光顧,也不要把看見的每一盤甜點美食送到別人桌上去。」

  練筱茵不以為意的笑看眼前的歐風建築。天啊!她自己的店耶,這是她人生的夢想,僅次於愛上裔大哥。

  「唉,還記得小學時候做的奶茶慕斯嗎?」練筱茵問。

  「嗯。」其他兩人點頭應聲。

  「開幕的第一天,我就要主打這個甜點,讓魔法重現——」她攬著阿爹還有這兩個死黨,說得激動。

  她對童年的奶茶慕斯記憶太鮮明瞭,還因此賠上一顆虎牙,至於那個釀災的禍首,她是怎麼也不會忘記的,誰叫他毀了她的魔法。

  君詠飯店明月廳

  「阿勳,好多年沒回台灣了。」李母說。

  「是啊!阿姨。」

  「你娘也真是的,竟然這麼多年不回來看看我,也不想想我們家就兩姐妹,她不回台灣倒好,我一個人亂無聊的。」

  「阿姨,我媽過陣子就會回台灣的。她跟我爸吵了許多年,改天兩人再吵,她就會蹺家跑回台灣的,你再等等。」

  「你別直叨念,讓他好好吃頓飯。」李父說。

  「對,你快吃。」李母低頭看了看手錶,叨藥著兒子的遲到。「這阿裔也真是的,說好七點要幫阿勳接風洗塵,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不疾不徐的腳步往餐廳這兒接近,凌空一掌,就擊中齊勳的背。

  「咳……」他才喝一口湯,全給打了出來。

  「一下飛機就大吃大喝啦!」李裔調侃的說。

  「表哥,為什麼你老愛用這種恐怖的手法歡迎我?幸虧這湯早涼了,要不然鐵定燙死我了。」

  「喲,我沒聽錯吧?有人在嫌這飯店的湯涼得快,不知小老闆駕到,有失遠迎,還請小老闆恕罪。」李裔煞是認真的揶揄著。

  「什麼小老闆不小老闆!你這不顧手足之情的表哥,成天打電話到美國去左右我老爸的想法,害我莫名其妙被打包送上飛機,說什麼也要我來台灣接管飯店。拜託,我碩土學位都還沒拿到,就要來趟渾水。」

  「唉,你這話不公平,你不想渾水,難道我就該趟這渾水?這是你家的飯店耶,我好好的上班族不當,成天在這跟你的員工周旋,你良心過意得去?還不趁早來接手你的工作,還我自由才是。」

  「怎麼你們兩兄弟一見面就愛吵,阿裔,你以為自己還小是不是?」李母說。

  「給這飯店操勞折騰過後,的確是老了大半,不小啦!」他存心說給表弟愧疚的。

  「表哥,我在學校念的是會計,對於飯店經營一點概念都沒有,所以我得從基層做起,我們兄弟打個商量。」

  「打啥商量?」

  「這飯店還是暫時先歸表哥管。」

  「那你要做啥?別老是想逍遙渡假——」

  「我哪敢,只是想先到飯店部門去實習觀摩一下,你就讓我先從清潔工幹起好了,我得好好的瞭解飯店內部的工作,這樣以後我接手飯店才不會手忙腳亂的沒概念。」

  「少爺,好端端的小老闆去當清潔工,想玩也該有個限度。」李裔哪會不知道他打的如意算盤。

  「我是想貼近基層員工的心聲,所以這點表哥一定得幫我。」

  「阿裔,自家人,這忙你該幫忙的,況且阿勳說的對,當老闆的也要貼近員工的生活才知道怎麼帶領員工。」李母幫腔。

  「嗯,這忙你的確該幫他,不為別的,好歹你是哥哥,你姨丈又信任你。」李父說。

  「啥?請問兩位老人家在說什麼?」他瞥了眼齊勳竊笑的嘴臉。就知道這傢伙存心想脫他下水。

  「表哥,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齊勳看著李裔的垮臉低低的笑著。

  沒道理兄弟一起溺水,他上岸了,而他卻要獨自在水裡載浮載沉吧?誰叫他成天打電話去美國陷害他,這一點回報不算什麼。

  「阿動,房間阿姨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今天回來。」

  「阿姨,我住飯店的員工宿舍就好了,這樣才能更正貼近員工的生活嘛!」

  其實他是不想跟表哥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省得有忙不完的工作,現在他能爭取多少自由,就爭取多少。

  「對,你這麼說也對,阿勳真是長大了許多,不過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會的。」他的笑容映在李裔的酒杯上,好刺眼……

  洗了個澡,又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臨到睡前,練筱茵還撐得難以入睡,索性到外頭的花台上坐著。

  「茵茵,睡不著嗎?」練父端著熱牛奶走來,「趁熱喝,可以幫助睡眠。」

  「阿爹,人家的肚子好撐,你的手藝太棒了。」

  「放心,給阿爹一個禮拜,我一定把我圖嘟嘟的茵茵給找回來。」他操揉寶貝女兒的頭髮。

  「阿爹,裔大哥還住隔壁嗎?」

  「是啊,李裔早你三年回台灣,拿了個企管博士學位回來,現在在一家五星級飯店工作,是個優秀的高階主管。對了,他偶爾還會問起你在義大利的狀況呢!」

  光問有啥用,還不是不當她是一回事。

  「是喔,那他現在不就妻女成群了。」她心坎兒酸酸的。

  那可是她從小暗戀的大哥哥,可惜他的愛情她總沒機會參與,她的世界他也沒興趣。

  也是,有哪個男人會喜歡胖妞,誰不希望自己的女伴是個婀娜多姿的女孩,而不是成天耗在點心堆裡的貪吃小胖子。

  「沒,他很忙的,常常忙到沒時間睡覺,隔壁阿姨就老跟我說她心疼兒子呢!」

  「是喔,這樣忙,比以前上大學交女朋友還忙?」她心中竊喜。

  忙才好,忙才沒空去招搖!練筱茵思忖著。我都沒男朋友,他當然也不可以結婚,也不想想我可是喜歡他許多年了,這樣才公平嘛!

  「這是當然的,」練父又拍拍女兒的頭,「唉,丫頭,早點睡吧。」

  「對了,阿爹,咱們戀香點心茶坊打算幾時開張?」

  「等你休息夠了,阿爹隨時都可以當你的員工。」

  「阿爹,謝謝你。」她緊緊的攬著父親。

  「傻瓜,你可是阿爹的心肝寶貝。」

  「阿爹,給我十天的時間去準備,我打算用這十天跟朋友們見見面,然後把店裡需要的器材、合作廠商都安排妥當,這樣我們就可以開幕了。」

  「好,不過別累壞了自己,需要阿爹幫啥忙,小老闆娘記得開口喔!」

  「當然,我親愛的大股東。」

  正當父女倆親親暱暱的摟在一起,隔壁的李家恰巧傳來汽車聲響。

  「裔大哥——」練筱茵不敢相信自己這麼幸運,回來的第一天就能看見他。

  「伯父,」李裔遲疑半晌,「茵茵……是你嗎?」

  離開父親的懷抱,她掛在兩家之間半高不矮的圍牆上,「可不就是我嗎?」

  「你在義大利當難民啊!要不,怎廢成這模樣回來?」

  「身材窈窕啊!怎麼,你不喜歡啊?」她意有所指的問。

  「瘦成這樣,害我差點認不出是你。還是以前幾乎把腳踏車坐塌、圓嘟嘟的模樣可愛,你跟裔大哥說,是不是在義大利被人欺負,沒人給你飯吃?」

  什麼把腳踏車坐塌?這傢伙竟然這樣形容她不堪的過去!可是她還是喜歡他。

  「才不是呢!少瞎說了。」

  「你這丫頭,出去那麼多年,總算肯回台灣了,我當你是在義大利找到老公,不想回來了。」他索性坐在汽車引擎蓋上,與她隔著圍牆聊起天來。

  「哪有,義大利的男人哪有台灣的帥哥好。」她咧嘴笑著。

  「今天剛回來?」

  「是啊!」

  「怎麼樣,學了一身的好手藝吧?想找什麼工作?」李裔問。

  「我要開一家點心茶坊,以後裔大哥要來捧場喔,我有信心一定比你飯店裡的點心師父還要棒!」

  「自己當老闆,好!」他豎起大拇指,「開幕時,我一定請假去幫你忙,當你的服務生。」

  「真的嗎?」不敢置信阿爹口中的大忙人,竟然誇口要幫她,姑且不論是真是假,那心意就足夠讓她高興許久了。「當然是真的,有個擁有一身好手藝的小妹,我覺得很光榮,要不,你問伯父是不是也這麼覺得。」

  「你越來越愛開玩笑了,哈哈……」兩人相視而笑。

  終於有一次可以這樣聊得盡興,沒有他的鶯鶯燕燕,也沒有專尋她晦氣的豬頭來干擾。

  唉……暗戀的心情才要發酵,偏偏下一秒蹦出的畫面,卻是那個頭破血流的豬頭,唉,真不浪漫……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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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5 00:51:58
  第五章

  張羅一家點心茶坊是這樣忙碌的事情,不單要採買、準備的東西很多,還有許多細節要一一盤算計劃。

  務求完美的練筱茵,舉凡每一個烘培器皿、電器,乃至餐盤刀叉,全都是她巴著何之雅、許斐茵逛遍北部的店家買來的,就連甜點的選單也都是自己手工一筆一畫,精心繪圖拼貼而成的。

  而今天她正在試作幾種自己研發改良的新甜點,因為她要創立最別出心裁的甜點午茶坊。

  「灑上糖花一定更漂亮。」右手一抓,熟練的在奶茶慕斯上灑上繽紛的糖花,練筱茵露出滿意的笑容。

  捧著剛完成改良的奶茶慕斯往櫃檯的透明冰箱放去,水沒來得及喝一口,練筱茵又轉身進去注意著烤箱裡改良後的姜佩拉蛋糕,她忙得暈頭轉向,卻盈滿喜悅的心情。

  門口來了」輛黑色房車,男人穿著襯衫、刷白的牛仔褲,願長挺拔的身影率先下車。

  「哇,我聞到甜點的香味了。」深深的呼吸,一嗅到空氣中有蜜糖似的甜味,齊勳整個心情都放鬆了許多。

  開幕在即,知道女兒每天忙得天昏地暗,練父打算來幫忙,出門前湊巧遇上李憲還有久違的齊勳,就順道邀他們一道過來參觀。

  「不錯,一眼就能吸引眾人目光。」李裔讚賞著。

  看著半敞的店門,練父說:「茵茵鐵定在裡頭忙著。」

  「你先進去幫茵茵的忙,我陪伯父在附近看看。」

  「好,那我就先進去看看有什麼好東西可以試吃。」齊勳性感的唇露出那過於青春的笑容。

  有好多年不見了吧!

