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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岳盈]魔魅的初戀曲【地獄三王子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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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26:37 |倒序瀏覽
魔魅的初戀曲(地獄三王子之二)作者:岳盈

地獄最酷、最冷的美男子要勾引天使?!
沒錯!就是要他這位魔魅王子下凡到人間
施出美男計誘惑轉生為人類的天使少女心
而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贏得父親的信任
他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豁出去了!
憑他地獄大王子還怕打不動一名小天使?
只要擄走她,以魔力蠱惑她下地獄就成了
但誰想得到事情卻遠遠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竟對她眼眸流露出的溫暖起了莫名好感
WHY?他不是一向都不把天使放在眼裏的
為何卻對如今身為平凡修女的她感到著迷?
這該不會是人類所謂「少年的情竇初開」吧?
這下可好,先付出真心的人反而變成是他
若不硬著頭皮接受大弟「窈窕淑男」的訓練
瞧自己每每一副癡呆無語狀,連笑都不會
又如何攫住佳人芳心,讓她真心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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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2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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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這件事非得二王子出馬才能成功。」眼冒綠火的地獄第二長老魔力士沉穩地說。

  「什麼?」地獄之後伊娃怒睜著眼,妖異的綠眸突然爆發出熊熊火光。虧這魔力士還是她從吸血族帶過來的,居然吃裡扒外,倒戈向善惡那邊去!

  「善惡能做的,我的魔魅也辦得到!」伊娃亮出森森白牙吼道。那高八度的噪音,聽得地獄王撒旦頻皺眉頭,連她的獨生子魔魅也對母親獰惡的聲音感到不悅。

  母親到底有沒有聽清楚長老的話啊?幹嘛替他爭做這種不入流的事?地獄大王子魔魅在心裡嘀咕著,冷峻如在巖的酷臉絲毫沒有顯露出心裡的想法。

  「魔后,這種事並不宜大王子出面。」第一長老畢茲巴打圓場地說。

  「什麼意思?你是在懷疑魔魅的能力嗎?」伊娃的聲音更嚴厲了,瞇起的眼睛裡射出一抹危險的綠芒。「你敢說我兒子的能力比不上善惡?」

  「屬下沒這個意思!」畢茲巴趕緊解釋,「只是對方是個天使,如果由善惡王子出面,可說是如探囊取物,事半功倍。」

  「你分明就是認為魔魅不如善惡!為什麼由善惡出面如探囊取物,由我的魔魅出面卻難如登天?」伊娃柳眉倒豎,氣沖沖地質問著。

  「我沒這個意思」畢茲巴嚇得頭皮發麻,求助地望向撒旦。

  到了這個地步,撒旦王想不出頭也不行了。他總不能縱容伊娃鬧翻肅穆森嚴的魔殿,隨意吼罵地獄的長老吧?雖然他自己也常是這個悍婦吼罵的對象。

  「伊娃,講理點。這跟能力沒關係,只是勾引個天使」撒旦王溫和的聲音,立刻又被老婆的河東獅吼給蓋過。

  「勾引天使有什麼難的?我的魔魅當然辦得到。你瞧他這張臉,人世間有哪個女人抵擋得了?難道你認為善惡比魔魅更有魅力?」

  「話不是這麼說。」撒旦王的聲音顯得很軟弱,他的眼光很快地從老婆那獰惡的嘴臉移開,看向他那冷得沒一點人氣的長子。暗歎了口氣後,再移向正無聊地打起呵欠、俊美有如天使般的次子,這次他滿意地點了點頭。但想到那個正在人間嬉戲的幼子月光,心裡為人父的滿足感便更強烈了。月光簡直是他的翻版。

  三個兒子,三個母親,這撒旦王風流得不像話,但比起人世間的男人,他又顯得相當真情至性。

  「她可不是個隨便的天使,她是上帝派至人間的安琪兒,擁有天使的力量。魔魅到底是個魔鬼,說不定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善惡便不一樣了,他是我和潔蓮的骨肉,我們倆原本都是天使,所以他生來便俱有天使的靈氣和屬性」

  「我聽你放屁!」伊娃粗魯地打斷他得意的演說。撒旦的每一句話都像針般戳進她的心。只怪她當年太過無知,居然聽從地獄長老的話,勸撒旦勾引天河上的天使潔蓮,以求壯大地獄的力量,打擊上帝,才會落到今日形同棄婦的下場。而丈夫的那顆心,全繫在潔蓮母子身上。想到這件事,她便更加憤怒地瞪視畢茲巴和魔力士,在看到兩人畏縮的表情後,再轉向那個向來不把她放在眼裡的地獄二王子善惡。

  金髮藍眼的善惡,就跟他的母親潔蓮一樣美麗,充分顯露出天使的甜美氣質。

  「哼,那種軟趴趴的樣子,一點男子漢的氣概都沒有,會有女人心動才怪!」

  「伊娃,難道你沒聽過物以類聚嗎?天使自然能吸引得了天使」

  「呸!我只知道同性相斥、異性相吸的道理。最純真的靈魂總能吸引住最邪惡的力量。同理可證,魔魅的邪惡絕對能擺平那個小天使。」

  「我說過她不是什麼小天使,她可是跟潔蓮擁有相同靈力的天使,也是繼潔蓮之後,於天河冰蓮中孕育出來的。若不是地球的邪惡太深,上帝也不會一再派出天使下凡感化世人」

  「喂,撒旦,你是替天堂做廣告的嗎?說得這麼好聽!分明是天堂鬥不過地獄,才會頻頻遣天使下凡。也不過是個小天使嘛,竟讓咱們地獄長老和偉大的撒旦王怕成這樣!」伊娃嘲弄地說。

  「魔后,這件事屬下已經解釋過了。」魔力士不耐煩地說道。「我們是本著防微杜漸的道理,才想在這個小天使尚不成氣候時,一舉將她拐進地獄,充實咱們的力量,同時也算是對天堂的嚴重打擊。當年我們便是太輕忽德蕾莎和證嚴的能力,才會讓她們壯大,搞得現在她們的信徒越來越多。人類在她們的愛心感召下,不求福報地行善,這種善念又比刻意去做善事所積的力量更大。再這樣下去的話,只怕我們地獄的力量會越來越薄弱。」

  「你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伊娃認為魔力士未免太誇大了。「人類都是自私自利的,不是求名,便是求利。要想他們做到天下為公、以助人為樂,根本是不可能的。有些人甚至想上天堂想瘋了,被那些裝神弄鬼的神棍所騙,真是可悲又可歎。若是多撒些紙錢、多捐些鈔票便可以上天堂,那天堂不早就人滿為患,我們地獄也早關門大吉了!」

  「話不能這麼說,魔后。」畢茲巴苦口婆心地想矯正伊娃對人類善根的輕忽。「在古中國,便有兩位哲人對人性提出了相當精闢的見解。孟子提出性善說,荀子提出性惡說。其實這兩人的學理都沒錯,只是全然性善的、跟全然性惡的人類,都只佔極少數,大部分的人類都兼俱這兩種特質,這也是咱們地獄之所以能長期和天堂抗爭的原因。我們誘使人類的惡根行惡,天堂則啟發人類的善根行善。」

  「畢茲巴,看不出來你對人類滿瞭解的嘛。」伊娃嘲諷地說。

  「其實這也算不了什麼。」畢茲巴故作謙虛,他一向以自己的人文知識為傲。「所謂知已知彼,百戰百勝嘛。我們要對客戶有充分的瞭解,才能擬定行銷計劃,推廣我們的產品。」

  客戶?行銷?這是什麼東東?地獄的眾大臣們面面相覷。

  「畢茲巴長老,這客戶和行銷是什麼意思啊?」站立在魔殿之下的吸血殭屍諂媚地問。

  「這些都是人類在行銷學上的用語。當然,我們地獄要賣給人類的不是商品,而是咱們邪惡的理念。為了推廣我們的理念,有必要針對人類的弱點進行強勢推銷。最近這幾個月來,地獄的業績都不太理想,我正想請示王,開一門行銷學的課程呢。」

  畢茲巴的理論聽得眾魔一個頭兩個大,尤其是魔后伊娃更感不耐煩。她妖惡的綠眸像兩團火焰掃向兩位王子,發現愛子魔魅仍挺立如一尊俊美的雕像,而善惡那小子卻是倚在魔殿的柱子上公然打起瞌睡來。

  她冷哼一聲,益發瞧不起善惡那個小鬼,又憎恨他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我們閒話少說,這件事交給魔魅執行,你們都不要再說了!」伊娃獨斷地決定。

  「伊娃,你太不講理了!地獄到底是你作主還是我作主?咱們夫妻之間或許好說話,但這種攸關地獄勢力的大事,我不容許你蔑視長老們的意見!」撒旦王忍無可忍地吼道。老虎不發威,倒把他當病貓了,這個伊娃越來越不可理喻!

  「好哇!你還有臉拿地獄王的威勢壓我?」伊娃被他一吼,立刻委屈地扁起嘴。「也不想想當年是誰幫你創立地獄的?現在你得意了,便想學那些狠心無情的人類,把我這個糟糠之妻一腳踢開!」

  「你說什麼呀!」撒旦尷尬地漲紅了臉。「我是就事論事,哪有嫌你的意思!這種誘拐天使的事還是交給善惡處理比較妥當。再說魔魅根本不適合做這檔事,你就別為難兒子了。」

  「我為難兒子?」伊娃氣得跳腳,再看見寶貝兒子仍是面無表情,更加深她內心的幽怨。「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分明是想把我們母子從地獄裡踢出去,好提高潔蓮母子在地獄中的地位!哼,我沒那麼好騙!善惡能辦成的事,我的魔魅怎會辦不到?」

  「伊娃,你別不講理了!安琪可不是普通的天使,她是上帝一手培育而成,與生俱來的靈力會對魔魅的邪惡產生排斥,我是怕魔魅會受到傷害。」

  「你會這麼好心?你從來沒把魔魅放在心上!」伊娃壓根不信他的說詞。

  這句話令撒旦氣煞,更像一把利劍直射入魔魅的心坎。魔魅忍住因心痛而蹙眉的動作,依舊維持漠然無語。他今生的最痛,便是無法獲得父親的愛。

  「魔魅是我的兒子,我自然有把他放在心上,你別亂說!」

  「你沒有,你心裡只有善惡和月光,你一直袒護他們」

  「我哪有袒護他們?三個全都是我的兒子,我一視同仁!」撒旦說得有些心虛,「況且,你不是一直想要魔魅娶吸血族的公主茱莉亞嗎?他若是去誘惑安琪,那茱莉亞怎麼辦?」

  「我是叫他去誘惑安琪,可沒叫他娶安琪進門,這兩件事不一樣!」伊娃冷笑。

  「不一樣?」撒旦張大眼,暗笑老婆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伊娃,你若以為魔鬼能以魔力誘惑天使,而不需付出感情,那你未免太幼稚了。」

  「什麼意思?」伊娃瞇起眼狠狠盯著撒旦不放。她自然沒忘記撒旦是以什麼方法,讓潔蓮心甘情願的跟著他進地獄。她並不想讓兒子愛上個天使她也不以為魔魅的心裡有情愛,畢竟茱莉亞追了他一千年都沒結果但就算他愛上了安琪也無妨,只要別讓善惡立下功勞便行。

  「茱莉亞會不在意魔魅情繫於安琪嗎?」撒旦瞥了一眼胸有成竹的伊娃,淡淡的說。茱莉亞那丫頭跟伊娃一樣善妒,豈容得下臥榻之側,有他人酣睡?

  「哼!茱莉亞絕對是像我一樣識大體的。」伊娃傲然道。她一見到老公眼中的不以為然,不禁心中有氣。

  撒旦那種眼光是什麼意思?她還不夠識大體嗎?起碼她容忍了善惡和月光的存在,還有他老往蓮宮跑的事實!

  「再說,我的魔魅才不會像他父親一樣好色!」她冷冷地加上一句。

  「伊娃,你可不要這麼鐵齒!」撒旦咬牙切齒的道。「感情一旦付出,可不容易收回。」

  「我放你的狗臭屁!」伊娃一臉輕視,「別再為你軟弱的男人天性找理由了!我的魔魅不會像你一樣愛上天使的!他是魔中之魔,冷血到極點。」

  「話不要說得太滿,伊娃。我怕你到時候找不到台階下。」

  「你分明是嫉妒魔魅才說這種話!」

  「你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我不想跟你廢話了!」撒旦氣呼呼的別過臉。

  「我才不想跟你說呢!我」

  「魔后」魔力士實在聽不下去了,趕緊出言打圓場。不過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可不想捲進這場糾紛中。「依老臣之見,不如讓大王子和二王子一起執行這項任務,互相幫助。」

  「好,不過得讓我的魔魅先出手,若是他真的有困難,再讓善惡去。」

  魔力士蹙著眉,徵詢二王子善惡的意見,只見善惡無所謂地聳聳肩,「我沒差。」

  什麼話嘛!伊娃心中那把怒火又再度燃燒。這個臭小子,分明沒將他們母子放在眼裡。

  「王,您認為呢?」畢茲巴請示道。

  「我也沒差。」撒旦傲然冷笑,陰暗的黑眸裡只有漠然和嘲弄,顯然並不認為魔魅有能力執行這項任務。

  魔魅表情陰沉,心頭隱隱作痛。

  得不到父親的愛也就算了,如果連他的尊敬和信任都得不到,那他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他暗暗咬牙,心佇立下不成功、便成仁的誓言。他就不信憑他地獄大王子的顯赫身份,還打不動一名小天使?等著瞧吧,父親!他迎視撒旦莫測高深的黑眸,決心讓偉大的地獄之王對他刮目相看。

  撒旦朝魔魅點點頭,彷彿意會到兒子的心意。他向魔臣們宣佈會議結束,旋即匆匆地帶著次子善惡離開魔殿,到他最嚮往的心靈安憩之所蓮宮。

  聖母修道院位於羅馬東郊的美麗河谷旁,建築風格以華麗、雄偉的巴洛克式為主。它建立於十六世紀,挺立過戰火的摧殘,迄今已四百餘年。

  雖然建築外觀略顯殘破,但它的主體建築還稱得上完整,足以提供在這裡修道的修友們遮風蔽雨之所。

  但聖母修道院可不是單純的修道之所。自一次大戰後,它便成立了一所孤兒院,收容無家可歸的孩童。約可容納一百名孩童的小孤兒院,全賴院中的修女無怨無悔地付出愛心與關懷。比起外頭的公立孤兒院,或許他們的物質生活稍遜,但精神生活卻相當豐足。

  這一日天氣晴朗,修女們帶著院裡較為年幼的孩童到修道院附近的小森林裡踏青,直玩到下午四點鐘左右,才帶著孩子們穿過森林小徑,走上兩米寬的馬路,朝修道院的方向前進。

  孩子們剛開始還規規矩矩的排成兩行,後來卻越來越散漫,屢屢有脫隊的情形發生,累得修女們跑前往後的維持秩序。

  「安佐,你要跟羅蒂並肩而行啊。」聲音甜美的修女將一個黑頭髮的男孩拉回隊伍裡。

  「可是安琪姊姊,那裡有只蝴蝶呢。」小男孩不服氣的道,黑色的瞳眸裡明顯的表示羅蒂比不上美麗的蝴蝶。「我知道那裡有蝴蝶,可是它會到處飛來飛去,你耐心一點,說不定它等會兒會飛到你面前呢。」

  「可是我不要它飛來飛去。我要把它捉起來,夾在書本裡。」小男孩笑嘻嘻的仰頭望著修女帽下那張年輕、精緻的臉蛋。

  「安佐!」安琪清秀的臉上多了些嚴肅,清澈藍眸裡的寵溺轉變成悲天憫人。「蝴蝶自在飛翔多美麗,如果被你夾進書本裡,它會死的。死掉的蝴蝶好可憐,你忍心嗎?」

  「可是」安佐猶豫著,偏著小腦袋思考安琪的話,黑眼裡有著為難。「那我就不能擁有蝴蝶了。」

  「誰說的?」安琪微笑地摸著小男孩的頭。「當你欣賞到它在花間飛舞的優雅身形時,你便擁有了它。它美麗的形影將深深刻在你的記憶裡。只要你想要,便能從記憶中把它叫出來,再一次欣賞它的美麗。再說,如果你不自私的把它捉起來,會有更多人欣賞到它的美麗。對不對呢,安佐?」

  「嗯。」安佐認真的點著頭,安琪笑容燦爛的俯下身輕吻了他的額頭一記。小男孩漲紅了臉,心裡漾起一圈圈溫暖的漣漪。

  每個聖母修道院的孩童,都能感受到溫暖的關懷。雖然他們不幸的失去了父母的照料,卻能在這裡找到相等的慈愛。

  「這才乖。」安琪愛憐地撫了撫安佐暈紅的臉頰,直起腰桿,迎晌午後溫和的陽光。

  讚美主,賜予這美麗的天氣,讓孩子們有快樂的一天。

  安琪感激的在心裡禱告,一陣達達的馬蹄聲驚擾了她平靜的心靈。她倏地揚起羽睫,湛藍色的眼眸在望見羅蒂追著一隻蝴蝶跑到馬路中央時,漾起一抹驚慌。她反射性的衝向小女孩,心裡只想著把羅蒂帶開,全然沒想到逼近而來的危險。

  剎那間,馬匹嘶鳴聲、人們驚慌的尖叫聲交織成一片。安琪將羅蒂攬進懷中的當兒,同時被馬蹄揚起的塵埃嗆了一下。在塵土飛揚中,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馬蹄踹向她造成的壓力。

  但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沒有發生。

  在最危險的那刻,她已經感覺到自己安全了。像被一道迅猛狂烈的風暴捲離路面,而身在風暴中心點的她,感受不到一絲風暴的威力。

  安琪眨眨眼,在自己如雷的心跳聲中,緩緩集中焦距。她首先意識到懷裡的羅蒂正不安的蠕動,然後感覺到環繞住自已的溫暖。

  說不出來那種感覺是什麼。安琪瞪視著抵住她的黑色胸膛,抵在身側的肉體充滿強大的力量,卻溫暖得誘人想進一步靠近。她做了個深呼吸,平撫體內不知名的騷動。她從來沒跟男人這麼親近過是的,她肯定包裡住她和羅蒂的強健身軀是屬於男人的。

  而這個男人跟她熟識的村民不同。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安琪便可以分辨出來。他沒有其它男人那種夾雜著泥土、畜牲、農作物和汗水的味道,而是充滿力量。

  她全身忽地掠過一陣戰慄,不明白一個人居然能「聞」起來充滿力量。她不可思議的抬高視線,掠過他方正的下巴,移向他稜角分明的輪廓就像大理石般冷硬。她有些怔愣,甚至連他看起來最柔軟的唇,也像在晶石般冷酷,充滿著無情、堅硬的氣質。

  可是,他真的好英俊,比她看過的任何古羅馬雕像都還要出色。

  安琪繼續拉高視線,在那高聳、完美的鼻子上停了一下,便被一雙深邃無垠的綠寶石眼眸吸引住了。

  她無法移開眼光,藍色的眼眸愣愣地瞪著那深不可測的綠眼。她從來沒和任何一個男人有過這麼深刻的眼光糾纏,彷彿可以透過那雙在冷的瞪孔洞悉他的內心,同時也將藍眸深處的靈魂赤裸裸的呈現在他眼前。

  她機伶的打了個寒顫,為腦中閃過的想法心悸。她居然覺得他的內心乾涸如荒漠,擠不出一絲感情來。可是他畢竟救了她,不是嗎?

  眨眨眼,安琪為自己的不知感激而臉泛熱氣,藍眸裡漾出豐富的感情,溫暖的光輝且射向他眼底。而綠眸的反應是一絲譏笑,有點像是獵食者鄙視小動物崇拜的眼光。

  「安琪」被先前那驚險的一幕所震懾住的人們紛紛回復意識,一名年長的修女擔心的望同馬路旁被黑色身影覆蓋住的年輕修女,一方面示意同行的其它修女安撫慌亂的小朋友。

  安琪還來不及響應朋友的呼喚,就被綠眼男子的舉動嚇了一跳。

  他突地伸手拉下她的修女帽,露出她黑色如緞的秀髮。深綠的眼眸裡閃動著一抹沉思,隨著他以指尖探索她臉部泛紅的柔肌,而轉變成令人心跳加快的挑逗火花。

  低低哀叫的馬鳴聲靜止下來,輕快的腳步聲移向他們。綠眼男子動作俐落地從草地上跳起,連帶將懷裡的安琪拉起。

  安琪對他迅速的動作暗暗稱奇,順勢讓懷裡的羅蒂從兩人之間溜下,甩了甩酸疼的手臂。

  羅蒂還真有些重量呢,圓滾滾的身軀比同齡的孩童略微豐滿。

  「你們沒事吧?」

  身後傳來的聲音,令安琪顧不得從綠眼男子手中拿回她的修女帽便轉過身去。站在她身前五、六步的男子穿著一套帥氣的騎馬裝,身高比她身後的男人略矮,卻同樣散發出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他也是黑髮綠眼,只是眼中多了抹自在輕鬆的戲譴,不像另一個男人給人喘不過氣的威脅感。

  安琪才這麼想時,立刻感應到身後的男子朝她靠過來,一股凜然的氣勢包裡住她,而後又向她身前的男人發射過去。

  「好久不見了。」安琪身前的綠眼騎士不以為忡的露齒微笑,從牙齒表面反射出的森冷白光,不知怎地竟讓安琪覺得毛骨悚然,彷彿他的利牙就要咬到她脆弱的頸動脈上。

  「你怎麼會來這裡?」

  安琪頭一次聽到身後男子開口說話,好奇的偏過頭去看他,那雙表情豐富的藍眸毫不吝嗇地讚美他低沉、優雅、冷靜而充滿力量的聲音。

  魔魅不置可否的微揚唇角,心裡有些驚訝面前的小天使會這麼大膽。鮮少有人膽敢毫無顧忌的直視他,不愧是由最高階天使轉世的人類,才會擁有這麼勇敢無畏的心。她好像一點也沒被他高大挺立的身材,以及威猛冷酷的氣勢嚇到。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底為她藍眸裡的溫暖關懷抽痛了一下,隨即又將眼光投向面前的男子。

  「我還以為你忘了我呢!」綠眼騎士笑嘻嘻的道。但見魔魅的眼光轉為凌厲,他立刻收斂了笑容,抱怨地接著說:「我本來就住在這裡嘛!我倒想問你怎麼會來這裡。」

  「你住這裡?」魔魅的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綠眼騎士的右手拿著馬鞭拍了拍身側,左手則不在意地挖挖耳朵。「是啊,你也太不關心自己的親戚了。」他繼續抱怨。「雖然咱們的表兄弟不少,你又跟我不是特別親近,但一見到表弟就問這樣的問題,也未免太冷淡了。你說對不對呀,表哥?」

  魔魅的回答是一聲不屑的悶哼,他可不相信這個表弟的話。

  「唉,什麼態度嘛!」綠眼騎士喃喃怨歎,讚賞的目光停留在安琪身上。他微一彎身,朝安琪鞠了個躬。「剛才真對不起,嚇壞了美麗的小姐。在下是住在琶星堡的泰勒.卓古拉,希望小姐能給我機會彌補這驚嚇之過。」

  「不用了。」安琪急忙揮舞雙手。「我沒事,請不必放在心上。」

  「小姐真是太善良了。」泰勒感激的趨前一步,伸手往安琪的纖手移去,但很快被她身後的魔魅給擋開了。

  「不用假惺惺了。」魔魅警告地瞪他一眼。

  「表哥說這種話太傷感情。」泰勒一臉無辜的向安琪尋求認同。

  安琪垂下頭,顯然對夾在兩個大男人之間感到尷尬。她偏過頭看同馬路另一邊的修女們。

  羅蒂已跑過去投進凱蘭達修女的懷抱,安琪發現她很羨慕小女孩的直率。

  「呃」她清了清喉嚨,不自在地朝前跨一小步,感覺到身後男子的大手正扶在她腰上。她漲紅了臉,垂下睫毛蓋住藍眼裡的羞澀,輕聲道:「謝謝你救了我和羅蒂,可是我該回去了。」

  魔魅沒有收回手,他還在考慮。或許他可以把她擄走,直到說服她答應跟他回地獄。

  「大哥!」太過輕鬆愉快的銀鈴般聲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安琪在魔魅懷裡側轉過身,好奇地看向他身後,發現一位金髮藍眼的美少年。

  他臉上燦爛的笑容像天使般純真,藍眼裡閃動的溫暖和安琪十分相近,只是他閃閃發亮的眼眸裡多了抹狡黠,彷彿隨時都打算惡作劇一番。

  安琪發現身邊的兩名男子變得緊張起來,她仰高頭看向她的救命恩人,看見他英挺的濃眉朝中間聚攏。

  「哎喲,這不是泰勒表弟嗎?」金髮少年朝他們走過來,笑容裡多了抹促狹,邪邪地看向綠眼騎士。

  「我不認為我們有血緣關係。」泰勒連忙撇清,笑容淡淡的、冷冷的,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唉,血不親,自有人親嘛!」金髮少年輕鬆自在的伸手搭在大哥的肩膀,魔魅眉頭蹙得更緊了。

  「我說大哥啊,你怎麼還抓著這位修女不放?」他揶揄地盯著魔魅放在安琪腰上的那只巨掌。

  綠眸冷冷的掃向他興味十足的藍眼,悶哼一聲後放開安琪。

  安琪感激地望向金髮少年。「謝謝。」

  「哎喲,大哥,人家跟你說謝謝呢!」金髮少年調皮地道。見兄長不理他,忙做了個鬼臉,朝安琪露出頑童般的笑容。「我叫善惡,這是我大哥魔魅。初來貴寶地,還請小姐多加指教。」

  「我不是什麼小姐。」安琪小聲地抗議,眼睛看向魔魅手中的修女帽。

  「是修女小姐,我知道。」善惡開朗地笑道,暗示地推了推魔魅的肩,看著他不情願的將修女帽交到安琪手上。

  「謝謝。」安琪酡紅著臉,再度仰高臉看進那雙陰晴不定的綠眸。

  「我該走了。」她溫柔地說。「希望下次還有機會再見到你。」

  魔魅沒有開口,一雙綠眼深深看進她純真的藍眼,彷彿想捕捉住她眼中的溫暖。

  「我們會再見面的。」善惡微笑地替兄長回答。安琪羞澀地點點頭,迅速奔過馬路,回到自己的同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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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2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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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魔魅的想像中,天使大概都長得跟撒旦王的寵妃潔蓮一樣。黃金般的柔絲,天空般的藍眸,牛奶般的凝脂雪膚,再加上櫻桃般的紅唇。而他們的氣質,一律是柔美溫和,眼神單純得幾近白癡,連唇角掛著的笑容都像小鹿般天真,就算遇到狩獵的獵人,仍不知畏懼地上前去舔人家的手心。

  這就是魔魅心裡的天使。所以,他常常不把天使放在眼裡,因為他們根本不足為懼。

  不過,對他那個酷似天使的兄弟善惡,魔魅卻不敢掉以輕心。善惡的外表雖然比天使還像天使,氣質有如和煦的春風般怡人,開朗的笑容似陽光般燦爛,但魔魅從他藍眸中偶爾閃過的狡黠看出,他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魔鬼。

  善惡以他天真的外表行走人間,在人類最脆弱無助時,哄惑他們走上毀滅的路。就連天堂裡的低階天使,有時候都誤以為他是同類而不設防。

  善惡的可怕便在於他一點也不像魔鬼。或許這就是地獄諸長老認定善惡是引誘安琪最適當人選的理由。

  極有可能!剛才安琪不就跟善惡處得挺融洽的?魔魅不悅的想。

  他無法辨認心頭的煩躁感是因為善惡以逸待勞地博取了安琪的好感,還是因為對安琪產生的莫名佔有慾。

  從在森林裡跟蹤安琪嬌小的身影開始,魔魅便情不自禁地被她的一舉一動迷住。他傾聽著她對孩子們的輕聲細語,注視著她被陽光熏暖的嫣紅笑靨,還有她璀璨藍眸裡的溫柔關愛。

  在某一層面上來說,安琪酷似潔蓮。

  魔魅想起潔蓮剛到地獄時,他偷偷潛入蓮宮窺視那個讓母后咒罵不休的天使,結果卻意外被潔蓮發現。

  當時,他還是個小孩,沒有如今強壯的身軀,也沒有現在冷硬的心腸。他只是以一個孩子的眼光來看待那雙充滿關愛的藍眸,並發現自己深深喜愛上那雙藍眼的主人。

  若不是撒旦王發現,把他當成伊娃的奸細趕出蓮宮,或許一切都會不同。

  魔魅的心再度抽痛了一下,心裡有著些許的遺憾。潔蓮的眼眸比母后的更能撫慰人,他曾經很羨慕善惡和月光,能待在她身邊接受她春陽般的照拂。

  更何況蓮宮裡有他向來缺少的父愛。

  魔魅的心猛地被一道痛苦的狂流攫住。以前他不知道父愛的滋味,以為父親和兒子的關係,應該是像撒旦王對他這麼冷淡,及至善惡出生了,他才察覺到有所不同。不過一直要到父親將月光抱回來後,他才真正體察到何謂父愛。

  所謂的父愛,該是父親時時對月光流露出來的眷愛寵溺;所謂的父愛,該是父親輕聲細語地哄著月光,以寬厚的手掌溫柔地撫過月光的黑髮、臉頰;所謂的父愛,該是父親對月光不講道理的袒護!

