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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夢三生]如果當時不放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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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1 20:50:0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a921156112 於 2014-8-12 19:04 編輯

如果當時不放手
作者:夢三生

【內容簡介】

一個極品腹黑男,扮豬吃老虎。
然後,騙得美人歸。
溫馨小白文一篇,關於萬年悲情男二號成功奪位的故事。

落跑新郎歸來,青梅竹馬出現,巫方園的世界一下變得熱鬧起來。陳年往事被翻出,新歡緋聞曝頭條,她立刻成為了記者們追逐的對象。
插科打諢的生活一去不復返,尹宣和樊元初這兩個男人是她心中的禁區,是所有麻煩的源頭。那個純真年代的感情到底值不值得繼續?溫暖
堅實的懷抱到底是不是她的歸屬?
面對如此艱難的抉擇堅強的園子是不會被打敗的!
桃花多了怎麼樣?只要桃子甜就好!
巫方園的愛情如蜜,不容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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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1 20:50:28 |只看該作者
情人節的相親(一)

  “啊,是鋼琴王子尹宣!”
  “哇,尹宣好帥呀,真的好像王子一樣耶!”
  尹宣!尹宣!又是尹宣!
  腳下八寸高的鞋跟“啪”的一下斷了,巫方園拐了一下,扭頭瞪向聲音的來源,原來是幾個穿著校服的女生站在公交站台上對著一張宣傳海報發花癡。
  深藍的背景,純白的襯衣,修長的雙手在黑白兩色的琴鍵上飛揚,海報上那個微笑著的男子看起來溫和如天使一般。
  天使?!
  王子?!
  提起長長的裙擺,巫方園重重地踩著斷了一只跟的高跟鞋,一跛一跛地走到海報前,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地將海報撕下,狠狠揉成一團,擲在地上,一頓猛踩。
  “混蛋!王八蛋!烏龜王八蛋!”一面狂踩著,她口中一面念念有辭。
  傾盆大雨說來就來。
  巫方園放棄繼續蹂躪那張可憐的海報,提起沉重的裙擺上了公交站台避雨。
  不一會兒,公交站台上便擠滿了避雨的人,巫方園感覺自己成了動物園裡被參觀的大猩猩,也難怪,她穿著婚紗呢。
  穿著婚紗不奇怪,穿著婚紗站在公交站台上,就有點怪異了。
  公交車到了,“嘩”地濺起一排污水,站在最前面的巫方園不幸中彩,污水濺上那身價值不菲的白色婚紗,髒兮兮的活像一只斑點狗,說不出的狼狽和滑稽。
  站台上的人開始爭先恐後的往車上擠,不一會兒,站台上便只剩她一個人了。
  “上不上?”檢票員站在車門口,扯著嗓子喊。
  巫方園搖了搖頭。
  “下一班車還要等好久!”檢票員隔著雨簾子大聲道。
  “不上就是不上!”
  “神經病,吼什麼……”檢票員低罵一句。
  公交車開走了,順便又濺了她一身污水。
  “啊!”巫方園氣得跳腳,尖叫著睜開眼睛,看到頭頂一排水晶吊燈。
  水晶吊燈?
  原來是噩夢啊……
  巫方園吁了一口氣,拍拍胸,轉個身抱著被子,將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裡,還好是夢,還好只是夢而已……
  “喵……”一只肥肥的貓咪跳上床,毛茸茸的尾巴掃著她的腳心。
  “COLOR,別鬧……”巫方園癢癢得笑了起來,坐起身伸手將搗蛋的貓咪撈進懷裡。
  COLOR不滿地咕唧了一聲,巫方園戳了戳它的耳朵,回頭一看牆上的掛鍾。
  啊啊啊!竟然已經十點了!怎麼會這樣啊啊啊,鬧鍾呢?!巫方園跳了起來,尋找罷工的鬧鍾。
  床上,桌上,地上,不下十個的鬧鍾,有的被拆了電池,有的被摔得七零八落,真是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來不及收拾,她慌慌忙忙地跳下床,穿著睡衣赤著腳沖進衛生間洗漱,含著漱口水,望著鏡子裡滿嘴泡沫,頭發亂得像鳥窩一樣的女人,她忽然停了下來。半晌,開始慢吞吞地洗臉,慢吞吞地梳頭,反正已經遲到了……干脆請假吧。
  這麼一想,反而安心了,到廚房拿了貓糧喂COLOR,自己叼了一片面包,倒了牛奶,慢吞吞地吃早餐。
  電話冷不丁地“鈴鈴”響起來,巫方園彎腰摸了摸正大快朵頤的COLOR,站起身去接電話。
  “園子!”剛拿起電話,便是一陣河東獅吼。
  “曉雅,什麼事?”巫方園將話筒離耳朵遠了一些,皺眉道。
  “我打你手機關機,你居然真的還在家裡?”張曉雅對著話筒大吼。
  “是啊是啊,又睡過頭了……”扒了扒亂糟糟的頭發,巫方園無奈地道。
  “又?!你這個月已經是第七次睡過頭了!你們老板為什麼不開除你呀!”
  “唔……”
  “算了算了,你干脆請假吧。”電話那頭頓了頓,又吼道,“你不要告訴我你還沒有起床!”
  “我起床了……剛剛。”巫方園有點扼腕,她居然被一個宅女鄙視了。
  “你這不思進取的女人,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也睡懶覺!”張曉雅恨鐵不成鋼。
  “什麼日子?”巫方園傻傻地回問。
  “你自己看日歷啦!”張曉雅像只噴火的獅子。
  巫方園疑惑地回頭,看了看日歷。
  一看日歷,巫方園囧了,二月十四日!竟然是二月十四日!難怪會做那個倒霉的噩夢啊。
  “明白沒有?!今天是情人節,情人節啊!請假了也好,你快給我洗干淨了出來,我和蘇小小約好了,在聚香南路的海洋茶座等你,給你二十分鍾!”
  電話掛斷了。
  呃?
  原來二月十四日是情人節啊……她剛剛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她的失婚記念日,三年前的二月十四日,有一個叫作尹宣的男人把她一個人丟棄在婚禮的教堂上,從此人間蒸發。
  他曾經抱著她,那樣溫柔地跟她說,要在情人節結婚,那樣的話,以後每一個情人節都是他們結婚記念日,然而命運跟她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情人節成了她的失婚記念日,因為她的新郎……逃婚了。
  ……而且一去不回,生死不明。
  巫方園呆呆地聽著話筒裡“嘟嘟嘟”的聲音,撫額長歎,二十分鍾啊……
  “喵……”COLOR吃完了貓糧,繞到她的腳邊打轉。
  巫方園一下子回過神來,慘叫一聲,回房換衣服,她誰都敢得罪,唯獨不敢得罪那兩尊大神,一個張曉雅,一個是蘇小小。張曉雅雖然是個宅女,但這一點都不影響她的火爆脾氣,若惹毛了她,以後她的耳朵根子就別想清靜了,蘇小小更恐怖,她是天蠍座女人,平時看著像個羞羞怯怯的小家碧玉,但其實個性極其悶騷,得罪了她,以後怎麼死都不知道。
  偏偏這兩個恐怖的女人就是她的死黨,於是……巫方園的人生徹底灰暗。
  她們從小學一直同班到大學,畢業後又都留在了A城,簡直是有緣到了極點,用張曉雅的話來說,她們三個如果不能成為死黨的話,那簡直是天理不容了,辜負了老天爺的好意,連老天爺都不會放過她們,會遭雷劈的。
  將卷卷的長發隨意扎起,巫方園匆匆換了衣服,拎起COLOR抱在懷裡,便提了包出門。
  叫了出租車,一路直奔海洋茶座。
  “歡迎光臨。”海洋茶座門口的風鈴發出悅耳的敲擊聲。
  巫方園剛進門,便看見左側的籐椅上坐了兩個漂亮又招搖的女人,比較張揚的那一個是張曉雅,悶騷一點是蘇小小。
  “遲到了五分鍾。”張曉雅指了指手表,揚眉。
  “大小姐,我已經很趕了。”巫方園放下包,抱著COLOR在她們對面坐下。
  “小C又肥了。”張曉雅戳了戳COLOR胖嘟嘟的肚子,笑嘻嘻地道。
  COLOR不滿地沖她“喵嗚”了一下。
  “拿開你的手,這是性騷擾。”巫方園打開她的毛手毛腳,“我們家COLOR可是小帥哥一只。”
  “帥哥?”張曉雅笑得不懷好意,“它不是已經被閹嘛?”
  COLOR垂下腦袋,可憐兮兮地“咪咪“叫,COLOR也算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主兒,可是物似主人形,偏偏就對眼前這兩個女人沒輒。
  巫方園忙給它順毛,一邊安慰它,一邊瞪張曉雅,“書上說,公母貓去勢和閹割可以增長壽命,少得很多病。”
  張曉雅只是嘿嘿地笑。
  “情人節禮物。”一直沒有開口的蘇小小忽然開口,聲音軟軟粘粘的,十分好聽,她從包裡掏啊掏,掏出一個禮品盒,遞給巫方園。
  巫方園長歎一聲,並非她不知感恩,而是……她已經麻木了。從春節開始,不管是元宵節、婦女節,愚人節,還是耶穌受難節、清明節……國際勞動節,只要是個節,蘇小小一定會送她禮物。
  巫方園認命地打開,果然……
  是一只鬧鍾。
  蘇小小很有個性,送禮只送鬧鍾。
  ……送鍾,默,還真是好兆頭。
  “哈哈哈,又是鬧鍾……”張曉雅大笑,“估計她家裡那幾個也該被她摔壞了,還真是實用。”
  “曉雅還約了她們公司的小陳一起過來,路上塞車,等下就到。”絲毫不在意張曉雅的嘲笑,蘇小小鎮定地道。
  巫方園聞言,開始頭痛,她早就該知道,張曉雅這八婆約她出來分明就是又要玩相親的老把戲。
  “園子,都三年了,還是放不下嗎?”蘇小小看著巫方園,緩緩開口。
  巫方園沒有開口,只是摸著COLOR發呆。
  “靠!那混蛋三年前把你一個人丟在教堂裡人間蒸發,你別告訴我你居然還想著他,我可沒有這麼沒有骨氣的姐妹!”張曉雅臉紅脖子粗地大吼,引來了茶座裡其他人鄙視的眼神。
  “我不認識你……”巫方園縮了縮脖子,想置身事外。
  “哼,我們公司那個小陳,今年二十八歲,海歸派哦!從總公司過來的,青年才俊一個,相信我,沒錯的!”張曉雅越說越精神,雙眼直冒光。
  巫方園只能苦笑。
  “張小姐。”有人招呼。
  “啊,小陳你來了,來來來,這就是我說的好姐妹巫方園,你叫她園子就好了。”張曉雅一把拉過小陳,熱心腸堪比街道王大媽。
  “你好,我是陳凡。”小陳笑得有些靦腆。
  巫方園也只能笑著伸手,“你好。”
  客套的握手,然後坐下。
  “來來來,不要這麼客氣嘛,小陳你喝茶。”張曉雅開始殷勤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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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1 20:50:50 |只看該作者
情人節的相親(二)

  巫方園乖乖坐著,COLOR在她腳邊繞來繞去,軟軟的皮毛在她的腿肚子上蹭啊蹭的,舒服極了。於是,困意又一點一點冒了上來。
  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十分,相親對象是個……唔,男人。
  雖然這麼說很像是廢話,可是巫方園的確沒有去注意那個男人究竟長得什麼模樣。張曉雅坐在她左邊,蘇小小坐在她右邊,相親對象在她正對面,巫方園感覺自己正處在一片水深火熱中不敢動彈。
  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坐在左邊的張曉雅,見她不注意,忙悄悄打了個哈欠,嘴巴剛張到一半,便收到張曉雅的殺人眼光,巫方園硬生生地把那個哈欠吞了回去,低頭作小媳婦狀。然後惹來蘇小小的恥笑,當然,即使是恥笑,蘇小小也可以笑得溫柔又秀氣。
  稍稍打起了些精神,巫方園抬頭看像對面的相親對象,卻見他的眼睛一直往蘇小小那邊瞟,於是低下頭竊竊地笑。本來嘛,蘇小小是她們中最漂亮的一個,人長得精致又秀氣,在校期間蟬聯校花排行榜第一名的永遠是她。張曉雅曾經開玩笑說過蘇小小不愧蘇小小之名,跟古時候錢塘那位蘇小小有得一拼。
  只可惜,名花已經有主了。
  “小陳,你別看我們園子看起來傻呼呼的,其實人可不笨呀。”張曉雅忙著活絡氣氛,惹來巫方園的白眼。
  那位小陳卻有點心不在焉,一直偷偷盯著蘇小小看。
  “這位是?”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
  蘇小小笑得端莊極了。
  巫方園卻是心頭一跳,下意識地挪了挪屁股,離蘇小小遠了一點,蘇小小這個女人是個悶騷極品,笑得越天使,心靈越魔鬼。
  “你好,我……”蘇小小伸手,不小心碰到面前的茶杯。
  茶杯被打翻了,一整杯滾燙的熱茶澆在了小陳的重要部位,上面還有幾片碧綠的茶葉點綴,滑稽極了。
  “啊!”小陳驚叫一聲,痛得跳了起來。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蘇小小雙眼蒙上了一層水霧,匆匆道歉。
  小陳拂去腿上的茶葉,面色有些扭曲,好半天才調整過來,還要安慰貌似被嚇壞了的蘇小小,“我沒事,我沒事……”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打落牙齒混血吞。
  蘇小小於是笑得更溫柔了,巫方園抱著COLOR離她更遠了。
  纖細的小手拎起茶壺,蘇小小微紅著小臉兒,“陳先生,我給你添茶。”
  小陳忙不迭地點頭,哪敢唐突佳人。
  眼見著那茶壺向著小陳招呼過去,巫方園坐不住了,忙按住蘇小小的手,訕笑,“我渴了我渴了,先給我倒吧。”
  開玩笑,那一整瓶滾滾燙的茶水要真的澆在小陳的命根子上,那肯定直接燙熟了,蘇小小不只悶騷,其實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力女。
  蘇小小幽幽地看了巫方園一眼,“園子,陳先生是客啊。”
  巫方園的嘴角抽搐著,橫了蘇小小一眼,警告她見好就收,別真鬧出什麼事兒來。
  蘇小小意猶未盡地輕歎一聲,放下茶壺。
  小陳還懵懵懂懂地不知道巫方園剛剛救下他的命根子,一頭霧水地看著她們。
  張曉雅的面子有些掛不住,她跟蘇小小不同,她是只河東獅,什麼都憋不住,只見她直接端起桌上茶壺,站起身。
  巫方園立刻感覺一個頭兩個大,忙抱著COLOR站起身,“陳先生,我們還有事,失陪。”一口氣說完,忙一手一個,拉著兩個恐怖的暴力分子匆匆出了海洋茶座。
  “哼哼,氣死我了,那個混蛋眼睛糊了雞屎了,居然看上了蘇小小!”剛到門口,張曉雅便破口大罵。
  “為什麼看上我……眼睛就糊了雞屎?”蘇小小幽幽地開口。
  “因為你已經名花有主了啊!被你們家那個醋壇子老公知道,看不修理你。”張曉雅嘿嘿地笑。
  “你在嫉妒我。”蘇小小一臉無奈的聳肩。
  張曉雅鼓起腮幫子。
  巫方園兩邊陪笑,“好了好了,不氣了不氣了。”
  “對不起啊,園子,那家伙是公司王秘書的侄子,我看著還人模人樣的就給你留著了,沒想到……”張曉雅垂頭喪氣地說著,又猛地抬頭拍胸脯,“放心!我一定會給你相到一個好的!”張曉雅拍胸脯保證。
  一大滴冷汗從巫方園的額頭滑下。
  “誒誒,聽說沒,鋼琴王子尹宣要復出了。”海洋茶座門口,幾個女生嘻笑著走過。
  “是啊是啊,我看了昨天的娛樂新聞了,王子歸來啊!”
  “嗯,好期待啊,三年前他忽然離開,我都哭了呢。”
  ……
  巫方園面色微變,僵住。
  “園子,園子!”張曉雅推了推她。
  “啊?什麼……事?”巫方園回過神來,懵懵懂懂地看向張曉雅。
  “還說忘記了!”張曉雅歎氣,“你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一聽到他的消息就變得失魂落魄的,真沒骨氣。”張曉雅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戳她的額頭。
  “他真的回來了嗎?”蘇小小若有所思的皺眉。
  “丫的!別讓我看到那個混蛋,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張曉雅恨恨地磨牙。
  巫方園垂頭不語,他真的回來了嗎?三年前,他就那樣突然消失,從此沓無音訊。咬咬牙,她忽然回頭,有些急切地拉住正邊聊邊走的幾個女生,“請問……你們是怎麼知道尹宣要復出的消息的?”
  “咦?你也是尹宣的粉絲嗎?”那些女生一點也不介意被拉住,只是滿臉興奮地道。
  “是……啊。”巫方園擠出一點笑。
  “我們是尹宣粉絲後援會的成員哦!昨天娛樂新聞有播,而且是尹宣的經紀人親口證實的!”
  “尹宣回來了!尹宣真的回來了!”
  “是啊是啊,請一定要繼續支持我們的尹宣哦!”
  那些女生興奮兩眼冒光。
  “對了,剛剛那邊大廈的立體電視上好像有重播娛樂新聞哦,就在街對面,你可以去看看……”
  她們的話還沒有說完,巫方園已經抱著COLOR沖出了馬路。
  “園子,園子,你去哪裡!站住!那是紅燈啊!”張曉雅尖叫。
  “吱……”刺耳的剎車聲。
  “不要命了啊!神經病!”司機探出頭來罵。
  巫方園看也不看的沖過了馬路。
  “最新娛樂新聞!經尹宣的經紀人親口證實,消聲匿跡了三年的鋼琴王子尹宣最近宣布復出!請看記者現場發回的報道……”
  電視畫面切換,是尹宣的經紀人歐文,在攝像機的鏡頭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巫方園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
  那是……尹宣!
  那是尹宣,沒錯,是尹宣!即使只是一個模糊的背影,巫方園依然能夠一眼認出他來。
  尹宣果然回來了。
  “喵……”COLOR低低地叫了一聲,舔了舔巫方園的手心。
  巫方園機械地摸了摸COLOR的腦袋,“COLOR,尹宣回來了。”
  張曉雅和蘇小小追過來時,便看到巫方園正呆呆地仰頭望著大廈上的立體電視。
  “園子……”張曉雅有些擔心地叫她。
  “曉雅,小小,他真的回來了。”巫方園沒有轉頭,只是輕輕地開口。
  “你沒事吧。”蘇小小皺了皺眉,上前輕拍她的肩。
  “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巫方園喃喃地重復,面色蒼白得可怕。
  “園子,你別嚇我們,你別嚇我們啊……”張曉雅慌了,推她。
  “他真的回來了啊……”巫方園喃喃地,嘴角竟是帶了一絲笑,如釋重負似的。
  “園子,園子……你別嚇我們,你看看我啊。”張曉雅上前抱著她,“我知道你委屈,你想哭就哭啊。”
  三年前,被獨自一個人丟在教堂的她,一滴眼淚也沒流。
  現在也是,她不肯哭。
  巫方園呆呆地抱著張曉雅,忽然“哇”地一下哭了出來,哭得很凶。COLOR仿佛受了驚嚇,從她懷裡輕輕跳了出來,甩了甩尾巴。
  她們從來沒有見過巫方園哭成這樣,都是那個混蛋害的,張曉雅和蘇小小一邊哄著巫方園,一邊磨牙,恨不得啃下那個混蛋一塊肉來。
  “你們知道嗎?我好怕,好怕……三年前,他就那樣不見了,一句交待都沒有,我天天找他,天天找,我到每一個他有可能去的地方找他,像瘋子一樣找,可是他不見了,不見了就是不見了,怎麼也不找到,我怎麼都找不到他……”她抽噎著,哭得像個丟了洋娃娃的孩子,“我在想,萬一他出了車禍怎麼辦?萬一他生病了沒人管又怎麼辦?萬一……”她哭得說不出話來,噎住了。
  “我們知道,我們都知道……”張曉雅眼眶也紅了,忙不迭地替她拍背。
  “我找不到他啊……”巫方園抽噎著,“於是我想,他一定是不要我了,他拋棄我了,他不愛我了,他逃婚了……可是有多可笑,因為這樣想,我才安下心來,如果是他拋棄我,那有多好,我就可以安心了,因為那代表他沒事……”
  張曉雅和蘇小小見臉皮厚得跟城牆一樣的巫方園哭成這樣,連殺了那個混蛋的心都有了。
  “可是現在……他真的回來了……”巫方園睜著有些空洞的眼睛,忽然止住了哭泣,“他真的回來了……那個王八蛋真的回來了,他沒有出車禍,他沒有生病,他什麼事都沒有,他活蹦亂跳地回來繼續當他的鋼琴王子大明星……”
  張曉雅越發的擔心了,推開她,緊張地看著她,拍她的臉,“園子,園子……”
  天吶,這孩子該不是被逼瘋了吧。
  “這三年裡,我每一天都在擔心,擔心他在什麼地方,擔心他有沒有出事……”
  “現在如我所願,他沒事,他好得不能再好……我卻……”巫方園磨牙,“我卻很想親手殺了他。”
  “園子,園子……殺人犯法的……別糊塗啊……”張曉雅緊張兮兮地搖她。
  “別擔心,我沒事。”巫方園陰側側地瞪著大廈上的立體電視,“我一點事都沒了,從他回來的那一刻起,他就死了。”
  “啊?”張曉雅和蘇小小目瞪口呆,果然園子才是她們中最可怕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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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1 20:51:49 |只看該作者
青梅竹馬(一)

