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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岳盈]惡男的詭計[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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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51:21 |倒序瀏覽
惡男的詭計 作者:岳盈

奇怪!和他握手竟然會電人?
莫非他有雙「電」手不成? !
而這花花公子老是無禮地看她
更遑論有事沒事就對她發脾氣
還在眾目睽睽下奪走她的初吻
他以為是女人就得拜倒在他褲腳下
任他予取予求、恣意玩弄不成?
哼,她就偏不讓他稱心如意!……
啪!這小魔女竟公然賞他巴掌?
他只是看不慣她過於暴露的穿著
嫉妒這份春光讓其他男人先飽覽
再加上抑制不住的慾火狂燒蔓延
他可不允許他的獵物被人給搶走
偏她這麼不識相,真是氣煞他了!
他發誓,絕對要她掉入他的情網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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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51:51
  第一章

  「我正在奇怪,彥傑跑哪去了,忽然聽見樓下有迷人的樂暈傳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走到露台,往下一瞧,看見棕櫚樹下聚集了三名樂手。兩個拉小提琴,另一個正彈著手風琴」伴隨著雪萊獨特的低柔嗓音的,是德布西「貝加馬斯克組曲月光」的小提琴和鋼琴合奏旋律。

  宋伊人捧著氤氳著茶香的骨瓷茶杯,坐在置溫馨的起居室裡,含笑地看向偎依在右手邊雙人椅上的那對不時交換深情眼光的男女主人。

  表姊雪萊正說到她一星期前在歐洲度蜜月的趣事,而表姊夫傅彥傑則深情款款地凝視愛妻,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居家男人表情。

  「就在這時候,」雪萊的聲音洋溢著興奮和快樂,「月光像聚光燈般投射下來。自黑暗樹影中緩緩飄來熟悉、悅耳的男中音,是一首義大利的古老情歌,然後走出一個穿白色絲襯衫、黑色長褲的俊美男人」

  雪萊再一次以盈滿愛意的眼光凝視夫婿,伊人眨了眨濕濡的眼眸。她就知道,每當表姊以這種作夢般甜膩的語氣訴說浪漫的場景時,她便被感動得想哭。

  這該死的浪漫,總讓她掉眼淚,而雪萊偏又是製造這種氣氛的能手。有時候,伊人會覺得姨丈給表姊取名為「雪萊」,實在是太貼切了。正如英國詩人雪萊一樣,表姊雖然學商,卻是個道地的浪漫高手。

  「他投向我的眼光,就像月光般溫柔,而他的歌聲,更如溫泉般濃郁深情。霎時,我像要被融化般」雪萊靠向彥傑,彥傑擁著雪萊,四片紅潤美麗的嘴唇越來越接近,而他們相視的眼光比正午的太陽還熾熱。

  雖然屋裡有冷氣,伊人卻覺得全身發熱不安,口乾舌燥。她趕緊啜了口茶,一雙眼睜得老大,就等著那令人噴鼻血的限制級畫面在眼前上演

  「啾」門鈴聲偏在這緊要關頭響起,在靜得只有悠揚旋律的起居室裡,顯得分外突兀、刺耳。」三個人都被擾得意興闌珊,尤其是彥傑,一張臉漲得通紅,十分惱怒。

  「只是電鈴聲而已,摟下的祥嫂會去開門。」雪萊溫柔地安撫夫婿的不悅。

  祥嫂是兩夫妻雇的管家,就住在一樓。伊人伸了伸舌頭,低頭看了一眼手錶,發現已經九點半了。

  「九點半,不早了。」伊人輕笑道。

  人家可是新婚夫妻,再打擾下去,倒顯得她這個客人太不上道。不過話說回來,她挺好奇是什麼樣的不速之客挑這個時候造訪這對新婚夫妻?

  樓下傳來的蠻橫嬌叱聲,更進一步勾起她的好奇心。

  伊人的思路開始運轉。她稍嫌魯莽地投了個譴責的眼光給彥傑。

  傅彥傑婚前的風流事跡,她在當財經記者的那段期間裡曾耳聞。該不會是某個不甘心被拋棄的艷女,借酒壯膽來這裡發酒瘋吧?

  只聽見沿著棒木地板樓梯踩上來的高跟鞋聲,夾雜著祥嫂唯唯諾諾的勸導聲。起居室的門扇被人用力推開,一名打扮得珠光寶氣、濃妝艷抹的半老徐娘,怒氣騰騰地出現在六隻眼睛驚愕的瞪視下。

  其中以伊人最為訝異。

  這女人怎麼看都不像傅彥傑婚前會勾搭的美女類型,而她果然也不是。

  「先生,你姑媽她」祥嫂臉色尷尬地囁嚅著。

  雪萊好脾氣地安慰她,「祥嫂,沒關係。你先替姑媽倒杯呃,姑媽想喝什麼?」她笑咪咪地看向眼露凶光的貴婦。

  傅彥傑的姑姑俞傅瓊瑜冷哼一聲,不屑的瞥了一眼雪萊後,仍把眼光盯視在她的侄子身上。

  「就來杯柳橙汁吧。」雪萊碰了個釘子,只能聳聳肩,朝伊人露出苦笑。

  等到祥嫂掩門離開後,這位姑奶奶開始發飆了。

  「我可不是大老遠來跟你們討果汁喝的。彥傑,你是故意給我難堪嗎?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沒必要把火發到我頭上吧?」俞傅瓊瑜沒頭沒腦地發著脾氣,直讓在座的三個人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姑媽,您這是從何說起?」雪萊見老公沉著臉,眼中露出困惑、惱怒的情緒,連忙走到瓊瑜面前安撫。「我跟彥傑雖然回國有一個星期了,但彥傑要到明天才回去上班。他都還未履新職,這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話從何而來?」

  「哼,你別想替他狡辯!」

  「姑媽,您先別生氣,坐下來再說。」雪萊扶著瓊瑜落坐,還不忘朝老公使眼色,無奈傅彥傑像尊木頭般沒表情。

  傅家新婦難為啊!她在心中歎口氣。

  「彥傑若是做錯什麼,您撥通電話來就行了,這麼晚了還勞您跑一趟」

  「你以為我喜歡來啊!」瓊瑜大聲呼喝,一看到彥傑臉上明擺的厭惡表情,更激得她火冒三丈。「看看你老公那副嘴臉!活像我欠他幾億財產。我是他姑姑,他竟擺這種臉色給我看!我招誰惹誰啊。翅膀長硬了,就不把我這個拉拔他長大的姑姑放在眼裡,我命苦」

  「舅媽,你別又來了」彥傑厭煩地道。說什麼拉拔他,她從來沒正眼瞧過他。真正扶養他長大的,是他溫柔慈祥的大伯母。

  「不准你這樣喊我,我早跟那個姓俞的一刀兩斷!他算什麼東西,只不過是我們傅家養的一條狗!」

  「你們還沒有正式離婚,別忘了,你還冠著舅舅的姓呢。」彥傑冷冷地提醒她。

  「我我今天又不是來跟你討論他的事!」

  「那你到底想說什麼?」

  「哼!」瓊瑜的氣勢暫時委靡下來,但她很快重振旗鼓。「是誰把雷宗佑降職的?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的人。」

  這話聽在彥傑耳中分外刺耳。

  由他父親一手建立的東南營建公司裡的員工都知道,俞傅瓊瑜公然把小白臉拉抬到副理位置,完全不顧她身為總經理的老公俞凱南的面子,也不把侄子傅彥傑放在眼裡。

  「我不知道什麼雷宗佑。」彥傑有氣無力地道。自從他在耶魯拿到企管博士學位之後,一直擔任東南集團海外投資部門的主管。直到決定結婚,祖父才將他父親生前建立的東南營建公司交給他管理。

  當然,在被授予重任之前,他也抽出時間研究了一下公司的業務,其中包括雷宗佑是俞傅瓊瑜的情人之類的八卦新聞。

  「你少把事情撇得一乾二淨!俞凱南那個龜兒子就算跟天借膽也不敢動我的人,準是你默許他胡作非為。」瓊瑜的氣焰更形高張,一隻滿戴著五光十色寶石的玉手憤恨不平地指著彥傑,看得伊人連連皺眉。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眼前的潑婦從表姊雪萊和表姊夫傅彥傑對她的稱呼聽來,她既是表姊夫的姑姑,同時也是他的舅媽。

  而俞凱南這個名字,伊人也不陌生。此人正是東南營建公司的總經理,同時也是彥傑的舅舅。

  由於雪萊和彥傑結婚當天,伊人因為重感冒躺在醫院吊點滴,以至於錯過了那場精采至極的婚禮。據她的母親大人事後描述,這場婚禮雖然比不上高官嫁女兒那樣鋪張豪華,也稱得上冠蓋雲集,工商界的名人都到齊了。為了此事,伊人扼腕頓足不已,哀歎自己病不逢時,白白錯過這場盛會。

  她雖然不當財經記者已有三個月了,但是身為專職的推理小說作家,多見見世面總是好的,搞不好會讓她挖掘出什麼秘辛,創造出比柯南,道爾、赤川次郎更懸疑的作品。

  不過這個雷宗佑,她連聽都沒聽過。

  「隨你怎麼說。」面對這樣不講理的姑姑,彥傑只好以不於理會來應付。

  「好啊,真是你!」他這話氣得瓊瑜更是大發雷霆,塗滿蔻丹的手指抖個沒停。

  「不要以為你當上董事長就有什麼了不起,那是我不想讓姓俞的稱心如意,才慫恿爸爸讓你當,否則你這個二房的,才別想佔到這個便宜呢!」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而彥傑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伊人曾從表姊雪萊那裡得知,彥傑的祖母是他祖父的側室。好在彥傑的父親十分爭氣,年紀輕輕便創立了東南營建公司,可惜英年早逝,在彥傑十歲時因車禍和妻子雙雙過世。

  彥傑此後在祖父的庇蔭下長大,其間受了不少大房那邊的姑姑們的冷眼。好在大伯母待他不薄,讓他享受到一些溫情。

  這段淒慘的往事,曾博得伊人不少眼淚,現在親眼見到俞傅瓊瑜對彥傑的欺壓,彷彿是幼年時的他無助地遭受惡姑姑欺負的場面重現。

  天啊,還有比這弱稚孤雛受人欺凌更悲慘的事嗎?伊人不由得義憤填膺,放下她握了許久的茶杯,霍然站了起來。

  「你這嗓門猶如河東獅、狀若瘋婦的女人給我聽著!請注意一下,看看腳踏的是誰家的地,誰准你這麼放肆、無禮的?」

  黃鶯出谷般的嬌斥聲,不仔細聽還以為是小女孩咕噥著要糖吃呢!但瓊瑜聽得分外清楚,那對銳利、尖刻的眼睛也確確實實地將突然站到她面前的嬌小女娃的怒焰明眸收進視線內。

  「你」她高傲地指著伊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什麼?」伊人冷笑聲,對比她高出一個頭的惡婦人毫無所懼。

  「你好大膽!」

  「再大膽也沒你大膽。」伊人傲然喊道。「而你不但大膽,同時無恥!以大欺小,以長輩的身份欺壓晚輩。孔子說的老而不死謂之賊就是指這種人。

  「你說什麼?」瓊瑜從來沒被人這麼折辱過,一雙塗上五顏六色眼影的眼睛瞪得像金魚眼。而一旁的雪萊和彥傑是目瞪口呆。

  「我說你老而不死謂之賊!」伊人不耐煩地重複一遍。真是的,就有人這麼欠罵,被人罵了一遍還不夠,又自討一次。「彥傑表姊夫從小被你欺壓得還嫌不夠嗎?現在又來欺負他!先別說東南營建公司的創辦人是他父親為眾所周知的事,就以他是東南集團傅老先生的親孫兒、同時也是集團內部菁英的身份,就夠資格擔任東南營建公司的董事長一職,何需你關說?傅老先生若是那麼容易受學無專精、只會發脾氣的女兒左右,事業也不可能做得那麼大!」

  「你!」瓊瑜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拚命喘氣。

  「我怎樣?我再怎麼潑辣也懂得胳臂往裡彎,哪有人不罩自己人,反而去罩外人,別忘了,彥傑表姊夫怎麼說都是跟你有血緣關係的侄子,那個雷宗佑算是哪根蔥?他是你私生子,還是你老公?犯得著為了個外人,跑到侄子家裡興師問罪嗎?這傳了出去能聽嗎?你好歹是名門貴婦,若有人瞧見你這潑辣樣,嘖嘖嘖」

  「嘖什麼?」瓊瑜膽戰心驚地問。

  「只怕你在人前裝出的假高貴就要毀於一旦。」

  瓊瑜聽她這麼說,連忙慌張地左顧右盼。除了這個無禮的小鬼外,沒半個外人。

  「你少唬我!」她高傲地道。

  「我可沒唬你喔。」伊人鄙視地笑。「我之前是個記者。雜誌最喜歡揭名人隱私了,若是讓大眾曉得原來東南集團傅老先生的千金是這種潑辣貨,你就晚節不保了。」

  瓊瑜狠狠瞪她,可惜伊人不為所動。「你給我小心點!」說完,她恨恨地蹬著高跟鞋轉身朝外走,臨走時還憤怒地甩上門。

  優美的古典樂聲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下來,經過三秒鐘的靜默,彥傑突然奔向伊人,興奮地摟緊她。

  「偶像!你是我的英雄,我的偶像。」

  「表姊夫,你摟得我喘不過氣來了。」

  彥傑放開她,拉著雪萊,感激地望著她。

  「在我二十八年的生命裡,除了和雪萊結婚時,從沒像此刻這麼開懷過。伊人,我該怎麼感激你?你替我出了十幾年的鳥氣。」

  「喂,別鳥不鳥的。」雪萊不悅地以肘拐了他一記。

  「好嘛。」彥傑泛出淘氣的笑容。「不過說真的,我不曉得伊人的口才這麼好。」

  「你先別高興,不怕她上她母親你大房祖母那裡告你一狀嗎?」雪萊憂慮地道。

  「這倒是個麻煩。」彥傑蹙了蹙眉。「我是不打緊啦,頂多挨那老太婆一頓訓,不過爺爺可慘了。還有我大伯父、大伯母,非得聽那老太婆嘮叨好幾天不可。」

  「那都是小事,叫大堂哥去哄哄老人家,順便把姑媽跟雷宗佑的事說出,便能堵住老人家的嘴。就怕你姑媽把這事記在心裡,聯合她那些妹妹,暗地裡對付你。」

  「會有這麼糟嗎?」彥傑眉頭一緊,對著老婆發愁。

  伊人見表姊歎著氣點頭,心裡也不好過。

  都是她強出頭,害得人家夫妻坐困愁城。

  「雪萊,表姊夫好歹是公司的董事長,那個凶女人能對他怎麼樣?」

  「伊人,你不明白。」雪萊苦笑道。「就連彥傑的舅舅都對他老婆的惡勢力頗為忌憚。瓊瑜姑媽雖然不在公司任職,卻安插了不少親信,再加上東南營建公司的股票有不少在她們姊妹手裡,如果她真想興個什麼浪為難一下彥傑,絕對能讓彥傑頭痛一陣子的。」

  「哎呀,事情居然這麼嚴重。都是我不好,氣不過那潑婦欺壓表姊夫,逞一時的口舌之快」

  「伊人,別這麼說。我那姑媽兼舅媽本來就看我不順眼。」彥傑安慰她。

  「沒有補救之道了嗎?」伊人歉疚地問。

  「伊人,別把這事放在心上。」雪萊瞧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疼地摟住她說。「其實,我比你還心疼彥傑被欺負。只不過他現在初掌大權,不好得罪太多人。唉,要是我能去公司幫他就好了。」

  「你當然可以啊。」伊人熱切地道。「你好歹也是個企管碩士,幫忙表姊夫絕對沒問題。」

  「可是」一抹動人的紅霞突然罩上雪萊的粉頰,她羞怯難抑地瞟了彥傑一眼。「彥傑不讓我去。」

  「為什麼?」伊人不解地問。彥傑不像是那種不讓老婆拋頭露面的大男人啊。

  「因為雪萊懷孕了。」彥傑呵呵笑著,洋溢著即將為人父的喜悅和驕傲。

  懷孕?」伊人狐疑的眼光落到雪萊平坦的小腹上。「你們結婚還不到一個月,就知道懷孕了?」

  「伊人」雪萊不依地嬌嗔道。

  「雪萊有兩個月的身孕了。」彥傑得意地道。

  「天啊!」伊人恍然大悟地瞪大眼,一抹笑意悄悄溜向她粉嫩的柔唇。

  「不准你笑我!」雪萊嬌聲呼喝,威脅地要勒住表妹嬌弱的雪頸。她在認識彥傑之前,曾信誓旦旦說絕不在沒有婚姻關係下,讓任何男人佔她便宜。沒想到認識彥傑沒多久,就遭他打破了這項禁忌。

  「我沒笑啊。」伊人掩住唇,肩膀一聳一聳的,分明在偷笑。

  「算了。」雪萊氣餒地嘟著嘴。「等你戀愛時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伊人好奇地問。

  雪萊對著二十四歲的小表妹搖頭,有些話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啊。話說回來,伊人年紀也不小了,對於男女間的常識卻是那麼空乏。

  「不跟你講了。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彥傑啦,他是個好好先生,除非惹火他,否則總是溫吞吞的。萬一傅家姊妹幫又去欺壓他,我看他八成還是被罵的份。還有,他雖然是到自家的營建公司當董事長,可是手下卻沒有自己的班底,我擔心他沒個親信在身邊,會被人欺上瞞下的耍著玩。到時候,又讓傅家姊妹幫看笑話了。」

  「這倒是個問題呢。」伊人也替他們發愁,但一方面又覺得雪萊創造出來的「傅家姊妹幫」這個詞挺有趣的,倒像是什麼惡勢力幫派呢!

  雪萊歎了口氣,眼光看向夫婿,兩人相對無言。突然,那兩雙心有靈犀的眼睛,同時閃爍出興奮的火花看向伊人,看得她心慌慌。

  「你你們看我幹嘛?」

  「伊人」雪萊以過於甜膩的聲音纏住小表妹。「你不是早把雜誌社的工作辭了,在家寫作嗎?反正你也沒什麼事,何不到彥傑那裡幫忙呢?」

  「怎麼會沒事?我在寫」

  「哎呀,那算是什麼正事。」雪萊很不屑地搖搖手,氣得伊人乾瞪眼。

  怪不得中國人到現在都沒得到過諾貝爾文學獎,就是有雪萊這種人,漠視文學,把他們搖筆桿的全當做不學無術、不事生產的廢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赤川次郎每年繳給日本政府的稅,可不遜於那些大企業家!

  當然,這種事可能一輩子都落不到她身上。

  「伊人!」雪萊見她有些不高興,連忙使出懷柔手段。「我知道寫作也很重要,可是幫彥傑更重要呀。」她舞動著兩排綿密睫毛,做出楚楚動人的表情。「你也不忍心見他在外敵環伺下,孤立無援吧?」

  直接命中她的弱點,伊人歎了口氣。

  「我怕自己幫不上什麼忙。」

  「這麼說就太客氣了。」雪萊知道她已心意動搖,立刻再多加一把勁。「好歹你也是個企管學士,又在雜誌杜當了一年的財經記者,我想這點小事難不倒你的。彥傑不會虧待你,你就在他身邊先當特別助理,替他注意一下週遭的敵人嘛。」

  「這」

  「伊人,請你一定要幫忙。」彥傑也眨著那雙桃花眼向她乞憐。

  面對這對看起來急需援手的俊美夫妻,伊人還能怎麼樣呢?

  她歎口氣地點頭答應,誰教她心太軟。

  清早與鬧鐘奮鬥的經驗;掙扎著爬起床,一邊刷牙洗臉一邊打瞌睡的經驗;面對滿櫃子的衣服,仍挑不到適合上班穿的衣服的經驗;因趕著上班,不能優閒地享用媽媽的愛心早餐,只能抓著三明治和瓶裝牛奶匆匆跑向座車的經驗;在交通尖峰時段被堵在路上而無可奈何的經驗;這一切的經驗,都是她三個月前極力想要擺脫的夢魘啊!

  然而,她卻讓這個夢魘再度降臨自己身上!

  整整三個月又十二天的優閒日子,都在伊人一星期前答應雪萊夫妻去彥傑公司上班時向她說再見。害得她現在只能張著一雙惺忪睡眼,呵欠連連的勉力振作精神,駕駛心愛的小車往職場煉獄前進。

  說職場是煉獄一點都不過分。

  剛畢業的伊人,也曾認為上班就是堅持在自己的崗位上勉力工作,誰曉得還要應付複雜的辦公室文化,批鬥不完的人事戰爭。有些人會為自己的利曾而犧牲別人,或是將同仁不經意的得罪記恨心頭,隨時一抽冷箭射過來,教人防不勝防。

  就是受不了這種爾虞我詐的生活,伊人乾脆辭職,在家從事寫作。她大部分都是創作推理小說,偶爾也寫些具有浪漫色彩的愛情小品。只是沒想到這種日子才持續三個月,她便又困到煉獄的入口。

  而這次,她想置身事外都不行。她可是董事長的特別助理,彥傑表姊夫的親信、斥候、炮灰。可想而知,一旦那河東獅俞傅瓊瑜發現她在東南營建公司上班,一定會想辦法修理她的。

  嗚她真是命苦,明明可以坐在家裡、受溫柔慈祥的母親保護,卻為了道義不惜兩肋插刀,眼看著就真的要上刀山、下油鍋了。

  但,她宋伊人豈容得魑魅魑魎在她面前放肆?「傅家姊妹幫」不來惹她便罷,要是敢來惹她這個收妖大師,她絕對讓她們來得去不得!

  想到這裡,伊人勇氣大增,這時候車陣也開始向前推進,她很快來到東南營建公司位於信義計劃區的玻璃幃幕辦公大樓。

  大摟的地下三層全是停車場,一、二樓是東南集團所屬的東南開發銀行,三、四樓是東南營建公司的子公司東南房地產管理顧問公司。五到十六樓才是東南營建公司的本部。

  伊人將車開向停車場入口。她看一眼手錶,發現已快九點,心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祈禱著老天保佑,別讓她第一天上班就遲到,最好在第一層的停車場就能找到車位。她眼光忙碌地四處尋找,左看右瞧,全停滿車子。

  當她正感沮喪時,眼神一瞟,咦,那不是空位嗎?她眉開眼笑地朝前駛去,而另一輛黑色的高級房車,也正朝同一目標物倒退而來

  預料中的碰撞並沒有發生,倒是伊人的愛車被卡在黑色凱迪拉克的車尾和一根圓柱子之間動彈不動。

  伊人喃喃詛咒,見對方沒有駛離的意思,只好推門下車,而房車駕駛座上的司機也正好下來。

  哇!光是那魁梧的體格起碼有她的兩倍大,伊人吞了吞口水,眼光畏懼地朝上移去。

  平視之下,只能見到來人的三件式西裝頂端的條紋領帶,她退了一大步,仰起頭來。

  比她大腿還粗的頸項上有顆巨大的頭顱,一雙像牛眼般大的眼睛,以頗具威嚇力的眼光打量她嬌小的身材。

  伊人嚥下喉頭緊張的口水,扶了扶架在鼻樑上的平光眼鏡,端起女學究式的表情走向對方。

  「請你把車移開,方便我停好車。」嬌柔的嗓音如天籟般動聽,大個子司機怔在當場。

  他彷彿為這動聽無比的聲音深深迷醉,也像是為眼前嬌小的女子敢在他面前頤指氣使感到些許震驚。

  「小姐」他結結巴巴地開口,聲音渾厚有力。

  「請你把車開走好嗎?我快遲到了。」伊人看著腕表催促。

  「可是小姐,是我們先看到這個停車位」

  「那是誰先停進來的?」伊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車,意有所指。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不是嗎?」伊人把鏡架往下移,以老學究看待不受教的頑童似的表情瞪了對方一眼。儘管自己嬌小的身材還不到對方胸口,但她向來是「見大人則藐之」,不卑不亢慣了,不把人家高頭大馬的身材放在眼裡。

  那男人張了張嘴,還想抗辯,伊人趕緊開口壓制,「拜託,請不要在這時候跟我爭辯。先生,如果我有時間的話,一定會大方地退讓,而不會在這裡跟你爭這個小小的停車位。我上班快遲到了,請你有點風度地成全我好嗎?」

  坐在凱迪拉克後座的傅彥豪聽到這裡,再也按捺不住。

  那像天籟般好聽的嚶嚶鶯聲從一開始便吸引了他的注意,一字一句地隨風飄進車廂內。悅耳的音符奇異地振動他的心弦,在胸腔內引起共鳴,激起了某種溫暖的情愫在心田流動。

  但他的理智很快壓抑下這種只有古典音樂才能帶給他的感動,並很快為她犀利的詞鋒而暗暗喝采。

  很少有人即使是跟德明同樣塊頭的男人也不敢在他面前出言頂撞,更何況還毫不畏懼地侃侃而談。這女人不但夠膽量,而且十分機智,每一句話都正中德明這種雄赳赳、氣昂昂的大男人弱點。

  什麼如果她有時間,一定大方退讓,不會爭停車位,並請對方有風度地成全她上班快遲到了,試問哪個愛面子的男人聽了這話,還有臉跟個小女子繼續爭下去?