  他知道那才是父愛,而不是父親待他的不聞不問,如對個尋常臣子般疏離。

  自此,他才猛然醒悟到,他是不被父親寵愛的。因為父親從來不曾花時間跟他一起嬉戲,甚至連跟他多說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儘管他是那麼賣力地替地獄拘提黑暗的靈魂,但父親對他的讚賞,卻始終像對待一般的魔臣。

  相反的,月光便不一樣。他好像不管做什麼事,都能獲得父親的讚賞。

  魔魅知道那就是人類所謂的偏心。他強烈地嫉妒著月光,卻不屑施以手段對付這個有一半人類血統的兄弟,那不是驕傲的他做得出來的。所以他裝作不在乎,努力讓自己像一塊沒有感覺的岩石。

  他要以自己的實力證明他是撒旦王最優秀的兒子,他將像父親一樣,替地獄擄獲一名天使,建立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家庭。

  魔魅再度蹙緊眉,為這個念頭感到錯愕。難道在他的潛意識裡,竟嚮往著如潔蓮一般溫暖的女性關懷?

  他抿緊在冷的唇,回想起關於安琪的所有記憶。

  他還記得飄散在空氣中的甜美氣息,屬於天使獨特的乾淨氣味。那比純正的蜂蜜還香甜,也比蓮宮裡百花園的空氣清新。這味道是如此引人垂涎,令他的熱血沸騰。他瘋狂地想狩獵這味道的主人,像一頭餓極的猛獸,興起非要得到這個獵物的野心。

  但直到他在馬蹄下解救了安琪時,他才徹底明白心底的渴望。

  當她柔軟的身軀落進他懷裡,身上香甜的氣息沁入他鼻端,心頭那股乍見她面臨危險而引起的驚懼在剎那間平復下來。她安全了,在他的懷中。

  他為這種突如其來的怪異感覺而怔愕不已。曾幾何時,他有過害怕的感覺?就算是面對最頑強的敵人,他也不曾害怕過。

  這種感覺很奇怪,是他不曾有過的。魔魅垂下綿密的長睫沉思,進一步推敲心靈因安琪而引起的情緒變化。

  「大哥,你沒事吧?」善惡帶笑的聲音響起。魔魅懊惱的張開眼睛,綠眸裡閃動著翡翠般的光芒。

  他們現在正在吸血族八王子泰勒.卓古拉的琶星堡裡。

  華麗誇張的裝潢,出自於泰勒古怪的品味。據說他母親是吸血族長在地球邂逅的貴族千金。世襲的爵位,加上吸血魔族的法力,讓泰勒縱橫於歐洲的上流杜會好一段時間。及至工業革命,開啟了新世代的文明,泰勒更以所累積的財富和智能,成為地球上最神秘的富翁。

  他非常小心的掩飾自己非人類的身份,享受身為權貴人士的特權,甚至樂不思蜀,鮮少回到他父親吸血魔王位於境外魔域的城堡。

  如果他願意,可以在人類的社會裡稱王,但泰勒天生懶散,只要生活過得去,他不會去自找麻煩。在地球上,除了每年夏至時赤道的正午陽光能毀滅他外,沒有任何事物能傷他分毫當然,他可不會吃飽飯撐著,跑到赤道去自尋死路。

  那裡除了有熱得讓人受不了的陽光外,一點也不好玩。泰勒以自身白種人加吸血族的優越感這麼想。他最欣賞歐洲仕女白嫩細緻的皮膚,喜歡歐洲這種溫溫的陽光,更過慣了貴族化的生活,懶得再去適應另一型態的文明。

  沒辦法,他就是這麼懶。

  而生活中他所能忍受的挑戰他都試過了,也早已感到厭倦。偶爾他也會出去獵殺一番。雖然他已不需要再吸食人血,但獵殺是吸血族的本能,不偶而為之的話,族中的長老會在他父親面前嘮叨,說他越來越像軟弱的人類。

  唉,這正是身為吸血族王子的悲哀,想行個善還會被念個半天。泰勒伸出修長蒼白的手掩住一個呵欠。他已經跟從地獄來的兩兄弟在這舒適典雅的起居室坐了超過一個小時。他的表哥魔魅王子,果然不愧是魔界裡最冷酷少言的帥哥,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一語不發地想著自己的心事或者是凝如一尊石像般發呆?

  至於魔界裡最難纏的頑童地獄的二王子善惡,則充份發揮了他好奇寶寶的特性,檢視了琶星堡裡的一草一木當然還包括研究了他這個主人好一會兒才把注意力放在他大哥身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連泰勒這個局外人都不免打起寒顫來,彷彿已在善惡無邪的藍眸裡瞧出陰謀與算計。

  泰勒是不反對他們兄弟鬩牆啦,不過他實在很難相信善惡會有膽去算計魔魅。畢竟這位地獄的大王子向來高深莫測,連他老爸吸血魔王都對魔魅敬畏三分。

  但話說回來,魔界等著看他們兩兄弟大戰一場也有好幾千年了,卻一直沒消沒息,還真令大夥兒望穿秋水呢!

  泰勒無聊的又打了個呵欠,才聽見善惡輕快的聲音再度響起。

  「大哥,有件事我覺得挺巧合的,不知道你有沒有同感?」

  魔魅沒答腔,只送給弟弟一個冷冰冰的眼神,彷彿在責怪他打擾了他的冥想。

  善惡沒理會魔魅的沉默,繼續聒噪,「我是說,父親大人派我們來出這趟任務,誰知竟會巧遇泰勒?更巧的是,泰勒的馬差點踩死了我們的目標安琪。大哥,你說這是不是很巧啊?」

  一股不安的戰慄開始自脊骨爬上泰勒的頸背,尤其當魔魅妖異的綠芒降臨到他身上時,所有的瞌睡蟲都畏懼的撤離了。泰勒屏住呼吸,惱怒地瞪了嬉笑的善惡一眼。

  好個借刀殺人計!

  泰勒連連吞嚥著口水,頻頻清著喉嚨。魔魅仍一言不發的盯著他,可怕的岑寂壓得泰勒喘不過氣來。

  「聽我解釋」他驚慌的開了口。

  「哦原來這個巧合是需要解釋的啊!」善惡笑吟吟的說。泰勒從他那雙笑瞇的藍眼裡,彷彿看到兩把小劍在跳躍。

  這個小人!

  泰勒在心裡呻吟,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分明是想害死他嘛!

  「魔魅表哥」他的聲音充滿求饒的意味,顧不得什麼白種人加吸血族的優越感了。

  開玩笑,一看到魔魅的綠眸裡飽含死沉的意味,就令他有種死神在向他招手的錯覺。

  他還年輕,還不想死啊!

  「真的不干我的事,一切都只是巧合。」他軟弱的聲音令善惡嗤笑出聲。

  「哈哈哈」地獄的二王子捧腹狂笑不已,一點也沒有王子的威嚴樣。泰勒青白的臉色迅速轉漲成豬肝色,憤恨不平的瞪視頑童模樣的善惡。

  魔魅則緊攏著濃眉,綠眸裡盈滿困惑的情緒。

  這個老二又在發什麼神經了?

  「哈哈哈」善惡拚命控制住在體內肆虐的笑意,抖動著殷紅美麗的柔唇,露出一排晶瑩如玉的貝齒。

  好一個地獄金童!就算是男人也會忍不住為他心動。

  呸呸呸!泰勒很快甩了甩頭,罵自己怎麼會對這個陰險的小怪物冒出那種念頭來。

  「你到底在笑什麼?」魔魅不耐煩的瞇起眼,綠色的眸子閃現著風暴。

  「我知道了啦」被魔魅這麼一瞪,再好笑的事也變得不好笑了。善惡伸了伸舌頭,微笑的解釋:「直到今天,我才真正對大哥佩服得五體投地。你什麼都沒做,只是瞪泰勒罷了,那小子就怕得差點尿濕褲子。小弟實在甘拜下風。」

  這是什麼鬼話!

  善惡的一番戲譴,氣得泰勒全身直打顫。他就知道地獄裡最刁鑽的傢伙是善惡,瞧這傢伙三言兩語便讓他顏面盡失。可他泰勒.卓古拉也不是好惹的!

  他陰沉的冷笑著,神色不善。

  「太精采了。人家都說地獄的二王子是個殺人不用刀的傢伙,今天我總算見識到了。剛才你說了一堆廢話,莫非只是想見小弟出醜?還是故意讓我和魔魅表哥兄弟相殘?」

  魔魅不悅的眼光轉而停留在善惡身上,但善惡只是笑著,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眨呀眨的。

  「我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這麼戲耍我大哥啊!」善惡甜蜜的聲音徐徐響起,藍眼裡堆著的全是對兄長的敬愛。「大哥是除了父親及母親之外,我最崇拜的。是不是呀,大哥?」

  魔魅雞皮疙瘩直起,善惡什麼時候這麼尊敬他,他怎麼都不知道?聽他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大哥的,也不怕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哼!口蜜腹劍。」泰勒諷刺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呀,泰勒?」善惡笑得更甜了,眼裡的淺藍轉為灰藍,像蒙塵的藍天。「你是說我大哥不值得我崇拜嗎?」

  「我沒這個意思。」泰勒趕緊澄清,心裡暗罵自己多嘴。跟善惡這個「小」奸巨猾鬥嘴,他絕討不了便宜。

  「沒有最好。」善惡輕哼,藍色的眼瞳滴溜溜的轉了一圈。「我剛才說的話可不是信口胡謅的喔,別以為我無聊的想找你麻煩,這是實事求是。誰都曉得你姊姊茱莉亞垂涎我大哥已久,可是像我大哥這樣鐵錚錚的魔界硬漢,哪能委屈自己將就茱莉亞這種刁蠻、冷冰冰的嬌嬌女?所以這次大哥奉命出來勾引安琪時,茱莉亞唯恐大哥會真的愛上安琪,這才命你出面除掉她。我的推論對不對?」

  「這」泰勒又開始嚥口水了,因為魔魅殺人似的眼光再度降臨他身上。「我沒有」

  「沒有什麼?」善惡俊俏的容顏逼近他,分散了魔魅所施予的壓力。

  泰勒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開始結結巴巴的解釋。

  「茱莉亞是有找我談話,可是我不可能為了她而得罪地獄。下午發生的事純屬意外,我哪裡曉得安琪會突然跑到馬路中央?我不可能用這種方法除去安琪,那不是我的作風。」

  喝!這小子越說越理直氣壯了。善惡優閒的坐回沙發椅,支著美麗的下顎,表情深思。

  「那請問你的作風是怎樣?」善惡漫不經心的問。

  泰勒再度被他問得膽戰心驚、冷汗直流。

  面對魔魅嚇死人的在寒眼光,再加上善惡的咄咄逼問,令泰勒覺得歷年來面對的種種嚴厲考驗全如白開水。國際刑警真該聘請這對兄弟擔任審問犯人的工作,保證犯人連祖宗八代做過的蒜皮小事也全招出來。

  「嗯,這個」泰勒再度清了清喉嚨,扯下圍在頸上的領巾,鬆開襯衫最上面的兩粒扣子,突然覺得室內的溫度熱得令他受不了。

  「君子之爭,揖讓而升。」他先引用了一段中國古人的話來做開場。「我們吸血魔族絕對不屑使用卑鄙的手段牟取暴利。雖然茱莉亞是我的姊姊,又是家父最寵愛的女兒,但敝人在下我秉持著威武不能屈的精神,自然不能對她的話言聽計從。所以」

  「啪啪啪」掌聲迴盪在室內,善惡搖頭晃腦的,彷彿正欣賞一段十分精彩的演說,但從他嘴裡吐出來的話,可全不是那個意思。

  他冷冷的揚起唇角,嘲弄的道:「很棒的演講,我很喜歡。可是你曉得家兄魔魅王子最不耐煩人廢話了,麻煩你長話短說,否則後果自理。」

  這番威脅免不了又令泰勒一陣冷汗涔涔。

  「這個我要說的是」他困難的吞嚥著口水,「為了不違背茱莉亞的交代,又不得罪地獄,所以我決定來個公平之爭。」

  「何謂公平之爭?」善惡支著額好笑的問。

  「這個自然是」泰勒仔細的觀察魔魅的臉色,發現他臉上除了漠然外,瞧不出第二種情緒。他暗暗鬆了一口氣,故作輕鬆的聳聳肩。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安琪的芳心未有主人,咱們就各憑本事,看看花落誰家囉。」

  魔魅臉色一沉,陰陰地瞪視泰勒,嚇得他困難的連吞了好幾口唾沫。而一旁的善惡卻像個孩子般拍起手來,笑得天真無邪。

  「夠膽,我喜歡。」他發出清亮的笑聲,鮮艷的紅唇嘲弄的扭曲成一抹詭異的笑。「非常有意思。」

  「我覺得這麼做挺公平的。」泰勒小心的開口,綠眸不敢往魔魅那裡亂瞄,只敢看向善惡粉嫩紅潤的笑臉。

  「你有把握嗎?」善惡笑咪咪的問。

  「說不上什麼把握。」泰勒皮笑肉不笑的答。「最起碼我的戀愛經驗勝過兩位。」

  「這倒是。」善惡同意道,眼光轉向沉默不語的魔魅。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魔魅眼裡的苦惱所代表的意義應該是善惡笑了,像一條狡猾的蛇。事情越來越有趣了,他不禁要猜想安琪是否挑動了魔魅平靜如古井的心。這場競賽不再是單純的能力證明,而演變成一場愛情追逐。

  表面上在冷無情的魔魅,在遇上安琪後,那顆埋藏在在河底下的心,能否融化浮出河面?善惡很想知道魔魅打算在這場愛情遊戲裡付出多少真心。事情能否像魔后伊娃所算計的,不用付出一絲情感就能擄獲安琪回地獄?有父母的例子在先,善惡在地獄長老提出這件任務時,已評估出要讓安琪心甘情願下地獄所需付出的代價一顆真心。他輕歎口氣,魔鬼一旦動情之後,他們還能保持原來的無情嗎?

  前車之鑒,猶未遠矣,魔后卻再度犯下另一個錯誤。這次她失去的將是她唯一的兒子。

  善惡浮出一抹狐狸般的微笑。他從一開始便沒打算跟魔魅搶功,甚至決定幫助魔魅完成任務。因為他想看看這位向來無情無愛的地獄大王子一旦動了真情後,會是什麼模樣。

  會像人間的男子一樣,為情所累、所苦嗎?

  想到魔魅也會有那種為情憔悴、灑淚千行的懦弱樣,興奮的浪潮便狂猛的拍擊著善惡的胸房。天哪,他多期待那一幕啊!他陰陰的笑了,眼光轉向泰勒。

  「泰勒,你最好不要太自滿。人家說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更何況我跟我大哥是天才中的天才,調起情來,也不見得會輸你。」

  「那我真是要拭目以待了。」泰勒揶揄道。

  「是值得拭目以待。」善惡開朗的說。反正他只負責牽紅線,魔魅才是主角。「不過安琪不但是天使,同時還是個修女,若用一般方法來追求她,恐怕不能成功。」

  「這你不用擔心。」泰勒胸有成竹道,綠眼裡充滿信心。他有好一段時間沒有追女人的興趣了,這個安琪雖然不是什麼絕世大美女,卻挑起了他征服的慾望。「我自有辦法。」

  「最好不是半夜跑去敲人家的窗子。」善惡訕笑著。吸血族早期的把戲,便是哄誘純真的處女開窗,讓吸血鬼進屋飽食。

  「哼,那一套我很久沒用了。」

  「那是進化囉?」善惡繼續打趣。

  「兩天後聖母修道院將有個慈善募款園遊會,到時候我會想辦法接近安琪。」泰勒大方的提供消息。

  「你剛才說到公平的問題對不對?」善惡笑咪咪的說,「真正的公平就是給敵手一個齊頭競爭的機會。而且我認為安琪一定會很高興她的救命恩人跟他的弟弟出現在園遊會上,大方的提供贊助。」

  「你們可以跟我一起去。」對於女人,泰勒太有信心了。只要是他想要的女人,從來沒有不拜倒在他的膝下。善惡和魔魅雖然是魔界裡的美男子,但比起調情的技巧,還跟他差得遠哪。

  更何況想要打動一名天使,勢必要用真心交換,那兩個邪惡的傢伙,有心可以換嗎?

  泰勒得意的揚起唇角,綻出今夜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在將每個小朋友都送上床後,安琪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自己窄小的寢室。她解開覆在頭上的修女帽及身上的修女袍,淨過身後換上乾淨的棉布睡衣,跪在床前做著晚禱。

  轉眼間,她已在聖母修道院待了將近十八個年頭。

  她也曾像院裡的小朋友們一樣失去依靠。若不是慈悲的上帝指引他們這群孤兒來到這個溫暖安全的收容之所,她也無法保持平靜安詳的心活到這麼大。

  她因為這點而感激全能的上帝,選擇貢獻自已微薄的力量,幫忙更多的孩子。

  這樣的決定一點也不困難。

  無私的愛總是源源不斷的自她心中湧出,就像是永不枯竭的泉水般。她永遠不會忘記如何愛人,這一點在她極小的時候就表現出來了。

  梅理莎院長稱讚她是個天使,但安琪只覺得她做的每件事都出於本分。她不是什麼天使,只是個平凡的人類。

  想到天使這個名詞,安琪單純的小腦袋瓜裡自然回想起下午發生的那件小插曲。

  那個氣質純淨如天使的金髮藍眼美少年,和他的兄長安琪的心跳漏了幾拍,彷彿還能感覺到對方溫暖的氣息拂過她的皮膚。

  她從來沒有這麼貼近一個男人過,也未曾仔細檢視任何男人的容貌。

  她只覺得他很英俊,比她見過的任何人都好看。儘管已過了好幾個小時,她依然能在心裡描畫出他漆黑的長髮、英挺的濃眉,以及那雙翠綠如寶石的眼眸。

  但那兩汪翠綠被陰沉的寒霧籠罩,掩蓋了它們原有的生命力。她彷彿能穿透那層霧氣,看見他眼裡的孤寂。

  她也曾經有過那樣的孤寂。安琪在心裡悲傷的想著。

  她像每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一樣,即使擁有再多的關懷,仍免不了幻想有一天父母會來接被拋棄的孩子回去共享天倫之樂。她曾在心裡編織著無數美麗的故事,直到她突然領悟父母是不可能來接她了。

  她是名棄兒,一出生便被送進孤兒院的棄兒。善良的她,甚至不願去猜想父母拋棄她的理由。反正,她有足夠的愛。來自修女們的關懷,來自朋友們的情誼,最重要的是她內心的溫情,足夠供應她自己和別人溫暖。

  她學會不再寂寞,從每個願意接受她愛心的人們身上,得到響應的溫暖。

  但顯然她的救命恩人並沒有學會這點。安琪為他感到些微的哀傷。

  他到底在什麼樣的生活環境下長大,才會這麼封閉自己?以冷漠和力量砌成的堡壘外牆,讓人猜不透、窺不出他內在的真正感情。

  他是個強悍的男人。

  安琪忍不住為這個認知而輕輕顫抖了起來。她依稀還能感覺到他的力量環繞住她,還有他對她的莫名佔有慾。

  她輕斂秀氣的眉毛,藍色的眼眸投向小窗外,以纖細的手指梳理著披肩的秀髮。

  她還記得當他脫下她的修女帽時,綠眼中的深思。

  他在想什麼?

  安琪感到困擾。她一向都能從人們的眼中讀出他們的想法,獨獨面對這個男人時,這項天賦完全派不上用場。然而他思索的表情與在她頰上逗留的手指,卻引起她體內一波波的燥熱和不安。

  為什麼她會有這種反應?

  安琪困惑的撫摸著自己的臉,細細的回憶著那一刻身體感覺到的興奮戰慄。

  不該有的。她的心慌亂了起來,抬頭看向黑色的夜空,閃爍的星光無法提供她任何解答。

  或許只是因為,她從沒這麼親密的接近過任何男人而已。

  她安慰著自己,握緊頸上懸掛的水晶十字架。

  院長說,這是她父母留給她的唯一紀念品,從小就掛在她頸上。每當她困惑不安時,她總會握緊十字架,彷彿握緊父母的手。

  這只水晶十字架總能撫慰她的心情,讓她感到平安喜樂、受到保護,現在也一樣。安琪心情輕鬆的轉回身,朝角落簡陋的單人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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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28:17
  03

  這一晚,夜特別的黑,林梢間的風聲聽起來格外嚇人。雖然不至於狂風大作、雷雨傾盆,但晴朗的夜空的確悄悄的飄來一大片烏雲,籠罩住修道院的上空。

  安琪睡得不是很安穩,至少不像平常一樣安穩。她是個鮮少作夢的人,但今晚夢神似乎決定特別照應她。白天發生的驚險場面,和內心不明的渴望與惶惑,交織成一個荒唐的夢境。

  她的眼球不安的在眼皮下轉動,輕淺的呼吸急促了起來,讓在她床上方窺視的男子一再的皺眉。

  魔魅終究敵不過想見她的慾望,趁夜而來。

  他只是想看看她、聞聞她,想知道那張清麗純淨的小臉究竟有何魅力,能侵入他的思緒中。

  她應該只是他的任務罷了,卻奇異的在他心頭佔住一個角落。數千年來未曾動搖過的鐵心,似乎鬆動了些,某個稜角的石塊正威脅著要碎裂崩落。

  這是什麼前兆?魔魅畏懼的緊攏著眉頭,心頭湧上陣陣恐慌,彷彿已預感到跟安琪繼續接觸,可能會毀掉他大半的魔基。

  其實,他可以將她交給善惡或是泰勒處理。

  這麼做在面子上是有點掛不住,但總比讓自己被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籠罩住要好。反正追求女人向來不是他的專長,他冷硬的外表不若泰勒的慇勤或是善惡的笑臉那般討好女人心,安琪有可能

  這個想法令他感到十分不快,他甚至無法容忍想像安琪依偎在泰勒或是善惡懷抱中的畫面。

  算了,不過是個女人,有什麼可怕的?

  他又一次做著心理建設,告訴自己,他可以應付得了她的。心頭的那股野蠻衝動,讓他很想將她擄到無人的地方,以蠻橫和威勢說服她跟他下地獄。

  「這樣是不行的,大哥。」

  魔魅彷彿又聽見善惡的話在耳邊響起。在善惡拉著他離開泰勒俗麗的起居室,來到遍植奇花異卉的花園後,善惡收起向來的嘻皮笑臉,以十分嚴肅的口吻推翻他腦中的野蠻計劃。

  「必須要安琪心甘情願的跟你回地獄,這次的任務才算成功。如果她是被迫的,那一點意義也沒有。」

  魔魅只是皺攏著眉,一語不發的瞪視兄弟。

  「我知道你覺得很煩,」善惡翻了翻白眼,洞悉到兄長心頭的不耐煩。「這跟你以往的任務完全不同。事實上,若不是魔后堅持,你也不必委屈自己接下這次的任務。誠如長老們所言,這種柔性又費力氣的工作,實在不適合你。」

  「那你就適合?」一股怒氣衝過魔魅喉頭,他對自己皺了皺眉,好像很不高興他會這麼沉不住氣。善惡忍住偷笑的衝動,投去驚訝的一瞥。他聳聳肩,粉嫩的嘴唇微微抖動。

  「雖然我也沒有類似的經驗,但我畢竟要比你稍具一些耐心,對女人也沒這麼排斥。」

  魔魅沒有回答,綠眼黯沉下來。

  「我知道你是魔界第一酷哥。」善惡攤開雙手,藍眸裡閃過一絲調侃。「儘管吸血族的第一美女茱莉亞倒追了你一千年,你也完全無動於衷,更遑論其它美女了。也許你真的不喜歡女人吧。如果你認為擄獲安琪的心對你真有困難的話,小弟願意代勞。我可絕對不會讓泰勒那小子騎在我頭上!」

  魔魅悶哼一聲,心裡有說不出的不快。這不只是面子問題,還有連他自己也無法明瞭的紛亂情緒。

  「我不明白」他瞪著指間的一片綠葉,彷彿正在研究泰勒花園裡的植物品種。「為什麼一定要擄獲她的心才算成功?」

  「道理很簡單啊。」善惡輕率的答案,惹來兄長惱怒的一瞥。他伸了伸舌頭,無意將魔魅當成白癡。「如果我們只是把安琪的人擄回地獄,她的心仍然留在天堂那邊,那我們只不過是把一個凡人帶進地獄而已。如果我們選擇毀滅安琪的肉身,那她的靈魂還是會回到天堂,我們一樣失敗。唯一對我們有利,又能打擊天堂的方法,便是讓安琪棄明投暗,心甘情願的投入地獄的懷抱。但一個天使怎麼可能這麼做,所以」

  「潔蓮不也心甘情願的跟父親進入地獄嗎?」魔魅提出了有天堂和地獄以來唯一的特例。

  「這就是我要說的。」善惡露齒微笑。「父親當年便是以男性的柔情打動我母親的。而我們現在所面對的任務又比父親那時候簡單。要知道,當年我母親是個無性別的天使,是父親的情愛讓她選擇當個女性,同時還答應跟他一起下地獄生活。而現在的安琪已經是個女人了,我們只要利用她身為女性的弱點,就能讓她乖乖就範。」

  「她是個修女。」魔魅提醒他。

  「那又如何?」善惡胸有成竹的笑道。「修女可以還俗啊。何況安琪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要引誘她並不困難。呃,這是泰勒的想法,他認為自己經驗豐富。但我認為,要打動一個女人的芳心,最重要的並不是男性的追求技巧,而是一顆真誠愛慕她的心。更何況咱哥兒倆的外表條件遠勝泰勒,我就不信我們會輸給他。」

  是啊,外表條件。魔魅的綠眸黯淡下來,善惡開朗的笑容連天使也會動心。

  「到底怎樣?」善惡湊過臉問他。「如果你堅持執行這次任務,我會以協助者的立場來幫你。如果你想放棄的話,我會全力追求安琪,讓泰勒知道咱們地獄的厲害!」

  魔魅握緊拳頭,全身緊繃。為了面子,他一定要堅持下去。一切都是為了母親的面子,還有得到父親的尊重。

  「你能怎麼幫我?」希冀的眼光自綠眸中的層層迷霧後射出。

  「咱們等著瞧。」善惡得意的咧嘴笑道,輕拍著魔魅的寬肩。「身為你愛情顧問的我,早已擬妥一套作戰計劃,你只要執行就可以了。」

  執行?

