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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貓子]粉領食人族【粉領e族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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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8 00:37:02 |倒序瀏覽 | x 2
粉領食人族(粉領e族之三)作者:貓子 

她是「粉領食人族」頭號代表人物!
信條:挖人錢財絕不手軟,吃乾抹淨不算心殘
對象:男女老幼,只要口袋有錢都是金主
手段:頭腦靈活、手腳並用,外加三寸不爛之舌
所以「帥哥高薪應徵管家」的工作,絕對是非她莫屬了
三嚏B打掃、抱抱、陪吃、陪睡……沒問題!包君滿意!
什麼??結髮一輩子〜〜這可能比較貴喔……

這女人怎麼老是讀錯他的心思?
案例一:她說他不買她推銷的東西是欺人太甚
拜託!女性調整型內衣耶!他買那個做什麼?
案例二:她說他們會有「肌膚之親」是他不安好心
不會吧!是誰說只要有錢什麼都肯幹的?
案例三:她說他對她深情款款,是要害她動感情
--嘿嘿!是啊!不然真要「買斷」她得花多少錢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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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8 00:37:27
  第一章

  好熱……可惡,真的好熱哪!

  「不是我在老王賣瓜,我們公司的產品不但有絕對的品質保證,用過的客戶幾乎個個滿意,而且現在正在做回饋客戶大放送,各種款式花樣統統買二送一,還特別加送一組好主婦萬用衣架,保證買到就是賺到,絕對不會讓你吃虧的--」

  站在一戶透天獨棟的住家大門前,挨家挨戶推銷產品的花紅梅忍不住貪戀著屋內冷氣的陣陣涼意;她強迫自己忽視背後跟屋內涼爽成對比的燠熱,始終展露著讓她無往不利的甜美笑容,努力對著眼前雙手環腰、倚門而立的准金主進行推銷。

  他是她今天第七家拜訪的客戶,亦是她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唯一推銷了三十分鐘以上還不能成交,而且既不打算讓她跨進大門,也不打算請她喝杯水解渴的小氣客戶。

  更令她想歎氣的是,他熊一般魁梧的龐大身軀幾乎要完全擋住從屋內吹出的冷氣,害她貪不了多少涼快。

  然而她始終保持誠懇無比的職業笑容。

  深信沒有無法推銷成功的客戶,所以她絕不輕言放棄。

  「我說過了,不需要。」被花紅梅視為準金主的邢天農,再次冷淡地拒絕。

  若不是她誠懇的笑臉讓人狠不下心甩門,他早就不客氣把門關上了。

  「先生,別說得這麼果斷呀!這麼好的東西自然是每個人都用得上,你不妨買些回去,保證一用上就愛不釋手了。」

  像是沒聽見他的拒絕一樣,她還是努力不懈地繼續推銷。

  「我不覺得我會需要……」邢天農不耐煩的瞥了眼她手中的女性調整型內衣,懷疑她的腦袋是不是有點問題。「女性用品。」

  從頭到尾,他都覺得她找錯對象了。

  一個身高一百八十六公分,體重七、八十公斤的大男人,能穿謂整型內衣嗎?就算能穿,恐怕也只有變態的男人才會感興趣吧!

  而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變態的傾向。

  今天管家剛好放假,所以他才會親自來應門。早知道會遇上一個難纏又搞不清楚狀況的推銷員,他就算讓門鈴響爛了都不會開門的。

  「我當然不是說要你買來穿,而是讓你買來送人的嘛!」自動忽視他一副準備讓她吃閉門羹的態度,她還是企圖說服他:「這套調整型內衣可以讓女人的身材更完美,沒腰身的穿起來肯定變有腰身,買來送女朋友,受惠最大的人不就是你嗎?」

  說法曖昧,但她的語氣卻始終保持該有的誠懇,不致讓人產生反感。

  無論開門的對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除非確定是沒有消費能力的人,不然她都照樣推銷這套調整型內衣,而且面對不同的人都有一套可以推銷的說辭。截至目前為止,她還沒有碰到賣不出內衣的情況,所以怎能讓這一次成為例外?

  只要是金主,她一個也不能讓他從手中溜走!

  「我女朋友的身材已經夠好了。」邢天農自信地挑眉道。

  記憶所及,他過去的女朋友的確每個身材都好得沒話說;不過,就算她們的身材不夠好,他也不會買調整型內衣去送女人就是了。

  別說失禮了,對方說不定還以為他在暗示什麼。

  吃撐了,他也不找這種麻煩!

   *  *

  「好還可以更好,美女穿了變仙女,立即擁有更完美的魔鬼身材,不光能讓身為男友的你大飽眼福,帶她出門也絕對面子十足,使你大享其它男人投來的注目禮,讓他們都羨慕死了你的艷福,所以怎麼也不會讓你吃虧啊!」

  這頑固的男人再不屈服,她就把他踢進地中海去!

  對他誇口的自信不予置評,花紅梅抹去臉上的汗珠,不知在心底咒罵了幾百句,卻依舊使出渾身解數,口沫橫飛地繼續努力。

  以他的外貌來說,女朋友的條件的確不可能差到哪裡去。

  客觀而論,輪廓分明的他長得十分好看,不會輸雜誌上的男模特兒。

  長相頗優之外,住得起高級住宅區裡獨門獨戶的房子,想必他的身價也不會太差。這樣的男人無疑是女人眼中的黃金單身漢,選擇對象的機會自然比普通男人更多,沒啥理由挑個和自己不相稱的女朋友。

  除非他的審美觀有問題,那就另當別論了。

  「妳認為我需要有個出色無比的女友,才能讓其它男人羨慕嗎?」邢天農微微挑起俊眉,朝她昂起高傲的下巴,彷彿覺得她的話可笑至極。

  他從來不認為女人是他的光環之一。

  男人要讓男人羨慕,得靠出色的能力才光榮。

  「你多心了,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沒心情聽她天花亂墜下去,邢天農忍不住打斷她:「小姐,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是不可能跟妳買什麼女性調整型內衣的,妳還是趁天黑前到別家去,看能不能多做幾筆生意,別繼續拖著我,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真要他給良心建議的話,他會勸她找女性顧客推銷會容易一些。

  或許眼前長得清新可人的女人靠著甜美笑容和鍥而不捨的態度,有不少跟男性推銷成功的經驗,但他不會是其中一個。

  他見過的美女不計其數,大部分都比她美上數倍不止。

  身邊對他投懷送抱的美女從不間斷,他早就看膩了,要他被女色所惑而買下根本用不著的東西,自然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可歎她執迷不悟,死也不肯走!

  聽見他沒得商量的拒絕,花紅梅愣了一下,保持了三十多分鐘的職業笑容瞬間隱去,皺起秀眉,沒好氣地脫口問道:「既然怎麼都不可能跟我買,為什麼你一開始不說清楚,還讓我費了那麼多唇舌跟你介紹?」

  沒有半點購買意願,他一開始就應該把門關上,幹嘛還聽她廢話?

  通常願意聽她介紹的人,最後都會買下她所推銷的東西。

  半個多小時,她可以賣出四、五套內衣了耶!

  「小姐,妳這麼說太不講理了吧?」

  習慣了她的笑容,邢天農有些不能適應她說變就變的態度,也更深刻體會「女人翻臉跟翻書一樣快」這句話的意義。顯然,她不懂何謂「買賣不成仁義在」,更不打算為萬一他日狹路相逢而留下三分情面。

  當然,最好是真的都不會再碰面。

  「存心浪費我的時間,你還好意思說我不講理?」美眸一瞪,花紅梅被他鄙睨於人的神情給激惱了。吞下怒氣,她將他從頭到腳的昂貴行頭掃過一遍,帶些不屑的口吻嗤道:「也是吧!像你這種人,當然不會知道我們在外面跑的人,頂著大太陽挨家挨戶拜訪,談成了生意才有飯吃的工作有多辛苦。」

  真是一個讓人火大的小氣男!

  跟她買幾件內衣的錢,對他來說明明是不痛不癢的數目,結果他浪費她半個多小時卻連一件也不準備跟她買,根本是存心要她嘛!

  「我這種人?」

  邢天農皺眉,心想自己被歸類成哪種人了。

  瞧她不以為然的眼神,他在她眼中肯定不是什麼讓人喜歡的類型。

  看來,除非跟她買下內衣,否則她臉上的笑容是不可能重現了。他有點好奇,她恢復笑臉的速度,是否跟翻臉的速度一樣快?

  她變臉的速度,比她推銷的內衣讓他感興趣多了。

  「你是什麼樣的人你自己知道,不用我一個字一個字介紹了吧!」有錢有閒卻小氣的討厭鬼!既然扯破臉,對方是更不可能跟她買東西了,花紅梅不悅的嘲弄完便轉身,還禁不住邊走邊念:「沒事幹也不用浪費我的時間吧?真是莫名其妙!」

  沒有半點成交的機會,她當然決定馬上走人。

  時間就是金錢,她才不浪費寶貴的時間在沒有和益價值的陌生人身上,她決定加強訓練一下自己識人的眼光,省得下回又浪費時間在這種討厭鬼身上。

  邢天農睜著無法置信的眼,啞口無言的望著她的背影走遠。

  不會吧……這女人有沒有搞錯啊?

  到底是誰在浪費誰的時間?

  **

  「金錢並非萬能,沒錢卻萬萬不能。」

  眼見跟她當了三年多室友的小堂姊,一點也不客氣的拆了替她從信箱拿回來的信用卡帳單,還盯著帳單皺眉咕噥,花美薇急忙上前從小堂姊的手中搶下帳單,忍不住抗議:「花紅梅,妳好過分喔,一點都不尊重別人的隱私權!」

  說是小堂姊,跟她同年同月生的紅梅也不過比她大三天。

  只是大個三天而已,紅梅卻比她家大姊還像她大姊,管得可多了。

  「隱私權能替妳付帳單嗎?」花紅梅不客氣地橫了她一眼。

  縮衣節食買了一堆所謂的「名牌」,到最後還背上一屁股債,將所有努力工作的報酬貢獻給各大名牌廠商,自己的日子過得苦哈哈的;這是她怎麼也不能理解的消費方式,更何況美薇在這種情況之下竟然依舊能夠樂在其中,一點也沒有從信用卡地獄中醒悟的跡象。

  美薇的消費行為,簡直令她匪夷所思。

  「哎呀,妳不要給我白眼,我這個月已經很節制了耶!」

  看一眼手中的信用卡帳單,花美薇不由得心虛吐舌。身為享樂主義者,她不擔心沒錢的日子怎麼過,只在乎能不能搶購到各大名牌最新一季的當紅商品。但她不敢讓在鄉下的爸媽知道自己負債纍纍,所以對紅梅的嗤之以鼻自然有所顧忌。

  更何況,紅梅也是她的債主之一。

  要不是紅梅嘮叨歸嘮叨,仍舊在她周轉不靈的時候借她錢,她恐怕早就信用破產,成為銀行的拒絕往來戶了。

  「哦,是不是要我給妳記個嘉獎?」花紅梅損人的口氣更為刻薄了。

  照美薇的消費態度,遲早得為一屁股還不完的債務去下海的,她聽過太多年紀輕輕就因為刷爆信用卡、還不起債務而出賣自己的現實例子。

  既然她現在是美薇唯一的監督人,自然不能讓美薇愈陷愈深。

  「不、不用了啦!」花美薇尷尬地搖了搖頭,隨即笑著道:「妳放心好了,我這個月有領獎金啦!」

  好不容易領了獎金,她當然要好好犒賞自己一下。

  奢想了一個名牌包包好久,小堂姊上個月又威脅她要是再買東西買到繳不起卡費,不但要把她的信用卡全部沒收,還要通知她在鄉下的爸媽,讓爸媽把她拎回鄉下去以便跟各大名牌商店「隔離」,所以她這個月可是很努力在拼業績。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她這個月業績還進了排行榜前三名。

  「領了獎金,妳應該先還我錢,不是去購物獎勵自己吧?」一眼就看穿她無可救藥的天真想法,花紅梅簡直想要給她一記當頭棒喝。

  只怕一記當頭棒喝恐怕還敲不醒花美薇。

  要不是因為她們是感情一直都不錯的堂姊妹,她早就不理這個有戀名牌癖的敗家女了。她不急著要美薇還錢,但她很肯定照美薇樂天的消費觀念,不但永遠還不了別人錢,哪天被抓去賣了償債也不會是奇怪的事。

  她真的很擔心美薇的未來。

  花美薇賴皮一笑,膩到花紅梅的身邊撤著嬌,嗔道:「不要這樣說嘛!我欠妳的錢總有一天會連本帶利還給妳的,妳知道不讓我買東西跟要我的命沒兩樣,不買東西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一個人努力工作總是需要一些動力,而她的動力就是想買名牌。

  不讓她買她看得上眼的衣服和包包,會讓她連去上班的意願都沒有。

  「美薇,我不是急著要妳還錢,而是擔心妳再這樣過下去,老了以後怎麼辦?」花紅梅歎了一口氣,苦口婆心勸著:「現在的社會,別說養兒防老或是靠老公養了,說不定等妳老了還得想辦法扛起家計呢!更何況妳爸媽就妳這麼一個女兒,往後也得由妳照顧,妳一點未雨綢繆的觀念都沒有怎麼行?」

  就算美薇在鄉下務農的爸媽現在的日子自給自足還算無虞,但他們總有一天會需要讓人奉養,美薇總該存些錢以備不時之需。

  她們一起從鄉下到城市工作,如今她已小有積蓄,美薇卻不曾脫離「月光族」。

  有時候,她真的覺得對不起美薇的父母,未盡監督之責。

  「唉,我還年輕嘛!讓我揮霍幾年就好。」花美薇露出討好的笑臉,希望能把花紅梅敷衍過去,還煞有其事舉起右手發誓:「我保證,等過兩年我就盡量控制自己,跟妳學著怎麼存錢,這樣可不可以?」

  過兩年,說不定她們各有人生計畫而分道揚鑣,小堂姊自然管不著她。

  不是完全沒想過應該未雨綢繆,偏偏她不是沒錢就沒安全感、會對茫茫未來感到憂心恐懼的類型,每次才擔心一下下,注意力又被當季的名牌商品吸走了。

  她全然是無辜的哪!

  「虧妳好意思說出這種歪理,還說得那麼理直氣壯!」花紅梅朝她冷眼一瞪,對她的幾兩心機瞭如指掌,哪有那麼好讓她隨隨便便就唬過去?「讓妳再刷兩年卡,留下的債務妳一輩子也還不了。」

  她實在不想替這無可救藥的女人擔心一輩子。

  「好啦,我知道我該節制刷卡了!」花美薇吐吐舌頭,試圖轉移花紅梅注意力的道:「對了,妳下午不是要去麥當勞打工嗎?」

  紅梅跟她不同,愛錢愛得走火入魔,活脫脫是搶錢一族。

  據她所瞭解,紅梅至少兼了四、五份工作,能賺的錢絕對去賺,好比推銷員、模特兒、插畫家助手、代班的專櫃小姐等等。紅梅不但四處找能賺錢的工作,像變魔術一樣變換工作角色,而且分身有術,一天做兩份工作是稀鬆平常的事。

  有時候她真的很懷疑,紅梅哪來那麼多時間應付接下的工作?

  這一提醒,花紅梅才發現自己快遲到了。

  給了花美薇一記白眼,她二話不說便抓起摩托車鑰匙奪門而出。

  要是莫名其妙被扣錢,她會嘔死!

  可惡!她絕對把這筆帳記在美蘞頭上!

   *  *

  刷刷刷,她用力刷,刷它個財源滾滾,刷它個薪水永遠不嫌少!

  花紅梅抹去一臉汗水,滿意地看著自己花了十幾分鐘打掃,轉眼變得乾淨無比的廁所。在最後一分鐘安全上壘,趕上了上班打卡的時間,所以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就連一上班就被派來掃廁所也壞不了她的好心情。

  可以賺錢的工作,怎麼可以嫌棄呢?

  手髒了,可以洗乾淨,工作丟了,就沒錢可賺呢!

  移開「打掃中」的牌子,她在洗乾淨雙手之後,嘴裡哼著自己胡亂編的發財小調,心情愉悅的走出待了十幾分鐘的女生廁所。

  今天待在外場的她,打算偷個空去喝口水。

  「紅梅,妳過來一下,把這兩杯奶昔送到那一桌。」鍾組長在櫃檯裡朝走向員工休息室的花紅梅吩咐,並指向不遠處的一桌客人。

  花紅梅出現得正是時候。

  「組長,他們以為咱們是什麼餐廳啊,怎麼兩杯奶昔都要人送?」半路被叫住,連一口水都還沒喝到,花紅梅顯得有幾分不滿。天氣燠熱,騎摩托車趕著上班,一打完卡就被組長叫去掃廁所,讓她現在覺得口乾舌燥。

  喜歡被服務,應該去五星級餐廳,到快餐店幹嘛?

  「不是客人的錯,是剛剛機器出了點問題,所以我告訴客人等裝好了才替他們送過去。」鍾組長望著眼前長得美麗可人,根本就不像會在快餐店打工,讓人完全不能理解為何跑來應徵的花紅梅,口氣無奈的解釋。

  她這種女孩子,隨隨便便就可以找到又輕鬆、又好賺的工作吧?

  以她的先天條件來說,在不景氣的環境下要找到好工作並不困難,跑來快餐店打工是浪費了點,倒是替店裡吸引了不少忠實的男性顧客。

  說實話,他本來還以為經理是受美色所惑,不小心應徵了一個花瓶進來,也認定她很快就會覺得太辛苦而辭職;但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比任何打工的人都勤快,任勞任怨待了下來不說,而且要她做什麼就做什麼,好用得不得了。

  不過,就像現在,她對「顧客至上」的道理顯然還瞭解得不是很透徹。

  都怪經理對她太好,他對她也一不小心就太包容了。

  美女總是有些先天上的吃香條件。

  「哦……」既然如此,花紅梅也就不好怪客人耽誤她去解渴了。

  她認命地端起擺著兩杯奶昔的托盤,換上職業笑容朝組長所指的客人走去。

  在她眼中,客人畢竟是衣食父母,沒有怠慢的道理。

  要是服務不周,被客人客訴而丟了工作,就太划不來了。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這是你們點的兩杯奶昔,啊--」

  才正要放下托盤的花紅梅,該說的台詞還沒說完,就被突然跑過去的小朋友從腳邊撞了一下;托盤上其中一杯挽救不及的奶昔往前傾倒,當場潑了背對她的那人一身。

  慘了,這下死定了!

  花紅梅愣愣地看著一身狼狽的客人站起身,朝她緩緩轉過頭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剛有個小朋友撞了我一下,所以我--咦,是你?」還沒道歉完,她便因看見熟悉的臉孔而詫異,瞪大一雙無法置信的黑眸。

  老天,真是冤家路窄啊!

  聽見她的低呼,因一身奶昔而皺眉的邢天農立即想起她是誰。

  是昨天那個莫名其妙的推銷員!

  她不是推銷調整型內衣的推銷員,怎麼會在快餐店裡工作?望著自己一身狼狽,他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存心潑他的。

  「天農,你怎麼了?」見好友愣在那裡不說話,楊世榮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

  他以為天農準備責怪粗心大意的服務生,誰知天農一看見對方就愣住了。瞧天農和女服務生對彼此皺眉的反應……應該是認識吧?就算相見不如不見,對彼此沒有半點好感,既然碰見了好歹說句話,不然也先把身上的奶昔處理一下吧?

  淋了一身黏糊糊的東西,虧天農還有心情發愣!