  不曉得當年那個凶狠的小胖妹現在變成什麼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圓嘟嘟的可愛,還有那脾氣不知道改了沒?

  但,大概很難,爸爸說女人的野蠻跟任性是與生俱來的,就跟男人的好色一樣改不了,可他還是挺想看看她是否真如父親所說的那樣。

  挺想她的,真的……不過,可不代表他想追求她或娶她喔!

  雖然他對女生的畏懼已經好上大半,但他對婚姻中的女人一點好感都沒有,他不希望跟老爸老媽一樣,把折磨對方當作人生的樂趣,他的想念,不過只是想看看她有啥轉變。

  走著小巧別緻的花間小徑進到茶坊裡,前方的玻璃展示冰箱裡,正放著好幾個慕斯蛋糕,他雙腳一蹲,傻愣愣的看著展示櫃裡的甜點,旁邊還有好幾種他叫不出名字的糕點,不過無所謂,因為看起來都很好吃。

  好多年沒好好吃上一個甜點了,這種精緻的點心,才是他的最愛。沒來得及走進後方的點心烘焙室,齊勳已經先淪陷了。

  幾近依戀的望著展示冰箱架裡的甜點,感覺自己被媚惑了,他忍不住伸手用渴望的心情碰觸著冰涼的玻璃,根本無法離開須臾。

  「我得先吃上一口,要不,真是對不起自己了。」

  一看到甜點,他根本忘了自己是要來幫忙的,逕自從櫃檯的抽屜裡取出一隻瓷盤跟銀叉子,便朝著架上的點心開始進攻。

  第一口,「嗯,綿綿軟軟,是沁涼可口的奶茶慕斯!好吃,真好吃……」接連又是好幾匙,剎那間,齊勳口中塞滿了奶茶慕斯。

  好吃,茵茵做的奶茶慕斯每每都讓人印象深刻,那一次雖然被打得頭破血流,可那是他第一次吃到美味的奶茶慕斯,這麼多年來都讓他懷念不已,雖然那個慕斯害他狂拉了一個晚上。

  不過,現在她的手藝應該有長進了,不至於又害他拉肚子吧?掙扎一下,齊勳心想,先吃再說,誰叫他就是愛吃甜點。

  意猶未盡,齊勳又取了不同口味的甜點,三兩下同樣是蕩然無存。結果一個高興,他差點把身體部埋進玻璃冰箱裡。

  正捧著剛出爐的姜佩拉蛋糕走來,練筱茵只見有個男人把上半身探進她的冰箱裡,並狂吃了她今天的心血,連忙驚慌大喊。

  「小偷!有小偷——」她擱下手中的蛋糕,趕忙操起後頭的掃把,使勁的揮打過去,正中他的臀部,「看我不打死你。」

  「別……哎呀,疼……」滿口蛋糕的齊勳,連呼救討饒都不容易。

  「死小偷,竟然敢偷吃我的甜點,你這個壞蛋,人模人樣的不學好,闖進人家店裡偷吃甜點,你還我,把我的奶茶慕斯還來——」眼尖的練筱茵看見一旁奶茶慕斯的殘渣。

  她這輩子最討厭人家偷吃她的奶茶慕斯,而這個死小偷偏偏踩到她的地雷,大啖她的奶茶慕斯。

  練筱茵齜牙咧嘴的追打著偷吃賊,只見他們兩人在店裡環繞追逐著,擾得驚天動地。

  「恩不素賊啦——」口中的蛋糕阻礙他的發音,全是含含糊糊的。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少跟我狡辯,都已經人贓俱獲了,還不承認。你等著,我馬上扭送你去警局吃牢飯。」飛天掃把一扔,打個他的腦袋正著,練筱茵補上綿密的拳打腳踢,當場把偷吃的傢伙扭打在地。

  「呃!」額頭好痛,彷彿十多年前曾有這般的疼痛過,好不容易將口中的蛋糕嚥了下去,齊勳只得狼狽的說:「別打了,我是來幫忙的——」幫忙?她哪有找人來幫忙?會是阿爹找的工讀生嗎?

  「你是……」她把他的頭扭轉過來,打量著這個偷吃賊。

  眉是眉,眼是眼,長得倒挺俊俏的,卻偷吃她的甜點。

  「茵茵,你這是在幹什麼?」練父與李裔一走進來,只見滿地瘡痍,披頭散髮的練校茵正扭著早一步進去的人,掃把就在一旁的地上橫躺著。

  她一把抹去額上的汗,「阿爹,我抓到偷吃賊了,這個傢伙潛入我們店裡,把我剛剛研發改良好的甜點全吃個精光,實在太可惡了!」她說得義憤填膺。

  「茵茵?!你就是茵茵!」

  看來她的脾氣真是一點都沒有變,一樣的凶狠潑辣!

  「不行啊!你這哪裡來的蠢夫,敢偷吃我的甜點,真是活膩了。」

  「怎麼沒人跟偶說,茵茵已經變成這瘦不拉幾的難民樣,偶還當她是水呢!救偶……人家的脖子跟胳膊都要斷了。」齊勳仍口齒不清的哀懷著。

  額頭跟胳膊傳來的痛楚,讓他完全相信眼前這纖壞的女孩的確是茵茵沒錯,也只有她能夠把他欺凌得這麼慘烈。

  同時,他也信了老爸的話,女人的野蠻、任性就和男人的好色一樣,永遠也改變不了——「稀哩呼嚕的還這麼多嘴,你這個小偷,喔不,叫你小偷還算客氣,我看你分明是江洋大盜,光天化日就偷吃我的甜點。」練筱茵火氣正旺,「現在人贓俱獲你還敢狡辯,萬一進了警局,你這盜匪搞不好搖身一變,成了物主,而我反倒成了賊啦!」

  李裔拉出一張椅子在一旁坐得安穩,也沒吭聲,只是扯著一抹笑,看著這每見面必吵的一對寶,他只能說是命中注定。

  腦子靈光一現。咦,雖然阿勳對女生的排斥不再那麼嚴重,但,可還沒看過他有要好的女朋友,為此,阿姨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國際電話來哭訴,甚至懷疑起自己兒子的性向。

  如果把阿勳這小子扔到茵茵身邊,讓他更習慣女人的存在,那阿姨就不會三天兩頭的對他哭訴,或要他去徹查阿勳的性向,這麼一來,他不但可以幫忙治療這傢伙的毛病,讓阿姨感激得痛哭流涕,還報了他不務正業之仇,豈不美哉!

  誰叫這小子回國不肯接管他家的飯店,唬弄他說要從基層幹起,現在跑去當飯店的清潔工,偌大的飯店就給他處置,幸好阿姨沒回台灣,要不然他這個當人表哥的就得慘死街頭了。

  「敢說我是難民——」練筱茵補上一腳,「你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蠢夫?」

  李裔從容一笑,「茵茵,快放手,聽裔大哥說,伯父怕你一個人忙不過來,要我幫你找個小助手,他平常在我們飯店當清潔工,可是對甜點很有興趣,我想說你正好從義大利學成歸國,他有空暇時來幫忙,順便學學怎麼做甜點,免得三天兩頭我們飯店的甜點師父被挖角,我就得頭疼了。」

  他的話一出口,不止練父傻得張大了嘴,就連趴在地上的齊勳也頻頻回頭對他使眼色,似是在責怪他的瞎說,要不是不想又惹毛這女人,折磨自己的皮肉,而且嘴巴的蛋糕也還沒完全吞嚥下去,他真想大聲問表哥到底想搞啥鬼。

  「原來是來當我的助手啊!可他也太貪吃了吧?」她挑眉,一臉的不信任。

  「放心,他就怕人凶他,你管管他,他就不敢了。」李裔爾雅一笑。

  「茵茵,還不快放手。」練父雖不明白眼前是什麼情形,不過為了不讓女兒又抓狂,也就沒多說什麼。

  不過他心裡倒納悶,這兩個孩子是怎麼搞的,每回一碰面老是非死即傷的,難道就不能和平共處嗎?

  「最好真的是助手,不過我看你比較像是出世來偷吃我奶茶慕斯的禍害,你叫啥名?」

  「水、水……」他搶過櫃檯上方的白開水,咕嚕咕嚕的灌下一大口,「馬克,大家都叫我馬克。」齊勳馬上報出自己的洋名,私底下則咒罵著眼拙的練筱茵。

  好吧,就順水推舟,當作兩人是初初見面的陌生人,要不然難保她不會心仇舊恨一併算上,屆時他想全身而退可就難了,只怕醫院得住上十天半個月的。

  不過,該跟表哥算的賬,可絕對不能省,請叫他就這樣賣了他的自由。

  「什麼馬克不馬克的,當心我把你燒成馬克杯。」她出言恐嚇。

  「才不要……」什麼馬克杯,簡直亂來!

  「茵茵,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他吧!他今天可是滿心歡喜來幫忙的。」李裔說。

  聞言,練筱茵這才驚覺自己的潑婦樣全落入她心儀男人的眼中。天啊,顏面丟盡了……鬆開他的手腳鉗制,她沒好氣的回了句話,「幫忙,我看他是幫倒忙!瞧,店裡全給他搞亂了,而且我要請人試吃的蛋糕有三分之二都進了他的肚子裡,難不成要把他砍了請人吃?」

  她收斂了許多,不再頤指氣使的撒潑,兩頰甚至泛起了微粉的色澤,至是因為李裔在這兒。

  「茵茵,我想一定是你的甜點做得太好了,他才會吃個精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打從前起,就跟你一樣愛吃甜點的。」練父圓著場,卻讓狼狽為奸的兩人嚇得挑眉,紛紛扔過制止的目光,免得穿幫。

  「誰跟他一樣,他分明是偷吃的行為,何況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效。」她噘著嘴,賞了個白眼給齊勳。

  練父驚覺失言,心虛的閉嘴。

  他並不明白李裔幹嗎唬弄女兒,但,想必有他的用意,待會得問問他到底想怎麼著。

  練筱茵禁不住的搖頭歎息。一樣都是男人,怎麼裔大哥就是翩翩風度的令人心折,這個不知哪跑來的傢伙,除了懂得欣賞她的甜點外,其他的簡直就不值一提,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

  「是真的好吃嘛,尤其是那些奶茶慕斯,堪稱一絕。」

  「奶茶慕斯!你不會全吃個精光了吧?」練按茵撥開覆面的亂髮,趕緊回頭察看冰箱展示架裡的現況。

  竟然連一個也不剩——

  回過頭,那眸子已經發出怨懟的目光,「死馬克杯,你還人家的奶茶慕斯啦!可惡的貪吃鬼……」記憶中,自從小學第一次做的奶茶慕斯斷送在某人手上後,這是她養精蓄銳好幾年改良後的首次嘗試,為的就是希望傳說中奶茶幕斯的魔法,會為她帶來渴求已久的愛情。

  誰知道,裔大哥還是一個都沒吃到,至落入這個鬼馬克杯的肚子裡。為什麼她老是遇到這些貪吃鬼?!齊勳垮著臉,一臉的無辜,「實在太好吃了,所以我就……我願意賠償。」

  她實在太凶了,劈哩咱啦罵人的模樣,跟他阿娘沒啥兩樣,都是恐怖女人國出產的劣等貨。

  「你拿什麼來賠——」她氣得直跺腳,實在很想哭。

  「我可以幫你打掃,當你的小助手,做牛做馬可以嗎?」

  雖不喜歡跟女生接近,但這樣一來,他不是有更多的機會,可以吃到茵茵親手做的甜點?