  魔魅的思緒從和善惡的談話中拉回,目光陰沉的注視床上天真的女孩。善惡說得輕鬆簡單,問題在於他是不是有能力執行。善惡要他微笑,他試了半天,唇邊僵硬的肌肉仍然無法稍微軟化,朝上方扯動。

  他沒想到連擠出個笑容都這麼困難,硬邦邦的一張臉要如何軟化隨時隨地都笑容甜美的少女?他記得安琪的每個微笑。她在樹林裡,望著樹葉隙縫間灑落的陽光時的滿足甜笑;看到在野花上飛舞的蝴蝶讚歎的輕笑;響應那群小朋友調皮時耐心的淺笑。

  而那雙盈滿暖意的藍眸,也會隨著她每個不同的微笑而變換出深深淺淺的藍。令他真正著迷的,不是那些光影的變化,而是藍眼裡滿溢的溫暖。

  那種溫暖令他不由自主的想靠近她,彷彿想藉由她的熱度,溫暖他在寒沒有溫度的心。

  現在他就迫切需要汲取她藍眼裡的溫煦,只可惜那雙美眸完全被她沉重的眼皮所覆蓋。他注視著她眼瞼上綿密的羽睫,納悶加起來共有幾根。幾絡亂髮垂落在她頰上,令那張細緻的鵝蛋臉看起來更是楚楚動人。

  除了母親和潔蓮以外,他從來沒仔細看過女人的臉。通常她們只像幅風景般掠過他眼前,他連美醜都無心分辨。原來,女人的臉是可以這麼美麗的。魔魅細細的品味著安琪姣美的臉蛋。

  或許這張清麗純真的小臉及不上他母親的艷麗,也沒有潔蓮的絕色,卻有著令人越看越捨不得移開的魅力。她的眉毛濃淡有致,充滿笑意的璀璨藍眸像發光體般引人接近,筆直的俏麗鼻樑長在惹人憐愛的紅唇之上,雪白細嫩的肌膚隱隱泛出乳香的味道。

  魔魅不自禁的吸著鼻子,湊上她的臉,聞著那淡雅乾淨的氣味。一絲黑髮隨著他呼出的氣息飄起來,吸引了綠眸的注意力。她雖然不是金髮,但墨黑的髮色絲毫沒減弱她天使的氣質。

  他抓起一綢烏絲湊到唇邊,彷彿從頭髮上便可以感應到她的溫暖。淡淡的芬芳順勢鑽進他鼻中,他發現自已喜歡這種味道。他輕歎一聲,臉上僵硬的線條不自覺的柔化下來,感到心情無比的寧適。

  他可以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直到地老天荒。

  一聲低低的呻吟出自距離他不到一公分的粉唇間,安琪在睡夢中側轉著頭向他,粉嫩的鼻尖不經意的刷過他的臉。魔魅有一會兒的失神,而後才穩住呼吸移開身。

  他感到一種屬於男性的慾望在身體裡發酵。瞪視著薄被下婀娜的嬌軀好一會兒,他集中控制力,緩慢退離床邊。依依不捨的眼光又在她身上留戀良久,才化做一陣夜風自窗口離去。

  上帝非常幫忙,讓聖母修道院舉行募款園遊會這天有晴朗的好天氣。

  碧空下,聖母修道院前的廣場湧入熱情的村民以及樂善好施的財主們,眾人在林木間擺設的各種小攤位中穿梭。

  魔魅和善惡跟著一副大善人模樣的泰勒來到修道院,眼前只見紅花綠樹間綴飾的綵帶,以及在熱鬧人群中戲耍玩鬧的孩子們。

  安琪在哪裡?

  三雙眼晴在黑色修女袍中尋找此行的目標。

  「啊!」泰勒微微一笑,命令身後捧著兩大束百合的家僕加快步伐,擠過人群,朝目標前進。魔魅和善惡也不甘示弱的亦步亦趨。

  「這位不是可愛的安琪小姐嗎?」泰勒優雅的朝正和兩位年長的修女談話的女孩行禮。

  安琪詫異的轉過身,眼光從泰勒身上很快移往他身後的善惡和魔魅。溫柔的藍眸在和魔魅的翠綠眸子相會時,粉嫩的小臉上泛起酡紅的光彩。她突然想起那一夜荒唐的夢境。

  「是你們。」她匆匆響應著泰勒的招呼,藍眸裡漾著親切。「我不是安琪小姐,稱呼我修女便行。」她溫柔地更正。

  「可是你看起來還這麼年輕。」泰勒故作為難地蹙著眉,「很難想像你這樣年輕的女孩,會以侍奉上帝為終身職志。」

  「安琪還只是個見習修女。」較為年長的凱蘭達修女熱誠的解釋。

  「原來如此。」泰勒有禮的響應對方,綻出雪白的牙齒,展露充滿男性魅力的笑容。「在下泰勒.卓古拉,住在附近的琶星堡。很榮幸能受到貴院的邀請。」

  「原來是卓古拉先生。」最為年長的修女慈祥的點著頭。「我是本院的院長梅理莎,感激您抽空前來。」

  「哪裡,應該是我感謝院長給我行善的機會。」泰勒熱情的說。「修女們無私的愛心,向來令我佩服。我帶了最純潔美麗的百合花來,送給貴院的修女一人一枝,讓代表在下對各位修女的崇敬。」

  「那真是太感謝了。」梅理莎院長高興地笑著。

  「當然,另一束是為兩天前驚嚇到安琪修女的賠禮。」泰勒閃亮的綠眼愛慕的停駐在安琪身上。

  「我不能收。」安琪搖頭。

  「難道安琪修女不肯原諒我嗎?」泰勒傷心的道。

  「當然不是。」安琪溫柔的微笑。「你並沒有驚嚇到我。」

  「不,是你太好心了,才故意這樣安慰我。」泰勒誇張的捧著心,一臉慚愧。「如果安琪修女堅持不收下花,我一輩子都會不安的。」

  「這」安琪遲疑的望向院長,只見梅理莎朝她點了點頭。「好吧。」她羞怯的說,有些不安地瞟著魔魅蹙攏眉的模樣。

  他不喜歡泰勒送花給安琪。魔魅懊惱地想著,不悅地睨了善惡無邪的笑臉一眼。說什麼要幫他訂計劃,結果什麼都沒做,反而讓泰勒搶先向安琪示好。

  「太感謝了,安琪修女。」泰勒樂陶陶的從僕人手中接過一束百合花,親手獻給安琪。「謹代表我百分之一百的歉意。」

  「你太客氣了。」安琪喃喃道,溫暖的藍眸像晴朗的天空一般清澈。她略顯羞澀的看向魔魅,「那天真謝謝您救了我和羅蒂。希望您今天玩得愉快。」

  「嗯。」魔魅點點頭,臉上嚴寒的表情稍微解凍,唇角柔軟的朝上飄了一下。

  「別客氣了,安琪修女。」善惡清亮的聲音揚起,很快將眾人的注意力引到他身上。「泰勒表弟意外驚嚇到你,我大哥救助你是應該的。」

  「話雖這麼說,但魔魅先生終是冒著生命危險救了我們。」安琪堅持道。

  「那也沒錯。不過,總還是泰勒的不對。」善惡促狹的眨了眨眼。「為了彌補他的過錯,泰勒今天很有誠意的要為貴院舉辦的募款園遊會盡一份心力。對不對,泰勒?」

  「呃,當然。」泰勒很有風度的微笑著。「我打算捐一」

  「一億!」善惡率性的接口,在場的三名修女驚喜的望住一臉凱子樣的泰勒。

  「呃,是一億里拉。」這當然是廢話,泰勒諷刺的想道。若不是里拉,只怕他的心起碼要痛上三天三夜。這筆錢對他雖然是九牛一毛,但對收支見絀的修道院而言,已是一筆大數目。

  「原來是里拉,我還以為是英鎊呢!」善惡說著風涼話,引來泰勒惱怒的白眼。

  「您真是太愛說笑了。」安琪溫婉的綻出兩個小梨渦。「一億里拉對我們來說已經是一筆龐大的數目了。」

  「就是嘛!」泰勒對安琪的識大體十分感激。「安琪修女一定也不忍心見我為做善事而破產。」

  「破產?」善惡嗤笑出聲,「你老兄家財萬貫,別想在我面前裝窮。」

  「唉,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再說,這裡是意大利,我自然是用里拉來計算。」

  「小氣就說一聲,扯這麼多廢話。」善惡不屑的道。

  「你!」泰勒氣得漲紅了臉,暗暗把善惡痛罵了一頓。「哼,我是小氣沒錯,但到底還捐了錢出來,不像有些人只會耍嘴皮子,卻一毛不拔。」

  「唷,你這是在說我們兄弟嗎?」善惡邪邪的笑道,藍眼裡不懷好意。「你說我大哥小氣?」

  「我才沒有!」泰勒氣急敗壞的澄清,「我是說你!」

  「噢,我才沒你這麼小家子氣呢!」善惡以泰山睥睨眾小山之姿輕視地瞧著泰勒,嘴角神氣的揚起。「信不信我只要動根小指頭,就能讓修道院進帳一億英鎊?」

  「這」泰勒倒是不敢小覷善惡的能力,他的確有可能辦到。

  「不用了,善惡先生。」安琪溫柔的說。「我們修道院裡用不上這麼多錢。這世間還有很多人需要幫助,你留著救濟更多人吧。」

  「哎,安琪,哪有人嫌錢多的,難道你不希望貴修道院有充裕的經濟後盾?」善惡奇怪的道。

  「話是這麼說沒錯,只是我們修道院真的用不上這麼多錢,你把多餘的錢給我們只是浪費而已。」安琪平和的解釋,院長梅理莎點頭贊同。

  「我倒是第一次遇上像貴院這麼知足的修女。」泰勒崇敬的道。「真是太難得了。」

  「這只是我們的本份而已。」安琪客氣的回答,溫暖的藍眸不經意又瞟向魔魅,讓泰勒瞧得嫉妒起來。

  「對了,安琪修女,我希望能見見那天跟你一塊被我驚嚇到的小女孩,我有個禮物想送給她。」

  「你太周到了,卓古拉先生。」

  「安琪修女,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叫我泰勒就行。卓古拉似乎太過正式了。」

  安琪微笑,沒有正面回答。「我帶你去見羅蒂。」

  「麻煩你了。」泰勒沒有進一步逼她響應,只是禮貌的向梅理莎院長和凱蘭達修女告退,便尾隨著安琪離去。

  「我們也去。」善惡及時抓住還愣在當場的魔魅,緊跟在他們身後。

  泰勒親切的跟羅蒂打招呼,送給她一大盒巧克力,逗得小女孩興奮不已。

  「這群孩子真可愛。」泰勒對人性頗有研究,知道要討好女人,便讚她們的孩子可愛。安琪雖然不是這群小孩的母親,但她愛護他們的心情跟母親無異。

  「他們是很可愛。」安琪果然眉開眼笑的響應,泰勒笑得更愉快了。

  「我想安琪小姐小時候也跟他們一樣可人。」泰勒試探的問。

  「哪裡。」安琪困擾的回答。「我想泰勒先生還是叫我安琪修女比較適當。」

  「如果你願意喊我泰勒的話,我樂意順從。」

  安琪為難的垂下頭,善惡適時地替她解圍。

  「安琪,你還這麼年輕,為什麼選擇當修女?」

  「我」安琪抬起頭,迎向溫暖可親的藍眸。面對這個像天使般純真的男孩,她很容易放下一切的戒心響應他。「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跟這些孩子一樣接受修女們的照顧。也許是耳濡目染吧,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決定當修女了。」

  「該不會每個聖母修道院照料長大的孩子都想從事聖職吧?」善惡納悶地問。

  「當然不是。」安琪的眼裡漲滿笑意。「事實上只有少數幾個有這樣的決定。」

  「可是你不覺得自己太年輕嗎?」泰勒關心的問。「除了修女外,你還有很多選擇。難道你都不羨慕其它女孩能到大城市裡唸書、工作嗎?」

  「我還是有利用時間繼續進修。我只是覺得這裡的孩子需要我」

  「但也不一定非當修女不可,不是嗎?」善惡柔聲的問,燦爛的笑容緩和了問題的尖銳度。

  「我覺得這樣對我最好。」安琪有些不確定的望向魔魅,好像從他的綠眼裡窺出一絲憐惜。她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暗惱自己怎麼會有這種不合宜的想法。

  「我看不出來有哪點好。」善惡進一步試探。

  安琪微微一笑,明亮的藍眸閃爍著璀璨的光芒,深深吸引住在場三名男性。「從小我就覺得心中有股熱切在呼應我,它是那麼強烈的發自我內心深處。」她強調地指著心口。「無論我清醒或睡著時,都能意識到那股強大的指示。於是,我知道心裡那熱烈的溫暖來自何處,明白急切地推動我去幫助人的熱源有何意義。那是上帝給我的天賦。它賜予我愛人的能力,要我別辜負這項能力。所以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決定獻出自己了。」

  「但你那麼年輕。」泰勒的綠眸裡反映出安琪曾希望在魔魅眼中看到的情緒,他的大手伸向她,卻在中間停住,尷尬的收回。

  天殺的!泰勒暗暗咒罵,若不是魔魅殺人似的眼光看得他的手抽筋起來,說不定他已摸到佳人了。

  「安琪姊姊」稚嫩的嗓音在眾人的大腿邊響起,他們全部垂下眼光,一個黑髮的男童正抓著安琪的修女袍搖晃。

  「什麼事啊,安佐?」安琪溫柔的看向男孩。

  「我們正在玩老鷹捉小雞,可是沒有人願意當老鷹和母雞,怎麼辦?」

  男孩被陽光曬紅的小臉上儘是懊惱,安琪蹲下身撫著他纖瘦的身軀,清澈的藍眸中流轉著母性的溫暖,讓魔魅看癡了。

  好溫暖的感覺!他像是追逐光源的飛蛾,有撲向那溫暖中心的衝動。

  「為什麼你不當老鷹,讓羅蒂來當母雞呢?」

  「羅蒂的動作那麼慢,小雞一下子就被抓走了。而且我每次都當老鷹,好煩喔。」安佐皺著小臉委屈地陳述。

  「那你當母雞,讓羅蒂當老鷹。」

  「不行!」安佐板起臉,不屑的嗤笑。「你有看過那麼胖的老鷹嗎?」

  善惡忍不住笑出聲,安琪投給他一記警告的眼光,可惜那雙藍眸裡洩漏太多愉悅的光彩。善惡笑嘻嘻地朝安佐眨了眨眼。

  「哇,天使。」安佐興奮的轉向安琪,眼光仍不時回到善惡身上。「長大的小天使。」

  多奇怪的形容詞啊!這回輪到泰勒莞爾了。善惡摸摸鼻子,哭笑不得的表情裡夾雜著一絲驚愕,他好像看到魔魅的綠眼裡閃過一絲有趣的光芒。

  「別亂說,安佐。」安琪忍住笑告誡他。不過,她腦子裡也有跟安佐同樣的想法。長大的小天使,說得真好。

  「謝謝你了,小朋友,至少你看出來我長大了。」善惡自嘲道。

  「哇!」安佐敬畏的喊了聲,瞪著善惡的黑眼裡興奮強度越來越高。「安琪姊姊,我們可以有天使當母雞嗎?」

  「哈哈哈」泰勒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腦子裡儘是善惡伸展雙臂揮舞的母雞樣。他越想越好笑,雄渾的笑聲不斷地逸出喉嚨。善惡瞇緊眼,不懷好意的直瞪到泰勒停住笑。

  「安佐,那是你的名字嗎?」善惡和氣的蹲下身握住小男孩的肩膀,見到他點頭後,才繼續道:「安佐,我告訴你喔,其實你安琪姊姊才是真正的天使,她是上帝派來照顧你們的安琪兒。所以,安琪姊姊是最適合當母雞的,對不對?」

  「嗯。」安佐迷失在善惡淺藍色的眼眸中,覺得自己好像在藍天裡飛翔。

  善惡很滿意他陶醉的表情,接著又說:「我們已經決定由安琪姊姊這個天使來當母雞了,現在該來討論老鷹的人選。你覺得魔鬼對抗天使這個主意如何?你轉過頭去看那位叔叔,」他指向一臉莫名其妙的泰勒。「很邪惡對吧?一個邪惡的老鷹,壞魔鬼。我認為他是壞老鷹的最佳人選,你怎麼說?」

  「哇,好棒!」安佐開心的拍著手。善惡丟給泰勒一個惡作劇得逞的眼光。

  但泰勒反而笑容滿面,他是不介意和安琪玩老鷹捉小雞的。他原本還擔心善惡會推薦魔魅呢,結果卻成全了他。

  「我很榮幸能擔任老鷹,安琪。」他彬彬有禮的道。

  「不太好吧。」安琪遲疑著。

  「沒什麼不好的。」善惡站直身子,拍拍她的肩鼓勵。「別辜負了泰勒的好意。」

  「那好吧。」安琪笑了笑,眼光不由自主的投向面無表情的魔魅,他似乎不太高興。

  一直到泰勒和安琪跟著安佐走向空曠的草坪時,魔魅才抓住善惡的手臂。「你搞什麼鬼?」

  魔魅從齒間發出的低吼對善惡毫無影響力,只見他露齒而笑,自信的揚了揚眉。「別擔心,我正在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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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2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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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魅冷眼旁觀地看著善惡兩手鬆松的環住安琪的腰,擔任母雞身後的第一號小雞。他蹙眉壓抑住心裡的一絲不快,忍不住懷疑善惡此舉是在替他鋪路,還是替自己鋪路?

  泰勒同樣不以為然的瞪著善惡放在安琪腰上的手,冷笑一聲後,開始老鷹的攻擊行動。夾雜著驚慌、歡樂的尖叫聲揚起,童稚的聲音吸引了不少人駐足觀賞,魔魅的眼光只專注的停留在安琪那張紅通通的蘋果臉上。

  雖然穿著深色的修女服,仍遮掩不了安琪臉上飛揚的少女光彩。那雙向來溫暖的藍眸裡,此刻因為興奮的刺激,而閃爍著和天空同樣清澈明亮的藍,就像是在空間中來去的風般自由。魔魅發現自已很嚮往那種感覺,清楚地意識到安琪已在這看似無聊的遊戲中,暫時拋棄不屬於她年齡的沉重使命,回復了少女的青春。

  他多希望他也能拋掉心中積累多年的沉重感,只是他太老、太累了,也太習慣多年來禁錮他的嚴寒在牆,無法像她那般自由地解放出自已。

  他感到遺憾,心情也格外沉重起來。

  又一波的尖叫聲響起,另一名無辜的小雞被泰勒這只吸血老鷹捉住。魔魅可以感應到安琪的心中掠過些微失望,但她很快恢復明朗的心情,更賣力的護衛翼下的小雞。

  這只是遊戲而已。

  魔魅曉得如果在現實世界中,安琪失去她的小雞,一定會非常傷心的。而他發現自己居然難以忍受想像她悲傷的容顏,彷彿只要那張快樂的小臉上出現一絲哀愁的因子,便足以左右他的情緒。

  他不禁對這個念頭蹙眉。

  突然,在另一波稚嫩的尖叫聲中,夾雜了清脆的裂帛聲。魔魅愕然地發現在東倒西歪的「雞」群中,「母雞」正表情尷尬的低頭注視自己被撕裂的修女袍下擺,而「老鷹」則愣在當場,瞪凸了眼睛,注視著修女袍下暴露出來的一小截漂亮的小腿。

  善惡坐在草地上,很滿意自己的傑作。力量和方位拿捏得恰到好處,完全是大師級的演出。他選擇在遊戲進行得最為熱絡時,進行這一小段無厘頭卻十分必要的表演。

  「對不起,安琪。」他表情惶恐的喊道。「天啊,瞧我做了什麼事!」

  「沒關係的。」善惡臉上滿揚的罪惡感,輕易引出安琪的母性反應,反過來溫柔地安慰這個一臉羞愧的美少年。「只不過衣服破了而已,沒事的。」

  「你真是太好心了,安琪,一點也不怪罪我的粗魯。我該怎麼報答你呢?」善惡的表情像個急欲彌補過錯的孩子。

  「這只是小事而已。」安琪搖著頭,不在意的用手拉住被撕裂的衣擺。「不過,我需要換件衣服。」

  「我明白。」善惡連忙點頭。

  「啊,不要。」小朋友們大聲抗議,「我們還要繼續玩。」

  「我們當然會繼續玩。」善惡很快地接口,「只是暫時換個母雞而已。」

  「可是誰來當母雞呢?」安琪不經意的問。

  「嗯」善惡假裝在思考,藍眸滴溜溜轉個不停,從周圍圍觀的人群臉上一一掠過,很快停留在他已然設定好的目標物上。

  「找我大哥好了。他一個人站在那裡挺無聊的。」他愉快的道,轉向魘魅打招呼,唇邊的笑容甜膩得教人毛骨煉然。「大哥,快過來,我們需要你幫忙。」

  這小子又在搞什麼鬼?魔魅在心裡咕噥道。在安琪殷切的眼光下,他不情願的走向他們。

  善惡很快將規則說了一遍,也不管魔魅同不同意,立刻催促安琪回去換衣服,重新開始另一輪的遊戲。

  在新任「母雞」魔魅陰沉的瞪視下,「老鷹」泰勒的攻擊行動自然顯得縛手縛腳,搞了半天也沒捉到一隻小雞。正當泰勒停下來喘口氣時,卻發現原來應該在魔魅身後的善惡居然不見了。

  安琪換好衣服走出房間時,看見善惡迎面向她走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訝異的問,不明白該在草坪上和小朋友玩耍的大男孩,何以會闖進向來屬男性禁地的修女寢室區。

  「我有事找你。」善惡微笑地道。

  「什麼事那麼急,不能等我過去再說?」安琪喃喃抱怨著,藍眸戒備的四下觀望。「難道你不曉得這裡不是外賓可以進來的嗎?」

  「對不起啦,我太心急了。」善惡像個小男孩懺悔著,然而熠熠生輝的藍眸裡卻洩漏出頑皮的光芒。「不過我很小心,都沒人發現我喔。」

  「你啊」安琪只能像原諒安佐一樣,無奈地對他搖頭歎氣。「算了,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我們還是到外面說比較好。」

  「可是我的事很私密,不能讓人聽見。」他為難的回答。

  「那我們到孩童的遊戲間去談,這時候那裡沒人。」

  到了一樓左翼的遊戲間後,安琪坐在一張矮木凳上,示意善惡坐在她身邊。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善惡默默瞅了她一會兒才開口:「安琪,我第一眼見到你,便覺得你是個很善良的好女孩。」

  「唔?」安琪表情茫然,抓不到這段開場白的確切含意。這個像天使般的男孩,在兩人相見之初,便令她生出一種如見親人的好感,甚至對他直呼她名字的舉動也不以為忤,反而覺得分外親切。

  「安琪,我觀察了你很久,覺得你是做這件事的最佳人選。」善惡嚴肅的說。

  「人選?」她更加困惑了,她是什麼人選?

  「嗯,你一定要幫我。」

  「幫你?」安琪心情放鬆下來,天生的善良令她樂於助人。「我能幫你什麼?」

  「安琪,你真的願意幫我嗎?」善惡藍寶石般的眼眸裡有溫柔的波光流轉,讓他的眼神看起來十分熱烈、真摯。

  「只要我做得到,一定盡心幫你。」她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太好了。」善惡垂下眼瞼,如釋重負的輕歎口氣。「你知道我為什麼伴著大哥到這裡來嗎?其實,我是陪他來散心的。」

  「嗯?」安琪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你應該」善惡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眼裡多了一份難言的憂傷。「唉,我想你也看得出來。我大哥沉默寡言,事實上他是他從小就有自閉症。」

  「自閉症?」安琪顯然深受震驚,微張著小嘴,無法置信前兩日冒著生命危險救她的恩人,竟然有自閉症。「可是」她困擾的呢喃,「他看起來很正常啊。」

  善惡清了清喉嚨道:「表面上是很正常。」

  「他除了不太理人外,一點也看不出來。」安琪謹慎的瞄了善惡一眼。

  「這是自閉症非常明顯的特徵。」他儼如專家般評論。「一般有自閉症傾向的人,往往都對外界事物漠不關心,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裡。」

  「可是,我認為魔魅先生對外界事物還是關心的。」安琪狐疑的說。回想起和魔魅短暫的兩次見面,她直覺到他並不像善惡所言般患有自閉症,否則他不可能冒險救她。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善惡的藍眼裡閃過一絲揶揄。「其實我大哥的自閉症並非先天就有,而是後天的生活環境造成的。有極長的一段時間,任何事物都無法引起他的一絲熱情。他只是像個旁觀者般看待週遭發生的事情,彷彿這些事都跟他完全無關似的。」

  「可是他」

  「我曉得你的意思。」善惡揮揮手,好像在彈掉無關緊要的小灰塵。「這也是我想找你幫忙的原因。那一天,他突然不顧性命的衝過去救你,又對你百般保護,讓我深刻領悟到一件事。他似乎」他猶豫了一下,「挺在意你的。」

  「怎麼會呢?我們之前又不認識。」安琪不自在的紅了臉。

  「這」善惡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般垂下頭,眨了眨眼後,露出羞怯的笑容。「我想我必須招供。其實在那之前,我跟大哥在樹林裡偷偷跟蹤你們有一會兒了。所以他才能在最危急的一刻來得及救你。」

  「你們跟蹤我?」安琪結巴的問。

  「我們沒有惡意。」善惡很快地解釋,「因為你們看起來是這麼無憂無慮,所以我才會帶著大哥跟在你們身後,想分享點你們的喜悅。」

  「原來如此。」安琪釋然的一笑。

  「希望你不介意。」

  「我當然不介意。」她安撫的拍拍善惡放在膝上的手。「對了,你說魔魅先生的病是後天造成的,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善惡再度換上悲傷的面容。儘管心裡偷笑了半天,但他還是擺出淒惻的神情,以期獲得安琪的同情。「我大哥他唉!」

  「到底怎樣?」他的歎息聲引發了安琪最柔軟的慈悲心。雖然她實在無法想像魔魅那般剛毅的男人,曾經發生過任何悲慘的事。

  「事情是這樣的。」善惡的藍眸中充滿悲傷抑鬱,「我跟我大哥並不是親兄弟,我們是同父異母。」

  「這我想也是。」安琪點頭表示贊同。這兩兄弟長得完全不相像,她早就在懷疑了。倒是魔魅和泰勒比較像親兄弟。

  「家父跟我大哥的母親之所以結合,完全是為了兩大家族的利益,因此婚後的生活並不是很幸福。我大哥的母親脾氣凶暴、心胸狹窄、生性好妒,家父受不了,自然是往外發展,結果認識了家母。」善惡說到這裡時,情不自禁的輕歎了一聲,眼中充滿孺慕之情。「家母是個非常溫柔的女性,美麗又善良,家父的一片柔情全繫在她身上,自然引得我大哥的母親妒火中燒。她對家父無可奈何,只能把氣出在兒子身上。我可憐的大哥,自幼因為母親的壞脾氣而遠離父愛,又飽受親生母親的精神虐待,他脆弱幼小的心靈如何承受得起這樣的折磨?嗚真是太可憐了。」

  說著說著,善惡便唱作俱佳的掩臉低泣起來。安琪乍聽到這麼悲慘的故事,只覺得鼻頭一酸,眼淚不自禁的氾濫開來。

  「我沒想到他這麼可憐」她抽噎著,為那個心靈飽受傷害的寂寞小男孩而哭。雖然他現在是這麼強壯,也不會再被人欺負,但幼時的他卻是那樣無辜的替父親承受母親的怒氣。

  天啊,怎麼會有這麼悲慘的事?她在孤兒院裡備受修女們呵護地長大時,卻有人被親生的母親虐待!