  唯一目睹慘劇發生過程的許敏華,沒有發現邢天農和花紅梅的失常,趕緊把肇事的兒子抱到椅子上,一邊找出面紙替邢天農擦著身上的奶昔,一邊道歉道:「天農,不好意思,都是強強吵著要喝奶昔,又到處亂跑,真的很抱歉!」

  若不是經過快餐店的時候,強強在車上吵著要吃薯條和喝奶昔,根本不吃快餐的邢天農也不會陪他們一家三口進快餐店來。

  「敏華,妳的意思是……」

  這下,楊世榮才發現是兒子闖了禍。他本來還以為是服務生沒端好盤子,才撒了天農一身奶昔,沒想到天農眼前的糗態,根本是兒子惹來的。

  唉!他又欠天農一次人情了。

  聽見許敏華的話,花紅梅也才知道,撞了自己一下的罪魁禍首毫無疑問便是那個張著大眼、一臉無辜看著所有人的小傢伙。

  有人認罪就沒她的責任,的確讓她當場鬆了一大口氣。

  她原本還想自己完蛋了,怕責任歸屬之後會丟了這份兼差的工作。畢竟只要客人往上客訴,她想保住工作恐怕也難了。

  既然不是她的錯,她回視邢天農的目光也就無所畏懼。

  連後續的道歉都可以省了,真好!

  「沒關係,強強也不是故意的……」瞧見花紅梅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再瞥了一眼自己的一身狼狽,邢天農僵硬地搖頭,「走吧!我想早點回去把自己弄乾淨。」

  跟一個三歲多的小男娃發脾氣?算了吧!

  若把強強弄得嚎啕大哭,搞得自己的腦神經衰弱,無疑是吃撐了找麻煩而已。不等楊世榮夫婦反應,邢天農一把話說完就朝快餐店外走,一刻也不想多留。

  既然那女人沒有道歉的意思,他們繼續杵在她的面前幹嘛?

  耍白癡也不用在她面前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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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8 00:38:01
  第二章

  一棟商業大樓裡,年約五十出頭的劉阿妹提著一桶水走進大樓轉角的盥洗室,正巧看見來兼差的花紅梅站在洗手台前,愣愣地盯著洗手台發呆。在她眼中,花紅梅一直都是很勤奮的孩子,所以會在工作中發呆,絕對有不尋常的理由。

  「梅梅,妳怎麼了,有心事是不是?」

  劉阿妹趨前關心,順便把一桶已經髒了的水倒進洗拖把的水槽裡。

  「呃,沒、沒有啊!我沒有什麼心事……」花紅梅從呆滯中回過神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發起呆來的;一看見劉阿妹手裡的水桶,她立即充滿歉意道:「阿桑,我這人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說發呆就發起呆來,都忘了要替妳換桶乾淨的水,真是對不起!」

  她先一步回盥洗室,本來是為了來提水的。

  「哎呀,發個呆有什麼關係?阿桑還不是常常忘東忘西的。」劉阿妹絲毫不介意她發愣的事,一個勁兒的追問:「我說梅梅,有什麼心事跟阿桑講沒關係,只要阿桑幫得上忙,一定替妳想辦法,不要跟阿桑客氣啦!」

  以為她是不好意思說出煩惱,劉阿妹一派豪爽口氣。

  雖然花紅梅是替人代班,一個月只來兼差幾天,不過她一直都很喜歡這個年輕女孩,認為現在的年輕人像她這麼肯吃苦耐勞、做什麼都不嫌棄的人已經太少見,更別說花紅梅還長得白白淨淨、漂漂亮亮地,根本不像做清潔工的樣子。

  說實話,連她看著都覺得心疼。

  像梅梅這樣年輕的女孩,要找什麼工作都比人容易,哪需要跟她們這些中年婦人一樣,穿著不怕弄髒、男人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村婦衣服,在大樓裡拿著抹布、拖把,東擦擦、西抹抹地靠勞力賺錢?

  梅梅要做這種工,等年華老去再做也不遲呀!

  「阿桑,我真的沒什麼心事啦!只是突然覺得最近的運氣好像不太好,想著想著就發起呆來了,真對不起。」花紅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確是莫名其妙想起那個連碰兩次、跟她見面狀況都不好的男人,想不透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

  不是她自豪,她可是幾乎不曾在工作中發愣而懈怠自己的職責過。

  工作是她生活的目的,也是為她帶來財富的方法,所以她每一份工作都做得相當認真,從來不允許自己在任何時候偷懶。

  她認為賺錢就是要認真,才能賺到更多的錢。

  「真的嗎?真的不要跟阿桑客氣喔!」

  劉阿妹本來還以為她有愛情煩惱,自己可以提提過來人的經驗,乘機說起自己當年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誰知就這麼沒得講了!聽她這麼說,劉阿妹雖然有些失望一點八卦都沒得聽,卻也沒表現得太明顯。

  知道花紅梅很愛賺錢,劉阿妹也懷疑她什麼時候才有機會交男朋友。

  「我沒有客氣,是真的沒什麼呀!」花紅梅搖頭笑道。

  「這樣啊!」聽她這麼一講,劉阿妹也就放棄了好奇心,不自覺便開始說起安慰她的老人經:「阿桑跟妳說,運氣這種東西總是時好時壞,要是這陣子運氣不好,過陣子妳就會轉運了,不用太擔心。」

  「阿桑,我知道了。」花紅梅甜甜一笑,對劉阿妹的關心瞭然於心。

  阿桑總是讓她想到鄉下的母親,感覺十分溫暖。

  「別忘了,以後有什麼事要阿桑幫忙,要儘管說。」

  這麼可愛的年輕女孩,整天忙著工作不戀愛,真是浪費青春。

  彷彿忘年之交的兩人各自提桶乾淨的水走出盥洗室,邊走邊聊。

  而跟花紅梅一邊說話的時候,劉阿妹忍不住一邊在心中稍作盤算,看有沒有自己認識的適合人選,想要替她介紹幾個男生認識。不管怎麼說,劉阿妹就是認為她應該要有個男人疼愛,不應該把美好的青春都耗在工作上頭。

  傻孩子才會不知道,女人的青春可是非常有限的呢!

   *  *

  拖拖拖,她是一個快樂的清潔工。

  跟劉阿妹分層拖地的花紅梅,很努力地想把地板拖得亮晶晶,讓地板像是打過臘般一塵不染;她不願讓人懷疑,她在清潔工作上有任何馬虎的地方。

  只要是可以賺錢的工作,她向來都會比人家認真。

  在她心中,工作不分貴賤,若是兩件工作的時間有所衝突,她取決的優先級絕對是哪個工作的薪水高,而不是哪個工作比較輕鬆,或是前景好。

  啪的一聲,她的拖把在樓層的轉角處突然掃到一雙深咖啡色皮鞋。

  慘了,要是她沒看錯的話,那是很高級的來牛皮鞋呢!

  果然沒錯,她最近的運氣實在不太好。

  「妳--該死,又是妳!」一看清楚是誰拿拖把掃他之後,邢天農簡直無法相信命運之神會如此對他,讓他三番兩次碰上這麼倒霉的事。

  這女人該不會是他的衰神吧?

  聽見對方的低吼,花紅梅才把視線從皮鞋移到他的臉上去。

  原本在擔心對方會不會因為她掃了他的名貴皮鞋,就惱羞成怒對她獅子大開口要求賠償的花紅梅,一看清對方的長相也綠了臉。

  說曹操、曹操就到,她肯定是跟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犯沖。

  「怎麼又是你?我為什麼會那麼倒霉?」不等他接著開口,花紅梅已經忍不住皺眉,想都沒想地埋怨起來,還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的臉咕噥道:「看來我今年的運氣爛透了,得找個時間去廟裡驅驅邪才行……」

  有一、有二、還有三,這是多邪門的事,不去驅邪怎麼行?

  阿桑說人的運氣總是時好時壞,這陣子運氣不好,過陣子就會轉運;但誰曉得過陣子是過多久?要是要一年半載還得了?

  不是她沒耐心,她真的受夠了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碰見他以前,她可是非常幸運的人哪!往往去到哪裡工作都能如魚得水,從來沒出過差錯。一定是他帶衰,害她跟著倒霉了不少回。

  愈想,她愈覺得應該要跟他保持距離,立刻本能退了好幾大步。

  衰氣是會傳染的,不跟他離遠點怎麼可以?她只怕這傢伙的衰運太強,只要碰見他就會被連累,跟他保持再大的距離也沒啥路用。

  唉!遇見他就是最倒霉的事了。

  「妳倒霉?」邢天農瞪大一雙冒著怒火的牛眼,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竟然能昧著良心睜眼說瞎話,說出這種鬼話來!

  他真想揪起她的耳朵,對她大聲吼--

  是誰推銷什麼調整型內衣不成,最後還惱羞成怒的?

  是誰把一整杯黏膩膩的奶昔潑在他身上的?

  現在又是誰拿髒兮兮的濕拖把毫不客氣往他亮亮的皮鞋上掃?碰到她總是他遭遇不幸,她還說她自己倒霉,有沒有天理啊?

  白的可以說成黑的,她簡直是欺人太甚!

  「是啊,不然你以為我老是碰到你,應該覺得很榮幸不成?」彷彿認為他往自己臉上貼金般,花紅梅遠遠嘲弄道:「你以為你是誰啊?」

  她最討厭這種長得能看便自以為了不起的男人了。

  「妳--」邢天農氣得牙癢癢。若不是不想跟女人計較而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他絕對罵到她掉眼淚。

  在遇見她之前,他一直是個很有修養的人。

  「我怎麼樣?」瞥了一眼他還濕滌滌的皮鞋,原本理直氣壯的花紅梅才帶些心虛道:「我知道你不想碰見我,可是我也不想老是碰上你這掃把星啊!反正也沒什麼大事,就當我們扯平好了。」

  真說起來,她兼差的地點不一樣,都是他自己送上門找衰的。

  無論她怎麼想,都覺得他是一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瞪了她一眼,邢天農不再開口,轉身就走。

  繼續跟她說話,只會氣死自己而已!

   *  *

  「這個工作我要!」

  聽到經紀人隨口聊起的廣告代言人案子,花紅梅登時雙眸燦亮、往前一撲,只差點沒把擋在她跟經紀人之間的桌子給撞翻。

  她所聽見的工作報酬,足以讓她放下手邊所有工作去爭取。

  紀敏被嚇了一跳,但還是努力保持一臉鎮靜。

  「紅梅,這個工作是大案子,不是妳說要就可以要的。」她試圖說服花紅梅打消念頭,早知道就不應該聊起這個案子的事。

  艾沙化妝品可是國內化妝品的三大品牌之一。

  雖然花紅梅的條件不差,然而被自己在一家餐廳裡發掘的她,進入模特兒這一行對知名度不感興趣,只管有沒有Case接、有沒有錢賺,從來不在乎工作的內容如何,所以她大多接下一些平價Case,好比超市廣告的平面模特兒。

  許多家電廠商都喜歡用她當平面模特兒,但艾沙絕對不可能。

  艾沙要走的是高質感路線,哪有可能選上超市宣傳單上的模特兒當代言人?從一開始,她就不認為花紅梅有機會替艾沙代言,所以連推薦的力氣都自動省了。

  「那又怎麼樣?」

  花紅梅一臉茫然,完全不能理解紀敏的暗示。

  「不是我要潑妳冷水,這個Case各大名模都在爭取,妳的機會很渺茫。」畢竟是自己旗下的模特兒,認識久也成了好朋友,所以紀敏選擇很含蓄的說法勸退她。

  「渺茫還是有機會的啊!」

  花紅梅不為所動,興致勃勃的目光裡依舊充滿鬥士精神。

  不管機會多小,任何賺錢的Case她都不會輕易放過。

  「紅梅,我實話實說好了,我覺得妳不用去浪費時間,妳不可能會被錄取。」含蓄的說法無用,為了不讓花紅梅認為自己還有希望,紀敏只好說了真心話。

  賺錢至上的人,應該把時間花在爭取其它的案子上頭。

  她手邊還有幾個花紅梅比較有機會得到的廣告案。

  「紀敏,妳這算是哪門子經紀人,未免太看不起我了吧?」花紅梅雙手往腰上一扠,裝模作樣地發起嬌嗔,抬頭挺胸朝紀敏投去一記媚眼。「妳瞧瞧我,臉蛋是臉蛋,身材是身材,女人的傲人條件我一樣不缺,我哪點比不上那些名模了?」

  所謂名模,充其量不就是曝光率高,不代表條件最好。

  「身為妳的經紀人,我想我有義務給妳信心,為妳的衝勁喝采。」想歎氣,紀敏還是打起精神規勸道:「然而以朋友的立場,我卻不能不提醒妳,就算妳去試鏡,浪費妳跟金錢一樣寶貴的時間,最大的可能還是白跑一趟。」

  唉,如果花紅梅真是如此有自信,認為自己有打敗各家名模的機會也就罷了,偏偏她太瞭解她,這女人不是有自信,而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她說了那麼多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廢話,為的不過是一個賺錢機會而已。

  扯到賺錢,花紅梅就沒有所謂的自知之明。

  到現在紀敏還是很懷疑,自己當初怎麼會找到一個這麼愛錢的「食人族」--一個想從每個人身上挖出錢來的女人。

  她在花紅梅身上已見識到太多不可思議又分身有術的賺錢方法,至少她沒見過可以把時間如此濃縮,工作行程亦排得如此密集的人。

  搶錢女王之名,非她莫屬了吧!

  「當一個經紀人,就要保持該有的專業,千萬不要被私人情感混淆了。」花紅梅走到紀敏身旁,煞有其事拍拍她的肩膀。

  言下之意,紀敏專職她的「責任」就好。

  「算了,我說不過妳,隨妳高興吧!」早知道說了也是白說,偏偏自己還是雞婆了。紀敏好氣又好笑的拍掉她的手,放棄勸退她的念頭,「先告訴妳,想爭取這份工作的人很多,可是試鏡的名額卻十分有限,沒點名氣的模特兒根本連試鏡的機會都沒有。妳得自己去找門路,我可幫不上妳的忙。」

  若是可以的話,她還真希望花紅梅知難而退,別自找打擊了。

  問題是她比誰都清楚,只要扯到賺錢--

  花紅梅沒有找不到的門路。

   *  *

  想要賺錢,她就必須無所畏懼,拼了!

  跟在艾沙化妝品公司總經理秘書的身後往前走,在對方敲門打開總經理辦公室的大門,準備領她進入之前,花紅梅暗自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咦?我們總經理不在辦公室呢!」

  林美雅脫口而出的詫異,頓時讓花紅梅緊張的問道:「怎麼會呢?你們總經理該不會臨時反悔,不想見我了吧?」

  一向視「人脈」為賺錢利器,她向來是交友滿天下,而且遍佈各階層。

  雖說是累積人脈,花紅梅對朋友們亦是兩肋插刀,能幫的忙絕不會說不,所以知道她喜歡賺錢而有賺錢門路的朋友,絕對不會忘了通知她一聲。

  而眼前才剛認識的林美雅,正是花紅梅友人之一的女友。

  有了友人的協助,她對林美雅的性格瞭解了七八分,很快便投其所好,讓林美雅成為她的另一個新朋友。一如林美雅的男友所說,她對他崇拜得不得了,光是誇獎她有個優秀的男友便已讓她開心不已。

  沒聊幾句,她已經讓林美雅拿她當好朋友看待了。

  認為林美雅會是很好的人脈,花紅梅自然也用真心交她這個朋友。

  「應該不會的,我們總經理是一個很守信用的人,他答應我見妳,就一定會見妳才對。」林美雅打開為了記錄上級命令而總是隨身攜帶的記事本翻閱,再一次確定替花紅梅預約的時間有沒有錯誤。

  沒錯啊!

  林美雅又看了一眼腕表。

  雖然總經理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勉為其難給花紅梅面試的機會,不過要是總經理臨時改變主意,大可跟她取消,沒道理直接放她們鴿子。

  「美雅,現在該怎麼辦呢?」

  花紅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先研究清楚情勢再說。

  如果對方敢反悔,她肯定天天上門拜訪。

  「嗯!我看妳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問問有沒有人看到我們總經理去哪裡好了。」林美雅合上手中的記事本,心想總經理說不定是臨時有事去了別的部門。

  說完,她便留下花紅梅,先離開了辦公室。

  等林美雅走掉之後,花紅梅逕自找了張椅子坐下來。環顧著整潔有序的辦公室,她忍不住想像起艾沙的總經理會是什麼模樣的人。

  最好不是頑固的中年老頭,不然拐起來可就辛苦了。

  「妳在這裡做什麼?」

  充滿壓抑的暴吼聲,驟然拉回了花紅梅神遊的思緒。朝聲源望去,她立刻張大了嘴巴,瞪大一雙不敢相信的眼睛,還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不會吧!這男人真的這麼陰魂不散?

  「出去!妳給我馬上離開!」不等她吃驚完畢,邢天農一手用力朝門外一指,覺得沒有再跟她囉唆半句話的必要。

  沒有一回不是差點被她氣死的,還囉唆什麼?

  一個活生生的衰神,不趕快把她趕走,誰知道他下一秒又要發生什麼倒霉事。或許她不是別人的衰神,卻絕對是他的衰神,他不想再賭運氣了。

  老天爺到底在跟他開什麼玩笑!

  「笑話!我先來、你後到,要滾也是你先滾吧?」來不及多想,花紅梅就被他不友善的態度激怒了,立即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我已經先跟艾沙的總經理有約了,要排隊你也得去外面排,別一點禮貌都沒有!」

  說真話,她也已經厭煩了不管去到哪裡他都會陰魂不散地從屁股後頭冒出來這件事了。

  他一臉當她是夢魘的表情,怎麼不來問問她覺得有多倒霉?

  還真以為她很喜歡一天到晚跟他臭臉對臭臉不成?

  「妳……」邢天農愣了一下,突然明白她是誰。

  「還妳什麼妳,就算我拜託你,請你趕快走,別破壞我的好事行不行?」花紅梅不耐煩地催促,生怕讓人看見她跟他吵架的樣子而誤了正事。

  在艾沙的總經理面前,她還想保持該有的氣質。

  她不願為一個陰魂不散的傢伙壞事。

  「一點好處都沒有,憑什麼妳要我走我就得走?」邢天農臉色一定,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椅子坐下,朝她微微挑眉,一副他若是硬要留下來,她能把他怎樣的跩樣子。

  話說白了,她得有交換條件才能請他走。

  「你要什麼好處?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耗掉我寶貴的時間!」眼看時間緊迫,花紅梅只好忍下怒氣問道。

  顧全正事要緊,她得把私人恩怨暫時擺在一旁才行。

  艾沙的總經理隨時可能出現,她沒有時間跟他耗。要是他害她搞砸了面試,丟了試鏡的大好機會,她絕對跟他沒完沒了,要他賠償她所有的損失。

  「我很好奇,妳說話一直都是這麼粗魯嗎?」

  花紅梅揚了揚眉,隨即扯出一抹假笑道:「關於這點,我想你對我有很大的誤會,我的人格向來很有彈性,是看什麼人而說什麼話的。」

  簡單說,是他不值得她以禮相待。

  「妳--」沒見過嘴巴這麼壞的女人!

  「你很閒,我可沒有美國時間陪你,要什麼好處還不快點說!」不等他發脾氣,花紅梅雙手環胸,十分不耐煩的催促道。

  一個男人婆婆媽媽的,煩死人了。

  「我在浪費妳的時間?」邢天農又生出一肚子悶氣。

  「不然你以為是我在浪費你的時間嗎?」花紅梅哼了一聲,斜眼瞧著他,「廢話少說,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滾?」

  為了大局著想,只要還算合理的條件,她都會盡可能接受。

  「妳這麼想趕我走,我倒不想走了。」邢天農不客氣地往椅背上一靠,調整出最舒服的姿勢,還蹺起二郎腿,一副存心跟她槓上的態度。「反正截至目前為止,我要的東西一樣也不缺,要不起的東西,妳也未必能提供。」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非把她氣回來不可!