  況且德明又是那種婦孺優先的男人,更不好意思跟她爭了。

  果然,他一下車,便聽見他的司機兼保鏢德明囁囁嚅嚅地道:「這個小姐我」

  「德明。」彥豪及時喊住他。德明見到他下車,靦腆的表情明顯地鬆了口氣。

  彥豪的眼光立刻達逮住德明身前的女人。

  一頭走在流行尖端的削薄齊耳短髮,在日光燈照射下,呈現出近似黑色的咖啡紅,柔亮細膩地誘人想伸手撫摸。

  而那張瓜子臉彥豪在心裡暗叫可惜。那飽滿的臉形是屬於美女的,雖然膚色並不是台灣仕女熱中追求的白皙,而是被陽光洗禮過的健康蜜色,但仍是一張漂亮的臉蛋,只可惜她立體分明的五官,被那副架在俏鼻上的粗框眼鏡破壞了。

  那兩片單薄的鏡片,遮住了她眼睛的真面目,也教人看不出年紀來。他只能祈禱莫要是對鬥雞眼才好,如果能有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這女人更加令人心動。

  他的眼光迅速往下移到她的嘴。稜角分明、豐潤誘人的唇,線條優美的宛如上帝的傑作。彥豪感覺到唇間有些刺痛,下腹部微感灼熱。

  視線繼續往下溜,裹在一襲鵝黃色及膝旗袍式洋裝下的身體,看起來婀娜有致。他的眼光被她挺立的胸脯吸引了下,猜想應該是三十二B的胸圍,再加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窄臀,標準的美女身材。

  穿著一雙鵝黃色低跟皮鞋的玉腿也挺誘人的,修長、勻稱,毫不遜於他見過的各色美女。她的身材不錯,雖然不是高挑型的美女,倒也算是小號的維納斯。

  她很誘人,除了那副眼鏡外。

  彥豪緩緩揚起一抹純男性的邪惡笑容,這舉動惹惱了伊人。

  「這位先生,我真的沒時間跟你耗下去,麻煩你把車開走。」伊人故意不看向他。

  他一出面,她便判斷出這人不好惹,還是眼前的大個子比較好欺負。

  德明尷尬地看向彥豪,尋求指示。

  彥豪看了一眼佳人僵硬的表情,感到頗為有趣。她看也不看他一眼,眼光專注在德明身上。這倒是個奇談,他今天才發現德明的大臉竟比他受人青睞。

  但,是這個原因嗎?他邪邪地一笑。

  或許,她察覺出德明比他更好應付,所以才不想理會他。而且,如果這位聰慧的小姐是在這楝大樓上班的話,她的確沒什麼時間耗下去。九點早過了。

  「德明,把車開走,讓給這位小姐停車。」彥豪懶洋洋的聲音充滿笑意,他再看了伊人錯愕的表情一眼,朝她點頭後,重新坐回轎車內。

  這女人很有趣。隔著車窗,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仍站在原地的小女人。他很久沒遇到這樣聰穎迷人的女性了,如果她不戴那副眼鏡會更好。

  隨著凱迪拉克駛離,彥豪的思緒逐漸飄遠,先前的那樁有趣事件,好像也淡成生命中微不足道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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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52:18
  第二章

  那傢伙好面熟。

  乘電梯往十六樓的董事長辦公室時,伊人在心裡直嘀咕。

  她一定在哪裡見過他。

  她敲敲頭,腦海裡浮現那人俊朗的眉目。

  濃黑有致的漆黑眉毛高傲地劃過他高聳的眉骨;像鷹般銳利的鳳眼寬寬長長的,煞是好看,卻有種懾人的氣勢。他看向她的眼光大膽又充滿自信,其中似乎還隱藏著某種她不明白、卻令人心跳加速的火熱情愫

  伊人的臉蛋驀然間燒紅起來,她甩甩頭,暗罵自己胡思亂想。人家那麼大方地讓車位給她,她卻在這裡大作白日春夢。

  看人家天庭飽滿、下巴方正的貴相,和眉眼間的溫文正氣她搖搖頭,直覺得溫文和正氣跟這個人完全不搭,但若說他粗魯邪氣,又顯然是污蔑了他。

  大概是他飽滿而性感的男性唇邊那抹有點邪、又不會太邪的飄忽笑意把她給搞糊塗了。也有可能是他暗示著需索和熱情的炙熱凝視擾得她芳心大亂。

  天啊,她又發癡了!伊人給自己一個大白眼,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為了一個才見過一次面的男人而春情蠢動。她心虛地左顧有盼,希望電梯裡沒裝監視器,否則她一臉的發癡樣不是讓人給瞧光了嗎?

  不過話說回來,她總覺得在那人彬彬有禮的風度下,藏著像老鷹般銳利的眼光、狐狸般精於算計的頭腦,以及迅猛龍般猛快的攻勢。而在他看似溫和無害的笑容中,又暗藏遊戲人間的嘲弄、不羈。

  這個人不簡單。

  屬於推理作家的好猜疑心又冒了出來,伊人正打算深入思索,好好就自己敏銳的觀察力對他做個總分析時,電梯門緩緩打開,原來已到達目的地。

  她走出電梯,看到一位年約三十歲的幹練女子,正和一位比自己大上一、兩歲的美麗女子談話。她認出那位幹練女於是彥傑在東南集團海外投資部門的助理趙美君。

  「趙姊。」她驚喜地朝對方喊道。

  「伊人」美君瞪著她的妝扮大叫。「你這是什麼打扮?」

  「不好看嗎?」伊人懊惱地轉了個圈。怪不得剛才那個男人一直瞪她,原來不是對她有意思,而是覺得她醜得奇。

  「不是啦。」美君趕緊搖手。「是你幹嘛戴副眼鏡?你不是沒近視嗎?」

  「哎呀,因為人家老是被當做未成年少女,所以才想戴副眼鏡裝老成啊。瞧,我還穿了件復古式旗袍洋裝,現在看起來不像二十歲了吧。」

  「你喔。」美君拉過她,在她發上亂揉一通。「現在不止二十四歲,我看是像三十四歲的老處女。」

  「真的?有那麼成功嗎?」伊人沾沾自喜地問。

  「有。」美君斬釘截鐵地點著頭。「若不是董事長前幾天就跟我說你要來上班,剛才你從電梯走出來時,我恐怕會認不出你。」

  「那是太成功,還是太失敗?」她皺了皺鼻,笑了笑。「對了,我沒想到趙姊也來幫表姊夫。早知道我就不用那麼雞婆。」

  趙美君不知道比她能幹幾十倍,若早曉得有她來幫彥傑,她說什麼都不願犧牲自己安居在家的幸福,來NB467這淌渾水。

  「快別這麼說了。」美君溫柔地道。「就憑你以前寫的那幾篇財經報導,便值得董事長招攬你。」

  「歎,我不當記者有三個多月了。」

  「可是你在財經界的人脈還在啊。」

  「哪是我的人脈,還不是全仗著我那票貴不可言的親朋好友周全。小女子我哪有那種本事?」伊人伸了伸舌頭,謙虛道。

  「是嗎?」美君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親暱地揉了揉她那頭俏麗的短髮道:「少在我面前裝無能了。我聽雪萊說,你是個操盤高手,最近在股市賺了不少錢。」

  「那是因為有內線消息。別忘了,我大哥是投資顧問,還不都是他洩漏給我的。」

  「那就是你的人脈啊。」美君咯咯嬌笑。「人家就沒有這樣的大哥指點財路。」

  「喜歡的話,送給你好了。」伊人淘氣地朝她眨眼,她老早就想介紹大哥跟趙美君這個女強人認識了。

  美君雙頰立刻泛起紅暈,攪住伊人瘦削的肩,用力捏了一下罵道:「小鬼頭!」

  伊人在她懷裡咭咭咯咯地笑了一陣子,才想起她上班遲到又沒打卡,一張俏臉頓時垮了下來。若是能說服彥傑表姊夫,讓她打退堂鼓、回家吃自己的就好了。

  「趙姊,雖然我遲到了,可是這個卡總要打一下。公司的打卡鐘呢?」

  瞧那張委屈又懊惱的小臉蛋,是多麼楚楚動人啊。美君愛憐地捏了下她水嫩的臉頰。

  「咱們公司沒打卡鐘。」見到伊人驚喜地張大眼,一縷頑皮的笑意飄上她唇角。」只是每個員工都有一張IC卡,做為出勤紀錄。」

  「什麼嘛,害人家白高興。」伊人氣嘟了唇。「表姊夫根本沒給我IC卡,我今天應該不算遲到才對。」

  「你啊!」美君捏了捏她可愛的俏鼻。「董事長知道一大早挖你起床是很殘忍的事,特許你遲到、早退都不用記錄。」

  「哇,表姊夫真瞭解我。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彥傑表姊夫。」伊人立刻歌功頌德起來。

  「瞧你這孩子脾氣。」美君搖搖頭。

  伊人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一下,才把眼光轉向正好奇打量她的另一位女子。

  「趙姊,這位被我們冷落的美女尊姓芳名為何?幫我們介紹一下嘛。」伊人擺出有點色迷迷的公子派頭,搖著美君的手撒嬌。

  「別慌,以後大家都是同事,我自然要好好介紹。這位是助理秘書張靜雅小姐;靜雅,她是宋伊人,董事長的特別助理。」

  張靜雅訝異地望著眼前笑容滿面的伊人,戴著粗框眼鏡的瓜子臉上,洋溢著溫暖的情感,純摯的像是孩童般。

  這位就是特別助理嗎?她狐疑地打量伊人,臉上卻泛起溫和的笑容向前打招呼。

  「靜雅,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以後你也不用客氣,叫我伊人就好。」伊人熱絡地握住她的手道。

  彷彿感染到伊人的熱情,靜雅的心裡漲滿了暖意。伊人的手柔軟地感覺不到骨頭,十分好握。

  「對了,趙姊。表姊夫來了嗎?還有,我辦公的地方跟你們一起嗎?」

  「不是,你的辦公室在董事長室的隔壁房間。」美君在回答她的問題時,推著她往裡走。「董事長早來了,還吩咐你來了就先到他辦公室見他。」她替伊人打開掛著「董事長室」銅牌的厚實木門。

  伊人走進門內,還來不及打量房內的置,便見到彥傑一臉驚訝地走向她。

  「伊人?」

  「對,是我。」伊人做了個立正報告的動作。

  「你這是什麼打扮?」彥傑不滿地道。他不顧伊人的抗議,取走她鼻樑上的粗框眼鏡,霎時兩丸黑水晶似的眼瞳閃爍著孩童般純稚的天真氣息,一雙杏眼澄澈有情地眨動著。

  「這才是我們的伊人妹妹啊,你幹嘛把自己打扮得那麼老氣?」彥傑捏了捏她的鼻子說。

  「還不是為了你嘛!」伊人抱怨著。「為了當你的特別助理,我是卯足了勁,想把自己塑造成端莊威嚴的模樣,誰曉得你卻不喜歡。」

  「你這樣子我當然不喜歡,我就愛你天真可愛的模樣。」

  「可是,每個人都當我是未成年少女。我不要啦,架副眼鏡可以讓我老上十歲。趙姊剛才都說我看起來像三十四歲。」

  「是啊,可是我不要個三十四歲的老女人當特別助理啊。我要的是個青春明媚的少女,可以提振我的工作精神。」彥傑寵溺地說,惹來伊人不悅的白眼。

  「這可不是我來這裡的目的喔。如果你想提振精神,可以喝雞精。」

  「你比雞精更好用。」彥傑拍了拍她的粉頰。

  「少來。我覺得自己好像上當了,那天你和雪萊演得那麼可憐,害我以為你真的需要我幫忙。」她嘟起嘴埋怨,那模樣有說不出來的嬌俏可愛。

  彥傑莞爾,凝視著妻子的小表妹。她就像他的妹妹般,總能勾動他心靈深處最真摯的疼惜。他深深注視著她隨時隨地都充滿生氣、愉快的亮晶晶眼眸,納悶著一個在社會上打滾過一年的二十四歲成年女子,怎麼還能保留孩子般的純真?

  「我是真的需要你幫忙。」他柔聲哄道。

  「騙人,有趙姊幫你,才不需要我呢。」她撇了撇唇,一副沒那麼容易上當的神氣表情。伊人仰起天真無邪的俏顏,順手把玩著他繫在象牙白絲質襯衫上的抽像畫圖形領帶。

  「你跟美君我都需要。」彥傑伸出手臂擁住她,低頭看進她奕奕有神的美眸。「我現在是四面楚歌,光有美君幫我是不夠的。」

  「可是人家好懶,過不習慣朝九晚五的日子耶。」她像個小女孩般撒賴,彥傑不覺莞爾,差點心軟了。

  「伊人,別來這套,雪萊早提醒我你會玩的把戲。你這張天真無邪的娃娃臉現在對我沒有影響力,姊夫我是吃了秤坨。」

  「哎呀,人家對你又沒有什麼用。」她幽怨地睨著他。

  「怎麼會沒有用。」他忍住笑,瞇著眼逼近她。「你以為我不曉得你這小鬼智商超過一百五,一肚子的鬼靈精怪,偏生喜歡裝出天真無知的面孔欺敵。我正打算利用你這張娃娃臉,替我打探軍情,還要你這個聰穎過人的小腦袋為我解開一些謎團。」

  「謎團」一聽到這個宇眼,伊人因狡計被人看穿而黯淡下來的杏眼,立刻恢復鑽石般的光彩。還有比這樣的字眼更能吸引她的嗎?

  「嗯。」彥傑含笑地點頭,親暱地捏了捏她粉嫩的頰,伊人不依地撒嬌。

  這一幕無涉男女之情的友愛場景,在第三者眼裡卻成了曖昧意味濃厚的親熱畫面。

  傅彥豪甫踏進董事長室,還來不及向堂弟彥傑打招呼,便為眼前這幕親熱畫面而大蹙其眉。

  高大健美的彥傑正低著頭寵愛地凝視懷裡嬌小的女孩,並逗得她嬌笑連連。而那嬌甜清脆的銀鈴般悅耳笑聲,竟要命地挑起他一股熟悉的心弦震動。

  那個女孩顯然不是他的弟媳雪萊。雪萊有一百六十五公分高,而這女孩只到彥傑胸口,跟他稍早在停車場遇到的女人高度相仿,了不起就五尺三寸。而那頭在燈光照射下紅艷迷人的深咖啡色短髮,也像那個女人

  一股陰鬱的不悅逐漸吞沒了他的好心情,室內歡愉的輕快氣氛彷彿也因他的慍怒而凝重起來。伊人在彥傑懷裡一僵,有種芒刺在背的錯覺。

  彥傑很快就察覺到這種變化,甚至可以感應到一雙冰冷的眼光正無情地往自己身上掃射過來。他訝異地看向門口。

  「大哥。」他微微推開伊人,向前招呼。

  伊人轉過身,最先遇到的是一雙滿含譴責的陰鬱眼眸。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瞪回去,這不就是先前讓她車位的男人嗎?難道他讓得不甘願,現在跑來找她理論?

  「大哥,我正在等你呢。」彥傑開朗地說。

  「是嗎?」彥豪強行壓抑住突然而來的妒意,在認出堂弟懷裡的女孩跟他在停車場遇到的女人極為酷似時,不禁目瞪口呆。

  就差一副眼鏡,而那副眼鏡他的眼光移到彥傑的右手,發現那副把眼前的女孩改變成女人的道具,就握在彥傑手中。

  去掉那副笨重的粗框眼鏡後,她比他想像的更為動人。那雙眼睛不只是黑白分明,漆亮的眼瞳像孩童般又黑又亮,閃爍著未被俗世污染的荏稚;而眉眼間的清純氣息,更襯得她惹人憐愛。

  她不屬於艷麗奪目的美人典型,但像陽光般充滿精神的燦爛笑容,是清秀佳人中的極品。

  她令他垂涎三尺。

  他的心急跳著,眼光落到彥傑環在她肩上的手。

  一股怒氣重新在他體內聚集。

  好吧,她看起來是很純真無邪,但骨子裡不是!

  瞧她在被人撞破姦情時還一副理直氣壯、天真無邪的表情!彥豪苦澀地想著,她不過是個演技達到爐火純青的婊子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他根本不認識她,也不想認識她。或許他是生氣自己竟為她純真的美麗而一時情難自禁,也或許他氣的是彥傑在信誓旦旦宣稱深愛雪萊的同時,竟然跟這樣的女騙子搞在一起。

  從彥豪鮮少形於外的憤怒中,彥傑敏銳地察覺到堂哥顯然對整個情況產生了誤解,不過這點仍然不足以構成彥豪這麼生氣的理由。他看了一眼伊人,發現她和他一樣困惑,腦筋急轉,一個模糊的想法浮上心頭,但他立刻無法置信地搖頭甩開。

  「伊人,」他把身邊的小可愛推到身前介紹。「你沒見過我堂哥傅彥豪吧?大哥,宋伊人小姐,雪萊的小表妹。」

  堂哥?伊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會覺得這人滿眼熟的,原來他是表姊夫的堂哥,東南集團的第三代繼承人。這位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少爺的花邊新聞還真不少,伊人以前待的商業雜誌社的同事,就常拿這類報導借她看,還樂此不疲地頻頻把這位黃金單身漢從小到大的韻事,全一古腦兒地倒進她快生繭的耳朵裡。

  無疑地,他是女人夢中的白馬王子,所有嚮往棲上枝頭變鳳凰的麻雀眼裡「瑞氣千條」的金龜婿,但伊人私底下卻認為這類人只能被歸為女人公敵。他迷人的外表、傲人的財勢不知道讓多少嚮往豪門生活的純真少女像飛蛾撲火般迷失在攀龍附鳳的美夢中,最後淪為男人的玩物。

  雖然傅彥豪不全然是只會玩女人的花花公子,伊人不得不承認此人的商業手腕確實對東南集團有所貢獻,但她打心眼裡討厭起這種人。

  而彥傑表姊夫在娶雪萊表姊之前,同樣列名被她厭惡的對象裡,好在他及時回頭,懂得尊重愛情,回歸婚姻。光這一點,便令伊人十分感動,同時大方地原諒了彥傑婚前的種種浪蕩行為,接受他成為她最喜愛的表姊夫。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就不知道彥傑表姊夫的堂哥傅彥豪,肯不肯傚法堂弟的浪子回頭了。

  彥豪倒沒有對伊人懷疑的眼光多費心思,他所有的思緒都沉浸在彥傑那段令他萬分意外的介紹詞內容,並對心裡那股奇異的如釋重負感覺有些不安。

  從彥傑眼裡,他可以看出堂弟對宋伊人不過是單純的寵溺,無涉男女之情,有的只是如同疼惜小妹妹的憐愛。不過,他放在她肩上的那隻手,仍令他覺得十足的礙眼。

  「你好,伊人。」彥豪收斂起先前的怒氣,漾出足以蠱惑純真少女獻出貞操的性感笑容,朝伊人伸出他修長有力的手掌。

  伊人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不為所惑,但心裡仍被他前倨後恭的態度搞得迷糊。她施施然地伸出手,心裡直嘀咕這人的國際禮儀不及格,依照慣例,不是該由小姐先伸出手嗎?

  雖然這麼想,她還是伸出手讓人握著。溫熱的感覺從對方厚實的手掌傳來,然後是一陣輕柔的擠壓,激起了一股奇特的刺麻電流,沿著兩人相觸的體膚,一路竄進她體內。

  她震驚地瞪向那雙閃著熾熱火光、同樣震驚的眼瞳。

  沒錯,彥豪也為體內奔竄的刺麻電流而震驚,更令他愕異的是,一股相應而生的甜蜜暖流竟開始在胸懷氾濫。他可以感覺到宋伊人柔若無骨的小手正在他的掌握中,她的手那麼小又那麼軟,像極了一隻雛鳥,教他不想放開。他的眼瞳燃起狂熱的烈焰,他想掌握的不只是她的手而已,還有她的天真和美麗。

  他不自覺地以拇指摩掌著她的掌心,伊人像被電到般慌亂地甩開手。

  「你的手有電。」伊人困惑地指控道。

  「我?」彥豪嘲弄地挑挑眉,漆黑的眼瞳裡閃過一抹得意,稜角分明的大嘴揶揄地咧開,露出雪白的牙齒。

  「嗯。」伊人萬分認真地點頭,眼光懷疑地瞪視他可疑的「電」手。

  彥傑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拍了拍伊人的肩安撫她。驀地,一記冷眼飛射過來,他趕緊尷尬地移開手,心裡卻直嘀咕:我安撫自己的姨妹,干你啥事?

  「我相信我的手是沒有電的,要不然你再碰我一次好了。」彥豪綻出溫文的笑容建議道。

  「是嗎?」伊人狐疑地伸出手,纖細的指頭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後,很快收回來,又不信邪地觸摸他的指尖。

  「可是剛才真的有通電喔。」她戳著他的掌心悻悻然地道。

  彥豪因為她的話而心跳加速,想起剛才在體內奔竄的刺麻電流。她真的跟他通電了?她是否也感應到那甜蜜的暖流在心底滋生?

  那意謂著什麼?全新的困惑衝擊向他。

  那屬於肉體的渴望,當然難不倒他這個情場老手;但屬於心靈的甜蜜暖流,卻教他又是迷惑,又是懼怕。

  他不禁以嶄新的眼光看待眼前仍未脫稚氣的小女人。那張絕對稱得上可愛,但離天香國色還有段差距,也談不上美艷嫵媚的紅撲撲臉蛋,究竟有什麼魅力擾亂了他的心?

  「伊人,你的辦公室就在隔璧,我讓美君陪你過去。」彥傑趁著堂哥在發呆,擁著伊人朝門口走去。

  「不用了,我自己」

  伊人的話還沒說完,彥豪已回過神來。他不悅地拉住彥傑的手臂,困惑地問道:「伊人在這裡上班?」

  「是啊,她是我的特別助理。」

  「她?特別助理?」

  彥豪眼中的難以置信,深深刺傷了伊人的自尊心。她鼓著頰,懊惱地橫了他一眼,「怎麼樣?我不夠格嗎?好歹我也是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

  「我不是那個意思。」彥豪訕訕地道,眼光狐疑地在她嬌小的身子上打轉。少掉那副醜陋的眼鏡,她看上去還不到十八歲。

  「我是說你今年才多大年紀?高中畢業」

  「喂,少瞧不起人了!」伊人橫眉豎目地對他發脾氣,「本姑娘已經大學畢業兩年了,可不是什麼高中畢業生。」

  「你真的」彥豪目瞪口呆,感到有股莫名的欣喜湧上心頭。她不是小女孩,而是個早過了法定年齡的大女孩。

  「我保證、確定。」伊人煞有其事地舉起手發誓,還調皮地朝他愕異的表情眨眼。

  早習慣了旁人因她稚嫩的外表而產生誤解。

  她高中畢業,人家當她是小學生,大學畢業則晉陞為國中生,而畢業兩年後,又被人視為高中生。好歹是有進步,她嘲弄地想。再過個兩三年,她說不定就可以老得「歲」副其實了!

  「伊人,你先回辦公室準備一下。十點鐘的業務會報我希望你能夠參加,我打算介紹你認識公司重要的幹部。」彥傑哄著伊人離開門口。

  「這麼快啊。」伊人嘀咕道。「人家都還沒準備好哩。」

  「準備什麼?」彥傑憐愛地撫著她的秀髮。「幾天前我不是把公司的資料送去給你看嗎?你該不會偷懶,沒」

  「少污蔑我了!我可是乖乖地瀏覽過一遍喔。」

  「那就別撒賴了。快去,我跟我大哥還有事要談。」彥傑說完,便將她送進隔壁的特別助理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他順手關上房門。

  「好了,終於輪到我們兩兄弟說體己話了。」他從冰箱裡拿出兩瓶礦泉水,一瓶丟給仍杵在門口附近發呆的彥豪,示意他到沙發坐下。

  「伊人」彥豪蹙著眉,向來精明睿智的眼眸被一層少有的困惑迷霧所籠罩。

  「那個精靈古怪的小妮子啊。」彥傑喝著手中的礦泉水低笑道,若有所思地斜睨著彥豪魂不守舍的表情。「你別被她清純無邪的小臉蛋給騙了。」

  見到彥豪的眼光立刻像探照燈般專注地投射在自己臉上,彥傑收起唇邊的戲謔,繼續往下道:「伊人很聰明,她聰明在知道該如何善用她的每一項天賦。當然,在某些方面她的確是清純無邪,也因為這份氣質,使得不少人低估了她,看不出在那張可愛的娃娃臉下,實際上有著智慧的頭腦,和一顆剔透機伶的心,而往往疏於防範,被她有機可乘。」

  「你是說她扮豬吃老虎?」彥豪懷疑地問。「這是你聘請她擔任特別助理的原因?」他旋開手中的礦泉水瓶蓋,仰頭灌了一口。

  「不全然是這樣。」彥傑先就他的第一個問題回答。「就像某些動物會有自己的保護色,外表的天真無邪便是伊人的保護色,這是與生俱來的,絕非稜天造作可成。我便是想借用她的這項天賦,將藏在黑暗之中的敵人給揪出來。」

  「這不會對她造成危險嗎?」

  彥傑微微一笑。「你想,誰會防備這樣一張看似毫無心機的可愛臉蛋?她表現得越無邪,他人越容易上當。再說,她是雪萊的表妹,任何人都會以為她是因為雪萊的關係,才會擔任我的特別助理,而不會懷疑到其他方面。」

  「是嗎?」彥豪隱隱覺得不妥,卻說不出個所以然。或許是伊人狀似柔弱的外表,讓人下意識地想保護她;也有可能是彥傑把她暴露在狼坑的打算,令他感到不悅。就算宋伊人再怎麼聰明,她終究是個女人一個惹人憐愛的小女子。

  「放心好了。」彥傑胸有成竹地笑道。「等一下你會一起參加業務會報吧。前次的工程競標案,一直令我耿耿於懷,我們跟競標對手差不到五萬,工程部的程副總對這項結果十分不滿,懷疑有人洩漏機密。」

  「這是你打算讓伊人查明的第一件事?」彥豪莫測高深地直視堂弟。

  「如果你能提供適當的意見,相信對伊人會有幫助的。」彥傑不置可否地回答。

  彥豪閉緊唇,眉頭深鎖,過了片刻才道:「瓊瑜姑姑在奶奶面前告了你一狀,說你縱容一個野丫頭辱罵她。」

  「她倒有臉說。」彥傑不悅地哼道,但一想起這位不講理的姑姑那天遭伊人修理得無話可說的模樣,又十分想笑。反正是在彥豪面前,他也不必忍笑,思及此,他立刻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

  彥豪訝異地瞪他。「你覺得這件事很可笑?」

  「哈如果你曾親眼看到咱們那位嬌蠻、目中無人的姑姑被人罵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你也會像我一樣覺得可笑的。」

  「是嗎?」彥豪搖頭嗤笑。「我實在很難想像這個世界上還有比瓊瑜姑姑更牙尖嘴利的人,能讓她氣成那樣子。」

  「如果我說就是伊人,你覺得怎麼樣?」

  「宋伊人?」彥豪震驚地道,表情沉凝起來。看來,他有必要重新對這個小女人做評估。

  或許正如彥傑所說的,她的天賦確實是做這件事的最佳人選。嗯,正是他疑兵之計中,用來擾亂敵人視聽的一著明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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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52:40
  第三章

  東南營建公司共分成兩大事業體工程部和建築部。

  建築部的業務包括一般的房地產買賣,各類商業大廈、住宅大樓的興建,立體停車場興建等等。

  工程部的業務則包括承攬國內外重大的工程建設,其中有許多地方需要精密的高科技技術配合,是東南營建公司這幾年來動力發展的方向。工程部由於得直接面對同業的競爭,其估價精算部門更是每日戰戰兢兢,隨時接收從各處搜羅而來的機密資料,匯總、評估出最接近工程底價的墊子,做為公司參與投標時的參考。

  伊人發現一星期有從俞傅瓊瑜口中聽到雷宗佑,原是工程部副理,不知為什麼,被總經理俞凱南降職為專員。

  挺可疑的。她決定開完會後,向人事部調閱雷宗佑的資料。

  十點鐘的業務會報,是一週一次的例行會議。會議一開始,主席傅彥傑便將特別助理宋伊人正式引薦給重要幹部認識,然後由各部門經理開始進行業務報告,並提出對公司的建言,以及不同部門間的協調問題。

  傅彥豪以東南集團的代表身份,坐在角落處旁聽一切。

  雖然他臉上仍掛著那副溫文的笑容,但是每當他精銳的眼光停在起身報告的各部門經理身上,便對那人造成不小的壓力。

  事實上,伊人此刻就有這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傅彥豪那傢伙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那對精光灼灼的鳳眼老是有意無意地朝她這個方向瞟過來。他知不知道那兩道悶燒著熾烈火焰的眼光,會看得人心跳失速,喘不過氣來?

  再配合他微微上掀的飽滿嘴唇,那隱含挑逗意味的性感笑容,更充滿難以言喻的誘惑魅力,放射出無形的電流,電得伊人血液沸騰,渾身不對勁。

  這傢伙到底在幹什麼?他們是在開會,不是在熱鬧的宴會場裡,可以任他亂放電,勾引女人!