  「唉,你不知道我大哥的母親有多凶。」善惡繼續編造出更可憐的遭遇,以打動安琪的軟心腸。「她發起脾氣時,就像會冒綠火的妖怪,聲音大得嚇死人,連我父親都要抱頭鼠竄,躲到一邊涼快去。所以你想想,我大哥小時候有多可憐啊,簡直被嚇得如驚弓之鳥。而他又不會保護自已,只好將這些醜陋隔絕在他純真的心靈之外,來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你知道嗎?他甚至有過一年都沒說一句話的紀錄。」

  迎上善惡悲傷的藍眸,安琪胸口的莫名疼痛更加劇烈。她吸了吸鼻子,勉強控制住眼中威脅著要狂湧而下的淚水。

  「都沒有人安慰他,或是其它?」她哽咽的問,淒楚的語氣連善惡這樣身經百戰的魔鬼都有些招架不住。

  「嗯」他先清了清喉嚨,抑制被安琪影響的激動情緒。不愧是和他母親同等級的天使,一顰一笑皆有感惑人的魅力。他突然慶幸自已不是這項任務的主要執行者,否則只怕情關難過哩。

  可憐的魔魅,他幸災樂禍的在心裡笑道。

  「我一直很想安慰他啊。」善惡摀住胸房,語氣充滿挫折。「可是他根本不接受任何人的關心。後來我再也受不了了,徵得家父的同意後,帶著他四處走走看看,希望能開啟他封閉的心靈。可惜的是,這些年來一直沒啥進展。」

  「我看也未必沒進展。」安琪倒挺樂觀的,「至少他懂得關心人、幫助人,否則也不會救了我跟羅蒂。而且,他還認得泰勒先生,跟他打了招呼。所以我想他是有進展的。」

  「安琪,你真是太會安慰人了。」善惡感激涕零,「其實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若不是看到你像個天使般照顧那般孩子,我大哥也不會深受感動的開啟心房。泰勒跟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大哥雖然不是很喜歡他,但到底一眼便認出了這個表弟,這都是因為你。」

  「我才沒你說得那麼偉大。」安琪害羞的垂下頭,隨即像想起什麼似的睜著困惑的眸望向善惡。「有一點很奇怪哩。泰勒先生看起來遠比你年紀大,可是你卻喊他表弟?」

  善惡揚揚眉,露出古怪的笑容。「其實這一點也不奇怪。有些人就是長得一副老頭樣,再加上我又是娃娃臉,所以泰勒雖然只比我小一些,看起來卻此我老。」

  「原來是這樣。」安琪點著頭,心裡卻興起另一波的疑惑。善惡他未免太娃娃臉了吧,看起來只像個十七、八歲的翩翩美少年。

  「哎呀,說了這麼多,我好像還沒把重點講出來。」善惡言歸正傳,換上嚴肅的表情。「剛才我提過要請你幫忙,其實就是想請你幫助我大哥打開封閉的心靈,恢復正常。」

  「我很願意幫忙,但我實在不曉得該怎麼做。」安琪頗為難。

  「只要你答應幫忙,事情很簡單的。」善惡小心的收起詭計得逞的笑容,溫柔的望著她。「你是個充滿愛心的善良女孩,只要你願意以對待孩子們的耐心和溫柔對我大哥,相信很快就能撫平他心靈上的創傷。我希望你能做大哥的朋友,以女性的關懷溫暖他冰冷寂寞的心靈,彌補他幼年所欠缺的母愛,這樣我大哥才會恢復正常。」

  「可是他終究不是個孩子,而且修道院也不是醫院。」安琪傷腦筋的說。

  「難道修女不能交朋友嗎?」善惡不服氣的嚷著,「如果你是擔心貴院院長不同意,我會設法解決。只要你答應幫忙,其它的事你就不必煩惱了。」

  「我當然願意幫忙魔魅先生。」安琪急切的說。她無法否認自己對那位俊美無敵的救命恩人除了感激外,還有種她無法理解的憐惜。每次面對他幾無表情的臉,她就產生深切的同情,渴望能在他美麗的綠眸,和冷峻的唇線上瞧到一絲的溫暖。

  「太好了。」善惡滿意的笑著,正打算和安琪敲定進行的方式時,遊戲間門口出現一名不速之客。

  「啊,原來你們在這裡。」嘲弄的男聲響起,善惡輕攏著眉和安琪轉向門口。是泰勒。

  「我找了你們半天。」他埋怨地道,譴責的眼光轉向善惡無邪的俊臉上,彷彿在指責他好詐,乘機拐得美人獨處。

  「我們在談些事。」安琪自然的說,然後她感應到善惡扯了扯她的衣角,訝異的轉向他。

  善惡投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容,再神色自若的轉向泰勒,甜甜的道:「泰勒表弟,請問你找我們有什麼事?」

  「哼,」泰勒不悅的撇撇唇,「遊戲已經結束了。」他意有所指的瞪了善惡一眼。「梅理莎院長答應我,三天後的下午讓安琪帶著院裡的小朋友到琶星堡做客。」

  「這不是太好了嗎?」善惡以太過愉快的口氣說道,和安琪交換了個眼神。

  「他們是到我的琶星堡做客!」泰勒氣白了臉,一字一字的強調著。

  「那是當然。」善惡綻出天使般的笑容,「我和大哥也會一直在琶星堡叨擾,等待安琪來訪。泰勒表弟,我知道你是個很仁慈的主人,總是那麼好客。」他轉向安琪笑道:「安琪,我相信你也看出泰勒的彬彬有禮,你和小朋友們一定會受到熱烈的招待。」

  「我相信。」安琪朝泰勒露出信任的笑容,頓時讓英俊的吸血族八王子神魂顛倒。

  「呃,是的。」他茫茫然的傻笑著,一時間竟沒有察覺自已又被善惡耍了一次。

  在地獄裡,被人形容成眼冒綠火的兇惡女人,正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抱頭鼠竄的老公,以嚇死人的嗓音大聲咆哮著:「你聽到你的寶貝善惡說什麼嗎?居然說我是眼冒綠火的妖怪,還說我的聲音大得嚇死人,把你嚇得」她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果然見到她的老公撒旦王躲在一張椅子後偷望她。

  「好啊,我還在奇怪善惡怎麼會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原來是你在他面前編派是非!」

  伊娃越說越氣,一把從椅後揪出丈大,將他拽到地上,然後撲坐在他身上捶打一番。

  「說!你是如何在他們母子面前誹謗我?」

  「我哪有誹謗你?」撒旦王護住頭臉哀鳴,「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好啦,我是有在潔蓮面前訴過苦,但那絕不是誹謗。」

  「不是誹謗?」伊娃氣得咬牙切齒,「你是說你真的認為我是眼冒綠火的妖怪?撒旦,你這個渾球,竟敢這樣說我!何況我根本沒虐待過魔魅。」

  「我可沒說過那種話。」撒旦實在忍受不住老婆的粉拳繡腿,連忙掙脫她的箝制,從地上跳起。

  「你沒這麼說,善惡怎麼會那麼講?」伊娃淚漣漣地指控。

  「他不過是想引發安琪的同情心,才編出這樣的話。」

  「但也不該說我是」伊娃氣得說不下去,只能張牙舞爪、齜牙咧齒地對老公咆哮。

  撒旦受不了她的惡形惡狀,連忙變出一座鏡子立在老婆面前。

  「瞧瞧你自己的樣子吧!你能怪善惡那麼說嗎?全地獄裡的人都知道你發火時是什麼模樣!」

  鏡中那個冒著綠火的妖怪是她嗎?

  伊娃被鏡裡的影像嚇了一跳,連忙收起兇惡的嘴臉,攏了攏火焰似的紅髮,擺出一副絕色佳人的模樣。

  「我哪有嘛!」她嬌嗔地嘟起紅唇,對著鏡子巧笑倩兮,搔首弄姿。

  撒旦在心裡偷笑,鏡子果然是對付女人的不二法寶,有哪個女人膽敢面對鏡中醜陋的自己?自然得對親愛的鏡子展露出最美麗的一面囉。

  他忍住笑意,故意清了清喉嚨,將伊娃從顧影自憐中喚醒。「你要是一直都保持這般溫柔嫻淑的模樣,不是很好嗎?」

  伊娃聽了,心頭一把火又往上冒。才稍微蹙了蹙眉,撒旦立刻示意她看鏡中人,嚇得她火氣全消,連忙擺出最嬌媚的姿態。

  「這樣才對嘛!」撒旦狡黠地笑道:「其實你非但不應該責怪善惡這樣說你,反而要感激他為魔魅製造機會。」

  「怎麼說?」她狐疑地問。

  「先前我不是說過了嗎?」撒旦高傲地睥睨她,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製造出這樣的機會,可以在伊娃面前趾高氣揚一番。「魔魅那副冰冰冷冷的酷樣很難打動女孩子。你也看見了,他連彎彎嘴角、邪笑一個也做不到。要知道,此番對付安琪,必須以完全的男性魅力征服她軟弱的女人心才能成功。若是魔魅連對安琪笑一個也吝嗇,要如何讓安琪對他產生好感?可是你卻固執地不肯相信我跟地獄長老的判斷,明知道魔魅不適合這次任務,還誤會我袒護善惡。」

  瞧撒旦那副好委屈的模樣,伊娃在心裡連連冷笑,不過表面上她還是維持住端莊的俏模樣,不讓鏡中人的臉有一絲變形。

  「原來是我誤會你了,這麼說我該向你賠罪囉?」儘管她笑得甜似蜂漿,然而在冷的綠眸卻沒有絲毫笑意。

  撒旦勉強忍住打冷顫的衝動,故作輕鬆地道:「那倒不用了。我只是想讓你瞭解,我和地獄的長老們先前的判斷是正確的。」

  「也就是說,你們父子都可以擺平天使,唯獨我的魔魅不行?」她的聲音越甜,眼神也就越冷。

  「我沒那個意思。」撒旦趕緊打哈哈,免得又惹出老婆母夜叉的本性。「問題在於魔魅的臉皮緊繃得像是千年寒冰,別說打動女人心了,只怕稍微靠近他一些,就會被他凍得逃之夭夭。還好善惡聰明地把魔魅的拒人於千里之外解釋成自閉症的症狀,還替他製造了一個接近安琪的機會。你知道天使都有滿肚子的愛心準備施予人類,善良的安琪當然也不例外。善惡便是利用她這個弱點,誘使她主動關懷魔魅。你知道,同情是很容易變成愛情的。」

  不,她不知道。不過她曉得親愛的老公絕對很清楚這點!伊娃醋氣沖天地想著。

  當年他對月光的母親艾晴,便是因憐生愛,不但動了情慾,還讓她懷了地獄的三王子月光。甚至在艾晴死後,他不惜上瓊碧落下黃泉,癡心地尋覓到艾晴所托生的蘭花,將她偷渡回地獄安置在蓮宮中,三不五時便跑去跟他心愛的蘭花傾吐情衷。

  伊娃悶哼一聲,他還以為她不知道呢!她只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這麼說,你的善惡反而對我的魔魅有恩囉?」

  「你別這麼說嘛,他們是兄弟,互相幫助也是應該。」撒旦謹慎地觀察著伊娃的表情。「你老是認為我較偏愛善惡和月光,其實我對魔魅也是同樣關心。只是魔魅的能力向來很強,我的關心便無處可施。現在你總該明瞭我當初反對魔魅接近安琪,完全是為了他好。而且從這次善惡主動幫忙他看來,更可見他和魔魅手足情深。善惡本來可以利用安琪對他的好感,將魔魅排除在外,一舉勾引安琪建功,可是他並沒有那麼做。他不但編出謊言促使安琪主動接近魔魅,而且還把覬覦安琪的泰勒耍了一記。」

  提起泰勒攪局的事,伊娃便覺得臉上無光。她就知道只要滲入人類的血緣,不管是源自何等尊貴的魔族血液,都會變得卑劣。可是她卻沒想過,泰勒的所做所為完全是茱莉亞授意的,應受責怪的其實是擁有純正吸血族血統的公主。

  「哼,也不知道他安的是什麼心!」伊娃喃喃罵道。她才不相信善惡會那麼好心呢!

  他看似善良的清純藍眸,事實上卻包藏著魔鬼的狡黠。外表宛如他美麗清純的母親,內心卻像撒旦一樣邪惡、善變。她很清楚善惡絕不是基於兄弟之情才這麼做這比較像是「蠢蠢」的月光會做的事。他一定是有陰謀的。

  但到底是什麼陰謀呢?

  饒是尊貴的地獄魔后伊娃,也忖測不出善惡真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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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2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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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惡把魔魅帶往他所設定的結界密談這自然是為了防止泰勒偷聽到他精心籌畫的計謀。

  「等到那天下午安琪到了琶星堡,我會想辦法把泰勒絆住,讓你和安琪獨處。我跟她說你得了自閉症,她一定會使出渾身解數向你散發她的愛心。這可是你的大好機會,千萬不要錯過。你要適時表現出被感動的樣子,這樣她才不會挫折感太深,會繼續再接再厲」

  善惡說得口沫橫飛,魔魅卻還是一副郁卒的模樣。

  「什麼是被感動時該有的樣子?」他困擾的問。

  「嘎?」善惡張大嘴,無邪的眨了兩下眼才恢復正常。要命,難道糞土之牆終究是不可圬也?他偉大的魔魅大哥,竟連被感動是何模樣都不瞭解?真是有辱他「魔界第一奇男子」的封號。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啦,善惡同情的想道。因為他從來就沒有被感動過的經驗啊!

  「這樣吧,我來教教你。」善惡首先變出一面小鏡子,示意魔魅拿著鏡子,注視鏡中的影像。

  「一開始你必須要把表情放柔哎,不要這麼嚴肅」善惡深感挫折的叫著,「想像一下你在睡覺時的心情,把一切的煩惱都拋掉,腦子裡什麼亂七八糟的思緒都沒有」

  「我是沒有煩惱過什麼啊!」魔魅不悅的抗議。

  「可是你不高興,好像有誰欠了你幾百億沒還似的。想想中彩券的心情,輕飄飄的」

  「我不覺得那有什麼好高興的。」魔魅皺眉說道。

  「這」善惡簡直要被他氣壞了。不過大哥說得也沒錯,對魔鬼而言,中彩券是不值得高興的。

  「好啦,算我比喻錯了。」他不情願的承認。「我再想想」他陷入苦思,「難道從小到大,你都沒有任何被感動的經驗嗎?枯枝上長出嫩綠的樹葉,夜月下一曲淒涼的笛音,新鮮的空氣,好聽的鳥鳴,或是母親溫暖的懷抱、慈愛的眼神,甚至秋天的最後一片枯葉掉下,死亡的陰影籠罩大地,都不曾引起你一絲的感動?」

  「母親溫暖的懷抱、慈愛的眼眸」魔魅反覆咀嚼著這句話。他好像從有記憶以來,就沒有感受過母親溫暖的懷抱和慈愛的眼神。

  他曾經非常嚮往那種感覺,但從來沒有任何人擁抱過他。他或許外表強悍,但也需要被人擁抱啊!他曾經在心海裡一再吶喊那種需要,然而他無聲的吶喊卻從來不曾傳進他的母親或是父親耳裡。

  於是他在封住自己的心,告訴自己根本不需要那種軟弱的感覺,直到他初見潔蓮時。

  那雙充滿溫柔、像陽光般溫暖的碧藍水眸曾投注在他身上,像一道絢爛的光影投射進他心坎,照亮、溫暖他在冷黑暗的心。

  是的,他曾經感動過,被那雙跟善惡一般美麗的眼睛所感動,被那跟安琪一樣溫暖的眼睛所感動。

  魔魅不自覺的放柔了臉部的表情,堅冷的綠眼透露出幾許清新的綠意,彷彿是在冬季的最後一刻萌芽的新生春意

  是的,他有過感動。

  當陽光透過樹葉隙縫照在安琪臉上時,他忍不住動容了;當她溫柔的拭去孩童臉上的汗珠時,他的心弦不自禁的顫動;而當他健壯的手臂及時攬住她避開危險,她柔軟的嬌軀被他緊擁在懷裡時,他享受到生平的第一個擁抱雖然是他主動施予的。

  那份溫柔、暖意發自他曾以為是冰冷無情的心。

  魔魅苦澀的笑著,悸痛的心漲滿前所未有的甜蜜。因為安琪眼中的溫柔,和唇邊羞澀的笑。

  他曾為潔蓮的慈悲、溫柔感動,而今再度為他所要捕捉的天使安琪感動。這兩種來源不同的情緒,卻相同地震撼了他的心,融化他在冷的內在。

  「也或許你可以用捕捉到獵物時的心情來代替不不不,那種笑好像太冷血了」善惡絮絮叨叨的說著,沒注意魔魅心情的改變。突然,他停止了說話,瞪視著他從未在魔魅臉上看到過的表情。

  天,他被感動了!

  善惡發出一聲歡呼,嚇了魔魅一跳。

  「不,別停!」他大聲阻止兄長。「就是那個表情,就是這種溫柔又憂鬱的表情。太帥了,女孩子就喜歡這種充滿感情、深受痛苦折磨的憂鬱笑容。她們會愛死你這模樣,尤其是你那雙死寂中生出新嫩綠意的眼。哇,簡直就跟枯枝上長出新葉一樣感動人。」善惡一再地讚歎著,簡直難以相信魔魅的臉上會出現如此豐富的表情,把那張原本嚴酷的俊臉,改造成最具魅力、令女人瘋狂著迷的深情公子模樣。

  「太棒了。」他再一次滿足的喟歎。

  魔魅被他所用的形容詞搞得啼笑皆非。說真的,他從來都不曉得善惡這個弟弟會這麼多話。事實上,兩個人在這次任務之前的交談加起來,都比不上這幾天相處時所說的話多。

  他深深的望進那雙閃著興奮光芒的藍眼,在那彷彿有無數碎鑽閃動的眼中,認出了類似安琪眼裡的純真和無邪的熱情。他突然感到眼眶灼熱了起來,一層薄薄的霧氣逐慚蒙住他的眼。

  「善惡」他充滿感情的呼喚嚇住了善惡,天空般自由的藍彩困惑的停留在生意盎然的綠眼上。「你為什麼要幫我?」在晶石般的紅唇軟化成一朵虛弱的微笑,低啞的聲音飽含深沉的情感。

  「我」善惡突然說不出話來。

  他為什麼要幫魔魅?

  原本在心裡十分肯定的答案,此時卻變得一點也不明確了,尤其是在那雙看似無情又極其深情的綠眼注硯下。

  他真的是為了想看到向來強悍、冷硬的魔魅墜入愛河的軟弱模樣,才決定幫他的嗎?

  還是為了看魔后伊娃賠了夫人又折兵、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下場?

  抑或是為了替母親和自己一出多年來受盡伊娃惡氣的委屈?

  不,不是的。他深藍的眼眸如此響應著。他是他忽然也覺得眼眶酸澀起來。

  不管他肯不肯承認,他終究是仰慕這位大哥的。

  「我們是兄弟啊!」他聽見自己發出虛弱、帶著哽咽的語音,心一慌,突然臉紅了起來,害怕魔魅會笑他。

  魔魅雖然在微笑,笑容中卻充滿動人的溫暖,綠眼裡亮晶晶的,似有薄光在閃動。

  「對,我們是兄弟。」他綻出發自內心深處的愉悅笑容,伸出健臂主動擁住弟弟的肩膀,令善惡受寵若驚。

  魔魅把他當成兄弟!他幾乎無法相信,但心靈卻極其自然的接受這項新發現。善惡綻出稚氣的笑容,攬住大哥雄健的腰,充滿自信的說:「放心好了,我們辦得到。只要我們兄弟同心,幾天之後,一定能讓你從魔界最冷酷的男人變成最令女人心動的完美男子。」

  善惡朝魔魅點點頭,藍眼裡出現一絲頑皮。是的,他的「窈窕淑男」訓練計劃就要展開

  一個綠眸的男子,痛苦地綣縮在木床上。他的神情是那麼悲傷、無助,以往的冷漠已不復存在。

  他曾經是冷酷、堅決的男人,但在此時,卻虛弱如搖籃中的嬰兒。性格中所有的冷硬都被軟化,早已習慣寂寞的在心此刻融化成一汪流動不息的春水。他厭倦了孤獨的滋味,渴望能有個人愛他,卻早忘了如何愛人。所以,他只能睜著那雙濃綠的瞳眸,乞憐地望著床前的女孩安琪,懇求她施予最柔軟的慈悲心,來教導他如何愛人。

  這就是近幾日來不停在安琪的夢中出現的情景。好像自從那一日被那個綠眼男子所救後,她就開始作這樣的夢。她在夢裡領悟到這個關聯,卻無力讓自己脫離這場夢帶給她的衝擊。

  每一夜,她都感受到更新的感情衝擊,渴望能將他從他的痛苦裡解救出來,卻讓自已更加陷入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漩渦裡。

  他無助的影像深印在她心中那提供愛與關懷的神秘角落,教她想擺脫也甩弄不掉。她知道除非她能完全洗去他眼中的戚寂憂傷,否則她會永遠被這個夢困住。

  可是她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快樂起來,幫他打開胸房,迎接美麗的新世界?

  善惡認為她有法子做到,然而她卻對自己沒有信心。她彷彿已意識到救他脫離那個痛苦世界的唯一方法就是安琪在睡夢中顫抖不已,不願讓那個答案浮現出來,但潛意識已清楚的顯示著。她的心就是救他離開的鑰匙!

  可是她的心已獻給上帝,如何再收回來交給他?

  她該怎麼做?

  安琪在夢裡不斷搖著頭,耳邊卻聽到綠眸的主人痛苦的呼喚道:「救我,救我」

  「我不知道該如何救你」她矛盾的呢喃著,害怕對上那雙控訴的綠眼。他知道了

  「愛我。」他要求著,明確的向她下命令。可是她怎麼能夠背棄上帝,將無私的愛轉移到他一個人身上?

  「愛我,求你」他的命令變成無助的請求。安琪知道她或許拒絕得了他的命令,卻無法狠下心不理會他的哀求。

  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安琪在夢裡啜泣,清冷的淚自眼角滑落至枕頭。一聲無限憐惜的輕歎響起,在空寂的深夜裡留下感性的音符。

  你為什麼哭泣呢,我的安琪?

  兩團綠芒在暗夜裡閃動,高大的黑影矗立在安琪床前。黝黑的手輕柔的伸向她眼角的淚,手指上的濕潤令他的心無助地顫動著。

  你因何悲傷,我的可人兒?他在心裡無聲的問著。多希望能將她贏弱的身軀摟進懷裡安慰,保護她不再受到哀愁的侵襲。

  他是那麼憐惜她,捨不得她掉淚。他只願她展露歡顏,像陽光下飛舞的精靈般欣悅。

  「告訴我,安琪,我該怎麼做?」他低問著,沒期待床上的人兄響應。可是那濕潤的眼睛卻突然張開,如雨後新晴的藍天,閃耀在黑暗的空間裡。

  安琪櫻唇微張,實時映入眼簾的深情眸光,異於夢裡的哀憐綠眼,充滿無限的柔情和憐惜,奇異地撫平她心靈的悸痛。

  然而,那充滿感情的翠綠光芒卻在她眼前一閃而逝,彷彿它們從未出現過似的。安琪驚喘的從床上坐起,靜靜的室內,依稀殘留著該名男子的溫柔。

  雖然她不記得曾見識過那雙綠眼裡的光彩,心靈卻早已認出它們的主人。

  是魔魅。不知為什麼,她就是這般肯定。

  想到明天就可以和他再度見面,安琪的心靈霎時盈滿熱切的期待。

  琶星堡位於林蔭深處的小湖旁,有一條寬敞的車道從城堡的正門直通往羅馬的產業道路。但從樹林間的小徑也可以到達琶星堡面向湖區的側門,而且一路上風光明媚,又有林木遮蔭,是一條很適合散步的路徑。

  泰勒原本打算派車去接聖母修道院附設孤兒院的貴客,但梅理莎院長禮貌的婉拒了,安排凱蘭達修女和安琪帶著二十名約七、八歲的院童穿越樹林裡的小徑前往琶星堡。

  午後的陽光雖然熾熱,但在天然的綠樹傘蓋遮蔽下,那份燥熱已被隔離了六、七分,再加上林間特有的濕冷空氣,構成了暑氣全消的清涼空間。

  安琪等人以閒適的步伐走近陽光下閃著寶石光輝的小湖。從森林的這邊望向湖對面的琶星堡,遙遠、迷離的風景充滿著靈氣,琶星堡美得像童話裡的城堡。

  孩子們興奮的歡呼大叫,安琪和凱蘭達修女好不容易讓他們安靜下來,才帶著他們踏上湖邊的小徑,很快來到琶星堡。

  堡裡的管家早就等在側門口,歡迎主人的貴賓。

  「主人正等待諸位的大駕光臨。」高瘦的管家穿著黑色的禮服,正式的打扮把一般鄉紳都比了下去。

  安琪一行人在他的引導下步入這座壯麗的城堡,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開滿血紅花朵的玫瑰園,乍看之下頗有幾分怵目驚心的效果。

  安琪對這想法感到好笑,不過是一般的紅玫瑰而已,或許她只是覺得一大片盛開的紅玫瑰看起來太華麗了,她比較欣賞單枝綻放的美麗。

  跨過一道透明晶亮的落地長窗,客廳裡的大理石地板光潔得令人生畏,讓人遲疑該不該把沾滿泥塵的髒鞋踩進去。好在管家臉上笑容可掬,鼓勵的眼光令眾人放心的前進。

  「主人,貴客到了。」管家彎腰向坐在客廳裡的泰勒報告,他很快從昂貴的沙發上起身,滿臉笑意的迎向他的客人。

  「歡迎,歡迎。」他愉快的聲音令眾人有賓至如歸的感覺,愛慕的眼神偷偷投向正舉目四顧的安琪。

  「凱蘭達修女、安琪修女,歡迎兩位護送我的小貴賓前來。」泰勒幽默的說。

  「卓古拉先生真是太客氣了。」凱蘭達修女禮貌的響應。

  「哪裡。各位請坐。」泰勒慇勤的招待客人入座後,回身命令管家準備午茶和點心。精緻的冰點首先送上來,每個小朋友面前都有一隻盛著在淇淋的透明水晶杯。

  「哇」驚歎聲此起彼落,一雙雙滿溢著渴望的天真眼眸巴望著他們的守護者。

  凱蘭達和安琪笑吟吟的朝他們點頭,二十雙小手和二十張小嘴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忙碌起來。

  「別急,廚房還有。你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泰勒大方的道,綠眼瞄向安琪,著迷於她唇邊的淺笑,和那雙凝視孩子們的溫暖藍眸。

  雖然穿著保守、嚴肅的修女服,但安琪恬淡溫柔的模樣卻不掩少女的輕俏活潑。尤其是那雙彷彿會說話的眼眸,讓每個凝視她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沉醉於那兩湖藍色的深潭中。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管家推著一輛放置點心和茶具的餐車進來;身後跟著魔魅和善惡。

  安琪幾乎是在他們一出現便將眼光移向門口,寶藍色的眼眸裡似有波光流轉,清靈中透著暖意,直射向充滿生機的濃綠眼眸。

  她的眼神裡沒有震驚,彷彿覺得魔魅就該是這個模樣。俊臉上原有的嚴峻線條,經過三天的時間,已軟化成溫暖柔和的輪廓。在晶石般的唇邊多了一抹若有似無的深情笑容,而那雙死寂的綠眼,也變換成豐富的綠彩,隨時都湧現出令人滿意的生氣。

  他像脫胎換骨一般,由一個無心無情的神,轉變成有心多情的人。

  他還有自閉症嗎?這是躍入安琪腦中的第一個想法。

  她自私的希望他依然有病,這樣她才能名正言順的接近他。昨夜的那場夢,和夢醒時乍然在她床前閃過的綠光選在此刻擾亂她的思緒。

  昨夜,她是那麼地肯定他來看過她,現在卻覺得這個想法真是怪誕荒謬。他怎麼可能來修道院,甚至闖入她的房間窺視她呢?