  “哭過一場再吃東西的感覺真好啊。”一仰頭,一杯啤酒見了底,揉了揉鼻子,巫方園笑著道。
  張曉雅和蘇小小看著埋頭大吃的巫方園,相互對視了一眼,苦笑,這個愛死撐的女人吶。
  “是啊是啊,吃多了回去小心胃疼。”
  “我是誰?我可是金鋼不壞的巫方園啊!”巫方園哈哈一笑,看了看自己面前空了的酒杯,搶過蘇小小手裡的酒,豪爽地一飲而盡。
  “那個家伙沒事,真的那麼好嗎?”蘇小小淡淡地看著她發瘋。
  巫方園盯著空了的酒杯傻笑,“是啊,真好。”
  “你真的活了過來啊。”張曉雅看著巫方園,一臉的感概。
  “難道我一直都是死的?”巫方園白了她一眼。
  “是啊,這三年你也就比死人多口氣。”張曉雅毒舌地道。
  “這三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著他,就算他不在,他也一樣活在我的心裡,可是現在……他回來了,他將我獨自一人扔在地獄中煎熬了三年,他卻若無其事的回來了,從他回來的那一刻起,我所認識的那個尹宣,我所愛的那個尹宣……已經死了,在我的心裡……他死了。”
  “園子……”張曉雅和蘇小小擔心地看著她。
  “我很好,真的,這三年來,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好過。”巫方園笑了起來,“快吃快吃,難得我請客。”
  張曉雅翻了個白眼,“請我們吃大排檔,你可真大方。”
  “嘿嘿,我們家COLOR開銷大嘛。”巫方園摸了摸坐一旁吃魚的COLOR。
  張曉雅和蘇小小瞪向那只大肥貓,居然獨享一整條的大魚,連她們都沒這待遇。
  COLOR瞇著眼睛“咪咪”哼了兩聲表示捧場。
  “我們家COLOR可有范兒了,不是華都的雞肉它不吃,貓糧只吃皇家的29號波斯貓專糧,喝水只喝礦泉水,還有……它一瓶浴液快頂我2瓶了。”
  張曉雅和蘇小小的嘴角開始抽搐,這只肥貓被寵得……美得都快冒泡兒了。
  “先生,這裡是大排檔……”
  “大排檔……不能刷卡嗎?”
  “……是的。”
  “我……沒帶錢。”
  “你……想吃霸王餐?”
  三個八卦的女人不約而同的回頭,看向那一段神奇對話的主角。
  是個長相斯文的男人,戴著眼鏡,皮膚很干淨,有一點象牙色的白。
  大排檔的老板瞪大眼睛,怎麼也想不通眼前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男人怎麼會是個吃霸王餐的主兒。
  “對不起,我沒有帶錢的習慣……”那個男子笑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沒錢你來吃什麼?!”大排檔老板怒了,卷起了衣袖。
  巫方園“豁”地一下站起身,“蹬蹬蹬”跑了上去,“你凶什麼凶!多少錢?”
  “三十二塊。”大排檔老板被眼前這個看起來瘦不拉嘰卻凶巴巴的女人嚇到了,忙不迭地回答。
  掏出錢包,拿出一張紅票子“叭”地一下拍在桌面上,巫方園極有氣勢地吼道,“我來給!”
  大排檔老板抹了一下汗,忙陪著笑找了錢。
  “哼,欺軟怕硬。”巫主園不屑地瞪他一眼,“順便把我的帳也結了。”
  拿了找的零錢,巫方園回頭看向那個笑得一臉好脾氣的男人,“還笑,被人凶了你笑什麼?”
  “園園,你一點都沒變。”樊元初微笑。
  “你也沒變啊。”巫方園揉了揉鼻子也笑了起來,掂起腳尖拍了拍他的肩,“呃,不對,你變高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剛回來。”
  “咦?你們認識?”張曉雅好奇地揚聲道。
  “給你們介紹,我小時候的死黨”,巫方園笑著拉著樊元初走了過去,“認識他比認識你們還早哦,幼兒園就認得了,可惜小學沒同校,後來又出國了。”
  “那麼小就分開……你確定沒認錯?”蘇小小疑惑。
  “嘿嘿,不會認錯的,你們看你們看”,巫方園掂著腳指了指他的脖子,“他這裡有個疤,是個牙印子,我咬的。”
  張曉雅和蘇小小都是一臉黑線,看這女人沾沾自喜的樣子……
  樊元初乖乖側過脖子極度配合地展示了一下他頸側的牙印。
  “天吶,真的有個疤,你這女人是吸血鬼嗎?!”張曉雅驚叫。
  “嘿……嘿嘿……”巫方園摸了摸腦袋,“那個時候小嘛,他答應過一輩子陪我玩的,結果他說他要出國,我氣他不講義氣,就咬了他一口洩憤啊……”
  樊元初站在一旁好脾氣的微笑。
  “吶吶吶……你們兩個女人可不准欺負他啊!我們元初是個老實孩子。”巫方園拍了拍樊元初的肩膀,一臉“我罩他”的囂張模樣。
  老實孩子?蘇小小挑了挑眉,注意到那樊元初正微笑著看著巫方園神氣活現的樣子,連眼神都是暖暖的。
  張曉雅和蘇小小對望一眼,兩個女人都在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雄雄燃燒的八卦之火。
  “來來來,元初是吧,坐下坐下。”張曉雅扭頭笑咪咪地拉著樊元初坐下,“我叫張曉雅,她是蘇小小,我們是園子的小學同學、初中同學、大學同學加死黨。”
  “你們好。”樊元初微笑著打招呼,在巫方園身邊坐下。
  “貴庚?”張曉雅單刀直入。
  “呃?”樊元初愣了一下,隨即乖乖回答,“二十七。”
  “高就?”蘇小小問。
  樊元初微笑著推了推眼鏡,“我剛回國,還沒有接手工作。”
  “嗯,海歸。”張曉雅大力點頭,“娶老婆沒?”
  “沒有。”樊元初搖頭,作乖寶寶狀。
  “女朋友有沒有?”
  “沒有。”
  張曉雅和蘇小小對視一眼,年紀相當,家世清白,俊俏斯文,過關!
  “既然你們久別重逢,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反正我和小小另外有約。”張曉雅咳了一下,“情人節嘛。”
  “嗯。”蘇小小點頭。
  “你們慢聊,我們先走了。”兩個女人心懷鬼胎的走了。
  巫方園看她們鬼鬼祟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兩個女人,滿肚子的花花腸子。
  連大排檔周圍都是雙雙對對,濃情蜜意。情人節啊,這三年來,情人節對巫方園來說都是噩夢。
  “怎麼了?”注意到巫方園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樊元初問。
  “沒事”,巫方園笑著扭頭看他,“出去十幾年了,怎麼忽然想起回國了?”
  樊元初抬手按了按脖子,“因為牙印有點疼。”
  “呃?”
  樊元初笑了起來,“因為工作的關系。”
  “哈哈,你也學會開玩笑了”,巫方園抬手捶了他一拳,“樊伯伯和樊伯母呢?這次有沒有一起回來?”
  “沒有。”
  “那你回來准備長住嗎?”
  “嗯。”樊元初看了看手表,“我跟朋友約了在街角的咖啡廳見面,不如去那裡坐坐?”
  “好啊。”巫方園站起身,回頭找COLOR,“COLOR,回家了,COLOR?”
  魚盆還在,COLOR不見了。
  “COLOR?”
  巫方園急了,“COLOR,別玩了,我們回家了,快出來……”
  “怎麼了?”樊元初問。
  “我的貓不見了。”巫方園急了,回頭問大排檔老板,“看到我的貓沒有?剛剛帶過來那只,很胖的。”
  “沒有。”
  巫方園急得直跺腳。
  “要不……問問剛剛那兩位小姐?”樊元初提議。
  巫方園忙掏出手機,急得連手都在微微發顫。
  “怎麼樣怎麼樣了?進展如何?”手機剛接通,便傳來張曉雅八卦的聲音。
  “曉雅,COLOR有沒有跟你們一起走?”懶得理她,巫方園急急地問。
  “那只肥貓?它不是在那兒吃魚嘛。”張曉雅疑惑地道。
  “COLOR不見了……”巫方園的聲音帶了一絲哽咽。
  手機那頭安靜了一會兒。
  “園子,也許……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這回是蘇小小的聲音,她是一個信命的人。
  “嗯?”巫方園紅著眼睛。
  “你那種毛毛躁躁的個性,會養寵物,完全是因為COLOR是尹宣送給你的吧。”
  巫方園沉默。
  “現在尹宣回來了,COLOR卻在這個時候消失,也許是老天爺要斬斷你們最後一絲聯系。”
  “我是真的很喜歡COLOR,我……”
  “有些事情,真的要放下才好。”蘇小小的聲音輕輕的,“也許COLOR會找到更適合它的主人。”
  合上電話,巫方園開始發呆。
  “園園?”
  巫方園回過神來,揉了揉鼻子,“沒事了。”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你不是約了朋友嗎,我自己回去就好。”巫方園搖了搖頭。
  樊元初正想開口,手機響了。
  “鄒石?我在聚香南路對面的大排檔,我有事不去找你了,嗯,下回聊。”合上手機,樊元初回頭時,巫方園已經不見了。

  青梅竹馬(二)