  不過萬一她知道他就是齊勳,會不會一刀殺了他?打了個冷顫,他簡直不敢想像,只得誓死撒謊。

  「馬克,我看你今天別回飯店工作了,留在這裡幫茵茵吧!」

  「喔。」齊勳甩甩髮麻的胳膊。好疼!幸虧他不是娶這種女人當老婆。

  「好了好了,別吵了,趕快整理去。」練父搖搖頭,催促這兩個鬧事的惹禍精停止爭吵。

  「你這個超級渾蛋——」她氣呼呼的往後方烘焙室走去,不想再看到這傢伙一眼,以免把自己氣死。

  齊勳一臉苦笑,他也不想惹她生氣,可是女人都特愛生氣,老爸是這樣說的。

  「李裔,跟我來,」練父好奇的拉著他往外走去,「幹嗎要唬弄茵茵啊?」

  「伯父,你不覺得他們兩個很搭嗎?」樣愛吃甜點,茵茵脾氣火爆,那小子耐打,性子也算溫和,所以這種人絕對會對茵茵好,你看這多好的組合。伯父,我知道你很關心茵茵的終身大事的,這回我幫你斟酌、斟酌,不會讓茵茵受累的。」

  打小練家老爸就對他挺信服的,他說啥,他都覺得很有道理,這回想必也是,老人家的心裡,他清楚得很,要不然怎麼在飯店界工作?

  「哈哈,還是你這孩子聰明,一眼就看穿我的心思。」

  「所以伯父也要保密喔!可別說露嘴。」

  「好,保密——」

  被操勞了一天,齊勳頂著疲累的身軀回到飯店宿舍,連忙打了電話去給李裔。

  「喂,您好,我是李裔。」

  「我知道你是那個沒人性的表哥。」齊勳咬牙切齒的道。

  「阿勳,是你啊!」他放緩了臉部線條,笑著說。

  「笑,虧你還笑得出來,表哥,你到底是安啥心?」

  「我能安啥心,我是在幫你吶,你喜歡吃甜點,我讓你在茵茵身邊當助手,包準你甜點吃到爽。」

  「我原本也是這樣想,可是她實在不像個女生,差點沒把我的骨頭給拆了。」

  「誰叫你偷吃了人家的甜點,活該受點罪。」

  「我不管,現在我沒敢跟她說,我就是當年偷吃她奶茶慕斯的傢伙,飯店你自己去忙,我沒空理你。」

  「唉,少爺,那飯店聽說是你家開的,你可以再隨性灑脫一點。」

  「今天是誰好心幫我攬工作?」

  「你……」疏忽,真是大意失荊州,他原想捉弄表弟的,沒想到竟是變相延續對自己的酷刑。

  「我要去睡了,暴累的。」骨頭都要散了,不過幸好今天的甜點吃得夠多,要不然這樣勞累的工作下,他只會血糖過低而死亡。

  「唉,你的員工,那個想辭職的法國廚師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齊勳逕自掛了電話。

  累,給他一個舒服的睡眠吧……

  練筱茵一早準備開門營業,才下了車,就看見被她稱為馬克杯的那傢伙像個看門犬似的,已經在店門口等候多時。

  「早。」

  「不早了,警告你不要拐著彎來消遣我睡過頭。」已經半個多月了,她還是沒給他好臉色過,尤其是早上,嗜睡如命的她脾氣更是暴躁。

  「你還是活力過人,呵呵……」這女人的脾氣真糟,看來他今天又得將皮繃緊一點,只得笑得尷尬。

  「又來幹嗎?別說你今天又不用上班了,嘴巴閉上,牙齒太白很刺眼。」她擱下包包冷冷說。

  這傢伙三天兩頭的來,真不知道他是失業賴上她,還是真的想來幫忙!她可沒打算多發一份薪水聘請他這個貪吃鬼。

  說到貪吃,這傢伙覬覦她的甜點倒是千真萬確,因為戀香點心茶坊的甜點從來沒有隔夜的機會。

  只要打烊時間一到,店門一拉下,這傢伙哪都不會去,只會賴在櫃檯的冰箱前大吃特吃,活像是餓死鬼投胎轉世的。

  「我今天上晚班。」他尾隨其後的回答。

  「晚班?」她挑了眉,「你到底是在哪工作?不是放假就是晚班、早班的。」

  之前他好像有拉拉雜雜的說了一長串,可她也沒仔細注意,只是覺得既然還有工作,那他在這裡出現的頻率會不會太高了點?

  「在飯店當清潔人員。」

  「哪一家?」

  「君詠飯店。」

  「是裔大哥工作的那家飯店嗎?」她忽地旋過身,一把拉著他的手腕問,眉開眼笑的,活像中了樂透,「呵呵,憲大哥好像有說過,瞧我這記性。」

  「嗯,是啊!」這不早說過了,她高興個啥勁兒?可見她有多心不在焉,記性比豬還糟。

  練筱茵圍好圍裙推了他腦袋一把,「好小子,就你有這等好運氣。」

  可以跟裔大哥同一家飯店工作吶,為什麼她就沒這麼好的機會?咦,他跟裔大哥在同一家飯店工作,那她以後不就可以親手做蛋糕請他送去給裔大哥了嗎?

  呵呵,就是這樣!

  嘖嘖,瞧她晚娘臉瞬間變成了甜姐兒臉。

  「怎麼,你很喜歡到飯店工作?」女人的心情轉變真大,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到哪裡工作都一樣,重點是跟誰工作。」她笑盈盈的轉身到後頭忙碌去了。

  「唉,我帶了……」

  來不及說完話,只見她已經進去烘照室,開始她的工作,留下他一人在外頭,不過至少她心情變好了。

  齊勳的腕上留有餘溫,空氣中留有一抹淡香。他知道她喜歡表哥,可他也不討厭她,尤其是她做的甜點,怎麼辦?

  幸好他沒打算交女朋友結婚,要不然就兄弟板牆了。

  「喂,馬克杯,你幫我把外頭的桌椅排好,然後別忘了掃掃地。」練筱茵從烘焙室朝外頭喊著,「記得—沒營業前,木門要關上喔!」

  「我知道。」他摸摸口袋裡的糖心蛋,決定自己吃掉它,「馬克就馬克,幹啥叫我馬克杯……」撥開了蛋殼,白嫩嫩的蛋白好像他空白的感情,咬下一口,甜甜的糖心蛋,吃在嘴巴裡卻覺得有點苦。

  呵,原來他也是會嫉妒的,嫉妒表哥可以輕易得到茵茵的笑容,不像他老是挨她的白眼,然而這事兒表哥卻一點也沒放在心上,真讓他好生的嫉妒。

  不,他是不要、而且害怕婚姻的,女人是最麻煩的他可沒忘,怎麼會嫉妒起表哥呢?

  「喂,今天做啥蛋糕好咧?」她語調裡有著快樂。

  「看你啊!」反正你做的甜點都很好吃,我有得吃就好。齊勳在心裡暗自嘀咕著。

  「那好,就來個露意沙蛋糕和水蜜桃巧克力蛋糕好了。」練筱茵的聲音總是響亮,「喂,你外面打理好進來幫我喔?」

  「好。」

  難得她親口邀他,而這恰恰是他最喜歡的事,至少她做甜點的模樣,和藹可親多了,而且他還可以第一個品嚐她的手藝,雖然她平常還是凶巴巴的,但那已經是她最溫和的時刻了。

  甩開嫉妒的心情,他趕緊幫她張羅著開店。要不那女人待會又要表演她的河東獅吼了,到時只會苦了他的耳朵跟嘴巴,因為她準會連試吃一口的機會都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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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5 00:52:28
  第六章

  門庭若市的戀香點心茶坊,有練家阿爹跟許斐茵看著,讓練筱茵得以專心在裡頭忙著製作最新鮮的甜點。

  把手捧著的第二批奶茶慕斯送進前頭的展示冰箱架上,齊勳趕緊回到烘焙室,正襟危坐的安分等候著。

  「沒又偷吃外頭的奶茶慕斯吧?」她睨著眼問。

  「沒,我保證。」

  天知道要他不去吃那香濃的奶茶慕斯是何等辛苦的事,可為了不讓茵茵又拿著長刀、掃把追著他滿街跑,他硬是忍了下來。

  「外頭人多不多?阿爹跟斐茵還忙得過來吧?」

  「嗯,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

  「呵呵,真好。」想到這家店能經營成功,練筱茵高興得直想拍手叫好。

  「還要拿出去了嗎?」

  「喏,等等,先給你吃看看味道如何。」她這愛吃甜點的人,向來對自己親手做的甜點是只有褒沒有貶,主觀過頭了,應該找另一個人試吃看看。

  「我?」他納悶的指著自己。

  天啊這不是在做夢吧?他終於可以吃到新鮮出爐的甜點!原本還在煩惱今天上晚班的他,看來是吃不到營業剩下的蛋糕了,呵呵,看來老天還是眷顧他的。

  長型蛋糕刀在烤得金黃的蛋糕表皮劃下,夾餡的芬芳頓時間傾洩而出,兩人聚在烘照室的桌上,一同嗅著剛出爐的蛋糕香。

  「喂,把脖子縮回去,不要把口水滴在蛋糕上了。」她推開了他的前額。

  齊勳優笑著,「好香,而且裡面還有豐富的果仁耶。」真想吃一口。

  練筱茵切下一小塊,「這是今天營業要賣的,所以只准你吃一塊。」

  「好——」一小塊也好,只要能第一個吃到她做的新鮮蛋糕,他就高興好久。

  「這個是露意沙蛋糕,你吃吃看,看這味道如何。」她將切好的蛋糕推到他面前。

  在刻花的紙片上寫上蛋糕名稱,筆一擱,他迫不及待的往蛋糕進攻去。

  連又子都省略的他,直接用手扒下一口送入嘴巴,認真的咀嚼起來,「嗯,好香好香……」他滿足的讚歎著。

  他喜歡甜點,喜歡那帶著幸福的甜味,在人的口中化開,然後帶來最直接的幸福滿足感。

  「好好吃,真是太好吃了——」他拚命的點著頭。

  「真的好吃?」怎麼他好吃表情都戲劇化的誇張,讓她甚至以為他是怕挨揍,而蒙她的。

  齊勳把剩下的蛋糕一口塞入嘴巴,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唉,說不好吃我又不會打你,給我講實話,不說實話我才真的要揍人。」果不其然,練筱茵又亮起了拳頭。

  一看見拳頭揮來,本能的往後一傾,以顧全他的顏面安危。

  「就……」他還在咀嚼,好不容易嚥下後說:「就真的好吃嘛!」他一邊舔舔手指,一邊還要小心防範她的拳頭隨時會發出攻擊。

  她蹙了眉,「你這是啥表情?好像我多凶殘似的。」

  怪,瞧他那動作及表情,怎麼總覺得跟某個欠湊的傢伙很像?