  那綠光可能是她神思恍惚之下的幻覺,不可能是他。

  不知為什麼,這個想法令她感到失落。

  「嗨,安琪、凱蘭達修女。」善惡愉悅的向她們打招呼,晃到安琪面前,身後跟著魔魅。

  「我們來得剛好,對不對?」他望向臉色有些鐵青的泰勒,很快又轉到安琪身上。「安琪,你瞧,我大哥特地摘了一束百合花要送你。」

  安琪的眼光從魔魅俊美迷人的臉龐移至他胸前抱的一大束百合花。她只覺得眼前一亮,發現他今天穿著綠白相間的休閒服飾,這使他看起來像個溫柔多情的男子。

  她抬頭迎向他眼中的不確定,不自覺地投給他一個鼓勵的笑容。剎那間,所有不安的霧氣全數消散,露出春天森林裡的活潑綠意。魔魅放鬆緊繃的唇角,浮現出淺淺的笑意,將一大束百合花遞到她面前。

  「謝謝。」安琪接過花,臉紅紅的,將鼻子埋入花束裡。淡雅的香氣中有他溫暖的氣息,她暈陶陶的想。

  「嗯哼!」泰勒不悅的清了清喉嚨,提醒他們主人的存在。「若我沒記錯的話,那束百合應該是從我的花園裡摘的。」

  「沒錯。」善惡笑嘻嘻的坐進角落裡那張骨董扶手椅,順手接過管家遞來的手繪瓷杯。「的確是從你的花園裡摘來的。那麼一大片漂亮的花園,主人卻獨愛玫瑰」他意有所指的環視著客廳各個角落裡的紅玫瑰花束。「咱們身為客人的,當然只好替主人愛惜一下其它品種的花卉。我大哥得知安琪最愛百合了,所以特地趁安琪來琶星堡做客時,送上一束表明心意。」

  「請問是什麼心意呢?」泰勒挑挑眉,譏諷的問道。

  「當然是做朋友的心意。」善惡自在的回答。「像安琪這麼溫柔善良的女性,最適宜交心了。你也同意吧,凱蘭達修女?」

  凱蘭達不置可否的微笑。

  三天前,善惡在離開修道院所舉辦的園遊會時,曾和院長梅理莎談過話,將其兄魔魅封閉心靈的故事,字字血淚的講述一遍。梅理莎雖然覺得讓安琪去接近魔魅這樣的成年男子不太妥當,卻感於他愛兄情切,勉強答應他讓安琪和魔魅做朋友。

  凱蘭達知道這件事,自然不否認善惡的話。

  「你看吧!凱蘭達修女也同意。」善惡得意洋洋的對泰勒說。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泰勒冷冷的答道。他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盤。既然魔魅可以跟安琪做朋友,那代表他也能。

  他立刻堆出充滿男性魅力的笑容轉向安琪,結果

  只見安琪從百合中抬起的小臉,正專注的迎向魔魅讚賞的眼光。原來坐在她身邊的小朋友不知道什麼時候空出了位置,讓魔魅高大的身軀硬是擠進那小小的座位裡。

  兩人默然無語,凝眸深情相視,氣氛溫馨甜蜜,但泰勒的心卻苦似黃蓮。看來他今天又是為人作嫁,叫他怎麼甘心!

  「對了,凱蘭達修女,你喜歡這種式樣的茶具嗎?」善惡巧妙的引開凱蘭達修女的注意力。那雙巧克力色的眼眸專注的凝視他手中精美的瓷器,表情讚歎。

  「琶星堡收藏了不少這類精緻的器皿,凱蘭達修女如果有興趣的話,我跟泰勒表弟說一聲,咱們待會兒就去收藏室參觀一下。」

  「我有這個榮幸嗎?」凱蘭達修女受寵若驚的問。

  「當然。」善惡笑吟吟的轉向泰勒,「泰勒,等一下我們到收藏室參觀你的瓷具。」

  「呃,收藏室?」泰勒收回在安琪身上逗留的悵然眼光,困惑的重複。

  「對。」善惡點點頭,笑得更輕鬆自在了。「你不是替小朋友們在遊戲室準備了禮物嗎?我們在帶他們參觀城堡前,或許可以先到遊戲室。」

  好傢伙,連他準備討好孩子們的舉動也知道!泰勒在心裡咕噥,不悅的站起身。

  「好了,我們去拿禮物吧。」善惡招呼吃完在淇淋的孩子們,分外自然的轉向安琪眨眨眼,「安琪,你一定不喜歡這麼無聊的參觀活動。這樣好了,讓我大哥帶你到花園走走。花園裡除了有百合外,還有其它美麗的花卉呢。另外還有座十分精緻的中式庭園,你一定會喜歡。」

  「這」安琪有點猶豫,直到遇上魔魅渴盼的眼。

  「去吧。」他要求道,臉上脆弱的表情有幾分像孩子。安琪心一軟,點了頭。

  「太好了。」善惡在心裡歡呼,藍眼一轉便逮到泰勒張嘴想要抗議,連忙走到他身邊耳語:「你最好別惹惱我大哥。」

  泰勒氣在心裡口難開,這個善惡就會拿魔魅壓他!

  一行人立時分成兩路。善惡拉著悶悶不樂的泰勒引導客人參觀,安琪則和魔魅相偕從側門離開,參觀琶星堡美麗的花園。

  走過兩旁栽種著桂花、含笑花的花園小徑,很快就到達琶星堡的中式庭園入口。

  沿著鵝卵石小徑,安琪只覺得步步深幽,花香撲鼻而來。溫和的陽光懶懶的投射在花間,粉蝶紛飛在嫣然搖動的各色花卉上,美得令人忘憂。

  一路上,魔魅默然無話,但在靜蘊的氣氛裡,安琪不時可以感應到他投向她的柔情眼光。那股持續不斷流向她的深情洋流,鑽進她不曾駐留任何男子形影的心湖,攪亂了她乎靜的心靈。

  她知道他沒有惡意事實上他並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連牽她的小手也不曾嘗試下,他只是以獨特的綠眸關愛地凝視她,高大的身軀散發出異於迫人體魄的柔情,將她緊緊包圍。安琪的心口漲滿芳郁的甜膩,直氾濫到水盈盈的眼眸,和紅潤誘人的櫻唇。

  「安琪」他低沉的聲音柔柔的呼喚她的名字,像情人間的耳語。她抬起螓首,迎向他綠眸裡的愉悅,跟著他的暗示,走上石階,經過彎曲小橋,來到面對假山瀑布的小涼亭。

  微風拂過溪旁搖動的楊柳,徐徐吹在兩人身上。涼亭外的幾叢青竹發出沙沙的聲響。

  流水聲、風聲、和風吹過林葉的聲音,再加上啁啾的鳥嗚,交織成天然怡人的浪漫樂章。這樣的氣氛是最適合情人談心的,安琪的心跳開始失控。

  「坐。」魔魅彬彬有禮的以手示意,安琪順從的坐進涼亭內的竹椅。

  恬適的寂靜再度降臨兩人之間,安琪偏著頭凝望由假山流洩而下的人工小瀑布。她可以感覺到他在看她。

  她的臉更熱,忍不住側眼望向他,正好和他灼熱的濃綠眼眸對個正著,連忙轉開。

  魔魅的臉頰也微微發紅,安琪小女兒的嬌態令他的身體生出前所未有的灼熱感覺。

  儘管這三天來,善惡灌輸了他不少男女之間的戀愛情事,然一旦親身體驗,仍不免情怯。

  他不知道該如何待她,現在應該是牽她的手,或是親吻的時候呢?

  他感到茫然,從來沒有這麼無措過,真希望善惡在這裡指導他。他輕聲歎息,只能無奈地被繞繞在鼻端似有若無的少女體香挑逗得發狂。或許他真正該做的是化做一陣邪惡的風將她擄走,進一步掠奪她的純真。

  可是他什麼都沒做,只是愣愣地望著她紅灩灩的粉頰發呆。

  在午後的溫和光線下,安琪的皮膚透明柔亮有如上好絲緞,較好的鵝蛋臉上泛著無邪的天真氣息,而那雙含羞帶笑的藍眸被綿密睫毛半遮掩住。兩片芬郁美好的菱唇彷若經露水滋潤的玫瑰花瓣,紅潤得惹人想一親芳澤。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濃重起來。

  「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安琪羞赧的低問,一抹紅暈自臉頰直竄下玉頸。

  「你真美。」脫口而出的讚美令魔魅嚇了一跳,深怕唐突了佳人。但在瞥見安琪紅潤的臉上漾出羞澀欣悅後,他鬆了一口氣。或許現在是說甜言蜜語的時候。

  「我喜歡你。」他進一步吐露心曲。這絕對不是為了誘惑她所說的違心之論,而是發自內心深處的真情愛慕。

  「嘎?」安琪猛然抬起頭,不敢置信的凝望他真誠的綠眸。他是什麼意思?所謂的「喜歡」是像孩子們喜歡她那樣的單純依戀,還是另有所指?

  「我喜歡你。」他再度宣示,眼光轉為灼熱。

  安琪臉上狂燒著可愛的紅暈,她愣愣的瞧進泛著強烈生氣的綠寶石眼睛。忽然,他突然執起她的手,讓她嚇了一跳。

  修長的小手落入他厚實、巨大的手掌內,看起來是那麼嬌弱、惹人憐愛。魔魅將兩只可愛的手掌上翻,緩緩俯下他的唇,在腕部、掌心處印下數個深吻。

  安琪只覺得全身如被電擊般,強烈的酥麻感侵襲著她所有的感官。她感到電離子在皮膚上爬動,沸騰著激情的藍眸裡閃著困惑和不安,迎向他灼燒著兩團熾熱火焰的綠眸。

  她的心跳在同時刻停止,神魂旋轉了起來,匯聚成一股能量,朝魔魅映著激情的綠眸深處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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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在魔魅已軟化的心房一角,仍深藏著一段痛苦的記憶,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缺憾。他以層層嚴在封鎖潛藏的痛苦往事,把最脆弱的部分隱藏在無人能觸及的角落。有時候,甚至連他也遺忘了。

  然而這個無人能入的記憶區,卻遭到前所未有的入侵。當安琪進入這蒼茫無垠的空間裡,只覺得空落落的,完全摸不著頭緒。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

  發自心底的男性吶喊聲,迴盪在空曠的四際,聲音中隱含的悲痛,將安琪沉滯在迷霧裡的知覺喚醒。

  她現在在哪裡?

  沒有人回答她。眼前只見到層層迷霧向她湧來,周圍是空茫茫的一片,難辦方向。

  「誰來愛我」

  絕望的低泣引起了安琪的注意,她豎耳傾聽,循著那令人聞之心疼的沙啞嗓音前進,迷霧倏地消失不見,眼前是一片寬廣如大海的綠色草原。

  她見到一道瑟縮的身影藏在草原深處,一股急於安撫對方的衝動催促她朝他接近。

  走到他身邊時,安琪才發現他們是在一處高原上,底下是一片綠油油的平原。

  好美的景致啊!她忍不住讚歎。尤其是平原上佈滿金色的陽光,天空中一絲雲也沒有,蔚藍的晴空顯得特別的高,清爽的涼風吹拂著她的皮膚。

  而在這高原上,安琪抬起頭望向這邊的天空,發現天色暗沉,滿佈著烏雲,和下面的平原恍若兩個世界。

  為什麼他們要待在這裡,不到下面的平原和陽光親熱一下呢?

  她詢問的眼光投向身邊的少年,只看見他那一頭濃密的黑髮頹喪地披散在肩上,也蓋住了他的臉。

  他看起來是那麼落寞孤寂。

  安琪忍不住蹲下身,纖手似有自己的意識般,愛憐地撥開他的髮,卻訝異地發現他俊美側臉上的憂傷表情。

  她心疼地想撫去他臉上的哀傷,手指卻不小心碰觸到他優美的唇瓣,心跳忽然狂亂起來。他倏地張大眼,亮出彷彿有無數碎寶石在其中閃動的綠眸,一下子便攫住了她的心。

  「為什麼他不愛我?」他悲傷地問著,臉上深受傷害的表情讓安琪的心為之絞痛。

  「誰會不愛你呢?」安琪捧著他的臉問。這麼俊美的一張臉,有誰捨得不愛他?

  「他!」少年控訴地手指向前方。安琪跟著望過去,發現平原上有一個高大俊美的黑髮男子,正抱著一名金髮的男孩在玩耍。

  從小男孩口中發出的銀鈴般悅耳笑聲,讓人心生嚮往,也想下去跟著他們一起嬉戲。

  「為什麼他不愛我?為什麼他從來不陪我?為什麼他不跟我玩?」黑髮少年越說越憤怒,清澈的綠眸已轉為深沉的濃綠,眼光嫉恨地如要噴出火來。

  「也許他並不知道你需要陪伴。為什麼你不下去加入他們?」安琪柔聲安慰他。

  「加入他們?」少年的眼中充滿不可思議,接著轉為興奮,綠眸裡射出璀璨的光芒,但很快地又熄滅了。

  「怎麼了?」安琪心疼地問他。

  少年悲傷地搖著頭。「母親不許的。」

  「為什麼?」

  「不為什麼!」他又憤怒了起來,握緊的拳頭突然用力擊向地面。安琪霎時間覺得天崩地裂,隨著紛紛墜落的土塊陷入裂開的地底。

  「啊」她發出尖銳的叫聲,眼前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時間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深淵彷彿沒有盡頭。

  正當她深感絕望時,她又聽到那痛徹心扉的呼喊:「誰來愛我?」

  她伸手抓住他迴盪在深淵裡的回音,身體化做一陣輕風,被他的聲音給吸進了某一個空間。

  再度恢復光明時,安琪發現她身在一座鳥語花香的美麗花園中。視線前方有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正躲在一棵梧桐後向前窺視。

  她好奇地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前方。

  眼前的美景令人屏息。如茵碧草間開著色彩繽紛的花朵,較遠的小徑兩旁,則栽種著桃樹、李樹,上頭滿是粉白、嫩紅的花朵。更遠的一方出現了一座植滿雪白蓮花的湖泊,圍繞著湖中心一座精緻典雅的水晶宮殿。

  這裡是天堂嗎?

  安琪忍不住這樣猜想。據說東方有座蓬萊仙島,那裡的景致及得上這裡嗎?

  這兒不但有四季?ㄩk的鮮花、草樹,還有如此清新甜美的空氣。

  安琪深呼吸著,甜馥濃郁的花香沁人她的胸肺中。

  然後,她聽見自遠而近的笑鬧聲,一個高大俊美的黑髮男人高舉著一個黑髮的小男孩朝這裡走過來。

  男人臉上的線條像魔魅一般剛硬、冷酷,俊美的五官散發著令人難以抗拒的男性魅力。而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邪惡氣質,有如黑暗世界的君王。

  這個念頭令安琪蹙起眉頭,不明白腦子裡的想法是打哪冒出來的。她無法相信撒旦會有這麼慈和的眼光。此刻他深邃美麗的黑眸正盈滿笑意地注視手上約兩、三歲的小男孩。

  而那小男孩只消看一眼便知是他的兒子,兩人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正展開天真的笑靨朝父親呵呵笑著。

  「月光,我的心肝寶貝。」男人對小男孩這麼說,眼中充滿寵溺。

  好一幅天倫之樂的畫面,安琪欣羨地想著。但顯然她身邊的男子並不這麼認為,她強烈地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嫉妒和悲傷。

  「為什麼你從來沒對我這麼說過?」

  幽怨的聲音傳進安琪心中,她看向那名男子,發現他的輪廓跟先前害她墜入深淵的少年好像。她眨了眨眼,再看仔細點,卻發現他居然是魔魅。

  是他?

  那冷硬的輪廓她絕不會認錯,還有他那雙發著寒光的獨特綠眸此刻正泛著深沉的傷悲。

  「爸爸真愛你。」高大的男子將小男孩抱到嘴邊親吻,如玫瑰花瓣的艷紅嘴唇在小男孩頰上細琢著,逗得小男孩咯咯笑個不停。

  「你就像我一樣美,我的兒子。你是如此像我,教我如何不愛你?」

  「爸爸,爸爸」小男孩伸出肥胖的小手揉亂父親的頭髮,做父親的絲毫不以為然,縱容著他的頑皮。

  「心肝,別鬧了。你不累嗎?爸爸哄你睡覺。」男人將小男孩抱入懷中,雙手交握成一個小搖籃,手臂輕輕晃動。小男孩很快安靜下來,貼在他懷裡合上美麗的眼睛。

  「爸爸的心肝,我的小月光,快快睡啊,好讓我能安靜地聽你潔蓮媽媽彈一會兒琴,好嗎?」他輕聲哄著兒子,過了一會兒,小月光終於打起呼來。

  他滿意地彎了彎唇角,手指輕揚,立刻變出了一個華麗的娃娃床,將兒子放進裡面,蓋上繡工精美的被褥。

  「乖乖喔,爸爸等一會兒再來陪你。」他在兒子粉嫩的頰上印下一吻,然後踩著輕快的步伐,朝蓮池中的白色宮殿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後,魔魅才從樹後走出來,安琪自然也跟著他。

  「為什麼父親喜歡你,不喜歡我?」他怨恨地瞪著娃娃床。「是因為你比較可愛嗎?我好想知道確實的原因。為何你和善惡都能得到他的愛,唯獨我不能?難道我不是他的兒子?」

  他不自覺地朝娃娃床越走越近,直到彎下身看到床裡酣睡著的小男孩時,他才猛然驚醒。

  不過他並沒有後退,而是好奇地凝視小男孩粉嫩的童顏。

  他的確很漂亮。魔魅忍不住讚歎。

  他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靠近他,輕輕碰觸小男孩的柔頰。

  好好摸喔。

  他驚喜地發現自己喜歡這個觸覺,眼光愛憐地梭巡著小男孩濃密的黑髮、漂亮的濃眉,和綿密的睫羽。連他微翹的鼻子也是這麼可愛,更別提他飽滿、紅灩的嘴唇了。

  他真美。魔魅真心讚歎,好想將他柔軟的身體抱進懷裡依偎,像父親一樣和他親親熱熱的摩挲。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移向小男孩的身體,正想把小男孩抱起時,一聲在冷無情的咆哮忽然響起:「魔魅,你做什麼?」

  魔魅嚇了一跳,急忙從嬰兒床邊跳開。抬起頭一看,恰恰對上父親那雙正燃燒著怒火的黑眸。

  他只覺得心痛難當,父親眼中的暴怒似地獄熔爐裡的猛烈火焰向他逼來。他心慌意亂地後退,陣陣被灼燒的痛苦折磨著他的心靈。而身邊的安琪彷彿也感應到他的苦楚,隨著魔魅被他父親體內激盪而出的憤怒,直刮向無邊黑暗的地獄。

  不知過了多久,安琪再度清醒過來。

  眼前一片黑暗,連些微的光亮都沒有。好在她有一雙在黑暗中亦能視物的眼,否則大概也忍受不了這般無望的漆黑。

  耳邊乍起的啜泣聲再度攪亂她的心情,她走近聲音的來源,發現一個男人坐在岩石上,雙手掩著臉。

  光看他的背影,受琪便認出這人是魔魅。她心疼地靠近他,伸出手摟住他的肩安慰。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兇惡地掙開她的手,惱怒地瞪她。

  「我不是同情你,只是想安慰你而已。」安琪平靜地說。

  「那不是一樣嗎?」他嗤之以鼻。

  「當然不一樣。」安琪微笑地告訴他。「安慰是讓你不要那麼難過。同情是可憐你的處境。事實上,我並不覺得你有什麼可憐,所以不必同情你。」

  「我不可憐?」魔魅瞇起綠眸抗議。

  「是啊,難道你覺得自己可憐?」安琪反問。

  「我」魔魅閉上嘴,他當然不能承認自己可憐。可是內心深處卻有個聲音說,他的確是可憐的。他的父親不愛他,母親雖然口口聲聲說愛他,卻不曾以實際行動表達對他的愛。

  嗚嗚嗚他的確是個沒人疼愛的可憐人。

  「沒人肯愛我。」他悲傷地低喃。

  「胡說。」安琪溫柔地叱道。「我們都知道善惡有多愛你這個大哥。而且如果你願意打開心房,還會有更多人愛你。」

  「你也願意愛我嗎?」他渴望地問。

  「我願意。」她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憐惜地伸手撫向他俊美的容顏。因著與生俱來的無私愛心,她願意提供她的溫柔撫慰他。但魔魅要求的只是這樣嗎?

  「安琪」他不明白她複雜的思緒,只為她願意愛他而感動莫名,濃綠的眼眸中似有無數星星在眨眼,一閃一閃地放著光明。

  他以臉摩挲她的手,一再滿足地輕歎。

  「你對我的愛永遠都不會改變嗎?縱然我是個討人厭的惡魔,你也喜歡我嗎?」

  「當然。」安琪真誠地說。「愛人豈有條件呢?不管你是怎樣的人,我都會愛你的。」

  「就算我是個想奪你魂魄的魔鬼,你也同樣愛我嗎?」

  「你不是的。」安琪搖著頭。

  「如果我是呢?」他聲音沙啞地問。

  「如果你是」安琪的眼中有著一抹堅決,「我依然愛你。因為主只教我愛人的道理,卻沒教我如何恨人。」

  「你是說,你永遠不會怨恨我?」魔魅的心激盪了起來。他鼻端聞到安琪專有的甜美氣息,雙手不知何時已移到安琪纖細的腰間。他感受到許久以前想抱一個小嬰兒的慾望,此刻他也想把安琪抱進懷裡。

  「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所以我沒有恨你的理由。」她語出真心。

  魔魅的眉糾結成憂鬱,突然害怕起來。他會傷害安琪嗎?不,他絕捨不得傷害她。但是欺騙呢?她會原諒他嗎?

  這個想法令他感到心煩。此刻,他只想讓所有美好的感覺淹沒他,洗去心底所有的憂傷。

  「你願意擁抱我嗎?」他渴望的綠眸望進她溫柔的藍眼裡。

  「好。」安琪摟住他結實的腰身,臉頰貼在他溫暖的胸膛上。數天之前的意外,曾讓兩人有過親密的接觸。由於當時情況危急,無法深刻體會到男女身軀的不同,而今再一次的擁抱,她頓時領悟到魔魅是這麼強壯,相對的,她卻顯得特別地柔軟。想到這裡,她不自禁的臉紅了。

  是的,柔軟。魔魅在心裡呼應這香軟的觸覺,一股屬於男人的焦躁在他身體中竄起。他試探性地握住她的腰,讓她的身體和他更加貼合。

  好柔軟的感覺。他感到陣陣的意亂情迷,進一步縱容雙手從她的腰上移向她的背,然後又不自覺地伸進她濃髮中。

  他的臉緩慢地磨蹭著她的柔頰,帶來一種新奇的感受。安琪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輕喘著。

  這樣的姿勢不太恰當吧?

  安琪心虛地想著,感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然後,她感覺到某種更柔軟的東西在碰觸她的臉,驚愕地發現居然是魔魅的唇。他沿著她的頰吻向她的眼睛、額頭,再順著另一邊的頰吻下來,並且朝她的唇迫近。

  少女的矜持令她直覺的想退開,卻避不開他熱情探索的唇。她感覺到他的兩片灼熱緊抵住她的嘴,並伸出舌頭舔弄她柔嫩的唇瓣。

  她的心霎時有如奔馳的馬蹄,唇瓣的搔癢感直傳入心中。而他的吮吸也益發熱烈,她終於忍不住逸出呻吟、分開唇瓣,他的舌便溜了進去。

  安琪的心被困住了,不明白這樣親密的舉動是何含意。她神思恍惚,軟綿綿的身軀無力的癱入他強健的懷中,任他蠻橫地吮吸她的舌,霸道地索取她所有的甜美。

  她開始覺得天旋地轉,身體裡的能量彷彿都隨著魔魅的每一次吮吸而飄離。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顫抖著無法呼吸,小手無力地捶打他鋼鐵般的胸膛。

  不要了,魔魅,我受不了了,她在心裡吶喊。

  但是魔魅卻像個嗜血的吸血鬼般,更加熱烈地吸取她的精魂。

  她要死了。安琪虛軟地倒在他懷裡,一股求生的本能促使她抬起無力的手,摸向頸間那條向來能撫平她所有不安的水晶十字架

  「啊」剎那間,魔魅彷彿從情慾的天堂被打進無底深淵。猛烈的火焰像洪水般席捲他的全身,連綿不斷的痛楚在他體內翻騰。他如受蟲螫般放開安琪,整個人縮起來。安琪也在同一時間軟倒在他身上,兩人的靈魂合成一縷,纏繞地彈出虛幻的空間

  善惡首先趕到中式庭園來。

  他是在引導凱蘭達修女參觀儲藏室的精緻骨董餐具時,突然感應到魔魅有危險。他以肚子痛為理由,匆匆退出儲藏室,隨即趕到花園。

  在飛珠瀉玉的假山瀑布附近,他找到那座小涼亭。安琪神情茫然的坐在椅子上發呆,雙手握在頸間的水晶十字架上。

  善噁心情一沉,眼光很快被蜷縮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魔魅所吸引,先前的憂慮不安都化為怒氣射向安琪。

  彷彿感應到投注在身上的怒視,安琪茫然地轉向他,雙眼不解的大睜。善惡很快壓下心底的憤怒,冷靜的問:「發生了什麼事?」

  安琪迷惑的搖搖頭,好像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善惡的眼光再度移向她手中的十字架。

  「十字架。」他皺攏眉,喃喃說道。

  「什麼?」安琪低下頭瞪視頸上的十字架,彷彿在納悶放在衣服裡的煉墜怎麼會跑出來。她抬起頭,藍眸裡的迷惘漸漸消失,眼光恢復清明。

  迅即,腦中突然閃過的思緒令她再度困惑起來。

  「安琪,你先出來。」善惡冷靜的命令道。安琪慌張地放下握住十字架的手,順從的走出涼亭。

  善惡迅速從她身邊掠過,蹲在兄長痙攣的身體旁,將他抱進懷裡,溫柔地檢視魔魅的情況。

  「他怎麼了?」安琪擔憂的問。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魔魅軟倒在地上。怎麼會這樣?她感到不安,彷彿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可是她什麼也沒做啊!