  「你別欺人太甚了!」瞪著眼前看起來根本不想走的男人,花紅梅開始有股想要掐他脖子的衝動,掐完再踢他屁股一腳,直接把他踢出去。

  要不是女人的力氣比不上男人,她的確有付諸行動的打算。

  「我欺人太甚?」邢天農揚起一邊黑眉,帶著濃濃的諷刺口氣道:「哈!多謝妳自娛不忘娛人,這真是我今天所聽見最好笑的笑話了。」

  女人不能講理的真理,他從她身上見證得完完全全。

  多虧了她,他已不盼望對女人能講理,偶有例外還會感到驚喜。

  「誰在跟你說笑話了?」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不是妳嗎?」邢天農淡淡冷笑道。

  「拜託!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窮極無聊,喜歡說笑話打發時間嗎?」見他臉色又難看下來,花紅梅不由得歎一口氣,「先生,算我認輸好不好?待會兒的面試對我來說很重要,如果你非跟我作對不可,可不可改天再來?」

  有必要的話,她可以另外挑一天送他。

  雖然她是不想再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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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8 00:38:22
  第三章

  「總經理,你回來了啊?」

  一回到辦公室,到處找不到頂頭上司的林美雅當場就鬆了一大口氣。沒注意到花紅梅驟然大變的臉色,她逕自道:「我到處找你,還以為你是外出了呢!」

  只要總經理回來了,她就不會搞砸男友交代的任務。

  她可不希望男友認為她的辦事能力不佳。

  「我忘了跟妳說一聲,臨時有個朋友來找我,我去樓下咖啡廳一趟。」邢天農穩如泰山的坐在椅子上,給了秘書一抹抱歉的笑。

  將花紅梅如遭雷擊的反應盡收眼底,他立即感到大快人心。

  他就是等著看她知道他是誰以後的錯愕反應。

  如他所想的,她幾乎嚇傻了。

  「原來是這樣啊!」瞭解狀況之後,林美雅總算發現花紅梅不太對勁,便關心地問道:「紅梅,妳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對,是不是不舒服?」

  花紅梅的臉色很難看,看起來像是剛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

  難道在她不在的期間,花紅梅跟總經理已經面試過了,而面試的結果不理想,所以她才面色慘白?

  想不出其它更好的解釋,林美雅忍不住對花紅梅感到抱歉起來。

  要是她剛剛在場,面試的情況或許會比較好。

  「沒、沒有啊!我很好。」

  花紅梅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情,勉強對她擠出一抹笑容來。既然事實如此,她不想面對也得面對,必須做到處變不驚才行。

  該死的男人,不表明身份根本是存心耍她嘛!

  可惡,她才不會輕易地被打倒咧!

  「林秘書,我跟花小姐還沒談完,妳先出去吧!」在秘書開口之前,神情從容的邢天農已先一步做出指示。

  不用說,他等著看花紅梅接下來會有什麼反應。

  他之所以忍氣吞聲,等的就是這一刻。

  原本盛氣凌人的花紅梅沒有在發現他的身份之後甩門而去,倒是教他有些失望;他還以為她會惱羞成怒,當場拂袖而去,省了他送客的麻煩。

  「那我先出去了。」

  遲疑地看了花紅梅一眼,林美雅還是聽從上司的指示退出辦公室。

  身為邢天農的秘書,她必須謹守工作本分,以免丟了自己的飯碗。

  他們還有得談,代表多少還有些希望,能力有限的林美雅也只能希望花紅梅好好表現,順利跟總經理爭取到試鏡的機會。

   *  *

  冷靜,她必須冷靜下來!

  在林美雅帶上辦公室大門的那一刻,花紅梅便重新調整呼吸,臉上再也看不出任何的震驚錯愕,就像個沒事人一般。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她解決不了的問題。

  「妳怎麼突然變啞巴,不會說話了?」睨著她瞬息萬變,沒一會兒已平靜無波的神情,邢天農帶些諷刺的先開了口。

  不知道她又在心底盤算些什麼了。

  「總經理,剛剛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您的身份,如果有得罪的地方就請您多多包涵了。」花紅梅吸了一口氣,沒把他的諷刺放在心上,仍舊報以甜美的笑容。「相信您大人有大量,不會跟一個為求三餐溫飽而一時情緒不穩的小女子計較吧?」

  此刻,他在她眼中成了活生生的財神爺,怎麼也不可能去得罪。

  自尊可以暫時放在一旁,她從來不跟財神爺過不去的。嘖!老天爺真是太不夠意思了,送尊財神爺來也沒好心給個通知,害她必須亡羊補牢還不知道有沒有用咧!

  無論如何,為了試鏡的機會,她都要努力到最後。

  雖然很想揉眼睛卻沒揉的邢天農,深感懷疑卻很清楚自己眼睛沒有問題,他確實看見母夜叉轉眼變成了哈巴狗,正在對自己猛搖著尾巴討好。

  她的氣焰消失無蹤,只剩十足無辜的目光望著他。

  簡直是犯錯後在懺悔的小孩,讓人想責罰都不忍心罰太重。

  「我看妳不是『一時』的情緒不穩吧?」

  邢天農清了清喉嚨,強迫自己的理智正常運作,別給她的善變騙了。

  話說回來,不管去什麼場合都會遇見她,讓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很窮,還是有什麼經濟重擔要背,怎麼什麼錢都要賺?

  搶錢也不是這種搶法吧?

  「不是這樣的,我真的是一時情緒不穩。」說著說著,花紅梅垂下了眼,以可憐兮兮的口吻道:「您不知道,我最近承受的壓力很大,才會在三番兩次碰到您的時候失常,但那不代表我平常都是這樣的。」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她豁出去了。

  別說裝可憐,現在要她去抱他的大腿求和都行。

  他可是她能不能成為艾沙代言人、能不能賺到那筆龐大代言費的重要人物,她自然要好好伺候,處處巴結為上。

  「妳以為我會相信妳的鬼話嗎?」

  邢天農輕輕一哼。然而看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心底卻有些動搖了。

  雖然每次遇見她都很倒霉,沒有一次是稍微愉快的結果,讓他對她心生排斥;然而就算極力隱藏情緒,不願意像女人一樣總是輕易讓情感左右,變成所謂婦人之仁般的個性,他仍不是一個十分硬心腸的人。

  以男人來說,他的同情心還稍嫌氾濫了些。

  「總經理,我知道我之前冒犯了您,現在要您給我一次機會是不合理的事,可是您是做大事業的人,一定不會小家子氣的跟我這種小人物計較吧?」花紅梅不屈不撓,以楚楚可憐的目光瞅住眼前的男人,模樣可說是謙卑到了極點。

  只要能賺到錢,她根本不在乎得去討好不喜歡的人。

  硬要說的話,只要討厭的人成了她的財神爺,基於利益關係,在她看起來就會變成可愛得不得了的人,根本沒有喜不喜歡的問題存在。

  哪有人不喜歡財神爺的,對吧?

  她說成這樣,態度又這麼謙恭,自己還能跟她計較嗎?或許她真的很需要賺錢,有什麼沉重的經濟壓力在身上,所以個性才會極端了些吧!望著她充滿悔意的臉,心情複雜的邢天農暗自歎了一口氣,突然有種很想認命的感覺。

  跟一個女人斤斤計較,也實在不太像男人該有的作風。

  罷了,只要能擺脫她就該慶幸了吧!

  能把衰神送走也是好事。

   *  *

  形象不符?這是什麼意思?

  試鏡幾天以後,一個陽光普照的下午,剛結束一份餐廳兼差回家的花紅梅,一回家就接到不符合產品形象而落選的電話通知。她呆坐在電話旁,瞪著手裡早已被掛斷電話的話筒,久久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她深具信心可以得到的代言人工作,被一個近來曝光率頗高的新人模特兒搶走了。

  試鏡的時候,連廣告導演在內的每個人都說她表現優異,十分符合產品的形象,她幾乎百分之九十九可以確定此回將由她拿下艾沙的代言工作。

  結果她竟然輸給了那個新秀!

  「紅梅,妳怎麼了,是不是吃壞肚子啦?」很少看見小堂姊這種失魂落魄的樣子,剛回家的花美微不禁緊張兮兮跑到她面前,抓著她東摸西瞧。

  除了吃壞肚子,她想不出其它可能性。

  在花美薇的眼中,紅梅就像不死金剛一樣,整天在外面東奔西跑都不累,生命力幾乎要比蟑螂還旺盛,不可能被任何事打倒的。

  所以囉!就只有不能控制的病痛可以讓她失常了。

  花紅梅被搖得回了神,沒好氣的道:「一回來就詛咒我,妳是看我不順眼嗎?我心情已經夠差了,妳也不會說些好聽的話來聽!」

  她的心情正惡劣,花美薇自然成了現成的出氣筒。

  「呼,原來妳沒事啊,太好了!」或許是被數落慣了,花美薇一點也不以為意,見花紅梅如此「正常」反而安心許多,還誇張的吐了一大口氣。

  自己膽子小,又不知道怎麼處理病人嘛!她當然寧願紅梅健康就好囉!

  本來她還真以為紅梅生病了呢!

  「誰說我沒事?」花紅梅丟下電話,從椅子上跳起來,咬牙切齒的道:「我現在一肚子火,想去宰人!」

  想來想去,她都覺得自己不該落選。

  一定是那個該死的邢天農存心報復而讓她落選的。

  假惺惺答應盡釋前嫌讓她試鏡再讓她接受落選的打擊,的確是最殘酷的報復方式。一股被要的火氣沖上心頭,她決定跟他沒完沒了。

  有膽斷了她的財路,他最好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接招。

  「宰……宰誰啊?」被嚇了一跳,花美薇還是忍不住問道。

  紅梅不是總說--「人」是用來賺錢和引領她找到更多財路的,絕對不能隨便得罪嗎?在紅梅眼中,無論身份地位高低,每個人都可能存在隱性的利用價值,縱使那份價值可能十年後才會出現,也絕不能疏忽漠視。

  像是沒聽見她的問題,花紅梅在若有所思之後便氣沖沖往外走。

  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小堂姊甩門而出,花美薇忍不住想替那位不知名人士祈禱一下,也希望小堂姊不會真的犯下謀殺案,毀了光明的未來。

  真不知道小堂姊想宰的那個人是對她做了什麼事。

  該不會是擋了她的財路吧?

  要是如此,花美薇就一點也不奇怪她為什麼會想宰了對方。紅梅這個人什麼都好商量,唯有「錢事」商量不得。擋財路者死!

  **

  知道仇家住處,就是有這一點好處--要報仇不怕找沒路!

  夾帶一股無處可發的怨氣,花紅梅直接衝到了邢天農的家門口。只是她來的時間似乎太早了,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他下班回家。轉眼間過了五個多小時,被氣昏頭的她一副尋仇的姿態站在人家家門口,倒是沒太注意到時間流逝。

  最後,是腿酸提醒了她。

  一發現自己浪費了五個多小時像傻瓜一樣在別人家門口站衛兵,她胸中那股悶氣就更無法紓解了,當下便決定把這筆帳也算在邢天農的頭上。

  杵了五個小時才慢慢回過神來,可見她原本有多火大。

  揉了揉發酸的小腿,她開始在門口東晃西晃,有些焦躁起來。

  她瞥了一眼手錶,已經七點多了。

  應該再等下去,還是先打道回府?就這麼回去她不甘心,可是已經等了五個多小時,要是他今天剛好不回家,她繼續等下去也沒意思。

  「小姐,妳要找天農嗎?」

  在花紅梅煩惱的時候,隔壁剛回家的年輕男子看見了她,稍猶豫了一下便走過來,展露友善迷人的笑臉朝她問道。

  對美人,他向來都很親切,而且主動。

  因為常有美女來找邢天農,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只不過,他很少看到女人在人家門口擺張臭臉,一副準備尋釁的模樣--似乎有好戲可以看,他怎麼可能錯過呢?

  無論如何,助人為快樂之本,更別說是幫助一個賞心悅目的小美女了。

  雖然邢天農總是對他的雞婆不以為然,他還是樂此不疲。

  反正這種找上門的麻煩,也不是他的麻煩。

  「呃……是啊!」對於陌生人的關心,花紅梅不是很自在。一肚子火沒消,她怕自己擺不出太好的臉色,讓人有所誤會。

  基本上,她不輕易得罪人的原則並未改變。

  「妳是天農的朋友嗎?」剛下班,閒著也是閒著,對方又是個小美女,路靖橋自然跟她哈拉了起來。

  「不是!」花紅梅皺眉,想都沒想就搖頭否認。

  誰是那個小人的朋友?又不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看她那麼嫌惡的表情,想也不是。路靖橋在心底偷笑,還是若無其事地繼續問道:「那妳是他的員工還是親戚嗎?」

  「都不是。」她依然搖頭。

  等待的時間裡,有個人陪她隨便說說話也好,所以她並未拒絕回答問題,也盡量對人家保持冷靜平和的臉色。

  老天爺送一個人來讓她解悶,她應該感激的。

  路靖橋猶豫了一下,又突然問道:「妳該不會是來應徵管家的吧?」

  他想起邢天農用了五年的管家最近因為身體狀況不佳而請辭,正為沒有人整理家務而煩惱,所以曾跟他提起過想找一個新管家的事。

  「管家?」她愣了一下。

  看見她錯愕的表情,路靖橋隨即為自己閃過的念頭失笑,「抱歉,我一定是猜錯了,像妳這樣的美女怎麼會來應徵當管家呢?」

  邢天農原本請的阿嫂,起碼就有五十歲了。

  一般來說,沒稍微有點年紀的人,恐怕也做不好管家工作。

  認為「家」是休息的地方,所以邢天農對管家的能力很挑剔,沒興趣請一個做事不俐落、整天只會打扮花枝招展在他家晃來晃去的女人當管家。

  在阿嫂之前,他就看過邢天農對好幾個年輕管家發過脾氣。

  那些來應徵管家的年輕女孩,往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些根本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連吸塵器和洗衣機都不知道怎麼用的大有人在,而且常常被邢天農一念就哭,氣得他最後根本不面試四十歲以下的管家。

  要不是阿嫂身體違和,邢天農想都沒想過要換管家。

  「不不不,工作不分貴賤,有沒有工作可以做才是最重要的。」一瞬間,尋仇的事完全被花紅梅拋到了腦後,只見她兩隻黑眼睛像寶石般發亮。

  有錢可以賺啊!

  「妳真是來應徵管家的?」路靖橋訝然道。

  「是啊、是啊,你能不能透露一下,他家管家差事的薪水是多少?」她拚命點頭,迫不及待想探探邢天農請管家的行情價。

  有錢賺,什麼深仇大恨都可以擺個幾年再算沒關係。

  如果邢天農請人的價碼合理,她甚至可以考慮將仇恨一筆勾銷,連他害她在他家門口罰站五個多小時的事都不計較。

  「據我知道,大該是六萬多吧!」

  「六萬多?」她倏地撫住胸口,差點要停止呼吸。

  以服務業來說一個月有三萬元報酬就了不起了,邢天農竟然花六萬多請管家?她從來沒聽過這種天價,打死也不能錯失這份工作。她當場決定,只要能得到這份工作,她便跟邢天農盡釋前嫌,忘了他害她試鏡落選釣小人行徑。

  總之,那傢伙有錢無處花,讓她賺也沒什麼不對。

  「薪水不錯,不過我想依妳的年紀,恐怕無法得到這份工作。」

  瞧見她興奮的樣子,路靖橋雖然有些不忍心,還是不得不讓她有些心理準備。邢天農之所以用高薪聘請管家,就是想過無後顧之憂、不必為生活瑣事煩惱的生活,因此對管家的要求不在話下,而且幾次經驗讓他深信,管家的能力跟年紀成正比。

  他不太可能錄用過於年輕的管家。

  「這點你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克服的。」花紅梅對他粲然一笑,心情大好的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如果我真的錄取,一定會好好感謝你。」

  代言人的工作沒了,但這份工作她非要不可。

  至少,他應徵管家工作,總沒有形象符不符合的問題吧?

  瞧見她堅定的眼神,路靖橋頓時明白自己多說無益,不可能改變她的決心,索性笑笑地問道:「不要說什麼感謝不感謝,我不過是說些知道的事情而已,天農大概要八、九點才會回來,妳要不要到我家等?我順便告訴妳他請管家的喜好,如何?」

  好人做到底,他決定幫幫她的忙。

  「嗯!你真是個大好人。」花紅梅感動莫名的看著素昧平生的路靖橋,一點也不猶豫就答應跟他回家。

  眼前的好心人說得沒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月薪六萬多的工作,她怎麼可以錯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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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8 00:38:48
  第四章

  「聽說你在應徵管家?」

  九點多回家的邢天農站在家門口,剛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後頭就冒出了聲音。

  聽見有些熟悉的聲音,他不願回頭,最後還是勉為其難轉身確認。

  他沒搞錯,花紅梅正站在那裡對他笑。

  正想問她怎麼知道他在找管家,邢天農就看見她朝隔壁家揮了揮手,而路靖橋遠遠衝著他們一笑便溜回屋裡,把棘手的麻煩丟給他一個人。

  該死的路靖橋,又大嘴巴了!

  閉了閉眼,邢天農知道自己還是得面對現實。吸了一口氣,已經疲憊不堪的他重新打起精神,無奈地問:「妳想工作想瘋了嗎?」

  別開玩笑了,他怎麼可能請衰神到家裡當管家?

  他碰見她就沒好事,讓她天天在家裡晃,豈不是引「衰」入室?

  「我需要工作,老闆就賞我一口飯吃吧!我保證一定盡心盡力把工作做好,讓你的六萬元花得物超所值,一毛錢也不會覺得浪費。」花紅梅不在乎他不友善的態度,一臉真誠地請求著,彷彿他是她的救世主。

  只要能夠得到工作,她不在乎用任何手段,要她拿他當天神看都可以。

  「別喊我老闆,我沒有請妳的意思。」邢天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死路靖橋!連他請管家多少錢都告訴她了,他該不會連他祖宗八代都一起出賣了吧?

  早知道就先跟那死小子劃清界線!

  「老闆,別這樣說嘛!我都可以不跟你計較你刻意讓我試鏡落選的事了,你也該心胸寬大一下,讓我爭取這個工作機會啊!」

  花紅梅努力的陪笑,對這個工作是志在必得。

  要是一天得不到這個工作,她就天天來煩他,直到得到工作為止。

  月薪六萬多,絕對值得她這麼做,只要她得到這個工作,就非做個十年、八年以上不可,絕不輕易讓人搶走。

  她不像那個阿嫂年老又毛病多,要再工作個二十年都沒問題。

  「誰說是我讓妳落選的?」邢天農不悅地質問。

  他是讓她參與試鏡,但他根本沒插手試鏡結果。

  「老闆,這個你不明說我也心裡有數啦!」不當一回事般揮揮手,討好的笑容沒有從她臉上消失過,「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以前的事我們就讓它過去,別孩子氣的掛在嘴上,還是來談談管家的工作內容吧!」

  她的口氣,彷彿他已經答應聘她當管家了。

  「不管妳怎麼說,並不是我讓妳落選的。」不願背負子虛烏有的罪名,邢天農無比嚴肅地澄清道。「還有,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討論的,妳可以走了。」

  忙了一天,連晚飯都累得沒胃口吃,他只想趕快回家休息。

  她像程咬金一樣冒出來,已經耽誤他不少時間,而他非常肯定就算家裡已經好幾天沒人整理,他最近也忙得沒時間應徵管家,仍不代表讓她進門工作會是好主意。

  等過兩天不忙些,他會花時間面試適合的管家。

  「老闆,別惱羞成怒啊!我是個非常隨和的人,你要是不喜歡我說實話,我就當那件事沒發生過。」她一副只要價碼合理凡事好商量般的商人口吻。

  有錢賺,她的確什麼都非常好商量。

  看在錢的份上,她該計較的都會忘了去計較。

  「妳在顛倒是非!」邢天農緊皺眉頭,對她的說法完全不能苟同。

  「老闆,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不如給我一個試用期吧!」不管他怎麼說,花紅梅依舊口沫橫飛地要說服他,更拍胸脯道:「如果試用期結束,你對我的表現不滿意,我保證二話不說拿了薪水就走人。」

  沒有做白工的道理,她自然把該說的說在前頭,怕他誤會試用期不用付她錢。

  再怎麼說,她都得提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方案,絕不吃虧,就算最後沒被錄用,試用期至少一個星期,她這個月起碼可以多一萬五千元的進帳。

  不過話說回來,只要他肯試用她,她保證讓他捨不得換管家。

  「我說過了,我--」

  「老闆,你知道我是個很有耐心而且不輕易放棄的人,對吧?」眸光一閃,花紅梅突然打斷他的話,朝他笑瞇瞇問道。

  言下之意,若是他不給她一個機會,她不會死心。

  除非他有時間跟她耗,否則他想要提早回家、讓耳根清靜是不太可能的事。

  「妳這是騷擾加威脅!」邢天農的語氣透出不悅。

  身為領導階層,他不是一個可以被威脅的人。

  問題是,他的確拿她業務員特有的不死精神沒轍,一想到她不達目的、絕不死心的毅力,他就忍不住想舉起白旗投降。

  誰受得了拚命陪笑臉的黏人精?