  「沒……」天啊!誰敢。

  練筱茵依舊是充滿狐疑的盯他,「好吧,這蛋糕看來是真的還不錯吃,那再試試另一種。」

  抹淨了長刀,她往另一個蛋糕劃下,完美的扇形又推送到他面前。

  「什麼名稱?」

  「這個是杏仁奶油。」

  黑色的筆在色白的直面註明蛋糕的名稱,幸運如他,能在最新鮮的時候第一個品嚐蛋糕的完美風味。

  瞧他吃得眉開眼笑的盡興,只是豎起一根大拇指,便再也沒有多餘的言語。

  「我真懷疑你這輩子如果沒有甜點,可能會活不下去。」不敢相信,他是一個比她還嗜吃甜點的男人。

  「我也這麼想。」

  是啊,如果有一天吃不到新鮮的蛋糕,那絕對是人生最悲慘的事。

  「好吧!馬克杯,我決定讓你當我的甜點品管師,我保證你每天都有最新鮮的甜點可以品嚐,不過你的味蕾最好敏銳一點,以後少吃刺激的東西。」

  「好、好、好。」

  叮的清脆一聲,練筱茵起身往烤箱走去,並捧出一個小巧精緻的蛋糕。

  「這麼小一個,是客人預定的?」他記得他今天整理過櫃檯的甜點預購單,好像沒有人訂這種小尺寸的甜點啊?

  「秘密……」她甜甜一笑。

  他納悶,為什麼一個小蛋糕會讓她這麼高興?

  原來她不生氣的時候還挺漂亮的,輕輕一笑,眼睛成了彎月,臉頰鼓著粉粉的色澤,讓人不禁想嘗一口。

  就說女人理智的時候也挺不錯的,只是她們能保持理智的時間不多,或許是上帝創造人類的時候少給了什麼,才會讓女人容易在情緒中震盪,然後波及了身旁的男人。

  「你要送人的嗎?」齊勳問。

  「噓……」修剪整齊的食指在她殷紅的唇上一歇。

  他強制著滿腹的好奇心,一雙濃眉大眼就盯著她的動作猛瞧。

  刮上一層鮮奶油,手巧的她在上頭擠著美麗可愛的奶油花,還用巧克力醬寫著藝術字體,然後在表層輕灑過一層薄霧似的糖粉。

  最後,她親手綴上了鮮花,這才滿意的笑著。

  「怎麼樣,還不賴吧?」

  「好漂亮。」他真誠的回答。

  練筱茵微微一笑,難掩她的得意,取過紙盒片,她折得靈巧又一落,小蛋糕挪移在紙盒正中央,她取來一條格子絲帶,繫住了紙盒。

  「好了,終於大功告成。」她抬眼迎上他的注目。

  齊勳端詳著她臉上的喜悅,心裡又嫉妒起即將得到這個蛋糕的人。

  是誰將得到她的特別待遇,而他這個品管師竟然連一口都沒能嘗到,亂不平衡的。

  「馬克杯,待會你去飯店上班的時候,記得幫我帶去送給裔大哥。」

  她的話像雪,紛紛落在他的心坎上,透了一陣涼。果然是給裔表哥的……「好。」他扯了一抹苦笑。

  「馬克杯,你一定要記得帶去喔,要不然你以後就休想再吃到我的甜點了。」她威嚇著。

  「我知道,今天在這裡都吃撐了,不會偷吃表哥的蛋糕啦!」

  「啥表哥?」她聽見了那個稱謂。

  糟糕,說漏嘴……

  「喔,裔表哥是我遠房的親戚,一表三千里的表哥。」他狂搔頭,傻笑著猛打哈哈。

  「怎麼你們的親戚比端午節的肉粽還大串。」

  記得那個討厭鬼齊勳也是他表弟,怎麼裔大哥的表弟每個都愛吃甜點?幾百年沒吃過似的,尤其特愛偷吃她的奶茶慕斯。

  對了,那個齊勳好久沒出現了,難不成真當起了標準洋鬼子不敢回台灣了?

  「還好,大家勇於增產報國,所以親戚數量龐大。」他冒出一身汗。

  他現在最不希望的就是把她惹毛,看來他說話得多加小心才是。

  「既然是親戚,怎麼你不住裔大哥家?」

  「飯店有員工宿舍,我住那兒方便。」

  「喔。」練筱茵不疑有他。

  齊勳敲了敲自己的頭,不斷提醒自己機伶些。要不穿了幫,可有罪受了,光是欺騙她,茵茵就會罪加一等的修理人,他可不想拄根枴杖上班。

  練筱茵又瞥了眼。這傢伙畏畏縮縮的蠢樣,怎麼跟那個貪吃鬼齊勳那麼像?算了,表兄弟,也許小時候常攪和在一塊兒,那惡習也就潛移默化的雷同。

  「你跟齊勳很熟嗎?」她突然問。

  「啥?咳……」他嗆著了,猛咳。

  「幹嗎?熟還是不熟?你們不是表兄弟嗎?幹嗎嚇得要死?」

  收斂心神,他暗地理抹去冷汗,「喔,齊勳喔,小時候很熟,穿同一條開襠褲長大的,不過很久沒聯絡了……」「果然小時候常在一起,難怪你有些蠢樣跟他倒是挺像的。」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衣服下,濕灑灑的一片,就擔心她真瞧出什麼端倪來。

  雖是利落兩聲,齊勳可恨不得把這扇門給拆了,誰叫表哥這種不懂得欣賞甜點的傢伙,竟然可以獨享這新鮮的蛋糕!

  「你來了啊!」李裔頭也沒抬的打招呼。

  「喏,你的。」他將紙盒就隨意擱在桌上,正巧擋住李裔面前的文件。

  「這什麼東西,你沒看到我在忙嗎?」他將文件一端傾斜,紙盒自動滑下文件,落在原木辦公桌的一角。

  「你的禮物,愛的禮物。」齊勳的醋罈子一打翻,灑了一屋子酸,然而他卻不自知。

  「喂,好小子,你講話幹嗎酸不溜丟的,是沒事做太悠閒喔,那我可不可以請你這位大少爺趕緊結束你所謂的實習階段,回來管管你家的大飯店。」

  什麼收支比、什麼新開發,還有那個要死不活的老廚子沒事還拿喬說要跳槽,有種跳啊!就當心不要跳進屎坑。李裔突然猙獰的瞪著這個打小跟他感情特好的表弟。

  「快吃啦!」齊勳指著他桌上的盒子。

  知道他很辛苦,那把這超級好吃的蛋糕吃下去,保證他心情大好,至少他就是這樣。

  「什麼鬼東西?」李裔問。

  「才不是什麼鬼東西,是茵茵做的甜點啦!」

  李裔皺起了眉,不慎優雅的扯開帶子,像煙火一樣,漂亮的蛋糕出現在兩人眼前,「不想吃,因為我很飽,被你的員工折騰得很飽。」

  他對甜點向來沒多大興趣,除非普天之下沒有東西吃了,他才會考慮這種甜膩膩的玩意兒。

  「唉,你少不給面子,那是茵茵特地為你做的耶。」要不是她有特別交代不能偷吃,他早把它給嗑光了,然後扔個紙盒給這個不知好歹的表哥。

  「瞧你嫉妒的,還沒敢跟她說,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齊勳啊?」他消遣著臉色僵綠的表弟。

  「你說這什麼話,這還不是你種下的禍根。」

  「歎,我種下的禍根,可我看有某人倒是樂著呢!要不然那天你大可直接表明身份啊!」

  「拜託,那種情況誰敢說,茵茵都把我修理得夠慘了,哪還敢跟她說十多年前跟十多年後,偷吃了她奶茶慕斯的人一樣是我,我才不想一回台灣就去住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女人的歇斯底里很恐懼。」

  「可我看你玩得不亦樂乎。」

  「哪有?實在是蛋糕好吃嘛!」

  「喏,你心上人的甜點請自行處理掉,我無福消受。」

  「你少亂說。」齊勳連忙撇清。

  他是喜歡茵茵,因為吃了她做的甜點他就會活力充沛得像顆太陽,但是這話從表哥口中說出來,就覺得赤裸裸的,好像秘密被發現了似的。

  不,他是不談戀愛不結婚的,只要女人一天不拋下野蠻跟任性,他就沒膽走入婚姻,老爸和老媽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我說什麼你心知肚明,快拿走啦,萬一我的辦公桌生螞蟻你就完了,我不想跟螞蟻一起工作,屆時請你自己想辦法維持你家的飯店。」

  「可是茵茵知道了會難過的耶。」他竟擔心起她會難過!