  善惡惱怒的擰起眉,渾然不知自己投向安琪的眼光充滿指責。安琪被那燒著兩團怒焰的在藍眼眸駭住了,那張原本有如天使般的容顏,如今卻像個充滿仇恨的神祇,威脅著要撲向她。

  她嚇得倒退了好幾步。

  低微的呻吟聲再度吸引善惡的注意力,他關切的眼光投向正忍住胸口的疼痛,試著擠出微笑的魔魅身上。

  「我沒事。」

  從那雙壓抑住痛苦的濃綠眼眸中,善惡窺出了兄長極力想維護安琪的心意。他輕歎口氣,明白在問清事情的經過前,不宜輕舉妄動。

  「我不是故意的。」安琪只能喃喃致歉。

  「不」魔魅虛弱的搖頭,不忍安琪自責。

  善惡體察到兄長現在身體虛弱,不適合多說話,連忙放軟音調安慰道:「他沒事的,安琪。」

  「可是」

  「我說沒事了。」善惡不太高興的朝她皺眉。

  安琪張開嘴還想多說什麼,泰勒適巧從橋上奔來。

  「發生了什麼事?」他大喊道,眼光從一臉委屈的安琪身上,移到表情凝重的善惡臉上。

  「魔魅不太舒服。」善惡警告的瞪了他一眼,「你招呼安琪繼續參觀,我帶他去休息。」

  「嗯好吧。」泰勒遲疑地答,綠眼閃過詭異的光芒,轉向安琪。「我們進屋裡吧,安琪。剩下的事就交給善惡處理。」

  安琪依依不捨的看著善惡懷裡的魔魅,直到他半合的綠眸張開,投給她安慰的一瞥,她才放鬆心情隨著泰勒離去。

  回想起前天發生的事,安琪仍然困惑不解。

  那到底是一場夢,抑或只是她的幻覺?

  但不管是夢或是幻覺,都沒有理由這麼真實。

  她原本和魔魅坐在涼亭內,而後他俯身在她的手上印下數吻,一股電擊般戰慄的情潮席捲向兩人,他泛著妖異綠火的眼眸裡,激盪著狂暴的熱情。突然,她在瞬間失去知覺,進入幻覺的世界

  安琪困擾的握緊雙拳,無法說服自己將那趟心靈之旅歸納為幻覺。如果不去追究這種現象發生的原因,而單單專注於現象本身,她會怎麼看待整件事情?

  她像是進入了魔魅的內心世界,窺視了一個寂寞男孩渴求父愛的痛苦成長記憶。這種經歷讓她更瞭解魔魅不是出自他口中的敘述,而是親身參與。

  他的所有知覺,她都感同身受。她瞭解他的痛苦、他的渴望,還有慾望。

  她不自禁的顫抖起來,回憶起兩人的擁抱,和那幾乎要汲取她靈魂、甜蜜又悸痛的熱吻,彷彿又經歷了瀕臨死亡的惶惑。

  若不是害怕死亡的畏懼感作祟,她會讓那吻進行到何種地步?如果她沒有反抗,魔魅是否真會奪去她的性命?

  她困惑的撫向衣內的十字架,再次輕顫起來。十字架救了她,而那所代表的含意是

  「安琪。」凱蘭達修女柔聲呼喚著。「又在發呆了。」她寵溺的拍拍安琪的肩,和她坐在樹蔭下的石椅上。

  安琪不好意思的垂下頭。

  「從琶星堡回來後,你就顯得魂不守舍。」凱蘭達以閒聊的語氣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沒有。」安琪迅速回道,雙頰泛起一抹暈紅。

  還說沒心事哩。凱蘭達不滿的搖頭,感覺到安琪的轉變。

  「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她輕歎了口氣,「院長叫你去辦公室找她。」

  安琪蹙著眉,以眼光詢問是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凱蘭達溫和的說道。「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安琪點點頭,離開關心她的凱蘭達,朝院長的辦公室走去。當她越來越靠近那扇向來能解答她心中疑惑的門扉時,頭一次有著不確定的感覺。在門口停頓了一下,她才輕敲厚實的橡木門。

  「進來。」溫和的聲音響起。

  安琪推門進去,首先吸引她注意力的並不是梅理莎院長慈祥的臉,而是背對著她的那名金髮男子。

  「嗨!安琪修女。」善惡轉過頭,站起身跟她打招呼,語氣輕快。

  安琪還來不及從錯愕中恢復過來,梅理莎院長便輕輕說道:「善惡先生有事找你,你陪他到庭院裡走走。」

  「謝謝你,院長。」善惡在安琪回答前,朝梅理莎行了個禮,然後走到安琪身邊說:「我們出去吧,別打擾院長了。」

  安琪沉默不語的在前頭領路,納悶他是如何說服院長跟她獨處的。兩人直走到空曠的庭院,善惡才說明來意。

  「剛剛我替泰勒送來他準備送給孩子們的玩具,順便跟院長談談你跟我大哥的事。」

  「你說什麼?」安琪驚恐的喊道。

  「我說」善惡拉長聲音,對安琪的表情感到有趣,藍眼裡閃過一抹頑皮。「我說跟院長談那天發生的事。」

  「什麼?」安琪覺得快暈倒了,善惡在胡說八道什麼?「你你是怎麼跟院長說的?」

  她語氣中的氣憤差點讓善惡失笑出聲,熠熠生輝的藍眸在她臉上搜尋一遍後才回道:「我告訴她很感激你的幫忙,我大哥那天經由你的開導後,心境開朗許多。」

  「你」安琪眨眨眼,繃緊的心情倏然放輕鬆了。「你沒告訴她」

  「告訴她什麼?」他揶揄的問。

  安琪懊惱的橫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麼。善惡當然不清楚那天發生的事,除非魔魅告訴他。

  想到魔魅將兩人發生的私密情事說與這位金髮少年知道,安琪心中便有些氣惱,不自禁的嗔怪起來。

  不過,魔魅可能什麼都沒說,何況他那天的情形好像很糟。他強忍痛苦的表情仍深深印在她腦海,令她想起來便為之憂心。

  「他沒事吧?」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善惡還想開玩笑,一見安琪臉上的憂慮,便打消原意,正經八百地回道:「休息過後已經沒事了。」

  安琪鬆了口氣,垂睫沉思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地望進那雙看起來純真、卻又充滿智能的藍眸。「你想是什麼原因造成這種狀況的發生?」

  原因?

  善惡張大眼,明白安琪指的是什麼。他美麗的紅唇泛出一抹苦笑,他正想向安琪請教這個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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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30:00
  07

  「原來你也不知道。我還以為可以從你這裡查出一點端倪哩!」善惡聳聳肩自嘲道。

  「他告訴你多少?」安琪緊張的問。

  「沒說多少。」他若有所思的注視她粉紅色的小臉。「只說你進入他的內心世界,而且還是最秘密、隱晦的部分。」

  「就這樣?」安琪顯得有些茫然,仍處於自己的困惑之中。「實際情況遠比這種說法還要複雜。」

  「我想也是。不是每個人都能進入別人的內心世界。」

  「不是那麼簡單。」安琪煩躁的抗議。「事實上,我好像陪他重新經歷了那段記憶,感受到他的失落和痛苦。」

  「是哪段記憶?」善惡好奇的問。

  「這」安琪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

  「如果不想說也沒關係。」事關魔魅的隱私,善惡不想為難安琪。

  「你對你大哥瞭解多少?」安琪審慎的問道。

  善惡愣了一下,藍眸變得深沉起來。他思索了片刻,才緩緩地開口:「老實說,在這次出來之前,我跟他之間的交集不多。不過,最近我們的感情增進了不少。」

  「那你曉不曉得他的童年是怎麼過的?」

  「誠如我之前告訴你的,他一直跟著他母親過。有那樣的母親,我敢肯定過得一定不怎麼樣。」

  「我想也是。」安琪輕歎著。「他相當缺乏愛,覺得沒人愛他。尤其是他嚮往的父愛。」

  「父愛?」善惡驚訝的挑挑眉。記憶裡,父親的確沒對魔魅顯現過父子之愛。事實上,父親好像沒抱過魔魅,更別提促膝談心了。

  「我猜得果然沒錯。」安琪心痛地說,想起進入魔魅心靈時,她所感應到的困惑和心痛。可憐的魔魅,儘管這般受父親忽視,仍希冀得到那可望而不可及的父愛。

  「其實我父親心裡是愛魔魅的。」善惡替撒旦辯白。「只是魔魅的母親太過凶悍,再加上他是長子,所以父親一直不知道該怎樣待他。」

  「可是他卻曉得該如何愛其它兩個兒子。」安琪控訴著。

  「那是因為」善惡一時語塞,他從來沒深思過這個問題。父親為什麼比較偏愛他和月光?或許是因為兩人都是由溫柔的母親撫養成人,愛屋及烏吧?父親比較喜歡母親,連帶地也疼愛他。而月光從一出生便失去親生母親,再加上他又如此酷似父親,讓人不愛他也難。

  然而,魔魅卻沒有這些令父親疼愛的優點,再加上伊娃的跋扈凶悍,和他自已的閉塞冷漠,才會因而失去父親的寵愛。

  「安琪,這個問題太複雜了。不過我相信父親是愛魔魅的,只是長久以來被壓抑著,以至於忘記如何表達了。」

  「你是說,你父親忘了要如何愛魔魅?」安琪訝異地問。

  「或許吧。」善惡苦笑,「正如魔魅也忘了何者為愛一樣。」

  「他不是忘記,而是在徹底對愛絕望之後,決定用無情封閉自已。」安琪瞭解的說。「那種感覺我能體會。」

  「你能體會?」善惡意外極了。

  「別忘了我是孤兒。」安琪苦笑。「我曾經幻想父母有一天會來接我回去團聚,但隨著光陰一年一年的逝去,終於明白這是絕無可能的癡想。」

  「但你並沒有因此而封閉自己。」

  「我選擇了另一種方法。」安琪澀聲道。「況且我和魔魅在個性上完全不同。院中修女對我的關愛,在我的心中開了另一個窗口。我選擇將心中源源湧出的溫暖感覺,分給跟我同樣不幸的孩子。知道自己有人可以愛的感覺非常美好。」

  善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贊同你最後一句話。我想那天發生的事,對我大哥而言是一個非常奇特的經驗。」

  安琪漲紅了臉,尷尬的轉開頭,盯向草坪。

  「在遇見你之前,他根本不懂什麼叫作愛。是你教會他愛與被愛。」

  「我沒有」安琪慌亂地搖著頭。

  「不要否認了,安琪。若不是看出你對他產生的影響,我也不會請求你幫忙打開他的心門。而且經過了前天的事件之後,你和他的心拉得更近了」

  「別說了,善惡。」安琪懊惱的喊著。「這太不恰當了,我是修女」

  「修女又怎麼樣?修女不能愛人嗎?」善惡的藍眼裡閃動咄咄逼人的光彩。

  「不是不能愛人,而是不能愛特定的人。善惡,你該知道神職人員遵守的戒律。」

  「我想你指的是奉行獨身的教條吧?」他嘲弄道。

  「對啊。」

  「是誰規定的?」他不以為然地問。

  「這」安琪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安琪,你不覺得這是無理的規定嗎?」

  「無理規定?」安琪覺得深受侮辱,她從不認為這個規定有什麼不好。

  「這完全是違反人性的規定。」他繼續說。「聖經中並沒有提到教會的組織,更沒有修士和修女應該單身的規定。《哥林多前書》第七章不是說:每一個男人都該有自己的妻子,每一個女人也該有自己的丈夫?教會的這項規定根本就是違反聖經和人性。」

  安琪被他說得啞口無言,腦子裡亂成一團。

  聖經是沒有教人要獨身,可是

  「何況你還這麼年輕,有什麼理由為了這種違反人性的無理規定,剝奪掉被愛與愛人的權利?」善惡鼓動如簧之舌遊說著,眼中逼人的光彩消失,改換哀兵之策。「想想魔魅,畢竟你進入了他的內心世界,你瞭解他的孤寂、渴望和對愛的無助。現在他好不容易願意打開心門,接受愛與被愛了,如果你狠心拒絕他,他有可能再度封閉自己,再也不相信愛與被愛。」

  「別說了。」安琪哀鳴道。

  她的心好痛,藍眼裡佈滿憂鬱的愁霧。從魔魅救她的那刻開始,他俊美的身影、眼中的孤寂冷漠,不知不覺都刻進她心底。她想起前天下午他溫柔的眼神,彷彿所有的寂寞和舊創都漸漸地遠離他。他深情款款的握住她的手親吻,還有那銷魂美妙的接吻經驗她的心更亂了。

  「你有沒有想過,你進入他內心世界的那種經驗,事實上是」善惡停頓了一下,等到安琪抬起迷憫的眼望向他後,才以充滿力量的聲音說:「神的暗示。」

  「神的暗示?」安琪張大眼,意外的喊道。

  「嗯,簡單的說就是神跡。」善惡自信滿滿地點著頭。「若不是上帝的安排,怎麼可能會發生這種事?你有過進入其它人心靈世界的經驗嗎?」見到安琪搖頭後,他接著說:「既然沒有,那就表示你跟我大哥的這種經驗是特別的。是上帝要你拯救我大哥。」

  「是嗎?」安琪困惑的眨眨眼,低頭沉思。「可是後來為什麼他會那麼痛苦?」她不解的低喃。

  「嗯,這件事的確值得好好研究。」善惡蹙攏著眉,唇邊偷溜過一個狡猾的笑。他實在太佩服自已了,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可是,關於魔魅受到重創的原因,的確值得好好研究。

  「會不會跟你戴的那個水晶十字架有關?」他試探的問。

  「我的十字架?」安琪下意識的伸手探向衣服下的煉墜。

  「我看它好像有些年代了。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院長說,她發現我時,十字架便在我身上了。」

  善惡點點頭,陷入沉思中。

  地獄裡的長老並沒有說明安琪的身世,所以他也不知道安琪的生身父母是誰。連耶穌降世時,都有人世的母親,安琪當然不可能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只是現在再來研究她的身世,似乎不是恰當的時機。他目前打算做的是,探試這十字架是否真有法力。

  「安琪,我記得好像在哪本書上看過這種十字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希望可以仔細看看它,研究一下。」

  「你想看它?」安琪狐疑地問。

  「嗯,可以嗎?」善惡真誠的眼眸裡不帶一絲邪念,安琪不自覺的點頭,背轉過身子,解下頸間的十字架交給善惡。

  善惡小心翼翼的伸手接過,絲毫不覺這個墜子有何不同。他困惑的舉高十字架,背著刺目的陽光審視上面的水晶。午後的陽光穿過樹葉間的隙縫射上水晶嵌面,反射出一股極強大的能量,倏地擊中善惡的額心。

  「啊!」劇烈的刺痛從額際傳遞到全身每個角落,善惡失手放開煉墜。安琪顧不得撿起地上的鏈子,趕到他身邊扶住他。

  「你怎麼了?」她著急的問。

  善惡無力的倚在她身上,閉緊眼喘息著。有一剎那,他覺得自己彷彿從雲端墜入煉獄中,周圍燃燒的烈火不斷向他湧來,使得身心皆受烈焰煎熬。額心還隱隱作痛著,他勉強從虛弱的體內重新積聚能量。

  「我沒事。」他軟弱的笑道。「一定是陽光照到水晶後的反射光線刺痛了我的眼睛。」

  「真的沒事嗎?」安琪不放心的檢查他的眼,發覺向來充滿活潑氣息的藍眸,此刻變得困頓、毫無生氣。藍色的瞳孔緊縮,像是受到光線刺傷。

  「我沒事。」善惡安撫的拍拍她的手,合上眼瞼一會兒,重新張開眼時,藍眼再度恢復生氣。「安琪,有件事我忘了說。今天來找你,最主要是因為大哥想約你見面。」

  「約我見面?」安琪訝異地喊道,臉頰染上紅暈。

  「嗯。他約你明天下午在琶星堡旁的彗星湖見面。你知道他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復,希望你不介意跑這麼一趟。」

  「可是」安琪猶豫著。

  「安琪,」善惡輕歎口氣,藍眼裡充滿摯誠。「難道你不想給自己一個機會,理清你對我大哥的感覺嗎?」他早已看出安琪對魔魅暗生情愫,否則她也不會一聽到魔魅的名字就臉紅。「與其為這段感情迷惘困惑,何不下定決心弄個清楚?別辜負了上帝的神跡,就把它當作一個考驗吧。」

  一個考驗?

  安琪苦澀的笑了笑。問題是,她能否通過這個考驗?

  回到琶星堡後,善惡立刻去見魔魅,將他和安琪會面的情形詳實說了一遍

  魔魅一聽見善惡也被水晶十字架的法力所傷,綠眼裡漲滿擔憂。「你現在怎麼樣?」

  「除了身體虛弱些,倒沒什麼大礙。」善惡安慰著半躺在四柱大床上的兄長。「倒是你,恢復得如何?明天可以赴約嗎?」

  「差不多了。」魔魅感激的回答。「謝謝你替我約安琪。我原本還擔心她從此不願見我呢。」

  「安琪對你並非全無情意,只是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太過怪異,令她感到迷惑。」

  「對我而言也是如此。」魔魅苦澀的笑道。「我至今仍弄不明白,她是如何進入我的內心世界。」

  「安琪跟你一樣迷惑。」善惡提醒他。

  「嗯。」魔魅蹙了蹙眉,沒有發表意見。

  「這次的事件顯示出安琪的十字架有傷害我們的能力。我實在擔心十字架會再度傷害你。」

  「放心好了。」這回換魔魅安撫弟弟了。「我曾經偷偷接近安琪許多次,她並沒有拿十字架對付我。那天她之所以失手傷了我,可能是察覺到己身遭遇危險的反擊,而不是存心傷害我。」

  「對了,你一直沒告訴我你究竟對安琪做了什麼,以至於她需要反擊?」善惡揶揄的揚揚眉,注意到魔魅的臉反常地灼燒出一抹暈紅。

  「嗯」魔魅尷尬的迴避他探索的眼光。「反正就是那麼回事。」

  「那麼回事又是怎麼一回事?」他頑皮的繼續追問。

  「善惡!」他懊惱的瞪了弟弟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吻了她,就是這樣。」

  「哦。」善惡忍住笑,藍眸裡露出恍然大悟。「顯然這個吻讓她覺得非常危險。」

  「別取笑我了。」

  「好,我不開玩笑了。我打算回地獄和長老們研究一下水晶十字架的問題,否則安琪若是再察覺到危險,對你展開反擊,後果便難以預料了。」

  魔魅不理會善惡的揶揄,晶亮的綠眸投射出一抹溫暖的關懷。「你剛剛才承受十字架的法力,可以上路嗎?我記得我最初受到攻擊時,心頭如被烈火焚燒般痛苦,全身都像被籠罩在煉獄的火爐中灼痛得似要融化,經過這兩天的休養才勉強恢復力氣。難道你會一點事也沒有?」

  「我的情況跟你不同。」善惡保守的回答。「你是由安琪主動運用水晶十字架攻擊,我卻是在研究十字架時,被陽光照在水晶上的反射光芒所射中。我承認我是受了點傷,但並不妨礙我立刻返回地獄。不用擔心了,大哥,我不會拿自己開玩笑。」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魔魅呼出一口氣後,眼光轉向房門。

  「進來吧,泰勒。我知道你等很久了。」善惡懶懶的向門外人招呼。泰勒推門進來,臉色訕然。

  「我找你們喝下午茶。」他嘻皮笑臉的說,身後的管家推著餐車進來。

  魔魅和善惡冷眼旁觀泰勒和管家將一張玫瑰木鑲雕花象牙的大理石面方桌移到魔魅床邊,然後在上面鋪了一條紅白相間的格子桌布,才把茶具和裝著點心的精美瓷盤放到桌上。

  「來,喝一杯皇家奶茶吧。」泰勒十分慇勤的勸著。

  善惡啜了一口香濃的茶汁,似笑非笑的瞅著主人。「泰勒,你真是越來越會享受了。完全是人類的貴族品味。」

  泰勒不理會善惡的嘲弄,微笑的回答:「我在人世中打滾這麼久,最大的領悟就是不能對不起自己。盡情享受人生是我的座右銘。」

  「哈哈哈看來你比我們都懂得過日子。」善惡佩服的說,表情深思。「泰勒,我以前是低估了你,你跟你的族人完全不同。」

  「大同小異,大同小異。」泰勒連忙做出受寵若驚的模樣。他最不願意讓人瞧出他的與眾不同了,最好把他當作一般無用的人類。

  「別裝了。」善惡嗤笑道。「我們言歸正傳。剛才你在外邊都聽見了吧?我準備回地獄去,我大哥就交給你照顧了。相信在我們兄弟的前車之鑒下,你也不敢再打安琪的主意。」

  「嗯,這個」泰勒的確感到膽怯,如果連魔魅和善惡都會傷在安琪的十字架下,那以他這薄弱的法力更別想對付安琪。不過也不是沒法子啦,找個人偷走她的十字架便行。

  「嗯,這倒是個好主意。」

  善惡能從他眼裡瞧出他的打算,令泰勒悚然一驚,心裡嘀咕著該重新評估這位地獄金童的本領了。

  「問題是,安琪失去這個十字架便會失去法力嗎?抑或是任何十字架到她手中都會有相同的法力呢?」善惡困擾地問。

  「嗯,這個咱們誰也不曉得。」泰勒聳聳肩回答。

  「我認為十字架不是問題,關鍵在安琪。」魔魅淡淡的說。「如果安琪存心對付我,我甘願死在她手裡。」

  「你說什麼?」善惡和泰勒異口同聲的喊道,兩人面面相覷。

  魔魅臉上浮現出超越生死分際的恬靜淡然,綠眼深沉如見不到底的碧湖。經過前天的事件,他更加肯定自己是愛上安琪了。他心裡非但不怪她對他造成的傷害,反而細細回味著兩人摯情纏綿的深吻。這幾天無法去看她,不曉得她過得好不好。

  「大哥,你真的有這種想法?」善惡審慎的問。

  「不用擔心我,善惡。」魔魅綻出溫和的笑容,再度令泰勒驚愕的張大嘴。「我相信安琪不會傷害我。」

  「如果她知道你的身份」善惡不似兄長那般樂觀。

  「她總會知道的。」魔魅閉上眼,表示他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善惡歎口氣,再三叮嚀泰勒要好好照顧兄長,才依依難捨的離開。

  等到房間再度靜下來時,魔魅將眼光投向被一層薄紗罩住的窗口,突然害怕安琪知道真相後的反應。他不是擔心她會殺他,而是憂慮她會怨恨他,不再理睬他。

  可是,她承諾過的,不是嗎?

  魔魅的心裡生出希望,安琪曾說過永遠不怨恨他,永遠都會愛他。現在他所要做的,便是加深這份愛,讓在安琪心裡萌芽的愛情種子,茁壯成愛情的大樹。不管事情有多困難,他都一定要辦到。因為他知道,這是此生唯一愛與被愛的機會。

  當安琪來到琶星湖時,黃昏的光影點點灑落在湖面,反射出萬千金影,加上湖面的一層煙嵐,讓琶星湖有種虛無縹緲的美感。

  魔魅坐在環湖小徑的一塊大石上背對著她,彷彿融入湖與森林的景致中。安琪感到視線模糊、喉頭發緊,幾乎想衝上前抱住他孤寂的身影。但她終究選擇站在原處,靜靜的望著他。

  她故意姍姍來遲,原以為魔魅會因等不到她悵然離去,沒料到他依舊留在原處,癡癡等待。

  何苦呢?這更加深她心中的難題,平白擾亂她的心湖。

  「安琪。」彷彿感應到她的凝視,魔魅忽地轉過身來。一看見她立在林間陰影下的纖瘦嬌軀,他再也壓抑不下滿心的喜悅,忍不住低聲呼喚她。

  充滿愛意的聲音令安琪呼吸一窒,抬起泛著迷霧的眼,對上他眼中的萬般柔情。空氣中瀰漫著他的深情,她的視覺、嗅覺、甚至觸覺,都漲滿了他。

  他俊偉的身形,隨著距離的縮短在她瞳孔裡放大,被觸動的芳心,逐漸被他佔領。安琪感到心神動搖,連呼吸也變得困難,慌亂得的只想逃。

  「安琪。」

  隨著另一聲的低啞呼喚,安琪發覺她根本逃不了。魔魅的大手輕輕擁住她的肩,沒有任何脅迫的壓力,只有眼裡濃郁得化不開的愛。

  安琪怔怔的瞪視他,渾不知眼中的霧氣已濃重得化為雨淚。魔魅的心微微發疼,綠眸裡漾滿憐惜,灼熱的呼吸輕吐在她細嫩的皮膚上。

  「我」她櫻唇張了又閉,閉了又張。當珠淚終於滾落頰邊,她抖動著唇,發出幾不可辨的哽咽。「不該來的。」

  「我愛你。」魔魅連眉頭也沒皺一下,眸裡的綠光溫柔地籠罩住她。

  安琪的心臟揪緊,感到自己被他柔情的眼鎖住了,層層伽鎖套住她的心,再也不能自由。

  「我是修女。」她勉力掙開糾纏的情鎖,咬牙做最後的掙扎。

  「我愛你。」他還是重複那句話,眼裡的情意更加熾烈濃郁,刺激得她眼淚恣意四流,心頭烈火狂燒。

  為什麼?為什麼?她在心頭呼喊。皮膚上的灼熱呼吸更加逼近,像春天的和風般熏人,她忘了呼吸,全心等待那令人心醉神迷的接觸。

  輕柔的吻拂過她臉頰,帶來一陣輕顫。她感覺到他的唇溫柔的吮吸她的淚,像蜜蜂採集蜜汁般,充滿執著的熱情,一點一滴的收集,將她的心鎖錮得更緊。

  她感到有些失落,明白自己即將失去某種極為珍貴的寶藏。那曾被她誤以為像在晶石般冷酷的嘴唇,正充滿生命熱力地愛憐她細緻的皮膚、精巧的五官。

  他描畫她漆黑的柳眉、扇形的眼皮,在眼瞼下流連了一會兒,才轉而攀上她秀氣的鼻尖,頑皮的輕琢。

  她逸出一聲滿足的讚歎,紅唇微張,他如她所願,輕柔的覆蓋而上。

  這次的吻不像上次那樣強取豪奪,而是細心的呵憐疼愛。他溫柔的舔弄她花瓣般柔嫩的嘴唇,輕咬她裡側的皮膚,帶來一陣陣酥麻刺激。

  安琪嚶嚀一聲,無力的軟倒在他強健的懷抱裡。隨著他的吻加深,她的心臟失速地狂跳,血壓急速上升,再加上急促的呼吸,終於使得她所有的理智飄離,昏沉沉的墜入沒有壓力的黑甜鄉里。

  愛人的失去知覺,令魔魅大驚失色。他失措地抱起她,找了一塊乾淨的草地坐下來,讓她的上半身枕進他懷裡,怔忡的等她醒來。

  他的吻令她昏厥。

  魔魅皺攏眉,困惑於這情形的發生。這幾日刻苦修習愛情學分,但無論是善惡或是後來幫他惡補的泰勒,都沒提過這等情形。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生平第一次戀愛,難免會手足無措,但吻昏人?也未免太遜了。

  他開始感到自卑。他和安琪一開始便不順,更別提他們的初吻差一點害他送命。如今他改弦易轍,以溫柔來打動她,沒想到卻讓她昏了過去。這其中到底出了什麼錯?