  「老闆誤會了,我是在表現應徵工作該有的熱誠。」

  「我信妳才有鬼!」他輕哼。

  「老闆,好不好嘛!就給我一個禮拜的試用期,我保證一個禮拜之後,要是你對我不滿意,我一天都不多留,領了錢就走人。」

  為達目的,她連撒嬌的功夫都用上了。

  邢天農橫了她一眼,突然瞭解到她什麼都不怕,只怕他會讓她做白工。

  賺錢在她眼中,必定是人生第一大事。

  像她這麼愛賺錢,什麼錢都想賺一把、什麼工作都要參一腳,錢要是看得到賺不到就像是要她的命一樣的女人真是不多見。

  遇見她以來不知第幾次湧上的認命感覺,又無奈地冒出來了。

  看來除非答應讓她做一個星期,否則他是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妳保證,一個禮拜以後我要妳走,妳絕對不會囉唆?」疲憊不堪之下,邢天農決定暫退一步,不忘要求她確切的保證。至少她不是對他有意思的花癡,不會纏著他的錢不放,也不會纏著他不放。

  反正他這星期會相當忙碌,不會有太多時間待在家裡跟她大眼瞪小眼。

  「老闆,我以人格保證。」一聽到他的話,花紅梅立即眉開眼笑,對著眼前的財神爺猛點頭,一副絕不食言的模樣。

  呵呵!又有可愛的錢錢可以賺了,真好!

  人格?她有那玩意兒嗎?慢慢再研究吧!

   *  *

  紅……紅梅說什麼?

  花美薇張著大大的眼睛,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沒聽錯的話,紅梅是說從明天開始她要住進一個幾乎陌生的男人家裡當全職管家吧?瞪著正在打包簡單行李的她,花美薇顯然不願相信所聽見的事實。

  「妳說……他是一個人住?」不願相信,她還是得確認。

  她難以相信花紅梅會做出這種不經大腦思考的事。

  偏偏她比誰都清楚,紅梅說到錢是很精明沒錯,但只要是扯到賺錢的事,她就會一古腦兒往前衝,大腦在這時候也就派不上什麼用場了。不願承認,但紅梅只要哪裡有錢賺就會往哪裡去的衝動,往往比她刷卡買名牌時的決心還要嚇人。

  她沒見過誰會如此受錢所驅使的。

  二十出頭的年紀就已經擁有七位數字的存款,她不瞭解紅梅為什麼還要如此拚命。

  身為標準的月光族,紅梅在她眼中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富婆,然而紅梅拚命賺錢的熱情卻勝過她千百倍,讓她在有些汗顏的情況下也不免懷疑紅梅為什麼會這麼愛賺錢?她們小時候家裡都曾經困苦過十幾年,但如今她們的家境早已改善許多,連長輩們都說終於熬出頭,可以讓孩子們過過好日子了啊!

  跟紅梅同居好幾年,花美薇對這點依舊百思不解。

  「是啊!他是獨子,父母都移民黃金海岸養老了,目前一個人待在台灣,有沒有女朋友我不知道,反正就算有,他們也沒同居就是了。」忙著將簡單的衣物塞進袋裡,花紅梅的口氣輕鬆,連回頭看花美薇一眼都沒有。

  那天她從路靖橋那裡得知了一些邢天農的基本資料。

  資料不算太齊全,總是聊勝於無。不過話說回來,只要邢天農準時付她薪水,她對他的個人背景根本沒有太大的興趣,了不瞭解都覺得無所謂。

  「你和他孤男寡女的,跟同居有啥兩樣?妳不怕出事嗎?」

  花美薇點出問題的重心,忍不住表示自己對此事的不贊同。

  「怕什麼?我看他拿我當瘟神看,他怕我還比我怕他多呢!」忙了一段時間,花紅梅總算抽空看她一眼,不知是真心還是開玩笑似地道:「那傢伙挺有錢的,要是他對我怎麼樣,我不就可以大大撈他一筆?誰吃虧還不曉得呢!」

  一想到可以賺進口袋的錢,她心情就特別好。

  「紅梅!」總覺得事情不妥當,花美薇有些焦急地警告:「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在跟妳說認真的。」

  要是紅梅出事,她要怎麼跟老家的人交代啊?

  難得角色互換,她總算發現替人擔心有多不好受。

  「誰在跟妳開玩笑了?我是說真的。」說歸說,花紅梅卻只是漫不經心地反駁著,心思早飛到該怎麼做才能賺更多錢的事上頭。

  「紅梅,我是在擔心妳耶!」

  雖然花紅梅不能說是絕世美女,卻也已經長得很漂亮了。

  漂亮的女人,哪個男人天天看著會不心動?如果對方根本是個花花公子,紅梅擺明了就是準備把自己送入狼口,教她怎麼不擔心?

  她真的很怕紅梅聰明一世,偏偏糊塗一時啊!

  「好啦,有什麼好擔心的?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賣身!」擺了擺手,花紅梅根本不把她的憂慮放在心上,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走出房間,「說不定試用期一結束我就被趕回來了,才幾天而已會發生什麼大不了的事?」

  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花美薇卻忍不住看著她的背影咕噥。

  「拜託,一個禮拜可以做很多次耶……」

   *  *

  「妳真的來了……」應門之後,邢天農幾乎想要對天長歎。

  約好早上六點半開始算她薪水,花紅梅真的就在他去公司之前便精神抖擻的提著行李出現,連一分鐘都沒有遲到。

  要是她睡過頭遲到了,起碼讓他多個挑剔她的理由。

  難道她昨晚沒睡?看她精神飽滿的樣子也不像。

  「老闆,我是個守承諾的人啊,怎麼可能說好了卻不來呢?」忽略掉他語氣裡的百般不願,花紅梅逕自笑著道,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在他當她老闆的期間,不管邢天農怎麼擺臭臉,都不可能影響她的好心情。

  習慣把僱主當成財神爺一般膜拜,所以在她眼中的邢天農看起來就跟可愛的鈔票長得沒兩樣,怎麼看都十分賞心悅目。

  除非他要辭掉她,不然她對他說的話、做的事都不會有任何意見。

  「我不在乎妳守不守承諾……」

  「呵呵,老闆真是個愛開玩笑的人啊!」

  裝模作樣笑了幾聲,花紅梅沒把他略帶諷刺的話放在心上,逕自提著行李繞過他,像回自己的家一樣走進屋裡,完全沒有受到刺激。

  有錢可賺,她心情愉快得很。

  目送她幾乎是反客為主的背影,邢天農不知道第幾次後悔昨晚因為太累而答應試用她一星期的事。唉!他總有引狼入室的感覺。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她擺明是想趕也趕不走的衰神。

  「老闆,進來啊,別在大門口罰站嘛!」

  暫時把行李擺在地上,環顧一眼他家客廳的擺設之後,花紅梅便回頭朝他招呼著,儼然已經當自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一樣,沒有半點不習慣和不自在的地方。

  她理所當然的捲起袖子,準備開始工作了。

  邢天農不發一語時走回屋裡,沒理會她打算做什麼,只是指了指落在客廳一角的客房對她道:「妳就用那個房間吧!」

  昨晚睡得少,他的精神狀況不怎麼好,懶得跟她多說廢話了。

  反正她一個星期之後就會走人,他只要熬過這個星期就再也不用跟她有瓜葛;而且昨晚他在答應她之後有個但書,要她在彼此劃清界線以後,不小心看見他的話得自動避開,就當彼此是從來不曾見過面的陌生人。

  用一個星期換未來的寧靜,在他盤算過後,覺得應該是一件划算的交易。

  「是的,老闆!」花紅梅以專業的口吻回答。

  做哪行就得像哪行,她當管家,自然要有專業管家的樣子囉!

  不管做什麼工作,都要留下口碑嘛!

  要是邢天農基於私人恩怨只肯任用她一個星期,說不定隔壁那個似乎也頗有錢的路靖橋見她管家工作做得好,會有意思請她去他家工作呢!許多找上她的新工作機會,都是因為她平日累積的好口碑而來。

  替邢天農工作的這段時間,她會盡最大努力把管家的工作做好。

  雖然截至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做過管家的工作,不過洗衣、煮飯、打掃都是她平日有在做的事,有什麼難的?只要他不故意刁難她就成了。

  「我要去睡個回籠覺,要做什麼,妳自己看著辦吧!」

  邢天農打了個呵欠,決定回房間再睡半小時,漠然地對她隨口吩咐,沒有多看她一眼就朝樓梯走去,準備走回位在二樓的房間。昨晚那麼晚回到家,他在梳洗後又花了一些時間處理公事,直到凌晨快三點才睡,睡眠嚴重不足。

  早知道她不會死心,就叫她晚上再來報到,起碼少了早上的接觸。

  「是的,老闆。」花紅梅點點頭,也沒跟他繼續哈拉的意思。

  既然老闆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她就可以照自己的意思動手,不必有所顧忌了。可以在這個家裡隨自己高興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確方便許多。

  她待會兒就先來研究這個家的格局,再來決定要做什麼。

  剛走到樓梯口,邢天農就突然回頭吩咐道:「對了,我早上有個重要的會議,要是我在三十分鐘之後沒下來,妳記得喊我一聲。」

  他怕自己累過了頭,不小心睡死了都不知道。

  有個人確保他不會睡過頭也好,因為他實在太累、太累了。

  「是的,老闆。」花紅梅依舊點點頭,對他的吩咐毫無異議。

  她就不會換句話回答嗎?邢天農欲言又止,想說什麼卻又把話吞回喉嚨裡,什麼也沒說就上樓,直接回房睡覺。

  管她說些什麼,不跟他鬥氣就好了。

   *  *

  三十分鐘過了,上頭一點動靜也沒有。

  聽見樓上的鬧鐘響了又被按掉,幾分鐘後依舊不見邢天農下樓的身影,站在樓梯口的花紅梅看了看時間,隨即往自己還很陌生的二樓走去。

  老闆的吩咐,她自然不能漠視,否則一定會成為他辭掉她的借口。

  上了二樓,她憑感覺打開一扇房門,果然看見邢天農趴在房間的大床上,整張臉都埋在棉被裡頭,鬧鐘卻還被他抓在手裡不放。

  非常顯而易見地,他賴床了。

  「老闆,起床了,你不是有個重要的會議要開嗎?」

  花紅梅沒有踏進他的房內,只是站在房門口朝他喊著。在獲得他的許可之前,她不打算隨便進他的房間,免得他不高興。

  畢竟,個人的房間的確比較容易扯上隱私權的問題。

  她站在門口等待,卻不見他有任何反應。

  喊太小聲了嗎?遲疑幾秒之後,花紅梅吸了一口氣,又大聲些喊道:「老闆,起床了,你再睡下去會遲到的!」

  床上的人動了動,還是繼續沉睡。

  豬啊?怎麼叫都叫不醒,待會兒遲到說不定又要怪在她頭上了。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花紅梅不禁皺了皺眉頭,生怕會背上無辜罪名。

  沒辦法了,她終究還是走進房裡,並直接走到他的床邊。

  「老闆,你該起床了,時間真的不早了喔!」自行拿走他手中的鬧鐘,她搖了搖邢天農的身體,希望他能趕快清醒過來。

  睡得這麼死,該不會是昏過去了吧?

  搖了他好幾下也不見他有反應,花紅忍不住開始懷疑,然後突然把嘴巴湊近他的耳邊大喊:「老闆,起床、起床、起床、起床了啦!老闆--」

  哪來該死的噪音?

  在她盡職大喊之際,邢天農突如其來的伸出大掌,精準的壓住她的後腦勺,頭也不抬的將她往棉被裡一按。

  「該死!妳想嚇死我嗎?」

  差點在睡夢中被嚇破膽子,剛驚醒的邢天農還埋在棉被裡的臉龐緊皺,發出沮喪不已的悶吼,一時間張不開酸澀的眼皮。

  老實說他還反應不過來,是誰在自己的耳邊天殺的鬼叫!

  更別說記得要她叫他起床的事了。

  「嗚!嗚嗚……」

  說什麼她該死來嚇他,明明是他叫她喊他起床的不是嗎?

  要不是他睡死了,怎麼叫都叫不醒,她又何必對他放聲大叫?想要抬起頭來說話,偏偏被他使力壓住了腦袋,她整張臉都埋在棉被裡,只能在掙扎中發出唏哩呼嚕的聲音,連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天哪!她該不會就這樣被悶死了吧?

  短短一生的回憶閃過眼前,讓她懷疑自己會不會就這樣莫名其妙連個遺言都來不及交代就被謀殺,死得不明不白的,完全沒有紀念價值。

  說不定她就這樣上了明天的社會版頭條,也製造了一個殺人兇手。

  嗚嗚!還有好多可以賺的錢沒賺到,她不想死啊!憑著一股執念,花紅梅猛力掙脫了他的大掌,終於能夠大口大口地喘氣。

  「老、老闆……你想殺人啊?」

  喘了幾口大氣之後,她氣呼呼的瞪著總算張開眼睛的邢天農。

  「我想殺人?」還睡眼惺忪的邢天農卻一臉茫然望著她漲紅的臉,根本不是很清楚自己對她做了什麼事情。

  自己好像一掌拍過去……他拍到了什麼嗎?

  對了,是她沒事亂叫,差點把他嚇死了!

  「老闆,你別一臉像很無辜的表情,我剛剛真的差一點就被你壓在棉被裡悶死了。」看在他是老闆的份上,她努力緩和口氣僵硬地道。

  「真的嗎?」邢天農從床上爬起來,抓了抓凌亂的黑髮。

  想悶死她是一回事,他應該不會真的付諸行動,為了她把自己往牢裡送;然而他不能否認,自己的確有一股想悶死她的衝動。

  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嗎?

  「老闆,如果我騙你會被天打雷劈,行了吧?」覷了一眼他睡眼惺忪的模樣,花紅梅才寬宏大量地道:「好了,不愉快的事就當沒發生過,老闆你梳洗一番就快點下來吃早餐,不然肯定要遲到了。」

  不能告訴他,他這呆呆的模樣看起來有股傻勁,真的很可愛。

  男人的認知裡,女人所謂的可愛就是不具攻擊性,給人的感覺像是姊妹淘一樣;所以就她經驗所知,沒有一個男人喜歡被女人用可愛去形容。

  在邢天農怪異的表情中把話說完的花紅梅當場自動閃人。

  早餐?他沒說他要吃早餐吧?邢天農呆呆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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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8 00:39:11
  第五章

  「花紅梅,妳給我把手放開!」

  回頭瞪了一眼在大門口拉住他的公文包不放,只差沒撲在他腳邊阻止他走,讓他感覺好像在上演肥皂劇的花紅梅,哭笑不得的邢天農感到強烈的無奈。

  不知情的人撞見,還以為他是準備拋妻棄子的負心漢。

  天曉得她現在在跟他演哪出歌仔戲!

  「老闆,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你多少吃一點吧!」辛苦做了一桌的早餐沒人吃,連聲讚美也沒聽見,花紅梅不但不肯輕易放他走,還顯得有些哀怨。

  沒人賞識,她豈不是在做白工?

  「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妳以後可以不用替我做早餐。」邢天農直接把話挑明,他可不希望每天早上都跟她上演同樣的一齣戲碼。就算時間還算充裕,但他還是想早點到公司,好在客戶到達之前先讓下屬們做一次會前演示文稿。

  通常,秘書會在他到公司之後替他準備一杯咖啡,就算是他的早餐了。

  「老闆,我有吃早餐的習慣啊!做一人份早餐跟做兩人份早餐沒有差別,順便做你的早餐一點也不麻煩的。」

  花紅梅還是拉著他的公文包不放,一臉認真對他道。

  沒吃早餐,怎麼有力氣幹一天的活呢?

  順便?這個女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邢天農以複雜的目光看著她,深恐自己有一天會活活被她氣死。

  忍住!他不能這樣就投降。

  停頓了幾秒,邢天農才悶悶朝她回了一句話:

  「就算妳不覺得麻煩,我也不想吃。」

  「不管怎麼說,不吃早餐對身體很傷的,而且我今天也已經做了早餐,為了身體好,老闆你就吃些吧!」

  認為管家有義務負責僱主的健康,所以她像個老媽子一樣勸個不停,希望至少能說服他帶些早餐在路上吃也好。

  不把他養得健康一點,要是他生病還是翹辮子,不就沒人發她薪水了?

  為了她光明的「錢途」著想,非讓他比誰都健康、甚至百毒不侵地活著不可,當然不能對他的健康管理掉以輕心。

  「我不餓,而且我也沒有時間吃了。」

  看見她充滿企圖的詭異目光,用膝蓋想也知道她這麼關心他的身體,一定是在他身上打什麼鬼主意。一把從她手中拉走自己的公文包,邢天農頭也不回的往前走,懶得跟她繼續廢話下去。

  再跟她囉唆,他就真的要趕不上開會了,他才不要為了吃早餐耽誤正事。

   *  *

  走進艾沙化妝品公司的辦公大樓,花紅梅直接按了電梯上樓。

  到達想要的樓層,她走出電梯以後,毫不遲疑的直接朝邢天農辦公室的方向走去。來過一次,所以她知道路該怎麼走,對此地並不陌生。

  不過她沒直接闖進去,而是走向隔壁的秘書室。

  一看見她提著一袋東西走進來,林美雅便暫時停下手邊的工作迎上前,有些不安的問道:「紅梅,妳怎麼來了,有事找我嗎?」

  去試了鏡卻落選,必定讓花紅梅很失望。

  她很遺憾,可是真的幫不上其它忙了。

  「美雅,妳怎麼看到我好像看到鬼一樣,臉色這麼難看啊?」花紅梅手酸了,將手中的東西暫時往林美雅的辦公桌上一擺;看見她緊張兮兮的模樣,不禁失笑地打趣道:「我又不是來跟妳討債的。」

  不用猜,她也知道美雅在緊張什麼。

  美雅太傻了,冤有頭、債有主,她才不會把試鏡落選的事怪在她的頭上;更何況她在利益衝突的考量下,已決定暫時跟邢天農化干戈為玉帛了。

  美雅一定是還不知道目前的局勢走向已變。

  「錯了,我不是怕妳跟我討債,是怕妳跟我借錢。」見花紅梅沒有大受打擊,還有心情說說笑笑的樣子,林美雅也跟著放鬆了心情跟她說笑。

  至少,花紅梅看起來不像是要來興師問罪的樣子。

  「哎呀!我看起來就一副窮酸相,會到處跟人伸手借錢的啊?」花紅梅瞪大一對黑眸,煞有其事做出大受傷害的誇張表情,然後又驕傲的宣佈:「不是我吹牛,我現在不但一毛錢也沒欠人,還小有積蓄呢!」

  像花美薇一樣花錢如水流,賺多花更多的年輕女孩太多了,像她這樣自食其力、努力工作,完全靠自己想辦法儲蓄,不但完全沒有負債還有七位數字存款的年輕女孩,恐怕跟古董一樣寶貝。

  就連她也常為自己感到驕傲。

  「別那麼認真,誰不知道妳是以賺錢為樂的富婆?我跟妳開玩笑的啦!」從男友那裡聽過她許多搶錢事跡的林美雅笑了笑,瞥了一眼桌上冒著食物香味的紙袋,心血來潮地取笑道:「妳今天有什麼事?該不會是送早餐來給總經理吃吧?」

  試鏡結束了,現在賄賂已經太晚。

  「咦,妳怎麼知道?」花紅梅一臉訝異的表情。

  連她要來送早餐都算得出來的話,林美雅可以去當半仙替人算命了。

  「呃……妳真的是來給總經理送早餐的?」沒想到隨便開的玩笑會變成事實,林美雅整個人都傻了,像瞪怪物一樣瞪著裝食物的牛皮紙袋。

  「是呀,妳不是知道嗎?」花紅梅被她搞得莫名其妙。

  「我說紅梅……現在送不會太晚了嗎?」勉強收起臉上的訝異,林美雅不太自在地提醒她,心想上司要是看見這份早餐,不知道會有多麼滑稽的表情。

  呃,她是有點想看啦……

  「晚?不晚啊!」皺起狐疑的眉頭,花紅梅看了一眼腕表又繼續道:「我算過時間,他應該快要開完會了吧?會議結束,肚子一定也會餓,吃早餐剛好啊!」

  她很難相信,不吃早餐的人怎麼有力氣工作到中午?