  沿著來時的路,巫方園一路仔細的找。這並不是COLOR第一次走失,三年前尹宣逃婚,她把自己關在家裡一個多月,COLOR不知道怎麼自己跑了出去。
  那是她一個多月來第一次走出家門。為了找COLOR,那天下著大雨,找到COLOR的時候,它正可憐兮兮地躲在一個壞掉的垃圾桶裡瑟瑟發抖,全身都是濕淋淋的,看起來瘦得可憐。大概那次吃了不少苦頭,之後COLOR就粘她粘得特別的緊,從來不肯離開她十步范圍之內。
  一路走,一路找,還翻著街旁的垃圾桶。
  “小姐,你沒事吧?”正翻著,忽然有人拉住了她。
  “嗯,沒事。”巫方園隨著答了一句,見對方仍是不松手,皺眉回頭。是一對小情侶,那個女孩子手裡捧著一束玫瑰,正有些擔心地看著她,巫方園順著她的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白色的外套上沾了一些污跡,這才發覺自己剛剛這樣趴在垃圾桶上看起來有多怪異,忙解釋道,“呃……我只是在找我的貓。”
  的確,在這情人節的大街上,一個穿著高跟鞋的女人四處翻著垃圾桶,看起來的確有些不太正常。
  看著那對小情侶走遠,巫方園從包裡掏出紙巾擦了擦衣服,繼續找。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她竟然就那樣不知不覺一路走了回來,小區門口亮著路燈,她呆呆地站在小區門口,期望著COLOR突然從哪裡竄出來撲到她懷裡。
  就這樣站了一會兒,她忽然感覺身後好像有人在看她,忙轉過身。在看到對面綠化樹下站著的人影時,她怔了一下。
  雖然因為背著光看不清楚,但是……
  “巫小姐,怎麼不上樓呀?”小區的保安忽然走了出來打招呼。
  巫方園應了一聲,再回頭的時候,那個人影已經不見了,仿佛一切只是她的錯覺。
  是你嗎?……尹宣。
  終究還是沒有找到COLOR。
  巫方園開門脫了鞋,忍不住痛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才發現腳底已經走起了泡。
  沒有開燈,房間裡很暗,她一個人盤腿坐在沙發上,捧著泡面吃得“吱吱溜溜”。電視機開著,調到靜音狀態,只有屏幕的光在一閃一閃的,仿佛一出默劇。
  泡面很辣,巫方園一邊吃一邊“嘶嘶”地吸著氣,辣得連眼淚都出來了,沒有COLOR在腳邊繞來繞去,房間裡顯得分外的安靜。
  手機忽然開始唱歌,巫方園放下面碗,吸了一口氣,按下接聽鍵,“媽媽。”
  “園園,吃飯了沒有?”手機裡,一個暖暖的聲音。
  “嘿嘿,正在吃。”
  “吃什麼了?”
  “粥,我煮了粥。”巫方園眼睛眨也不眨地回答,要是讓老媽知道她又吃泡面肯定立刻殺過來。
  掛了手機,她抱著靠枕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呆,起身洗臉睡覺。
  原以為會失眠,結果居然一覺到天亮。睜開眼睛的時候,是早上七點,難得起這麼早,巫方園神清氣爽地洗臉刷牙,拎包出門。
  在街角的早餐店裡吃了一籠湯包半碗小餛飩,然後坐公交車上班。
  “哎喲,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剛進公司,便聽到一個誇張的聲音,“居然沒有遲到呀。”
  巫方園笑嘻嘻地湊上前,“美佳,昨天有沒有跟我請假?”
  “哼哼,當然有。”
  “這回是什麼理由?”巫方園好奇的問。
  “感冒。”
  “這個月已經是第五次感冒了……這個借口會不會爛了點。”
  “小姐!你還抱怨,我隔三岔五就得幫你跟老虎請假,你不知道那只老虎的眼神是可以殺人的嗎!你還這樣沒良心……”王美佳翻了個白眼,恨恨地道。
  老虎是他們部門主管的綽號,四十剛出頭,長得人高馬大,十分嚴肅。
  “啊啊,我錯了我錯了,中午我請客!”巫方園忙止住她的濤濤不絕。
  “這還差不多。” 美佳得意地挑了挑眉毛,忽然注意到她走路一跛一跛的,“你的腳怎麼了?”
  “起泡了。”
  “起泡?你干什麼去了?”美佳的大嗓門引得眾人側目。
  巫方園忙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聲音小一點。王美佳白了她一眼,忽然發現員工電梯門口堆了很多人。
  “怎麼了?”
  “電梯故障,走樓梯吧。”
  巫方園傻眼,不是吧。財務部在十五樓耶!爬上十五樓,她的腳鐵定廢了。
  “腳怎麼了?”一個聲音冷不丁響起。
  雖然聲音不大,可是大堂裡忽然安靜了下來。
  ……因為說話的人份量比較重。
  “薛總早。”王美佳說著,一邊流口水,一邊扯了扯巫方園的袖子。
  巫方園看了一眼王美佳,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我沒事。”
  眼前這個男人,正是風圖集團最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要財有財,要貌有貌,簡直完美無缺。
  “坐電梯吧。”薛子凱皺了皺眉,轉身走向專用電梯。
  巫方園衡量了一下,有些為難地看了看自己的腳,最後決定還是不要跟自己的腳過不去,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拉著王美佳一起上了專梯。
  薛子凱按了十五樓,又按了二十一樓。
  “叮”地一聲,電梯門開了,一直神游天外的王美佳忙道,“謝謝薛總。”
  “沒事。”薛子凱點點頭,又看了巫方園一眼。
  電梯門一合上,王美佳立刻八卦兮兮地盯著巫方園,“你認識薛總?”
  巫方園“嘿嘿”兩聲,蒙混過關。
  結果剛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沒多久,樓上張秘書便送來了一只軟膏一雙軟底鞋,“巫小姐,薛總說你的腳塗這個比較容易好,還有,暫時不要穿高跟鞋了。”
  “好的,謝謝。”巫方園有些頭痛地注意到了周圍閃爍的目光。
  張秘書剛走,王美佳便湊惡狠狠地逼向巫方園,壓低了聲音道,“園子你死定了,居然連我都瞞著,說吧,你跟薛總認識多久了,進展到哪一步了?”
  巫方園有些哭笑不得。
  “我說呢,三天兩天遲到,不見人影的,原來是找到了靠山。”一個有些譏誚的聲音。
  “李曉麗,你什麼意思!”美佳站起身,忿忿地道。
  “哼,大家心知肚明。”李曉麗挑了挑下巴。
  “你是嫉妒呢吧。”王美佳嗤笑,“你把領口開得再低,薛總也瞧不上呀!”
  “你!”李曉麗漲紅了臉。
  “吵什麼。”門開了,老虎正冷著臉站在門口。
  王美佳縮了縮脖子,悄悄對著巫方園比了一個鬼臉,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李曉麗也氣呼呼地坐下了。
  巫方園低頭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軟膏和拖鞋,有些無力地歎了口氣。
  在一片低氣壓裡,巫方園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幾乎是逃出了公司。結果剛跑到公司門口,便被堵住了,堵住她的不是別人,正是緋聞男主角,薛子凱。
  “上車。”薛子凱拉開車門。
  巫方園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有多少目光在盯著,歎了口氣,認命地鑽進了車子。
  “你的腳怎麼回事?”薛子凱一邊開車,一邊開始了他的盤問。
  “穿高跟鞋逛街弄的。”這也不算是在撒謊。
  “你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這樣不注意自己的身體,要是媽媽知道了,又該心疼了。”薛子凱一改在公司裡冷面寡言的形象,開始嘮叨。
  “哥……”巫方園歎氣。
  沒錯,不用驚訝。這位黃金單身漢薛子凱先生正是巫方園的親生哥哥。也請不要往豪門秘聞上思考,因為他們是同父同母,只是巫方園隨母親姓,薛子凱隨父親姓。
  “你在公司裡躲著我也就罷了,你自己算算多少天沒有回家了?”
  巫方園低頭認錯。
  “今天晚上回家住吧。”薛子凱道。
  “可是……”
  “尹宣回來了,你知道吧。”
  巫方園怔了怔,咬唇不語。
  “爸爸和媽媽都很擔心你,你放心,我已經讓人去找他了,一定要他給個說法,我薛子凱的妹妹不是這樣任人欺侮的。”
  “哥,算了。”巫方園輕聲道。
  “算了?那個混蛋那樣對你,就這樣算了?”車子猛地停下,薛子凱側頭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妹妹。
  他從小寵到大的妹妹,連一點委屈都不肯讓她受的妹妹,那個混蛋居然敢這樣欺負!怎麼可能就這樣算了。
  “是我的錯,與他無關的。”巫方園垂著頭,聲音很低。
  是的,都是她的錯。原本就是她先去招惹他的,也許……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而已。
  認識尹宣,是大一那年剛入校,天生方向感奇差的她在校園裡迷了路,誤闖進音樂教室。
  那是一個夏日的午後,她和蘇小小張曉雅走散了,一身汗漬地校園裡亂轉,忽然聽到悠揚的鋼琴聲,不知不覺被吸引了過去。
  音樂教室裡很安靜,只有一個穿著白襯衣的男生坐在鋼琴前,那悠揚的琴聲正是從他的指尖傾洩而出。
  大概是聽得入了迷,她手一松,懷裡捧著的書都掉在地上。
  鋼琴聲停了下來,那個男生微微皺眉,回過頭來看向她。巫方園沒有忙著去撿書,卻是呆呆地看著那個被她驚動了的男生。
  半長的黑發碎碎地覆在肩上,額前的劉海用橡皮筋綁著,露出光潔漂亮的額頭,微微上挑的眼角,黑色的瞳仁澄澈如水。
  教室裡並沒有開冷氣,可是他一點汗都沒有,再看看自己汗流浹背的樣子,實在狼狽的很,巫方園感覺自己的臉在微微發燙。
  “很好聽。”見他看著自己,巫方園忙道。
  “你聽得懂?”他的聲音也很好聽,像他的鋼琴聲一樣好聽。也許是他的聲音太好聽,以至於巫方園沒有注意到他眼睛裡淡淡的不耐和譏諷。
  “呃?”巫方園抬手摸了摸後腦勺,傻笑,“我不知道是什麼曲子啦,只是單純覺得很好聽而已。”
  那個男生收回目光,轉身蓋上鋼琴蓋,走出了音樂教室。留下巫方園一個人呆呆地原地站了許久,才想來沒有問他叫什麼名字。
  後來再一次見到他,是在迎新會上,他是新生代表,據說他是以全省最高分考進A大的。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他叫尹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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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1 20:52:13 |只看該作者
邂逅(一)

  說服哥哥不要去找尹宣的代價是,巫方園同意搬回家住。為了歡迎巫方園回家,吳阿姨特別准備了豐盛的晚餐。
  “回來好,一個人在外面都瘦成什麼樣子了。”媽媽一邊夾菜一邊嘮叨。
  巫方園眼見著碗裡的菜已經堆得跟小山一樣,媽媽還在不停地往裡夾,只得認命地往肚子裡塞。
  “陪爸爸喝點酒吧。”薛爸爸眨了眨眼睛,來救場。
  乖乖吃了一口媽媽夾的菜,巫方園笑嘻嘻站起身,從吳阿姨手裡拿過酒瓶,“好啊,不醉不歸!”
  薛子凱笑著搖頭,看著她耍寶,他這個妹妹,號稱千杯不倒,其實一杯就醉。只是醉了還能看不出來就是了,她是天生白皮膚,怎麼喝都不上臉。正想著,那邊巫方園已經三杯白酒下肚了,真是少盯一會兒都不行。
  “呵呵,小姐的酒量越來越好了。”一旁,吳阿姨笑著道。
  “那是!”巫方園驕傲地甩了甩腦袋,再滿一杯。
  薛子凱抬手按了按額頭,站起身拿下她手裡的酒杯,伸出兩跟手指頭,“園園,這是幾?”
  “呃?”打了個酒嗝,巫方園呆呆地看了看,忽然一把抱住了他的手,“你別晃!你一晃我就數不清了……”
  看薛子凱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吳阿姨“噗嗤”一下笑了起來。
  “喝!爸爸!喝呀……”巫方園嚷嚷著,企圖爬上桌子。
  “還喝,看你明天起來頭疼怎麼辦。”薛子凱抓住開始手舞足蹈的巫方園,有些頭疼地看了看笑趴在桌子上的薛爸爸,到底誰才是家長啊!
  好不容易吃完了晚飯,薛子凱一把扛起上竄下跳的巫方園,送她回房睡覺。
  “喝!喝呀……”明明眼睛都睜不開了,某個醉鬼還在嘟囔。
  “老實點。”薛子凱按住她亂動的手腳,替她蓋上被子。
  “哥……”床上的人忽然睜開眼睛。
  “干嘛?”
  “別去找他麻煩……”
  薛子凱皺了皺眉,再想說什麼,卻見床上的人已經沉沉地睡著了。
  巫方園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抬手按住隱隱發痛的腦袋,她皺著眉頭找到了手機,“喂?”
  一開口,才發覺喉嚨火燒似的痛,聲音也啞啞的。
  “園子你好大的面子,居然勞動薛總親自幫你請假!”手機裡傳來美佳八卦兮兮的聲音。
  “請假?”巫方園一時沒有轉過神來。
  “都下午一點了,你不會還在睡吧。”
  “唔……”
  “你跟薛總到底進展到哪一步了?昨天有人看到薛總專程等你下班耶!”美佳的聲音永遠是活力十足,尤其是涉及八卦的時候,更是無敵。
  巫方園只覺得太陽穴在“突突”地跳,頭疼得難受。
  “園園,醒了啊?”媽媽的聲音成功解救了她。
  匆匆收了線,巫方園坐起身,“嗯。”
  “餓不餓,給你留了飯。”
  “不說不覺得,好像真的餓了。”巫方園動作利索地爬起來,湊到媽媽跟前撒嬌。
  “你這孩子。”媽媽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仿佛她真的還是個孩子。
  剛吃過飯,巫方園便接到哥哥的電話,讓她回去收拾東西搬回家住。歎了口氣,她認命地出門。
  她怎麼不知道哥哥在想什麼,那房子本來是她和尹宣結婚用的新房,尹宣失蹤的前半年,她一直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執意要搬到新房裡等他。後來等到心都冷了,卻也一直沒有離開,便帶著COLOR一直住了下去。
  現在尹宣回來了,哥哥是怕她傻呼呼地再吃虧吧。
  在屋子裡轉了半天,住了三年的地方,說沒有感情是假的。就像人一樣……說斷就斷,真的很難。
  清理了冰箱裡的食物,把冰箱關了,又收拾了一下洗漱用品和衣服。在把屋子又打掃了一遍之後,巫方園開始蹲在COLOR的窩旁邊發呆。
  那只又懶又肥又讒嘴的家伙……也不知道在外面會不會挨餓,會不會被別的野貓欺負。
  “喵~喵喵~”一陣抓狂的貓叫把巫方園嚇了一跳,她猛地站起身,下意識有些驚喜地回頭,以為COLOR就在她身後。
  結果,身後什麼都沒有,她才想起來,那是她的手機鈴聲。
  “園子!”手機裡,毫無懸念地是張曉雅的大嗓門。
  “什麼事?”
  “我跟小小在覓升酒店,快過來!”
  “你們沒事去那裡干什麼?”巫方園有些頭痛,那兩個女人又在玩什麼。
  “廢話真多,快過來,給你十五分鍾,再敢遲到試試看!”張曉雅極度囂張地說完,干淨利落地把電話給掛了。
  有些無力地合上手機,巫方園垂著腦袋沉默半晌,忽然站起來狂奔出門。好吧,她就是這樣的沒志氣。
  下樓擋了一輛出租車,趕到覓升酒店,一路張曉雅蘇小小電話輪流轟炸。等她氣喘如牛地出現在覓升酒店的自助餐廳裡時,那兩個女人正悠閒地喝著下午茶。
  “你……你們……最……最好有什麼……重要的事!”巫方園拍桌子大吼。
  “不要這樣粗魯。”蘇小小優雅地皺了皺鼻子。
  張曉雅起身,神秘兮兮地拉著巫方園坐下,“低調一點。”
  “你們又想玩什麼……”認命地在張曉雅身邊坐下,巫方園無力地道。
  蘇小小看了看旋轉門,然後勾起唇,“來了,時間剛剛好。”
  “什麼?”巫方園一頭霧水,順著蘇小小的目光看向餐廳的旋轉門,然後腦袋裡轟地一響,便僵在原地不會動了。
  半長的黑發碎碎的覆在肩上,微微上挑的眼角讓他看起來有些高不可攀,略顯高挑的身形在人群中永遠最是耀眼,雖然二月的天氣還透著寒意,他卻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
  “呀,那不是尹宣麼……”餐廳裡有人輕聲驚呼。
  巫方園微微震了一下。
  是的,沒錯,是他。
  在保安人員的護送下,他徑直進了右側的VIP專區,仿佛沒有看到坐在角落裡的巫方園。
  “呵,他還真敢視而不見。”張曉雅怒極反笑。
  巫方園這才發現,在右側的VIP專區裡,一早有十幾名記者在等待。因為尹宣的出現,那裡立刻熱鬧起來。
  尹宣的神情一直都是淡漠疏離的,嘴角的微笑依然掩飾不了眼中的清冷。坐在人群裡,他永遠是最出色,也是最格格不入的。
  巫方園忽然有點憤怒,他是沒有看到她嗎?於情於理,他是不是欠她一個解釋?
  三年前,為什麼不告而別?這三年他究竟去了哪裡?
  就算是要分手也好,出於禮貌也該通知一聲吧!
  那她這三年等得像個傻子一樣,到底是為了什麼!牙齒咬得“咯崩”響,巫方園捏緊了拳頭,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揍他一頓。
  蘇小小淡定地按住了她的肩,“你想上明天的娛樂版頭條麼?”
  被氣昏了頭的巫方園哪裡聽得進去,怒氣沖沖地站起身。
  “鋼琴王子逃婚三載,風圖千金大鬧酒店。”蘇小小幽幽地開口,“這個頭條真不錯。”
  蘇小小的話成功地制止了巫方園的沖動行為,她有些窩囊地坐回原位,翻了個白眼,“既然如此,你們找我來干什麼?”
  “看戲。”蘇小小微笑著站起身,優雅地踩著高跟鞋,風情萬種地走向VIP專區。
  張曉雅托著腮幫子冷笑。
  巫方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想干什麼?”
  “銷聲匿跡了三年的尹先生突然出現,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內情呢?”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插入了記者們的詢問。
  蘇小小微笑著站在一眾記者間,問出了大家想問卻又不敢問的問題。
  “對不起小姐,我們只接受有預約的記者。”站在一旁的歐文忙上前。
  “我是月上周刊的蘇小小。”蘇小小笑得溫柔無比,隨即有些緊張地道,“啊,莫非我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了嗎?”
  尹宣看到蘇小小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略顯失態地四下張望,然後對上了巫方園的視線。
  “尹先生,聽說您三年前突然離開是為了逃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蘇小小繼續溫柔地發問。
  這個問題尖銳得讓其他記者們嚇了一跳,然後都用狂熱的眼神注意著尹宣,希望得到回答。
  尹宣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只是略有些失神地看著巫方園。
  巫方園咬了咬牙,正准備上前的時候,他卻忽然收回了視線,站起身背對著巫方園,像是准備離開的樣子。
  巫方園深吸了一口氣,差點沒有氣爆了。正在努力調整自己心情的巫方園沒有注意到有人比她瘋得厲害,已經端著一杯咖啡沖了上去。
  等她注意到的時候,張曉雅已經順利接近了目標人物。
  “尹宣!”巫方園嚇得大叫,以張曉雅的暴力程度,可別直接把那咖啡杯砸上他的腦袋。
  尹宣卻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背著她站在那裡,於是巫方園眼睜睜看著那一整杯咖啡便淋在了他的頭上。
  餐廳裡靜默半晌。
  “跑!”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張曉雅拉著蘇小小轉身就跑。
  巫方園沒頭沒腦地跟著一起跑,三個女人沖出覓升酒店,跑了一陣,見後面沒有人追出來,忍不住捂著肚子大笑。
  “哈哈……我還以為你會整個杯子砸下去呢……”巫方園喘著氣道。
  “哼……為……為了那種男人犯罪,不……不值得!”張曉雅也喘。
  “我的計劃和形象都被你們毀了。”蘇小小抱著手臂,哼了哼。
  巫方園和張曉雅對視一眼,繼續大笑。
  笑著笑著,巫方園的眼淚便掉了下來。

  邂逅(二)

  蘇小小看了她一眼,從包裡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滿臉不屑地道,“哭得鼻涕都出來了,真難看。”
  扁扁嘴巴,巫方園捏著紙巾,翹起蘭花指抹了抹眼淚,“嗚,我好悲情。”
  張曉雅翻了個白眼。
  “我要搬回家住了。”頓了頓,巫方園忽然道。
  “你家凱子的最後通牒?”蘇小小揚了揚眉毛,一點都不意外的樣子。
  蘇小小口中的凱子,正是黃金單身漢薛子凱先生。
  “嗯。”
  “對於那個戀妹成狂的家伙來說,忍了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了。”蘇小小道。
  將行李搬出房間的時候,薛子凱的車子已經在樓下等了。
  “巫小姐,您這是要搬走呀?”經過大門的時候,小區保安有些驚訝地打招呼。
  “嗯。”巫方園笑著點頭,“大概短時間不會回來了。”
  薛子凱開了車門,迎上來幫她拿行李。
  巫方園想了想,從包裡拿了一張COLOR的照片給保安,“如果見到這只貓的話,麻煩你跟我聯系一下好不好?”
  “好的好的。”那保安忙應承了下來。
  巫方園道了謝,跟著哥哥走出了小區大樓的時候,正是傍晚時分,夕陽還在天邊掛著。
  她沒有再回頭,直接鑽進了車子,是時候該斷了。
  早上搭了哥哥的車子去公司,巫方園神奇地成為了第一個到辦公室的人。
  忙碌的一天開始了,因為接近月底,財務部的工作十分緊張,巫方園牢牢地盯著電腦屏幕,唯恐弄錯了一個數據。其實巫方園是個地地道道的數字白癡,當初也不知道哪跟筋錯亂,跑去讀會計學。
  嗯,她的確是精神錯亂,才特特地從行政管理轉到會計學的。說出來也不怕丟人,因為她看上了迎新會上那個新生代表,於是巴巴地轉了系去粘著他,從此開始了艱苦卓絕的倒追生涯。說什麼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那都是騙人的。巫方園就是那血淋淋的前車之鑒,她用慘痛的經驗教訓告訴大家,強扭的瓜是不甜的。
  於是,新郎逃婚了。
  看吧,這就是她的下場。
  “園子,你的那份報表弄好沒?”
  “好了好了。”甩了甩腦袋,巫方園起身把做好的報表打印出來,夾在文件夾裡,總算搞定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巫方園總感覺有很多人一直在盯著她看,等她回頭的時候,大家都是一副專心用餐的樣子,實在太詭異了。
  巫方園有些不自在地站起身,盛了一碗湯,回座位的時候,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腳下一個趔趄,滾燙的湯立刻灑在了手背上,紅了一片。
  “哎呀,園子你怎麼了!”王美佳匆匆站起身,走到園子身邊。
  巫方園看了一眼正在低頭吃飯的李曉麗,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
  “李曉麗,你故意的!”王美佳已經嚷嚷開了。
  巫方園忙拉住她,大庭廣眾之下,她可不想再嚷什麼是非。
  “園園,怎麼了?”一個聲音成功地吸引了原本留在巫方園身上的視線。
  滿餐廳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幾乎從來不在員工餐廳出現的薛總載,後者仿佛毫無所覺,側頭向服務生要了紙巾,輕輕替巫方園擦去手上的湯。
  “怎麼這樣不小心。”薛子凱先生皺了皺眉。
  點了一份飯菜,薛子凱坐在巫方園對面,在眾人的矚目中開始進餐。
  吃過午飯,跟薛總載親切道別之後,巫方園便被王美佳拉住了,“園子,你老實講……”
  “什麼?”巫方園難得看到大咧咧的王美佳這樣吞吞吐吐的樣子,有點好奇。
  “你是不是被薛總包了?”
  “啊?!”
  “你知不知道,公司裡傳得很難聽,說你被薛總包養了,不過……”王美佳話題一轉,又滿眼星星了,“被包也無所謂吧,薛總那麼疼你……好溫柔呀……”美佳同學托著腮幫子開始花癡。
  巫方園的嘴巴不停的抽搐,“不是……”
  王美佳的八卦之魂已經徹底燃燒起來,哪裡聽得進她在講什麼,“園子你老實招了,薛總是不是在追你,資本家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你是不是給他吃了?難怪我給你介紹的男人你都看不上眼,原來你私藏好東西!”
  巫方園同學徹底石化了。