  正當他自怨自艾、困惑不解時,安琪呻吟一聲,幽然醒來。發現自己枕在他充滿力量和男性味道的懷抱,她羞得幾乎想再度暈過去。

  「放開我」她低聲抗議。

  魔魅一發現她清醒,心情放鬆不少,那雙盈滿關愛的柔情綠眸,在她紅撲撲的臉蛋上穿梭不停。安琪的心起起落落,藍眸直想避開,生怕自己會再度沉溺在他充滿情意的綠眸裡,洩漏心底的秘密。

  「放開我」她再次輕聲懇求。魔魅歎口氣,留戀的撫摸她的臉,過了一會兒才扶她起身。

  離開他溫暖的懷抱,令安琪有些懊悔,但現實的問題一下子便攫住她。她急忙想閃離他身旁,但魔魅及時握住她想脫離的手,放到唇邊親吻。

  「別這樣。」她輕斥著,一波波喜悅自指間傳遞,她感到心跳再度狂亂起來。

  「我愛你。」魔魅沒理會安琪口頭上的抗議,她眼底的激情已洩漏了她的心意。帶著男性的優越意識,他專注的凝視她臉上的紅暈,讚歎著她的美麗。

  「你可不可以別老是說那句話?」她轉開臉,又羞又怒。

  「除了我愛你以外,我不知道能說什麼。」他真誠的語氣,令安琪情不自禁的心情飛揚。她轉過臉看他,再次迷失在濃綠的深情眼光裡。溫柔的藍眸細細打量他修長的黑眉、高聳的顱骨,和他唇邊略帶稚氣的笑容。

  她的心煞時漲滿了愛憐。在經歷過他內心世界的孤寂後,她對這個男人產生了遠比她打算付出的更強烈的情感。他不再是夢裡的相思對象,而是化為現實世界裡的情人。情網對她兜頭撒將下來,令她想逃也躲不了。

  「為什麼?」水盈盈的藍眼索求著答案,要他回答她所有的感情疑惑。

  「什麼為什麼?」他為她臉上困惑的可愛表情癡迷,抵著她小巧的鼻尖親吻、呢喃。

  「為什麼愛我?」她固執的揪著他,要求他掏心掏肺的表白。

  「因為我愛你。」他摯情的喊道,捧著她的小臉和她眼對眼。「因為我愛你,沒有任何理由。」

  「怎麼沒有理由呢?」她叫嚷著,因為她想從他的答案裡,找出自己愛他的理由。

  「愛情如果有理由,那就不是愛情了。」他的眸子變得更深,宛如難以度測的碧潭。

  「如果沒有理由,你又怎麼知曉那就是愛呢?」

  「誰能否認發自內心的熱烈情感?」他壓抑住心底的澎湃激流,沙啞的回答。「它讓我在心頭低回著你的名,腦海裡充塞你的影像,時時想著你、念著你,在一顆完全在冷的心裡燃起火焰,讓一個沒有愛的男人為情瘋狂。如果那不是愛,又是什麼?」

  他字字句句敲進她心坎,引起她心底的共鳴。是誰讓她在午夜夢迴之際輾轉反側?又是誰讓她陷入侍奉上帝和陷溺愛慾的難題中?是他,是這個嚴厲又溫柔的男人,是這個原本無情、此刻卻漾滿柔情摯愛的男子!

  「不要拒絕我。」他擁緊她,美好的唇在她臉龐游移,緩緩靠近她的唇。

  「我是修女」她伸手抵住他的唇。

  他以舌尖舔逗她,她嚇得立刻縮回手。

  「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都改變不了我的愛。」他執著的表白令她再度失神,只能任他深邃的眼眸吞噬她所有的疑慮,任他的唇俘虜她,堵住她所有的問題。

  許久之後,當她再度從令人神魂顛倒的熱吻裡清醒過來時,清澈晶瑩的藍眸裡浮現出再也掩藏不了的蜜愛柔情。

  「別擔心。」他信心十足的保證。「只要讓我愛你便行。」

  「但是」她躊躇著,考慮到從小立下的志願,和目前的身份。

  「噓!」他輕點她的唇,綠眼中淨是令人銷魂的情意。「只要讓我看著你、愛你。我只要求這麼多。」

  「那以後呢?」安琪的語氣懊惱,她想的是往後的日月星辰都和他共度,而他卻只要求那麼少。

  魔魅神秘的彎起一抹邪笑,散發出的男性魅力令安琪看得目瞪口呆。他以唇摩挲著她的,讓她情不自禁的張嘴邀請他。在另一次纏綿的長吻後,他擁抱住她嬌軟的身軀,滿足的道:「目前我很滿意了,以後」他拉長聲音,「等到我再也無法滿足這平淡的吻」

  他停了下來,濃綠眼眸裡的激情光影令安琪屏住呼吸,心懸得老高,等待他最後的判決。

  「我會說服你,讓我們更進一步」他低啞的聲音充滿危險的誘惑,安琪輕顫著迎向他的吻。在另一波心蕩神馳的愛慾衝擊下,她彷彿已意會到,他能做的不止是說服她做任何事,還包括偷走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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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30:29
  08

  愛情釀的酒特別醉人,尤其是對初次品嚐的人而言。連情人存在的空間氣息都會變得不同,遑論是被愛撫過的嬌美容顏,與情酒所滋潤的明亮眼眸,更使整個人格外清新美麗。

  安琪無法阻止心底的喜悅躍到臉上浮現出煥然神采。美麗的藍眸除了以往的溫暖外,還多了份嫵媚,越發透出靈秀的氣質。

  才幾天的時間,安琪已脫出少女的青澀,而有了女人成熟的風韻。

  這在一群修女當中,自然十分顯眼。孩子們只模模糊糊感應到她的不同,但年長的修女卻不免心中暗暗稱奇,尤其是梅理莎院長,更常常以狐疑的眼光注視她。

  安琪自然也察覺到大家的猜疑,但戀愛的快樂令她難以掩飾。魔魅總會不期然的出現,找盡各種借口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有時候是送東西給院裡的小朋友,有時候則是在往鎮上的小路上與她不期而遇。

  儘管只是一個眼神的交換,卻帶給安琪相當的滿足感,得以支撐到下次相會。而且深夜入夢時,她總感應到魔魅在身邊守護她,讓她覺得非常幸福。

  在這麼快樂寫意的情況下,時間過得特別快,轉眼已距離上回在琶星湖的約會有一星期了。

  這一日,天氣同樣晴朗,泰勒替魔魅梢了信來,約她在琶星湖畔見面。安琪趁著到村裡採買物品時溜去相見,心裡忐忑不安,明白這麼做終不是長久之計。

  這麼快就到了要做決定的時候,她感到煩悶、猶豫不決。

  對於和魔魅的交往,她一直不敢往深處想,一味躲避著。但到了避無可避之時,她還是要下決定的。院長已開始懷疑了,她還能瞞多久呢?

  一時之間,愁思雲集,安琪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安琪」魔魅從身後抱住她,熾熱纏綿的吻一波波的攻向她。安琪軟弱無力的偎在他懷裡,暫時把腦裡的愁緒放在一邊,反應著他熱烈的索求。

  「我想死你了。」他稍微移開嘴,發出輕歎聲,而後重新俯下唇,撒下密密細吻。

  每一夜,他都偷偷去瞧安琪,壓抑著心底想吻她、佔有她的意念,只靜靜的守候她甜美的睡顏。她臉上恬淡、幸福的表情,奇異的平撫了他的慾望,帶他進入安靜祥和的世界。

  而今,看見她的恬淡轉為愁容,他的心急著安撫她,再也壓抑不住心底的渴望,只想以柔情蜜意趕走她眼中的不確定,讓她眼中煥然的神采重現!

  「我愛你。」他急切的表達著。安琪捧住他俊美的容顏,仰著頭深深望進他情焰灼燒的綠眸,心臟不規律的跳動。

  如此俊美的男人,怎麼可能愛上平凡的她?她納悶著。

  「想什麼?」魔魅抱起她來到鋪設在草坪上的格子桌巾坐下。

  「我在想,你變得好多。」她心不在焉的撫摸他的臉。「原本嚴峻的輪廓,一旦放鬆下來,變得親切、吸引人。院裡有好幾個少女都把你當白馬王子呢。」

  「是嗎?我沒注意到。」魔魅微笑地拉起她的手放到嘴邊輕啄著,每一根手指都受到他柔情的款待,安琪的呼吸再度急促了起來。

  「從我們上次分開後,我一直想著吻你的感覺。」他低喃的聲音在她耳際作怪,搔得她心癢癢的。

  「別」她輕推開他,阻止他頑皮的唇舌繼續逗弄,表情嚴肅。

  「怎麼了?」他也跟著正襟危坐起來。

  「我想了好多」

  「想什麼?」魔魅語氣急迫,他不願意她思考,只要她接受他的愛。

  「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說過你別擔心」他暴躁的打斷她的話。

  「我不是擔心,只是認為到了做決定的時候。」

  「什麼?」魔魅低叫一聲,綠眸陰晴不定。她說要做決定是什麼意思?他試著從那雙平靜無比的藍眸裡瞧出端倪,卻找不到任何暗示。

  「聽我說」

  「我不要聽!」他像個鬧弩扭的孩子般摀住耳朵。他不要她拒絕他,否則他可能會衝動的綁架她到無人的地方為所欲為。

  「要聽!」她用力拉下他的手,藍眼亮晶晶的。

  「我不要你離開我。」他緊抱住她,強健的臂膀充滿力量。

  「誰說要離開你了?」她悶在他懷裡喊道。

  「什麼?」魔魅鬆開健臂,捧住她嬌美的臉蛋,專注的凝視她羞澀的嬌顏。

  「我只是覺得不能在愛你的同時,繼續做個修女。」她低微的聲音幾不可聞,但還是傳入魔魅耳中。他眼裡先是出現不可思議,隨即轉換成興奮的光彩。

  「安琪,你是說」他顫抖的開了口,無法相信她這麼快就承認對他的情意。他還以為得耗費一輩子的時間才能說服她哩。

  「人家都說了嘛!」她害羞的埋進他懷裡,不肯再說一遍。

  「安琪,再說一次嘛,我剛才沒聽清楚。」他耐心懇求著,不斷以吻說服她羞澀的少女芳心,終於讓她再說了一次。

  「啊呵!太棒了!」魔魅喜孜孜的喊道,綠眸熠熠生輝。「只要你願意離開修道院,我們可以去一個沒人的地方快樂生活,就我們兩個,天天膩在一起」

  「我們去沒人的地方做什麼?」安琪認為他的話太傻氣,她溫柔的拉下他的頭,在他唇上親吻一記。「我雖然不當修女,但還是要完成我的理想。」

  「理想?什麼理想?」魔魅仍然沉醉在剛才的一吻中,那是安琪第一次主動吻他。

  「我最大的理想就是盡所有的力量,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我要當個醫生。」她燦笑道。

  「醫生?」

  「是啊。當我看到貧病交加的人們,我就知道這是我的志向。我本來是打算先成為一名合格的護士,然後再找機會成為醫生。現在既然要放棄修女的身份,我決定直接習醫。」

  「習醫?」望著安琪眼裡閃爍的熱情光芒,魔魅心頭困惑的迷霧很快地消散。有何不可呢?他的天使要當醫生,解救人類脫離疾病困苦。她既然可以放棄修女的身份跟隨他,他當然也可以放棄惡魔的身份,和她留在人間當對平凡夫妻。

  他決定了。他將不帶安琪回地獄,在人間做一對神仙眷屬。

  「你反對嗎?」她懊惱的問。

  「當然贊成。」魔魅眼裡閃過一絲頑皮,寵愛的摩挲她柔嫩的粉頰。

  「害人家著急了一下。」她愛嬌的嗔道,惹來魔魅沙啞的低笑,和在她身上不規矩的手。

  「別這樣」她嬌喘的在他懷裡掙扎,魔魅直至吻得她喘不過氣,才稍微放開她,和她額頭相觸。

  「你當醫生,那我做什麼?做你的護士好嗎?」

  「好啊。」她輕笑著抱住他的頸子,沉醉在他迷人的男性氣息裡,星眸半醉的合起。「我一回去就跟院長談。」她口齒不清的喃道,紅灩灩的嘴唇惹人憐愛,魔魅再度覆上她。

  樹影間的陽光漸漸轉暗,夜幕低垂,糾纏的人影不捨的分開,各自踏上回家的路。

  安琪終於鼓起勇氣去見梅理莎院長。

  她在院長室門口做了幾個深呼吸,平撫下內心緊張的情緒,才在橡木門上輕敲了三下推門進去。

  「院長,您有空嗎?」她筆直地站立在梅理莎院長的辦公桌前,以寧靜安詳的語氣問道。

  梅理莎抬頭看了一眼她容光煥發的小臉,輕歎了口氣。

  「安琪,坐下來說。」她慈祥的招呼。

  安琪順從地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迎上那雙充滿瞭解的慈和眼眸,突然不曉得該怎麼開口。兩年前,她堅定的請求院長讓她當修女,兩年後的現在,她卻請求院長讓她還俗。

  「想說什麼,安琪?」梅理莎耐心地等待著。

  「我」安琪覺得好羞愧,該嗔怪自己道心不堅嗎?可是愛情這玩意是沒有道理可講的,縱然是修女,也躲不過愛神頑皮的箭。

  「我想還俗。」

  安琪終於還是說出口了。望見院長擰攏的眉頭,她的羞愧轉為不安。

  「院長」她急躁的喊道。

  梅理莎按捺下心中的震驚,注視眼前的少女。

  她早發現了,不是嗎?梅理莎苦笑著。前幾天她便察覺到安琪的異樣。在粉紅肌膚上流動的歡悅神采,除了愛情外,誰能給予同等的滋潤?

  「我希望知道原因。」她勉強保持聲音的穩定,嚴肅的問。

  「我愛上了一個男人。」安琪囁嚅道。

  果然!梅理莎在心裡喊著,支著額頭陷入沉思。

  多年以前,好像也有個女孩告訴過她,她愛上了一個男人。梅理莎感到一絲心痛,她知道愛情有多麼傷人。她最好的朋友撐不過愛情帶來的傷痛,而今,她視若女兒的安琪,又將重蹈母親的覆轍。

  「安琪,你們才認識多久?」梅理莎忍受不住心裡的憂慮,焦躁的問。

  「我跟他雖然認識不久,但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相愛?」梅理莎睜圓眼,不敢置信。「安琪,你跟琶星堡的人認識不到一個月,你怎麼會讓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

  「院長,對不起。」安琪慚愧地說,心裡十分訝異院長居然能猜出和她相愛的人來自琶星堡。「原來您都知道了。」

  「你向來藏不住心事。」梅理莎憐愛的道,隨即自責了起來。「早在幾天前,我就從你臉上的表情猜出來了,只是沒想到事情會進展得這麼快。園遊會那天琶星堡的人來訪時,我便看出他們三兄弟對你的愛慕,我應該拒絕他們的資助、示好,而不該任你陷下去。」

  「院長,這件事與您無關。愛情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既然愛上了,我只能做我必要做的事。」

  「是哪一個?」梅理莎皺著眉問,心裡猜測是笑容可親、純真有如天使的善惡,還是風度翩翩、宛如情場浪子的泰勒。

  「是魔魅。」

  「是他?」對像完全出乎梅理莎的意料,誰想得到那個外貌冷酷的男子,竟能挑動安琪的少女芳心?

  「我跟魔魅是真心相愛的。」安琪鄭重地道。「其實他是個很溫柔的人。」

  安琪的強調,倒不全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梅理莎也注意到最近幾次看見魔魅時,他在冷的綠眸開始有了溫暖,緊繃的嘴角也鬆懈許多,對小朋友露出愉快的笑容。

  莫非,這就是愛情的魔力?

  「院長,請求您成全我們。」安琪語氣誠摯。

  「安琪」梅理莎搖頭歎息。「你不是說要把自己奉獻給天主,行神的旨意為人服務嗎?怎麼會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立下的志願都拋棄了?」

  「院長,我除了不能再繼續當修女外,其餘的志願我會堅守下去。魔魅也贊同我當醫生的志願,我們會終生信奉天主,幫助需要幫忙的貧苦大眾。」

  「安琪,你教我怎麼說呢!」梅理莎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為什麼你跟你母親這麼像?」

  「我母親?」安琪訝異極了,「院長,您不是說我是個棄嬰嗎?」

  「這」梅理莎神情複雜地看著她。「這件事我原本不打算告訴你的,沒想到會一時說溜嘴。」

  「院長,請您告訴我。」安琪懇求著。她自小以為自己無父無母,沒想到還可以從院長口中知道生身之母的消息。

  「安琪,你真的想知道?」

  「院長,這些年來雖然院裡的姊妹們都很疼愛我,可是我心裡多多少少總有遺憾。儘管不曾受人欺侮,心中卻時常渴望擁有父母的照料,讓他們溫暖的手臂抱住我,只要一會兒就好。我常這樣向上帝禱告,求祂憐憫我,賜予我父母親情,可是」安琪低泣著,淚眼汪汪。

  「可憐的孩子。」梅理莎心痛地來到安琪身邊,將她摟進懷裡。「你就像你母親一樣敏感。她曾是我最友愛的姊妹,也立志服侍天主,卻跟你同樣遇上愛情,才替自己引來了不幸。」

  「院長,請您告訴我。」安琪誠摯地請求。

  「好吧。」梅理莎苦笑道。「你的母親羅珊修女跟我一起在修道院裡長大,我們都是從小就失去父母的孩子,在看遍人世間的悲淒之後,決定把餘生奉獻給天主。羅珊在參加東非的醫療服務隊時,認識了奉派到那裡的年輕神父,兩人居然陷入了愛河。這成了教會的一樁醜聞,他們當然也因而受到排擠。但你的父母完全不計較個人毀譽,仍然默默的幫助當地苦難的百姓。後來你父親在該地的一次叛亂行動中不幸喪生,你母親悲痛得幾乎要追隨他而去。好在當時她發現自己懷孕了,才打消此念,被我接回國照料。誰曉得你母親的身體太弱,最後還是難產過世。所以我才把你帶回修道院裡撫養。」

  「天啊!」安琪心亂如麻,沒想到她的身世竟是如此複雜。修女母親、神父父親,他們為愛而違背堅貞的誓言,結果換來的卻是心碎斷腸。

  難道這是主對他們的懲罰嗎?

  不,她相信神是最寬大的,絕不會因為凡人的情慾施予責罰。再說,她的父母除了彼此相愛外,什麼壞事都沒做。他們這樣的好人,神不該處罰他們的,不是嗎?

  安琪的心裡好矛盾,有罪惡感,也有迷惑。她突然對自已的信仰產生懷疑。

  在《聖經.傳道書》中的悲觀、虛無主義,此刻佔據了她的心靈,她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麼、畏懼什麼。

  「安琪,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亂,但你不該因此對主感到懷疑。」

  「我不是懷疑,我是」安琪困惑的望著梅理莎,像個迷途的孩子。「院長,請您告訴我,男女相愛是錯誤的事嗎?」

  「當然不是。」梅理莎捧住她的臉,直視進那雙水盈盈的藍眸。「相愛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你不能因為你父母的遭遇,就對愛產生懷疑。」

  「可是他們」

  「安琪,你聽我說。」梅理莎鎮靜的注視著她。「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摒棄男女之間的情愛,奉獻一生侍奉上帝。你母親是個敏感溫柔的女性,而你父親則是個善良堅強的男性,他們有共同的信仰信奉天主、服務人群,所以他們的相愛是很自然的。儘管在身份上被世人質疑,但這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愛。」

  「而且主並沒有規定神職人員不能結婚,院長。所以他們的相愛並不能算是一項錯誤,對不對?」安琪的美眸裡閃著一絲不確定。

  「這」梅理莎知道她的回答對安琪而言十分重要,謹慎的開口道:「安琪,你父母發生的悲劇,任何平凡人都有可能遭遇到,他們的死亡並不是來自上帝的懲罰。事實上,我認為慈愛的天主不可能會為這種小事責罰他們。在你母親過世前,她將你抱進懷中,充滿愛意的凝視你。從那一眼中,我便知道她有多愛你,多愛你父親。她對我說,你父親已經來接她了,她看到他正在天上對她微笑。我想,他們此刻也正在天上看護著你。」

  「您是說,他們都上天堂了?」安琪眼裡漲滿驚喜,虔誠的眼光投向窗外的藍天。

  「我想」梅理莎追隨她的眼光看向天際。如果有天堂的話,她相信羅珊夫婦一定會在那裡的。「是的,他們一定在那裡。」她微笑的說,恍惚之間,似乎真的在雲端看到那對夫妻在向她招手。

  「我就知道。」安琪輕歎一聲,心情安定下來,所有的困惑皆在梅理莎的一番話裡消散無蹤。

  「可是安琪,你不覺得你還太年輕,而那個叫魔魅的」梅理莎蹙起眉,以長輩的立場看待安琪的初戀。她實在擔心安琪會遇人不淑。

  「院長,您放心好了。魔魅對我是真心的,我可以感覺得到。」

  安琪臉上恬靜幸福的表情,讓梅理莎稍微安心。她溫柔的撫摸安琪秀麗的臉蛋,慈愛的擁住她。

  「安琪,不管以後會怎麼樣,院長要你記住,聖母修道院永遠是你的家。」

  「我知道。」安琪感動的說,一滴晶瑩的珠淚滾落頰邊,臉上掛著一抹幸福的笑。

  安琪通過琶星湖的小徑,走向琶星堡的側門。在她伸手按電鈴前,雕花鐵門已自動開啟,魔魅站在門後驚喜地望向她。

  「安琪,果然是你。」他低啞而充滿感情的聲音響起,不由分說便將她一把摟進懷裡,性感的嘴唇迫不及待地落在她的粉頰上,最後攫住她嫣紅的小嘴輾轉吸吮。

  「魔魅」她喘息地呻吟,小手圈住他修長的頸項。他健碩的身體完全包裡住她的柔軟,激盪的情意像烈火般灼燒兩人。安琪全身發燙,魔魅佔有性極強的擁吻,帶給她前所未有的肉體震撼。她強烈地感受到他的力量、他的愛慾,而自已卻虛弱得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魔魅,求求你」她無助的呻吟一逸出口中,魔魅立刻感應到了。他勉強克制住體內氾濫的慾望,急促地喘息著,放鬆對她的箝制。

  「對不起,安琪,嚇著你了。」

  聽到他充滿自責的聲音,安琪連忙搖頭,抬起同樣瀰漫著情慾的眼。魔魅的綠眸因慾望而變得濃綠、深幽,她愛憐地舉起手,輕撫他繃緊的臉部線條。

  「你沒有嚇著我,只是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她低聲輕喃,帶著幾分羞澀。

  「你好美」魔魅欣賞著她酡紅的臉蛋,發現自己的慾望又再度不受控制,連忙將她按壓在胸前,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平靜心情。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來這兒?」安琪訝異的仰著頭問,看見魔魅的綠眸閃過神秘的光澤。

  「我感應到的。」他揚起唇角,綻出同善惡一樣頑皮的笑容,令安琪不由得看呆了。

  原來魔魅也可以笑得這麼可愛!自從他學會笑後,他充滿男性魅力的笑容每每令她目眩神迷。

  「感應?」她眨眨眼,不明所以的瞪視他。

  魔魅笑著在她微張的紅唇上印下一吻,摟住她繞過玫瑰園的小徑,往琶星堡的主要建築物前進。一直到了進入二樓的小客廳,管家奉上茶點後,他將安琪拉坐在膝上,餵她吃了一塊蛋糕,才舔著她嘴角的奶油解釋:「每當你想我時,我便能感應到。」他指著自己的心房,綠眼裡充滿柔情。

  安琪聞言漲紅了粉頰,想到自己總是不時的想起他,而這一切全讓他感應到了,怎不教她羞赧。

  「你臉紅的樣子真美。」魔魅目不轉晴的看著她。

  安琪連忙掩住他的眼,嬌羞的道:「不准你看。」

  「為什麼?」他笑問。

  「因為」安琪的心兒狂跳,紅暈自臉蛋一路泛向頸子。「你的眼睛好壞,看得人家臉紅心跳的。」

  「我現在沒看你,你不也是臉紅心跳的?」魔魅哈哈大笑,兩手隔著衣服頑皮的愛撫她柔軟的胴體,安琪忙著制止他,沒空遮他的眼睛。

  「安琪」他低啞地喊了聲,親吻她的臉蛋,停止了調戲。「我真愛你。」

  「真的嗎?」她喜悅的倚在他懷裡,清澈的藍眸亮晶晶地迎向他。

  「到這時候你還懷疑?」他責怪道,握著她小巧的下巴,給予她懲罰性的一吻。但不一會兒,這個吻就變質了

  安琪喘吁吁的推開他,愛嬌的白了他一眼。「你真壞,老是找機會吻人家。」

  「你不喜歡嗎?」魔魅笑吟吟的逗她。他現在的模樣,可一點也不像魔界最酷的美男子。昔日結冰般的俊容,如今化為煦煦柔情,笑容如陽光般燦爛,絲毫不遜於弟弟善惡。

  「討厭啦。」安琪嬌羞地理入他懷裡抗議。過了片刻,她才又重新抬起頭來,眼中充滿好奇。「你剛才真的感應到我來嗎?」

  「嗯。」魔魅點點頭。「我感應到你想見我的急切。原本我還在懷疑,不敢相信你會跑來琶星堡找我,但又按捺不住心中希望你來的渴望,所以才跑到側門口。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安琪聽完,原已平靜下來的心情又起了波動。沒想到魔魅是這麼愛她,還跟她心有靈犀。她感到喉頭乾澀,眼眶浮現一層淚霧。

  「怎麼了?」魔魅被她淚盈盈的模樣嚇得手足無措。

  「沒什麼。」她稚氣地笑了笑,悄悄眨掉眼中的淚水。「我覺得好幸福。」

  「安琪」魔魅滿足的歎了一聲,擁住她。

  「對了,你怎麼不問人家來找你做什麼?」安琪伸出纖白玉指,戳著他厚實的胸膛。

  「因為你會告訴我啊。」他寵愛的注視著她,美麗的唇角朝上性感的彎起。

  安琪喘息著,只覺得眼前的情人無論什麼表情都那麼吸引她。她深吸了口氣,暫時將滿腦子的綺思放在一邊,把和梅理莎院長的談話源源本本地道來。

  魔魅聽了後,一言不發。安琪有點擔心地揪著他,「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看不起你?」他詫異地道。

  「是啊,因為我父母都是神職人員,而他們」安琪硬著頭皮解釋。雖然她以父母堅貞的愛情為傲,心裡卻害怕魔魅會有不同的想法。

  「傻瓜。」魔魅失笑地抵著她的額。「我早說過,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都愛你。我對你的感情並不是因為你父母或是你的家世而生成的,我愛的是你一個隱藏在修女服下,有最溫暖、善良心腸的純真天使。不管你父母是神父、修女,或是王子、公主,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

  「魔魅」安琪輕歎口氣,主動送上芳唇,害得他再度意亂情迷,與她糾纏在一塊兒。

  「你是這麼甜」魔魅在她唇邊歎息,雙手探向她胸前的渾圓。安琪紅了臉,輕輕推開他。

  「別這樣,人家是找你說正經事。」

  魔魅聞言,不情願的讓她坐在身側,替她倒了另一杯玫瑰茶後,清澈的綠眼眨也不眨的等她說那件正經事。

  「院長答應讓我還俗。」她嫣然笑道。

  「太好了。」魔魅點點頭,彷彿這件事早在他的意料之內。「我教泰勒搜集了美國各醫學院的資料。你早點把身份資料給我,我會交代泰勒幫你辦簽證。」

  「美國?」安琪訝異的眨著眼。「可是我沒有要去美國啊。」

  「你不是想學醫嗎?」

  「不能留在意大利嗎?」

  最好不要。魔魅在心裡說。意大利到底是天主教的大本營,而且還有個梵蒂岡。他倒不是怕什麼教皇,只是不想惹無謂的麻煩。可以的話,他寧願和安琪找個沒人的地方,兩人相親相愛地過自己的生活。但他知道安琪一定不肯。

  「以醫療水準來看,美國的環境優於其它各國。」他實事求是道。

  「這樣啊」

  「別擔心。」魔魅安撫她對於到異國生活的忐忑心情。「無論天涯海角,都有我保護你、照顧你。」

  「人家不是擔心這個啦,我只是不願成為你的累贅。」

  「怎麼會是累贅呢?你是我心愛的妻子。」他真誠的說。

  安琪嚇了一跳,沒料到魔魅會在此時向她求婚。她顫抖著聲音,不確定的問:「你是認真的?」

  「嗯。」魔魅以一記熱吻表達自己有多認真。「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在離開羅馬前在修道院結婚。這裡有你最愛的一切,你一定希望能在這裡舉行婚禮,讓你的朋友一起為你祝福。」

  「魔魅」安琪激動的抱緊他,快樂的淚水湧出眼眶。「你真是太體貼了。」

  「這麼說,你是答應我的求婚囉?」魔魅笑咪咪地看著她,眼中盈滿對她的憐愛,先前哽在胸口的悶氣全吐了出來。他本來沒有點擔心她會拒絕嫁給他呢。

  「你不知道人家早就什麼都願意了嗎?」她嬌媚的仰著望他,藍眸裡流轉著對他的真摯情意。

  魔魅喉頭一緊,激動的情潮在心頭翻騰。直到此刻,他才完全放鬆下來,安琪真的愛上他了。

  苦苦追求的幸福已然唾手可及,他知道他將不再寂寞,因為他有了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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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3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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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娃表情陰沉地在她的寢宮裡來回跺步。

  根據她的心腹吸血強屍從人間搜集來的情報,加上剛才她透過魔鏡,看到魔魅和安琪相處的情景,她幾乎可以肯定魔魅是愛上安琪了。

  這怎麼可能?她懊惱地重重跺著腳。這一點也不像向來冷酷無情的兒子的作風。她在替魔魅爭取這項任務時,完全沒想過他會真的墜入情網。

  當時她壓根沒料到從來不識情滋味的兒子,一旦動起情慾來會這麼不顧一切、狂烈兇猛。儘管對方只是個天使轉世的凡人,長得又不是如何地傾國傾城,仍然把魔魅迷得神魂顛倒,連魔鬼都不想做了。

  這小子居然只想和安琪待在人間做對平凡夫妻,完全把拐安琪進地獄的任務給忘了!