  這個想法令伊人想笑,一股女性的虛榮感乘勢而起。如果傅彥豪的怪異眼光真是衝著她來的她挺沒自信心地想,誰教她二十四年來的生命裡,被優秀的男人當做小妹妹看待的機會居多,鮮少有真正識貨的男人把她視為可追求的目標。

  究竟那個迷死人不償命的花花公子是看上她哪一點?她雖然情場經驗等於零,但好歹在幼稚園到小學階段,曾被幾個小男生追求過,再怎麼遲鈍,也感覺得出傅彥豪對她有興趣:或者是「性」趣?這個字眼令她狂亂的心更加困惑。

  她一點都不符合傅彥豪向來交往的艷女類型,更不相信自己身上會突然冒出一種叫魅力的東西吸引住傅彥豪這樣的情場老手,但他看向她的眼光,又很像是

  伊人的心亂成一團,她強打起精神,把注意力集中在進行的業務報告上。好不容易捱到會議結束,傅彥豪被彥傑表姊夫帶進辦公室密談,她才鬆了口氣,趁著這段空檔調整自己的情緒,打開電腦,以美君交給她的密碼代號,進人東南營建公司的人事資料系統裡,調出雷宗佑的檔案。

  令她訝異的是,雷宗佑並不是她想像中純靠「裙帶關係」升職的小白臉。當然,檔案裡的照片中人長相不壞,甚至稱得上英俊迷人,有些吊兒郎當的不羈,但從他俊朗的眉目中,卻瞧不出一絲輕浮。

  就算照片會騙人吧,以雷宗佑的學經歷看來,即使沒有俞傅瓊瑜的關說,他也夠格擔任東南營建公司的副理。

  擁有會計和財務管理的學士學位,並具備會計師資格,曾在某大建設公司擔任同等職位,進入東南營建公司之前,已在東南投資顧問公司任職一段時間

  以下還附有東南集團旗下的東南徵信公司的報告。

  他的條件好得驚人,伊人實在不相信這種人會委屈自己充當貴婦的「小白臉」。

  有問題!敏銳的直覺告訴伊人,雷宗佑絕非外傳的俞傅瓊瑜的情人。而且俞凱南降他職的原因,居然是辦事不力這樣籠統的理由。

  不該如此。難道是俞凱南公報私仇,嚥不下老婆給他戴頂綠帽子,所以拿傳說中俞傅瓊瑜的情人雷宗佑開刀?

  那他大可藉此炒雷宗佑魷魚,而不只是降職而已。若不是雷宗佑的能力強到令俞凱南挑不到錯處,就是他的靠山強硬到連這位總經理也難以一意孤行地除掉他。

  到底是哪個原因呢?伊人陷人苦思,直到門上傳來幾聲輕敲才令她回過神來。

  她表姊夫和傅彥豪推門進來。

  「伊人,一起吃飯吧。」彥傑朝她招呼道。

  「十二點了嗎?」她訝異地間,刻意避開傅彥豪灼熱的凝視。

  「十二點零五分了。」彥豪低柔的聲音響起,漆亮的眼眸中充滿笑意。

  「啊?」伊人輕呼一聲,覺得時間過得好快。上班的第一天什麼事也沒做,就到中午吃飯休息的時間。

  「走吧,別發呆了。」

  在彥傑的催促下,伊人很快退出人事資料系統,關上電腦。雖然不是很樂意跟彥豪一塊吃飯,彥傑的盛情卻令她難以推辭。

  她拿了皮包,夾在兩位超級帥哥中間,趕赴她在東南營建公司任職的第一個午餐。

  餐廳裡的氣氛優雅寧靜,餐點的味道也芳香地惹人食指大動,而身邊的兩位男伴風範更是無懈可擊。但伊人就是覺得渾身不對勁,傅彥豪灼熱的眼光老往她身上招呼,也不曉得該收斂一下。

  他究竟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伊人丟給他一個不悅的白眼。

  傅彥豪只是優雅地抿唇一笑,像海洋般深邃、令人難以看透的眸光饒有興味地直視進她惱怒的眼睛中。某種被人看穿的怪異感覺籠罩住她,伊人不自在地舔了一下乾澀的嘴唇,體內深處急湧上來的乾渴感覺,令她急忙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

  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彥豪眼裡化開,晶亮的眸顯得意氣飛揚。而那兩排綿密卷長的黑色睫毛,像惡作劇得逞的小孩般朝她挑釁地連眨了好幾下。

  「你」伊人銀牙暗咬,氣得牙癢癢。她砰地聲放下水杯,那雙澄澈的杏眼非常坦白地宣不著她的不悅,直瞪向傅彥豪。「你父母沒告訴過你,瞪著小姐看很沒禮貌嗎?」

  「沒有。」彥豪像是故意惹惱伊人似地,露出一口白牙嘲弄地笑。

  伊人不得不承認,傅彥豪的笑容不難看。那兩排整齊、白淨的牙齒,可以去拍牙膏廣告,效果應該不會比徐乃麟差。

  「他們反而告訴我」彥豪拉長聲音,寬闊有力的胸臂朝伊人這方向傾過來,鷹隼般的眼睛半瞇,稜角分明的闊嘴綻出魅力十足的男性笑容。

  他輕輕的吐氣,伊人敏感的臉頰彷彿感應到那抹溫暖氣流的波動而微微漲紅,耳邊聽見他格外撩人的沙啞、低柔嗓音響起。

  「見到喜歡的女子要特別張大眼睛看清楚,別讓她們天真無邪的臉蛋迷惑你的心。咦,你這麼用力瞪我,莫非是為了相同的理由?」

  伊人原本因為他的第一段話而芳心暗喜的情緒,全被他的第二段話給打亂了。

  他在胡扯什麼?竟敢妄自尊大地認為她對他有好感!

  可惡!就算她真的對他有一丁點欣賞,也被他的這番無禮冒犯給抹殺歸零了。

  「傅大公子真愛說笑。」她雖然笑得甜如蜜,那對比千年寒冰還要冷冽的眼眸卻是一點笑意也沒有。「我只是好奇這個世界上竟有連子彈都打不穿的厚臉皮,所以拚命睜大眼想研究仔細。」

  彥豪揚起一邊眉毛,輪廓分明的臉容上瞧不出一絲受冒犯的情緒。他的唇角斜斜往上勾起,兩眼閃閃生光,流露出一派瀟灑的公子哥兒風範。

  「研究出來了嗎?要不要我再靠近一點,讓你看得更仔細呢?」浪蕩子般的邪惡語氣朝她粉嫩的臉頰吐過來,彥豪不顧伊人氣得冒火的眼光,真的再往她的方向移過去兩寸。「我是不知道這臉皮是不是真的厚到連子彈都穿不過去啦,但我敢肯定的是,絕對抵擋不住最親愛的伊人小姐雷射光般銳利的眼神和伶牙俐齒攻擊。」

  不知道是被他的這番話所氣結,還是受他過於接近的呼吸影響,伊人的雙頰漲得紅通通。為了不在傅彥豪這個花花公子面前示弱,她拚命壓抑住往後移開臉的衝動,稍微側過臉,橫了他一眼。

  「別喊我什麼親愛的噁心詞句。」她蹙斂黛眉,懊惱地道。「還有,我相信你那張臉連雷射光都穿不透。」

  彥豪愣了一下,隨即張狂地大笑。他照耀著奇異光彩的眼,在她粉嫣動人的嬌容上打了一個轉,隨即親暱地朝她眨眨眼。

  「你若不喜歡親愛的,我可以喊你寶貝、心肝、達令,隨你挑。」

  伊人做了個想吐的鬼臉,皺了皺俏麗的鼻頭。「拜託,別把你泡妞的那套用在我身上,本小姐沒興趣當你手中玩弄的花蝴蝶。你最好別惹火我,否則有你好受的。」

  「原來是朵長滿刺的野玫瑰啊。」彥豪嘲諷意味濃厚地道。「放心好了,我對含苞未放的蓓蕾沒啥興趣。」

  「你!」這個可惡的男人,竟敢這麼說她!伊人氣得全身冒火。

  夾在兩人唇槍舌劍之中的彥傑,有若丈二金剛摸不著頭。

  他們在吵架嗎?

  彥豪的聲音始終溫柔若情人間的耳語;而伊人也限於天生嬌柔的嗓音,散發不出一絲的火氣。但他們對話的內容夾槍帶棍,毫不相讓,最後彥豪還很沒風度地譏刺伊人是含苞未放的蓓蕾,這實在不像他風度翩翩、對女人彬彬有禮的堂兄的作風。

  他難道不曉得對伊人這種洋娃娃般的女孩,這句話的殺傷力有多大嗎?

  連彥傑都忍不住想出聲責怪彥豪了。

  「大哥,你這麼說太過分了。伊人只是長了張娃娃臉,該發育的地方跟一般女人沒什麼不同。」他仗義執言道,隨即惹來彥豪一道冰冷的眼光。

  「你怎麼知道?」聲音雖然又輕又柔,仍掩蓋不了語氣中的火爆意味。

  彥傑詫異地看他一眼。彥豪眼中的佔有慾意味著什麼?他被弄糊塗了。

  「我這個不難看出來嘛。」他睨向伊人同樣睜大的眼眸,尷尬地道。

  「是嗎?」

  彥豪的冷哼,令伊人的自尊心受到極大的傷害。她嚥下喉頭的苦澀,蒼白著臉問:「喂,你這是什麼意思?」見他無禮的眼光正停留在她胸前,粉頰倏地漲紅,又不肯示弱地挺起胸膛。

  她好歹也是三十二B的胸圍,哪一點不如人了?

  「三十二B。」彥豪冷靜地朝她點個頭,微微一哂。

  被人看穿胸圍尺寸的伊人,心裡更窘了,一股氣疾往上衝。

  「不愧是花花公子名人圈中的女人鑒賞家,眼光出奇的精準。」伊人語帶譏諷地道。

  怒焰在彥豪眼中一閃而逝,彥傑暗暗為伊人捏了把冷汗。他知道堂哥最僧厭人家說他是花花公子,儘管他曾有一個晚上換了兩位女伴的紀錄,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至少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時間不需要女人陪伴,這應該不算太花吧?

  「你還不知道何謂花花公子呢,小女孩。」彥豪慢吞吞地吐出天鵝絨般柔軟的警告,帶著幾分邪氣的火熱眸光直勾勾地看進她眼裡。伊人只覺得全身虛軟無力,一股寒慄由背脊直竄而下,而另一股火熱的興奮感,卻從小腹處往上冒。

  「我」她張口結舌,「你我當然知道,你就是嘛!」她怯懦地囁嚅道。

  「是嗎?」他綻出魅力十足的性感笑容,銳利的眼眸閃爍著肉食性動物相準獵物時的貪婪光芒。

  彥豪伸出手指勾住她尖瘦的下巴,令女人迷醉的漆黑眼眸,專注地審視伊人略顯怯懦卻強自振作的小臉。「嘖嘖嘖,小紅帽不怕被大野狼一口吞下嗎?竟敢出言挑釁。」

  他的唇朝她迫近,伊人屏住氣息,目瞪口呆。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彥傑以輕快的語氣拿起帳單,順手將伊人從座位上拉起,遠離彥豪的勢力範圍。

  彥豪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表情像是鬆了口氣,心中卻有股難言的失落感。就差那麼一點,他還真渴望品嚐伊人的味道呢。

  「你大概要回集團本部吧。就在這裡分手了,再聯絡。」走到餐廳外頭時,彥傑迫不及待地對彥豪說。

  推著堂哥的肩將他送進等待在外的房車後,彥傑以過分燦爛的笑容朝他說再見。

  「小心點開車,德明。」彥傑對前座的司機交代。

  從頭到尾,彥豪都不發一語,只以那雙黑玉般的鳳眼專注地看著伊人。

  一直到黑色的凱迪拉克離去,伊人仍可以感覺到他火焰般的目光在她敏感的皮膚上灼燒。

  直到兩人走進專用電梯後,彥傑才嚴肅地轉向伊人。

  「伊人,你這樣挑釁彥豪並不明智。」

  「表姊夫,怎麼連你也這麼說!」伊人懊惱地道,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再說,我沒有挑釁他,是他先惹我的。」

  「伊人,我不管誰惹誰,總之,為了你自己好,你最好離彥豪遠一點。我相信你聽過他在女人方面的名聲,他的男性魅力對你而言太具殺傷力了。」

  「你說什麼啊?難道你以為」伊人雙頰漲紅,眼裡閃過怒火。「拜託,我怎麼會喜歡他這種花花公子!」

  「是嗎?」彥傑學彥豪那樣從鼻端哼出聲,不置可否的態度令伊人氣煞。「我可是提醒你,最好別再在他面前喊他花花公子,否則他真的會翻臉。其實,彥豪鮮少追求女人,大半時候都是對方主動投懷送抱。而且,他交往的女伴大都屬於交際花類型,不是你想像中的純潔少女,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外就是銀貨兩訖、好聚好散嘛。別把他當成專拐無知少女的大色狼好嗎?」

  「我」

  「我曉得你的想法啦。」彥傑把她當成小妹妹般輕拍著她的肩安撫,「我知道你沒有那個意思,只是被坊間的垃圾報導給誤導了,可是你的這種誤解,讓彥豪很生氣。不知為了什麼,他似乎對於你把他當做花花公子感到特別介意,以前他才不會在乎女人對他的看法呢。雖然你實在不像是他會屬意的那種女人,可是我忍不住要擔心。伊人,如果你對彥豪沒有意思,最好別再惹他,否則,我害怕他不放過你。」

  「不放過我?」伊人困惑地問:「怎麼不放過我?難道他還會派人追殺我不成?」

  彥傑聽後哈哈大笑。

  「伊人,你有時候真是太單純了點。你還是沒搞懂我的意思。從今早彥豪走進我的辦公室,看見我們親暱的畫面之後,我就發現他很不對勁。」他凝視伊人一臉的蠢真,憐惜地搖了搖頭。「彥豪似乎對你有種強烈的佔有慾。雖然我也不相信他會對你一見鍾情一來,你並不是他欣賞的那種類型;二來,彥豪根本不相信一見鍾情。但除了一見鍾情外,我實在無法解釋他對你興起的情感。」

  「表姊夫」伊人越聽心越慌,彥豪真的對她一見鍾情嗎?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很荒謬。「我看是你杞人憂天了。不是說我並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嗎?」話說回來,傅彥豪到底喜歡哪種類型的女人?她有些醋意地好奇著。

  「話是沒錯,但感情的事很難預料。雪萊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可是我一遇見她,便情難自禁,早把我之前喜歡的類型拋到九霄雲外。」

  「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伊人好奇地問,其實她最想知道的是傅彥豪喜歡什麼類型。

  彥傑搖頭不語,擁著伊人離開早已打開門的電梯。經過兩位秘書的辦公桌時,他綻出溫和的笑容打招呼,隨即將伊人推向她的辦公室。

  「我本來以為我會喜歡那種身材惹火、艷光四射的美女,後來才發現雪萊的溫柔大方才是最讓我心動的。就像彥豪向來交往的都是冷靜世故的美女,誰曉得遇見你之後,才發現你這朵含苞的清純玫瑰,也挺令人心動的。」

  「傅彥傑,你說話小心點,什麼含苞的玫瑰?再敢學傅彥豪這樣說我,我就把你喜歡妖艷女人的事告訴表姊!」伊人齜牙咧嘴的警告道。

  「對不起,失言了。」彥傑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小心翼翼地道著歉。「都怪你那張娃娃臉,讓你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閒話少說,總之,如果你不打算愛上彥豪的話,就離他遠一點,否則是逃不過他的手掌心的。」

  「現在是誰把他說成像大惡狼的?」伊人淘氣地朝他眨服,諷刺地回道:「就算他真的想攀摘我這朵含苞玫瑰,也得小心沾上滿手的刺!」

  「這朵玫瑰是值得男人刺傷手的。」彥傑愛憐地揉了揉她的短髮笑道。「小心點,伊人。只要是彥豪想得到的,從來沒失過手。」

  輕微的寒戰自背脊竄起,但伊人只是搖搖頭甩開。她仰起嬌柔的臉蛋,帶著幾分自嘲,對彥傑微笑道:「別擔心。像這樣的含苞玫瑰,還入不了傅彥豪的法眼。」

  彥傑莞爾,正想再多說什麼時,伊人已先開口:「我查過雷宗佑的資料,覺得他被降職之事,頗有可議之處。」

  彥傑歪著頭想丁下,才記起雷宗佑這個人。「這件事我們稍後再談。等一下俞總經理和程副總會到我辦公室討論前次我們投標失敗的事,到時候你也一起旁聽。」

  「好。」

  彥傑離開後,伊人又等了大約半個鐘頭,才接到他撥來的內線電話。

  走進董事長辦公室,伊人看見俞總經理和程副總各佔據住彥傑兩旁一張沙發椅,看見她進來,三人都禮貌地站起身。

  「伊人,坐到我身邊。」彥傑指著他剛才落坐的那張長型沙發說。

  「是,董事長。」伊人有模有樣地回道。

  等到所有人都入座後,彥傑示意程副總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最令人懷疑的地方是,四方建設公司的投標金額只比我們少五萬。這次的投標,工程部是卯足了全勁,錙銖必較之下,推算出低於底標五十萬的合理競爭價格。四方建設公司不過是近年來才竄起的公司,居然能推算出只比我們低五萬的投標金額,我實在難以相信。」程副總蹙眉抱怨道。

  「嗯,俞總經理對這件事有何看法?」彥傑轉向舅舅俞凱南詢問。

  「我也認為程副總的懷疑並非無的放矢。」俞凱南沉靜地附和。濃密有致的眉毛下射出兩道精銳的光芒,使得他一點也不顯得老態的臉孔散發出成熟男子的迷人風采。雖然人事資料上載明他已五十四歲,但他保養得宜、修長挺拔的體格,卻沒有中年男子的凸出小腹。

  伊人困惑地瞇起眼。像俞凱南這樣事業有成又成熟迷人的老公,他老婆俞傅瓊瑜怎麼可能捨棄他而往外發展?更遑論公然把情夫安插進丈夫的公司了。

  這太不合情理。

  況且,俞凱南也不可能嚥得下這口氣。

  「伊人,你認為呢?」彥傑見她有些心不在焉,斂了斂眉頭道。

  「這件事只有三個可能。」伊人氣定神閒地回答,表明她剛才的神遊太虛只是在做腦力激盪。「第一個可能就是此事不過是個巧合而已,四方建設是有這樣的實力,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見程副總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她微笑地繼續往下說:「第二、第三個可能,即程副總的懷疑是正確的,四方建設不是買通了負責該項工程投標案的主管機關內部人員,就是買通了我們公司的人。」

  「沒錯,就是這樣。」程副總用力擊掌,眼中充滿對伊人的欽佩。「宋小姐說的很有道理。最後的那兩個可能,深得我心。」

  「不過,這兩個可能我們都沒有證據可以證實。」彥傑淡漠的語氣,像盆冷水澆下來。「尤其是主管機關部分。至於本公司程副總,負責投標案的精算人員,你認為誰最有問題?」

  程副總啞然無語。這事他也仔細想過,卻不認為手下的人會做出出賣公司的事。

  「關於上次的投標案,經手的人員有哪些?」伊人謹慎地開口。

  「除了精算課的員工以外,就只有剛被降職的專員雷宗佑、林經理和我,以及總經理。」

  「那有嫌疑的人可不少哩。」伊人喃喃地說,在心裡盤算著。

  「宋小姐的意思是包括我和程副總也都有嫌疑?」俞凱南噙著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問道。

  伊人愣了一下,那真是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了。她以一個俏皮的笑容來緩和俞凱南問題中的尖銳性。「不敢,我只是針對程副總的疑問提出看法而已。不過,我有一事不明。工程競標的得失與否,對工程部而言應該是家常便飯,為什麼上次的投標失利會顯得這麼嚴重?甚至降了一位副理級主管的職?如果我沒料錯的話,雷宗佑是因此而被降職的吧?」

  程副總臉現訝異,俞凱南的眼裡則閃過一抹讚賞,他淡淡笑道:「你很聰明,提出的問題也很精確。老實說,在此事尚未明朗化前,就降宗佑的職並不妥當。可是宗佑執意負責,還說若我們不讓他降職,他就要引咎辭職。基於留住好人材,我和程副總才批准他的自請降職案。」

  伊人完全沒料到降職的事,竟是雷宗佑自己要求的。她看向顯然也很意外的彥傑。

  「我看這件事就談到這裡吧。」彥傑決定道。「反正目前我們只能做這樣的推論,而無證據證明想法。如果四方建設公司敢再耍一次這種手段,我們必能找出端倪。俞總經理、程副總,你們請先離開,我還有事要交代伊人。」

  將兩人送出董事長辦公室後,彥傑轉身面對正在伸懶腰的伊人,表情莫測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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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53:09
  第四章

  「伊人,告訴我你真正的看法。」彥傑雙手交握胸前,嚴肅地問。

  「什麼真正的看法?難道我剛才說的都是屁嗯,那個違心之論嗎?」伊人的舌頭及時轉彎,免得說出有違淑女風範的辭令。「我倒是好奇一點,不是都說咱們大有為的政府在工程預算上挺浮濫的,怎麼才低於底標五十幾萬就能搶到標?這案子的油水這麼少嗎?大家都沒興趣?」

  「你這話可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彥傑搖頭說:「一來,這次的垃圾場興建工程,環保局要求的標準滿高的,有能力競標的廠商本來就不多;二來,政府也不是老愛當冤大頭,負責這個案子的人員做出了精準的評估。伊人,別那副表情,其實這種公共工程的投標,常常流標的。」

  「好啦,我相信。」

  「那你看四方建設公司買通我方人員的機率有多少?」

  伊人坐直身體,神情專注起來。「這種事很難說。要想找出事情的真相,只有從四方建設查起。」

  「怎麼說?」

  「我有相熟的徵信公司,如果你真想查的話,我可以請他們幫忙。」

  彥傑聽了一愣,俊眉一揚。「我們東南集團底下就有徵信公司。」

  「我當然知道。不過你別忘了,所有進入東南集團相關企業工作的人,東南徵信公司都做過徵情調查。我沒有別的意思啦,只是覺得東南徵信公司的名氣太大,樹大招風,這事還是秘密進行的好。」伊人持保留態度道。

  「你是說」彥傑蹙起眉來,神情凝重地坐進沙發內。

  「我沒有任何意思。商場如戰場,本來就是有輸有嬴,未必每次競標都能成功,為何你們獨對四方建設這檔事耿耿於懷?」

  「我不是說過是程副總」

  「我知道啦,但我覺得事情並不是這麼簡單。」伊人兩眼閃閃發光地凝視彥傑略顯閃避的眼光。

  「這」彥傑抿了抿唇,遲疑著該告訴伊人多少真相。「好吧。」他決定道,眼中多了抹對伊人的敬意。

  「雪萊跟我說過這事絕瞞不過你這鬼靈精,果然沒錯。」

  「少來逢迎拍馬那套。」伊人白了他一眼,不屑地噘著嘴。「別忘了,我是個推理小說作家,邏輯推理能力是一等一的。我的董事長表姊夫,如果你真是誠心誠意地要我幫忙,最好什麼都不要瞞我。否則,我犯下專業上的失誤,就不能怪罪於本人的能力不足。當事人不合作,就算我是福爾摩斯再世,也無法替你解決難題。」

  「說得像律師一樣。」彥傑呵呵笑道。「我並不是存心想瞞你,只覺得還不是你知道這事的時機。不錯,上回的投標失利對本公司其實並沒有什麼致命性的影響,公司當然也不會因為此次事件而關門大吉,不過程副總卻很認真。而你也知道,我才剛接董事長的位置沒多久,有很多公司內部的事務我並不比你這個剛上工的特別助理多瞭解多少。再加上本公司的派系複雜」

  「這還牽扯到派系?」伊人瞪大眼,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又不是政治。」

  「小姐,難道你不曉得大公司裡的人事傾軋一點也不輸政治上鬥爭的激烈嗎?」彥傑好笑地道。

  伊人恍然大悟,她倒忘了自己以前在雜誌社工作時,所遇到的人事鬥爭問題。

  「好啦,我承認在這種事上我還太嫩。唉,早知道你們公司也有這種問題,我才不來呢。這種事我實在受夠了,大家都是拿薪水辦事,何苦來那套。」

  「大家都像你這麼想,世界上就不會有戰爭了。」彥傑也感歎著。

  「廢話少說,請問貴公司到底有幾個派系?」

  彥傑聽見她這麼問,臉上現出又好氣又好笑的無奈表情。伊人對東南營建公司的稱呼,從本公司變成你們公司,現在又成了貴公司。這小妮子該不會是想落跑了吧?