  想虐待自己也沒有必要虐待自己的腸胃。

  「妳怎麼知道我們總經理快要開完會了?」林美雅瞪大了眼睛,完全不能理解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花紅梅會對上司的行程如此清楚?

  天哪!她該不會請了偵探吧?

   *  *

  「是我告訴她的。」

  花紅梅剛要開口解釋,就被身後突然冒出的聲音嚇到。

  一時之間,秘書室裡的兩個女人都轉過頭,愣愣望向無聲無息冒出來,臉色十分難看的站在秘書室門口,正以怪異目光瞅著她們的邢天農。

  「妳,跟我來!」

  不等秘書追問,邢天農睇了花紅梅一眼,丟下命令便轉身離開。突然間他真的有些難以評估,該拿總是擅作主張的她如何是好?

  他說沒時間吃早餐,也沒有叫這女人隨後替他送來啊!

  他頭也不回直直走回自己的辦公室,聽見隨他身後而來的花紅梅也跟著走進來,亦聽見她順手關上門的聲音。

  他緩緩回頭面對自己的夢魘。

  「老闆……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呢!我做錯了什麼嗎?」來不及跟林美雅解釋,只能急急跟他進來的花紅梅,雙手捧著特地替他送來的早餐,像極了委屈的小媳婦。早知道他會這麼不高興,她就直接去打工,不順便替他送早餐過來了。

  吃力不討好,真是倒霉啊!

  「妳自己做了什麼會不知道嗎?」可惡!面對她的一臉無辜,他反倒像是雞蛋裡挑骨頭的壞心老闆了,還有沒有天理啊?

  從遇到她開始,真理就好像變得不存在。

  顯而易見,他答應給她一個禮拜的試用期,根本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第一天就是這副亂七八糟的景況,他不知道往後的六天還會發生什麼事。

  「我……我只是做了早餐啊!」

  花紅梅以小狗般無辜的目光瞅著他,似乎真的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會讓他變成眼前咬牙切齒、對她極度不滿的模樣。

  「我說了我不吃早餐,妳是哪個字聽不懂?」邢天農一臉難看的表情。

  想逼他吃早餐,她未免也太鍥而不捨了吧?

  「妳不只做了早餐,還一路送到公司來,妳想我下面的人會怎麼想?」不想被她無辜的表情所迷惑,邢天農不去看她的臉,逕自在辦公室裡踱步。

  他對自己無法掌控的情緒感到煩躁。

  「老闆,你別這麼生氣,如果你不喜歡我這樣做,我以後不做就是了。」不想刺激到眼前的財主,縱使覺得他不識好人心,花紅梅還是盡力安撫。

  吃個早餐而已,別人能怎麼想?想他們兩個有曖昧關係不成?

  要是有誰誤會,隨口解釋一下不就好了?八成是女朋友在公司裡,才會這麼擔心人家誤會,一副怕跟她撇不清的樣子,真孬!

  「妳已經做了。」邢天農瞥她一眼,像是賭氣一般。

  光是林美雅,就不知道會將這頓早餐想到哪裡去了。

  咬咬下唇,花紅梅低下頭,模樣有些委屈地道歉:「老闆,我真的不知道送早餐來給你吃竟然會給你帶來這麼大的困擾,對不起!」

  死男人,不吃拉倒,別想有下次了!

  要不是想把管家的工作做到盡善盡美,她才不會雞婆到讓人嫌的程度。既然做這件事不能替她的工作能力加分,她當然再也不做了。

  又不是傻蛋,幹嘛專找吃力不討好的事做?

  見她如此難過的樣子,在不知不覺中邢天農心中的不悅也跟著消退。

  其實他對這件事也不是真的很生氣,而且照理說沒有必要發脾氣。

  或許是他對於過去因她「受害」的記憶太鮮明,所以容易對她做的事小題大作,以至於她做了一點小事不順他的心,都會讓他感到相當煩躁、不悅。

  無意小心眼,他卻克制不住的對她產生排斥感。

  如果她不在他的身邊出現就罷了,偏偏她不但老在他眼前左晃右晃,現在還闖進他的私人領域當管家,怎麼可能不讓他精神緊繃?

  不用想像,他也知道有她在的這個禮拜,他不可能放鬆情緒的。

  準備跟她生活一星期,他的心情跟打仗沒兩樣。

  「老闆,我把早餐放你桌上,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丟到垃圾桶吧!」見他繃著臉不說話,花紅梅捧著特地替他打包的早餐走上前,見他沒開口反對的意思,才小心翼翼的把早餐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放妥之後,她便在他的注視中,必恭必敬的退出他的辦公室。

  慘了,不趕快閃人,她待會兒的兼差要遲到了!

  見她一副受委屈的模樣離開,邢天農突然感到有些內疚。

  他想也想不到,在她小可憐似的模樣下,想的完全不是他所想像的那回事--她之所以不再跟他囉唆下去,只是突然發現時間太晚,快要趕不上她早上安排好的打工了。

  錢啊,有得賺,怎麼可以不賺呢?

   *  *

  「一天到晚忙得像條老狗一樣,連家裡都沒時間照顧,哪天老婆帶著孩子跟別的男人跑了都不知道!媽的,這工作真不是人幹的!」人未到、聲先到的楊世榮,一路罵進了邢天農的辦公室。

  為誰辛苦為誰忙?他已經快搞不清楚累死自己有何意義了。

  一天工作十四小時以上不說,最近幾天還忙到連回家睡覺都嫌浪費時間,索性把辦公室當家,每晚縮在沙發上睡。這簡直不是人在過的日子!

  可惡,等他忙完手上的案子之後,絕對要放個大假。

  睨著連門也沒敲就闖進來而硬生生打斷他思緒的老友,邢天農只是聊勝於無地安慰道:「放心,像敏華那樣愛你又體貼的女人不會隨便帶著孩子跟人跑的,如果真跑了,那個男人一定比你好上千萬倍,你也可以認命了。」

  再說許敏華那麼死心眼,遇到好上千萬倍的男人,恐怕也不會換老公。

  話說回來,楊世榮不僅是艾沙化妝品公司的副總經理,亦身為公司的股東之一,在他看來比誰都應該為公司鞠躬盡瘁,忙死也無權喊冤。

  雖然他知道他只是喊喊,紓解一下工作壓力罷了,不是真的不想工作。

  「去你的!邢天農,別詛咒我老婆跟人跑!」楊世榮沒好氣的瞪著他。

  「在你老婆眼中,會有男人比你好上千萬倍嗎?」邢天農淡淡的問道。

  「怎麼可能?像我這麼出類拔萃又愛她的男人,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第二個了。」楊世榮揚起高傲得不得了的下巴,對這點他既驕傲又自負。

  對老婆的愛沒人能跟他比,他可是天天都希望回家吃晚飯的男人。

  現實不能盡如人所願,可是親愛的老婆比誰都清楚,只要能推的應酬他都會推掉;為了能跟老婆和孩子多一些相處的時間,他幾乎不應酬。

  要他吃應酬飯、喝應酬酒,他寧願回家疼老婆和小孩。

  「那不就結了?」邢天農揚揚眉,調侃道:「既然不可能存在比你好上千萬倍又愛她的男人,我哪是在詛咒你的老婆跟人跑?你擔心什麼?」

  除非自打嘴巴,否則就不能說他詛咒他。

  「我哪有擔心!」楊世榮漲紅了臉否認。

  「既然沒有就好好安心工作,別再瞎抱怨了,」好笑地瞥他一眼,邢天農還是給了他一個良心建議。

  抱怨無濟於事,他們注定要比一般人忙碌。

  「什麼叫瞎抱怨?我忙了一早上,連早餐都沒時間吃,說個兩句也不行?」一說到早餐的事,楊世榮吸吸鼻子,好像有聞到一股食物香味,不禁四處張望問道:「你這裡是不是有吃的東西?什麼味道,好香喔……」

  提到早餐沒吃,他的肚子就更餓了。

  邢天農朝辦公桌上一指,「那裡有吃的,你肚子餓就拿去吃。」

  「誰這麼好,竟然特地替你準備早餐?」聽他這麼一說,楊世榮迫不及待打開那個飄出食物香味的紙袋,一看見還微微溫熱的各式早點,不禁低呼道:「這麼豐盛,該不會是林秘書準備的吧?」

  要是林美雅對邢天農這麼好,他回去可要叫自己的秘書照做了。

  「不是,是……」才想跟好友聊聊花紅梅的事,邢天農卻已經看見他拉開椅子,坐在他的辦公桌前不顧形象地大快朵頤起來。

  楊世榮吃得頭都不抬一下,一點也不客氣。

  「有這麼好吃嗎?」看老友誇張得好像在吃什麼山珍海味一樣,邢天農終於忍不住問道。

  「好吃得不得了,哪兒買來的早餐啊?」

  一邊含糊回答,楊世榮還一邊往嘴裡塞食物,根本停不下來。他怎麼不知道附近有賣這麼好吃的早餐,害他老是吃些味道普通的東西,實在太可憐了。

  楊世榮的舉動已經證明他說好吃絕對是事實。

  邢天農若有所思的望著那袋快被他一掃而盡的食物,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回答:「那不是外面買的早餐,是我請的新管家做的。」

  「咳咳咳……你、你請了新管家?」

  聽見他的話,楊世榮被一口食物梗了一下,差點窒息。

  「有什麼問題嗎?」邢天農睇他一眼,避重就輕地反問。

  看著眼前的早餐,楊世榮煞有其事的歎一口氣,以羨慕的口吻道:「沒什麼問題啦!請個管家手藝這麼好,我真是羨慕死你了。唉!你的運氣怎麼會這麼好?」

  沒有多想像,他自然認為邢天農請的管家仍是四、五十歲左右的歐巴桑。

  邢天農望著老友,有些哭笑不得地長歎一聲。

  運氣好……真是運氣好就好了。

  截至目前為止,在他眼中她還是比較像個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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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8 00:40:04
  第六章

  竟然快十二點半了。

  踏進家門之前下意識的瞥了一眼手錶,邢天農才發現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不禁站在只有昏黃路燈照射的家門外感觸良多。他突然覺得,楊世榮早上說的話有道理--人嘛!工作不就是為了三餐溫飽和滿足基本的物質慾望,讓人生忙成這樣有何意義?

  現在的他就算不工作,後半輩子也衣食無缺,他又何苦虐待自己呢?

  從接手公司的總經理一職以來他總是從早忙到晚,常常早餐、中餐、晚餐並成一餐一起吃;連吃飯時間在內,他幾乎很少有一小時以上完全空閒、能讓自己慢下腳步的時間,每天都在和時間賽跑,像個停不下來的陀螺一樣拚命打轉。

  他是習慣以工作來填滿自己生活的人。

  只不過在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盯著手中一整串鑰匙,他卻有種兩手空空,什麼也沒有抓住的感覺。

  一串鑰匙竟然如此沉重,像鎖住了他的人生一般。

  在他失神的時候,大門突然被打開。

  被吵醒的花紅梅站在門口打著呵欠,揉揉惺忪的睡眼道:「老闆,你回來了啊!我就聽到外面好像有聲音。」

  她的確聽到了他車子的聲音。

  車子熄火以後,久久不見他開門進來,她還以為自己剛剛聽錯了。

  望著她未施脂粉、看起來清純可愛的臉龐,邢天農整個人有好一會兒都無法回神,就這麼直直盯著她的臉,總覺得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的心臟怦怦跳,像是被注入一股淺淺暖流。

  揉完眼睛,花紅梅這才發現他有點不對勁,便一臉狐疑地問:「老闆,你是不是累傻了呀,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我臉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好奇怪!他看著她的目光好像她是可以吃的東西一樣。

  他此刻給她的感覺滿詭異的……

  邢天農在她面前動也不動的站了好一會兒,就這樣盯著她的臉卻不說話,盯到她整個腦袋裡的瞌睡蟲都跑光了。

  下一秒,他卻突然將她整個人抱個滿懷,整張臉埋進她的髮際裡,像是想要吸取能量一樣將她緊緊摟著不放。

  花紅梅被他抱傻了,不知所措的僵立原處。

  想要推開他,又發現他的舉動並非惡意,她只覺得他像是非常疲憊,彷彿是在找尋支撐的力量,讓她不忍心拒絕伸出援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花紅梅終究還是開了口:「老、老闆,你對我做這種事,我可以告你性騷擾喔!」

  她不知道被男人緊緊抱在懷裡會是這麼溫暖踏實的感覺。

  老實說,被他抱著的感覺還不算太壞……

  聽見她開玩笑似的話,邢天農才清醒過來,猛然將她的身體推開。

  他尷尬異常的瞪著他失控的雙手,懷疑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他想說服自己,抱了她只是他的錯覺,可是懷中的餘溫如此清晰,讓他騙不了自己。

  他甚至感覺她耳畔那股淡淡的髮香,還在鼻息間迴繞不去。

  該死!她抱起來的感覺比他想像中嬌弱許多,身上還有股甜甜的女人香,讓他一不小心就被迷惑了,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男性衝動。

  像被下咒了一樣,這是怎麼回事?

   *  *

  「老闆,你這個人很粗魯耶!要抱就抱,不想抱了就當垃圾推--」突然想到不該把自己比喻成垃圾,差點捽跤而驚魂未定的花紅梅立即改口道:「不!我是說不想抱了也不用一副好像我身上有傳染病似的把我推開,你太過分了。」

  搞什麼?這麼粗魯的推她,好像是她對他投懷送抱一樣。

  要不是看在他是「金主」的份上,她絕對跟他沒完沒了。

  好吧!她承認自己就是可以被錢收買,不覺得人格有多重要就是了。

  賺錢第一,她這輩子可還沒做過得罪「老闆」的事。

  反正借他抱一下也不會少塊肉,更別說他好歹也是個上等貨色的帥哥,以公正無私的角度來說,她得承認自己的臨時老闆是女人會追逐的那一型;要是紀敏看到他,一定巴不得能把他攬在手下,成為他的經紀人。

  沒有太吃虧的感覺,她也就不跟他計較剛才被抱的事。

  她想計較的是他抱了她又推她一把的事。

  邢天農呆了呆,看著她不滿而鼓著雙頰的臉,像是沒聽見她一吐為快的抱怨一般,突然對她輕斥:「一個女孩子,三更半夜也沒看清楚是誰就隨隨便便開門,這是很危險的事妳知道嗎?」

  照她之前的說法,她根本沒有確定是他就開門了。

  萬一是壞人還是小偷的話,她一個長得漂漂亮亮的年輕女性,現在極有可能已經落入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危險處境。

  愣了一下,花紅梅不禁掏了掏耳朵。

  「老闆……你說什麼?」

  完全不理會她的話也就罷了,他還找理由罵她?

  「我說妳一個女孩子不應該在三更半夜隨便開門,不然說不準會有什麼意外發生。」他很冷靜地說了第二次類似的話。

  何況他自己有鑰匙,不需要她來開門。

  萬一她發生什麼意外的話,要他如何跟她的親人交代?

  吸了一口氣,花紅梅才稍稍平復心中的不滿,擠出微帶嘲弄的笑容道:「老闆,我出了事自己會負責,不會怪到你頭上的,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

  沒遇過這麼莫名其妙的男人!看在錢的份上,她這是決定忍耐一下。

  「要是妳真出了事,不是妳說我可以不用負責,我就可以不負責的。」邢天農不以為然地反駁,總覺得她有些搞不清楚重點。

  重點是她不該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中,天真地以為她不會那麼倒霉。

  現代的女人要懂得自保,能少一分危險就做少一分危險的打算。

  「如果有必要,我寫張切結書給你就是了。」花紅梅伸手拿走他手中提著的公文包,氣呼呼的轉身走進屋內。

  大半夜跟他站在門口討論不存在的危險,真是像極了白癡!

  她明天還有好多工作要做,得早點上床睡覺才行。

  「我要的不是切結書……」

  跟著進屋的邢天農關上大門,還是認為她沒有弄明白他的意思。

  「老闆,我給你做了消夜,你餓不餓?要不要熱來給你吃?」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花紅梅突然轉移話題,朝他笑瞇瞇地問道。

  因為他似乎沒時問回來吃晚餐,所以她只能靠消夜展現廚藝。

  她愛困得要命,與其聽他說些牛頭不對馬嘴的廢話,還不如讓她炫耀一下她在廚藝方面的能力,看能不能對「續任」管家一事有所幫助。

  「呃?」邢天農有些反應不過來。

  「消夜啊,你要不要吃呢?」見他一臉呆相,放下公文包的花紅梅轉過頭來,指了指餐桌上用保鮮膜包起來的食物。

  照她推算,他說不定忙到連晚餐也沒吃。

  如果他餓了,便是她表現的機會。

  的確忙到連晚餐也沒吃,早就餓過頭的邢天農看向餐桌,覺得腸胃好像突然醒了過來,正咕嚕嚕對他抗議他餓到自己的自虐行為。

  再說,想起早上對她的態度,他還有些良心不安。

  猶豫一會兒,不發一語的邢天農點了點頭。

  「老闆你等一下,還是先去洗個澡,我馬上就把消夜弄好。」見他終於點頭。花紅梅立即高興地去熱消夜。

  不怕考驗,她只怕他根本不給她表現的機會。

  這麼高薪的工作,她不能拱手讓人!

   *  *

  因為疲憊不堪,邢天農選擇先去沖個澡,洗掉一天的疲勞。

  沖完澡,他的精神好了許多,穿件睡袍就下樓,緩緩朝餐桌走去。

  他看見花紅梅準備好了消夜,像個賢慧的小妻子般站在餐桌旁,正對著走過來的他微笑。

  明知道她是有企圖的,他的心底還是滑過一道暖流。

  忙碌大半年,他好久都沒有好好坐下來,純粹只為吃一頓飯。

  等他拉開椅子在餐桌前坐好,花紅梅立即一邊服務、一邊慇勤地道:「老闆,你看看消夜合不合你胃口,要是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我明天再替你做。」

  管家做到這種地步,夠稱職了吧?