  這究竟是怎麼搞的?

  伊娃心裡亂七八糟的,想到魔魅若是叛離地獄,會引起何等的滔天巨禍時,她的頭就好疼。到時候別說她保不住魔魅,連她的魔后地位都可能不保。

  早知道當初就不要替魔魅爭取這項任務,讓善惡去漟渾水便行。她幹嘛要自找麻煩?

  伊娃越想越嘔。她到底是發了什麼失心瘋,竟在地獄長老指定善惡執行這項任務時獨排眾議,堅持要魔魅勾引安琪?還大言不慚地在撒旦面前誇讚兒子的魅力,保證此行一定成功。但她真的沒想到魔魅會對一個天使付出真心,甚至連他這個可憐的老媽都撇下不管了!

  反了,反了!伊娃難堪地揉著額頭。

  這下子她是裡子、面子都沒有了,賠了夫人又折兵。非但得受撒旦恥笑,只怕連魔臣都要暗中瞧她不起。

  這真是教人沮喪極了。

  她太瞭解魔魅,知道他一旦決定的事,絕不會輕易改變。現在她只能怪自已沒事找事做,本來該是善惡的事,何苦勉強魔魅?如果她當時不堅持己見的話,現在她不是可以蹺著二郎腿,等著看善惡的笑話?

  善惡太有可能被安琪迷得團團轉,那時候她便可以看潔蓮淚汪汪,看撒旦臉上無光,還有地獄長老面如土色、懊悔沒聽她的話了!

  而今,這一切的苦果卻要她獨自承擔,只因為她當時的好強、賭氣。

  伊娃悲哀地直歎氣。

  待魔魅叛離地獄的事被揭發後,她有何面目再留在地獄裡?到時候,說不定撒旦那個沒良心的男人還會拿這個當借口,把她趕回娘家吸血族。而魔魅的命運又會如何?撒旦會憤怒地殺死自已的兒子嗎?地獄裡的魔臣又如何看待大王子的叛逃?

  這件讓地獄丟盡面子的事,一定要有人負責。如果不是她,便是魔魅了。想到這裡,伊娃便頭痛得要抓狂。

  在這件事尚未被揭發前,她得想辦法把魔魅召回地獄,讓善惡去負責安琪的事。只是,魔魅肯乖乖回來嗎?

  伊娃抓著頭髮,左思右想,就是想不出辦法。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連她的心腹都搖頭歎氣地表示無能為力,她能用什麼辦法讓魔魅回心轉意?

  「魔后,茱莉亞公主來探望您了。」侍女在寢宮外囁嚅地說著。

  伊娃臉上的愁鬱一掃而空,面露喜色。「快讓茱莉亞進來。」

  吸血族的公主,紅髮綠眸的妖艷美女茱莉亞.卓古拉,一進寢宮便受到姑母伊娃的熱烈歡迎。

  「茱莉亞,你來得正好。」

  「姑母,沒想到我的來臨讓您這麼開心。」

  「傻孩子,姑母每次見到你都很開心的,而這次,更如大旱望雲霓。我正有個難題仰賴你幫忙呢!」

  「姑母別這麼說,只要是姑母的事,茱莉亞一定全力以赴。」她討好的道。

  「謝謝你了,茱莉亞。」伊娃知道茱莉亞一直對魔魅十分傾心,可是魔魅卻對她冷若冰霜。如今魔魅被別的女人所吸引,茱莉亞絕對會想辦法奪回魔魅。

  「茱莉亞,魔魅他」

  「表哥怎麼了?」茱莉亞美艷的臉蛋上滿溢著關心。她承認,每次她到地獄拜訪,主要並不是來探望姑母伊娃,而是想看看那位俊美、邪魅,有魔界第一美男子之稱的表哥魔魅。他的冷、他的無情,都一再牽動她的芳心。

  「魔魅愛上了個天使。」伊娃將事情的經過告訴茱莉亞,「現在我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撒旦王要是知道魔魅打算離開地獄,一定震怒不已。」

  「姑母,這件事一開始就是您不對!」茱莉亞氣急敗壞地道。當初她便不贊成魔魅去勾引安琪,事實證明,她之前的預感果然是對的。不過話說回來,她不是暗中命令泰勒除掉安琪嗎?怎麼還會讓魔魅愛上安琪?泰勒到底在幹什麼?

  「我也沒想到魔魅會這樣把持不住。那安琪又不是什麼絕色麗人,我想連你都打動不了魔魅,他怎麼可能會對安琪付出真心呢?」

  伊娃的話,觸及了茱莉亞的傷心事。

  枉費她耗費一千年的青春,一心一意地對待他,魔魅卻用這種方式回報她。茱莉亞不怪魔魅待她冷淡,她以為像他這種冰心鐵膽的魔鬼是沒有熱情的,而她也一直相當欣賞他的冷酷無情。可是他卻將她以為不存在的熱情傾注給另一個女人,讓她的一往情深成為魔界的笑柄,這口氣她怎麼吞得下?

  她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叫安琪的女人!

  「姑母,您放心好了,這件事就交給我處理。」強烈的殺機在茱莉亞眼裡湧現,翠眸中的嗜血在芒,連伊娃都感到一絲寒意。

  太好了,有茱莉亞出面,安琪鐵定小命不保,這下子她又可以高枕無憂了。伊娃滿意地想著。

  換下暗色調的修女服飾,安琪改穿上魔魅遣人送來的一襲淺藍色洋裝。她對著鏡中動人的少女露出愉快的笑容,攏了攏及肩的秀髮,離開房間前去赴約。

  她已經脫離修女的身份,目前暫時留在修道院裡幫忙。梅理莎院長准許她利用黃昏後的空檔時間約會,現在她便準備通過森林小徑,趁著夜幕完全籠罩住大地之前趕到琶星堡。

  魔魅本來要來接她的,但她不願意。

  她好喜歡沿路的優美風景,想到再過些時日,便要離開自小生長的故鄉到異國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這美麗的森林景致,心裡便興起一股悵然。她只想趁著離去前多留存些美好的印象,以供日後回憶。

  黃昏的森林美得出奇,夕陽的殘暉將樹葉染成淺紅、橘綠,點點光影都這麼迷人。她想著想著,不由得輕歎了口氣,美國也有這麼美麗的景致嗎?

  正當她未雨綢繆的染上思鄉情懷時,突然被由遠而近的沙沙巨響所驚嚇。她抬頭望向聲音來源,發現一大群黑壓壓的東西由遠方飛來,襯著黃昏暗紅的天空,很快移到她上方,朝她而來。

  是蝙蝠!

  安琪慌張地朝前狂奔,卻已來不及。那群蝙蝠像一道黑色的狂流般席捲向她,她只覺得身體一輕,飄浮上天,隨著蝙蝠飛向琶星堡東方的一處古堡廢墟。

  魔魅站在二樓的露台看向森林通往琶星堡的小徑,心頭突生警兆。

  他凝視遠方,發現天際浮現一大片黑暗陰影。

  「怎麼了?」泰勒一走進露台便發現魔魅不對勁。近日來鮮少出現的冷酷表情,又重新佔據魔魅英俊的面容。

  「你看!」魔魅指向天邊。

  泰勒心情一沉,立刻了悟。

  該不會是茱莉亞發現他沒照她的心意辦事,決定親自出馬了?他吐著舌,對這位同父異母姊妹的勇氣甘拜下風。她居然有膽惹魔魅!不要命了嗎?

  「安琪!」魔魅低吼一聲,很快消失在露台處,朝那塊移動的黑影追過去。泰勒愣了一下後,也立刻跟在他身後追去。

  等到安琪再度落地時,才發現她正站立在一座陰森森的大廳中。周圍是青色的鬼火,冰冷的氣氛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略感不安地四處張望,看見一個個面無表情、臉色青白的男子分立在大廳門口的兩旁。接著一個臉上彷彿塗了白粉,身穿黑色斗篷的邪美男子率先從廳門走進來,噬人的綠眸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她。

  「公主,人已經帶到了。」男於恭謹地立在一旁,朝門外說道。

  安琪等了一會兒,才看到一位身穿低胸晚禮服的妖媚女子優雅地走進大廳。她翠綠色的眸子像寶石般閃爍著勾人魂魄的魔力,紅色的秀髮像火焰,雪白的皮膚似牛奶般柔膩,嫣紅的唇如血一樣醒目,而她的身段凹凸有致,足可令男人大噴鼻血。

  不過可惜的是,這樣的絕代尤物,眼神卻比千年寒冰還要寒冷。她的唇角雖然上彎成一個迷人的笑容,但其中並沒有一絲暖意。

  安琪感到一股寒意不斷向她湧過來。紅髮女子眸中的敵意,像千萬枝冰箭般射向她。

  「你就是安琪?」她不屑地輕哼,眼光無禮地掃過安琪全身上下。

  「你是誰?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裡?」安琪不解地問。

  紅髮女子沒有直接回答,綠眸中閃過一絲無法置估,接著便鄙夷地仰高下巴,冷冷地笑了。

  「就憑你這種身材乾扁的小女孩,能夠把向來冷酷無情的地獄大王子魔魅給迷住?我實在不敢相信!」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安琪在乍聽到魔魅是什麼地獄大王子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魔魅不可能是魔鬼的,一定是這個女人胡說八道!

  「我看你不只長得醜,還是個小白癡!」紅髮女子嘲弄地說,高八度的尖銳嗓音聽在安琪耳中實在刺耳。「我真不懂,姑母幹嘛這樣擔心,魔魅根本不可能會愛上你!」不過話說回來,她自己原本也有點擔心的,畢竟撒旦王和天使潔蓮的愛情傳說,一直在魔界裡流傳不息。所以她會命令泰勒除掉安琪,就是怕安琪會像潔蓮一般美麗可人。但是現在她不怕了,因為安琪實在和潔蓮相差甚多。

  「我不要聽你胡說八道。」安琪皺眉斥責。「你快放我離開,我還有事要做呢。」

  「哼!」紅髮女子在冷她斜睨她一眼。安琪咬住下唇,拚命握緊拳頭,告訴自己千萬不要顯露出害怕的樣子。

  沒想到紅髮女子根本懶得再看她,反而轉向站在一旁的邪氣男人,神態倔傲地說:「安德魯,依你所見,魔魅王子有可能會看上這種平凡的小女人嗎?」

  「這倒難說,誰都曉得魔魅王子的品味十分古怪。」安德魯實話實說。其實依他所見,這個叫安琪的凡人長得雖不及茱莉亞美艷動人,卻別有一股清靈的氣息,惹人憐愛。

  「安德魯,你胡說什麼!」茱莉亞聽得紅髮怒沖,週身激盪起一股妖異的冷風。「連我茱莉亞的美貌,他都不看在眼裡,絕無可能會喜歡個凡人女子!」

  「但公主別忘了,她可不是個尋常凡人,她是天使轉世的。」安德魯提醒道,邪魅的綠眼不懷好意的直盯著安琪。「也許她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魅力。」

  「我不管,反正我不准魔魅愛她!」茱莉亞跋扈地道。

  安琪越聽越心驚,眼前這對男女的對話實在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她若不是到了瘋人院,便是自己瘋了。可是這個叫茱莉亞的女人,說話卻是有條有理,而且從頭到尾都聲稱魔魅屬於她,這些話聽進安琪耳中,實在不舒服到極點。

  「我不想再繼續聽你們胡說八道了,請你們放我離開。」她懊惱地喊道。

  「放你?」茱莉亞嘲弄的掃了她一眼。「好個天真的傻瓜!我既然抓你來,怎麼可能會放過你?誰教你勾引我的魔魅!」

  「我沒有勾引他,我跟魔魅是真心相愛的。」安琪鄭重表明立場。

  「哈!真心相愛?」茱莉亞鄙夷地睨向她。「你是說冷酷無情、沒心沒肝的地獄大王子、撒旦王的兒子魔魅,居然會有愛?」

  「我不聽你胡說八道,魔魅不是什麼地獄大王子。」安琪搖頭,拒絕相信她的話。

  「怎麼了,他沒告訴你?」茱莉亞眼中閃過一絲了悟,然後又自以為是地衍生出一番道理來。她心花怒放地繞著安琪說:「我懂了!我還在想,魔魅表哥怎麼可能會愛上你呢,原來這只是他為了達成任務所使出來的手段而已。」

  「你到底在說什麼?」安琪的心混亂了起來,不安的情緒圍繞著她。

  「事情很簡單啊。魔魅奉令來誘惑你下地獄,可是你是天使轉世的,沒那麼容易誘惑,所以他們就訂下美男計,設計你愛上魔魅,然後心甘情願地隨他返回地獄。」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安琪掩住耳朵,慌亂地搖著頭。她眼中的脆弱和眼淚,取悅了茱莉亞。

  「這是事實,你不相信也不成。」茱莉亞繼續邪惡地笑著,眼中閃現著得意的光彩。「魔魅當然不可能會放著我這個對他癡心的大美人,去愛上一個長相不怎麼樣的天使。這次要不是來自魔后的命令,他也不會這麼委屈自己。唉,我越想越替他委屈。他還得裝出一副情聖模樣來取悅你,真是太可憐了。」

  「你胡說,魔魅不是那種人」

  「哈!小東西,不要再自作多情了,魔魅便是這樣狠心無情的人。別太難過了,我等一下就叫安德魯把你的身心都給毀滅掉,讓你再也沒有痛苦。」

  「公主,您是說真的嗎?」安德魯喜孜孜地問。他知道安琪是天使轉世,飲了她的鮮血,他的功力不知道能增加多少倍呢。

  「當然。這件事你也盡了不少心力,我就把她賞賜給你。」茱莉亞大方地說。其實她另有打算。萬一魔魅怪她殺掉安琪,她可以把罪過推給安德魯。她在心裡竊笑。

  「多謝公主。」安德魯向茱莉亞致謝後,將那張陰邪的俊臉轉向安琪,朝她一步步逼近。

  「你別過來。」安琪驚惶地喊著,身體不自禁地發著抖。

  「別害怕啊,小美人。我會溫柔地待你的。」安德魯淫邪地笑著,亮出他尖銳的虎牙,閃閃的白光像刀光一樣嚇人。

  「你你」安琪覺得自己快昏倒了。

  「他是吸血鬼,馬上會把你的血吸乾。」茱莉亞在一旁興災樂禍地笑道。

  「不,不要」安琪冷汗直流,胃部酸液上升,虛弱得直想吐。她慌張的伸手摸向懸在頸間的水晶十字架,祈禱這一切只是噩夢一場。

  安德魯毫不在意她伸向十字架的動作,他是成精的吸血鬼,早就不怕十字架了。他一步步繼續逼進,安琪發抖的手終於握住十字架,喃喃默念上帝之名,然後便感到一道溫暖自掌心傳來,從她身上散發出一圈圈的白光擊中首當其衝的安德魯。

  「啊」安德魯發出尖銳的叫聲,雙手掩住胸口,身體痙攣著。他的綠眸變得空洞,紅色的火焰從他身上竄出,很快地化作一團火球消失不見。

  大廳裡那幾個臉色青白的男子見狀,嚇得化成蝙蝠紛紛逃離,躲避不及的便同安德魯一樣下場。茱莉亞看得大驚失色,急急掩住身形朝外逃竄,一到門口便撞上一具堅硬的胸膛。

  「魔魅救我!」她大聲呼叫,閃過眼前偉岸的身軀,倉皇奔逃。

  魔魅站在已變回廢墟模樣的城堡大廳,驚愕地注視眼前的這一幕。

  在荒煙蔓草間,他只看到燃燒的火球,和呆立著的安琪。

  「安琪」他眼裡閃過一抹驚慌,不安地注視安琪呆滯的臉孔。

  「這到底是」在魔魅身後的泰勒驚呼一聲,對著滿目瘡痍咋舌不已。「怎麼回事?」他小聲的問著。

  魔魅謹慎的搖著頭,阻止泰勒繼續前進。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安琪緊握住十字架的手。

  「太可怕了」安琪喃喃說道,神情恍惚。「這是怎麼回事?」

  「沒事的,安琪。」魔魅柔聲安撫她,「你先做幾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慢慢的放下手。」

  「放下手?」安琪迷惑的轉向他,隨即藍眼裡漲滿受傷和驚恐。

  「別怕,安琪。是我魔魅,我會保護你的。」

  那溫柔好聽的聲音,仍如以往充滿情意,但安琪的心被茱莉亞先前的一番話所困住,無法再像以往心無芥蒂地接受他。她憂傷的搖頭,眼中籠罩著受傷的陰影。

  「她說你是魔鬼,你所說的話都是騙我的!」她流著淚控訴。

  「不,我沒騙你。安琪,你要相信我。」魔魅艱澀的開口,綠眸掩上一層陰霾。

  「你是說,你不是魔鬼,是茱莉亞騙我的?」安琪的藍眼裡興起一縷希望。

  「我」所有的解釋全梗在魔魅喉中。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任謊言橫亙在他和安琪之間,可是實話卻是那麼傷人。「我愛你。」他軟弱的道。

  「我不要聽這些!」安琪心慌地說,更用力的握緊手中的十字架。魔魅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撞擊向他的心房,痛哼一聲,摀住心口後退一步。

  雖然和安琪相距有兩、三丈,但水晶十字架的法力仍足以傷害他。

  眼見魔魅也難以抵抗,泰勒嚇得轉身退出廢墟。

  「別這樣,安琪。讓我解釋。」魔魅忍住心口的灼痛說道。

  「我是想聽你解釋」安琪絕望的搖頭啜泣。在感情上,她想相信魔魅不是魔鬼;但在理智上,她卻清楚的意識到茱莉亞的話是真實的。「想知道你為何要騙我!」她任眼淚奔流,藍眸裡充滿受傷。「我是這麼信任你、愛你」

  她哀傷、絕望的聲音令魔魅痛徹心扉,他好想衝上前安慰她。

  「我愛你,安琪,這一點我絕對沒有騙你。」他的綠眸裡傳遞著真誠的愛意。安琪有一剎那的心軟,但她很快地搖搖頭,硬著心腸拒絕呼應魔魅的柔情。

  「你還在撒謊?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說實話?」她淚眼迷離地控訴。「你欺騙我的感情,就像茱莉亞說的,是為了把我騙進地獄」

  「不,不是的。」魔魅堅決地搖著頭。「沒錯,我是魔鬼,是撒旦的兒子,是奉命來誘惑你的,但我沒想到我會真的愛上你。從第一眼看到你,我便情不自禁的想接近你。你發自內心的溫柔令我難以抵擋。更何況你還進入我的心靈,體會到我的寂寞和痛苦,又向我說即使我是魔鬼,你也會愛我。為此,我甘願放棄一切,只求能與你相愛相守。我背棄父親的命令,只想和你留在人間,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安琪,我說的字字句句都是出自肺俯,難道你不能感應到我的真心嗎?你要怎樣才會相信我是真的愛你?」

  「不」安琪軟弱地搖著頭。「你是個魔鬼,只想騙我」

  「不是這樣的,安琪。數千年來我孤單一人,從不識得什麼叫作愛。是你教會我愛人的,請不要在我識得這種感覺後拋棄我。安琪,求求你,我是真的愛你!」

  「你只是想把我騙回地獄」

  「不是這樣的。當我發現自已愛上你後,我便打消原意,決定和你一起留在人間。我知道你在地獄裡絕不會快樂,我不忍心因為自己的自私,而剝奪了你的歡顏。你天性上的善良、熱情,使得你只有在助人時才能得到最大的快樂。我愛你,安琪,我只願你幸福,所以我情願和你留在人問行善。」

  「你是個魔鬼,懂得什麼叫作行善嗎?」安琪鄙夷地說著。她的心靈因茱莉亞的話而備感痛苦,現在她只想殘忍地讓魔魅感受到和她相同的傷害。

  魔魅果然因為她的話,臉上閃過一抹受傷,但他很快隱忍下來,綠眸裡仍然流露著赤裸裸的愛意。

  「我是不懂,但你可以教我啊。你已經教會我愛人,很快地也可以教會我如何幫助人。安琪,不要放棄我,不要不愛我。你說過就算我是魔鬼,你也會愛我的。」

  「但是你」安琪握緊拳頭,聲音哽咽。「你欺騙我,這比你身為魔鬼還可惡!你故意騙我的感情,想騙我下地獄!我以為你是真心愛我的,結果你卻這樣傷害我!」

  「我不是存心的,安琪。我太愛你了,所以才沒把實情告訴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對你的真心。你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的愛人,除了你,我不會再愛別人了!」

  「魔鬼會懂得什麼叫作愛嗎?你不要再撒謊了!」

  安琪的話像一把把利刃不斷刺向魔魅的心房,他臉色慘白,身軀像寒風中的枯葉般顫動。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他痛苦的低吼,眼中的綠火吞吐不定,裡面有愛意、憤怒、和失望。

  「現在你說什麼都沒用了!」安琪傷心欲絕,「你從一開始便欺騙我,現在憑什麼再指望我相信你?」

  「安琪,你真的這樣絕情?」魔魅的心冷了,對愛的再度絕望使他曾經充滿感情的綠眸瞬時凝結成冰,聲音因為過於痛苦而顯得冷酷無情。

  「你就這樣恨我,不肯原諒我,不願再愛我嗎?」他咬牙切齒地質問,心中的愛轉化為恨。他想毀滅,讓一切的痛楚都隨之消失。

  「我恨你,恨你,恨你!」安琪的淚流個不停,在迷濛淚眼中不小心洩漏出來的愛意,將魔魅心中的強烈怨恨打消了。

  罷了!魔魅慘笑,安琪哪懂得什麼叫作恨呢?上帝沒教過她。可是他很清楚,她是絕不肯原諒他了。她將永遠不再理睬他,任他孤寂的面對漫長的、無止盡的生命。他感到絕望和失落,強烈的痛苦在體內肆虐。

  「既然你這麼恨我,那就殺死我吧!用你天使的靈力完全毀滅我。我的心將在你正義的火焰下化為灰燼,所有對你的愛意,和失去你的痛苦,都將隨之煙消雲散,化為宇宙之塵。殺了我吧,安琪。讓我用死亡來證明我對你永恆不變的愛。」

  魔魅步履艱難地朝安琪走近,每一步對他來說都是巨大的折磨。他可以感覺到安琪的靈力正穿透他的心,開始灼燒。

  「你幹什麼?別過來!」安琪害怕地後退,直到抵住廢墟斷壁。「魔魅,別過來。」

  「我要死在你手中失去你的痛苦,早晚會把我折磨死,不如讓我現在就死了吧!」點點鮮血已從魔魅口中滲出,他緊咬牙關,勇敢地繼續前進。

  「不要」安琪痛苦地搖著頭。看著魔魅虛弱地倒在地上,仍拚命朝她爬過來,她好害怕他會像那個吸血鬼一樣化為火焰。

  不,她不能讓那種事發生。儘管她是那麼氣他,可是她也捨不得傷害他啊!她鬆開握住十字架的手,奔到綣縮在地上、痛苦抽動的魔魅身邊,激動地抱住他。

  「不要!魔魅,請你不要離開我!跟我說話啊!魔魅,求求你醒過來」她放聲大哭,淚珠成串地滴到他臉上,流進他乾澀的口中,進入他被烈火焚燒的心。

  像是天降甘霖般,他胸腔內的火焰全部被淋熄了。魔魅只覺得灼痛的心口慢慢沁入冰涼,折磨他的痛苦漸漸遠去,只剩下環繞住他的馨香暖意。

  他又再度感受到愛了。

  他微笑地陷入黑甜鄉,緊緊攀住屬於他的愛情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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