  「你現在吃完,她不會知道的,一直放在這裡沒人賞光,她才會難過。」

  「說的也是。」齊勳上前捧著蛋糕,往一旁的沙發坐去,拿起叉子,就往那顆礙眼的巧克力愛心刨去。

  「你的員工跟我拿喬哦。」

  「什麼?」他嘴巴都是蛋糕,回應得模糊,「誰?」

  「還不就是那個法國回來的點心師父,什麼阿里不達的豬頭,威脅我不調薪就要跳槽呢!」

  點心師父,他依稀有點印象,那天頂著清潔工的身份混進廚房去瞧瞧時,那個盛氣凌人的老傢伙偷懶不打緊,還對其他人頤指氣使的使來喚去,實在糟糕,留著也只是浪費糧食而已。

  「他想跳去哪裡?」

  「豐亞飯店。」

  「太好了,趕快歡送他去好了,有他去搗蛋,豐亞飯店遲早會垮台。」明明是吃著蛋糕的大男人,卻像個孩子似的揮擺著手上的叉子。

  「那你有適當人選補他的位置嗎?要不然甜點供應怎麼辦?」

  「當然沒有。」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喂,大少爺,容我提醒你,這是你家的飯店,不是我家的,你好歹也出點心力嘛!」

  「我真的是不知道啊!」他知道怎麼吃甜點,但不保證他也知道找誰來頂這個缺啊!

  「你不知道,好,那我知道要找誰了。」

  「誰?」表哥一臉想報仇的模樣,讓他心生不妙。

  「還能有誰,茵茵啊!」

  「什麼?!不行啦!那她的戀香點心茶坊呢?」

  他才不想讓茵茵來飯店,廚房裡那麼多人,他哪有機會去吃她的甜點,還是在她的茶坊好,沒人跟他搶甜點。

  「放心,有伯父跟斐茵在,沒問題的。」

  「收回你出的餿主意。」

  「我不要。」

  「為什麼?」他急了。

  「因為我是總經理,誰能夠幫飯店招來客人,我就請誰當甜點主廚!你應該沒頭昏吧?」

  「你——」齊勳露出嫌惡的面孔,「閉上你的嘴巴,要不然我會把你扔到化糞池去。」

  「呵,這是在求我還是在恐嚇我啊?」李裔從容的走回座位。

  齊勳氣得想殺人。不行,絕對不行——

  接下了君詠飯店西式甜點主廚的重擔,練筱茵一方面想試試自己的手藝,是不是可以達到五星級大飯店的水準,另一方面則完全是衝著李裔而來。

  「茵茵,緊張嗎?」瞧她瞪大的眼睛圓鼓鼓的轉。

  「嗯,還好,只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她可以搭裔大哥的順風車,到飯店來工作。

  「不過裔大哥覺得對你很不好意思。」

  「為什麼?」

  「因為你的茶坊很忙,可我還是不得不把你挖角過來,逼你得一心二用。」

  「可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呵呵,她滿腦子想著近水樓台先得月,心裡高興得不得了,哪管得了什麼一心二用,就算是二心多用,她也會咬牙忍下來。

  「如果真覺得辛苦就跟裔大哥說一聲,裔大哥來想辦法。」

  「嗯,我知道。」想啥辦法,趕快把她娶回家就是最好的辦法啦!練筱茵傻傻的笑著。

  車子在飯店門口停下,兩人一同下了車。

  平常李裔是不從正門進飯店的,偶爾因為要視察才從這兒進出。不過今天不一樣,是茵茵第一天上班,而且有個人應該很期待為她服務。

  所以,車子就在飯店入口停下。

  「歡迎光臨。」Doorman拉開透淨無瑕的玻璃門。

  練筱茵抬眼一看,竟是馬克杯那傢伙,連忙噗哧的笑了出來,「馬克杯,怎麼會是你?」她差點就想伸手去捏捏他的臉。

  齊勳凝著認真的臉孔,卻又忍不住對她擠眉弄眼的,逗得她直說好笑。

  「歡迎光臨,要上樓到宴會廳,請在左邊搭乘直達電梯,要辦理Checkin麻煩櫃檯……」他公式化的說著,忙不迭的使眼色叫李裔把人帶走,然後繼續他神聖的工作。

  表哥絕對是存心整他,否則好端端的幹麼帶人從這裡來?存心吊他的心、他的胃,害他不時想著她今天會做啥點心。

  「馬克杯之前不是做清潔工嗎?怎麼變成Doorman了?」

  「正好有缺,領班經理覺得他還不錯,就找他來。」

  「是還挺有樣子的,呵呵。」練筱茵笑著。

  「走吧,你的同事都在等你的到來呢!」

  「嗯。」

  在李裔的帶領下,她來到點心烘焙室,也就是甜點師傅專屬的廚房工作室。

  「哇,飯店的甜點師傅都在這麼好的環境下工作啊?」練筱茵看著眼前的器材設備,還有整個裝漢,實在不敢相信,「很有歐式的味道。」

  李裔在心裡嘀咕著。因為上一位廚師可是挺會獅子大開口,說什麼要一流的廚具、一流的裝潢,自己卻是最下流的廚師,白白浪費這些設備了。

  「飯店對於我們所聘請的甜點師傅向來禮遇有加,因為我相信一個好的環境,可以讓他們製作出最具創意及美味的甜點,來回饋我們的飯店客人,所以這是值得的。」

  「那上一位甜點師傅呢?他怎麼捨得離開這麼好的工作環境?」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希望飯店支付他更高額的薪水,可是飯店不認為他的工作態度值得那樣的高薪,所以我請他離開了。」

  正當兩人一一看著裡頭的裝潢,拉炮在空氣中連響了十多個,凌空而下的綵帶讓練筱茵怔愣了許久。

  「歡迎新大廚到來——」一群人圍著她喊,隨之而來的一陣鼓掌,氣氛頓時熱絡得很。

  「這些都是你的同事,以後就由你來管理他們。」

  「我?」練筱茵指著自己。

  「嗯,沒錯,因為你是主廚師傅。」一群男人異口同聲的說。

  練筱茵不好意思的吐著舌頭。這許多都是老大哥級的耶,她怎好使喚人家?

  忽地一陣騷動。

  「等等,借過、借過,對不起我來晚了,人呢?人來了嗎?」一個穿著廚師白衫的男人手忙腳亂的衝了進來,還撞上不少人。

  「喂、喂、喂,中式甜點的人怎麼跑來我們的地盤啦!」其中一人手肘回頂了一記。

  「總經理好。」那冒失的男人戴好帽子,趕緊對李裔打了聲招呼。

  「跟你介紹一下,這是中式甜點的師傅,詹記遠,詹師傅。」

  「你好,我是練筱茵上她主動伸出手。

  「哇,真的跟大家說的一樣,是個漂亮的年輕女孩耶。」他眼睛發直的看著,手還緊握不放。

  「謝謝……」練彼茵拚命的想扯出自己的手。

  她實在不習慣被人這樣注視著,而且手還握得這麼緊。

  「我、我今年三十五歲,未婚、單身,我、我可以追求你嗎?我會做中式點心喔!」他一古腦兒的告白著,不斷的推薦自己。「我沒有不良嗜好,我還……」這個男人啥都好,就是對於成家立業很心急,只要有機會,總不忘推銷自己。

  「啥?」練筱茵的臉當場垮了泰半。

  他會不會太誇張了點,第一次見面,就拉著人家的手告白,也不想想她或許有心儀的人呢!

  「請你答應我的追求好嗎?」他急切的追問著,「我是個愛家的好男人。」

  「呵呵……」練筱茵扯著僵硬的嘴巴乾笑,「我想,大家還是先冷靜點好了,呵呵……」沒有搞錯吧?一來就有人對她告白,她心臟的強度可能沒這麼好,畢竟不是SRC的鋼骨建材,不耐震啊!

  「我求求你答應我吧!」

  旁邊的人都對這入侵領域的傢伙發出重重的噓聲。

  李裔在心頭竊笑二樓大廳那個傢伙如果知道了,一定會拿刀殺了他的。

  沒辦法,只要一有危及阿勳吃甜點的權利與義務的情況發生,他就會腎上腺素分泌不正常。

  天知道甜點會不會只是個幌子,那個做甜點的人才是他緊張的原因,不過目前暫不追究,反正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他想掩飾也沒得掩飾。

  「阿遠,你可別嚇跑我剛請來的西式甜點主廚,來日方長,不用急在今天。」

  「對,不急……」練筱茵皮笑肉不笑的想著,總有一天讓你見識我的凶狠,要你把追求的話吞回去。

  「喔。」他有點落寞,「那、那我要回去工作了。」走了幾步路,他連忙又回過頭對著練筱茵說:「你應該不算拒絕我吧?我還是有機會的。」

  「煩耶,滾回你們中式點心廚房去吧!」旁邊的人鼓噪著。

  漂亮的主廚誰都想追,何況肥水不落外人田,沒道理他們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旁人來覬覦,自己卻沒有機會爭取吧?

  練筱茵的臉像抽搐似的扯著。看她第一天就招惹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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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5 00:52:51
  第七章

  這幾天忙著適應飯店的工作,還沒有機會親手做個甜點謝謝裔大哥。

  趁著空閒,練筱茵捧著自己親手做的點心假公濟私的溜到李裔辦公室外,對著漂亮到不行的秘書小姐說:「我找總經理。」

  「總經理出去了。」秘書連聲音都美得不像話。

  「出去?是去開會嗎?」糟糕,這個水果冰淇淋甜點是會溶化的。

  「不是,這時間總經理都會到飯店的頂樓去散心休息,需要我幫你聯絡總經理馬上回辦公室嗎?」

  「不用了,既然他在飯店頂樓,那我自己過去找他好了,謝謝。」練筱茵告別了美麗秘書,捧著點心便高興的往頂樓去了。

  頂樓的鐵門是敞開的,李裔的身影就在角落眺望著飯店的一切。

  「裔大哥。」

  他回過身,「是你啊,茵茵,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繼而恢復先前的姿勢,將雙手擱在水泥牆上。

  「是你的秘書告訴我你在這的。」

  「找我有什麼事?」

  「下午茶時間,我親手做了一個甜點要送給裔大哥。」

  「謝謝你。」

  「要趕緊吃喔,因為是冰淇淋甜點。」

  「好,幫我放在這兒,我一會兒再吃。」他像個寵愛妹妹的哥哥揉揉她的髮。

  「嗯,那裔大哥,我先回廚房去忙嘍!」

  「茵茵,謝謝你。」

  「不客氣。」她羞紅了臉,心兒怦怦跳了好一陣子才緩和下來。

  步伐愉悅的離開頂樓,練筱茵難掩喜悅,直往自己工作的廚房走去。

  「啦啦啦……啦啦……」她一路哼唱著回到廚房。

  「主廚,這花要怎麼處理?」小紀指指角落的花。

  一盆排紫的菊花給安置在角落,當場讓練筱茵的笑容僵成了尷尬。

  哇哩咧,還菊花呢!真不知道這是啥意思,幸虧顏色不是殯儀館專用的黃白色系,要不然她鐵翻臉的。

  「怎麼又來一盆花?」

  小紀聳聳肩,一副「莫宰羊」的表情,繼而瞥了一眼,看著隔壁中式點心廚房門口,那躲躲藏藏的偷窺身影,正是第一天就向練筱茵告白的人。

  又是隔壁詹主廚的傑作!再這樣下去,不消三天時間,廚房鐵定會變成台北花市的另一新地點。

  「我們還有地方放嗎?」

  「就那個角落了,裡頭的四個角落早就擺滿了銀貓柳、小柳樹、蝴蝶蘭、劍蘭……」「怎麼好像在探病?」練筱茵哭笑不得的說,伸手摸進了口袋,「咦?我的手錶呢?」她緊急搜索著全身。

  「主廚怎啦?」小紀問。

  「我的表掉了,一定是剛剛走路蹦蹦跳跳的,小紀,我回頭去找找,花甭理會了,你們先把材料準備好。」

  一定在頂樓那邊掉的,因為她剛剛得意忘形的一路跳下樓梯,一定是在那時候弄丟了表。

  練筱茵轉身往頂樓方向一路尋去。那表可是出國前之雅跟斐茵送她的,紀念意義大過一切。

  好不容易找上了頂樓,在鐵門下發現了孤單的表,拾起表正要起身下樓,她的視線卻不自主的落向頂樓看台上那兩個人。

  是裔大哥跟……他的秘書!