  「伊人,別忘了這個貴公司現在是你上班的公司。」

  「是嗎?還不一定呢。」她含糊地道。「快說,別浪費時間了。」

  彥傑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小派系連我這個董事長也不清楚。大派系可分為股東派、總經理派、程副總派,以及建築部的蕭副總派。」

  「怎麼沒有董事長派?」伊人狐疑地問。

  彥傑自嘲地笑了笑。「別忘了,我這個董事長才剛上任,還沒有成立自己的軍團。而你宋伊人,宋大特別助理,就是董事長派的首席軍師,其下管轄趙美君和張靜雅。」

  「哇,這麼人單勢孤啊。」伊人喪氣地道。「那你之前的董事長呢?他沒有自己的親信嗎?」

  「之前,東南營建公司的董事長是由我大伯父兼任。不過由於他在東南集團的工作繁忙,沒空管理本公司,一切公務都是交由俞總經理負責。」

  「那也就是說你現在回來,等於剝除了俞總經理的部分權力哇,那總經理派不就跟咱們董事長派有了正面的利益衝突。」

  「小鬼,別把事情說得這麼恐怖。」彥傑笑道。「不要忘了俞總經理是我的親舅舅,他難道還會為難我這個外甥嗎?其實,早在我父親過世時,爺爺便有意拔擢舅舅當董事長,但舅舅說什麼都不肯,堅持等我長大後接任這個職位,爺爺不得已才讓大伯父兼任,但真正負責經營公司的人是舅舅。我結婚後,舅舅認為是時候了,才要求爺爺讓我回來擔任董事長。他不但負起繼續經營公司的責任,還嚴格的監督我熟悉公司的內部事宜。這次程副總對四方建設公司的懷疑,也是舅舅建議我要認真看待,他說程副總是個人材,如果我一開始就漠視他所提出的疑問,會顯示出我對公司的老臣不夠尊重,因而引起人心惶惶。」

  「只是安定內部人心這麼簡單嗎?」伊人懷疑地問。

  「當然不是。程副總的懷疑是有幾分道理,再加上最近公司的業績小部分滑落,而那些股東」彥傑搖搖頭,笑容有幾分苦澀。

  「對喔,我倒忘了你剛才提到的股東派。你不是公司的大股東嗎?」

  「我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最大的股東仍是東南集團,佔百分之十五。」彥傑解釋道。「我大伯父原本擁有百分之十,後來轉讓給我堂哥。另外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中我三個姑姑共同持有,舅舅佔百分之五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則在市場上流通。」

  「怪不得我聽說你那三個姑姑在公司裡挺囂張的。」

  彥傑苦笑。「連我舅舅都對她們有所忌憚,你應該可想而知了。當初若不是爺爺全力支持舅舅,我看舅舅的日子會更難過。我姑姑啊不提也罷。」

  「我也覺得很奇怪呢,令舅長得一表人材,雖然已經五十多歲,看起來仍十分體面。你姑姑到底哪根筋不對?」伊人屬於記者的仗義執言本能冒了出頭,覺得自己有點像三姑六婆,但又不吐不快。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彥傑搖頭。「姑姑自幼被奶奶寵壞了,雖然當初是真心愛舅舅,但總覺得舅舅不如她那幾個姊夫。當初舅舅婉拒擔任董事長的職位,就已經很讓姑姑生氣了,再加上勇舅為公司盡心盡力,每天投注於工作上的時間超過十五個小時以上,更讓姑姑嘗盡獨守空閨的滋味。這種既無閒暇又沒錢的老公,也難怪她會抱怨了。」

  「我看俞總經理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姑姑好好跟他說,相信他會抽出時間陪伴她。老公是工作狂總比他仗著有錢有閒而在外花天酒地來得好吧?至少沒蹦出一個女人令你姑姑傷心啊!」

  「姑姑要是這麼想就好了。」彥傑語重心長地道。「我說過姑姑被寵壞了,從小要什麼有什麼,十分驕縱。偏偏我舅舅不是那種會低聲下氣、討好老婆的男人,兩人在一起,哪有不吵的?後來舅舅乾脆對她的無理取鬧相應不理,結果演變成現在的相敬如冰。」

  「怎麼會這樣呢?」對這種怨偶,伊人也無計可施。「那個雷宗佑真的是你姑姑的你知道嘛。」

  「我不知道。」彥傑搖頭。「雖然公司裡傳得風風雨雨,但我仍不相信姑姑會做出這種事。」

  伊人低頭深思,也覺得這項傳言頗有可議之處。

  「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想查查雷宗佑這個人。」

  「可以。」彥傑點頭。「反正我打算把程副總的懷疑交由你調查。從現在開始,我會讓你多參與工程部的事,這樣你便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出工程部了。」

  「太好了,我還在想你該不會只是叫我來當偵探的吧?雖然你有了趙姊這麼能幹的秘書,但總有什麼小事可以差我去跑腿。」

  「把自己說得這麼委屈啊?」彥傑愛憐地笑道。「我對你可是有很深的期許喔。」

  「可是人家今天好像什麼事都沒做。」伊人抱怨道。

  「我是怕第一天上班就讓你太勞累,會把你給嚇跑。放心好了,明天你就會知道我是個多麼苛刻的工頭,鐵定讓你這個小工忙得沒時間發牢騷。」

  「噢,我好怕喔。」伊人扮了個鬼臉,笑著站起身。「我先回辦公室看點資料,你也該好好上班了。」

  「是,特別助理大人。」彥傑做了個立正敬禮的動作,逗得伊人笑彎腰。

  為了讓伊人的調查工作能順利進行,彥傑將有關工程部的事務交由她辦理。第二天,她便光明正大地來到工程部拜會,直接找上了程副總。

  「林經理,你帶宋小姐到處看看,跟大夥兒打個招呼。」程副總也是日理萬機的大忙人,沒有空陪她,找來下屬林經理招呼。

  林經理知道她是董事長親自聘任的特別助理,所以在招待上倒是頗為熱心,還引導她進會議室做了番詳細的簡報。

  伊人一心只想見雷宗佑,等到簡報告一段落後,立刻朝林經理綻出天真可愛的笑容。

  「我想知道一件工程案的投標流程,應該請教哪個單位?」伊人故做不經意地問道。

  「自然是精算課。」

  「那我們先去參觀精算課。對了,林經理,請問專員在工程部的職等有多高?」

  「這很難說。專員並非常派職等,有點像是古代皇帝的欽差大臣。本部門現在只有兩個專員,一個在工程課,另一個在精算課;相當於程副總派在該課的監察員吧。」

  這麼說來,雷宗佑雖被降職,但在職權上並沒有因而被削減。在林經理懷疑的眼光下,伊人綻出了個極無邪的笑容,很快跟著他走進精算課。

  精算課:半是女性職員,並由一位精明幹練的女強人擔任課長。伊人很快就跟他們打成一片,其中最吸引她的人自然是雷宗佑。

  雷宗佑本人比照片更加俊逸瀟灑,器宇不凡的眉目間有種泰山崩於前亦面不改色的穩重氣質,讓她覺得十分熟悉。她不解地眨著眼,隨即有所領悟。

  雷宗保的眉眼和嘴巴,還有穩如泰山的氣勢,都跟俞凱南十分神似。這會是俞傅瓊瑜喜歡他的原因嗎?伊人困惑著。雷宗佑神采飛揚的俊臉上,實在瞧不出一絲委曲求全的因子,他不太可能會是貴婦人的玩物,因為他太驕傲了。

  「宋小姐在想什麼,這麼入神?」宗佑如大提琴般引起共鳴的悅耳嗓音輕輕響起,伊人回過神來。

  「沒什麼,只覺得雷專員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她輕描淡寫地回答。

  「是誰?」宗佑的清澈大眼裡很快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

  「俞總經理。」伊人注意到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哪比得上俞總經理。」

  口氣有點沖喔,像是兒子在跟父親鬧彆扭的語氣。伊人好奇地想著,正想做進一步確認時,宗佑已走開了。

  來日方長,她不怕他跑掉。

  接下來的幾天,伊人一方面積極地和精算課的人打成一片,另一方面請徵信社將四方建設公司的重要幹部資料整理給她。

  一個星期後,她參加了程副總請客的工程得標慶功宴,是在一家有現場演奏的PUB裡舉行。雷宗佑也出席。

  伊人是「酒後不開」的忠實奉行者,所以只點了杯果汁來喝。雷宗佑則拿了瓶啤酒坐在她身邊。

  「宋小姐整天跟董事長在一起,有沒有高處不勝寒的感覺?」他薄抿的唇角向上揚起一抹嘲弄。

  「董事長?」伊人天真地睜大眼。「他很好相處。」

  「是嗎?你覺得他平易近人?」宗佑有些無法置信。回想第一次見到傅彥傑,他精銳眼光下透出的那抹嚴厲和無情,以及渾身散發著傅氏專有的威儀氣勢,實在跟「很好相處」相距甚遠。

  「是啊,他一天到晚逗我,一點都沒有董事長的樣子。」她抱怨。

  「哦?」宗佑的臉上分明寫著「我不相信」。他瞇緊眼,狐疑地上下打量伊人。

  無疑地,宋伊人長得很可愛,但離妖艷迷人的尤物仍有段距離。

  「你亂想什麼?」伊人一察覺到他想歪了,立刻大發嬌嗔。「他是我表姊夫NB428!」

  「什麼?」宗佑含在口中的啤酒差點噴出來。「原來他是你表姊夫。」

  「嗯。」伊人慎重地點著頭,表情變得有些鬼祟。「我告拆你喔,要不是我表姊央著我來公司上班,本姑娘才不想來呢。」

  「是你表姊央求你來的?」宗佑一頭霧水。

  「是啊。你也知道我表姊夫長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在追求我表姊之前,他的女朋友若過江之鯽。你說在這種情況下,我表姊怎麼放得下心?所以央著我來公司替表姊夫擋掉不必要的麻煩。」

  「原來如此。我就在想,你這麼可愛,怎麼看也不像女強人。」宗佑又灌了口啤酒笑道。

  「喂,少瞧不起人了。」伊人鼓起頰。「我可不是來當花瓶的。好歹人家也是以第一名自企管系畢業,當我是省油的燈啊。」

  「對不起。」宗佑忍俊不住地笑道,「我自然知道你這座燈不省油,要不然董事長也不會派你三不五時到工程部視察。」

  「什麼視察,是串門子。」伊人橫了他一眼,秀額朝他靠近說悄悄話。「他就怕我太閒,三天兩頭跟他鬧彆扭。他是想,反正他跟我對東南營建公司而言都算是新手,所以他負責簡單的部分,把你們程副總那張撲克牌臉推給我負責,因為本姑娘的笑容擁有無人能擋的魅力,連你們程副總都受用。」

  「是啊,的確是無人能擋。」宗佑低笑著附和。伊人的確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女孩子,只要跟她多相處幾天,便會被她熱情的笑臉給融化。

  「知道就好,大帥哥。」伊人拋給他一記媚眼,吃吃笑了起來。突然,她覺得頭皮發麻,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

  她抬起頭,尋覓那道令她脊骨冒起寒戰的眼光,傅彥豪帶著十足譴責意味的灼熱目光像火箭般射向她。

  彥豪怒氣騰騰地排開人群,完全沒顧慮到挽在身旁的女子蹬著高跟鞋急跟過來的踉蹌步伐。

  該死!她穿的是什麼衣服!

  在PUB裡幽暗的燈光下,伊人身上的那套細肩帶白底印花洋裝,在素雅乾淨的氣息下,隱隱展現出性感迷人的風采。

  以一道完美的半圓弧線畫出的領口,裸露出她頸部以下大片的粉香嫩肌,怒放的春光隨著她傾向身邊的男人彥豪帶著欲除之而後快的暴烈眼光瞪向雷宗佑而暴露出令人血脈憤張的深窄乳溝。

  該死的,只要一想到全PUB內的男人都飽覽了他無緣先睹為快的春光,他就恨不得掐住那個擾得他一連幾天都睡不好覺的小妖精纖細優雅得如天鵝頸的脖子!

  她那件直扣到頸上的旗袍領洋裝呢?她為什麼不穿那種保守的衣服!

  「你」直到傅彥豪衝至她面前,伊人仍然是目瞪口呆,被他形於外的怒氣嚇得說不出話來。

  她做了什麼?她暈眩地想著。她連朝他做鬼臉的機會都沒有,就把他氣成這個樣子?

  「你有沒有腦筋啊?穿得這麼暴露讓男人眼睛吃冰淇淋!」彥豪沒等她開口,暴怒的咒罵像閃電般劈下來,無禮的眼光直勾勾地駐留在她胸前豐潤飽滿的春色中。

  伊人被他的話氣得臉色刷地變白,但很快又被他充滿慾望的熾烈眼光看得全身發燙。她本能地以手遮住領口。

  彥豪被她的這個舉動挑釁得怒氣更加驚猛。

  該死!她讓這裡所有的男人都飽覽春光,唯獨不讓他瞧。

  他臉色陰沉得如暴風雨前的天空,向來被冷靜的理智壓制住的暴躁脾氣,像引線燃盡的炸藥般爆開來。

  「遮什麼遮?早被人看光了還遮!又不是開睡衣派對,幹什麼穿件暴露的睡衣出門!」

  這下連伊人身邊的雷宗佑都倒抽口氣,而伊人則是顫抖著唇,杏眼裡盈盈流轉著飽受屈辱的淚水。

  暴露?睡衣?

  傅彥豪這個花花公子見鬼地發什麼瘋?

  如果她身上穿的是暴露的睡衣,那他身邊的那位性感美女穿的V型低領、削肩露背、裙長只蓋到臀部的灰色絲質雪紡紗短洋裝應該稱做什麼?

  他竟敢說她穿的是暴露的睡衣?

  她譏諷的眼光瞪向他身邊的女人,不屑地撇了撇唇。

  「傅彥豪先生,敢情你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啊?閣下的女伴那身凡賽斯設計的名品,可比本人身上的這套便宜貨暴露十倍不止。如果我身上穿的是睡衣,那她不就是光著身子NB462?」

  「你拿她比做什麼?」彥豪以極端侮慢的語氣道。伊人眨眨眼,有點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莫非他是指她的身材不夠好,所以不該出來丟人現眼?伊人備受侮辱地漲紅臉。

  「也不想想現在的社會有多亂?你不好好的待在家裡,跟個野男人出來拋頭露臉,像什麼話。這種地方是你待的嗎?你父母難道都不管你嗎?」連珠炮的怒斥射出,連伊人身邊的雷宗佑都遭到池魚之殃。

  宗佑不悅地瞇起眼,他居然成了彥豪口中的野男人?

  「你你胡扯個什麼!」伊人氣得握緊拳頭朝他揮舞。「什麼拋頭露臉?你當現在是男權至上的封建時代嗎?你比我老爸還八股!為什麼你來得,我卻待不得?」

  「PUB本來就不是你待的地方,看看你自己,像個未成年的不良少女!」彥豪繼續發飆,完全不理會自己的一陣發火,已使得他和伊人成為全場目光的焦點。

  「什麼未成年?」伊人憤怒的想尖叫。「哪一國規定二十四歲的女人還沒成年?」她抿緊唇,看向雷宗佑尋求支持。「你說呢,雷宗佑?PUB有規定幾歲的人才能來嗎?」

  「呃有。」宗佑有些膽怯地瞟了彥豪的霸王臉一眼。「十八歲以上才能來。」

  「啊哈!」伊人噙著一抹冷笑,轉向彥豪得意洋洋地道:「不巧的是,本姑娘早過了十八歲的年紀。」

  「我不管你幾歲!」彥豪仍是那副毫無轉圈餘地的專制語氣。「反正我就是不許你像只花蝴蝶般招搖,不許你不知廉恥地招蜂引蝶。這些男人都不懷好意」

  「夠了,我受夠了你,傅彥豪!」伊人咬牙切齒地伸手指著他。「我才不准你繼續侮辱我的人格,詆毀我正當的社交生活,也不許你隨便罵人。誰會對我不懷好意?這裡的每個人都對我好得很,除了你這個莫名其妙的臭男人以外!」

  「你敢這樣罵我?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一番好意卻遭人誤解的委屈,再加上原先在他體內翻騰的妒焰、怒氣、慾火,交織成一道密實的漩渦,像火山岩漿威脅著隨時衝出。

  「我不知好歹?」伊人氣極反笑,「你這個殺千刀的花花公子!不是我不知好歹,而是閣下的好意我消受不起!相信我,這裡沒有人會對我不利,還是把你的好意用在你美麗的女伴身上,否則想扁你的人就不只是我了。」

  「你」彥豪才管不了身旁的女伴,他所有的思緒都教伊人的不識好歹給佔滿了。他只知道他不能縱容她繼續喊他花花公子,也不能把她留在這個狼坑裡。她太純真了,不知道男人的慾望被撩起時會有多惡劣。而此刻,他下腹部的勃發慾火,就威脅著要將她生吞活剝,當場佔有她。

  「宋伊人,你什麼都不知道。」他陰沉著臉警告。

  「多謝好意,我什麼都不想知道!」她斜眼看他,甜甜地道,那嬌媚的模樣足可令男人血脈憤張。

  他受夠了!

  彥豪一個箭步欺近伊人,在她張口結舌之下,攫住她的左腕,用力將她拖進懷裡。

  她嬌小玲瓏的身軀,緊抵住他高大威猛的身體,美麗的瓜子臉在猝不及防下只能埋進他散發著強烈男性氣息的胸膛。她著惱地嘟噥,極力想拯救她被碰痛的鼻子,以未被束縛住的右手捏在他黑色的亞曼尼西裝上,掙扎著想脫離他的箝制。

  被她誘人的身體這麼一摩擦,彥豪體內殘餘的理智全飛到九霄雲外。他非得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不可!

  「放開我,傅彥豪。你這個野蠻人、色鬼!」伊人生氣地咒罵著。

  「你這個小鬼!」彥豪以絕對的體能優勢控制她掙扎不休的身體,他們四周擠滿看熱鬧的人潮,但彥豪像是充耳不聞般毫無所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伊人佔滿了。

  「不,這還不夠野蠻、急色。等會兒我非得讓你這個夜夜擾我睡眠的小丫頭,明白什麼才是真正的野蠻人、色鬼!」他以控訴的語氣道,一手佔有性地抵著她的後背將她推向自己,另一手握緊她的左手繞到他腰上。他的唇急切地壓向她劇烈喘著氣的櫻唇,舌頭長驅直入,立刻堵得伊人一句叫喊也發不出來。

  時間似乎在四片唇交接的那刻停住,伊人腦子至片空白,只感覺到兩人前次見面握手時的刺麻電流貫穿她全身。在臉紅心跳的熱潮從小腹處氾濫向她的四肢百骸的同時,她領悟到她保留了二十四個年頭的處女之吻被人蠻橫地奪走。

  傅彥豪的舌頭像著火的鞭子般在她口腔內鞭笞,霸道地索求她不情願的回應,並不斷將他口中的火焰送進她身體裡。她可以感覺到他的一隻手在她背部上上下下地愛撫,而她則全身軟綿綿地抵住地堅硬如岩石的身軀。

  不行,不行。

  她感覺到呼吸困難,身體像沒有自己的意志般臣服在他的熱吻和愛憮中。一股夾雜著屈辱的深刻憤怒突然從她體內爆發出來,她絕不情願成為傅彥豪這個花花公子的愛情俘虜。

  她用力推開他,毫不考慮地揚起手,打了那張萬人迷的俊臉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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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53:30
  第五章

  隨著啪地一聲,傅彥豪臉上多了五道紅色指印。

  伊人嚇呆在當場,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出手打他;而傅彥豪的臉色也好看不了多少,仍殘留些許慾火的眸子裡,積聚著瀕臨發作的暴雨雲層。四周除了音樂的聲響外,竟靜得一點人聲都沒有。

  不知是誰咳了一聲,傅彥豪蹙著眉,冰冷的眼神一眨也不眨地直視進伊人略顯驚慌的眼底,像是要刺穿她無依的靈魂。

  「彥豪。」帶著些許困惑的呼喚自他背後響起。

  彥豪做了一個深呼吸後,才將目光緩緩轉向聲音的主人。

  東南營建公司的副總經理程啟民朝他咧開一個友善的笑容。他剛從洗手問出來,沒有目睹先前火爆、激烈的場面。當他的視線突兀地捕捉到彥豪臉上的指印時,表情變得十分古怪。

  「程副總。」彥豪僵硬地回答。他吞下喉頭堅硬的憤怒塊壘,裝做若無其事。

  這是他有生以來最丟臉的一天,而這全拜宋伊人之賜!

  「你」程副總張口結舌,正想開口詢問他臉上的指印是怎麼回事時,雷宗佑適時地咳了一聲,示意他最好別開口問這檔事。

  「呃,」他眨眨眼,很快會意過來。「真巧,你也在這裡。」

  彥豪點了個頭,沒說話。

  「我們是來開慶功宴的。」程副總露出過分燦爛的笑容,「要不要一起玩?」

  「不用了。」彥豪禮貌地回答,眼光終於看向被他忽略許久的女伴。「我有朋友。」

  程副總色迷迷地看向容貌艷麗、身材姣好的尤物,會意地笑道,「那就不好打擾你了。」

  彥豪不置可否,眼光再度轉向仍在發怔的伊人。

  他唇邊噙了個教她背脊直冒寒戰的冷冷笑容,用手背輕撫了一下他臉上熱辣辣的巴掌印。

  「我會記住。」他朝她冷淡地點了個頭,旋身挽起美艷的女伴,像個帝王般尊貴地走出伊人的視線。

  籠罩住伊人的壓力瞬間解除,繃緊的神經隨之鬆弛。伊人雙膝一軟,差點仆倒在地,還好宗佑及時扶住她。

  她全身發冷,緊握住宗佑的手臂支撐,暈眩的腦子裡仍迴盪著彥豪最後撂下的威脅。

  他說會記住是什麼意思?

  她在宗佑同情的眼光下,機伶伶地又打起了冷顫。

  昨夜的小插曲害得伊人睡不好覺,連連作了數個噩夢。

  傅彥豪冷淡嘲弄的眼光在夢裡瞪住她,他那一句「我會記住」的威脅,還有隨之而來的熱吻挑情,讓她陷入水深火熱的夢魘中。

  一早伊人頂著對熊貓眼進入公司,彥傑交代一宗南部工業區的投標案,吩咐她與程副總商議。

  走進工程部,她立刻察覺到氣氛不對。每個人似乎都帶著暖咪的眼光偷窺她。

  伊人抿緊唇,隨便猜也知道,想必是昨晚在PUB的那樁桃色新聞傳開了,她宋伊人成了傅彥豪一期的緋聞事件女主角。

  工程部精算課的人部分同仁,都親眼目睹了傅彥豪在眾口睽睽下強吻她,又被她甩了一巴掌的現場實況。這事尚未傳遍公司的每個角落,甚至上達傅彥傑的耳裡,她應該偷笑了。

  不過為期恐怕也不遠了,搞不好下來表姊明天就會找她逼供,質問她跟傅彥豪是怎麼回事。

  問題是,連她本人也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傅彥豪的舉動完全沒有邏輯可講。他對她咆哮,辱罵她,又強吻她,破壞了她昨晚的興致不說,還害她失眠了一夜,而現在又讓她成為眾人指點的對象。

  天呀,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她跟傅彥豪八成結了好幾輩子的仇怨,才會讓這冤家這樣整她。

  伊人勉強打起精神和程副總商議,做成部分結論。她繞到精算課調些資料,卻被宗佑拖進個人專用的辦公室裡。

  「你跟傅彥豪到底是什麼關係?」宗佑劈頭就問,精光飽滿的眼眸中,有著不容她打混的精明。

  「我怎麼知道。」伊人沒好氣地回答。

  昨天宗佑替她擋掉其他人關心、好奇的眼光,送她到停車場時,一句話都沒有問。她還以為他是那種事不關己便不多話的人,沒想到他現在竟然開口問她這事。

  「咦,為什麼不知道?」宗佑納悶道。「昨晚傅彥豪像個火車頭般衝過來興師問罪,不但吼了你一頓,連我也罵進去。看他那個樣子,分明像是戴了綠帽子的暴躁老公。」

  「喂,別亂打比方好不好?」伊人全身無力地坐進宗佑辦公桌前的一張椅子中。「什麼綠帽子?我跟他連朋友都不是。不過就是上班的頭一天跟他照過面,吃過一頓飯罷了。」

  「事情沒像你說的這麼簡單。」宗佑斬釘截鐵地判斷道。

  「不然有多複雜?」伊人還他一個大白眼。

  「傅彥豪這人就像座冰封的火山,以其極端冷靜的外表,嚴密控制著躁怒的脾性。他很少發火,事實上,我沒見他發火過。可是他昨晚卻氣壞了,甚至毫無理智地強吻你,這實在不像他。」

  「我不知道你認識傅彥豪。」伊人訝異地說。

  宗佑很快閃避她探詢的眼光,避重就輕地道:「誰會不認識他!嘿,別這樣瞪我,我老實招就是。我在東南集團工作時,跟過他一段時間。」

  伊人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原來你跟他還有這段淵源。不過,你肯定他從沒發火過嗎?那八成是我跟他犯沖。」伊人自嘲地說。「我覺得他每次見到我都火大,看來他很討厭我。」

  「或者是太喜歡你了。」宗占椰揄道。

  「什麼意思?」伊人不明白地瞪他。

  「傅彥豪如果討厭一個人,會當對方是可鄙的小生物般不予理會,根本不會去管她的衣服有多暴露,也不會擔心她會不會被野男人佔便宜。他很在乎你,這是很少有的現象。誰都曉得傅彥豪拿女人當消遣,是他在繁忙工作後用來鬆弛工作壓力的娛樂。」

  「聽起來這個男人很過分。」伊人鄙視道。

  「你這麼想?」宗佑莞爾,眼中閃著有趣的光芒。「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女人這樣批評他。難道你對傅彥豪沒有一絲好感嗎?」

  「在他那樣對我後,你還指望我會對他有好感?」伊人懊惱地埋怨。「那是我的初吻哩,卻在那種情況下被他奪走。我越想越嘔!」

  「別氣了,好歹你也給了他一巴掌。相信我,彥豪比你更嘔。他從來沒像昨晚那樣丟臉過,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已經夠糟了,還讓一位美女公然賞他一掌。這要是傳出去,他大情聖的名聲就完蛋了。」宗佑戲謔道。

  「活該!」伊人餘怒未消地道。

  「還在生氣啊?」宗佑端詳著她嘟起的嬌艷粉唇笑道,很快收斂住笑容,提出嚴重的警告,「氣歸氣,我卻不得不提醒你要小心點。彥豪昨天說的話,不只是氣話而已,只要被他看上手,他不會輕易放棄。他對你的興趣太強烈了,不得到你誓不甘休。」

  「喂,怎麼連你也這麼說?」伊人埋怨著。「我又不是東西。」

  「誰跟你說過同樣的話?」宗佑好奇地問。

  「彥傑表姊夫。」伊人回疸。

  「嗯。」宗佑點點頭。「董事長跟他自幼一起長大,比任何人都要瞭解他,若連董事長也這麼說,事情就錯不了。伊人,我不是存心嚇唬你,但是除了你以外,我還沒見過有哪個女人挑起彥豪這麼強烈的佔有慾。或許他還弄不清楚這種佔有慾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等他弄懂之後,你就別想飛出他的手掌心了。」

  「喂,你別嚇我好不好?說得我毛骨悚然起來。」伊人心怯地道。

  「我可不是危言聳聽喔。如果你像我一樣瞭解他,就知道我說的沒錯。」宗佑誇張地道。「不過,等他搞懂時,他自己會先嚇個半死,直到他認定自己已無藥可救,便會展開雷霆手段,將你這些天真可愛的蝴蝶捉進手裡。」

  「我才不是蝴蝶呢!」伊人嘟起嘴反駁。「他才是蜜蜂哩,一天到晚在花叢間流連,竟然還敢說我招蜂引蝶?他下次再敢惹我,我絕對不放他好過。」

  回想起伊人昨夜被彥豪的怒氣嚇呆住當場的模樣,對照她現在不可一世的神采飛揚,宗佑忍不住咧開嘴大笑,氣得伊人直想捶他。

  「好了,不取笑你了。」宗佑收起笑容,眼裡仍殘留著未褪盡的笑意。「今天中午不用陪董事長吃飯了吧?」他知道彥傑中午要回東南集團位在民生東路的總公司。「小生我是否有幸陪伴小姐共餐呢?」

  伊人白了他一眼才裝模作樣地回道:「本小姐正愁找不到冤大頭請吃飯,看你那麼誠心,就姑且允了。」

  宗佑被她的話逗得又是一陣狂笑,伊人也咭咭咯咯地笑開,將從昨晚困擾她到現在的莫名愁緒暫時拋間。突然,她臉色一僵,有些慘白。

  「怎麼了,伊人?」宗佑關心地問。

  「噢,」伊人按住肚子。「我想上廁所。」她站起身,又不放心地看向放在宗佑桌上的卷宗。「麻煩你先幫我查一下裡面的資料,我很快回來。」

  不待宗佑回答,伊人快步走出他的辦公室,朝位於樓梯間的女廁所跑去。

  伊人猜想大概是早上的豆漿有問題。她起晚趕著出門,連母親準備的牛奶、麵包都忘了拿,只在巷口買了一杯豆漿。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經歷了昨晚的傅彥豪強吻事件後,她該料想到倒霉事不止那一樁。

  她哀聲歎氣著,忍受腹中車輪轉的滾痛,祈禱賴在身上的衰神趕快離開。

  她平時是沒有燒香念佛,但也熱心助人,捐款又捐血,不該得到這樣的報應。

  都是傅彥豪帶給她的霉運,只要想到他那張欠人扁的俊臉,她仍一肚子火氣。

  伊人忍下一聲呻吟。下次碰面時,她絕對會盡量躲著他。

  她愁眉苦臉地想,希望傅彥豪不會將昨夜的事放在心上。事實上,她希望他能把昨晚的記憶自腦子裡消除,連吻她的事都不要記得。

  因為她自己也不想憶起,那火燙得像要燃燒她靈魂的擁吻。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個吻也可以這樣震懾人心,怪不得最近常在路旁看到那麼多情侶樂吻不疲,原來那感覺竟比觸電還要high。

  伊人又歎了口氣,正想結束短暫的廁所生涯,忽地聽見一聲聲的鶯聲燕語湧了進來。

  在頗像老巫婆拔高尖笑的聲音之後,是串曖昧意味濃厚、矯揉造作的女人聲音。

  「知道我剛從精算課聽到什麼消息嗎?聽說程副總昨晚帶精算課的人到PUB開慶功宴時,嘖嘖嘖,發生了火辣香艷的事件。」

  伊人的耳朵倏地豎起,心臟不安地咚咚狂響。

  「柳雯,你這消息過時了,這事早傳遠咱們十二摟。不就是咱們董事長面前的大紅人宋伊人被傅大公子摟住強吻的事嘛。聽說,宋伊人很不給面子地當場甩了傅大公子一巴掌。」

  「哇,她還真夠膽。」另一道嬌柔的聲音響起。

  「哼,真看不出來宋伊人這個身上沒幾兩肉、一副發育不全的小女孩,竟有這種本事把傅家兩兄弟都勾搭上。」

  「嘖嘖嘖,聽這語氣多酸啊。」剛才接著柳雯之後說話的女聲尖刻地響起。「柳雯,你該不會是嫉妒人家吧?」

  「我嫉妒她?呸!」聽那聲音的確酸得像浸了一缸醋。「那個宋伊人說身材沒身材,說臉蛋也沒我艷,她憑什麼讓我嫉妒!」

  「話可不能這麼說喔,柳雯。」先前的女聲帶著抹揶揄。「現在不是正流行美少女式身材嗎?宋伊人就是這種典型。而且人家那張五官分明的瓜子臉,連塗脂抹粉都顯多餘,那雙眼睛啊,眨呀眨地像洋娃娃似的,看起來清純又可愛,也難怪討人喜歡了。」

  「林嘉綺,你故意吐我槽啊!」柳雯不悅地道。

  「我哪敢。」嘉綺甜甜笑道。「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宋伊人氣質不壞,人又長得可愛,聽說連精算課的美男子雷宗佑都對她有意思。」

  「嘉綺,你是說真的嗎?」伊人聽見一聲明顯的啜泣,好像是先前讚她夠膽的那個女人發出的。

  嘉綺還來不及回話,女廁所的大門又被打開。

  「你們都在這裡啊,看我帶誰來了。」輕快的聲音響起。

  「是靜雅啊。」柳雯興奮地道。「靜雅,我正想問你。你在十六樓,應該知道董事長和宋伊人的事吧。」

  「伊人和董事長?」靜雅困惑地問。他們兩人會有什麼事?