  邂逅(三)

  好不容易從王美佳的八卦熱情中脫了身,巫方園灰溜溜地逃回辦公室,剛到門口,便看到同辦公室的邱玉正拿著幾張紙往碎紙機裡塞。
  尚且沒有從公司裡那些恐怖的流言中回過神的巫方園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忽然感覺有點不對,猛一回頭,發現邱玉手裡那張正是她辛苦了好幾天的報表呀呀呀!
  巫方園抓狂地撲上前時,那張薄薄的紙已經被塞入了碎紙機的嘴巴裡,任她怎麼敲打都吐不出來了。
  “……怎麼了?”邱玉似乎被嚇了一跳。
  巫方園打開碎紙機的肚子,扒拉出一堆碎碎的紙條,欲哭無淚,“我的報表……”
  “呃,這是早就要被處理的資料呀,我沒看到你的報表在上面。”邱玉也慌了神。
  巫方園捧著一堆碎紙發了一會兒呆,忽然又跳了起來,打開電腦文檔。不出意料之外,文檔被刪除了。
  再看不出來是有人故意跟她過不去,她就真的是傻子了。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巫方園想她要離哥哥遠一點才行。
  殺傷力太大了。
  “園園,在發什麼呆?”一只溫暖的大手覆上她的額頭。
  巫方園機械地抬頭,看入一雙滿溢著關心的眸中,於是她快哭了……真的與感動無關。
  “手還痛不痛?”薛子凱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燙傷軟膏,擰開蓋子。
  “我自己來!”巫方園扭頭看了一眼石化中的邱玉,決定在其他同事午餐回來之前,將總裁大人請回自己的辦公室去。
  “你的手洗過了?小心感染。”拍開巫方園的爪子,薛子凱擠出藥膏,細心地替她抹上。
  門外一陣嘻笑聲,同事們回來了。
  “怎麼了?”見自家妹妹一臉的悲壯,作慷慨赴死狀,薛子凱笑了起來。
  門開了,嘻笑聲卻是戛然而止,巫方園已經失去了回頭的勇氣。
  此後的狀況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除了王美佳偶爾關懷一下之外,巫方園在公司裡被徹底孤立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總裁大人的特別“青睞”!
  電腦被爆,U盤被毀是小意思,上廁所會被神秘人反鎖在廁所裡出不來,然後緊急呼叫王美佳來救人。事件還在一天天升級中,巫方園發現自己忽然化身為言情女主角,還是最悲情的那一種。
  如果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的男主角,巫方園也就打落牙齒和血吞,認了!可是……可是那是她家親生哥哥呀!
  真是天可憐見。
  然後,某一日下午,巫方園在她的咖啡杯裡發現一只蟑螂之後,終於徹底暴走了。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當時巫方園一邊看數據一邊喝著半溫的咖啡,喝了一口之後,忽然感覺嘴巴裡有什麼異物,令她毛骨悚然的是那是一只活物,因為她能夠感覺那東西在她的舌頭上爬動。
  巫方園僵了一會兒,淡定地從嘴巴裡吐出了一只小強。
  小強不愧是小強,在經過了咖啡的洗禮和巫方園嘴巴的摧殘之後,依然生龍活虎地在桌子上爬動。
  巫方園和小強默默對視了一會兒,然後忽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聲,操起桌上的文件夾便狠狠地拍了上去。
  小強當場變成了死蟑螂。
  當天晚上,巫方園決定找哥哥談談。
  “有話要跟我講?”見妹妹一臉凝重的樣子,薛子凱有些疑惑。
  “哥,商量下……”巫方園決定開門見山,“以後在公司能不能……”
  “嗯?”
  “離我遠點。”
  薛子凱愣了一下,忽然皺眉,“有人找你麻煩了?”
  “啊?”巫方園忙搖頭又擺手,“沒!沒有!”
  薛子凱鎖眉不語。
  歎了口氣,巫方園拍了拍哥哥的肩,“我困了,晚安。”
  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已經照屁股了,巫方園下意識看向鬧鍾,八點五十分!她明明定到八點的,為什麼沒響!匆匆跳下床,洗臉刷牙十分鍾搞定。
  “小姐,早餐!吃了早餐再走!”吳阿姨拉住要出門的巫方園。
  看了看一臉執著的吳阿姨,巫方園乖乖坐下,三口兩口吞了煎蛋,又灌了一口橙汁,然後撒腿就跑,邊跑還邊埋怨哥哥不喊她一起上班。
  氣喘吁吁跑到辦公室,老虎還沒來。拍了拍胸口,巫方園沖到自己的位置,遙遙對著王美佳比了個“OK”的姿勢。
  王美佳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然後笑了笑,低下頭工作。
  感覺到辦公室的低氣壓,巫方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這個天天被惡整的人都這樣精力充沛,為什麼她們看起來如此的無精打采?
  准備兩個U盤,資料拷貝兩份,喝咖啡的時候習慣性看一眼再喝,連上廁所都隨時注意情況,可是一切安全得詭異。巫方園也悄悄問過王美佳,可是她居然也什麼都不講。
  “哼,那個女人的手段還真是了得……”
  巫方園端著水杯,站在茶水間外,聽到裡面傳出來的聲音,她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平時還真的看不出來呢。”
  “薛總那樣公私分明的人居然會為了那個女人發火。”
  原來如此,真相大白了,巫方園不由得苦笑。
  “其實……你們有沒有覺得巫方園長得跟薛總有點像?”有人忽然曝出驚人之語。
  “什麼?!”眾八卦女紛紛圍了上去。
  “就眼睛啊,眼睛很像!”
  “誒,你們這樣一講,我忽然想起來了,薛總有個妹妹!”
  “怎麼可能,一個姓巫,一個姓薛……薛總的媽媽是不是姓巫呀?”
  心裡莫名的慌亂,巫方園握著水杯的手微微收緊,手機卻是突然響了起來,她忙轉身離開了茶水間。
  來電人是張曉雅,說約她晚上出去聚一下。
  聚香南路的海洋茶座裡,巫方園趴在桌子上,一動也不想動。
  “喂,別裝死。”張曉雅推了推她。
  巫方園低低地嘟囔了一句。
  “你在說什麼?”蘇小小湊近了她。
  “我說我要辭職。”巫方園握拳低吼。
  “原因呢?”蘇小小涼涼地道。
  巫方園訥訥不語。
  “因為你哥公司裡那些八卦女終於發現你非但不是她們的頭號情敵,還是她們必須討好的未來小姑子?”蘇小小彎了彎唇。
  “小小,你好神。”巫方園目瞪口呆,“簡直就是鐵口直斷蘇半仙。”
  “你在怕什麼呢?”蘇小小揚眉,“怕大家知道你就是風圖集團的千金?三年前那個鋼琴王子的棄婚對象?覺得很丟臉?”
  巫方園低頭喝茶,杯子裡的霧氣熏得眼睛熱熱的。
  “這三年你還沒有折騰夠?換了發型不說,連衣著打扮都惡俗得這麼徹底,躲躲閃閃就這麼見不得人?”
  見巫方園可憐兮兮的樣子,張曉雅拉了拉蘇小小。
  “哼。”蘇小小瞥了她一眼,“實話告訴你,今天是凱子求我來幫忙勸勸你的,你真的要為了一個根本不值得的人搞得家人朋友替你擔心嗎?”
  巫方園耷拉著腦袋,默默挨罵。
  “你說你一點事都沒了,你說從尹宣回來的那一刻起,他在你心裡就死了。這些都是你的大話嗎?”
  “不是!”巫方園急急否認。
  “那好,證明給我們看呀。”蘇小小嗤之以鼻。
  明知道是激將法,巫方園還是傻傻地跳了進去。
  第二天一大早,巫方園早早起了床,在薛子凱驚訝的目光下淡定無比地坐在他對面吃早餐。
  “哥,載我一起去上班吧。”
  薛子凱愣了一下,才笑了起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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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1 20:52:39 |只看該作者
桃花朵朵開(一)

  “園子,這個我來做就好了。”
  “園子,我買多一杯咖啡,你要麼?”
  “園子,周末一起去血拼吧……”
  自從某一個八卦神秘人發表了兄妹論的猜想,並得到當事人巫方園的親自證實之後,我們的女主角就嘗到了冰火兩重天的滋味。現在如果要票選風圖公司最受歡迎人物,那絕對是非巫方園莫屬。非但財務室的同事們頻頻示好,連其他部門都聞風而動。
  巫方園從當初的受寵若驚,到如今的處之泰然,感慨頗多。
  原因無他,只因為她是黃金單身漢薛子凱的妹妹,而且向來油鹽不進,走冷酷路線的BOSS大人對這個妹妹是絕對的疼愛有加。
  一大早剛進公司,便收到無數友愛的目光,巫方園有些吃不消地加快了腳步,走到辦公室門口,便見一堆人正圍著她的辦公桌,不知道在研究些什麼。
  “呀,園子你來了!”王美佳回頭一見著巫方園,笑瞇瞇地招呼。
  “怎麼了?”巫方園好奇地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然後有些驚訝。
  她的桌子上居然擺著花,而且是三束!
  要不要這樣誇張,平時連一小朵也見不著,忽然冒出來三大束也怪嚇人的,她的人氣已經旺到這個地步了嗎?
  “嘿嘿嘿,園子你老實講,誰在追你?”王美佳一臉八卦地用手肘捅了捅她的腰。
  “三束哦!是三束,肯定不止一個!”邱玉表情略顯誇張地道。
  “是啊是啊,園子你招了吧……”眾同事附和。
  招?她招什麼呀。巫方園嘴角抽了抽,她也想知道這是什麼狀況來著。
  正說著,老虎推門進來,無意中解救了被眾人逼供的巫方園。各歸各位後,巫方園坐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盯著桌上的三束花,一大束百合,一大束粉玫瑰,還有一大束的黃色郁金香……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來著,情人節她都沒收到一束,怎麼今天一下子冒出三束了?摸了半天,連張附贈的卡片都沒有,這年頭,都流行玩匿名麼?
  正想著,手機響了,是哥哥。
  巫方園剛接通,便聽到薛子凱說,“園園生日快樂。”
  真相大白!
  原來今天是二月二十六號,是她的生日呀。不過連她自己都差點忘記,畢竟已經二十七歲了,奔三的人了,誰還年年特地記著自己的生日。
  “花還喜歡麼?”薛子凱笑著問。
  “哪束是你送的?”巫方園忽然問。
  “百合呀,怎麼了?”薛子凱有點意外。
  “哦,沒,謝謝哥哥。”巫方園笑嘻嘻地道。很好,百合有主了,那麼其他兩束呢?
  一直等到中午快下班,兩束神秘的花還在神秘中,依然沒有主人來認領。
  快下班的時候,張曉雅打電話來,說是要和蘇小小趕在她家裡人之前,先幫著園子先把生日過了,不敢違抗兩位女王旨意的巫方園,屁顛屁顛地趕到了約定的地點。
  “園子,你紅鸞星動,要走桃花運了。”這是蘇小小見到巫方園的第一句話。
  “你又改行算命了?”巫方園坐下,嗤笑道。
  “我最近在研究面相,而且頗有成效。”咬了一口小蛋糕,蘇小小淡定地道。
  可千萬不要被蘇小小唬住,別人不知道,巫方園和張曉雅是知道她的水平的,她的愛好經常換,今天喜歡研究面相,明天可能就會開始跟著食譜學做菜,說風就是雨,不過都是三天熱度而已。
  “呀,不止一朵。”蘇小小端詳了半天,又拋出一句驚人之語。
  “什麼東西不止一朵?”張曉雅好奇地問。
  “園子的桃花呀,不止一朵。”蘇小小笑彎了唇,唇邊還沾著一點白色的奶油,怎麼看都像是一只狐狸。
  巫方園卻是愣了一下,心裡有點打鼓,因為她忽然想起辦公室裡那兩束還不知道是誰送的花。
  莫非她的桃花沉寂了三年之後,又要發芽開花了?
  “嘿嘿嘿……”張曉雅忽然摸著下巴,賊賊地笑,“園子,你在想什麼?”
  巫方園回過神,第一個反應就是搖頭否認,“沒,什麼都沒想。”
  “騙人!”張曉雅欺近了巫方園,雙手捏上她的脖子,“說,小丫頭想誰吶?”
  巫方園有些困難地搖頭。
  “莫不是竹馬哥哥?”蘇小小忽然開口,丟出一個詭異的稱呼。
  “誒?”張曉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啊!牙印君!”
  巫方園嘴巴抽了抽,竹馬哥哥,牙印君?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老實招了吧。”張曉雅揚了揚眉毛,“來來來,說說你們的往事嘛,青梅竹馬的故事多有愛呀!”
  “故事,是這樣的……”蘇小小幽幽地道,“園子小時候常被其他的孩子欺負,鄰居家的小哥哥便挺身而出,充當了園子的保護神。於是,青梅竹馬的故事……就發生了。”
  “竹馬哥哥答應會一輩子陪著她玩,可是他食言了,出國那天,園子忿忿地在他的脖子留下一個牙印,當作日後相認的記號……”張曉雅松開了巫方園的脖子,開始加入編故事的行列。
  巫方園看著她們興致勃勃的樣子,啞口無言,半晌,失笑。
  青梅竹馬麼?是啊,是青梅竹馬吧。
  只是,故事是倒過來講的。
  那時候,巫方園還是個小霸王,在家裡有爸媽寵著,有哥哥疼著,大家都依著她順著她。在幼兒園裡,巫方園那也是一個混世小魔王,曾經有個小朋友為了表示友好,試圖捏捏她粉嫩嫩的小臉蛋,結果被她摁在地上弄了一臉的灰,然後在巫方園鄙視的目光中哇哇大哭著找媽媽去了。
  自此以後,幼兒園的小朋友看到巫方園都是繞道走的,惹不起你我還躲不起麼。
  俗話說,高處不勝寒呀不勝寒,站到一個無人敢惹的高度雖然威風,可是巫方園小朋友鬧脾氣了。好好的一堆小朋友玩得正開心,巫方園往那兒一站,小朋友們立刻跑得比誰都快,眨眼間只留下巫小朋友在原地發呆。
  冷風吹過,那叫一淒涼。
  巫方園小朋友郁悶了,無聊了,寂寞了。
  某一天,她正坐在小板凳上發呆,忽然看到小胖在欺負人。注:小胖就是上文試圖捏園子小臉,結果蹭了一臉灰的娃。
  巫方園小朋友忽然想起來了爸爸講的故事,故事裡的人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要以身相許。那時候園子很天真地問爸爸,以身相許是什麼意思。爸爸一臉慈祥地告訴她,以身相許就是一輩子陪著園子玩。
  於是,天真的巫方園小朋友被誤導了。
  “住手!”她兩眼發亮地沖上前,兩只小手叉著腰,往小胖那麼面前一站。
  小胖回頭一看是園子,立刻見了鬼似的,邁著兩條小短腿,拔腿就跑。
  巫方園小朋友揉了揉鼻子,頗有些無趣,原想再加句台詞的,結果小胖居然跑得比兔子還快,害她連一點表演的空間都沒有。
  “你叫什麼名字?”小手叉著腰,巫方園小朋友居高臨下,看著那個還坐在地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不答。
  “喂,我問你叫什麼名字啊!”巫方園小朋友不滿了,這是什麼態度啊,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咧!
  小男孩依舊坐在地上,不理她。
  巫方園小朋友沉默了一下,忽然又想起來爸爸的故事,故事裡講,要恩威並施,才能收攏人心!
  怎麼樣才叫恩威並施呢?園子犯了難。威嘛,她已經夠威了,那恩呢?
  小小的眉頭皺得緊緊的,巫方園小朋友蹲下身,和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平視。小男孩白白淨淨的,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
  “我叫巫方園,你呢?”她決定換個方式來問他。
  小男孩依舊不願搭理她。
  “吶,我對你有救命之恩,你是不是該以身相許才對?”她試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可惜小男孩壓根不甩她。
  “如果你以身相許,我以後一定保護你,沒人敢欺負你!”園子拍著小胸脯保證。
  小男孩還是不為所動。
  巫方園小朋友皺緊了眉頭,正准備發飆,忽然眼睛一亮,笑咪咪地湊到小男孩面前,“如果你以身相許的話,我的臉給你捏一下。”
  其實巫方園小朋友這麼想也不是沒有根據的,那些大人見了她都喜歡捏捏她的臉,還有小胖也是,既然那麼多人想捏她的臉,那她的臉一定很好捏!
  這就是園子的結論。
  “小胖想捏我的臉,被我打了耶,我只給你一個人捏哦!”眨了眨眼睛,巫方園小朋友慎重地強調。
  為了有人陪她玩,她真的豁出去了……汗。
  小男孩怔怔地看著她,然後真的伸出小手,捏了捏她的臉。嗯,粉嘟嘟的,很好捏。
  “嘿嘿嘿。”巫方園小朋友傻笑,這回終於有人陪她玩了。
  然後,因為捏了她的小臉,小男孩很有信用地告訴她,他叫樊元初。