  她吃驚的捂著嘴,生怕自己發出了詫異的聲音,驚擾了兩人。

  李裔狂吻著他的秘書,甚至扯開了對方的襯衫,露出一遍雪白的肌膚,手掌在胸口游移揉觸,他埋首在那軟玉溫香之中,掠奪著女人香。

  不敢相信,先前笑盈盈與她說話的秘書,此刻正倚在裔大哥身前呢喃呻吟,蹙起的眉讓她似痛苦又沉溺,開叉的裙擺中,白皙的腿正被裔大哥的手掌碰觸著。

  水泥牆上,數道白泡的液體順著牆面滑落,練筱茵往上看見了包裹始作俑者的紙盒。

  是她做的甜點冰淇淋溶化了,裔大哥甚至連打開都沒有,甜點就溶化了。

  大受打擊的心情,直到回到廚房,她都還在為那一幕而震撼著。

  「馬克杯,你知道筱茵怎麼了嗎?」許斐茵拉住齊勳問。

  搖搖頭,那女人一句不吭的對著桌上的麵粉發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了。

  「會不會是在飯店工作被欺負了?」他揣測的說。

  「怎麼可能,從來只有筱茵欺負人家,她哪會被欺負,她可不是軟柿子,這麼好被欺負!」許斐茵不認同他的話。

  「那她幹嗎傻不隆冬的直發愣?」

  「我要知道幹嗎還問你?」她一把拉住他,「馬克杯,你幫我看著櫃檯,我進去探探口風。」

  許斐茵無聲無息的在練筱茵旁邊坐下,用著打量的目光在她全身上下來回的掃過百回。

  忽爾,練筱茵回過神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斐茵,怎麼辦?」

  沒頭沒腦的,天知道怎麼辦!

  「筱茵,你今天是怎麼搞的?坐在這裡好幾個小時,也沒聽你說過一句話。」

  「我招受大打擊了。」

  「大打擊?!」

  「可是我哭不出來,怎麼辦?哭不出來是很悲哀的,斐茵,我今天想要提早打烊,你幫我把之雅找來,我們姐妹說話去。」

  「喔……」看來事情頗為嚴重的喔!

  匆匆關門打烊,齊勳被賦予善後重任,何之雅則開車來接走了兩人。

  酒吧的隱密包廂,音樂不大不小,正好說話談心。

  「怎麼了,十萬火急的,害我SPA,做到一半。」接過服務生送來的紅酒,何之雅為三人斟了酒。

  練筱茵拿起酒杯,一口仰盡,然後像是解脫似的大口喘氣。

  「唉,有點優雅的格調好不好,這是高級酒吧,你拿的是水晶高腳杯,喝的是頂級紅酒,請不要把它當成台啤來灌好嗎?」何之雅是講求氣質一派的。

  「我暗戀裔大哥。」練筱茵幽幽的說。

  「我們都知道啊!」老掉牙的事兒了。

  「我今天看見裔大哥……」

  「他怎麼樣?」許斐茵急性子的連忙問。

  「他跟他的秘書在頂樓激情狂吻。」她趕緊又喝了一口酒。

  原來如此,許斐茵抱住她,「筱茵,不要難過,感情的事情是很難說的,或許你們並不適合,你想哭就哭吧……」哭泣是暗戀破碎最好的宣洩方法,許斐茵很有義氣的提供她肩膀,雖然不像男人的肩膀那樣寬闊,但至少夠溫暖。

  練筱茵卻掙脫她的擁抱,「我還沒講完啦!斐茵。」

  「喔,對不起,你繼續。」

  「裔大哥扯開秘書的衣服,吻得很狂烈,跟我印象中的他實在差太多了,他的手還在秘書開叉的裙下揉擰,他們那樣的親密……」她的心情顯得悵然若失。

  「筱茵,男女之間的情慾是正常的啊!你總不能老是活在手牽手的純潔夢想裡吧?」何之雅說。

  「我知道那是正常的,有一天我也會這樣跟我老公如此翻雲覆雨……你們不要再打斷我說話!」她有點火。

  「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是想說你的感情出現裂痕,還是你裔大哥的狂野形象讓你嚇到了?」何之雅總括的問。「聽我說,」她又喝了一大杯紅酒,「我暗戀他好多年了耶,我不是應該把他視為我練筱茵獨佔的人嗎?」

  「然後呢?」何之雅真想打哈欠。

  「然而我竟然沒有感到太大的傷感,看見他懷裡擁著另一個女人,舉止那樣的親暱,我應該難過痛哭、失望難受的不是嗎?」

  「是啊!而你現在不就是如此嗎?我們兩個不就是陪你來發洩的嗎?」

  「不,我難過的是,我竟然一點都不難過,我甚至覺得他們親吻的模樣好美、好浪漫,這不該出現的情緒才是真正讓我難過的原因。」

  她一直以來認定的感情有了變化,原來真正的事實根本不是她認定的那樣,而這樣的差距她卻一點都沒有察覺。

  「喔喔!」何之雅托起了香腮認真思考著。

  「我暗戀了裔大哥許多年,怎麼可能會這麼平和的去看待這件事?我覺得好難受,因為我竟然在角落欣賞起那樣的纏綿,我應該衝上前去大哭大鬧,指責那女人是狐狸精的。」

  總而言之,她不是因為這件事而覺得被背叛、傷心,反而是因為上述獨佔的情錯全然沒有出現而惶惶不安,對暗戀的人沒有一丁點獨佔的心情,那是殘缺的愛。

  「容我大膽說一句話,或許你裔大哥在你心底的份量,從來都沒有你以為的那樣重,甚至,你根本就不愛他!」

  「怎麼可能,我從小暗戀他,你、還有你,」她激動的指著兩位友人,「不是都知道的嗎?」

  「筱茵,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搞不好你對他的感情早已經不復存在,而你不自知,今天這事兒正好讓你體認到你現階段的感情,早已經從暗戀昇華蛻變。」

  昇華蛻變……

  「可是我不想啊!我以為我會愛裔大哥一輩子的,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不愛他,會看著他跟另一個女人親暱還覺得畫面美麗,那不是我以為的人生啊!」練筱茵哇哇大叫,這種難受的情緒,更甚她親眼目睹李裔的懷中,有另一個女人。

  從小認定的一切,而今出現了變數,她不能接受的是自己依賴的暗戀即將成為過去,那麼她這些年習慣的日子不就要一夕間風雲變色?往後她要愛誰?誰才能成為她生活的重心?

  「換個人來愛,成天在你後頭跟來跟去的馬克杯也不錯啊!」

  「馬克杯!我才不要,每次我只要看到他吃甜點的樣子,總會不自覺的想起齊勳那個匪類,好幾次我真想掐死他。」

  「你情緒怎麼這麼激烈?」撫著胸口,慶幸自己不是齊勳,許斐茵實在嚇得半死。

  「對啊!我的情緒一向是走極端路線,不是悲天泣地的也該風聲雷動的。」她說得理所當然。

  「那怎麼辦?總而言之,你已經沒辦法愛你的裔大哥了。」何之雅道。

  「一定是我出國太久了,所以影響了我對裔大哥暗戀的濃度,從現在起,我決定要每天親手做一個愛的甜點,好重新找回我對裔大哥的愛。」她堅決的說。

  「那你加油嘍!」何之雅忍著狂笑的念頭。

  發現自己不需要瘋狂愛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這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多少女人沉溺在痛苦的情海無法自拔,恨不得能抽身,這個練筱茵卻偏偏巴望著自己能夠縱身躍下那個囹圄。

  她覺得好友還真是可愛,竟然不能相信自己有一天,不再愛那個曾經暗戀的對象。

  好吧!有些人習慣依附著一個寄托,儘管那寄托有些不必要,但只要她喜歡即可。

  「我相信過不了多久,我一定會像過去一樣喜愛裔大哥的。」練筱茵說。

  聽到有人明目張膽的說要追求練筱茵,早上一束花、中午一盆花、下午又是一把花,另外中式點心更是一天二十四小時無限量供應,比好樂迪服務還好。

  看著那一屋子的花,齊勳的心坎兒怪不平衡的,那是西式點心廚房,又不是花市,搞什麼嘛!

  他從沒想過要結婚,更沒想過要追求女人,可是聽見有人對茵茵告白,他竟然擔心得幾乎吃不下飯。

  「我不會是喜歡她吧?怎麼可能,我又不是被虐狂,我只是擔心該屬於我的甜點會被剝奪。對,就是這樣!」好幾天他都是這樣安慰著自己。

  在飯店裡沒機會碰面,他就晃到茶坊來。

  「唉,Doorman,今天怎麼有空來?」練筱茵正在準備明天營業的東西。

  因為接了飯店的工作,她做點心的時間變得比平時都還要來得長,因為必須要兼顧到兩個地方的需求。

  「我哪天沒來了?還不是一樣。」他接過她的甜麵團揉捏著。

  跟在她身邊也好些日子了,揉麵團這工作他向來做得得心應手。

  「馬克杯,幫我把泡好的吉利丁拿來。」

  「喔。」他將吉利丁拿給了她,悶了半晌,狀似不在意的問:「飯店的工作好玩嗎?」他用食指戳著麵團。

  如果她說不好玩,他一定要表哥馬上解聘她,這麼一來,就沒人會拍他的甜點了,呵呵,妙計一樁。

  「還不錯,才剛開始,有很多事情要去適應。」

  跟預估的答案不同,齊勳蹙著眉,旁敲側擊的開口,「那你很喜歡飯店嗎?」

  「不討厭嘍,大廳那個Doorman還挺有禮貌的,而且廚房裡的同事們也都很親切。」她對他微微一笑。

  「唉,我聽說有人要追求你啊,你一定心花朵朵開吧?」他故作開朗的笑問。

  練筱茵場起了眉,拿起桿面棍敲了他一記,「少來笑話我,我可也是小有身價的,有人追是理所當然。」

  哪壺不開提哪壺,這是她每天上班覺得最尷尬的一件事,而且又曾經發生在裔大哥面前,讓她不知如何應變才好,總不能也打得對方滿地找牙吧?那麼她在裔大哥面前的形象就真的沒救了!