  「就是那個啊。」柳雯曖昧地擠眉弄眼。

  「哪個?」

  「噯,難道你不曉得大家都說宋伊人跟董事長有一腿嗎?」柳雯不耐煩地解釋,接著狐疑道:「你不會不知道吧?」

  「你們誤會了。」靜雅莞爾,她早從趙美君那裡得知伊人和傅彥傑的關係。「事實上伊人跟董事長」

  「靜雅,這麼說其中有我們不知道的內幕消息NB462?」嘉綺沒等她說完便打岔。

  「沒什麼內幕,只是」

  「這事等會再說。嘉綺,你剛才說宋伊人和雷宗佑的事是真是假?」

  「聽聽,淑瑜急了起來。」嘉綺取笑道。「這事當然不假。聽說昨晚在PUB時,傅彥豪之所以氣沖沖地對宋伊人用強,便是看見她和雷宗佑相談甚歡挑起的。大家都看見雷宗佑一整晚伴著宋伊人。」

  「你們在說什麼啊?」靜雅一頭霧水,但對宗佑和伊人親密的事,也像淑瑜那樣耿耿於懷。

  「我倒忘了,靜雅八成還不知道這事。」柳雯咯咯嬌笑,將所聽到的桃色新聞又加油添醋地說了一遍。

  「什麼?傅彥豪強吻伊人,而伊人打了他一巴掌?」靜雅聽得日瞪口呆。

  「是啊,可惜沒親眼見到那精采的一幕。」柳雯遺憾地道。「真不曉得那宋伊人有什麼好,不但把傅氏兄弟迷得神魂顛倒,連雷宗佑都為她傾心。這些男人真沒眼光。」

  「沒眼光?」嘉綺嗤笑。「該不會是要看上你才算有眼光吧?」

  「至少我比宋伊人有女人味啊!」柳雯不服氣地道。

  「可惜是美人遲暮。」嘉綺冷笑地澆了她一盆冷水,氣得柳雯牙癢癢的。「柳雯,你別妄想了。像傅氏兄弟這類的男人,什麼樣妖嬈的美女沒見識過,他們不會看上你這種靠七分打扮妝點出來的人工美女。」

  「這麼說,他們會喜歡你這種空有伶牙俐齒,卻相貌普通、身材平板的女人NB462?」柳雯立刻反唇相譏。

  嘉綺按捺住心中的不悅,不屑地撇撇唇。「我從來沒妄想過麻雀變鳳凰,只是大家同事一場,不忍心見你繼續作白日夢、騎驢找馬,將來你會後悔莫及。像他們這種公子哥兒,不是照家裡的意思,娶個門當戶對的淑女,將來再眷幾個小老婆;就是本領夠強,能依自己的心意娶個真正心儀的女孩。而不管是哪一種,你都不夠格,而且是連當小老婆都不夠格。」

  「林嘉綺,你就這麼看低我啊。」

  「柳雯,我不是看低你,而是真心想提醒你。跟他們這種公子哥兒玩絕對沒好處,他們不管是要找女朋友或是結婚對象,都不會找你這型的。」

  「可是宋伊人為什麼會」

  「我只遠遠地看過宋伊人,她有種純淨、自然的天真氣質,渾身散發著一種惹人憐愛、令人想親近的魅力。我不清楚她和傅氏兄弟究竟有何情感瓜葛,只是覺得單憑她那種鄰家女孩的親切感,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都會喜歡上她。這也難怪雷宗佑會跟她走得那麼近,若不是大家還搞不清楚董事長跟她的關係,工程部那些單身漢早就對她採取行動了。」

  「嘉綺,你說雷宗佑和伊人的事是真的嗎?」靜雅的臉色有些蒼白。

  「除了昨天在PUB裡兩人較為親近外,其他的都是公事上的關係。靜雅,既然你跟淑瑜都對雷宗佑有好感,為什麼不採取行動?」

  「嘉綺,你說什麼啊!」淑瑜大發嬌嗔,有些不自然地看了靜雅一眼。「那個傢伙吊兒郎當的,當朋友可以,做老公就大不可靠了。對了,瑞萍,為什麼你一句話都不說?」

  「我是個已婚婦女,所以對這些白馬王子沒啥興趣。」先前那道輕快的聲音愉悅地說。

  「說真的,瑞萍,咱們這些人裡,我最羨慕你了。」嘉綺若有所感他道。「因為你是個知足惜福的快樂小婦人,一副有老公萬事足。」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瑞萍微微笑道。「結婚有結婚的好處和難處,像你們這樣自由自在也不錯啊。我是太好騙了,大學一畢業就進禮堂,什麼單身貴族的自由都沒享受到。像現在,想加人你們品評白馬王子的行列,但是一想到我家的黑馬王子,便覺得心虛對不住。」

  這番話引起眾人的哈哈大笑。伊人正猶豫著該不該在這時候出來時,聽見廁所的大門再度被人推開,接下來是眾女不相信的倒抽氣聲。

  「對不起,」悅耳的男性嗓音響起,伊人一聽,便知道說話的人是宗佑。「你們都在這裡,不曉得有沒有看見伊人進來?她剛才肚子痛。」

  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停滯下來,伊人可以想像她們定是面面相覷,怔在當場。此時不出面,她這輩子幹脆賴在馬桶上算了。

  伊人慢吞吞地壓下衝水鈕,整理好衣服後,緩緩走了出來。

  「伊人,你要不要緊?」宗佑迎了上來,關心地問。

  「沒事。」伊人對他綻出燦爛的笑容。「解放後好多了。」

  她經過眾女面前去洗手,眼光轉向嘴唇囁嚅著的靜雅。

  「靜雅,你在這裡。」她平靜地招呼。「很想請你替我引薦這幾位同事,不過我覺得或許我自己可以認出她們來。」她帶著一抹淘氣的眼光很快掃過其他四女,看向宗佑時,發現他的眼光投注在其中一名容貌清秀、眼睛裡閃著一抹慧黠的高瘦女子身上。

  伊人感興趣地笑了起來。

  「就從這位開始吧。」她調皮地皺了皺鼻子。「不用開口,在我的雷射眼一掃之下,就可以斷定出這裡面最聰慧的女人就是你。眉清目秀,鼻樑挺直,顯現出你是那種剛正不阿,見義勇為,說話不拐彎抹角的女人。嘴唇豐潤飽滿,很適合接吻,呃,我這是替雷宗佑說的。」說完她咕咕咯咯地笑了起來,倒是對方和雷宗佑都尷尬地漲紅臉。

  「我想你一定是林嘉綺。」

  嘉綺聽她這麼說,便知道她早就把她們剛才的那番談話全聽進耳裡,不過,對於伊人能從聲音分辨出她的身份,仍暗感訝異。

  「是,我是林嘉綺。」她笑著打招呼。

  伊人將眼光轉向靜雅身邊那位眉眼間都充滿喜氣的小婦人。「這位快樂的小婦人,」定是剛才發表了一段有關婚姻和單身生活看法的瑞萍。」

  「方瑞萍。」瑞萍也驚訝地道。

  剩下的那兩人更容易分辨了。濃妝艷抹的定是柳雯,如小鳥依人的嬌俏女子則是淑瑜。

  雖然對柳雯剛才對自己的評論感到不豫,伊人仍保持著幽默的態度看向她。「柳雯小姐這身三宅一生的精品可不便宜,看來本公司的薪水不差。」

  柳雯懊惱地瞪了伊人一眼,眼光一亮。「你身上這件普拉達的橘紅色洋裝也不賴,董事長付給你的薪水很不錯。」

  對這段曖昧十足的暗示,伊人不以為杵地微笑道:「哦,這是我表姊買給我的,跟表姊夫沒關係。」

  見除了宗佑和靜雅外,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的表情,伊人促狹地解釋道:「你們不知道吧?董事長是我表姊夫哩。我之所以來這裡工作,還不就是我表姊放心不下表姊夫嘛。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現在有很多女人可是不管人家有沒有老婆,先勾引再說。所以表姊才要我來看顧表姊夫,替他擋掉不必要的麻煩。」

  說完後,也不管柳雯的臉色變得有多難看,她轉向淑瑜的方向。「你是淑瑜。」

  淑瑜偷覷了一眼雷宗佑,靦腆地笑了。

  「這位是宋伊人小姐。」宗佑親熱地伸手搭在伊人的柔肩上道。這個舉動,頓時讓伊人成為眾人曖昧眼光的聚集焦點。

  而更可惡的是,宗佑像完全不知情似的,進一步低下頭,以其性感迷人的聲音撒嬌地說:「我已經幫你查好資料了,你答應我的午餐約會沒問題吧?」

  伊人橫了他一眼,向眾人告了一聲罪,連忙將他拉離女廁所。

  一直到返回宗佑的辦公室,伊人才沒好氣地發飆,「工程部的萬人迷先生,你想害我被那些女人嫉妒的眼光戳死嗎?」

  「什麼意思?」宗佑攤攤手,無辜地反問。

  伊人狠狠瞪著他半晌,才歎了口氣口答:「難道閣下不知道自己成了工程部眾女心中的白馬王子嗎?我剛才在女廁所可聽得一清二楚。」

  宗佑聞言哈哈大笑,促狹地道:「我還在奇怪,你怎麼去那麼久,原來是躲在那裡聽人道長言短。沒想到宋伊人小姐有這種癖好。」

  「別糗我了。我是避之不及,才勉強聽之。沒想到竟發現原來雷宗佑先生是工程部之草,多少女人偷偷愛慕你啊。」

  「沒想到我倒成為廁所文化的內容了。」宗佑無法置信地道。「我還以為那些三姑六婆會討論昨晚在PUB發生的事呢。」

  這番話引來伊人的橫眉豎目。「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們是有提,你高興了吧?還把我說成腳踏三條船的蕩婦。」

  「咦,容我猜猜是哪三條船?傅氏兄弟,還有在下我,對不對?真沒想到我也有跟傅氏兄弟相提並論的一天。」宗佑故做沾沾自喜狀。

  「哼,這樣你也高興。」伊人不屑地撇撇唇。「我倒是想問你,你這根草到底要落在誰家?這麼多女人喜歡你,閣下的行情一點也不遜於傅氏兄弟呢。」

  「是嗎?你也喜歡我嗎?」宗佑眨著長睫毛,一副我見猶憐樣,把伊人笑得直打跌。

  「拜託,在我面前少來這套。還是等遇見你的心上人再來表演吧。」不理會他那副摔心傷感的模樣,她進一步刺探地問:「你到底是喜歡靜雅,還是那個淑瑜?」

  「為什麼提她們兩個,難道我沒有別人好喜歡了嗎?」宗佑勉強笑道。

  「唔,我明白了,原來你喜歡林嘉綺。」

  宗佑轉開臉,淡淡地道:「她不錯,不過這世上的好女人不止她二個。你知道有這麼多女人喜歡我,我得精挑細選。」

  「唷,好跛,原來你也是那種等著女人自動追求的懶男一族。但你不怕有第二個男人識得嘉綺的好,將她追走嗎?到時候你就後悔莫及了。」

  宗佑不答腔,顯然正在考慮這個問題。過了許久,他才看了一眼手錶道:「十二點了,我們去吃飯。」

  伊人搖搖頭,隨著他起身。往餐廳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雷宗佑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越認識他,她越搞不懂他。

  聳了聳肩,她決定將這個難題拋開,好好飽餐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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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53:58
  第六章

  伊人將徵信社針對四方建設公司重要股東及幹部所做的調查檔案,呈送到傅彥傑桌上。

  「四方建設的最大股東是琮勳,不過他並沒有親自經營公司業務,而是讓第二大股東的人馬入主。」伊人對他解釋道。

  「琮勳?」彥傑蹙了蹙眉。「這名字聽起來挺陌生。」

  「他在美國著名的投資顧問公司擔任總經理一職。五年前他回國籌集資金,創立了四方建設公司。據我調查,四方建設這一年來似乎都以本公司為假想敵人,本公司所參與的每一筆投標,四方建設亦同時積極爭取。不過兩家公司的投標金額從來沒像上次那樣接近,對這一點,你有何看法?」

  「原因不知道。」彥傑搖頭,「待我跟舅舅商量過後再說。」

  「那你曉不曉得四方建設正在收購本公司的股權?」

  「什麼?」彥傑顯得十分吃驚,臉色陰沉下來。「有這種事。」

  「本公司雖是上市公司,但只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票在市面上流通,所以股價一直很穩定。近一年來,四方建設積極收購本公司股票,使得東南營建的股價在這半年來有加溫現象。你沒注意到嗎?」伊人訝異地問。

  「我知道這件事,事實上」彥傑說到一半,便沒再往下說。「但這並不能代表什麼。」他嚴肅地抿緊唇。

  「是不能代表什麼,但萬一四方建設將流通在外的百分之二十五股份全掌握在手裡,那事情就大條了。」

  「別擔心,不會的。」彥傑胸有成竹地道。

  瞧他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伊人推敲出他顯然對這件事做了防護措施。他極有可能也暗中收購了一些股票。

  「好吧。」伊人不置可否。

  「伊人。」彥傑將指尖互搭,兩手形成尖塔狀抵在下巴上。「再過兩天就是我爺爺的八十大壽。」

  「怎樣?」她狐疑地問。

  「雪萊說,你父母明天就要到歐洲去度蜜月,所以到時候可能需要你代表參加。」

  「拜託,我上頭還有兩名兄長呢,叫他們去就行。」伊人推托道,她實在不想再跟傅彥豪碰面。「再說我跟你的瓊瑜姑姑吵過架,到時候我要是被傅氏姊妹幫追殺,誰來救我啊?」

  「放心好了。你乾爹乾媽也在被邀之列,由這兩位德高望重的名人護駕,還怕別人吃了你嗎?」彥傑揶揄道。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我真的不想去。」

  「伊人」彥傑的語氣軟弱下來,帶著一抹懇求。「別這樣。你也知道這是我和雪萊結婚後,首次公開參加的社交宴會。當初我要和雪萊結婚時,連爺爺都不十分贊成,我那三個姑姑甚至嫌棄雪萊沒有出眾的家世,要不是你父母請你乾爹、乾媽出面,只怕我得帶著雪萊私奔才能結成婚。我擔心姑姑們又拿這件事讓雪茉難堪;你也知道雪茉現在是個孕婦,受不得委屈。拜託啦,你也捨不得你的親親好表姊被人欺負,對不對?」

  「別撒嬌。」伊人實在受不了彥傑朝她連眨媚眼的嬌態,她都快起雞皮疙瘩了。

  「保護不了嬌妻,算什麼好老公?你也真是的。」

  「伊人,這話不公平。」彥傑替自己叫屈。「就算對方是恐怖分子,我也不會蹙一下眉頭。但她們是我姑姑啊,仗的又是奶奶的惡勢力,教我這個當晚輩的如何對抗?你領教過瓊瑜姑姑的潑辣,可你還沒見識到瓊瑤和瓊玟兩個姑姑罵人不帶髒字的本領呢,除了你的伶牙俐齒外,我找不到人可以跟她們抗衡。」

  「那我還真得好好感謝傅董事長您的賞識哩。」伊人沒好氣地回話。「我伶牙俐齒?本人最愛好和平了,你以為我喜歡跟那些三姑六婆唇槍舌劍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彥傑連忙陪出笑臉,「我知道你是為了正義而戰,不是什麼好戰分子。拜託啦,你不忍心見我們兩夫妻被人欺負吧?」

  「你啊!」伊人白了他一眼,顯然拿他沒法子。「我就是這個弱點,才被你們兩人吃得死死。」

  「好啦,伊人最棒了。大恩不敢言謝,我將來一定要我兒子好好孝順你。」

  伊人噗咻一笑,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但等回到自個兒的辦公室時,她卻不由得回想起傅彥豪那晚投下的話,一股夾雜著些許興奮的寒意自脊骨往上竄。

  東南集團創始人傅東南的宅邸位於陽明山,是座擷取東、西方精華的豪華建築。

  宅邸坐北朝南,從大門往裡依序是沿著車道兩旁栽種的櫻花林、停車場、中式門廳、日式庭園、三層樓主建築,以及屋後的游泳池和網球場。

  另外,位於東翼的附屬建築是傭人房和廚房,西翼的角樓則是供來訪客人留宿的客房。

  仲夏的太陽西斜的較遲,六點鐘左右,天色依然亮晃晃的。傅東南的一子一媳、三女三婿,以及他們的子嗣先後到達壽宴現場,先向老壽星祝過壽後,才分派工作,準備迎接賓客到來。

  六點四十分,夕陽逐漸向山頭沉落,在滿天霞光掩映下,西式雕花鐵門開始湧入一批批的訪客,車水馬龍般的轎車整齊有序地停放在擺著一對石獅子的歇山頂式門廳前的大廣場上。

  車道兩旁的櫻花樹上,掛滿紅色燈籠,更添豪門大戶的熱鬧喜氣。

  衣飾華麗的貴客滿臉堆笑地登上石階,向早立在那裡相迎的慇勤主人迭聲恭喜,然後穿過幽雅的庭園,走進設於主建築一樓大廳的壽堂。

  當伊人偕同工商界名人梁秉風夫婦到達冠蓋雲集的住宅時,精靈的美目忙著觀看停車場上的各式豪華房車,杏眼沒一刻空閒。

  她今晚穿了一件雪紡紗質料的無袖圓領上衣,粉色底印著嫣紫奼紅的小花圖案,下搭同樣色調、布料的及膝窄裙,將她婀娜的曲線襯托得修長完美,而飄逸的布料更讓她洋溢著女人味十足的浪漫風情。

  她兩隻手各挽著乾爹乾媽的臂膀,眼睛在瞄到前面那位穿著亮橘色低胸長禮服的修長美女時整個大睜。那件禮服的兩側位置各以三條細帶相連,裸露出美女體側大部分香嫩誘人的肌膚,而她那雙渾圓的美腿,也在搖曳生姿的步態下若隱若現。

  她繼續環目四顧,發現諸如此類的性感禮服,在她周圍比比皆是。看來,她的穿著就像乾媽級的中年貴婦一般保守端莊。

  她自信心十足地想,今晚不可能再被傅彥豪用暴露的睡衣之類的形容詞污蔑她的穿著了,否則,這場壽宴豈非成了睡衣派對?

  伊人抿住唇,但仍掩不住梨窩上隱隱浮現的笑意,隨著乾爹乾媽走進門廳。

  傅彥豪玉樹臨風的體格不期然地撞進她的視線之內。他穿著一套白色燕尾服,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更顯得挺拔不群、瀟灑俊逸。

  他的視線正被走在伊人前面的那名性感美女吸引住,一股酸澀的醋意沖得伊人眼冒金星,這個大色鬼、花花公子,見一個愛一個!

  她委屈地扁了扁嘴。

  彷彿察覺到伊人噴火的眼光,傅彥豪緩緩收回對美女的注目禮,轉向伊人。

  伊人故意高傲地撇過頭,對他仍殘留在眼底的那抹色慾心生鄙夷。

  「梁董,梁夫人,兩位大駕光臨,蓬草生輝。」傅彥豪的父親傅子建挽著愛妻熱情地迎向梁秉風夫婦。

  「客氣了,傅董。傅老的大壽,我們夫妻倆怎能不來呢?」梁秉風呵呵大笑,「這位俊逸出群的年輕人,想必是令公子吧?」

  「是。彥豪,還不快向兩位長輩見禮。」

  等傅彥豪依足規矩之後,傅子建轉向秀麗的伊人。

  「呵,好可愛的小姐。梁董真有福氣,有這麼美麗端莊的千金。唉,我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只有彥豪這個兒子,沒生女兒。」

  「呵呵呵,伊人是我的乾女兒,算來跟傅董也有些淵源,她是雪萊的表妹。」

  「原來她是宋兄的千金。」傅子建驚喜道。「雪萊和彥傑跟我提過她幾次,她可比他們口中說的還要迷人呢。」

  「傅伯伯過獎了。」伊人不好意思地道。「看不出來您是表姊夫的伯伯,您就像他大哥一樣年輕。」

  「聽聽這小嘴多會說話啊。」傅子建開心地大笑。「彥豪,快把梁董、梁夫人,還有這位可愛迷人的甜姐兒帶到你爺爺跟前,伊人的甜嘴準能哄得老人家開心。」

  「是。」在傅彥豪的前導之下,伊人和梁秉風夫婦進入挑高的豪華客廳。

  趁著梁秉風夫妻帶著伊人向老壽星祝壽時,彥豪忙著將伊人嬌美可愛的身影收入眼底。

  距離他們上回在PUB發生衝突,至今已有八天了。

  這八天裡,他用盡各種方法想將伊人的身影自腦海裡逐去。但不論他是忙於工作,還是將自己麻醉於男歡女愛中,伊人的身影總是不期然地闖上心頭,擾亂了他所有的興致。

  為什麼會這樣呢?

  他不明白。

  光在這個宴會場裡,他就能挑出好幾個比伊人更美、更嬌,也更馴服柔順的女人,但沒有一個擁有像她這樣煥發的神采,和渾身散發出來的清純氣息。

  就像光圈永遠只落在某個定點,彥豪的眼光總是落在伊人身上。其他女人對他而言都像光圈之外的世界般陰暗、沒個性。

  「傅爺爺好迷人,跟我的偶像史恩康納萊一樣帥。」嬌嫩的嗓音如黃鶯出谷般悅耳動聽;恰如其分的讚歎,更像一帖萬靈丹般,聽得人全身每個毛細孔都舒暢起來。

  像傅東南這種聽慣阿諛諂媚的商場大亨,也覺得這番言詞頗為清新實在,比那些鶯鶯燕燕說他跟孫子一般英俊年輕,還有一般人讚他老當益壯之類更令他感到受用。

  他瞇起眼,慈祥地望著眼前嬌美得像娃娃的可愛佳人。

  「秉風,你這乾女兒真討我歡心。」

  「傅老,不只您這麼說而已。伊人從小便是人見人愛。」梁秉風一副以女為榮的驕傲。

  「的確,連我見了都歡喜。要是我有這樣的孫女就好了。」

  「爸爸,您這麼說不公平。」傅東南的次女傅瓊玟不依地道。「語潔也是您的孫女啊,雖然不像宋小姐這麼會說話,可她是真心孝順您。」

  「是嗎?」傅東南不置可否,自己的外孫女他哪會不瞭解?嘴笨一點也就算了,連日常請安都做得不情不願。這次若不是被她老媽押著來,社交活動頻繁的她,只怕連他的生日宴會都沒空來。

  還是眼前笑容燦爛的小女娃可愛。他輕拉著伊人的小手捨不得放開,側過身對妻子道:「老伴,來摸摸伊人的小手,軟綿綿的不見骨呢,這是大富大貴的相,我們要是有這樣的孫媳婦就好了。」

  傅老太太微扯唇角,拉過伊人的小手,瞇起眼審視。「不錯。」

  「是傅奶奶不嫌棄。」伊人從小跟著祖父母長大,對討好老人家頗有幾分心得。她朝傅老太太展顏一笑,亮晶晶的眼眸閃過一抹驚歎。「您的皮膚又白又嫩呢。告訴伊人,您都是怎麼保養的?瞧瞧我,皮膚一曬太陽就黑,跟您比起來就像小黑炭。」

  伊人的這番話不全是諂媚,傅老大太雖然有把年紀了,然而略顯福泰的臉上,還是細皮嫩肉的,看得出來年輕時也是個美人。

  傅老太太立刻被她的話讚得眉開眼笑,她當然不能把她每隔一段時間即到國外打胎盤素、做全身美容的事抖出來,只是謙虛地撫了撫臉頰道:「老了。」

  「才不呢,您一點都不顯老。」伊人嬌滴滴地說,將那雙閃爍著童稚般無邪的漆黑眼瞳轉向傅東南。「傅爺爺,您說是不是?傅奶奶看起來還是那麼年輕!」

  「呵呵呵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傅東南附和著。

  這下子,傅老太太心裡更受用了,對伊人這張甜嘴愛極了。

  就在此時,俞傅瓊瑜來到兩老身邊,一見到伊人立刻橫眉豎眼,一把火直往上衝。

  「咦,你這個牙尖嘴利的野丫頭竟敢來我家?快給我滾出去!」

  伊人忍氣吞聲,不予計較,只張著那雙顯得可憐兮兮的眼眸,無辜地看著她。

  「瓊瑜,你發什麼瘋!」傅東南不悅地低吼。

  「爸,這個小鬼對我好無禮,她竟敢罵我」

  「別說了,你的脾氣我還不瞭解嗎?準是你胡亂罵人。」

  「爸!」瓊瑜見向父親撒嬌沒用,連忙轉向母親。「媽,我說的是真的。,

  傅老太太蹙起眉,眼前的伊人表現得那樣嫻雅文靜,連回句話替自己辯白都沒有,怎麼看都不像女兒口中的牙尖嘴利。

  「瓊瑜。」瓊玟趕緊朝妹妹使了個眼色。瓊瑜早把她在彥傑家受委屈的事,加油添醋地向母親告狀。瓊玟心裡同樣不高興,卻不像妹妹一般魯莽,起碼知道在賀客盈門之際,不宜將此事鬧大。

  「我想這都是誤會吧。」她微笑地打起圓場。「宋小姐,我聽瓊瑜說,她在彥傑家裡跟你照過面,還因此有了一些小誤會。」

  「是的。」伊人怯怯地承認。「當時瓊瑜姑姑像火車頭似地闖進來,還把表姊夫罵了一頓。我看她那麼凶,連表姊都被嚇得全身發抖,所以」

  「哼,所以你就對我出言不遜!」瓊瑜得理不饒人地惡狠狠瞪向她。

  梁秉風蹙緊眉,正想開口替乾女兒說話,卻見她的杏瞳閃過絲頑皮,心情頓時放鬆下來。

  「我不是故意的。」伊人抬起水靈靈的眼眸,楚楚動人的淚光在眼裡閃爍。「是瓊瑜姑姑,她」

  「她怎麼樣?」傅東南的臉色沉了下來。

  「也沒什麼。」伊人低下頭,吞了下口水。「是瓊瑜姑姑吼得太大聲,我怕她會嚇到表姊肚子裡的小寶寶,所以請她小聲點,免得破壞她貴婦的形象。」

  「雪萊懷孕了!」傅東南顯然還不知道這件事,大喜過望。他著惱地瞪了一眼最小的女兒。

  「不是這樣的!」瓊瑜急了起來。「她她罵我,說我是河東獅。」

  「對不起。」伊人低頭認錯,聲音微帶哽咽。「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但瓊瑜姑姑的聲音真的很大聲。我當時嚇壞了,才說她凶得像是母老虎。對不起啦,我不該這樣說,雖然她」

  眾人聽到這裡,哪還不明白伊人的意思。傅東南瞪向兩眼冒火的女兒,覺得伊人的形容一點都不差。

  「瓊瑜,不准再對伊人無禮。」他威儀十足地掃了女兒一眼,正巧看到俞凱南穿梭在賓客間的身影,連忙招他過來交代道:「凱南,好好看著你老婆,別讓她再胡鬧了。」說完揮揮手,示意俞凱南把女兒拉走。

  兩夫妻拉拉扯扯的離開後,伊人軟著聲音向兩位老人家道歉,「傅爺爺,傅奶奶,伊人不是故意得罪瓊瑜姑姑,請您們原諒我。」

  「伊人,快別這麼說,不是你的錯。」傅老大太立刻心疼地擁住她。「瓊瑜的脾氣就是沖了點,倒是你,別放在心上喔。」

  「傅奶奶,您快別這麼說。伊人是晚輩,受點氣算得了什麼。難得傅爺爺和傅奶奶這麼明事理,伊人真是太感動了。」

  「乖孩子。」傅老太大被她甜美溫柔的嬌態所迷,直把她揣進懷裡疼惜個半天。

  梁秉風夫婦相視一笑,留伊人在兩位老人家身邊,自顧自地跟熟人應酬寒暄。

  這種種的一切,都被邊招呼客人邊冷眼旁觀的傅彥豪盡收眼底。

  怪不得彥傑會把伊人網羅旗下,聘她當特別助理。就憑她那張洋溢著熱情的甜美俏顏,就足以把人玩弄在手掌。但他不明白,為什麼宋伊人對每個人都不吝惜展露這份魅力,唯獨對他冷冰冰?