  桃花朵朵開(二)

  晚上下了班,搭哥哥的順風車回家,吳阿姨早就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桌子中央還擺了好大一個生日蛋糕。
  “小姐,生日快樂。”巫方園剛進家門,吳阿姨便笑瞇瞇地拉著她,往她的手腕上套了一個微涼的手鏈。
  巫方園低頭看了看手腕,是一串粉水晶。
  “我特地去月老廟求來的。”吳阿姨神秘兮兮地笑著道。
  “謝謝阿姨。”巫方園笑嘻嘻地抱了抱吳阿姨,“爸爸媽媽呢?”
  “在陪客人呢。”
  “有客人?”巫方園有點好奇,爸爸是個不喜應酬的人,很少會帶客人回家。
  “進去看看。”停好車子隨後跟進來的薛子凱拍了拍妹妹的肩膀,拉著她走進客廳。
  一進客廳,巫方園稍稍囧了一下,她的念力沒有那麼強吧,中午才提起的人,這會兒竟然神奇地坐在自家客廳的沙發裡,抱著她最愛的小豬靠枕和她爸媽聊天。
  ……而且看起來還相談甚歡的樣子。
  “園園,子凱哥。”看見他們進來,樊元初放下小豬靠枕站起身打招呼。
  “元初!”薛子凱高興地走上前,習慣性地抬起拳頭,便要朝著樊元初的肩膀招呼。
  子凱哥?
  雖然有點驚訝哥哥居然和他這麼熟悉,可是此時巫方園卻更擔心樊元初那稍顯瘦削的身板,是否禁得起自家哥哥這一拳。巫方園是行動派,行動永遠快於思考,於是她想都沒想,直接上前拉開樊元初,讓自家哥哥那一拳捶在空氣裡。
  樊元初只感覺手臂微微一沉,低頭看時,自己的手臂已經被抱在另一雙手裡。那樣的角度和姿勢,看起來十分的契合。
  “園園?”薛子凱呆呆地收回拳頭。
  鏡片微微一閃,擋住了他眼底的柔和,樊元初抬頭,恢復了茫然無辜的樣子。
  在爸爸媽媽哥哥,以及吳阿姨的莫名詭異以及曖昧的眼神下,巫方園“嘿嘿”干笑兩聲,抬手摸了摸手腦勺,“那個……區區他小時候身體不好啦。”
  區區?
  ……沒錯,區區。
  區區是樊元初的小名。
  她還記得……薄薄的唇不著痕跡的微微勾起。
  “呵呵呵……”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媽媽,她笑著掩了嘴,“子凱,你也真是沒個輕重。”
  薛子凱一臉怪異地看了滿臉無辜的樊元初一眼,撇過頭輕咳一聲,沒有說什麼。
  吃過晚飯,爸爸媽媽迅速回房,爸爸臨走還提醒哥哥風圖和君亞的合作計劃書在他房間的桌上,要他盡快看一下。
  吳阿姨收拾了桌子後消失得不見人影,於是偌大的客廳裡只剩下巫方園和樊元初。
  干笑兩聲,巫方園側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某人,“你要喝什麼?”
  “都好。”樊元初微笑,很好糊弄的樣子。
  巫方園倒了杯水給他,自己也在沙發上坐下,縮著腿,把下巴擱在膝蓋上。
  氣氛有些尷尬。
  其實本來也沒什麼,只是爸爸媽媽做得太明顯了,這分明是□裸的相親啊!巫方園心裡也明白,雖然爸爸媽媽一直沒有說她什麼,可是二十七歲的女兒還沒有男朋友,他們心裡肯定是著急的,而且她又有被棄婚的不良記錄。
  就算是青梅竹馬,可是十幾年沒有見了,一見就是相親,想不尷尬還真的有點困難的呀。
  “生日快樂。”坐在對面的樊元初忽然開口,打破了有些凝窒的氣氛。
  “嗯。”巫方園有點心不在焉。
  “花還喜歡麼?”
  “嗯……嗯?”巫方園愣了一下,抬頭看他,“花是你的送的?”
  “嗯。”
  “你送的是什麼花?”巫方園坐直了身子有點激動,終於可以搞清楚那兩束花的未解之謎了。
  樊元初愣了一下,然後笑著抬手托了托眼睛,“玫瑰。”
  “哦哦。”巫方園煞有介事地點頭,玫瑰也找到主人了,那麼就剩下黃郁金香了,是誰送的呢?
  更琢磨著,轉念一想,巫方園蹭蹭蹭爬到樊元初身邊坐下,“你怎麼知道我公司地址的?”
  “我在一個商業酒會上碰到子凱哥,他告訴我你在他公司。”
  “哦……”巫方園點點頭,又感覺怪怪的,“你為什麼管我哥叫哥?”
  “子凱哥比我年長呀。”樊元初猶豫了一下,“這樣叫不對麼?”
  見他微微皺著眉頭的樣子,巫方園忙甩了甩手,“沒關系沒關系。”
  “嗯。”他又微笑起來。
  看著他微笑的樣子,巫方園有種羊入虎口的錯覺……唔,那一定只是錯覺而已。

  桃花朵朵開(三)

  送走了樊元初,巫方園打著哈欠回房,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是一串數字。
  “喂?”
  “園園,是我。”樊元初溫和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巫方園幾乎可以想象他淺淺微笑的模樣。
  “嗯,有什麼事嗎?”沒有問他是怎麼知道她手機號的,因為可以想象,家裡那群比她還恨嫁心切的人肯定很樂意出賣她。
  手機那頭沉默了一下。
  “你有什麼東西忘記在我家了嗎?”巫方園好心提醒,畢竟對於才見過面,而且剛走出她家門的人來說,這個時候打電話回來,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以身相許,我記得的。”
  “誒?”巫方園眨眨眼睛,半晌才反應過來,臉“轟”地一下紅了。那是童言無忌呀童言無忌!
  “呵呵,生日快樂,晚安。”依然溫和的聲音,帶了絲絲笑意。
  “樊元初!”巫方園紅著臉大吼。
  手機已經掛斷了,什麼嘛……巫方園咕噥著死死瞪著手機。瞪了半天,手機又響了,還是一串數字。
  巫方園立刻接了起來,“喂!樊元初你敢掛我電話!”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
  “喂?喂?”
  “生日……快樂。”
  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一個她曾經做夢都會夢到的聲音。巫方園猛地呆住,臉上血色褪盡。
  是他,尹宣。
  “你……”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什麼,電話已經掛斷了。
  巫方園氣得差點沒把手機摔了。
  磨著牙,巫方園回撥他的號碼,聽到彩鈴的時候,她有一剎那的恍惚,是《月光曲》,一直到一曲結束,依然沒有人接聽。
  握拳,咬牙,再打!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手機那頭,是一個機械冰冷的女聲。
  “我不生氣,我不生氣,我不生氣……我一點都不生氣……”重復著喃喃,自我催眠無數遍,巫方園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關機睡覺。
  夜裡,巫方園做了一個夢,夢見她把尹宣給掐死了……
  她果然沒有生氣……
  第二天起床,她的眼睛上掛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果然做夢殺人也是很傷元氣的呀。
  因為財務部人員變動,巫方園連著加了兩天班,忙得兩眼發暈四肢無力。枯燥的數據,繁瑣的報表,對於巫方園這個天生的數字白癡來說,無疑是一項極恐怖的酷刑。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這是蘇小小對她的評價,巫方園也只有苦笑以對。是啊是啊,誰讓她當初年幼無知,不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結果被男色所惑,頭腦發熱,導致現在這樣的後果。
  天可憐見,現在她看到阿拉伯數字就想吐。
  果然是自作自受。
  加班到晚上九點,同事們吃了宵夜各自散去,巫方園站在街邊,摸了摸有點吃撐著的肚子,打算散散步,消一下食。
  夜晚的霓虹閃爍,這是一個不知道寂寞的城市,對面一群男男女女嘻笑著從酒吧裡走出來,和她擦身而過的瞬間,有人認出了她。
  “巫方園!”
  巫方園下意識側頭,看向那群人中那個化著彩妝的漂亮女人,“葉甜?”
  “真的是你!”葉甜笑了起來,“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呢。”
  “呵呵呵……”巫方園干笑,她倒寧可這位大小姐沒有認出她來。
  葉甜是她的大學同學,那時她和蘇小小是死對頭,那慘烈的校花之爭啊,往事不堪回首。其實說到底,葉甜和她也算是有過節的,情敵嘛。那個時候整個A大都知道,巫方園和校花葉甜搶男人……
  那時候她被寵得霸道任性,不知天高地厚,從來沒有栽過跟頭,習慣了橫著走。自從迎新會再遇尹宣之後,巫方園就坐不住了,她扯住蘇小小張曉雅的手,指了指台上那個正在發言的新生代表,“我喜歡他。”
  再後來,尹宣系裡的同學都知道,有個女生為了尹宣轉了系。
  於是尹宣多了個跟屁蟲,走到哪裡都甩不掉,良好的修養讓他無法向女生惡言相向,偏偏這個女生又是個極看不懂臉色的人,不管尹宣如何的冷若冰霜橫眉冷對,她依然可以自得其樂……
  “你跟尹宣結婚了吧。”葉甜的聲音拉回了巫方園又跑遠的思緒。
  巫方園愣了一下,有點摸不准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畢竟當年尹宣逃婚鬧得那麼大。
  “我從高中就喜歡他,為了他才進的A大,結果還是被你追走了。”葉甜說得有些酸。
  “嘿嘿……那個……”巫方園摸了摸鼻子,“我們分手了。”
  說分手,其實已經很給自己留面子了。事實上,他到今天連個交代都沒有給她,就那樣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得如此之徹底。
  “啊?”葉甜一臉的驚詫。
  “你的朋友在等你呢。”巫方園指了指她身後的男男女女,不打算跟她分享自己被逃婚的經歷。
  葉甜回頭看了一眼,“我剛從英國回來,他們幫我接風的,等有空再聯系你。”
  “好。”巫方園笑了笑,心裡暗暗吐舌頭,才不要再跟你聯系呢。
  跟葉甜道別後,看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巫方園的心情忽然莫名的低落起來,一回頭,對方的路燈下,一張大大的廣告牌,居然是尹宣。
  看著畫面上那雙淡漠的眼睛,巫方園捏了捏拳頭,控制住想沖上前把那廣告牌砸爛的沖動,轉身大步離開。
  走到一家咖啡館門口的時候,天忽然開始下雨。
  又是下雨天!她討厭下雨天!
  老天爺為什麼總在她心情低落的時候如此給面子,如此的應景……
  事實上,腹誹老天爺是不對的,巫方園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於是她腳下一滑,跌了個四腳朝天。
  很好,高跟鞋斷了,衣服也被污水弄髒了,臀部也很痛……
  好狼狽。
  雨還在下,巫方園成了道道地地的落湯雞。
  抬頭看了看咖啡館的名字,巫方園很悲情地發現,這個地方是她和尹宣第一次約會的地方,是她的倒追生涯,初嘗勝利果實的地方……
  她記得這家咖啡館裡有一架鋼琴,那天尹宣彈了貝多芬的《月光曲》,連咖啡館裡專業的鋼琴師都自愧不如,然後她笑得像個傻瓜。
  坐在地上,她揉了揉眼睛,眼睛很澀,有點想哭。
  扁了扁嘴,有熱熱的液體從眼眶裡滿出來,所以說她討厭雨天嘛,總會讓人莫名其妙的心情低落起來。
  仿佛感應到她心裡的埋怨,雨忽然停了。
  巫方園愣愣地抬頭,看到頭頂上撐著一把傘。
  撐著傘的那個男人,正是某天夜裡,那個在她夢裡被她掐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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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1 20:53:01 |只看該作者
再相見(一)

  雨,一直在下。
  巫方園呆呆地坐在地上,仰頭望著那個把她拋棄在婚禮上的男人。她幻想過無數遍,再見到他會怎麼樣。狠狠抽他一巴掌,把他打得滿地找牙?揪著他的耳朵,把他罵得狗血淋頭?還是以一種最優雅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然後高姿態地告訴他,她也不要他了?
  如今看來,最後一種已經成了奢望,她似乎總在他面前丟臉,現在也是,如此狼狽地出現在他面前。
  “坐在地上很舒服嗎?”尹宣看著那個呆頭鵝一樣的女人,開口提醒。
  巫方園猛地回過神,“騰”地一下站起身,然後腳下一陣劇痛,又狼狽地跌在地上。
  腳好痛呀,居然扭到了!誰能慘過她呀慘過她!居然在這個男人面前再一次無比的丟臉!
  “腳怎麼了?”尹宣蹲下身,伸手想去看看她的腳。
  巫方園死死咬著唇,縮了縮腳,“走開!”
  尹宣的手僵在雨中,那是一雙修長的,極漂亮的手,仿佛天生就是一雙鋼琴家的手。
  “不要你多管閒事!滾開!”巫方園低頭大吼。
  “大小姐,說話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基本的禮貌你不懂嗎?”尹宣的聲音低低地她耳邊響起。
  大小姐?去她的大小姐!當初她追他時,他總是這樣不陰不陽冷嘲熱諷,現在又來!現在到底是誰對不起誰呀!他怎麼能夠在拋棄了她之後,還這樣大搖大晃理直氣壯地出現!巫方園氣得臉都扭曲了,這個男人天生是她的克星呀呀呀!她眼睛糊了雞屎才要嫁給他!
  “我說,請你滾!”狠狠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巫方園咬著牙一字一頓,無比清晰地告訴他。
  尹宣的臉色有些難看,“那你打算一直這樣坐在雨裡?”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啊!”巫方園快要被他氣瘋了。
  “不要任性。”抿了抿唇,尹宣伸手,強行捉住她的腳踝,看了看,“我的車在附近,我送你去醫院。”
  巫方園的臉都要氣歪了,死死瞪著他,瞪了半天,忽然撇了撇唇,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尹宣皺眉。
  “我笑什麼?”巫方園看著他的眼睛,“你覺得我現在這樣很慘嗎?是不是很慘?”
  “別這樣。”
  “告訴你,我現在好得很!比起三年前,我現在好得很!請你滾!不要這樣假惺惺地看著我,真是令人作嘔!”
  “去醫院。”尹宣的聲音淡淡的,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味道。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巫方園有些悲哀地看著他,他總是這樣冷淡的樣子,她當初居然可笑地認為他也對她動心了。
  “怎麼了?”看到她眼睛裡的悲哀,他的眉頭鎖緊。
  “你知道嗎,我一直在幫你找理由,為什麼會離開呢,為什麼會在婚禮前離開呢,你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一定是萬不得已的……”巫方園看著他,聲音也平緩下來,“到底是什麼理由呢……我一直在想,可是我怎麼想,也想象不出來到底有什麼理由可以讓你把我一個人丟在婚禮上,連一聲招呼都沒有打……”握了握拳頭,巫方園笑了一下,又垂下頭,“唯一的理由,就是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不要說了,先去醫院。”尹宣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他收起傘,伸手來抱她。
  巫方園狠狠推開他,“不要讓我揍你,滾!”
  “你到底想怎麼樣!”尹宣的聲音帶了些薄怒。
  “關你屁事。”巫方園嗤一聲,忽然荒謬地覺得自己有點像個無賴。可是自己老這麼坐著也不是個辦法,叫哥哥來接她?巫方園抬頭看了面色冷凝的尹宣一眼,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哥哥真的會揍人的。
  叫蘇小小或者張曉雅來?巫方園抖了一下,她們兩個也會揍人……
  果然這個男人是誰見到他都會想揍的那種……
  巫方園忽然覺得自己身上開始散發著聖母的光芒,她居然到現在還在考慮這個。
  “不要耍賴了,起來吧。”完全不能體諒巫方園的苦心,那個欠揍的男人又講了一句欠揍的話。
  啊啊啊,這到底是為什麼呀!
  沒有等她反抗,身子忽然一輕,她已經被抱了起來。
  巫方園不敢置信地一巴掌揮過去,只聽“啪”地一聲脆響。唔,很好,正中目標。
  她有些心虛地看了看他的臉,白皙的臉頰上多了一個五指印,果然她心裡想揍他很久了,這一巴掌散發了她潛意識裡所有的怨念,下手著實不輕呀……
  尹宣淡淡瞥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
  就在巫方園快要嘔死的時候,手機響了,巫方園忙接起電話,這個時候不管是誰,都是她的救世主,是她的恩人!
  “園園,你在哪裡?”救世主的聲音響了起來。
  巫方園在心裡高聲唱了一句哈利路亞,“區區,快來接我!”
  “呵呵,我在你公司樓下,子凱哥講你加班。”救世主的聲音溫和無比。
  “我在銘典咖啡門口,快來救我!”巫方園已經把“接她”上升為“救她”了。
  話音未落,那邊的手機已經迅速掛了。
  一輛黑色的世爵C8狂飆而來,停在銘典咖啡門口。
  “能把園園還給我嗎?”救世主的聲音溫和有禮。
  尹宣似乎充耳不聞,直到那只手拍了拍他的肩,他才回過頭。看著眼前這個戴著眼鏡的男人,尹宣微微皺眉。
  “園園看起來不太願意跟你走。”救世主習慣性地托了托眼鏡,溫和地打著商量。
  “跟他廢話什麼啦!”巫方園暴走了,掙扎著跳下地,然後“嘶嘶”地喊痛。
  尹宣收回空蕩蕩的手臂,漆黑的眼睛裡一片漠然。
  救世主扶著巫方園站穩,回頭有禮遞出一張名片,然後道謝,“謝謝你照顧園園。”
  看著眼前這個看似溫和的男人,尹宣生平第一次有了揍人的沖動。
  見人家不理他,涵養極佳的救世主也不惱,收回手低頭看向苦著臉的巫方園,“園園,還能走嗎?”
  “能。”
  “好像很痛,不介意我抱你吧。”救世主好心地商量。
  “你?”巫方園抬頭看了看稍顯瘦弱的救世主,有點懷疑他的力量。
  救世主微微挑眉,考慮是不是直接下手比較快。
  “不要啦,你扶我過去,幾步路而已。”巫方園搖頭謝絕他的好意,她記得他的身體從小就不太好。
  樊元初側頭想了想,微笑著點頭,“好。”
  一手從後面橫過她的肩,一手從前面扶著她的腰,樊元初扶著巫方園轉身離開。
  那樣的姿勢,看在尹宣眼裡,扎得他的眼睛生生地疼。站在原地,直到那輛囂張的黑色世爵C8離開他的視線,他才轉身離開,連傘都忘了撐。