  「你很開心嘍?」他冒死的追問。

  開心得起來才有鬼咧!

  「你真的是來消遣我的啊,」練筱茵火大的嚷著,「死馬克杯,跟著旁人一起來笑話我,給你吃了那麼多甜點,也沒聽你吐出幾句甜人心坎兒的話,實在是浪費——」凶,真像只抓狂的母猴子。

  「我哪是來消遣你的,只是……」他吞吞吐吐的話不出所以然。

  「只是什麼?」她揚著那英氣逼人的眉逼問。

  「就只是……」

  就只是心裡頭覺得亂不舒服的,總不能明著跟她說,不行,他不喜歡有人追求她,這多荒謬啊!他憑什麼?

  可就真的不舒服,難道他喜歡這魔女?

  不可能的,他可不希望娶個會因為奶茶慕斯被吃掉就追著他打的老婆,老爸的殷殷告誡他從來沒忘記。

  可是,心裡頭就是不舒坦……

  對,他只是因為擔心他吃甜點的權利與義務會被剝奪。齊勳在心裡對自己如是說道。

  「嗯,我也不知道啦!」他索性敷衍。

  「蠢喔你,啥都不知道,請問有什麼事是你知道的?」

  他仰頭想想,好像也沒有。

  「有,我知道我喜歡吃甜點,怎麼樣?」他突然驕傲的大喊。

  「馬克杯就是馬克杯,一點思考能力都沒有……」她灑了一把麵粉賞他。

  閃避不及,直落得一頭人工白髮,「你幹嗎老叫我馬克杯啊?」他拚命拍著頭上的麵粉。

  「滾啦,不幫忙就閃人,不要在這裡囉哩巴嗦的,我沒空理你。」

  「你不是說要請我當你的甜點品管師,那你在做甜點我怎麼可以走?今天還會做奶茶慕斯吧?」

  那是他的最愛,好像只要能嘗上一口奶茶慕斯,甜甜的感覺就會讓人心情好上一天。

  「幹嗎,說的好聽,還不是覬覦我的奶茶慕斯,你最好收斂一點,再把甜點吃光,可不會只有被掃把打的份兒。」

  「喔。」

  凶得咧……要不是甜點真的很好吃,他早落跑了,幹嗎老讓自己被打得跟豬頭一樣,好歹他也是個男人,幹嗎學他老爸一樣窩囊,成天被女人削!

  「你去外頭幫忙斐茵,然後叫我阿爹先回去休息,等甜點做好了我再叫你。」

  「喔。」

  「喔什麼喔!」她女霸君的脾氣又來了。

  這男人真是礙眼的呆子,像個悶葫蘆似的打不還手、罵不吭聲,偏偏他這模樣就是讓她怎麼吵都不過癮,跟八百年前的齊勳一樣欠人教訓。

  「沒啊!」真無辜,說喔都不行。

  齊勳模模鼻子往外走去。

  見他離開,練筱茵懶洋洋的緩下動作,叨叨絮絮起來,「被人追求有這麼好笑嗎?我好歹也是一個女人啊,真是個豬頭男人。」

  總不能老是她暗戀人吧,偶爾也要有個人暗戀她,好讓她平衡一下。

  「馬克,你出來做啥?」許斐茵問。

  齊勳沒有馬上回話,他的情緒還處在低落中,對於搶救他的甜點專屬權依然是束手無策,因為他不喜歡練筱茵被大家霸佔了。

  「伯父,茵茵叫你先回家休息,外面有我幫忙就行了。」他將沾滿麵粉的手拍呀拍的。

  頭髮上雪白的麵粉還是撥不掉,晚上洗頭鐵會成了一蛇麵粉團。

  「你不用留在裡面幫茵茵的忙?」

  「茵茵說,需要幫忙時會再喊我。」

  「伯父,你先回去好了,反正也快要打烊了,待會東西收一收,我們再去幫筱茵的忙,你早點回去休息。」許斐茵附和道。

  「那就麻煩你們了。」

  「不會啦!」

  送走了練父,齊勳挺拔的身軀意興闌珊的靠在牆上。

  「喂,不要站得跟壁虎一樣,當心影響客人的情緒。」許裴茵不滿的指出。

  他沒有反駁,倒是很稱職的揚著白天當Doorman的笑容。

  「歎,馬克,我說你今天真不正常,活像是打了敗仗的兵。」

  「有這麼慘嗎?」是很慘,有人在追求茵茵,還有更多人在搶他的甜點,當這一切都被搶奪殆盡,那他怎麼辦?

  「嗯,很慘。」她點頭如搗蒜。

  用兩隻食指撐起臉上的皮肉,他露出那一口白牙,「這樣會不會好點?」

  「是有好點。」

  還來不及得意,許斐因的話又重重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不過,很像是被逼良為娼的蠢樣。」

  「逼、逼良為娼……」這是哪門子的比喻。

  悶,他今天真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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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25 00:53:12
  第八章

  裡頭的人還來不及應聲,辦公室的雕花紅木大門便被推了開來。

  李裔正跟人聊著飯店的公事,東拉西扯了些虛偽的話,這才掛上電話。

  「少爺,你當我辦公室是Doorman休息區喔!我的秘書呢?」

  「天知道,我上來就不見她蹤影,我當然直接進來,總不會傻呼呼的等她回來吧?」

  「幹嗎,我這不甚靈敏的鼻子怎麼依稀聞到了煙硝味兒?」

  說話的同時,一隻精緻小盒,落在他掌心,「喏,你的。」

  「又是什麼東西?」李裔扯著緞帶,打開密封的紙盒,裡面是一個新鮮的水果布丁頂著妖艷的水果鮮色在招攬他的目光。

  齊勳覺得悶透了,好不容易交了班,他溜到點心廚房去察看軍情,果然,原本該屬於他的試吃資格,全讓人給剝奪了,尤其以那個中式甜點主廚——詹記遠最為囂張,竟然霸著許多甜點準備自己享用。

  更叫人氣悶的是,練筱茵一看見他,竟然只交給他這只盒子,要他當免費的快遞送上總經理辦公室。

  什麼嘛!他跑這麼多層樓,卻連口布丁都沒留給他。

  「幹嗎一臉凝重?」李裔好笑的問。

  「有什麼值得我笑的事情嗎?」齊勳問。

  打從茵茵接受邀聘來飯店工作,他就笑不起來,因為那勢必意味著他即將喪失專有品嚐甜點的權利。

  「喏,你覬覦這個布丁很久了吧,還不動手?」李裔瞭解的推過布叮「人家可沒說要給我吃,而是指名要給她的裔大哥。」他酸酸的說。

  「你今天吃了十斤酸梅啊?酸不溜丟的,叫你吃還拿喬,要不我送給秘書吃,再要不扔給垃圾桶吃。」他抓起布丁杯,做勢要往垃圾桶砸去。

  他的確會這樣做,姑且不論製作者的心意,對於一個不愛甜食的人,扔個布丁到垃圾桶哪是啥罪大惡極的事,不過看在某人眼底,這可是極為該死的舉動。

  「歎,住手——」齊勳一把奪了過來。

  「明明想吃,幹嗎還擺高姿態?」

  「你喔,會遭天譴的。」他指責李裔。

  「我會遭哪門子的天譴,就因為不愛吃甜點?拜託,我勉強吃了然後吐出來,那才真的會遭天譴。」他捶捶表弟的肩,「說,幹嗎一臉大便的來找我?」

  「歎,幫我調部門。」

  「啥,你說啥?」李裔連忙搔搔耳朵,「再說一次,我沒聽清楚。」揶揄的意味很明顯。

  「李裔,我說——」齊勳對著他的耳朵大喊,「我要你幫我調部門——」他一臉鬱悶的瞪著表哥。明知道他一肚子鳥氣,何苦這樣消遣人。

  「我斗膽請問小老闆,這次準備調到哪個部門去實習啊?」

  齊勳皺起了眉。什麼小老闆?分明是在嘲笑他。

  「西式點心廚房。」

  「啥?你說啥?」他再度裝作重聽。

  「李裔,你不要鬧了,你知道我想調去哪裡!」他抓起表哥的耳朵喊,「西式點心廚房,夠清楚了吧!」

  「呵呵,是很清楚,」他咧嘴笑了。須臾,倏地斂容,「那你也給我聽清楚,不行!」

  「你——」就知道他會挾怨報仇的,這表哥一向都是如此,真不愧為奸商。

  「聽說中式點心主廚正要追求茵茵,把你調到她身邊幹嗎,紅娘你當不起,不要瞎攪和就行了,我不指望你什麼。」

  「你幹嗎處心積慮硬要湊他們成一對兒?」他可不允許。

  「這不是練伯父的請求,要我幫茵茵斟酌斟酌好對象,好端端的,兩個有相同興趣的人正要開始培養感情,你沒事去攬和什麼?」

  「可是我的甜點……」

  「甜點你也沒少吃啊!瞧,你現在手上還端著布丁呢!」

  「可是這……」

  「沒啥這、那的,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再這樣魯下去,你小老闆的身份曝了光,我看你打啥名堂去實習。」

  「就這一次也不行?」

  「沒有什麼一次、兩次的,」他抓起齊勳,將他往外推去,「以後這種小事少來煩我,你表哥我挺忙的,這都拜你所賜。」

  「表哥——」

  砰的一聲,門利落的關上。

  齊勳蹲在門口盯著手中的水果布丁,一臉的懊惱,他要怎麼保住點心的所有權?