  她就是要他挑不出缺點。

  瞥她一眼,邢天農便緩緩吃起她所準備的消夜,也發現早上楊世榮真的沒有說謊,她的廚藝甚佳,根本不太像是一個普通的年輕女孩能夠達到的程度。

  「老闆,味道怎麼樣?」

  見他吃了幾口,花紅梅迫不及待地問。

  頓了一下,邢天農還是說出實話:「嗯!很好吃。」

  不想讓她太驕傲,但他也無法昧著良心說謊。他嘴裡吃到的東西是真的很好吃,幾乎要讓人懷疑她是叫了外賣……

  從阿嫂離職以後,他根本沒吃過讓他倍覺溫馨的家常菜。

  他的確想不到,像她這麼年輕的女孩竟然會有阿嫂那個年紀才有的手藝,或許聘用她當管家不是那麼糟糕的事吧!不管她心底怎麼想,或是看他哪裡不順眼,至少在拿他當老闆的時候,她對他的態度都是必恭必敬的。

  當然,他必須控制好之前莫名其妙抱住她的衝動。

  「好吃就好,那老闆你多吃點、慢慢吃。吃完的話,餐盤碗筷什麼的擺桌上就好,我明天早上會收拾,沒事的話我就先去睡了喔!」對自己的手藝充滿信心,然而聽他親口說好吃,還是讓她鬆了一大口氣,總算能安心地去睡覺了。

  見他沒阻止,花紅梅便轉身離開。

  「妳--」

  「老闆還有事?」才走了幾步就聽見他喊,花紅梅不解地回頭。

  邢天農有些欲言又止,老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只是放下手中的筷子,以一種令人費解的目光凝望著幾步遠外的花紅梅。

  等不到他開口,花紅梅微微皺了眉,旋即恍然大悟。

  「老闆……你要我陪你嗎?」不是很確定自己的猜測,花紅梅還是小心翼翼問道。不知為何,這個念頭在一瞬間閃進她的腦海裡。

  眸底閃過尷尬,邢天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地別開眼。

  畢竟自己是個大男人,要他如何親口承認在她轉身而去的那一刻他就沒來由的失了胃口,突然覺得飯菜裡少了一味。

  打死他也說不出口,他想要她陪自己吃頓飯。

  今天早上,他還巴不得她不會依約出現在家門口,最好就這麼永遠消失;誰想得到不到一天光景,他的心情竟然會出現如此奇妙的變化。

  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裡,她彷彿變成一個跟他很熟悉的人。

  這是他完全想不到的情況。

  不會吧?花紅梅揉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那張帥帥的臉……好像有點泛紅呢!

  眸光一閃,花紅梅藏住自己發現新大陸般的莫名興奮,壞心地問道:「老闆,你不說話的意思是不要我陪囉?」

  原來男人也會覺得寂寞,也不喜歡一個人吃飯呢!

  迅速地,邢天農的目光又停在她臉上,本能投射出兩道激光。

  他什麼也沒說出來,卻微微嚇了沒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清楚的她一跳。有些想笑,花紅梅還是走回餐桌旁,拉開椅子坐在他對面,若無其事地問道:「老闆,我好像也有點餓了,能不能跟你一起吃啊?」

  既然他要她陪,領他薪水的她當然照做囉!

  困歸困,她還是決定捨命陪君子。

  看了她一眼,邢天農才重新拿起筷子,若無其事地回答:「妳想吃就吃吧!我一個人也吃不完這麼多東西。」

  不用問,他也很清楚她給足了自己面子。

  對於這點,他是感謝她的。

   *  *

  「你們相信有這種鳥事嗎?」

  建築工地的吃飯時間,花紅梅蹲在一群男性工人中,身形顯得特別嬌小,吃起飯來的模樣卻跟他們一樣豪爽。

  手裡捧著便當,她的視線卻落在隔壁工人手中的報紙上。

  邢天農有個新出爐的緋聞女友,正是她認為搶了她艾莎代言人工作的那個新人模特兒,這根本是黑箱作業嘛!

  要不是她現在在替邢天農工作,她絕對會舉旗去抗議。

  有內定人選又何必公開甄選代言人?浪費別人寶貴的時間!

  「阿梅,不要氣啦!那女人又沒比妳漂亮多少,要是妳去試鏡的話,說不定妳還比她上相多了。」一旁的工頭雖然搞不清楚本來一邊吃飯、一邊跟他們閒扯的花紅梅為什麼突然說生氣就生氣,還是盡力安慰著他們的工地之花。

  偶爾來打零工的花紅梅,對他們這些工人來說就像勞軍的偶像。

  雖然她的力氣不夠,跟他們比起來實在缺乏工作效率,可是只要她出現,大家的士氣可就提高不少,加上她不但十分勤奮,而且從來不喊辛苦,所以工頭給她相同的工資也不覺得心疼。

  在他們眼中,就算她穿著髒兮兮的工人服,看起來也像天使一樣。

  她偶爾才會出現,可是從她第一次上工算起的話,他也跟本來以為她撐不了多久、一定很快就會放棄的他們在工地混了快兩年時間。除了她以外,他們還沒見過哪個年輕女孩願意跟他們一樣,整天在大太陽底下揮灑汗水,不怕曬黑、不怕髒去做這類苦工的。

  知道她很愛賺錢,手段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他們還是覺得她很可愛。

  不過她在他們面前從不隱瞞其它工作的狀況,常常讓他們聽傻就是了。

  「頭家,阿梅去試鏡過了,沒被選上啦!」看見花紅梅難看的臉色,另一個工人冒著冷汗提醒健忘的工頭。

  天氣那麼熱,他們還是喜歡看她多笑一笑。

  「對啊,阿伯你是真的健忘還是故意取笑我?」因為天氣太熱而沒胃口,但還是為了保持體力而把便當吃完的花紅梅,狀似不滿的白了年紀可以當她老爸的工頭一眼。

  「沒有啦,我怎麼會是故意的!」工頭急忙搖頭否認。

  「真的嗎?」她裝出不信的表情。

  「當然是真的,我本來就覺得連電視上的明星都沒有幾個比我們阿梅漂亮了!」工頭一臉認真的猛點頭,還把頭揚高,一副相當自豪的表情。

  他的口氣彷彿花紅梅是他生的一樣。

  看見工頭耍寶的模樣,一群人都跟著笑開了。

  「阿伯,你這叫作偏愛的眼光啦!」花紅梅失笑地搖頭。

  她很清楚,工頭平常根本不看電視,明星也沒認識幾個,哪裡會知道哪個女明星有沒有她漂亮?

  不過,在目光離開報上的新聞時,她其實就不那麼氣,也不那麼在意了。

  她沒忘記曾跟邢天農說過,希望跟他盡釋前嫌的事。

  回頭一想,人都是有私心的,他包庇女朋友也沒有什麼錯。比較奇怪的是,看見那張他讓其它女人挽著手的照片,竟然讓她的胃部感到莫名地不舒服。

  那女人臉上展露的幸福笑容,讓她感覺有些刺眼……

   *  *

  車子駛過一個建築工地,邢天農突然踩了煞車。

  不會吧!他好像看見自己的新管家一身髒兮兮的模樣坐在一堆建築工人裡咧!直視前方幾秒,他才緩緩地回頭去看,懷疑自己剛剛是看錯了。

  距離有些遠,那嬌小身影此刻也背對著他,讓他無法確定是不是花紅梅。

  「天農,你怎麼了?」

  坐在他身旁,顯得有些驚魂未定的茱兒嚇了一跳問道。

  「沒什麼。」

  依舊直視前方的邢天農搖搖頭,重新踩下油門。

  沒有對身旁的女人多解釋,他心想自己肯定是看錯人了。

  不可能的,花紅梅應該在家裡替他整理家務,怎麼可能出現在工地裡?

  想起花紅梅替他工作幾天以來,讓在阿嫂離去以後愈來愈髒亂的家重新變得一塵不染,邢天農便肯定剛剛是自己眼花了。她每天要做那麼多的家事,而且每件事都做得很好,哪有時間在工地裡混?

  說的也是,是他想太多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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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8 00:40:19
  第七章

  一回到家,花紅梅整個人撲進沙發裡,快累癱了。

  當管家第五天,不曾在七點以前回家的邢天農,竟然臨時打手機跟她說要回家吃晚飯。天曉得她騎著五十西西的小機車,一路上有多趕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從兼差的地方衝到菜市場買菜,再從菜市場衝回家,害她現在一身熱汗。

  請假會扣錢,所以她打完了工才拚命趕,希望能兩邊顧到。

  她是勉強趕上時間沒有錯,可是這種分秒必爭的趕法幾乎要了她的命。

  不行!快六點了,她哪有時間癱在這裡休息呀?於是不到兩分鐘,她又從沙發上跳起來,急忙把買好的菜提進廚房裡,開始動手下廚。

  不知不覺中,簡單的菜色上桌,時間也快七點了。

  煮完該煮的菜,她總算鬆了一口氣,卻也已經快熱瘋了。

  好熱……在大門口晃了兩下始終不見邢天農回來,她便再也忍受不住身上黏呼呼的感覺,決定趁老闆還沒回來之前去洗個戰鬥澡。

  洗個澡也好,免得他懷疑她怎麼在家裡也能弄得一身狼狽。

  今天在工地兼差,她身上弄得又髒又有臭汗味,簡直快要不像女人了。她不在乎自己像不像女人,卻有點擔心他會對又髒又臭的管家有所不滿。

  眼看試用期就要滿了,她不能出任何差錯。

  好不容易他這兩天好像看她比較順眼,也肯吃她做的早餐了,她必須讓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和諧,以保證他會跟她續約才行。

  至少,她認為他不會喜歡聞到管家身上有汗臭味。

  時間有限,她手腳得快點才行!

   *  *

  一開門,邢天農就聞到熱騰騰的飯菜香,嘴角不禁浮現微笑。

  以前阿嫂當管家的時候,他怎麼從來不覺得在工作之後一回家就聞到飯菜香有多幸福?好奇怪,現在他的確聞到一種幸福的味道。

  輕聲走進屋裡,將公文包放下之後,他卻發現屋內一片空寂。

  空蕩蕩的房子裡卻微妙飄散著一股飯菜香,實在是有些詭異。

  她不在客廳,也不在廚房……明知她不可能平空消失,他還是突然有些心慌,忍不住在自己家裡胡亂走動起來。

  環顧了一下,他終於忍不住喊道:「花紅梅!」

  沒一會兒,他在聽見隱隱約約的騷動之後,一顆濕滌滌的腦袋立即從一樓的浴室裡探了出來,似乎只圍著大毛巾的身體還藏在門後頭。

  「老、老闆,你叫我啊?」

  聽見他喊,毛巾一圍就立即露臉的花紅梅整個人都處於慌亂狀態。其實在聽見外頭似乎有聲音的時候,她就手忙腳亂地想穿衣服,誰知一心急便把衣服都掉在地上給弄濕了,害她現在根本沒有衣服可以穿。

  總不能叫她洗好澡還穿上濕衣服吧?

  「妳在做什麼?」邢天農好笑地問道。

  原來她在洗澡,不是不見了。

  「老闆,我在洗澡啊,你看不出來嗎?」花紅梅強自鎮定,一臉若無其事地回答,彷彿她在洗澡是天經地義的事。

  她正在考慮,是要穿上濕掉的衣服,還是圍毛巾回房間找衣服穿。

  如果他能暫時避開一下去廚房,或先回他在二樓的房間,可以讓她光明正大走出浴室的話,她當然不想洗完澡還穿上濕掉的衣服。

  無論她怎麼想,穿上濕掉的衣服都會很難過。

  「妳今天怎麼這麼早就洗澡?」看著她欲蓋彌彰的表情,似乎有所隱瞞,邢天農不由得挑起狐疑的眉。

  平常的話,她應該是習慣睡前洗澡的吧?

  「煮完東西以後,我流了一身汗很不舒服,又沒想到老闆你會這麼快回來,就忍不住先沖澡涼快一下了。」花紅梅小心翼翼地解釋,亦不忘觀察著他的反應,為求安心又問道:「老闆,你不會介意吧?」

  哎喲!她現在該怎麼辦呢?

  「當然不會,我沒有那麼不近人情。」

  凝望著她在洗完澡之後因為熱氣而紅撲撲的臉頰,邢天農忽然覺得她這模樣很可愛,看起來就像甜甜的棉花糖一般。

  真糟糕!她可愛的模樣讓他又有股想要抱抱她的衝動了。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對女人的免疫力這麼差。

  似乎,該換他沖沖冷水澡了。

  「呃……老闆……」原本稍感安心,但在他目不轉睛的注視下,花紅梅卻不知該如何啟齒,自己希望他能走開一下。

  「什麼事?」邢天農發現她不知道在焦慮什麼。

  不知怎麼說才好,花紅梅卻突然靈光一現,對他擠出笑容道:「老闆,我飯菜都煮好放在桌上了,你餓的話趕緊去吃飯吧!」

  只要他轉個頭,她就可以衝回房間裡。

  「我沒有那麼餓,等妳一下無妨。」不能理解她的焦慮,邢天農解著束縛脖子一天的領帶,一副打算在客廳坐一下,等她弄好再一起吃飯的模樣。

  邊解領帶,他邊朝沙發走去,卻完全沒有將視線離開她一下。

  才幾天而已,雖然只是每天早餐和消夜的短暫相處時光,他卻已經很習慣跟她一起吃飯的感覺,對於一個人冷清地坐在飯桌前興趣缺缺。

  「可是我……」難不成她真的得穿上濕掉的衣服?唉!她不想啊!

  「怎麼了,妳不想跟我一起吃飯嗎?」見她一臉為難的模樣,特地將工作提早結束回家吃飯的邢天農忽然覺得有些不高興了。為了提早幾個小時回家,他甚至將兩個本來要開的會議延後,硬是塞進明天的行程裡。

  跟她一起生活以來,他覺得除了工作之外,自己應該多些私人生活。

  今天在建築工地看到那個神似她的女人之後,他沒來由的想到他每天那麼早出門又那麼晚才回家,她卻整天一個人待在家裡,除了把讓他挑剔不到缺點的家事做完之外,連個說話的伴都沒有,他才會忍不住想要提早結束工作回家。

  他提早走,等於也讓員工放了一晚的假,可樂壞不少人。

  仔細想想,為了接二連三的擴展公司規模的新案子,他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放假,手下的幾組員工自動跟進,也已經跟著一個多月沒有放過假了。

  今天林秘書就一臉高興得要哭出來的模樣,說她終於有時間可以跟男友約會了。

  大家心知肚明,今天的普天同慶將建築在明天的痛苦上。不用想也知道明天肯定會忙翻天,但大家似乎還是非常渴望休息一下,已經顧不了明天的痛苦了。

  然而花紅梅的反應卻讓他開始覺得自己放棄工作不值得。

  「老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啦!我要穿的衣服掉在地上全弄濕了,你就轉個頭,讓我回房間拿衣服穿吧!」不知道他在不高興什麼,可是看見他臉色不好看,花紅梅只好一古腦兒說出實話,不管面子問題了。

  真是的,為什麼非得讓她這麼丟臉不可呢?

  大聲喊完,她的臉微微紅了,邢天農也跟著紅了臉。

  想到她不是討厭跟他一起吃飯,他的心情倒是立即好轉許多。

  「老闆,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啊?」

  自己好不容易說出實話,卻見他像根木頭似的一動也不動,花紅梅不禁疑惑地追問。

  老是包著一條毛巾跟他說話,就算只讓他看見腦袋,感覺還是非常奇怪。

  個性再遲鈍,她也知道這樣太曖昧了。

  邢天農一臉尷尬的從沙發上站起來,一轉身便朝她的房間走去,還頭也不回的對她道:「妳先不要出來,我去幫妳拿衣服,妳在浴室裡待一下,免得待會兒吹到風感冒了。」

  他的口氣平淡,卻充滿不容置喙的意味。

  「老……」花紅梅瞪大雙眼,想阻止他卻來不及了。

  邢天農幾個大步,人已經走進她的房間裡。

  感冒?誰會在大熱天感冒啊?

   *  *

  一走進花紅梅住的房間,邢天農顯得有些錯愕。

  整個家都被她打掃得一塵不染,她睡的這個房間卻亂得像是狗窩一樣,不僅衣服到處亂丟,也看不到任何屬於女人的可愛物品,一點女人家的氣息都沒有。若不是很確定他是安排她睡在這間房,他會以為自己走錯房間了。

  就這樣看呆過去,他忘了自己要做什麼事。

  「老闆,你出來吧!我自己找衣服穿就好了。」

  早知道他會被她房間的凌亂景象嚇到,花紅梅顧不得只圍條大毛巾就跑出浴室,把頭采進了房裡叫他出來。

  果不其然,他不只嚇到了,還動也不能動地愣在原地。

  每天忙得要命,她通常一回房間就倒頭大睡,哪有時間整理?

  對她來說,這個房間只是睡覺用的,整理也只是浪費時間,但是她不希望他會用對這房間的觀感去批判她是否是稱職的管家。

  這幾天他對她的態度,似乎隨著她無可挑剔的表現而有一天比一天好的跡象,不過她可沒忘記自己的老闆有點小心眼,難保不會就這樣判她出局。

  好不容易努力到今天的局面,凡事還是小心為上。

  聽見她的聲音而回頭,看見她濕滌滌的小腦袋在門板邊晃,邢天農立即不悅地道:「我不是叫妳不要就這樣走出浴室嗎?」

  不管她躲在門口只露個臉的樣子有多可愛,他還是擔心她會生病。

  女孩子的身體弱,應該洗完澡就馬上穿上衣服,離開浴室的時侯才不會感冒。

  「老闆,你不用替我擔心啦!雖然沒有其它可以太自豪的地方,不過我的身體狀況可是一級棒,健康得像條牛一樣,從小都沒有看過醫生啊……哈啾!」

  剛說自己身體好就打噴嚏,真是見鬼了!

  打完噴嚏,花紅梅不禁摸摸鼻子,一臉心虛的表情。

  「妳還敢說自己身體好?」邢天農一臉責怪她不懂愛惜身體的表情。

  「老……哈啾、哈啾!」想說話,但她又連打了兩個噴嚏。

  「別說了,快進來找件衣服穿,我不會看妳的。」見她噴嚏打個不停,邢天農立即轉身背對她,完全是紳士風度。

  猶豫一下,花紅梅便趕緊跑進房,在衣服堆裡胡亂找著衣服穿。

  只圍條大毛巾,毛巾下空空如也的她很確定,與其在此時跟他爭執隱私權的問題,還不如把握時間,趕緊找件衣服穿上才是正事。

  衣服,有了。

  褲子,有了。

  等等!內衣褲還沒穿……在手忙腳亂之中套上衣服,因為有個男人在房間裡而緊張過頭的花紅梅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穿上內衣褲。

  沒穿內褲也就罷了,上衣是薄薄的T恤,沒穿內衣就太明顯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胸圍可觀,又穿了一件透明的白色薄T恤,如果再沒穿胸罩,根本像是存心激起男人的慾望,有心挑逗男人一樣。

  不行,她得把內衣穿上!

  花紅梅著急地左翻右翻找內衣。

  該死,她的房間真的太亂了!

  「妳穿好了吧?」沒聽見她有動作之後,邢天農突然轉過身來。

  既然一點聲音都沒有,應該代表她的衣服都穿好了。

  「呃,穿……穿好了。」根本來不及脫上衣的花紅梅,因為他毫無預警的回頭,嚇得把剛找到的內衣往衣服堆裡一塞。

  處在非常尷尬的氣氛中,她也只能強自鎮定,裝作一副很正常的樣子。

  一看見她性感的模樣,邢天農立刻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對他來說,她這穿著毫無疑問的是種暗示,帶著無比的誘惑力。

  由於他的身份地位高和本身條件出色,一有機會便對他大膽示好甚至明說只求獻身、不求感情回報的女人不在少數,只是他不喜歡過於主動的女人,所以對她們主動的挑逗往往沒有太大感覺,而且連多看一眼的興致也沒有。

  奇怪的是,眼前這模樣的花紅梅,一瞬間就讓他舉白旗投降了。

  不管她是不是有所暗示,他已經管不住自己了。

  「老闆,你先去客廳坐著,我把頭髮稍微吹乾一下,馬上就去陪你吃飯,好嗎?」佯裝正常態度,花紅梅的聲音還是洩露了她的緊張。

  無論如何,她得找個理由把他打發出去,先穿上內衣再說。

  他此刻看她的火熱目光,彷彿是想一口把她給吞了。

  「我幫妳吹頭髮吧!」來不及多想,話就溜出了口,邢天農被自己說的話愣了一下,卻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也沒有把話收回的打算。

  說都說了,有什麼好收回的,反反覆覆哪像個男人!

  「嗄?」花紅梅一臉傻掉的表情。他說什麼?