  他就這麼惹她討厭嗎?

  彥豪強烈的自尊心備感受挫。

  這時候,彥傑夫妻走了過來。當雪萊被兩位老人家責問為什麼懷孕也不說時,彥豪拉著堂弟到一邊說話。

  「我竟然不知伊人是梁董的乾女兒。」他劈頭就說。

  「咦,你不知道嗎?」彥傑不放心地看向妻子,心不在焉地回答。

  「宋家跟梁董有什麼淵源?」

  「他們是世交,也是鄰居。二十幾年前,梁董從國外回來,打算成立一家電子公司時,伊人的父親徵得老人家同意,賣掉部分田產,成為梁董的合夥人。一直到現在,伊人的父親仍然是梁董的風雲集團的第二大股東。想想看,風雲集團目前是電子業的龍頭老大,伊人身為集團兩個最大股東的掌上明珠,身價可想而知。」

  「可是宋家在上流社會並不活躍。」

  「那是因為伊人的父親性情恬淡,不喜商場的爾虞我詐。宋家名下的產業雖然不少,但一直都過著簡樸的生活。他們在東部還有一座大牧場,由伊人二哥經營。」

  「原來如此。」彥豪若有所悟地注視正在老人家面前撒嬌的宋伊人。從她那張純淨有若晨曦朝露的容顏上,看不出一絲驕縱之態。她的表情是那麼真誠動人,亳無做偽的矯飾。

  這就是伊人最吸引人的地方。她像一陣帶著淡淡花草香的涼爽清風,以最不經意之姿,沁入人們的吸嗅間;一旦讓她成了呼吸的一部分,你便很難擺脫。不管你用任何方法,她的味道、身影將隨著你的每次呼吸而更加清晰。

  這就是他忘不了她的原因嗎?

  伊人澄淨、似有無限情意的眼眸不期然地和他相遇,隨即避了開來。彥豪心中一動,唇邊浮現出邪氣的笑容。

  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只嘗過這道清風最清純的前味,將他飽嘗眾色胭脂的嗅覺暫時迷惑了。等他嘗遍了她,也許心中對她的愛戀就會消失。

  萬一,他食髓知味,愛不釋手呢?

  他甩甩頭,將這個可能性暫時拋開。

  好不容易趁老人家應酬其他賓客時暫且脫身,伊人趕緊衝到自助式餐點桌前大啖美食。肚子略微填飽後,她開始遊目四顧,觀察起宴會裡的千情百態。

  有趣。她發現那些衣著暴露的美女,在勾著她們身邊體面、多金的男士時,還不忘向其他男士拋媚眼。她曾聽說部分商界人士帶去參加各式宴會的,往往不是糟糠之妻,而是明媚動人的交際花。看來,這項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她的眼光一掃,發現雷宗佑竟然也來到會場。他正在和俞凱南說話,發現伊人在看他時,丟過來一個飛吻。

  伊人失笑,正想走過去打招呼,手肘卻被人捉住。她訝異地偏過頭,傅彥豪臉色陰沉地盯著她。

  他好像在生氣哩。伊人有些無可奈何地想,不明白傅彥豪為什麼總是對她生氣?她聳聳肩。

  「傅大公子,你抓著我幹嘛?」她沒好氣地問。

  「我有話跟你說。」彥豪擰緊眉對她說。

  「我們之間沒話好談。拜託,別又在眾目睽睽下,表演你那套!何況我今天的穿著可是很保守喔。」她認真地警告。應該不會再被他挑到錯處了吧?

  彥豪眼中閃過一抹奇詭的光芒,有那麼一瞬間,他還真想重溫pub中的那一幕,但考慮到她火辣辣的巴掌,還是算了。

  「為什麼你總是不給我好臉色看,卻對每個人笑得那麼甜?」他喃喃抱怨。

  「我有嗎?」伊人詫異地眨著睫毛。「這話不公平,每次都是你先擺臉色給我瞧的。你應該知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道理,自己不反省就算了,還敢怪我?」

  「這麼說是我不對?」彥豪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的確如此,不是嗎?」伊人斜睨著他。

  「好吧。」彥豪像是認命了。「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別再計較了。停戰好不好?」

  「我也不想跟你吵架啊。」伊人老實地承認,「我是和平主義者。」

  「太好了,這麼說我們達成共識了?」他偏著頭問她,沒待她回答,便將她拉往廳側的法式長窗方向。

  「喂,你要帶我去哪裡?」她有些心怯地問。

  「怕了嗎?」他嘲弄地挑釁。「放心,我不會吃了你,只想跟你說些私密的話。」

  「嘿,我們不可能有私密的話好說吧?」伊人推托道。開玩笑,她可是牢記著傅彥豪先前的狠話!萬一他把她拖到外頭毒打一頓,那她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你以為我想對你幹嘛?」鷹眸邪惡的瞇緊。

  伊人困難地吞嚥下口水,乾澀地笑這:「拜託,這樣跟你到外頭,我就已經名聲不保了,還需要你對我幹嘛嗎?」

  彥豪惱怒地蹙緊眉,伊人見狀趕緊示弱,「算了,我跟你去。」

  從法式長窗走出去,兩人來到和西廂相連的長廊。所有的人聲喧嘩、音樂聲都被隔在長窗內。

  陽明山上的涼爽空氣中,瀰漫著屬於仲夏夜晚的醉人香氣。彥豪靠近伊人,在她顯得有些迷惘的脆弱眼光下,心跳急速起來,再加上她獨有的體香他深吸了一口,很快判斷出那並不屬於任何名貴香水的味道,比較像是嬰兒的乳香,混雜著帶有中藥味的痱子粉味道。

  「你身上擦什麼?」他彎著身在她頸間嗅來嗅去,慌得伊人左閃右避。

  「我沒擦香水。」

  「明明有味道的。」他攫住她,將她嬌小的身軀圈在一雙鐵臂和身體間。

  伊人實在受不了他在頸間噴出的灼熱氣息搔癢著,拚命想從腦子裡擠出答案。「象牙皂應該沒味道,可能是痱子粉吧。」

  「我果然沒料錯。」彥豪抬起頭,兩眼灼灼地審視她,看得她腳趾蜷曲。

  「嘿,你該不會是為了我身上的痱子粉味,而將我拉出來審問個明白吧?」伊人故做輕快地問。

  「當然不是。」彥豪露齒一笑,伸出手指輕柔地摩掌她的嫩頰,發現她除了口紅外,脂粉未施。從走廊屋頂投射下來的昏黃燈光,像一層柔柔的月光籠罩住那張精緻的小臉,襯得那雙盈盈流轉的嬌眸更加動人。他不由得屏住氣息,握住她尖瘦的下巴,情不自禁地讚歎道:「你好美。」隨即緩緩地低下頭。

  伊人怔在當場。

  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彥豪迷人的笑容令她暈眩不已。那對正專注地凝視著她的眼眸裡,閃動著中人欲醉的火熱光芒,加上那兩片豐潤飽滿的嘴唇流露出來的性感氣息,交熾成一道密實的情網朝她撒下來。

  她感到全身無力,無法動彈。

  她可以應付他的蠻橫不講理,可以不理會他不可一世的高傲,獨獨對他這般的溫柔無法抵抗。

  彥豪的吻輕輕落在她的唇角,呵憐著她嬌嫩的肌膚,哄誘她為他開啟芳唇。

  她情不自禁地顫抖著,像朵初初綻放的蓓蕾般緩緩開啟花心。這次,他不再那麼急色,以十足的耐心輕憐蜜愛著她,向她保證他的真心。他的舌寵溺地探觸著她,耐心引導她熟悉這樣的親密接觸。兩人的呼吸漸漸融合在一起。

  彥豪的一隻手在她背脊上下滑動,另一隻手按住她的臀緊抵著他。伊人感覺到一股迫切的渴望自下體傳來,少女的矜持令她直覺地想逃,但彥豪是那麼溫柔,輕吻不斷落在她臉上,讓她覺得自己被人珍視。

  這感覺教她迷惘呵,她困惑地屈服在他技巧高超的接吻和愛撫中。

  彥豪喃喃訴說著情話:「伊人,我的伊人,我想得你好苦」

  他低柔的像提琴般好聽的聲音教她迷醉,慾望像一圈密實的漩渦般捲住兩人,伊人只覺得自己在旋轉,旋轉

  彥豪的手探入她裙內,隔著絲襪撫摸她彈性極佳的大腿。伊人全身痙攣,忍不住逸出呻吟,那嬌柔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跟我到樓上」彥豪喘著氣道,胯下的腫脹已教他難以忍耐。「我會教你成為女人的快樂。伊人,我的伊人,我需要你」

  伊人全身一震,察覺到她竟愚蠢的讓自己陷人情慾的萬丈深淵。明明曉得傅彥豪是個情場老手,她竟然讓他這樣對自己。天啊,她好丟臉。

  她挫折地低吼一聲,開始在他懷裡掙扎。「放開我」她握緊小手捶打他。被熱情沖昏頭的彥豪哪肯在這時候聽她的,極力想用自己的挑情手段讓她屈服。

  伊人沒法子,手又被他控制住,氣極之下,朝他的下巴狠命地一咬。

  彥豪痛叫出聲,很快放開她,捂著自己的下顎。

  「對不起。」伊人尷尬地道歉,沒勇氣審視自己造成的傷害,轉過身往那扇法式長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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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那晚剩下來的時間,伊人都躲著傅彥豪。他一直到八層的生日蛋糕被推出來時才露面,方正的下巴上貼了塊透明貼布。伊人怯怯地偷窺他,心裡有些幸災樂禍,誰教他要欺負她。

  他回她一個惡狠狠的眼光,彷彿餘怒未消,尤其是看到雷宗佑就站在她身邊,心裡的那把火直燒到眼底,連站在他身邊的傅子建都發現兒子不對勁。

  後來,伊人還看見彥傑好奇地走過去問他下巴是怎麼回事。傅彥豪很不耐煩地抿緊嘴,始終沒有回答。

  生日歌唱完後,宴會也接近了尾聲。有些趕場的客人忙著向主人告罪離開,伊人也想走,但乾爹乾媽好像沒有離開的意思。

  她看到傅彥豪像只開屏的孔雀般,吸引了不少女士的眼光,不少穿著大膽的艷女圍在他身邊。在左擁右抱之餘,他還不忘朝伊人射來示威的眼光。瞧,我傅彥豪不是非要你不可,身邊的美女可不像你這樣不識相,反咬我一口。

  對於這樣的目光暗示,伊人的心裡五味雜陳,說不上哪種味道較濃烈,好像每種味道都那樣嗆人,讓她只想找個地方痛哭一場。

  為什麼她會有這種又酸又澀又苦又麻又辣的感覺?她應該感到不在乎才是,為什麼反而有種想衝過去,將傅彥豪從女人堆搶回來,再狠狠甩他巴掌的衝動?

  她到底怎麼了?

  而傅彥豪對她又是什麼樣的感情?

  以把她當成消遣嗎?

  所以他才會在親過她、愛撫過她後沒多久,又恢復他花化公子的本色,再度倚紅偎翠,向她示威?

  她終究沒有看錯他。

  他果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可惡花花公子!

  那一晚她回去時失眠了,而之後的幾晚也是。

  有一首古詩躍上她心底千回萬轉夢難成,萬遍千回睡裡驚!總為相思愁不寐,縱然愁寐忽天明。

  她害了相思病?而且是為了傅彥豪!

  突如其來的領悟一拳擊中她的心口,帶來一陣陣的悶痛。為什麼會這樣?她明明不愛他。

  這一夜,伊人再度抱著淚水入眠,她想不明白自己既然鄙視他,為什麼又老是想著他,為他掉淚,為他傷心?難道真如聞一多所說,相思是不作聲的蚊子,偷偷地咬了一口,陡然痛了一下,以後便是一陣奇癢?

  她的心就像沒設防的空城,不知何時竟被傅彥豪偷襲了。只盼他恣情屠燒過一同就過去了,切切不要佔據她的心啊。

  她如此期盼,希望這場相思病很快就能痊癒。

  事實證明,相思病是不容易痊癒的。

  週末的午後,伊人和大學時代的同窗去喝下午茶,一番閒聊之後,心情似乎開朗了些。晚上,其他人都有約會,在形單影隻時,伊人才發現自己有多渴望有人陪伴。

  仲夏的夕陽分外璀璨,但黃昏美好的景致,很快就被夜幕取代。走在車水馬龍的大台北街頭,熱鬧的商店街騎樓上,多半是打扮新潮的青少年男女,不是成雙成對,便是呼朋引伴,伊人的心情更加的郁卒。

  台北的夜生活開始了,在笙歌狂舞中,伊人覺得自己分外淒涼。父母正在歐洲旅行,大哥有節目,二哥在牧場,剩下她一人。難道真要她傚法李清照守著窗兒,共影兒兩個,然後再歎好個淒涼的自己嗎?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以前也曾一個人逛街,卻不像現在滿肚子委屈。早知道她應該答應彥傑的邀請,到他家吃飯才是。現在後悔來不及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伊人發現她竟然來到程副總上次請精算課同仁開慶功宴的地方。那已經是兩個禮拜前的事了,但在她腦中仍栩栩如新。

  傅彥豪便是在這裡強索了她的初吻,她還回了一個大鍋貼給他。

  PUB裡,還是像那天一樣高朋滿座,但傅彥豪和她失去的初吻,卻已經成為她生命裡的傷痕。她強忍住眼眶裡的酸澀,昂首走進熱鬧的PUB裡。

  單身女客分外惹人注目,她不理會別人看向她的好奇眼光,身上的這套休閒裝扮,讓她看起來更像未成年少女。她請酒保調了杯低酒精濃度的飲料,注意到離門口較遠的角落,有一群人正高聲談笑著。

  大概不會有人來搭訕她吧,伊人心不在焉地想道。她並沒有一個人到PUB的經驗,倒是從小說裡看過,不少女人到酒吧尋找一夜情。她自然不是其中之一,不至於困為一時的感情失意,就讓自己墮落到那種地步。

  她總會把傅彥豪忘記的,他根本不值得她喜歡。

  雖然是這麼想,但眼淚還是一滴接著一滴落下,有些還滴落酒杯裡,她想,這酒嘗起來說不定會有點鹹。

  「嗨!」一隻手搭在她肩上,伊人僵在當場。她還在想不會有人前來搭訕呢,沒想到真來了一個不識相的。

  那隻手沒有離開的意思,微帶酒味的灼熱呼息拂癢了她的臉頰。

  她轉過身,正想板起臉教訓人,傅彥豪微帶著薄醉的星眸半瞇著看她。

  「是你」她頓時張口結舌了起來,腦筋霎時變得空白。

  「舌頭被貓叼走了嗎?」他似笑非笑,綿密的睫毛半遮住有些惱意的眼光。

  伊人只是怔怔地瞪著他顯得些許憔悴的面容,被扯松的領帶,加上半皺的襯衫、西裝,令他看起來有幾分頹廢的味道。

  一股濃烈的香水味自他身上傳來,伊人驀地感到一陣傷心,偏過頭不理他。

  「怎麼了?」彥豪這時候才發現她臉上的淚痕,心頭無端地抽痛。「我又還沒開始罵你。」語氣中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好些年沒遇到女人掉眼淚的場面了,偏偏伊人的傷心又不屬於潑婦號哭型,倒像是看了一場電影,或是讀了一本書,被傷感的劇情感動而落下清淚,那樣晶瑩透徹,像是掛在花葉間的清晨露珠,令人只想掬起來飲下,品嚐那甘美的味道。

  「你憑什麼罵我?」伊人沒好氣地回答。

  「好啦,我沒意思要罵你。」彥豪左顧右盼,瞧不到半個他假想中伊人的男伴。

  當他發現伊人時,還以為她又跟哪個男人來這裡混,一把怒火在心裡狂燒。最好不要是雷宗佑,不,任何男人他都不准。只要想到伊人和別的男人來這種地方,他便再也按捺不住躁狂的性子,推開身邊的尤物,往她走過來。

  結果,她卻是一個人在掉眼淚。

  是誰惹她傷心的?他非得好好教訓那人不可!

  「你該不會是一個人來的吧?」他刺探道。

  「怎樣?有規定不能一個人來嗎?」她以為她應該是理直氣壯的,卻發現那微帶哽咽的聲音充滿委屈和撒嬌,她的臉倏地漲紅,更不敢看他了。

  「一個人,嗯?」彥豪瞇著眼,半身抵在吧檯上,直盯著她。

  那略帶沙啞的聲音,還真像前來釣女人的性感浪子呢。伊人覺得自己有點頭暈,她才喝了一口酒而已。

  「沒有人告訴你,單身女子來PUB是不安全的嗎?」低啞的像耳語的警告吹進她耳中,那感覺危險的令人起雞皮疙瘩。

  「我現在知道了。」她故意語氣輕快地回道。「有你這種人在這裡,怎麼可能安全嘛。」

  彥豪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

  「我該把這句話視為稱讚吧。」他眼光戲謔地望向她潮紅的粉頰。

  不要臉。伊人在心裡忿忿罵道,微嘟著唇不屑地道:「有些人臉皮厚到連被人罵都當做是稱讚。」

  「你說我嗎?」彥豪好笑地回答。「反正在你心裡,我一點地位也沒有。」

  不是這樣的。伊人想抗議,如果真的一點地位都沒有,為什麼她會為他害起相思病?但她什麼都沒說。

  「不是嗎?」他自嘲地一笑。「就算是瓊瑜姑姑,你都還肯跟她虛與委蛇,唯獨對我卻是一點也不掩飾你的厭惡。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麼討厭?」

  「你明知故問。」她懊惱地咬住粉唇。

  這時候酒保朝兩人的方向投來好奇的眼光,伊人看見他身邊的同事和他交頭接耳起來。她不自在地臊紅臉,難道兩個星期以前的事,竟然還有人記得?

  也難怪。熱鬧如PUB,大概沒遇過多少樁這麼香艷的事。她一個人也就罷了,偏偏傅彥豪過來湊熱鬧,還不教人想起來嗎?

  「你是指我吻你的事?」彥豪貼住她咬耳朵,伊人只覺得身子像被通電般,酥麻了起來。

  「別靠這麼近。」伊人小聲叱道。「男女授受不親。」

  彥豪莞爾。兩人親也親過,抱也抱過,再來說「男女授受不親」實在可笑。

  「可是我們早就授受過了。」他調笑道,眼中閃著惡作劇的光芒。「這要是在古代,你非得嫁給我不可。」

  「誰要嫁你了。」她嬌嗔地轉向他,才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大惡當。他性感的唇正貼在她耳際,她這麼轉過臉去,擺明是將自己的粉頰湊到他唇邊讓他親。她又臊又慌,艷紅的粉唇離這可惡的人的大嘴,不到一公分哩。她趕緊抽退,險險地避過他微笑的嘴。

  「嫁給我有什麼不好?很多人排隊想嫁呢。」彥豪壓下體內鼓噪的慾望潮流,朝角落的那群人偏了偏頭,微惱地道。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提到結婚的話題,是真心還是無意?但不管如何,伊人的回答顯然讓他感到十分不滿。

  「誰希罕。」伊人沒好氣地道,心兒仍怦怦狂跳個不停。

  「口是心非。」那對水霧氤氳的眸裡流轉的幽怨,以及粉頰上嫣紅的嬌羞,令彥豪領悟到她並非真心這麼說。他得意地低笑起來,覆在她肩膀的大手用力將她摟了過來。

  「別這樣。」伊人不自在了起來,這時候有位嬌媚無比的女人朝他們走過來。

  她無視於伊人的存在,把那雙欺霜賽雪、塗滿黑色蔻丹的纖指搭在彥豪肩上。

  「Jake!」她以那種媚得教男人的骨頭都酥掉的聲音喚道,一對豪乳大方地貼向彥豪。

  伊人聞到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跟從傅彥豪身上發出來的味道如出一源,一肚子的酸水又開始發酵。

  傅彥豪那小子,剛才準是跟這個大胸脯女人鬼混。

  「你跟他們說一聲,我等一下要先走。帳我來結好了。」彥豪溜了伊人嘟嘴的表情一眼,暗爽在心。

  「Jake,你要讓人家陪你回去嗎?」艷女整個身子都貼在彥豪身上,紫紅色的艷唇朝他嘟了過去。

  噁心,太噁心了。伊人做出想吐的表情。

  「怎麼了,不舒服嗎?」彥豪不理會艷女,關注地看向伊人。

  「沒事,只要別再在我面前表演春宮戲就行了。你去吧,人家還等著你呢。」伊人酸溜溜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這可是你說的,別到時候又耍賴了。」彥豪笑吟吟地道。

  伊人莫名其妙地瞪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對不起,我有伴了。」彥豪賊笑著對艷女道,示意她回原來的桌位。

  艷女本來還不想依他,但見彥豪態度堅決,只好噘著嘴,不屑地瞪了伊人一眼,一擺一擺地走回去。

  彥豪示意服務生送來帳單,以信用卡結帳後,摟著伊人起身。

  「做什麼?」她傻傻地問。

  「陪我去共度春宵啊。」他頗富興味地研究起她又羞又氣的俏臉,見她好像有點暴力傾向,連忙改口道:「我的頭有點暈,陪我散下步吧。」

  伊人瞪了他好一會兒,看他一副小生怕怕的可憐相,心先放下一半,默默陪他走出PUB。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她見他腳步有些不穩,遲疑地開口問道。

  「中午喝兩杯白蘭地,剛才又喝了三杯威士忌。總共是五杯。」

  「什麼!五杯?」伊人沒好氣地翻白眼,威士忌跟白蘭地都是很烈的酒呢。「沒酒量就不要學人家喝酒嘛!」

  「沒辦法,應酬。」

  「剛才也是應酬?」伊人瞇著眼審視他,她才不信呢。

  「算是。」彥豪無辜地回她一笑。是人家應酬他,雖然最後是他結帳。

  伊人拿他沒辦法,只能扶著他在馬路上顛來倒去。「你那個巨人司機呢?怎麼沒見到他?」

  「我讓阿德回去休息了。本來也不曉得要鬧到多晚,沒想到會遇見你。」彥豪老實地回答。

  「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她不情願地問。

  「不會太麻煩你嗎?」

  伊人張了張嘴,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如果他不是這樣客氣,她說不定會狠下心不理睬他。偏偏他今晚的態度溫文有禮,當然,他剛才偷吻她那段不算,其他的還可以,倒教她不好意思棄之不顧了。

  「不會。我的車就停在附近,再走兩步就到。」

  「謝謝。」他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在仁愛路有自己的公寓,離這裡不遠。你不用送我回陽明山。」

  伊人有些不安地瞪他,然那雙略顯醉意的眼瞳中卻無辜的像一張白紙,看不出一絲別有用心。算了,她只是一朝被蛇咬,才會敏感的以為傅彥豪會對她做出不軌的事。

  他喝醉了,不是嗎?

  連走路都有問題呢!

  看著他虛浮的步伐,伊人放下心來,載著他往仁愛路駛去。

  十五分鐘的車程,可以讓一個男人醉酒的男人,睡得像頭死豬?

  伊人終於見識到這項科學實證。

  傅彥豪幾乎是一上車就閉起眼睡著,直到她把車停在仁愛路巷內的一棟華麗的花園大廈鐵門前,這位大少爺仍處在昏睡狀態。

  在柔聲輕喚也叫不醒他的情況下,伊人只有狠下心,兩隻手通力合作,狠狠捏了他的臉一把。

  「噢!」彥豪吃痛地醒來,瞇著眼瞪住這個壞心腸的小女人。她就不能用比較溫和的方法嗎,譬如吻醒他啊。

  枉費他先前還十分陶醉於她充滿柔情的甜蜜呼喚中呢,以為她應該趁此良機端詳他氣概十足的俊臉,以女性的柔媚將他吻醒表明心意,誰曉得她竟這麼不懂得把握時機,還用這樣毫不憐香惜玉的方式叫醒他。

  嗚呼哀哉!他上輩子鐵定沒燒好香,才惹到這麼個有暴力傾向的小蠻女。

  「你醒啦。」伊人又拍了一下他發怔的臉,「你家到了,可以下車了。」

  這麼說來她只打算送他到大門口?彥豪忍不住一陣失望,這豈不是白費他的一番苦心?枉費他為了她犧牲掉一個香艷刺激的夜晚,竟換來她這樣無情的對待!這可不行。

  「噢,我的頭」他捂著太陽穴哀鳴,表情痛苦無比。

  「怎麼了?」伊人遲疑地問,她從沒應付過喝醉酒的男人。「可不要吐在我車上喔。」

  這麼沒同情心的話,她竟然還說得出口?