  再相見(二)

  “我不回家。”坐在車裡,巫方園低頭看了看自己明顯紅腫的腳踝,如果被哥哥看到自己這副德性,鐵定天下大亂。
  “好。”樊元初微微一笑,“去我家如何?”
  “嗯。”巫方園點點頭,側頭看著車外一晃而過的夜景,一路沉默。
  停下車,樊元初側頭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巫方園,她側靠著車窗,像是睡著了。
  “園園。”他伸手輕拍她的肩。
  巫方園沒動,樊元初略一皺眉,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有些發燙。他拿起手機按下快捷鍵,“阿品,麻煩你過來一下。”
  “怎麼了?”手機那頭,傳來一個略顯輕佻的男聲。
  “發燒了。”樊元初說完,干淨利落地掛了電話。
  額頭微微一冰,巫方園懵懵懂懂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床上了,樊元初正坐在床邊,拿冰袋敷著她的額頭。
  “我怎麼了?”巫方園張了張口,發現聲音沙啞得有點可怕。
  “好像淋雨感冒了。”樊元初安慰地笑了笑,“難受嗎?”
  “嗯,頭暈,嗓子疼。”巫方園皺了皺眉頭,誠實地道。
  樊元初伸手將她額前的發絲撥開,輕聲道,“我已經叫了醫生來,他一會兒就到。”
  “嗯。”巫方園想了想,又道,“我家裡……”
  “我已經打了電話給子凱哥,告訴她你今晚住在我這裡。”
  “我哥答應了?”巫方園有點懷疑自家哥哥是不是這樣好說話。
  “嗯。”
  正說著,門“光”地一聲開了,有人闖了進來。
  “你沒死呀。”來人看清了室內的情況後,似乎松了一口氣,雙手環胸,半倚在門邊。
  巫方園下意識地側頭,看著闖進來的男子,唔……那是男的嗎?
  一件粉嫩嫩的花外套,同樣花花的長褲,長發勾在耳後,依稀可見左耳上亮晶晶的鑽石耳釘。雖然是無比怪異的裝扮,搭在他身上卻是異常的協調。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他的臉。那是一張極為禍水的臉,讓他即使穿得像個乞丐,也可以是最優雅漂亮的乞丐。
  “別看他這樣,其實他是醫生。”仿佛看穿了巫方園心裡的疑慮,樊元初輕笑著介紹。
  “小姑娘怎麼了?”那男子揚了揚眉,走上前。
  “腳扭了,還有點發燒。”樊元初站起身,讓開位子。
  “哦?舌頭伸出來我看看。”
  鑒於對方有醫生這個名頭,巫方園乖乖張嘴。
  “唔,來……看看舌苔……”那男子嘟囔著看了看,然後忽然瞪大原本瞇縫著的眼睛,冷不丁伸手捏住巫方園的下巴,看了又看。
  再看看,繼續看。
  巫方園被他捏著下巴,合不攏嘴巴,只能張大嘴巴任君觀賞,估計連她有幾顆蛀牙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可是那個混蛋庸醫還是沒有松手。
  “松……松……唔……”巫方園有些惱火地甩頭。
  “阿品,你干什麼。”樊元初看不下去了,伸手制止他繼續摧殘巫方園的下巴。
  “呀!小牙印!”被稱作阿品的男人回頭看了一眼樊元初,然後猛地一擊掌,作茅塞頓開狀。
  感覺下巴微微發疼,巫方園用一種仇恨的眼神瞪著眼前那個花枝招展的男人。
  阿品仿佛完全沒有接收到巫方園的怨氣,一徑起身,拉了拉樊元初的衣領,“以一個專業牙科醫生的經驗來看,雖然牙印大小不一,但形狀完全吻合!”
  “牙醫!”巫方園發飆了,“你一個牙醫來看什麼感冒!”
  “請不要懷疑我的專業素養。”阿品松開樊元初,正色道,“基本上,我是全能的內外兼修型人才。”
  “咳,他是我的家庭醫生。”樊元初輕咳了一下,解釋。
  巫方園撇了撇嘴巴。
  “他叫姬品,你叫他阿品就好。”頓了頓,樊元初又補充了一句。
  “極品?”巫方園愣了愣。
  “嗯,姬品。”樊元初點頭,加以肯定。
  “噗……”巫方園噴了一下,“哈哈哈哈哈哈……”
  “慢點笑,不要嗆著了。”樊元初走到床邊座下,微笑著輕拍她的背。
  姬品的嘴角抽了抽,“重色輕色到這個境界,樊元初同志,下次你再生病,我就把你往死裡整!”
  “我若死了,你到哪裡賺錢。”樊元初慢悠悠地道。
  巫方園笑到飆淚。
  “咦……”姬品忽然湊近了巫方園,勾起唇,壞壞地笑,“男式睡衣哦……”
  巫方園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剛剛因為笑得太誇張,被子卷起了一角,可以看到她身上穿著一件極寬大的男式睡衣,她之前竟然一直沒有注意到!
  “衣服被雨淋濕了,一直穿著會感冒。”樊元初伸手替她拉了拉被子,頓了頓又道,“睡衣是新的,我沒有穿過,鍾點工何阿姨幫忙換的衣服。”
  “哦。”巫方園深信不疑地點點頭,“謝謝。”
  “我們之間,不必這樣客氣。”樊元初微笑。
  姬品看著樊元初竊竊地笑,樊元初回過頭,淡淡瞥了他一眼。姬品抿了抿嘴巴,表示自己閉嘴了。
  在處理好扭傷的腳,又服了阿品帶來的藥之後,巫方園沉沉地睡去。
  安靜地在床邊坐了一會兒,樊元初替她拉好被子,然後站起身輕輕走出房間。
  “唔,真難得你會這樣體貼。”見樊元初小心地關上房門,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姬品飲了一口酒,吃吃地笑。
  樊元初轉身,走到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她沒事吧。”
  “感冒而已,能有什麼事。”姬品翹著兩條修長的腿,晃啊晃的,“我可不記得你什麼時候請了個鍾點工,何阿姨?”
  樊元初淡淡瞥他一眼。
  “嗯?”姬品笑得不懷好意。
  “今天,剛請的。”樊元初淡定地道。
  姬品“呵呵”地笑,也不反駁。
  巫方園感覺自己忽冷忽熱,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鎂光燈下,無數的相機對著她猛拍,無數空白的面孔向她擠來。
  好可怕。
  “園園,園園……”恍惚間,有人輕拍她的臉頰。
  她有些費力地睜開眼睛,看到一雙極溫和的眸子。
  “做噩夢了嗎?”
  巫方園愣了一下,點點頭。
  “好點沒有?”溫暖的大手探了探她的額,“燒好像退了,頭還暈不暈?”
  巫方園搖了搖頭,“幾點了?”
  “才七點多,我看你在做噩夢,就把你叫醒了。肚子餓不餓?”
  這麼一問,她還真有些餓了,於是點了點頭。
  “你燒剛退,要吃些清淡的。”樊元初端了一碗粥來。
  就著他的手吃了一口,巫方園瞇了瞇眼睛,“好吃。”
  “我做的。”樊元初笑。
  “咦?何阿姨不做嗎?”巫方園疑惑。
  “唔,她請假了。”
  巫方園點點頭,不疑有他,忽然又想到一個問題,“你怎麼跟我哥講的?”
  “我家比較偏僻,雨天很難走,而且我的車也壞了,不能送你回去。”樊元初答。
  “車壞了?”
  “假的。”樊元初托了托眼鏡,微笑。
  巫方園大汗,這個人為什麼能夠把謊話講得那麼真呀。

  再相見(三)

  粥剛吃完,樊元初的手機就響了,他放下粥碗,按下接聽鍵,“子凱哥?嗯,園園醒了。”他頓了一下,微微皺眉,“是的,園園的腳扭傷了,嗯,還有點低燒。”說著,他看了巫方園一眼,忽然把手機忽然遞給她,“子凱哥讓你聽電話。”
  巫方園接過手機,有點緊張,“哥?”
  “園園,你腳傷得怎麼樣?”薛子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善。
  “呃,小傷而已。”
  “嗯,腳傷不宜走動,你先住在元初家吧。”
  “誒?!”巫方園瞪大眼睛。一直到掛了電話,她還回不了神,哥哥什麼時候那麼好說話了?還有,哥哥怎麼知道她腳扭傷和發燒的事?
  下午的時候,樊元初接了一個電話出去辦事,姬品來幫巫方園換藥。
  “殺雞用牛刀。”一邊換,姬品一邊嘀咕。
  “你是雞還是牛?”巫方園喝著果汁,閒閒的問,還在記恨昨天夜裡他捏她下巴的事。
  姬品側頭看了她一眼,點頭下結論,“好男不跟女斗。”
  拆了繃帶,巫方園動了動腳,“咦,一點都不痛了。”
  姬品得意洋洋,“那是,多少人請我都請不到呢。”
  “你開了車來?”沒有理會他的臭美,巫方園站起身試著走動了一下。
  “難不成你以為我從市區走來的?”
  “那好,順便載我回去吧。”
  “你不等元初了?”
  “公司還有事,再請假我會被同事掐死的。”巫方園做了一個掐脖子的動作,逗笑了姬品。
  “好吧,任意為你效勞。”
  搭了姬品的便車回市區,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短期內不要穿高跟鞋,藥也要按時吃,不要以為退燒了就沒事。”姬品吩咐。
  “知道了,極品。”笑著下了車,巫方園揮了揮手。
  物似主人形,姬品的車和他的人一樣騷包,看著那輛騷包車駛遠,巫方園轉身打算踏進公司的大門。
  忽然有幾個記者模樣的人沖上來,舉起相機就拍,巫方園下意識地拿包擋住臉。
  “巫小姐,請問你對尹宣復出的事有什麼看法呢?”
  巫方園怔了怔,直覺地轉身想逃。
  “外面傳言是因為尹宣拒婚,才會被風圖集團封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昨天晚上有人在銘典咖啡門口看到你和尹宣在一起,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記者們舉著相機將她圍住,七嘴八舌的問。
  閃光燈刺得眼睛直發疼,巫方園有點懵了,只覺耳邊一片“嗡嗡”作響,有一種重臨噩夢的感覺。
  “我什麼都不知道,別問我。”定了定神,她試圖擠出包圍圈。
  “三年前尹宣棄婚出走……”
  “巫小姐,說說嘛……”
  “巫小姐……”
  巫方園只覺得頭大如斗,“我不知道,不知道,走開……”
  頭開始痛,腳也開始痛,人一旦脆弱的時候,什麼心理生理因素都湧了上來,巫方園面色蒼白的蹲下身。那些記者卻還是沒有放過她的打算,依然七嘴八舌試圖從她嘴巴裡挖出一條頭條新聞來。
  一輛藍色賓利停在路口,尹宣坐在車裡,看著巫方園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可憐兮兮的模樣,雙手緊緊握成拳。
  坐在駕駛室的歐文回頭,按住了尹宣拭圖去拉車門的手。
  尹宣回頭看他,漆黑的眼睛裡滿是痛。
  歐文搖頭,“你不能去,你去了事情只會鬧得更大。”
  “歐文,我很難受。”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尹宣的聲音很淡,卻在微微顫抖。
  歐文怔了一下,歎了一口氣,松開手。
  尹宣戴上墨鏡,拉開車門,徑直走向巫方園。
  巫方園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只覺得天地都在旋轉,三年前的噩夢再一次發生,她恨不能挖一個地洞鑽進去,再也不要出來。
  手上微微一涼,有人握住了她的手,那雙手比她的還涼。巫方園呆了呆,抬起頭。
  站在她面前的,便是那個罪魁禍首,尹宣。
  “放開我。”巫方園很想大聲吼他,可是她已經連吼的力氣都沒有了。
  原本以為拿不到什麼新聞的記者們一見到尹宣出現,立刻興奮起來,舉起相機一片猛拍,各種問題也接踵而來。
  “尹宣,三年前你為什麼逃婚?”
  “尹宣,有人傳你是為了錢才跟風圖集團的巫小姐在一起,是不是……”
  “尹宣……”
  尹宣冷凝著面色,推開擋在面前的記者,完全無視巫方園的抗議,拉著她徑直走向停在路口的藍色賓利,將她推上車。
  “歐文,開車。”
  藍色賓利絕塵而去,將一眾記者遠遠拋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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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11 20:54:19 |只看該作者
娛樂頭條(一)

  巫方園怔怔地坐在車裡,尹宣就坐在她的旁邊,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還好嗎?”尹宣彎腰看她,聲音竟是意外的溫和。
  巫方園死死抿著唇,不理他,無視他,當他隱形人!
  感覺到微涼的手探上她的額頭,巫方園甩開頭,“我要下車。”
  尹宣沒有動。
  “我要下車。”皺眉,她又重復了一遍。
  尹宣還是沒有動。
  “你是聾子嗎!我要下車!讓我下車!”巫方園有些惱怒地扭頭,瞪向尹宣,拔高了聲音大吼。
  尹宣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後仿佛整個人都呆住了一般,那雙總是清澈淡漠的眸子忽然便黯淡了下來。
  “你在發燒。”許久,他低低地開口。
  巫方園也微微愣了一下,是錯覺嗎?是錯覺吧。她竟然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悲傷,那些悲傷一點一點湧上他的眼睛,仿佛要將她吞噬一般。
  哼,一定是錯覺。
  “關你屁事,讓我下車。”她瞪著他的眼睛,語氣極度惡劣。
  “後面都是記者,你確定你可以面對?”看著她,尹宣淡淡地道。
  巫方園皺了皺眉,想起剛剛被圍攻的慘狀,有點膽怯起來。好吧好吧,她是膽小鬼,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
  “哼。”巫方園甩頭,鼓著腮幫子忿忿地坐正身體,再不看他,完全當身邊那個人不存在。大概是剛剛叫得太大聲,一安靜下來,本來就在隱隱作痛的腦袋愈發的疼痛起來。
  “去醫院。”身邊,尹宣又發話了。
  “不去。”巫方園瞪圓了眼睛。
  坐在駕駛室的歐文看了一眼後視鏡,搖頭歎氣。
  車子最後停在了虹豐花苑門口,巫方園目不斜視地下了車。
  “這是我家,公司和尹宣家裡都有記者蹲點。”歐文笑著將巫方園和尹宣領進門。
  “嗯,謝謝。”巫方園道謝,還是不看身後的尹宣。
  在沙發上坐下,巫方園抬頭揉了揉太陽穴。
  “真的不需要去醫院嗎?”歐文看她臉色不太好,倒了杯水給她。
  “沒關系,我看過醫生了。”巫方園從包裡拿出姬品留給她的藥,就著水吃了。
  歐文看了看一個人站在陽台那邊的尹宣,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發呆的巫方園,再度歎氣,“有些話也許由他跟你講比較好,但是……”
  “沒有什麼好講的了。”巫方園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淡淡地道。
  “你不想知道為什麼……”
  “沒有必要。”巫方園截斷了歐文的話,她抬頭看向歐文,“沒有必要了。”
  “可是……”
  “我等了他三年。”巫方園笑了笑,又低下頭,“也許聽起來也不是很久,可是那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過起來也並不容易,他回來了,卻沒有第一時間出現在我面前,沒有第一時間跟我解釋,在他心裡,我究竟算是什麼呢?”
  歐文皺眉,沒有開口。
  “我實在想象不出來有什麼理由,可以讓他在婚禮前夕棄我而去,就算有什麼問題,為什麼不跟我講,為什麼不跟我一起面對呢?我們是夫妻啊,既然是夫妻……”她的聲音有點哽咽,然後笑了起來,“我就像個傻瓜一樣,傻瓜。”她低低地重復著,感覺有點困,大概是吃了藥的緣故。
  歐文歎了一口氣,站起身走到陽台邊,抬頭拍了拍尹宣的肩膀。尹宣回頭看他,又看一眼屋子裡面。
  “吃了藥,睡著了。”歐文拍了拍他的肩,道。
  尹宣點點頭,走進屋子,巫方園蜷在沙發上睡著,面色仍然很蒼白。他輕輕走到她身邊,然後小心翼翼地抬手撫了撫她的額頭。睡著的她很乖的樣子,沒有張牙舞爪,也不會哭著叫他滾開。
  沙發邊巫方園的包裡忽然傳出一陣抓狂的貓叫,尹宣仍蹲在沙發邊,微涼的手在她的臉上留連不去,置若罔聞的樣子。站在門邊的歐文走到沙發邊,從包裡找出手機,來電顯示“區區”。
  “園園,你在哪裡?”手機剛接通,那一頭便傳來一個稍顯急切的男聲。
  歐文看了一眼尹宣,尹宣仍然低著頭。
  “園園,你怎麼了?怎麼不講話?”那個聲音似乎是更急了。
  “巫小姐沒事,剛剛吃了藥睡著。”歐文猶豫了一下,道。
  手機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又道,“請問你是?”
  “唔,你知道尹宣嗎?我是他的經濟人歐文。”
  “謝謝你們照顧園園,但是現在她的家人很著急。”那個聲音溫和了下來,“你們在哪裡?我來接她。”
  “虹豐花苑9棟605。”
  “好的。”