  不管她的驚訝,邢天農逕自把她拉到床邊坐下,拿起放在一旁的吹風機就替她吹起頭髮,指尖立即在她濕潤的髮絲間流暢移動。

  碰觸著她的細發,指尖又幾度不經意掃過她柔嫩的頸項,他灼熱的呼吸也隨之加快。

  他不曾想過,替女人吹頭髮會有令人這麼興奮的感覺。

  或許她不穿內衣的樣子的確引起了他不該有的綺麗幻想。

  「老闆,我自己吹就好了,怎麼好意思麻煩你替我吹頭髮呢?」整個人僵硬之下,花紅梅還是去搶他的吹風機,試圖奪回自主權。

  只是她這一撲,整個人就撲進了他懷裡,硬生生貼上他的胸膛。

  「老闆,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花紅梅紅透了臉蛋,急忙想從他的懷中掙扎出來。

  邢天農卻突然覆上她的唇瓣,肆無忌憚的吸吮起她口中的芬芳甜蜜。

  她愣住了,無法反應下一步該怎麼辦。

  推開他嗎?可是他是她的金主耶……

  不!她是要替他工作,又不是要賣身,怎麼可以讓他為所欲為?

  可是一個月六萬多元的薪水,白天又能讓她趁老闆不在到處兼差賺錢,這種自由到沒話說的工作要去哪裡找啊?更何況他真的帥得要命,又吻得她這麼舒服,整個人像是被電到一樣,被他吃一下豆腐好像也不吃虧……

  不對、不對!她在胡思亂想什麼--

  等等!他在摸哪裡了?

  當她在興奮和貞操觀念中掙扎不已的時候,邢天農不但又吻又舔她的嘴唇,一雙不安分的大手也乘隙從她的腰際鑽入上衣中,輕柔撫著她衣服底下那對豐滿,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燥熱,也立即陷入天人交戰裡。

  想抗拒,但她卻奇異地使不出力氣來。

  不久,他離開了她柔嫩甜美的小嘴,充滿侵略性的熱唇開始從她的脖子一路游移而下,最後隔著薄薄的衣服溫柔擄住她胸前的頂點,引起她身體一陣不能自己的痙攣,而且忍不住從嘴裡喊出令他更為興奮的呻吟。

  受到鼓勵,他緩緩掀開她的上衣,讓她美麗的胸部展現出來。

  「好美……」

  捧住她比例完美的雪乳,他禁不住讚歎,整個人的慾望也已經升到最高點,快要不能控制了。最近他忙碌得連答應別人邀約的時間都空不出來,自然無暇顧及自己的生理需求,讓他幾乎忘了跟女人親熱的感覺。

  然而慾望一旦被觸發,他就再也捺不住席捲而來的衝動;此刻他心中想要她的渴望就像出柙的猛虎,誰也攔不住。

  「老闆,不要……」身體火熱,但她依舊試圖拒絕。

  完全不熟悉的感覺,讓她既興奮又無端害怕,總覺得自己會被一股無法抗拒的情慾浪潮席捲而去,被他帶進一個她無法想像的世界裡。

  一種像是被火燒起來的感覺,讓她不斷輕扭著身體。

  「別怕,把自己完全交給我吧!讓我好好愛妳……」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無法管住自己對她的慾望,只能在親吻中不斷對她誘惑低語。

  他從她的反應知道她必然是處子之身,不禁對她更為溫柔。

  雖然是久未滿足生理需求,他整個人顯得更為需索無度,想停也停不下來,但他的心底很清楚,自己並非禁不起挑逗的男人,而是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像她一樣光是未著胸衣就輕易撩起他的慾望,讓他對她產生不能自律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卻也不想在此刻推敲理由。

  「老闆……」他沙啞性感又帶些催眠力量的迷人嗓音瞬間蠱惑了她的聽覺,讓她的理智不自覺地舉白旗投降,除了無助呻吟之外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唯有任憑他在她身上恣意輕咬舔吻,留下無數無比燙熱的印記。

  她的身體好熱……真的好熱啊……

  天哪,好奇怪的感覺……

   *  *

  「老闆,你這麼做是不對的。」

  體驗了從來沒有過的性愛感覺之後,還枕在邢天農臂膀上的花紅梅突然小小皺起眉頭,對著近在眼前閉目養神的俊顏嬌聲埋怨。

  感覺很陌生,但她卻發現自己很喜歡被他緊緊抱在懷裡的感覺。

  就因為發現自己喜歡,她想起一些事便更不是滋味。

  「我剛剛弄痛妳了嗎?」邢天農緩緩張開黑眸,輕輕在她鼻尖印下一吻,以一種異常溫柔的目光凝視著她美麗的臉,卻有些答非所問。

  在他眼中,她吸引他的不只是五官,還有她純真的表情和想法。

  連他自己也很意外,他發現自己從她身上感受到的東西的確變了,他不再有種急於逃離她的念頭,反而想要將她牢牢鎖在身旁。

  不知從哪天開始,他便喜歡上她了。

  「沒有啦!」他大膽的問法讓她羞紅了臉,她小女人般的躲進他的胸膛裡,不好意思直視他的眼睛。「我又不是在跟你說這個……」

  剛開始是有些不舒服,可是他很快就讓她享受到如登上雲端般的快感。

  唉!莫名其妙地跟他上了床,一定是她忘了穿內衣的關係……沒有實戰經驗,可是她知道男人都是禁不起感官刺激,不能隨便考驗的。罷了,反正她一天到晚忙著賺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擺脫處子之身。

  第一次的經驗是跟他這麼出色的男人,應該不算太差吧!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現在的他很溫柔,讓她有種享盡寵愛的錯覺,但只怕在試用期結束之後,他會不講情分地將她掃地出門,跟她說「永不相見」之類的話。

  光想到這種場面……她就有點心酸了。

  有過肌膚之親後,她對他的感覺便有些不同了;既然對他已有幾分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依戀,自然害怕他翻臉不認人,對她擺出冰冷的樣子。

  唉!沒想到美薇那個兩光女的預言也會有那麼準的時候。

  「妳說我哪裡不對了?」邢天農捧起她的臉,不讓她的視線閃躲開。

  看進她的眼眸深處,他才能稍微確定她的感覺。

  「你是我的老闆,怎麼可以對我……對我……你知道我的意思啦!」發現他眼中帶著戲弄人的促狹光芒,她對他輕哼一聲,但接著說話時,她還是忍不住別過頭去。「還有,你不是有女朋友嗎?怎麼可以對女朋友這麼不忠實?」

  想到那個搶了她工作的新人模特兒,她的心裡還是不舒服。

  現在不舒服的感覺,好像又不只因為工作了。

  「我有女朋友?誰說的?」邢天農突然起身,也將她拉了起來,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跟他眼睛對著眼睛,還不忘用雙手牢牢抱住她光滑的腰。

  他要把事情搞清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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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8 00:40:42
  第八章

  「雜誌上說的啊!」花紅梅用鼻孔對著他的臉,理直氣壯的道。

  她今天下午在工地休息的時候,才看見那張令她記憶深刻的親密照,絕對不會弄錯。

  就算他要跟女朋友分手,也沒有那麼快搞定吧?

  「雜誌?」那些窮極無聊、專愛亂拍照的八卦雜誌?

  「對啊!那個模特兒藝名叫什麼茱兒的,不是你的新任女友嗎?」花紅梅嘟起了嘴,心裡有些酸溜溜的,其實有些私心作祟,希望他會否認有跟任何人在交往。

  「雜誌上面寫著,你正跟人家打得火熱呢!」

  她害怕他對她只是一時衝動,想要一夜情而已。

  話說回來,他是她的老闆,怎麼看待跟她這次發生關係的事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對她有多認真?許多例子證明,很多喜歡玩弄女人感情的男人一旦離開女人的床就會變得冷漠無情,讓女人無比心寒不是嗎?期望他在這種情況下對她認真,似乎是太傻了。

  她似乎連嫉妒那個茱兒的資格都沒有。

  「八卦雜誌寫的東西妳也信?」邢天農好笑地睇著她,忍不住伸手在她嫩嫩的臉頰上撫摸,並騷擾著她已被他吻得紅腫的嘴唇,還逗她道:「那我說我有六個女朋友,禮拜一到禮拜六一天約會一個,禮拜天休息,妳信不信?」

  連吃頓正餐的時間都沒有,教他跟誰打得火熱去?

  八卦雜誌就會捕風捉影,也不查探現實狀況。

  「你有六個女明友?」顯然是信了,她一臉震驚的表情。

  以他的優渥條件,養個後宮都不稀奇啊!

  她算哪根蔥?竟然跟人比心酸!

  「妳說呢?」見她愈認真,他就覺得她愈可愛,更忍不住想逗逗她了。

  邢天農湊近她的耳畔低喃,露出一臉壞壞的愉快笑容。

  誰教她竟然隨便懷疑他的人格,以為他有女朋友還會隨便亂搞。

  在感情上,他可是從來都沒有腳踏兩條船的經驗。

  雖然,他忙得沒有時間應付女人也是主要原因……

  花紅梅用雙手往他胸膛一推,這才驚覺自己一絲不掛,整個上身都裸露在他眼前,白白養了他的眼。漲紅了臉,她只能用雙手抱住胸部,有些賭氣的道:「老闆,我要下去了,放開我!」

  該做的事做了,不該做的事也做了,總之後悔也來不及了。

  她沒時間自怨自艾,只想跟他變回原本的主雇關係。

  「妳現在才遮,不嫌太晚了嗎?」看著她多此一舉的行為,邢天農覺得她這模樣更性感了,逗她的興致反而變得更高昂。他勾住她的腰部一把拉回她,頂著她的額頭笑問:「還有,沒有我的允許,妳想去哪裡?」

  她闖進他的生命裡,再想從他身邊逃開可沒有那麼容易。

  「你這個花心大蘿蔔,放開我啦!」

  想從他懷裡掙脫,花紅梅沒好氣的搥打著他的胸膛,氣急敗壞地掙扎著。

  抓住她的手腕,邢天農不禁微皺眉頭抱怨道:「女人,別講得一副好像我是當慣或是專當負心漢的人好不好?」

  逗著她玩,她還當真相信他的話咧!

  他上一段比較認真的感情,都是兩年多以前的事了。

  這兩年多來,他就如同楊世榮形容的「像條老狗一樣忙得團團轉」,別說當個花心大蘿蔔了,他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跟女人認真交往。要他辛苦工作之後還勻出寶貴的時間到處跟女人牽扯不清,他寧願多換幾個小時睡覺的時間。

  真要談感情,一個對象也就夠了。

  「你本來就是,你剛剛都承認了,還裝蒜?」花紅梅的力氣不如他,無法從他結實的臂膀裡掙脫,只能悶悶說出心中的委屈。

  如果他只是要她的身體,目的達成了幹嘛還不放人?

  玩弄她就那麼好玩嗎?

  「我承認什麼了?」老神在在地反問,邢天農熱情的目光始終在她氣呼呼的臉上流連。

  好歹相處了一陣子,她為什麼就不能多瞭解一下他是怎樣的人呢?

  是她傻瓜,才會把他逗她的話都當真了。

  「花花公子!」她不滿地瞪他一眼,勉強不去在意自己全裸的狀況。他說的沒錯,從頭到腳都被看遍了,現在才遮遮掩掩的確嫌晚。

  雖然是發自內心的彆扭,但她也不想表現得矯揉造作。

  「想指控別人,得有證據才行喔!」朝她頑劣一笑,不給她上訴的機會,邢天農又強行拉著她躺下,抱著她閉上了眼道:「我好累,晚點再繼續跟妳玩,妳先讓我睡一下,我們再起來吃東西好不好……」

  對男人來說,做愛可是很費力氣的。

  本來就十分疲倦,在盡情享受翻雲覆雨之後,他的力氣更是用掉不少,很需要短暫的休息來補充元氣,不然他肯定會累死。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微微發出鼾聲了。

  誰在跟他玩了?花紅梅抬頭瞪他,隨即又感到沒力。

  看得出來他累壞了,幾乎馬上就陷入沉沉的睡夢中,氣息都顯得濃濁了,他卻仍將她緊緊摟在懷裡,一副怕她趁他睡著便突然消失的感覺。

  沒道理的,她竟然會心疼……

   *  *

  誰能告訴她,應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自從他們發生親密關係以後,邢天農就再也沒提起試用期的事。

  明明就是她的老闆,可是他卻總在上班之前親親她,下班之後抱抱她,晚上不准她回房睡,完全已經是拿她當情人看的態度。

  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一路發展下來就變成這樣了。

  想抗議,可是在跟他發生關係之後,她似乎就失去了抗議的先機。

  也不是討厭他親暱的舉動,只是他從來沒有提起跟她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讓她對兩人曖昧不明的關係感到彷徨。

  昨天,她去對過銀行簿子,他匯了六萬五的管家薪水進去。

  她因為薪水如約進帳鬆了一口氣,但心裡卻又有些悵然若失。

  如果他真拿她當情人看的話,就沒有必要付她薪水了吧?在他的堅持下,她從他那裡收到了許多漂亮又昂貴的禮物,禮物價值甚至遠遠超過她的薪水,教她如何不對入帳的薪水感到耿耿於懷?

  六萬五的管家薪水,彷彿是他在跟她劃清彼此的關係。

  那份薪水像是一種清楚的暗示--不管他做了什麼討她歡心的事,她都只是他的管家而已,她不能對彼此的未來多作非分之想。

  唉!她第一次領到這麼高的薪水,卻沒有半點興奮的感覺。

  果然,把工作和感情混淆在一起,是非常不明智的作法。

  恐怖的是,她發現自己對他的情感有愈來愈不能自拔的趨勢。

  要是他根本不愛她,真的只是拿她當排遣寂寞的床伴該怎麼辦?不管他對她有多溫柔--不但常常買禮物送她,偶爾還會在工作空檔打電話跟她聊上幾句,說是想念她的聲音,又常令人驚喜的捧著一束美麗的花朵回家送她--她的心還是不踏實。

  一個多月下來,在他溫柔的舉動裡,她總覺得少了什麼。

  或許除了他付她薪水的事以外,也因為他不曾說過他愛她,甚至連喜歡她都沒提過,而讓她的心情不上不下,始終無法舒坦。

  她期望些什麼呢?連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紅梅,妳好像瘦了不少,最近的壓力是不是很大啊?」端回幾次盤子的李明美在廚房出來的走道上跟花紅梅碰個正著,忍不住停下腳步關心。

  雖然偶爾才會遇見,可是她跟花紅梅一直是很有話聊的朋友。

  至少花紅梅對她家的家庭成員,甚至她跟歷任男友交往的過程都很清楚。

  花紅梅一直都是十分樂觀的人,而且總是精神奕奕的,然而最近兩次一起上班,她卻發現花紅梅似乎心事重重,人也一次比一次瘦。

  不見花紅梅的食量變小,肯定是因為什麼壓力才瘦下來的。

  通常人在精神壓力沉重時,就算不刻意減肥也會開始變瘦。

  「呃,還好啦!可能是最近的工作過量,身體好像有些負荷不了。」對她突如其來的關心,花紅梅一時之間也不知從何聊起,只能以部分事實一笑帶過。

  她還是到處兼差,並沒有改變賺錢的習慣。

  除了管家工作,她不但每個星期接下六、七個零工,也繼續接模特兒的案子,一有空還是繼續做挨家挨戶推銷商品的工作,身體的確是有些不堪負荷。

  最近,她的體能狀況似乎大不如前,很不耐操。

  話說回來,她還得隨時擔心邢天農提早下班說要回家吃晚飯,也害怕他三不五時打電話來找她,加上兩人之間曖昧不明的關係讓她無助、緊繃,的確也對她產生不小的精神壓力就是了。

  她似乎到了一個不能承受的臨界點。

  「紅梅,不是我要說妳,哪有人賺錢像妳這樣賺的?」沒有理由不相信她的話,李明美只能好心規勸:「有錢沒命花,妳賺再多錢也沒用啊!」

  要是她像花紅梅一樣有個正職還到處兼差,肯定早掛了。

  在她眼中,花紅梅賺錢的方式根本像是燃燒生命去換取金錢嘛!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沒有安全感,總覺得賺再多的錢都不夠。」

  花紅梅尷尬不已地傻笑。她也知道顧好身體比賺錢重要,偏偏只要出現賺錢的機會,要她放棄就跟要她的命沒兩樣。

  不讓她工作賺錢,她就覺得生命裡有部分空了,會很不安。

  那種坐立不安的感覺,就跟邢天農現在帶給她的感覺類似。

  「哎呀,每個人都一樣啦!錢賺再多也是覺得不夠,可是健康還是最重要的,我可不想看到妳把辛苦賺來的錢花在買藥治病上喔……咦,妳看,那不是替艾沙化妝品代言的茱兒嗎?」

  話說到一半,李明美卻突然抓著花紅梅,指向一對剛進餐廳就十分引人注目的出色男女。

  「啊,她旁邊的那個帥哥不就是艾沙化妝品公司的總經理?原來雜誌寫的都是真的,他們真的是男女朋友啊!」

  見著名人的興奮,轉移了李明美的注意力。

  在這家知名餐廳工作的好處,就是能常常見到名人。

  雖然知道童話故事不實際,李明美仍對於灰姑娘的故事充滿憧憬,心想要是常在名人富豪出入的場合工作,說不定她也有飛上枝頭做鳳凰、永遠擺脫平民百姓生活的一天。她從來不對朋友否認,她是為了什麼目的進這家餐廳工作的。

  服務業千百種,餐廳服務生可是最累人的一種呢!

  花紅梅倏地僵直,不願意去看李明美所指的畫面,甚至想要轉身就走,避免讓邢天農發現她的存在。偏偏李明美硬拉著她往大門方向看,讓她驟然一陣心絞痛。

  茱兒挽著邢天農的畫面,看起來就如郎才女貌般登對。

  同一時間,邢天農也看見她了,目光亦當場透露出他心中的錯愕。

  沒有閃躲的餘地,他跟她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會。

   *  *

  既然躲不掉,就正大光明來吧!

  聽見餐廳經理說邢天農指定她跟李明美上前服務,花紅梅也只能強自鎮定,跟著受寵若驚而興奮不已的李明美一起走到了他的桌旁。

  李明美因為可以親近名人而興奮,她的冷汗卻一路流到腳底。

  至少兩個名人之中,有一個是她天天會在家裡看到,還跟她有著非常親密接觸的人,要她有多興奮也很難吧?

  「邢先生,請問您想點菜了嗎?」

  李明美替他們倒酒,不時偷覷著眼前的俊男美女,而負責點菜的花紅梅卻只是盯著他手中的菜單,從頭到尾都沒有直視他的眼睛。

  她的態度彷彿眼前的客人不存在,只有菜單進得了她的眼。

  沒有視而不見的權利,她也唯有硬著頭皮面對現實。然而比起被他發現她在外面兼差的事,她更為親眼見證雜誌所寫的緋聞而心痛。

  邢天農在她眼中突然變得遙不可及,有著她無法突破的距離感。

  或許他們的距離本來就是如此遙遠,只是她一直假裝看不見,還被他的溫柔所迷惑,對他們的未來存有小小的希望……根本是沒有看清事實!

  事實是他跟別的女人出雙入對,她只能替他上菜。

  事實是他讓別的女人挽著他的手,被她撞見卻是如此從容自在,一點也不在乎她揪心的感受,而她卻連心酸的權利都沒有。

  如果她是他的女朋友,至少該吃醋和質問一番吧?

  可見她不是他的女朋友……疑惑許久、困擾她的答案,此刻在她心中無比清楚起來,讓她發現自己像個傻瓜一樣。

  呵,誰教她自作多情了?

  「妳服務客人,都不看客人的臉嗎?」邢天農將菜單往桌上一丟,一副大少爺對下人服務不滿意的態度,還微微挑起不悅的眉頭。

  這女人竟然趁白天他不在家的時候跑到外面工作!

  他突然想到,那天在工地看到的那個女人八成是她沒有錯。除了這兩個工作,他不敢想像她還兼了幾個差,難怪她看起來總是相當疲憊的樣子。他本來還以為她是為了把家事做到盡善盡美,才會把自己弄得那麼累。

  原來她累是因為她兼了太多差,想到這點就令他既心疼又生氣。

  知道她原本就是到處兼差、什麼錢都要賺,可是他一直以為她進他家以後就是全心替他整理家務、專心照顧他而已。

  他忍不住要懷疑,她是不是欠了很多錢需要努力賺錢還債?