  彥豪氣極了,本來只想拉她進公寓將過去的誤會解釋清楚,給兩人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現在他不想這麼輕易放過她,非常女人就得使用非常手段。

  「伊人,你好心做到底」他苦著臉哀求,「送我上樓。我覺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

  「不行,我的車不能停在這裡。」她理所當然地道。

  彥豪又是一陣哀鳴。任何有同情心的女人,遇到這種情況,忙著照顧俊男尚且來不及,哪還有心情考慮到她那輛破車!

  「你可以把車子停在地下一樓的停車場。」他按捺下滿肚子的委屈,做出理性的建議。

  伊人蹙著眉,彷彿正在考慮。過了半晌,她才不情願地叨念道:「真是的,沒酒量就別逞強,把自己醉得像泥鰍一樣。」

  他沒酒量?彥豪強忍下怒氣,她等一下就知道他的酒量有多好!

  他悻悻然地將控制停車場鐵門的遙控器交給她,等伊人停好車後,裝做醉意甚濃的模樣,將身上的一半重量交到她肩上。

  「噢,你好重。」伊人喃喃抱怨,腳步不穩地攙扶他進電梯裡,喘氣不休。

  「幾樓?」她沒好氣地問。

  「二樓。」

  「咦?」她狐疑地按下二樓的鍵。「不是聽說有錢人都喜歡住在頂樓嗎?那裡的房價也是最貴的。」

  「開玩笑,要是停電了,我豈不是得從十二樓爬下來?」彥豪一副敬謝不敏。

  伊人嘟噥著什麼「銀樣蠟槍頭」的話,將在心裡氣得牙癢癢的彥豪扶出電梯。竟敢鄙視他的體能?等一下她就知道了!

  伊人接過彥豪手上的磁片卡打開門,無暇打量屋裡的裝潢,依著彥豪的指示將他送進一間男性化的臥房,一張大號水床醒目地矗立在她眼前。些許不安掠過她心頭,女性的直覺警告她得在危險未降臨前撤退。

  但來不及了,彥豪突然用力抱住她,帶著她倒向那張大床。

  伊人的背脊在水床上彈跳了一下,隨即感覺到一具堅硬灼熱的男體壓住她。她驚慌地急速喘氣,眼睛瞪得老大。

  「銀樣蠟槍頭?醉得像泥鰍?嗯?」彥豪醇厚低啞的咕噥危險地吐在她臉上,伊人只覺得頭皮發麻,和他密合著的身體部位,開始灼熱地燃燒起來。

  「你」伊人頓時感到口乾舌燥,在他那雙充滿獵食者掠奪光芒的眼睛瞪視下,腦袋昏沉了起來。

  他不是喝醉了嗎?她困惑地想。

  「我有沒有告訴你」他以食指的關節摩掌著她柔嫩的粉頰,聲音輕柔的像陣仲夏的夜風,燻熱的灼人。他的唇得意的往上揚,笑容可惡。「千萬要小心假裝喝醉酒的男人。」

  「原來你」伊人恍然大悟,一股怒氣直往上衝。「可惡,你竟敢騙我!」她朝他揮舞拳頭,但彥豪早有準備,將兩隻小拳頭擒在手上。伊人仍不認輸,嬌軀在他身下掙扎,帶給他一陣陣甜蜜的折磨。

  「小潑婦」彥豪充滿親暱的語氣輕吐向她耳邊,他一邊享受著兩具肉體摩擦的快感,一邊俯下頭親吻她不斷躲避的粉頰。

  他發出男性愉悅的笑聲,更加令伊人怒火中燒。

  「壞蛋,花花公子,放開我」伊人正罵得順口時,小嘴驀地被人封住,咿咿嗚嗚了一陣子,最後連那聲音都靜默下來,只剩下令人銷魂的女性呻吟。

  雖然曾領教過傅彥豪的兩次熱吻,但伊人仍對他這次的進攻感到束手無策。她可以感覺到他溫暖的雙唇,在第一波迅猛的攻擊行動之後,緩和了下來;像是從陡峭狹窄的河谷進人平綏寬廣河道的滾滾洪流,在奔放之後轉趨溫柔,並暗許著甜美無比的歡愉,奉承她,安撫她,以數個輕如羽毛的吻賄賂她薄弱的意志屈服。

  他一再將她輕軟濕潤的紅唇吮入口中愛憐,帶著些許香醇酒味的舌頭伸進她口腔內探索。她感覺到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因這碰觸而鮮活起來,並隨著他舌頭的揉弄,而一再發出輕顫。

  落在他掌中的小拳頭無力地鬆開,彥豪將她的雙臂纏繞在自己的頸上,嘴巴從她唇上稍微撤離,一雙帶電的眼眸從她被春情籠罩住的俏臉,移向她劇烈起伏的胸膛,再回到她顯得迷惘的純真眼眸。

  強烈若春汛氾濫的不知名情愫襲向他,不顧他意願地在心底擴散開來,漸漸滿溢成某種足以將他那顆飽經世故的心柔軟的情感。

  如果他的心不是跳得那樣急,如果血管裡的血液不是流得那樣洶湧,又如果下體的慾望不是燃得這樣狂猛,他會知道那份情感對他的確深具意義。但此時此刻,在他體內威脅著要噴發出來的情慾狂流,是連他向來封於冰層下的理智都無法駕馭的,他只能順任本能,被伊人的天真性感給蠱惑住,再一次將吻落在她紅艷腫脹的芳唇上,一再挑弄、流連。

  強烈的刺麻電流,再度貫穿伊人全身,她敏銳地感覺到彥豪那雙彷彿帶有魔力的手施在她身上的每個有節奏的揉搓。她情不自禁地嚶嚀出聲,並感覺到他親密地壓在她身上的重量。

  她的呼吸粗重起來,從被動的接受,轉為主動的熱情參與,兩隻手緊掐著彥豪的肩,身體朝他弓起。

  彥豪受到她的鼓勵,親吻和愛撫變得越來越放肆。他的一隻手從她臀部滑下,來到她沒著絲襪的裸腿上,那絲滑的感覺更助長他體內的火焰。他興奮地探進恤式的連身洋裝裡,沿著柔嫩的大腿內側往裡攀爬

  伊人發出一聲驚喘,某種狂野、難以形容的快感在她體內萌發,竄過全身,將只存留在想像中的懵懂情慾啟發,使得彥豪的愛撫變得格外透明鮮活,同時也將她被慾望駕馭住的理智驚醒。

  她清楚地意識到彥豪在對她做什麼,也知道他將會對她做什麼,問題是,她的自尊是否能容許他這麼做?

  她突然感到全身寒冷,雖然彥豪灼燙的手正探入她棉質內褲,愛撫那從未讓任何男人碰觸過的處女禁地,並引起她下腹部炙熱的痙攣,但仍無法驅離那從內心深處泛起的寒冷。

  她想藉著擁抱他來取暖,卻知道寒冷的心,只有一顆火熱、真誠的心才能煨暖,而傅彥豪並沒有這樣的心。

  伊人感到一陣失落,知道自己不能再任他為所欲為下去,但軟綿綿的身體卻無處使力。她悲傷地抿緊下唇,彥豪在這時候將唇自她貝殼般的耳朵,沿著她修長的頸項吻向她豐滿的胸脯。

  她倒抽一口氣,眼光急切地四處搜尋,放在床頭櫃的一尊雕塑品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伊人」彥豪充滿性張力的呼喚在她耳邊邪惡地響起,她機警地看向他,發現彥豪正以眼光徵詢她的同意。

  她不知所措地回瞪他,卻被他誤認為默許。他欣喜地動手脫她的衣服。

  伊人驚呼一聲,壓下自己的衣服,顫抖地道:「你先脫。」

  「一點也不讓我佔便宜。」他寵溺地道,俐落地起身褪除衣物。伊人趁他脫衣時跳下床,將那尊雕塑品搶到手上,卻發現重得嚇人,連忙又放回桌上。

  「伊人,該你了。」他含笑地轉身面對她,除了一件子彈型內褲外,他身無寸縷。

  伊人張大眼睛,困難地吞嚥了一下口水,傅彥豪的身材不遜於男模呢。在幽暗的燈光照明下,她看見他從頭到腳都結實、勻稱的肌肉,嬌軀不禁虛軟地抖顫。

  她綻出虛弱的笑容,知道現在可不是發癡的時候,否則真會讓這隻大淫蟲如願。她假意撫摸那尊赤裸的雕像,彥豪眼中閃過一抹興味。

  「呃」她以她自認為最甜、最性感的無邪表情面對他,嬌柔的嗓音帶著風情無限的慵懶誘惑力。「你何不過來幫我脫呢?就從涼鞋開始如何?」

  看見她那像女王般高傲的姿態,彥豪不覺莞爾。他踩著充滿自信的性感步伐走到她面前,兩手沿著她柔順、婀娜的曲線漸漸向下移,蹲在她膝前。他抬起她的右腳替她脫掉那只橘色涼鞋,然後換左腳。當他愛不釋手地玩弄她柔軟的腳丫子,抬頭看向她時,突然感到有道黑色的陰影朝他砸下。

  隨著腦門的一陣劇痛,彥豪失去知覺,軟倒在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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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伊人愣了兩秒鐘,才將手上的雕塑品放回床頭櫃,謹慎地蹲下身,檢視彥豪倒在地毯上的半裸身軀。

  感謝天,他還有呼吸。

  伊人吁出一口氣,如釋重負地坐在他身邊。她完全是出於自衛,無意傷害他。

  連續做了數個深呼吸後,她開始檢視他頭上的傷勢。在腦門上的一擊,並沒有造成傷口,這得歸功於這尊雕塑品通體圓潤,除底座外,找不出任何銳利的部位,但仍讓彥豪的頭頂腫了一塊。

  她試探地在腫塊部位揉壓,微弱的呻吟聲自彥豪口中逸出,伊人惡人無膽地收回手、屏住氣。良久,彥豪仍然沒有動靜,雙眼緊閉,處在昏睡中。

  看來,她真的把他敲昏了。

  她自責地想道,這不能怪她啊,誰教傅彥豪想非禮她。她嘟起唇,審視地毯上昏迷的男子,意外地發現他睡著時的樣子比醒時更加迷人。他放鬆的臉部肌肉,呈現出某種近似孩子氣的表情,好像小嬰兒。

  她有些愛不釋手地撫摸他飽滿的臉部線條,黑得發亮的頭髮,更伸出手指摩挲他溫軟的嘴唇,沿著古銅色的頸項移向他充滿力與美、彈性十足的胸膛。

  當她的手滑向他結實的小腹,離子彈型內褲的腰圍不到。公分之處,彥豪在昏睡中發出近似愉悅的呻吟,將伊人從初次的男體探險活動中驚醒過來。

  她臉頰臊紅,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她一直罵彥豪是色鬼,沒想到自己卻趁他被敲昏時展開祿山之爪。

  好丟臉。她著急地想離開,卻因為放不下他,而再度停下腳步。

  總不能任他赤裸地躺在地毯上吧?

  但傅彥豪重得像豬,她才搬不動呢。

  最後想出一個折衷的方法,她從床上搬了薄毯蓋在他身上,又將他的頭部抬高,墊粒枕頭。忙完後,頓時感到肚子餓,才想起她連晚餐都沒吃,一看表,發現將近十點。

  回家,還是不回家?

  伊人的眼光留戀在彥豪俊美的睡顏上。不管如何,他終究是她打暈的,萬一腦震盪,送醫不及,她可成了殺人犯啦。她得在這裡看著他,若是發生什麼狀況,她也好在一旁照料。這全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不是對傅彥豪心軟或是什麼的,經過了今夜的事,她是再也不打算理會這個花花公子。再讓他有可乘之機,她就是白癡了!

  伊人忿忿不平地決定後,轉身離開臥室,摸向廚房,從冰箱裡找到瓶過期的鮮奶,她嫌惡地倒掉,繼續東摸西找,竟然給她找到幾碗泡麵。

  這麼巧,剛好是她喜歡吃的口味,她不客氣地燒起開水泡麵。等到填飽肚子後,回到彥豪的房間,發現這位大少爺手腳大張,睡成一個大字型,模樣有趣。

  她忍住一個呵欠,探了探他的呼吸、脈搏是否正常,才煩惱起自己的睡處。

  她眼光一轉,來到那張水床。

  她很早以前便想嘗試水床睡起來的感覺,可惜一直無緣一試。反正傅彥豪今晚也用不到床,就讓她這個嬌客借睡一晚又何妨。他不見得會知道!

  帶著一抹詭笑,伊人爬上床。枕著彥豪的枕頭,蓋著彥豪的羽毛被,呼吸著滿屋子屬於他的男性清爽味道,多日來困擾她的相思愁緒好像漸漸淡了。

  半睜著睏倦的眼皮,望著床下熟睡的男人,伊人心裡突然湧滿幸福的感覺。

  「晚安了,傅彥豪。」她甜甜地咕噥,沒多久,便進入闊別多日的酣暢睡夢中。

  像有無數錐子在鑽刺他的腦袋,彥豪在頭部持續的刺痛中醒過來。他張開眼,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睡在地毯上似的,訝然地轉動腫痛的頭顱,發異乎切並不是他的錯覺,他的確是床上不睡,睡在床下。

  他眨眨眼,無法相信這項事實,掙扎著起身時,頭部的腫痛再度襲來。他忍痛坐起身,伸手撫摸那個腫痛點。

  天啊,有個包哩。

  他抱住頭,等到在腦中作怪的暈眩感過去後,才能做理性的思考。

  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啊,他記起來了。伊人,陰影,還有痛!

  就算只用腳趾頭想,他也拼得出來整樁事件的來龍去脈。準是伊人趁他沒防備時,用什麼東西偷襲他。

  他的目光看向床頭櫃上的雕塑品,判斷出凶器就是那玩意兒。

  只是凶器仍在,疑犯卻不見了。

  身為不幸的受害者,彥豪認為自己有權利討回公道。他遊目四顧,發現房間空蕩蕩的,除了他這個受害者外,一個人都沒有。

  天殺的,宋伊人就這麼狠心?連留下來照顧他都不肯。

  正這麼想時,一道嬌小的身影端著餐盤施施然地走進房。當她看見傅彥豪擁著只蓋到他腰部的毛毯坐著發呆時,不由得猛烈地抽了口氣。彥豪懊惱地將目光投向她,發現那正是他在尋找的疑凶。

  「早。」彥豪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打招呼。

  「你醒了。」伊人藉著將餐盤放在折合式小餐桌上來躲避彥豪的凝視。「我以為」她不自在地扯著洋裝裙擺。

  念在她沒有肇事後逃逸,反而留下來照顧他的份上,他也不想跟她太計較。彥豪的目光不自覺地停在被她扯得有些皺的洋裝上,然後下移到那雙玉立亭亭的腿。

  雖然被敲了一記,可他還記得昨夜摸上那雙絲滑而有彈性的玉腿滋味,銷魂而甜蜜,更進一步記起手指伸進她的女性部位時

  他綻開像貓兒偷到腥般的邪惡笑容,那笑容令伊人莫名地躁熱起來。而他緊接著做的動作,更教她目瞪口呆,心跳失速。

  他將自己的手指探入嘴巴中吸吮。

  這個看起來孩子氣的動作,在伊人眼裡看來,卻成了十足的邪惡、挑逗。她感到困惑不已,不明白傅彥豪吸自己的手指頭為何會對她造成困擾。是因為他投向她的那兩道炙熱眼光,似乎在暗示著某種親密、暖昧的含意;還是在經歷了昨夜的事件之後,自己也變得跟他一樣邪惡起來。

  她甩甩頭,覺得這樣的思緒對她而言太過複雜、危險,不適合此時此地做進一步的探索。

  「呃,你肚子餓了吧?」她選擇將他吸手指的動作簡化為人類最本能的需要,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早餐。

  彥豪雖然對她的不解風情感到有些氣餒,但仍不認輸地綻出自認為最性感迷人的笑容,帶電般的眼光慵懶他在她玲瓏的嬌軀上梭巡一番後,朝她露齒微笑。

  「對,早餓了,從昨天餓到現在。」

  伊人無法自抑地臉紅起來,心裡早就亂七八糟地罵了他一遍。花花公子、色鬼、大色狼

  「喏,你的早餐。」她板起臉,冷冷地道。

  彥豪知道又惹得伊人不高興,忙施展起哀兵之策。

  「噢,我的頭好痛。」他扶著額角哀鳴。「這裡好像撞了一個包哩。唔,我忘了問你,我怎麼會睡在床下?」

  他的表情是那麼無辜,茫然的像個無邪的孩子。伊人不想把昨晚敲他一記的事給抖出來,決定來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呃,你昨天喝醉了。」她以頗有深意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後,簡單地回道。

  「我喝醉了?」彥豪緩慢地點了一下頭,狐疑的眼光中暗藏一抹興味。

  「對。」

  「那我頭上怎會有個包?」

  他的質疑令伊人暗暗咬牙切齒。她閉緊唇,在心裡從一數到十。說起傅彥豪頭上的腫包,只能說是他咎由自取,她根本毋需內疚。

  「因為」她從齒縫間擠出答案。「你藉酒裝瘋,所以我敲了你一記。這答案你滿意嗎?」她朝他惡狠狠的瞪過去,可惜傅彥豪像是毫無所覺似的,仍是笑嘻嘻的一張臉。

  「不對。」他慢吞吞地回答,兩眼閃閃發光。「我的酒量很好,昨晚根本沒醉。」

  「我知道,你裝醉。並趁我不備,想非禮我。」她憤慨地指責道。

  「什麼非禮?這話太難聽了。」彥豪蹙了蹙眉,為自己辯解。「你跟一個單身男人回家,早該提防到這種事了。男歡女愛,飲食大欲」

  「你放那個臭氣!」伊人更火了。「我當你是君子,你卻把自己當成小人。我怎麼會知道你別有居心,我是那麼單純,怎麼會曉得你是披著狼皮的色鬼!」

  「喂!」彥豪也有些不高興了,伊人就是有將他的男性自尊戳得千瘡百孔的本事。

  「你本來就把我看得很低,昨晚又怎會把我當成君子了?」

  「我」自遇見他後便隱忍了滿腔的委屈,全因為他的強詞奪理而爆發了。雖然口裡貶抑他,但在她純真的少女芳心中,在最幽微的暗夜相思裡,實把他當成深閨夢裡的人。他越不羈、越放蕩,就越吸引她。明知他是那種壞蛋,她仍像飛蛾般,被他危險的光芒吸引住,直到此刻灼痛了翅膀,才發現自己枉用真情。他不值得,不值得,可是她的心為什麼這麼痛?

  「你昨天明明說要停戰的,為什麼又這樣?」她含淚屈辱地指控,很快淚珠便不受控制地狂湧下來,看得彥豪手足無措起來。

  「喂,你不要」他強忍頭部的疼痛,抓開覆在腰際的毛毯,搖搖擺擺地站起身,朝她走過來。頓時,伊人忘了傷心,兩眼像要凸出來似的瞪著他寬肩窄腰長腿上那沒有多餘脂肪、堅實僨起的肌肉。

  她甩甩頭,將臊紅的臉別開。此時彥豪已走到她身邊,笨拙地將她攬入懷裡安慰。「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昨晚我被激情沖昏了頭,你是那麼美麗、可愛,又是我想望已久的,我是情不自禁,不是故意冒犯。別哭了,好嗎?我真的很抱歉。」

  他可以感覺到她冷冷的清淚滴在胸前的冰涼感覺;鼻端聞到的女性溫暖幽香,不斷騷動著他的感官;而她灼燙的頰靠在他的胸前;當然,還得加上她的玲瓏嬌軀被他強健的男性身軀所覆住,一股混雜著慾望和某種更具深度的溫暖情愫自心底涓涓流出。

  他輕歎出聲,抱住伊人的感覺像天堂。突然,他明白了,這就是他睽違已久的愛情。自從高中時代的初戀失敗後,這還是他第一次以一顆虔誠滿足的心,來想愛情這個字眼。

  他一向認為人們口中的愛情,不過是激情而已。而激情就像生活中一顆飛來的石子,輕輕彈過水面,只會帶來一陣漣漪。他期望生活中偶爾會有這類的漣漪來潤滑他因繁忙的工作而繃緊的情緒,卻不曾想過定下心來經營一份安定的感情。

  但他現在想要了,因為他不想放開懷中的小女人,她是那麼適合他,彷彿每道曲線都能完美地嵌入他的身體裡。如果女人真是男人的肋骨變的,那麼他就是他身體裡少掉的那一根。

  「伊人,伊人」他溫柔地喚著她,像品味一首詩般地咀嚼她的名字在口腔內的感覺。他驚喜地發現他喜歡她名字念起來的音調。「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陣陣溫暖的輕顫自伊人心底湧起,她沒想到彥豪會有這麼詩意的一面。但在感動之餘,她不願意輕易原諒他的無禮。

  「你不要以為已這麼輕易地一筆帶過,我還不打算原諒你呢。」她柔柔的輕語,不像責罵,倒像撒嬌。

  彥豪輕笑出聲,略微放鬆她,將倚在胸膛的嬌俏臉蛋抬起,專注地看進她仍滴著水、起著霧的眼眸裡。

  伊人全身一顫,四目交接下,心中原有的一絲絲怨恨也被甜蜜取代。在彥豪專注的眼神下,她感覺自己是最珍貴、寶貝的,備受他呵憐、愛護。

  而他眼中的柔情噢,她怎能否認那深深觸及她靈魂的專注、溫柔情意是那麼真摯,令人心動。她再也無法隱藏對他的愛慕,伸出手溫柔地撫摸他長著隔夜鬍髭的粗糙臉頰。

  「伊人」彥豪微笑著將她的手放到唇邊親吻。「我愛你。」

  「什麼?」伊人恍惚地輕喊出聲。她太意外了,儘管對自己無可救藥的愛上傅彥豪早已認命,卻沒想過他竟然也會愛她。

  他是真心的嗎?

  她難以置信。

  「這就是你的回答?」彥豪氣呼呼地問。

  「不是」伊人不知所措地搖頭,「我太意外了。」

  「有什麼好意外的。」彥豪幽默的眼光梭巡著她臉蛋。「若不是愛上你,何以敢冒著挨你打、被你咬、又給你敲昏的危險一再親近芳澤?」

  「你,你還說!」伊人生氣地鼓著頰。「那是你活該!」

  「好啦,為夫的知錯了,感激娘子教誨。」

  「誰跟你為夫、娘子的?」伊人不依地嘟著粉唇,但一抹笑意已溜到唇邊。

  彥豪知道她臉嫩,決定不拆穿她。

  「好了,我已表明心意,輪到你給我一個交代了。」他貼著她的頰,要求道。

  「什麼交代?」伊人裝蒜,還悻悻然地咬著下唇。「誰曉得你這個花花公子,一天要對多少女人說那句話啊!」

  「你說什麼?」彥豪也是有脾氣的,他最無法忍受被伊人說成是花花公子。「你把我的真心當什麼?這輩子除了我媽以外,我沒對任何女人說過這句話。」

  「噢,原來你把我當成你媽。」她很委屈地道。

  「你」彥豪搖搖頭,忍不住笑了起來。「天啊,你這小靈精有哪點像為人母的樣子?」

  「胡說,我很溫柔,認識我的每個孩子都喜歡我。」她吹噓道。

  「可我不是孩子啊。」彥豪揶揄道,炙熱的眼光帶著某種性感的暗示,幾乎要吞沒了伊人。

  她當然知道他不是啊,抵著她腹部的鼓脹彷彿也正宣示著同樣的答案。她又羞又惱地推開他,後退了一步。

  「伊人。」他向她逼近,執著地要求他的答案。

  「噢,我該回家了。」伊人轉身想逃。

  「我的頭」彥豪趕緊施出苦肉計,抱著頭呻吟。

  「怎麼樣?」她奔回他身邊,不避嫌地碰觸他的裸肩,一對盈盈流轉的眸子關切地投向他。

  「腫起來的地方又痛了。」他苦著臉說。

  「我看看。」伊人拉著他坐到沙發上。彥豪不露痕跡地將伊人站立的嬌軀安置在自己的兩腿之間,頭顱靠向她柔軟的胸懷,讓她檢視腫塊。

  「看起來沒有昨晚那麼腫了。」伊人審慎地評估。

  「可是很痛。」他堅持道,聞著她溫暖的體香,頭枕著她柔軟有彈性的胸脯,不覺輕飄飄,心跳加快,血脈憤張。

  「要不要去看醫生?」她關心地問。

  「不需要吧。」只要能這樣摟著她一輩子,再大的病痛都不要緊。

  「萬一腦震盪怎麼辦?」伊人還沒發現他拂在她胸口上的灼熱喘息,一心掛念著他頭上的腫塊。

  「我想不會吧。雖然有點頭暈,但沒有噁心想吐的感覺。」面對秀色可餐的美女,他當然吐不出來。

  「噢,我倒忘了腦震盪的症狀。」伊人羞愧地道,還好他知道正這麼想時,忽然發現不太對勁,困惑的目光自彥豪的頭頂移向

  「你你幹什麼?」她驚喘道。彥豪的手可疑地覆在她一邊的胸脯,還伸出濕潤的舌頭舐著她洋裝上隆起的最頂部。粉頰驀地一紅,怪不得她覺得胸部脹脹的。

  「色狼!」她用力想推開他,彥豪卻制住她意欲行兇的小手,將她樓抱在懷。

  「伊人,別這樣。」成人後頭一次,傅彥豪竟有臉紅的衝動。他知道自己太不應該了,但就是控制不了身體的衝動。「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情不自禁嘛!靠著你的胸,讓我想要想要」他尷尬地說不下去。

  「你你你」伊人也結舌,無法罵下去。

  「這是男人的本能,」他絞盡腦汁找藉口。「男人遇到喜歡的女人,就會無法抗拒地想嘿,親近她。伊人,我愛你,也要你,就像我無法否認對你的感情一樣,我也無法否認對你的慾望。」

  「可是可是我們又沒有結婚!」她氣呼呼地道。

  端詳住伊人又羞又惱的俏臉,彥豪突然有了領悟。

  她表面上看來是個活潑、聰穎的現代女性,實際上思想卻十分保守,極有可能是自幼受到的家庭教育薰陶。彥豪見過伊人的父母,發現他們全是端莊守禮的老派人物,難怪會教出這麼純真的女兒。

  這也就是他多次躁急的求愛行動,全都緞羽而歸的原因。伊人對情愛的知識還停留在國中生階段,除非他能耐心地教導她、啟發她,否則休想她熱情回應。想到教會這朵嬌貴的小蓓蕾男歡女愛的樂趣,讓她甜美無邪地為他綻放,一顆心不禁蠢動起來。這世上還有比啟發自己心愛的女人身體上的歡愉,更讓男人躍躍欲試的事嗎?

  「伊人,」彥豪盡量以不帶任何色彩的聲音解釋這種事。「其實肉體上的慾望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低級,那也可以是兩個真心相愛的人,想要進一步擁有對方、疼愛對方的感覺啊。」

  「可是」她咬往粉唇,偷窺了一眼他幾無寸縷的身體。

  彥豪逮到她眼中的愛慕,將微笑的唇親暱地移向她的耳廓,溫柔地道:「就像你喜歡看我、碰觸我的身體一樣,我對你也是這種感覺。」

  「我我才沒有呢。」她結結巴巴地反駁。

  「噓,別又口是心非了。」他輕輕搖晃著她。「當然,我並不是真的想逼你。等到你想清楚自己對我的感覺,你自然會回應我。以後,我會溫柔待你,除了接吻外,不會做更過分的事。」

  「你說真的?」她遲疑地問。

  「為了你,我甘心領受情慾的煎熬。」他真摯地保證。

  「噢!」伊人臉上泛起一抹動人的紅霞,嬌柔甜美的笑容柔柔漾開。「可是我聽說男人都很容易呃,衝動的。」

  他偏著頭,納悶她是從哪裡得來這個性知識的?