  娛樂頭條(二)

  合上手機,歐文轉身便見尹宣抱了巫方園往房間走,忙抬手按住他的肩。
  “睡在沙發上會著涼。”尹宣回頭看了他一眼,道。
  “她的家人馬上就來接她。”歐文想了想,“你要不要避避?”
  避?
  尹宣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了她那個頗為強勢的大哥,當初要娶園子的時候,他可沒有少為難他。如今他做了這麼過分的事,再被他看到,估計會被他狠狠揍一頓。
  “難道避一輩子麼。”尹宣淺淺笑了一下,“我送她去房間睡。”
  尹宣轉身去房間,留下歐文一個坐在沙發上懊惱地揉腦袋,他這是做了什麼孽,干什麼讓他見證如此苦情的戲。
  結果不到二十分鍾,門鈴便響了起來。歐文撥了撥亂七八糟的頭發,起身去開門,站在門外的是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斯文男子。
  “歐文先生?”樊元初扶了扶眼鏡,微笑道。
  歐文點了點頭,偏過身子讓他進來,“你是巫小姐的……哥哥?”歐文決定替那個苦情的男主打探一下軍情,看眼前這個男子斯斯文文的樣子,也不像有多可怕呀。
  “他在氣頭上,我來接比較好。”樊元初好脾氣地笑。
  歐文了解地點點頭,幫他帶路,“巫小姐在房間裡。”
  一進房間,樊元初便看到側身睡在床邊的巫方園,她身上蓋著一條薄毯,睡得很沉。
  尹宣坐在床邊,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好,又見面了。”樊元初笑著打招呼。
  尹宣沒有理會他。
  樊元初也沒有在意,直接走上前。正打算抱起巫方園,一只微涼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樊元初側頭,看向一直一聲不吭的尹宣。
  “子凱哥讓我來接她的。”樊元初看著他,緩緩道,“她的家人很擔心。”
  尹宣抿了抿唇,松了手。
  樊元初彎腰抱起床上的巫方園,她抱怨似的咕噥了一下,轉了轉臉,窩在樊元初懷裡繼續睡。
  “把你賣了也不知道。”樊元初低頭看了看她,忍不住失笑。
  盯著樊元初,尹宣的臉黑了一半。站在旁邊一直覺得氣氛詭異的歐文,到這時候才總算看出了一點門道來,他這個笨蛋,居然把情敵放進來了!
  “謝謝你們照顧她。”樊元初有禮貌地道謝。
  不止尹宣一臉想要揍人的樣子,連歐文也要揍他了,這人說話怎麼這樣欠抽呢。
  “不必客氣,不是外人。”歐文撇了撇唇。
  樊元初笑了笑,沒有反駁。
  一條薄薄的毯子丟了過來,蓋住巫方園,“別讓她著涼,她在感冒。”尹宣淡淡地道。
  “謝謝。”樊元初微笑道謝,然後抱著巫方園轉身出門。
  歐文回頭看向尹宣,後者正垂著頭,碎碎的長發遮住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
  “靠!笑面虎!這只笑面虎!”歐文忍不住破口大罵,然後大步走到尹宣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尹宣抬頭看他,眼中茫茫然一片。
  “你出去!把真相告訴她!”歐文氣得大吼,當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告訴了……又能怎麼樣。”尹宣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聽不見。
  抱著巫方園上了車,樊元初打電話給薛子凱報了個平安,然後穩穩地駕著車送她回家。
  巫方園歪著腦袋靠在他的肩上,車子裡沒有放音樂,很安靜。
  手機忽然又響了起來,樊元初瞥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姬品。
  “元初元初,你在哪裡?”電話剛接通,便傳來姬品難得不顧形象的大嗓門。
  “車裡。”樊元初淡淡丟出兩個字。
  “誒?你在說冷笑話嗎?一點也不好笑呀。哎呀,這不是重點,重點……重點是……”姬品忽然磨蹭起來。
  “重點是什麼。”
  “我給小牙印拿錯藥了……”
  一個急剎車,樊元初匆忙回頭看向巫方園,她真的睡得很沉,這樣都沒有折騰醒她。
  “元初……”
  他捧著她的臉仔細看了看,除了睡得沉些之外,似乎沒有其他的異樣。
  “你給她吃了什麼藥?”
  “安眠藥。”姬品的聲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樣,隨即又連忙補救,“我只給了她一頓的藥量,不會有事的!”
  “嗯。”樊元初輕應,掛斷了電話。
  巫方園醒的時候,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了,這一覺睡得黑沉沉的,什麼夢也沒有做,腦袋似乎也不疼了。
  剛套上鞋子起床,吳阿姨便推了門進來。
  “哎呀,小姐你醒了。”
  “嗯,我睡了很久嗎?”巫方園笑著站起身。
  “下午兩點了,公司那邊少爺幫你請了假。對了,有一個姓姬的醫生在客廳等你,看起來怪怪的。”
  “怪怪的?”
  “對啊對啊,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吳阿姨神秘兮兮地靠近巫方園,“小姐,他是不是在追你,這個男人看起來不靠譜,穿得花花綠綠的,還是上回來的那個樊先生好,人有禮貌,長得又俊……”
  巫方園笑了起來,“好好,我知道了。”
  見到姬品的時候,巫方園嚇了一跳。那個一臉呆滯,圈著兩個黑眼圈的家伙,真的是姬品嗎?
  “嗨~”看到巫方園出來,姬品有氣無力地打了個招呼。
  “怎麼弄成這副德性?你是醫生啊,縱欲過度不好。”巫方園忍著笑在他對面坐下。
  姬品把牙齒咬得“咯崩”直響,“元初讓我來幫你復診。”
  “我沒事了呀。”巫方園伸伸胳膊,表示自己很好。
  姬品沉默,忽然有一種潸然淚下的沖動。
  “你怎麼了?”巫方園湊近了他。
  姬品繼續沉默,往事不堪回首啊。昨天晚上,樊元初大駕光臨他府上,拿了兩粒感冒藥來,溫和地請他吞下去。
  他理虧嘛,於是二話不說,一口吞了,反正感冒藥也吃不死人。
  結果……結果……結果……
  “小姐,曉雅小姐來看你了。”吳阿姨的話還沒有說完,張曉雅便蹦了進來。
  “曉雅,你不用上班嗎?”
  “沒良心,我是……”張曉雅頓了頓,“哼,我請假不行啊。”
  巫方園立刻明白了,大概那些記者不知道又亂寫了什麼,忙笑了摸了摸她的腦袋,“我沒事。”
  張曉雅有些不自在地側過頭,然後看向坐在沙發上扮憂郁的姬品。她眨了眨眼睛,然後忽然指著他大叫,“啊!種豬!”
  “你認識他?”巫方園疑惑。
  “切,我才不認識他。”張曉雅甩頭,賊兮兮地笑,“昨天晚上我們公司在金亞聚餐,結果我喝多了不小心闖進一個房間,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看到什麼了?”巫方園從善如流地問。
  “他啊他啊,這頭種豬,他猴急地抱著個女人……那個啥!”
  “誒?!”巫方園扭頭看向萎靡不振的姬品,原來如此哈!
  姬品欲哭無淚。
  他被陷害的……他是被陷害的……
  他今天一早起來,怒氣騰騰地打電話給樊元初,結果那廝說……他拿錯藥了。
  他居然給他吃了萬艾可!
  什麼?不知道什麼是萬艾可?那偉哥,你明白不……

  娛樂頭條(三)

  面對啞巴吞黃蓮,有苦說不出的姬品,張曉雅予以了十二萬分的鄙視,繼續對著巫方園陳述昨晚看到的事實。
  “哼,長舌婦。”見張曉雅一直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一直扮憂郁的姬品終於忍不住皺眉,側頭看了她一眼。
  “孔雀男。”張曉雅反唇相譏。
  “你說什麼?”姬品微微揚高了聲音。
  “我說你是變態自戀的超級孔雀男。”張曉雅一點也不介意重復給他聽。
  “你!”姬品瞇了瞇眼睛,忽爾輕笑,“你愛上我了吧。”
  “誒?”張曉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這個花枝招展的孔雀男被她刺激傻了嗎?他到底是從哪裡得出這個結論的?
  姬品優雅地起身,身子微微前傾,伸手捏著她的下巴,然後……
  誒誒誒?!
  巫方園看著姬品當場對著她的好朋友上演少兒不宜的場面,目瞪口呆。
  張曉雅一臉呆滯地看著那張迅速放大的臉,然後唇上一軟,她她她……她居然被那個孔雀男強吻了!
  下一秒,“轟”地一下,她的臉紅透了,從額頭紅到耳根,紅得冒煙。
  “孔!雀!男!你死定了!”張曉雅氣炸了,磨著牙跳腳大吼。
  看著姬品被張曉雅追得團團轉,巫方園坐壁上觀,不亦樂乎。
  “既然你沒事,我告辭了啊,記得跟元初講我來過了!拜拜~”姬品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嘿嘿,他一肚子的窩囊氣啊,到現在才算爽了。
  “園子,回頭再來看你!”張曉雅嚷嚷著追了上去。
  送走了兩個活寶,巫方園伸伸懶腰,回頭便看到吳阿姨正偷偷摸摸地把什麼東西丟進垃圾箱。
  趁著吳阿姨去買菜的功夫,巫方園蹲到垃圾箱旁邊,取出一疊報紙。
  報紙娛樂版頭條,是兩張放大的照片,照片拍得很清晰。一張是茫茫雨夜,她坐在地上,仰頭看著撐傘的清俊男子。另一張,撐著傘的男子彎下腰握住她的腳踝,很曖昧不明的氛圍,標題也很聳動,“雨夜邂逅!炒作?復合?!”
  翻了一頁,巫方園愣了一下,樊元初居然也上了報。還是那個雨夜,樊元初扶著她,尹宣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原地。當時她沒覺得什麼,可從照片上看,那半扶半抱的姿勢拍出來的效果竟然是極其的曖昧,標題更誇張,“逃婚三載歸來,鋼琴王子是否舊情難忘?神秘公子現身,豪門淑女究竟情歸何處?”
  嘴角抽搐了一下,巫方園抬手撫額,很好很好,把她寫成香餑餑了。再往後翻,便是大段大段當年她被棄婚的報道,還配了她穿著婚紗的照片。
  “園園,你在干什麼?”身後,傳來媽媽的聲音。
  巫方園忙將報紙都塞進垃圾箱,順手從櫥櫃裡拿了一包奶茶,回頭笑嘻嘻地揚了揚。
  媽媽拉她起來,伸手撫了撫她的額頭,“還好還好,退燒了。”
  “嗯。”巫方園乖乖地點頭,“媽,你不是約了人喝茶麼?怎麼這時候就回來了。”
  “喝茶哪有我女兒要緊,晚上媽媽大顯身手,給你做頓好吃的。”
  “好。”巫方園膩在媽媽身上撒嬌。
  “真是的,一天到晚吃飽了沒事,就算計著挖人家的痛處來賺錢……”門口傳來吳阿姨氣呼呼的聲音。
  “吳阿姨買菜回來了。”巫方園笑呵呵地道,回頭慢悠悠地泡了一杯奶茶。
  端了奶茶回房,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一看,果然門口圍了幾個人。
  於是一夕之間,巫方園成了紅人,滿大街的報攤雜志隨處可見她的新聞。張曉雅蘇小小輪流著給她打電話,唯恐她一個想不開自我了斷。
  “園園,多吃點。”
  “多吃點……”
  “多吃點……”
  巫方園在爸爸媽媽以及哥哥萬分慈愛的眼神裡,低頭拼命地消滅著碗裡堆得跟小山似的菜餚。
  “再吃我要撐死了。”巫方園終於忍不住,拍案而起。
  “園園,我打算送你去英國讀書,爸爸媽媽都同意了。”薛子凱擱下筷子,忽然正色道。
  “什麼?”巫方園呆了一下。
  “你不是一直不喜歡現在的專業嗎?你可以學你感興趣的東西。”媽媽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道。
  巫方園沉默了一下,“我想想。”
  躺在床上,巫方園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哥哥的建議誘惑很大,可以去學自己喜歡的東西,還可以暫時逃開她不想面對的一切。
  正想得頭疼,手機響了,很熟悉的貓叫,她一直沒有換。
  來電顯示“區區”。
  “有沒有吵醒你?”樊元初溫和的聲音從手裡那頭傳來。
  “沒有。”巫方園瞥了一眼鬧鍾,已經十一點多了,“有事嗎?”
  “你還好嗎?”沉默了一下,他忽然道。
  巫方園抿了抿唇,笑了起來,“嘿嘿,你看到報紙啦,你的臉雖然拍得不清楚,不過還蠻帥的。”
  手機那頭繼續沉默。
  巫方園繼續笑,“你別擔心啦,我一點事都沒。”
  還是沉默。
  握著手機,她忽然笑不下去了,“很丟臉對不對……我很丟臉吧……”
  “園園……”
  “哥哥說要送我出國讀書。”巫方園忽然低低地道。
  “你自己呢?”樊元初溫和的聲音清晰地傳來,“你自己怎麼想?”
  “我……不知道。”
  “是想逃跑嗎?”他一語中的。
  巫方園下意識想要反駁,“我才不是……”
  “園園是小霸王吶,怎麼就這樣膽小了,還說會保護我一輩子的呢。”他忽然道,“如果要出國,記得給我咬一口。”
  “誒?”巫方園驚叫,“你好記仇!”
  “唔,牙印現在還疼呢。”
  “是啊是啊,疼你一輩子!”巫方園咬牙發狠道。
  “好啊,疼我一輩子。”那個溫和的聲音低低地笑起來。
  巫方園捏著手機,怔了半晌,莫名的紅了臉。
  “不要怕,有我。”止了笑,他忽然道,聲音溫和得仿佛能夠掐得出水來,“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好了,晚安。”
  “晚安。”巫方園順著他的話乖乖道了晚安,然後拿著手機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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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的方式(一)

  點心時間到,幼兒園的阿姨帶著和藹可親的笑容來分發點心。可是那和藹可親的笑容在巫方園小朋友看來,無異於巫婆的詭計!
  死死瞪著眼前小桌子上的牛奶和餅干,巫方園小朋友憂郁了,那憂郁的眼神仿佛是白雪公主看著皇後的毒蘋果一般。
  她恨牛奶!討厭喝牛奶!不甘心地回頭看了看樊元初的小桌子,那上面居然干干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阿姨果然太偏心了!
  眼珠子轉了轉,巫方園小朋友拉了拉樊元初的小手。
  “怎麼了?”樊元初小朋友轉頭看她。
  “給你喝。”巫方園小朋友帶著跟幼兒園阿姨一樣和藹可親的笑容,把牛奶杯放到樊元初面前。
  “可是媽媽說,我不能喝這個。”樊元初小朋友有些為難。
  “不要緊不要緊,我爸爸說喝牛奶可以長得好高好高!”巫方園小朋友比了比自己的身高,搬出她爸爸哄她喝牛奶的詞兒。
  “可是……”樊元初小朋友看了看巫方園,還是有點猶豫。
  “你是男生耶!可是你都沒有我高!”巫方園小朋友無恥地掂起腳尖。
  樊元初小朋友果然動心了,伸手端起牛奶杯,“咕嚕咕嚕”喝了個底朝天。
  巫方園小朋友一把搶過空牛奶杯,蹦蹦跳跳地跑到幼兒園阿姨的身邊,仰起小小的臉兒,扮乖巧狀,“阿姨阿姨,我喝完了喏!”
  “好乖。”幼兒園阿姨摸了摸巫方園腦袋,“巫方園小朋友是第一個喝完的哦,大家要向她學習!”
  巫方園小朋友得了誇獎,樂顛顛地跑回自己的座位,拍了拍樊元初小朋友的肩膀,嘉許道,“不愧是我的人!”
  樊元初小臉紅了紅,忽然低頭咳嗽起來,這一咳便是一發不可收拾,仿佛要把心肝脾肺腎都咳出來一般。
  “你……你怎麼了?”巫方園小朋友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被嚇到了。
  樊元初有些困難地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低頭沒命地咳,一副快要休克的樣子。
  “喂!喂!”巫方園伸手推他,他卻一下子倒在地上,面色青白得可怕。
  天不怕地不怕的巫方園這下子可慌了神,坐在地上“哇”地一下哭了起來,“嗚嗚,不要死……不要死……你死了誰陪我玩……”
  直接救護車趕來,巫方園小朋友還是坐在地上,死死地拽著樊元初的手不肯放開,咧著嘴巴直哭到涕淚滿面。
  猛地睜開眼睛,巫方園愣了一下才緩過神來,竟然做了那個夢,扭頭看了看鬧鍾,才六點半。躺下再睡,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只能睜著眼睛瞪著天花板發呆。
  過了那麼久的事情,她居然記得這樣的清楚。那時候,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知道她多了一個小跟班,有了小跟班的巫方園從此走路生風,到哪裡都是威風凜凜,那一次牛奶事件,她害得樊元初進了醫院,而且住了好久。
  形單影只,失去了小跟班的巫方園從此恨上了幼兒園阿姨,之後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她都固執地認為是惡毒的幼兒園阿姨在牛奶裡下了毒,汗。
  那個時候,她怎麼知道還會有人對牛奶過敏呢。只是經過那次事件之後,她更加不碰原本就深惡痛絕的牛奶了。
  放在枕頭旁邊的鬧鍾猛地響起來,嚇了巫方園一跳,她伸手關了鬧鍾,換衣服起床。刷牙洗臉梳頭發,一切准備就緒,巫方園安安靜靜地走到正在吃早餐的薛子凱對面坐下。
  吳阿姨端了早餐給她,“小姐,怎麼起得這樣早?”
  “再晚可就遲到了。”巫方園咬了一口煎蛋,看向薛子凱,“哥,你載我去公司吧。”
  正在喝牛奶的薛子凱一下子嗆到了,“你,還要去公司?”
  “當然啊。”巫方園揉了揉鼻子,傻笑,“我可是很負責任的。”
  “去英國的事你想得怎麼樣了?”薛子凱拿面紙擦了擦嘴巴,皺眉。
  “我想好了,暫時不去。”
  薛子凱有點驚訝,豈止是薛子凱,全家人都以為巫方園會如三年前那樣躲起來不見人,更別說上班了。
  如今巫方園的決定著實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我不會再逃避了,該面對的事情總要面對的。”巫方園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果汁,又咬了一口煎蛋,“而且又不是我的錯,為什麼我要逃。”
  “說得好!”薛爸爸穿著睡袍赤腳跑了出來,“這才是我女兒嘛!”
  巫方園看著他激動的樣子,有點哭笑不得。
  “我就說我一手帶大的小霸王不可能一下子就變成小綿羊了,果然不出我所料!”薛爸爸作洋洋自得狀。
  巫方園“噗嗤”一下,也噴了。
  吃過早餐,坐哥哥的車去公司上班,一路沒發現有記者盯梢。
  雖然放下了豪言壯語,但是巫方園走進公司的那一剎那,心裡還是有點忐忑不安的。
  “啊,園子!”眼尖的王美佳一路小跑過來,高跟鞋踩得“嗒嗒”響,看到站在巫方園旁邊的薛子凱時,忙收回瘋癲的形象,規規矩矩地道了一聲,“薛總早。”
  “早。”薛子凱點點頭。
  “我跟美佳一起走。”巫方園拉著王美佳,道。
  “有事打我手機。”薛子凱看她一眼,轉身進了專用電梯。
  王美佳反手拉著巫方園一起擠進了員工電梯。