  事實上只要她肯開口,多少債務他都可以替她還清。

  「服務態度這麼差,是不是沒把我們放在眼裡,妳知不知道我們是誰?」一見邢天農明顯不悅,茱兒立即趾高氣揚起來,冷冷瞇起一雙美麗卻犀利的鳳眼。

  這家餐廳是她說要來的,而她可是急於想討他的歡心。

  好不容易跟他進展至此,怎麼能讓一個不長眼的女服務生壞了他對她選擇餐廳的評價,進而懷疑她對其他事物的品味?

  「邢先生、茱兒小姐,我們絕對沒有不敬的意思,請你們千萬別誤會。」

  見花紅梅不知為何低頭不語,李明美急忙開口澄清。

  奇怪了,花紅梅不會見到名人就怯場才對啊!之前她不知服務過多少政商名流,還不是表現得落落大方,經理常常要其它服務生以她作為表率呢!依李明美對她的瞭解,就算身體極端不舒服,以工作為上的她也不會在客人面前表現出來。

  她現在的態度是很不對勁的。

  「她這種態度,像是我們誤會她嗎?」茱兒因為花紅梅的沉默極度不悅,很清楚她從頭到尾都沒正眼瞧過他們。

  她可是當紅的模特兒,什麼時候受過被冷落的待遇?

  走到任何店裡,哪個店主不是竭誠歡迎她,給她的服務態度好到最高點?就連這家知名餐廳的經理剛剛不也親自上前招呼,不敢稍有怠慢。

  一個小小女服務生連正眼都不瞧他們,豈不是太侮辱人了?

  「紅梅……」無計可施的李明美只能趕緊扯扯花紅梅的手,希望她能快點恢復正常,免得客人要經理出面,她們就當場完蛋。

  早知道花紅梅會失常,她剛剛一個人過來服務就好了。

  再怎麼說,辜負客人的指明服務,也比讓客人心情惡劣、當場抱怨來得好。

  服務至上,客人永遠都是對的,被罵就當狗在吠,被瞪就當豬瞪眼,只要盡可能做到最好的服務,就心安理得地領薪水,沒有道理為來來去去而根本不會記得妳是誰的客人生氣難過,這可是紅梅在她服務到「澳洲客人」的時候安慰她、提醒她的話啊!

  如果紅梅是不喜歡眼前的客人,表現得也太明顯了。

  「對不起,我突然有點不舒服,如果讓你們覺得服務態度不好是我的錯,我馬上請別人來替你們服務。」花紅梅對他們深深一鞠躬,立即轉身離去。

  她想哭,再也沒辦法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李明美傻在原地,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那個服務生搞什麼,是怎麼當服務生的?素質這麼差,還不趕快叫你們經理過來道歉……咦?天農,你要去哪裡?」茱兒轉嫁到李明美身上的怒氣還未發完,就只見身旁的邢天農迅速起身離座,而且竟然朝那女服務生追去。

  縱使聽見茱兒的呼喊,邢天農依舊頭也不回。

  被留下的兩人傻了眼……好不尷尬!

  尤其是氣到身子發抖的茱兒,已經忘了要保持名人的形象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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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8-8 00:41:43
  第九章

  她要走得遠遠地……離他遠遠地……

  連制服也沒換下,滿腦子只想著要離開的花紅梅從餐廳的後門衝了出去,直接跳上她放在後門的機車發動引擎,準備不顧一切逃開。

  但邢天農快一步擋在她的車前,雙手抓住機車手把,跟她大眼瞪小眼。

  悶悶地,她沒有說話,就這樣跟他對望。

  「不跟我說話了嗎?」邢天農凝視著她,沉著氣先開口。

  她充滿指控的委屈目光彷彿他做了對不起她的事,而沒有半點被他逮到在外面兼差的內疚感,天知道--他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也沒做。

  該解釋的人不解釋,還用目光質問他?

  轉開臉,花紅梅才悶悶的請求:「老闆,別擋路好嗎?」

  繼續看著他,她的眼淚就要飆出來了。

  「幹嘛把我說得像擋路狗一樣?」望著她分明在跟他賭氣的表情,邢天農不由得好氣又好笑,「妳丟下我一個人,想去哪裡?」

  要跟他鬧脾氣,也應該告訴他理由吧?

  「你才不是一個人,有個大美女在餐廳裡等你,你可以回去繼續享你的艷福!」冷冷白他一眼,她實在克制不住酸溜溜的口氣。

  其實她沒想到他會丟下茱兒追出來,心底的確有些感動。

  「妳在吃茱兒的醋嗎?」邢天農好笑地問,更確定她在生什麼氣。

  「才沒有!」她氣氣的回了一句,不願意承認。

  他又沒給她吃醋的權利,她幹嘛承認!

  「沒有?那妳怎麼氣得兩邊臉頰都鼓鼓的?」他不客氣的將她轉開的臉扳正,趁她不備用兩手捏住她的臉頰,以調侃的口氣問道。

  呵呵!她生氣的模樣也可愛極了。

  「我哪有!」她拍開他的手心虛地否認,目光亦飄移不定。

  因為邢天農壞心捉弄,害她原本就泛紅的臉蛋漲得更紅,像只被瞬間炸熟的蝦子。

  這老闆光是會欺負人,還以逗她為樂,早知道她就不應該貪那六萬多的薪水,也不會讓自己落入進退維谷、儼然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處境。

  她萬萬想不到會變成如此啊!

  「真的沒有,就好好看著我的眼睛。」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邢天農帶著笑意的黑眸裡儘是她未曾察覺的溺愛光芒。「膽子這麼小,可不太像妳了。」

  至少為了得到工作,她就可以無所畏懼。

  「誰膽子小了?」

  憑著一股倔氣,花紅梅終於勉強迎上他的目光。

  「在外面兼差的事,妳不跟我解釋一下嗎?」他以漫不經心的口吻緩緩問道,瞬間隱去笑意的目光卻無比銳利。

  他不能讓她再瘋狂地兼差下去,否則她遲早會搞壞身體。

  而且他也想好好弄清楚,她為什麼這麼拚命……或說「熱中」賺錢?怕被窮神附身,也不能用這種蠟燭多頭燒的賺錢方法啊!

  照她這種賺錢方式,可能不到三十歲就得到閻王殿報到。

  她那麼早跟閻羅王報到,那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愛的伴而打算跟她共度一生的他怎麼辦?他可不允許她七早八早就丟下他一個人走,讓他的下半輩子都因緬懷她而傷心。

  怎麼想,他的人生都不該這麼悲慘!

  「你……你又沒說我不可以在替你工作之外兼差!」明知是在心虛中強詞奪理,她還抬起下巴、一鼓作氣的反問:「何況我從來沒有因為兼了很多差,家裡的工作就哪裡做不好的,我沒讓你覺得我的工作失職過吧?」

  只要時間上不衝突,她都會把工作做到盡善盡美。

  即使衝突了,她也會想辦法擺平,不會讓緊縮的時間影響工作成效。

  她努力的成果就是銀行帳簿裡進帳的數字清清楚楚比上個月多了兩倍。

  「做得好,我也不允許妳兼差!」邢天農正色道,「我現在說了,妳要保住管家的工作,就把兼差都處理掉。」

  依她的個性,不做這種警告聲明絕對不可能讓她辭去所有兼差的。

  在他搞清楚她為什麼這麼拚命賺錢,唯恐沒有工作做而四處兼差之前,暫時也只能使用威脅手段,期望能先讓她恢復正常人的生活。

  只要能讓她多休息,她不懂他的用心也沒關係。

  花紅梅瞪著他霸道的俊臉許久,終於在最後做出痛心決定:「老闆,管家的工作我辭職不做了。」

  該結束的混亂,愈早結束愈好吧?

   *  *

  天要下紅雨了嗎?

  花美薇站在花紅梅的房門外,眼睛瞪著門,有些焦慮不安。

  紅梅從昨天回來就沒出來過,該不會死在房間裡了吧?不管怎麼努力搜尋記憶,她都想不起來紅梅曾有過一整天不出門工作,光是窩在家裡發霉的紀錄。

  光陰等於黃金,一直都是紅梅的座右銘。

  一個月以來紅梅難得回這個家一趟,回來竟然也沒跟她說上幾句話。

  「紅梅,我要去上班了,妳醒了沒有啊?」除非病到根本下不了床,否則一天不工作會死半條命的紅梅怎麼可能不出門工作?花美薇愈想愈擔心,終於忍不住敲了敲房門,想在上班前弄清楚裡面的人到底是死是活。

  然而她等了半天都不見房裡有任何響應。

  不會真的死掉了吧?聽說很多過勞死的人就是一直工作都沒有休息,平常看起來沒有任何徵兆,突然有天上床睡覺就一睡不醒了--工作不懂節制、不懂偶爾也要休息的花紅梅,就像那種會過勞死的人。

  想到這裡,花美薇整顆心都發涼了。

  用力轉著門把才發現花紅梅的房門根本沒鎖,她立刻衝進房裡。

  看見花紅梅雙眸緊閉,睡在床上動也不動,花美薇立即驚恐不已的衝到床邊,手忙腳亂猛搖她的身體。

  「紅梅、紅梅!妳醒醒,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我不要一個人付房貸,會死人的啦!別忘了我還欠妳很多錢沒還,妳快點活過來跟我討啊--」

  嗚,她不要紅梅死啦……

  要是紅梅死了,她該怎麼跟家裡的人交代?就算欠的錢都不用還了,紅梅還把這層兩人在工作沒多久後不想把血汗錢貢獻給房東而用分期付款買下,實際上都是紅梅在付房貸的公寓留給她,她也不會覺得開心的。

  雖然是堂姊妹,她跟紅梅可是比親姊妹還親哪!

  「妳要還我錢了,也不用搖得我想吐吧?」

  失眠整晚、好不容易才入睡的花紅梅,因為花美薇狂搖的舉動不醒也難,她沒好氣的拍了一下她,才捧著因睡眠不足而發疼的腦袋坐起來。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有過好日子的命。

  難得想自動休假一天,美薇卻沒事拿她當博浪鼓搖,還開口閉口詛咒她死,硬生生把她從剛找到的周公那裡抓回來。

  被美薇這麼一鬧,她不知道又要花多少力氣才能睡著。

  「紅梅,妳沒死啊?太好了!」不知不覺哭到滿臉淚痕的花美薇急忙用袖子抹去淚水,像重獲主人青睞的棄犬一樣張大害怕再被丟棄的眼睛,興奮的看著她。

  天保佑、地保佑,誰保佑的都好!

  「妳不是要還我錢嗎?我怎麼捨得死!」花紅梅懶洋洋的道。

  美薇的眼睛長哪兒去了?她不過睡著也能當她是死了。

  「呃!還錢的事……我們慢慢研究。」根本身無分文的花美薇一心虛,立即轉移話題:「對了,妳今天不上班啊?管家的工作怎麼了?」

  今天又不是例假日,就算沒兼差,管家的工作也沒道理放假。

  奇怪了,紅梅的眼睛好像有點紅腫呢……

  「我回來躲一下。」花紅梅瞥她一眼,淡淡的回答。

  賭氣說不做了,她卻萬萬沒想到邢天農竟然不准她辭職,還說什麼要辭職得提前兩個禮拜講,才符合見鬼的職業道德。

  甩掉他之後,她自己決定辭職立即生效。

  這兩天的薪水沒得領她就認了,管他准不准辭職!

  「躲誰?」花美薇一臉迷惑。她從來沒聽過喜歡廣結善緣,當身旁每個人都是重要「人力資源」,而不輕易得罪人的紅梅躲過誰;在紅梅的想法裡,就連生命裡的短暫過客都有可能替她帶來經濟效益。

  「我家老闆。」稍有猶豫,花紅梅還是回答了。

  幸好,她從來沒讓邢天農知道她住哪兒,相信他不會找上門來。

  「妳躲妳老闆幹嘛?」花美薇一臉興致勃勃,連工作快遲到都不管了。她本來就不像紅梅,不是會非常在乎遲到被扣薪水的人。

  依她觀察,紅梅跟她的老闆一定出事了。

  他是能讓眼裡只知道要賺錢、賺錢、賺錢,從早到晚只想著賺錢門路的紅梅反常的男人耶!她好想看看他是什麼樣的人,竟能轉移紅梅對賺錢的專注力。她想拍拍那男人的肩,對他好好讚美一番,並期許他再接再厲。

  雖然受到紅梅不少援助,可是她始終覺得紅梅搶錢的方式很不健康。

  從無到有,紅梅已經變成標準的小富婆,應該分散一下對於賺錢的注意力了。

  「看他討厭不行嗎?別問了,我昨晚沒睡好,讓我睡覺。」花紅梅又鑽回被子裡,不打算繼續回答任何問題。

  她想忘了邢天農,不想再提到跟他有關的話題。

  見她心煩氣躁地拒絕回答,花美薇也不再追問下去,聳了聳肩就走出房間,只要確定她沒事就好。她有種預感,很快就會看見那個令紅梅煩躁的男人了。

  呵,真是令人期待啊!

   *  *

  躲在家裡自怨自艾了快一個月,花紅梅才踏出門去工作。

  事實上是在百貨公司當專櫃小姐的花美薇哀求她替臨時有急事翹班的同事代班,所以她才匆忙趕去的。

  手機關了近一個月,她幾乎和外界斷了聯絡,連三餐都是花美薇替她打點回來。

  從回家以後,她就一直懶洋洋地,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很難得地她連出門工作的興致都沒有,整個人陷入極端委靡的狀態。

  幸好她小有積蓄,靠吃老本還能過個幾年日子。

  不過,在發現銀行帳簿上的數字開始銳減以後,她便命令自己振作起來。

  景氣不見好轉,在沒打折扣和大送贈品的季節裡,百貨公司的生意也就好不起來了,所以她站了幾小時的櫃都不忙碌,幾度還閒到讓她失神去想事情。

  以往她在代班的時候必定會費盡心思招攬路過的客人停下腳步,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客人買東西,以致她代班的業績都很好,因此專櫃小姐也很喜歡找她代班。

  但現在不同了。

  「小姐,光是發呆,妳還要不要做生意?」

  突如其來的斥責聲總算招回花紅梅飄走的魂,讓她趕忙振作精神陪笑臉,迎上不知何時走進專櫃,乍看之下非常時髦,且提著不少購物袋,顯然是百貨公司大客戶的兩個客人。「對不起,我--」

  抱歉還沒說完,她就僵住了。世界這麼小……

  「妳怎麼了?傻愣愣的。」對花紅梅反應遲鈍的模樣皺眉,秦媚隨即轉向特地陪她來買衣服,沒注意到專櫃小姐服務態度不周,逕自在櫃上翻動衣裳的友人道:「茱兒,我熟悉的小姐不在,我們改天再來吧!」

  她喜歡這個品陴的衣服,然而這裡每件衣服可是都動輒上萬的。

  櫃上一件比較時髦又新款的套裝,賣個十來萬也沒什麼稀奇,但沒有受到專櫃小姐最熱誠的服務,她買起來怎麼會心甘情願?

  何況熟悉的店員不在,就不能替她們打折了。

  「我看也不怎麼樣嘛,妳到底喜歡這家衣服的什麼地方?」挑剔地翻完衣服,茱兒還皺皺眉頭,對朋友的眼光實在不能苟同。在她眼中,這些衣服除了價碼昂貴、衣服質料還算不錯之外,設計上並無可取之處。

  本來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她,倒是從來不把價碼放在眼裡。

  喜歡它貴,穿出去走在路上每個人都知道她穿的是名牌啊!秦媚欲言又止,怕說出真話會在茱兒面前顯得沒格調,只能僵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喜歡,而且也習慣穿這家的衣服了。」

  全身的名牌才能讓她走路抬頭挺胸,覺得自己非常出色。

  出身小家庭的她,就算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模特兒,但在政商名流和許多名人之間卻仍有著茱兒這種大小姐不能理解的自卑情結,所以她喜歡靠名牌來襯托自己。秦媚跟茱兒在同行間算是不錯的朋友,可是聽見茱兒不屑的口氣,她還是忍不住有些氣悶。

  茱兒總是在無意間讓她自慚形穢。

  「那是妳沒穿過真正能讓妳展現身材和個人特色的好衣服,下次我介紹妳去那家……」從衣服上移開批判的目光,茱兒不以為然的聲音在看見花紅梅的第一眼便漸漸消失,一雙能魅惑男人的眼眸驟然變得極為犀利。

  是她?冤家果然路窄!

  「茱兒小姐,看來妳還記得我。」花紅梅苦笑的道。

  只有在這種時候她會希望自己有張大眾臉,能讓人過目即忘。

  「茱兒,妳們認識?」秦媚不解地望著兩人。

  「見過一次而已,算不上認識。」敷衍地回了友人一句,茱兒便故意以輕蔑的口氣衝著花紅梅問道:「妳不端盤子了,改在這裡當專櫃小姐?」

  她嘔得很,一個端盤子、賣衣服的女人,竟然奪走邢天農的注意力。

  那個不管她花了多少精神勾引都只肯跟她談論公事,對她的挑逗都不為所動的男人,竟然捨了她選擇這種平凡的女人。

  見自己沒有說話的餘地,秦媚索性在一旁安靜地看戲。

  「對啊!我不光端盤子、賣衣服、當推銷員,還會算帳、畫圖,計算機文書也很行,勞力或是腦力的工作都能做;除了殺人放火、不講道德的工作以外,如果茱兒小姐有更好的工作機會,不介意的話可以替我介紹。」面對茱兒的挑釁,花紅梅只是不慍不火的一笑,十分流暢地報上自己的工作能力。

  或許茱兒真能替她帶來幾個好工作。

  雖然很傷心,可是該工作的時候還是要工作,總不能坐吃山空。

  一段莫名其妙結束的感情,讓她更清楚自己該認真的對象只有工作,只有賺到更多的錢才能稍稍撫平她心中的空虛感。

  「少來了,巴上邢天農那種男人,妳根本不需要工作。」

  茱兒一臉妒恨,覺得花紅梅根本是在諷刺人。

  啊,她就是花紅梅啊!聽見茱兒的話,秦媚突然想起為什麼覺得花紅梅這名字有點耳熟,原來她就是讓茱兒跌個大跤,害曾經對姊妹淘信誓旦旦說會把邢天農追到手,結果讓茱兒出手失利被嘲笑的那個女人嘛!

  難怪茱兒看見她就是一副想把她生吞活剝的樣子。

  啊,不行,事關五十萬耶!她還在這裡發什麼呆?應該趕快去打電話才對。覷了一眼妳來我往、表面和平話裡帶刺的兩人,秦媚偷偷拿出手機閃到角落去了。

  「妳胡說什麼?我才沒有巴上邢天農咧!」花紅梅不悅地替自己辯駁。

  既然茱兒一副看她不順眼的樣子,想必是不會替她介紹工作,更沒有對她和顏悅色的可能,那麼她也不用繼續跟她假惺惺下去,省得鬧胃痛。

  「不用裝了,難道這上面是寫假的嗎?」

  茱兒從袋子裡抓出不久前跟一個朋友見面,朋友特地拿給她看而讓她氣得七竅生煙的八卦雜誌,不客氣地甩在花紅梅面前。

  雜誌的封面正是那天邢天農捏著花紅梅臉頰時被拍下來的照片。

  不用說,邢天農是被跟拍了,而她成了他的新任緋聞女主角。

  花紅梅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以極度冷淡的口吻反問:「妳跟他不也上過這本雜誌,難道雜誌寫你們就全是真的嗎?」

  如果八卦雜誌都是像這樣斷章取義,或許她該給他一個翻身的機會。

  明明想對邢天農死心了,但她還是忍不住對上天默默禱告,希望茱兒對她否認一切,告訴她之前雜誌寫的不是真的,茱兒跟他根本不是謠傳中的男女朋友。

  茱兒綠了臉,像是被人當場擊中要害一般。

  不過,難道她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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