  同時間,門裡頭的人在竊笑。看來表弟的恐女症痊癒狀況良好,也許過陣子他會為了點心,跑來跟他宣示他要娶老婆也說不定。

  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把工作交代下去,西式點心廚房便忙碌了起來。

  「甜麵團要這樣揉,不要瞎捏一團。」練筱茵示範著。

  「是,主廚。」

  她纖眉一挑,「我叫筱茵,不叫主廚,喏,麵團還你。」

  「主廚,這蛋白待會要一起和下去嗎?」另一個人喊著。

  「等一下,你的蛋白根本還沒打發,不要來回的亂打,順一個方向打就好,還有,不要叫我主廚,我叫筱茵。」

  亂不習慣的,成天被他們主廚、主廚的喊,人好像老了不少。

  突地,凌空一個呼喚,「茵茵小姐。」

  練筱茵連忙回過頭,看是哪個傢伙這樣上道卻又自以為是,加啥小姐稱呼,這不看還好,一看她差點沒暈過去。

  門口,穿著一身雪白制服的詹記遠,手捧一束進口長莖紅玫瑰,故作瀟灑不羈的倚在門邊猛招手,那燦爛的笑容怎麼看都不適合年屆四十歲的他。

  「有事?」她扯著臉部線條問道。

  「我想要邀茵茵小姐到飯店的空中花園散步。」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可我正在忙。」

  「沒關係,我等你。」

  不知打哪拉來一張椅子,這大叔就這樣明目張膽的高坐在西式點心廚房門口。

  算了不管了,愛坐那兒就讓他去坐那兒。

  好不容易將即將完成的點心,該進冰箱的送冰箱,該進烤箱的進烤箱,練筱茵走來端詳在門口打盹兒的大男人。

  「詹主廚,該醒了,有什麼事我們到外面說吧!」

  練筱茵一開口,裡頭的人莫不豎起耳朵竊聽最新機密,她賞了個白眼,瞪向所有貼近的耳朵。

  「啊!下班啦!」詹記遠渾沌未醒的迷糊亂喊。

  「很抱歉,下班時間還沒到,我說咱們到外頭去吧!」她難得這麼有耐心,別說旁人訝異,連她自己都覺得亂神奇的。

  「喔。」詹記遠發窘的站起身,手忙腳亂的捧起那束長莖紅玫瑰。

  兩人走到樓梯間外辟的一處看台。

  咚的一聲,這個大男人一古腦兒的跪了下去,嚇得她趕緊拉住一旁的扶把,跳離了一大步。

  「茵茵小姐,我是一個單身未婚的好男人,雖然年紀略大,但是我會做中式點心,跟你有著同樣的興趣,你很漂亮又有個性,所以我想要追求你。」他依舊的坦白直接。

  練筱茵的背抵在扶把上,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她有喜歡人的經驗,也會為了喜歡的人而瘋狂製作甜點,不過被這樣大剌刺的告白,她還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咧。

  天啊!誰來教教她該怎麼做才能皆大歡喜?

  「茵茵小姐,我家中有一個老奶奶跟老母親,她們一直盼望著我成家立業,我尋尋覓覓了好多年,終於等到像你這樣賢淑德慧的女孩,你簡直就是我人生中愛的養分,如果沒有了你,我的人生是沒有辦法圓滿的。」

  賢淑德慧!這恰恰不是她最缺乏的東西嗎!這男人哪只眼睛看到她具有這種特質?不會是開天眼吧!

  至於養分……

  什麼時候她對男人而言已經不再是個女人,而是一培肥料?不過她算來也應該是屬於有機肥吧!真是可喜可賀。

  「可是我不想當肥料耶!」她說得婉轉。

  詹記遠捧起她的手,「請你答應我吧!我已經挑選了黃道吉日,我們可以馬上合八字,下個月就到你家下聘,年底我們……」他拉拉雜雜的說著一大串計劃。

  練筱茵第十感覺到自己被打敗,完全沒有回擊的餘地。這傢伙還真是有備而來,連黃道吉日都定好了,他該不會啥都準備好了,就差個新娘子吧?

  她白著臉,腳步連退了數十步,嘴巴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這個詹主廚是個傳統的好男人,一心想成家立業,但她實在無福消受。

  「茵茵小姐,要不我們今天晚上去看電影約會好不好?」他長長的玫瑰花已經推到她面前來,讓她進退維谷。

  「嗯,詹主廚……」她笑得尷尬,「我可能沒辦法跟你去看電影。」

  「為什麼?」那張純樸的臉有著失望。

  她手指指著後頭的廚房,「我、我的蛋糕怕是要烤焦了,我得回去看看,要不今天飯店的客人可能就吃不到甜點了,至於你說的那個黃道吉日還有下聘……我個人覺得是言之過早了點……」「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

  「謝謝……我、我再幫你介紹女朋友啦!」拋下這句話,練筱茵飛奔的逃離現常這是第一次她對個大男人束手無策,不是她變善良了,也不是她脾氣變好了,實在是這男人純樸無辜到讓人不忍對他伸出荼毒的手,這樣傳統的好男人她可打不下手。

  如果對方是齊勳或是馬克杯,那她就不會有任何遲疑,保證扁得他金光閃閃,活像尊金身神像。

  休息時間,大家都閃得不見蹤影,偏偏練筱茵哪兒都不敢去,生怕被大家調侃上午的深情告白。

  這頭,一聽聞有人對她告白,齊勳開始焦躁不安的在走廊上重步來回,好不容易捱到中午休息時間,他連忙摸來西式點心廚房找人。

  先說好,他只是在捍衛他的點心,女人,他可沒興趣!

  「你來幹嗎,這邊可沒有玻璃門要拉。」練筱茵眼角瞥見他。

  「就是沒玻璃門才來,要不然怎麼休息?」

  她眉一揚,「這裡也不是休息室耶。」

  「我知道啊!我來找你的。」

  「幹嗎,又想來笑話我?」她的眉又開始糾結凝霜。

  早上的插曲已經被大夥一傳十、十傳百,幾乎整個飯店的員工都聽見了「養分告白論」,不知道裔大哥聽見了會怎麼著?真是糗斃了。

  「幹嗎笑話你?因為你是養分嗎?」他忍不住冒著生命危險調侃了一句。

  「死馬克杯,看我不塞爆你的嘴巴。」她拿起杓子便要往他嘴巴塞去。

  討厭、討厭……連這傢伙也來笑話她。

  「形象、形象,你現在是西式甜點主廚,不要隨手操起傢伙就要修理人,不好看。」

  「好看能當飯吃嗎?」

  「你不會又吃了炸藥吧?」她渾身上下都是引線,稍不小心說話,就會引爆她身上的火藥。

  「對,而且吃了十噸。」

  凶,很凶的女人……

  練筱茵索性抿著嘴,奮力的搓揉著她的麵粉團,繼而揮刀亂坎著水果。

  見她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要說些啥,索性托著腮幫子,在一旁詳踹起她的臉。

  嗯,白白淨淨的,像搪瓷娃娃似的,眉眼都長得秀氣可人,生氣的時候英氣勃發,不生氣時眼笑起來像變月……那臉蛋透著粉色,讓人直想咬一口。

  忽地,心一窒,齊勳意識到自己怎麼胡思亂想了起來,臉上一陣燥熱,連忙慌亂的咳起嗽來。

  「你感冒啊?」

  「沒、沒……」

  他怎麼開始覺得她漂亮,還妄想吃了她?這顯然不是個好預兆,不會是早上出門忘了吃藥吧?

  「沒有幹嗎儘是亂咳一通?」

  「因為我、我……」他又口吃了。

  不行,再繼續在這兒待下去,他要恢復正常實在太難了,還是到頂樓去吹吹風好了,這樣思緒會清楚些。

  「我、我還有事,我……要先走了。」他倉皇起身,還把一旁的鍋碗瓢盆撞出了聲響。

  「你今天是怎麼了?」練筱茵抬頭看他一眼,「不等著吃點心?」

  「我待會再來。」

  「嗯,別忘了你還要幫我送甜點去給裔大哥喔?」

  「我知道。」撇下這句話,他連忙落荒而逃。

  「今天是什麼鬼日子,詹主廚不正常,大家也不正常,現在連馬克杯都不正常了。」她碎碎念了一下,逕自忙碌去。

  狼狽的逃竄到飯店頂樓,涼風吹散了熱氣,讓齊勳的腦子稍稍冷卻。

  他怎麼開始覺得茵茵這丫頭漂亮,一聽到有人對她求婚,他還心裡泛酸,這是什麼不祥的徵兆?

  「躲在這裡幹嗎?」李裔走來便看見那恍惚的身影。

  「我哪有躲,只是來吹吹風。」

  「剛剛去哪裡了?姨丈打電話來找你。」

  「沒去哪裡啊!」他虛應著,「我爸找我有什麼事,不會又是要訴苦了吧?」

  這老爸啥不會,光會打電話說他被阿娘荼毒得很慘,說啥男人不要娶錯老婆,要不然會倒霉一輩子之類的渾話,他都聽了二十年,早膩了。

  「不知道,你自己別忘了回電話問他。」

  「嗯。」

  「你幹嗎,陰陽怪氣的?」李裔奇怪的看他。

  「我哪有。」齊勳趕緊辯駁。

  心虛的摸摸自己,有這麼明顯嗎?他都已經努力在掩飾了,萬一被大家瞧出他對茵茵有非分之想,那他臉往哪擱,他的命還保得住嗎?

  「撇得真快,這還不叫陰陽怪氣。」李裔笑著。

  這傢伙一臉恍惚得緊,像是有啥大事困擾著,說沒事騙誰啊!

  「今天去找茵茵了沒?」

  「我……我幹嗎要去找她。」他語調有著僵硬。

  「因為我今天突然想吃甜點了。」

  「你是轉性了,還是被雷劈到?」

  「喔喔,有人脾氣不大好耶。」

  「你要吃甜點自己去找茵茵要,她一定很樂意當面拿給你,搞不好她現在就正在幫你做專屬甜點咧!」說出的話又是一口酸味。

  「好,我自己去找茵茵。」

  這傢伙真是越來越不正常了,三天兩頭就使性子,不是內分泌失調就是打翻醋罈子。

  見李裔煞有其事的走去,齊勳心裡又覺得不快了。難不成他真的去找茵茵要甜點了,真的去了!

  為什麼現在每個人都要跟他搶茵茵,天知道他胃裡的甜點儲存量,已經嚴重欠缺,以至於他長期血糖過低,所以才會萌生想吃了茵茵的鬼念頭,都是這些壞蛋等的瞥了他微慍的面容一眼,李裔逕自往樓下走去,把這頂樓的空間留給那個自作孽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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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8 2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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