  「有時候是會,但總可以找到方法解決。」他保留地道。

  「怎麼解決?」她醋意甚濃地問,立刻想起昨晚見過的那名尤物。難道傅彥豪打算再去找她?那她可不准。

  彥豪看她一臉凶樣,便知道伊人想歪了,連忙做出解釋,「既然明白自己是愛你的,為了維繫這份感情,我自然不會再跟其他女人有瓜葛。放心好了,我常常一天工作十六個小時,累得連跟家人聊天的精力都沒有,更遑論去找女人了。就算有多餘的力氣,還得應付你這個小醋桶,忙著跟你接吻」

  「討厭,誰跟你說這個!」伊人嬌嗔著。「人家不過是好奇,你說這麼多有的沒有的幹嘛。」

  「原來只是好奇,那簡單。」彥豪賊兮兮地朝她擠眉弄眼。「你要不要看我自慰?」

  「討厭,討厭!」伊人又羞又惱,一臉的紅霞白粉頰蔓向頸問,隱沒在洋裝內。

  「你這個邪惡的花花公子,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彥豪雖被她動人的嬌態迷住,但對「花花公子」的稱謂實在十分感冒。他將伊人摟進懷裡,壞壞地威脅道:「我很不喜歡被人稱做花花公子喔,如果你再這樣說我,我就不饒你。」

  「你想怎樣?」伊人忐忑地問。彥傑曾警告過她,彥豪不喜歡被人叫成花花公子。

  「這樣。」彥豪粗嘎地咕噥,在伊人睜大眼睛瞪視下,俯下唇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熱吻。好半晌,伊人只能雙手摟在他頸上,任甜蜜的暈眩感襲向她。

  「明白了吧。」彥豪意猶未盡地舐著她的唇喃道。

  「噢。」伊人眨眨仍氤氳著情霧的杏眼,傻傻地笑了。她羞怯地枕在他肩上,仍在顫抖的身體敏銳地感覺到她臀下坐著的有力腿肌,以及在她沉甸甸的乳房上那性感的揉捏

  「你,你又使壞了!」她不依地揮開他的毛手。

  彥豪尷尬地笑,卻無悔意。他以指尖輕點她嬌俏的鼻頭警告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罵我花花公子。」

  「哼!」伊人高傲地嗤鼻回應,頑皮的眼眸中閃著惡作劇的光芒。「好嘛,不叫就不叫。那喊你大色狼、色豬總可以了吧?」

  「伊人!」彥豪作勢擒住她,在她唇上又咬又吮的,逗得她喘氣連連。若不是下腹部的慾望威脅著要氾濫成災,他還不打算那麼輕易放過她。

  「好了?暫且饒你。我要到浴室一下,乖乖在這裡等我,知道嗎?」

  「可是」她猶橡地望著他性感的半裸身軀,還在狂跳的心臟搏動得更激烈了。

  「我一整晚沒有回家。」

  「別這樣,伊人。」好不容易逮住她,彥豪才不願這麼輕易放她離去。「想想我可憐的頭,它還需要你照料呢。」

  「那好吧。」她認命地道。「我就打個電話回去好了。」

  「謝謝你,伊人。」他柔情蜜意地在她臉上落下密密的吻。

  一時之間,伊人為之意亂情迷。摟住他壯碩的胸膛,她陶醉在他強烈的男性氣息中,溫郁的情意汨汨地自心田湧出,像踩在雲端般,快樂而滿足。

  「我愛你。」她嬌羞地對他的胸膛道。

  「伊人!」彥豪欣喜地抱著她轉圈,又和她耳鬢廝磨了半天,才依依不捨地走進浴室。

  伊人癡癡地傻笑,原來這就是愛情。

  繽紛絢爛地讓人眼花撩亂,又溫柔踏實地足以撫平任何不安的思緒。不相見時,為相思所苦惱;及至見了面,卻急於吞噬彼此,來澆熄胸中的烈焰。

  它是那樣狂猛而熾烈,那樣令她無助又渴望。

  她蹙了蹙眉,突然害怕了起來。

  在愛情面前,她顯得這樣軟弱,害怕受傷、失去自我。但對彥豪而言,不也是同樣艱難嗎?那正是愛情對所有有情人的考驗,只有通過的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而她是打算通過的!

  勇氣從心田里正在茁壯的愛苗源源冒出,滿懷著對未來的憧憬,伊人傾聽著浴室內醇厚的男性歌聲,幸福地笑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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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7-31 10:55:08
  第九章

  拉開窗簾,伊人驚喜地發現傅彥豪的臥室外,竟有個充滿綠意的寬敞露台。

  就像浴室內的心型按摩浴缸,在陽光照耀下,越發顯得青翠蔥蘢的露台花園,同樣帶給她耳目一新的新奇感。

  她不得不承認傅彥豪很懂得享受,生活品味超越一般人。

  她迫不及待地打開落地長窗,一股花草的自然香氣鑽入鼻內。一張竹製的躺椅斜放在韓國草皮上,旁邊有張白色的小圓桌。伊人信步踏上草皮,發現這座露台花園比她想像中要寬敞,與客廳相鄰的一方,置了假山流水。清涼的水流不斷自一公尺高的嶙峋岩石上噴瀉而下,流入水面上浮著數朵紅蓮的小巧水池裡。

  恍如仙境般,傅彥豪把自己位於市區內的公寓,置成桃花源。就像大隱隱於市般,在繁忙的工作外,彥豪也是個懂得經營生活的雅人。

  伊人有些丟魂地發現,原來她對彥豪的瞭解實在太少。除了從報章雜誌得來的浮面印象外,她究竟對這個吸引她的男子,瞭解了什麼?

  她知道他是成功的企業菁英,也知道他很受女性的歡迎,但僅僅如此而已。儘管他們在肉體上受到彼此的吸引,但精神上呢?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多花兒心神來瞭解彥豪這個人。

  深呼吸了一口瀰漫在露台花園的植物精氣後,她轉身回到彥豪的房間。在等待他梳洗的空檔裡,伊人撥了通電話回家,接電話的是她氣急敗壞的大哥。

  「伊人,你到哪裡去?」

  「大哥」伊人被他的暴怒哧了跳,還來不及將編好的藉口吐出舌尖,昨晚特別提早回家,想要兄代父職陪伴小妹的宋奕麒已開始發飆。

  「你整晚都沒回來,你曉不曉得我打電話到處找你,還差點報案?」

  「對不起啦,哥。我是因為要照顧一個朋友」

  「什麼朋友?」奕麒兇惡地問。

  「呃你不認識啦。」伊人推托道。「他頭上撞了個包,我擔心他腦震盪,所以才留下來照顧他。」

  「那你也應該先打電話跟大哥說一聲啊。」奕麒的聲音緩了下來。「她現在不要緊吧?你什麼時候回來?」

  奕麒明顯地認為伊人所照料的朋友是個女人,而從電話中,伊人也沒聽出他的誤解,只簡單地回答:「目前沒事,不過我還要陪他一下,晚點再回去。」

  「嗯好吧。」奕麒考慮了一下才同意。「不可以太晚喔,爸媽不在家,我是長兄為父,要負責你的安危。」

  「哥,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伊人不悅地抗議,又跟兄長咕噥了幾句,才掛上電話。

  誰知電話才剛掛斷,又鈴鈴鈴地響了起來,她順手接過。

  「喂。」她嬌柔的聲音讓電話那端的人嚇了一跳,三秒鐘後才遲疑地開口。

  「請問傅彥豪先生在嗎?」

  伊人也嚇了一跳,這不是雷宗佑的聲音嗎?他打電話找彥豪做什麼?正當她遲疑著該不該表明身份,跟雷宗佑問個清楚時,彥豪裡著浴衣從浴室走出來。

  他渾身清爽,顯然剛刮過鬍子、衝過澡,看向她的熱烈黑眸有著明顯的疑問。

  「等一下。」伊人請彼端宗佑稍待,將話筒朝走過來的彥豪遞過去。

  「喂」彥豪機警地看了伊人一眼,眉毛蹙了起來。「嗯,我知道好,嗯什麼?呃,沒事。那就這樣了,再見。」

  掛上電話後,伊人捧著頰納悶地問道:「雷宗佑找你有什麼事?」

  彥豪明顯地僵了一下,眼中精芒一閃。「你怎麼知道是雷宗佑?」

  「我一聽聲音就知道了。」

  「原來你跟雷宗佑這麼熟,一聽聲音馬上知道是他。」彥豪酸溜溜地說。「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同事關係啊。」伊人率直地回答。「你跟他呢?」

  彥豪學她一樣滑溜地道:「同事啊。宗佑以前在我手下做事。」

  「就這樣?」伊人狐疑地問。「他不可能只是打電話來跟你問好吧?」

  「當然不是。」彥豪回答得很快。「我請他幫我查一些帳。你知道宗佑有會計師的執照吧?」

  「嗯,我知道啊。」

  「我們別談他了。」彥豪走到涼掉的早餐前,蜂蜜蛋卷雖然已經軟掉,他仍吃得津津有味。

  「我不知道你的手藝這麼好。」他拍拍肚子,似笑非笑地誇讚。

  「你不知道的事才多呢,正如你也有很多事是我不知道的。」伊人意有所指地說。

  「是嗎?」彥豪避重就輕地笑道:「看來我們得好好溝通,讓彼此更瞭解才行。就從這盤蜂蜜蛋卷開始如何?」

  於是,他們從伊人在七歲時就學會做蛋卷開始,聊到彥豪在美國的求學生活。晨光透過落地長窗斜射進來,照在這件優雅的單身貴族寢室。彥豪煮了一壺熱騰騰的咖啡,倒入素面的骨瓷咖啡杯裡,配合著濃濃的奶香,使得滿室飄香,再加上雷射唱盤播放出的古典音樂,將氣氛帶入最浪漫迷人的境界。

  然而,在這種活潑愉悅的氣氛中,還是免不了會有靜默的時候那便是這對有情人忍不住伸手碰觸對方,繼而互相親吻的美妙時刻。

  時光在這種親密的氣氛下過得特別快,儘管他們仍意猶未盡,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嚕了起來。彥豪和伊人不願浪費時間到外頭用餐,打電話叫來外送的披薩後,繼續他們的話題。一直到日照逐漸西斜,伊人為了不讓家裡的兄長擔心,只好暫時和彥豪分開,但他們都知道離別不會太久,永遠有令人期待的明天在等待他們。

  當伊人的轎車逐漸從視線遠離,彥豪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明天,他將展開今生最熱烈的追求行動。他再也無法等待,多瞭解伊人一分,對她的渴望便越深切。

  儘管她現在已離開他的懷抱,但彥豪仍可以感覺到她輕淺而誘惑的呼吸拂在臉頰上;纖細而柔軟的手臂纏繞在他頸上;鎖住他靈魂的帶笑眼眸正含情脈脈地凝駐在他身上,看得他全身發燙;還有她那張暗示著允諾和熱情的可愛紅唇。噢,他怎能忍受沒有她的日子,才分離幾分鐘,他已開始想念她。

  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耐心等待,等待伊人體內羞怯的熱情被他喚醒,等待她心甘情願的屬於他。而那將是一件美好的事。

  他滿足地歎息,知道沒多久傅家將再辦另樁喜事。

  彥傑在跟伊人討論完一樁公事的空檔,漫不經心地問:「週末夜你到底瘋到哪裡去了?奕麒找了你一個晚上。」

  伊人心虛地臉紅起來,嬌聲問道:「大哥有打電話去你們家啊?」

  「還說呢!晚上十二點打來,把我和雪萊從夢中驚醒。」彥傑抱怨道。

  「對不起啦。」伊人歉疚地說。「大哥太大驚小怪了,我根本沒事。」

  「是嗎?」彥傑懷疑地輕哼。「雪萊昨天早上打電話去你家時,你還沒回去呢。奕麒說你在陪伴一位受傷的朋友。」

  「嗯。」伊人避重就輕地轉開頭,臊紅著臉不敢面對彥傑探究的眼光。「他撞到頭,我不放心,陪了他一晚。」

  「不止吧?那個人是誰?為什麼需要你陪?她家裡的人呢?」

  「呃,這個」正當伊人支吾著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時,門口傳來幾聲輕敲,美君興奮的探進頭。

  「伊人,警衛剛才送上來一束花,說是花店的人送來的。」她從身後拿出一束玫瑰,高興地笑了起來。

  「美君,是哪個帥哥送你的?我認不認識?」

  美君噗哧一笑,調皮地說:「你是鐵定認識的,而我就不知道了。除非」她故意拉長聲音,椰揄的眼光睨向伊人。「我改名叫宋伊人才會知道。」

  「是送給我的?」伊人大吃一驚,會是誰送花給她?

  「我看看。」彥傑站起身,搶到美君身前接過花束。

  二十朵長莖珊蔓莎,每一朵的花形都飽滿無瑕,擁有絲絨般動人的深紅色。彥傑只消看一眼,便知道這束花不便宜,尤其又是在臨近七夕的這段期間。

  他的視線落到附在花束裡的小卡片,看了伊人茫然的表情一眼後,拿起來展讀。

  「伊人,我含苞的玫瑰。二十朵玫瑰代表我們由冤家到情人的二十個小時」彥傑才念到這裡,伊人已明白送花的人是誰了。她滿臉通紅地站起身,朝彥傑使勁地搖手阻止,腳步不停地朝他奔過去。

  彥傑卻惡作劇地閃過她,飛快將未完的句子念完。「感謝你昨天及前一晚的照顧。你的蜂蜜蛋卷如同你的唇一樣甜蜜,等待你為我盛開的彥豪。」

  「討厭啦,表姊夫。你怎麼可以念出來!」伊人生氣地嘟起唇。

  「之前你又沒有阻止我。」彥傑無辜地道,看向伊人的表情是不可思議的。「原來彥豪就是你陪了一天一夜的受傷朋友?哈哈哈太可笑了!奕麒還以為他是女的呢。」

  「不准笑!」伊人板著臉叱道,發現美君正一臉曖昧地注視她,臉更紅了。「噢,你們好可惡,這麼笑我!」

  見她快要惱羞成怒,彥傑連忙趕美君離開,將那束紅玫瑰交到伊人手上。

  「害什麼羞嘛,談戀愛是很正常的事。你跟彥豪兩個人是男未婚、女未嫁,就算被人知道又有什麼關係。」

  「可是可是唉,我不知道怎麼說。都怪他,沒事寫得這麼曖昧」說著她又漲紅臉,雖然嘴裡仍在咕噥,但眼裡、心裡都是甜蜜。

  「別怪彥豪。」彥傑揶揄地道。「老實說,這還是他第一次寫這麼肉麻的卡片給女人呢。」

  「哪有肉麻嘛!」伊人抗議道,自己卻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我真的沒想到他會送花給我。」

  彥傑審慎地凝視她作夢般的表情。「那麼是真的嘍?你前一晚是和彥豪在一起。他真的受傷啦?」

  「噢。」伊人輕應了一聲,立刻又滿臉通紅起來。「他的頭是腫了個包。」

  「怎麼發生的?」彥傑好奇地問。

  「呃,」伊人心虛地垂下頭。「我我拿他床頭櫃上的雕像打了他一下。」

  「你打他?」彥傑錯愕地合不攏嘴。

  「嗯。」伊人點著頭,像夜晚星光般閃亮的眼裡,有著一抹童稚般的得意。「誰教他要作禮我,我純粹是自衛。」

  「他你」彥傑聽得一頭霧水,直到伊人自頭到尾解釋了一遍才明白。他呼出一口氣,對眼前看似嬌柔、需要人保護的女娃,有著深深的佩服。「伊人,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他激動地抱住她。「怪不得彥豪會為你瘋狂。你那一記敲得好,算是敲醒了彥豪的理智,讓他知道不是每個女人都會臣服在他腳下。這是給他膨脹過度的男性自尊一個很好的教訓。」

  「太誇張了吧?我沒這麼偉大。」伊人莞爾道。「你們不是一向都表現得很兄友弟恭嗎?沒想到你對他有這麼多不滿。」

  「哈,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天塌下來也面不改色的冷靜。在公事上如此也就罷了,沒想到在人際關係尤其是女人方面,他也是這樣。直到遇見你,他才展現出有違理智的種種作為,像個對愛情惜懂的青澀少年。伊人,謝謝你,謝謝你啟發了他,讓他終於嘗到真愛的滋味。」

  「我是嗎?」伊人有些困惑,她真有那麼偉大嗎?瞧彥傑把地說得像神一樣,她倒覺得是彥豪啟發了她,讓她嘗到愛情的美妙滋味。

  「伊人,電話。」美君再度敲門進來,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當伊人經過她身邊時,她拉住她擠眉弄眼道:「等一下要你招供。」

  伊人紅著臉,笑得像手中的紅玫瑰般甜美,她迅速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拿起聽筒柔柔地「喂」了一聲。

  彥豪醇厚好聽的聲音,宛如唱情歌般響起,伊人對著話筒大發嬌嗔,還把剛才彥傑笑她的事,向他大吐苦水。而彥豪只是笑,低低咕噥著無數動人的情話,並和她約定晚上的約會。

  接連一星期,他們都是這樣度過。有時候彥豪下班較晚,伊人會去接他,要不然就是兩人在約定的餐廳碰面。吃飽飯後他們會去看場電影,或是回彥豪的公寓熱烈擁吻,但也僅止於此而已。傅彥豪果然信守自己的諾言,總在緊要關頭打住,不讓肉體的慾望焚燒了他們的理智。

  但是不是理智每次都能戰勝慾望呢?彥豪自己也不敢肯定。隨著他和伊人的交往日深,兩人之間的性感張力也越強烈;在公共場合還好,一旦兩人獨處,他便忍不住滿腔的渴望,只想樓抱住伊人香軟的嬌軀,和她耳鬢廝磨,熱烈纏綿。

  再這麼下去,他一定會因為性飢渴而死。彥豪苦笑著想。但他知道他必須等下去,至少在手邊的難題解決之前,他還抽不出空來安排他和伊人的事。

  但快了,他告訴自己。迷霧般的疑團終要見日,再黑暗的陰謀在陽光下也會現形。

  到那時候,他會專心當名犁愛的耕牛,讓他和伊人的愛情園地,開滿成熟的果實。

  戀愛中的女人特別美麗。

  被愛情滋潤的心田,由裡到外地散發愉悅的光芒,也難怪伊人這幾天容光煥發。

  但可不能為了戀愛而怠忽工作喔。

  在接到徵信社的電話時,伊人才恍然醒梧,她竟然把前些日子委託徵信社調查的事忘得一乾二淨,多虧對方盡忠職守,主動幫她安排線。

  「嗯,我明白了。」伊人的表情凝重起來,事情的發展遠出乎她的意料。「許大哥,這件事非同小可,能否請你到公司來,向我們董事長報告對,麻煩你。」

  伊人掛斷電話後,先按內線向彥傑做了簡單的說明後,隨即陷人沉思。雖然知道現實世界遠比小說複雜許多,不確定的因素也更多,但她仍對自己沒看出整件事的盲點而耿耿於懷。

  會是戀愛麻痺了她敏銳的觀察力嗎?不,這不是重點。在她發現自己愛上彥豪前,她也沒想到啊。這只能說是她對和這個事件有關的人物瞭解得不夠透徹,對人性的自私和貪婪瞭解太少,才會有這種狀況發生。

  這也讓她心生警惕,從小她就被保護得太好,直到她的第一份工作,這才稍窺人性中最現實的部分;那裡有惡意、貪婪、嫉妒,你不犯人、人來犯你,種種她之前從未想過的醜陋面都浮現在她眼前。也因為這樣,她才會打了退堂鼓,自一份幹得頗有聲有色、前途光明的職業中隱退,回到她溫暖的家,繼續受家人嬌寵、保護。

  但家人可以保護她一輩子嗎?伊人深入思考了起來。在愛上彥豪後,她不得不慎重考慮起這個問題。如果有一天她嫁給彥豪,勢必要和他那一大票親戚周旋。他的祖父母和父母還好應付,但那三個姑姑可難纏哩。雪萊就不僅一次向她大吐苦水,明白表示自己受人為難挑剔,也連累了彥傑在長輩面前難做人。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伊人歎了口氣,她寧願不要愛上傅彥豪。但愛情是無從選擇的,它總是趁人不備時佔領你的心,讓你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對傅彥豪越瞭解,她的心沉溺得更深,再難挽回。而這幾日來,更讓她沉淪在情慾風暴的中心,一旦彥豪向她求婚,她肯定是難以拒絕。事實上,她等不及想屬於他,也讓他屬於自己。

  每次離開他回到自己的家,對她而言都是一種難言的割捨,遑論孤單地躺在床上,想念著他熱烈的擁抱、灼燙的吻,更是教她血脈僨張,許久之後才能成眠。

  愛情到了某一階段,就一定會想擁有對方的身體嗎?伊人不止一次感到困惑。也許在沒有經歷過情慾的美好之前,她會持否定的看法:但在感受過那種烈火焚身般的仙境後,她卻不敢這麼說了。或許誠如彥豪所說的,兩情相悅的身體需要是健康的,她不該把這種事跟所謂的道德觀牽扯在一起。

  還待胡思亂想下去,靜雅卻通知有訪客找她。伊人知道鐵定是徵信社的人來了,她走出辦公室,果然見到許耀仁,連忙招呼他進彥傑的辦公室,慎重地做了一番介紹。

  「詳情就由許大哥來報告好了。」三人入座後,伊人建議道。

  彥傑點點頭,示意許耀仁開口。

  「是。據我們調查,四方建設公司的幕後大股東琮勳曾多次返國,一個多月前,他回台北停留了將近一星期的時間。我們本來不確定他跟貴方的何人接洽,直到這次他再度從美國返台。琮勳習慣每次都住在回家飯店的同間套房,一來因為他跟那家飯店的總經理是同窗;二來,飯店離四方建設公司很近。剛好我們在調查另一件案子時,先安插了一位同事在該家飯店內任職,我特別拜託他在琮勳的商務套房內裝了竊聽器。」

  「那是合法的嗎?」彥傑乾澀地問道。

  「沒被發現就沒關係。」伊人淺笑地回答,轉向許耀仁催促道:「許大哥,你繼續說吧。」

  「好的。我們發現琮勳撥了兩通電話給同一個人,兩人並在電話中大吵起來。後來那人像是受到他的威脅似的,勉強同意來見他。時間就在今天下午。」

  「什麼?今天下午!」彥傑蹙緊眉,「那個人是誰?」

  「我們只知道對方是女人,琮勳喊過她傅瓊瑜這個名字。」

  彥傑聽後,表情驚愕無比。他怎麼也沒想到與琮勳有關的人,會是他的姑姑。他看向伊人,發現她眼中有著同情,卻無訝異,明白她早就從許耀仁那裡知道這件事,只是沒有告訴他而已。他沉重地抿起唇,這已經不再是公事了,而是該告訴舅舅嗎?彥傑為難地想。

  「現在做任何判斷都還太早。」伊人謹慎地道。「我們並不知道瓊瑜姑姑和琮勳之間的關係,等弄清楚後再來煩惱也不遲。」

  「要如何弄清楚?」彥傑苦笑地問。

  「許大哥?」伊人示意許耀仁回答。

  「傅先生,」許耀仁表情嚴肅地轉向彥傑道:「我們已經訂下琮勳住的套房斜對面的房間,在那裡可以監聽到琮勳房內的談話內容。如果你有意親自弄清楚這件事,歡迎你今天下午過來。」

  「嗯,我自然要去的。」彥傑點頭說。不管為公為私,他都有必要弄清楚這件事。但為什麼他的心卻這麼混亂、苦澀?是不是他已預料到最不堪的結果?

  他個人對瓊瑜姑姑的作為只感到失望,但對舅舅俞凱南而言,那絕對會是個災難。這麼多年來,他忍氣吞聲地隱忍瓊瑜姑姑的任性,但絕對不包括一頂綠帽子那是任何男人都忍受不了的。

  「表姊夫,你別擔心。」伊人柔聲勸道。

  彥傑望進那雙澄澈明亮的漆黑眼眸,納悶伊人是不是把事情想得過於單純,而完全看不到其中的邪惡面?

  但伊人什麼都沒說,彷彿她真的認定情況不會那麼糟,一切都是彥傑杞人憂天而已。

  當伊人在彥傑和許耀仁的陪伴下走進飯店裡,看到那兩道先他們進入飯店的熟悉身影時,她下意識地拉著彥傑躲到一株綠色盆栽之後。而彥傑顯然跟她一樣訝異。

  「咦?彥豪和雷宗佑在這裡幹什麼?」

  伊人困惑地搖搖頭,等那兩人和另一名男子走進電梯後,才和彥傑及許耀仁走出盆栽,趕向另一部電梯。

  「事實上,在我們調查琮勳這段期間,發現有另一組人也在追查他的事。」許耀仁解釋道。

  「有這種事?」彥傑和伊人互看一眼,心中有著同樣的疑惑。為什麼彥豪插手這件事卻沒知會他們?他們一個是他堂弟,另一個是他的女友,卻同時被蒙在鼓裡,實在太奇怪了。

  電梯很快到達六樓,當伊人他們走向預訂的目的地時,發現琮勳所住的套房隔壁的房間,適巧有人走進去,看那背影好像是跟彥豪和宗佑同行的另一人。

  許耀仁很快引導他們進人斜對面的房間。

  「那個人我好像有點印象。」彥傑走進房內後道。「好像是東南徵占公司裡的一名主管。」

  「你確定?」伊人問。

  「再確定不過了。」彥傑坐進沙發後道,「這道謎團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我弄不懂這一切。」

  「我也一樣。」伊人扭曲著粉唇,表情迷惘。「現在我們只能耐心地等下去,看著謎團會不會自動解開。我之前早就懷疑宗佑和瓊瑜姑姑之間的曖昧傳聞不過是子虛烏有,像雷宗佑這麼驕傲的人,不可能去當人家的小白臉。對了,表姊夫,你有沒有發覺宗佑和俞總經理有幾分神似。」

  「你不提,我都沒注意到。」彥傑眼光一動。「雷宗佑跟我舅舅年輕時,有七、八分像呢。」

  「又是一個謎團。」伊人苦笑,一道接著一道的謎,再加上她對彥豪的感情,組成一座讓她暫時走不出去的迷宮。許多狂亂的思維在腦子裡左衝古突,而愛情的迷霧又選在這時候湊上一腳,讓她始終行不清楚浮在腦子裡若隱若現的一張地圖。她可以掌握的,只要她能暫時把彥豪從心裡趕開,她就能窺出這張地圖的輪廓。

  她肯定彥豪有什麼事瞞著她,這件事應該跟他們之間的感情無關,也許是公事,他不方便對她提起。可是,他為什麼也瞞著彥傑?他們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堂兄弟,同是東南集團的第三代繼承人,他沒理由瞞他。

  可是他不但瞞了他,還拉了個外人雷宗佑秘密進行此事,沒道理的。

  伊人咬著下唇,仍想不出個頭緒,這時候,房內的電話突然響起來,許耀仁很快拿起話筒。

  「喂是,我知道了。」他掛下電話,轉向伊人和彥傑道:「傅瓊瑜女士到了。」

  伊人和彥傑謹慎地互看一眼,知道謎底即將揭開。但這是所有謎團的解答,還是另一道謎的開始,他們卻沒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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