  守護的方式(二)

  “喂,你們看了今天的報紙頭條了嗎?”電梯裡,忽然有人小聲討論。
  巫方園咬了咬唇,垂下眼簾,下意識地往後擠,想擠進角落裡,擠到誰也看不到的地方去。可是電梯裡就那麼小一塊地方,又正是上班高峰,她又能擠到哪裡去呢。
  “是啊是啊,那個珠寶鑒定師好厲害啊!”另一人作星星眼狀。
  “……而且也很帥呀。”有人接口。
  “哈哈,你看今天的標題,千年古玉,竟為贗品!真是夠轟動一陣了。”
  巫方園聽著有點迷糊。珠寶鑒定師?古玉?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了,大家關注的焦點不在她身上了……真是謝天謝地。
  “叮”地一聲,電梯到了十五樓,王美佳拉著還在神游太空的巫方園出了電梯。
  一進辦公室,便見一堆人圍在李曉麗桌前八卦。
  “曉麗曉麗,你昨晚真的去了那個拍賣會?”
  “是啊。”李曉麗笑得有點得意,“昨天晚上的拍賣會可精彩了,你們沒看到,那個買家的臉都綠了……誒誒,你們知道那個買家是誰麼?”
  這話立刻引來的大家的好奇,“是誰?是誰啊?”
  “許家公子呀!在他花大價線拍下那塊千年古玉的時候,有個神秘人忽然站起來,說那玉是假的!”
  “切,人家那是幫了他,難道讓他買個贗品回家麼!”
  “你當那是誰啊,那是以愛面子出名的花花公子……人家是寧可燒錢買一塊假玉回家,也不願意當眾被人拂了面子的。”
  王美佳悄悄對著巫方園吐了吐舌頭,“愛現。”
  巫方園低笑了一下,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剛坐好,老虎便黑著臉推門進來了。
  因為是月底,巫方園一回公司便趕上了忙碌的好時候。忙忙碌碌間,巫方園原本有些煩躁的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連那些原來看到就頭痛的阿拉伯數字仿佛也變得可愛起來。
  忙碌一陣回過神,不知不覺居然已經到了中午下班的時候。
  “園子,一起去吃飯吧。”坐在前面的王美佳收了東西,回頭道。
  巫方園有點小猶豫,雖然古玉事件轉移了大家的視線,但是……明目張膽地出現在員工餐廳,還是有點怕怕的。
  正在猶豫的時候,手機響了,巫方園忙接了起來。
  “園園,下班了嗎?”電話一接通,便是樊元初標志性的溫和聲音。
  “嗯。”巫方園應了一聲,順便對王美佳擺了擺手,示意她先去。
  王美佳做了鬼臉,跑了出去。
  “一起吃午飯吧。”樊元初道。
  “咦,為什麼?”巫方園下意識地問。
  “一定要理由嗎?”那個溫和的聲音頓了頓,很為難的樣子。
  “呃……”想象他為難的樣子,巫方園也覺得自己有點莫明其妙,吃飯而已,要什麼理由,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龜毛了。這麼一想,她立刻爽快起來,“好,你在哪裡?”
  “你公司樓下。”那個聲音接得很快,還帶了點笑意。
  巫方園收線下樓,一邊按電梯一邊想,自己是不是又被他耍了。
  到了一樓,電梯門一開,她便看到樊元初正站在大廳裡等她。不時有人經過,對著他指指點點一番。
  “誒,你看他像不像報紙上那個……”
  “神秘的珠寶鑒定師?”
  “是啊是啊,好像!”
  被人討論觀摩的樊元初乖乖站在原地,斯斯文文的樣子,不時對著那些人微笑一下,惹得人家紅了臉。
  巫方園遠遠看了一陣,嘖嘖有聲,沒看出來,這家伙也是個藍顏小禍水呀。

  守護的方式(三)

  仿佛是感覺到了巫方園的目光,樊元初忽然側過頭看向她,然後微微笑了一下。被逮了個正著的巫方園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走了過去。
  樊元初站在原地沒有動,微笑著看她大步走向他。
  “感冒好了嗎?”
  “嗯。”巫方園仰著腦袋看他,不知是不是昨晚那個夢在作祟,她總覺得他的個子忽然變得好高。
  “看什麼?”樊元初有些疑惑。
  “嘿嘿,你好高。”巫方園掂著腳尖比了比他的身高。
  “嗯。”他微笑,“因為喝了牛奶。”
  噗……巫方園抽了。他他他……他這是在記仇嗎!
  樊元初輕笑了一下,拉起她的手,“走吧。”
  心虛不已的巫方園一點也沒有發現這樣被他牽著手有什麼不妥,乖乖跟著他出了公司大門,連一路回頭率超過百分之八十都沒有發現。
  被他拉著上了車,一路巫方園都在思考一個極其嚴肅的問題,這個家伙該不是回來報仇的吧!
  ……請原諒巫方園異於常人的思維方式。
  唔,越想越有這個可能,巫方園偷偷扭頭看了他一眼,又乖乖坐好。
  戰戰兢兢地跟著他下了車,戰戰兢兢地看著他點了菜,樊元初一直很紳士,很優雅,可是看在巫方園眼裡,這壓根就是一場鴻門宴!鴻門宴啊!
  “還記得小胖嗎?”樊元初忽然道。
  “誒?”正魂游天外,食不知味的巫方園愣了一下。
  “小胖,許盤,還記得嗎?”樊元初笑了一下,又道,“昨天遇到他了,他還跟我說起你。”
  看吧!來了來了,果然來了,來算總帳了!
  “唔,他說我什麼了。”巫方園不自在地瞅了一眼放在她手邊的牛奶,再瞅了一眼他手邊的牛奶,小心肝砰砰地跳,終於體會到了傳說中如坐針氈的味道。
  “他說你是第一個能夠把他按在地上打的女孩子。”樊元初微笑著說,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嘿嘿……”巫方園只能傻笑以對,這算是誇獎嗎!
  正傻笑著,忽然見樊元初伸手拿起牛奶杯往唇邊送,巫方園忍不住瞪大眼睛,想起他喝了牛奶之後的樣子。
  “等……等一下!”巫方園終於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伸手扣住他的手腕。
  “怎麼了?”樊元初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你……你有什麼就直說!不要嚇我!”巫方園咬牙從他手中搶下牛奶杯,“明明不能喝這個的!”
  樊元初怔怔地看著她,然後開始低低地笑,那笑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大聲,笑得眼睛亮亮的,很得意很開心的樣子。
  注意到這一桌的動靜引得餐廳裡的其他人頻頻張望,巫方園有些不自在地想坐下,卻發現她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他反手扣住了。
  “你……你想干什麼!”巫方園瞪圓了眼睛,頗有些色厲內荏的味道。
  “你的手髒了。”樊元初忍著笑,拿紙巾替她擦了擦濺到她手背上的牛奶。
  巫方園“呼”地一下搶過紙巾,忿忿地坐下。
  一頓飯,樊元初吃得甚是開心,反觀我們的女主角巫方園,就顯得極其的憋屈。吃過飯走出餐廳,巫方園大步走在前面,心裡琢磨著以後再也不要跟他一起吃飯了,簡直是遭罪,直接導致消化不良呀!
  “我要回公司了。”打定主意,巫方園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好,我送你。”
  “不……不用了!”巫方園後退一步,避之如蛇蠍。
  樊元初站在原地,垂下眼簾,微微皺眉。
  見他一副仿佛受了天下委屈的樣子,巫方園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人家之前好歹還從尹宣的手裡救過自己一回,現在又好心請她吃飯,她疑神疑鬼不說,還這樣沒有禮貌。
  “那……那就麻煩你了。”於是,巫方園一點原則也沒有地妥協了。
  樊元初微笑,“一點也不麻煩。”
  沉默,詭異的沉默,樊元初安安靜靜地坐在車裡,又不發動車子。坐在副駕駛位的巫方園那個悔啊,悔得腸子都青了。
  “對不起,嚇到你了。”樊元初忽然側頭看她,終於打破了沉默。
  “誒?”巫方園嚇了一跳。
  “那個時候,嚇到你了吧。”樊元初笑道。
  巫方園知道他在說小時候的事情,一陣心虛。
  “我有哮喘,而且對牛奶過敏,所以……那個時候,才會那樣。”樊元初看著她,“不過,現在已經克服了。”
  巫方園一陣恍神,他帶她出來吃飯,就是想證明他可以喝牛奶給她看嗎?果然還是好詭異……
  “你果然是回來報仇的吧。”巫方園想,然後終於說了出來。
  人家武俠小說裡都是那樣寫的,克服自身的弱點,然後回來找仇人報仇,一雪前恥……
  樊元初愣了一下,顯然有點不能理解巫方園同學如此詭異的思維方式。
  不過樊元初不愧是樊元初,只愣了一下,他就明白了,然後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了一下,“唔,大概就是那樣。”
  “誒?!”巫方園瞪圓眼睛,好囂張,他居然承認了!
  樊元初忍著笑,忽然湊近她,巫方園嚇得僵直了身子拼命後退,然後她悲哀地發現,她這是在車上啊!根本就是退無可退!
  這是有預謀的!她上了賊車了!
  “你……你想怎麼樣……”感覺到他的氣息越來越近,巫方園壯著膽子問。
  “唔,我想……”樊元初一本正經地看著她,然後愈發地湊近了她。
  感覺到他的氣息掃在她的脖子上,巫方園抖了一下,悲憤地閉上眼睛,“你想咬就咬吧!”
  “撲哧”一聲,樊元初終於忍不住笑場了,“你還是這樣有趣。”
  然後,軟軟的唇落在她的頸邊。
  再然後,巫方園傻了,“你……你你你……”
  樊元初抬頭看她,眼睛亮亮的,“嗯?”
  “我……我我我……”
  樊元初輕咳了一下,正色道,“我回來,是來實踐我的誓言的。”
  “什麼誓言?”巫方園呆呆地問,可憐的巫方園,已經完全傻了。
  “以身相許呀。”樊元初側頭微笑。
  於是,巫方園徹底傻了。
  坐在辦公桌前,巫方園看著電腦屏幕發呆,然後那些表格和數據慢慢變成樊元初的臉。
  他看著她,說,“以身相許~”
  “噗……”巫方園一口奶茶全噴了出來,忙不迭地擦屏幕,擦鍵盤,擦桌子。
  正在忙著收拾,王美佳擠了過來,“嘿嘿,今天中午那個帥哥是誰啊。”
  “你又看到了?”巫方園扁了扁嘴。
  “是啊是啊,帥哥總是逃不出我的眼睛!說!是誰?!”
  巫方園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討債的。”
  “嘿嘿嘿,當時,他看著你走向他,從我的角度看過去,那眼神……真是深情款款吶~”王美佳作陶醉狀。
  巫方園抖了一下,忽然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脖子,仿佛那軟軟的觸感還在。
  “對了,那個帥哥看起來好眼熟的樣子。”王美佳忽然道。
  巫方園忽然想起來什麼,“美佳,今天的報紙你還有嗎?”
  “啊!對對對!是他!”王美佳跳了起來,從自己位置的抽屜裡找出一張因為傳閱過多而顯得有點皺巴巴的報紙。
  報紙頭條上配有一張照片,照片裡的男子穿著黑色的西裝,面色沉靜。
  ……正是樊元初。
  標題是:千年古玉,竟為贗品!
  巫方園忽然想起昨晚的那通電話,他說,“不要怕,有我。”
  聲音溫和得仿佛能夠掐得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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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相許(一)

  睜開眼睛,閉上眼睛,再睜開,再閉上,翻個身繼續,睡不著,睡不著……還是睡不著……
  巫方園失眠了,這一回,她是真的失眠了。數了一夜的小綿羊都沒有得到周公的召喚,直到床頭的小鬧鍾開始響,她才發現自己居然折騰了一晚上都沒有睡著。
  抓了抓亂得跟鳥窩一樣的卷發,巫方園痛苦地起床,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以行屍走肉的姿態走出房間。
  “小姐,你怎麼了?!”正在准備早餐的吳阿姨被她的黑眼圈嚇著了。
  “失眠~”有氣無力地哼了哼,巫方園腳步虛浮地晃進了衛生間。
  亂糟糟的頭發糾結成一團,怎麼梳都梳不開,巫方園有些煩躁地使勁一拉,疼得臉都扭曲了,然後低頭看看梳子,上面裹了一團頭發,看著都覺得肉疼。
  再抬頭看看鏡子裡的女人,面色干枯憔悴,雙目黯淡無神,嘴巴左上方居然還爆出一顆痘痘,神似媒婆痣。
  “還說不是回來報仇的!”巫方園一邊打理滿頭的雜草,一邊忿恨地嘟囔,瞧瞧她這沒出息的樣子,他還沒開始報仇,她就已經潰不成軍了,若他真的下手,那還得了。
  “報什麼仇?”吳阿姨的聲音冷不丁在身後響起,嚇了巫方園一跳。
  “呃,是夢……做了噩夢……”巫方園干巴巴地道,回頭看到吳阿姨手裡拿著無繩電話,“怎麼了?有我電話?”
  “啊,對。”吳阿姨忙把電話給她。
  巫方園想起來自己手機還沒開,這麼早會是誰打給她?
  “喂?”有些疑惑地接過電話,她將聽筒放到耳邊。
  “園園。”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仿佛熱熱的氣息就在耳邊。
  巫方園的臉不受控制地紅了一片,然後下意識抬手捂住脖子,仿佛那軟軟的觸感還留在那兒,隨即又有些羞惱。這才是功力呀,她不過是留了個牙印在他脖子上,他倒好啊,給她留下陰影了!
  “唔,有什麼事嗎?”在吳阿姨曖昧的眼神中,巫方園硬著頭皮道。
  “沒什麼事。”他說。
  巫方園要暴走了,正想甩他一句“沒什麼事浪費電話費是不道德的”!他忽然又輕輕地說了一句……
  “就是想你了。”
  轟地一下,巫方園的臉上充血了,從臉頰一直紅到耳根。他他他……他怎麼能把那麼肉麻的話講得這麼光明正大,理直氣壯!
  “那個……沒什麼事就掛了!”飛快地掛了電話,巫方園將電話塞進吳阿姨手裡,趕緊回頭洗臉。
  “呵呵,小姐,樊先生說什麼了?”吳阿姨卻沒打算要放過她,笑呵呵地道。
  巫方園差點被洗臉水給嗆死,說什麼了?說他想她了?那種羞死人的話她才不要說!
  “早餐我要喝牛奶!”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巫方園磨著牙道。
  “呵呵,好的好的。”
  吳阿姨笑呵呵地出去了,留巫方園一個人在衛生間裡咬牙切齒。
  瞪著鏡子裡那個臉蛋紅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女人,巫方園決定以後要小心處理敵我關系。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那小子顯然非常明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道理,現在出息了啊,回來找她算帳了呀!
  緩了好一會兒,那顆“砰砰”直跳的小心髒才總算是安靜了下來,巫方園再瞅了鏡子一眼,決定周末去把頭上的雜草修理一下。
  坐在餐桌上,巫方園吃得正歡,吳阿姨忽然端了一杯牛奶來擱在她手邊,“小姐,你要的牛奶。”
  很好,巫方園噎住了。
  果然如蘇小小所說,她最擅長的就是自作孽……
  “園園,你不是從來不喝這個的嗎?”剛從房間出來的薛子凱驚訝不已,小時候要哄她喝牛奶,她就會擺出一副要逼死她的模樣。
  噎得滿臉通紅的巫方園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發了狠似的將一杯牛奶喝了個底朝天,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呀!
  薛子凱搖頭笑了笑,坐下吃早餐。
  “園園,你怎麼了?”見巫方園面目猙獰地咬著捏在手裡的土司,薛子凱失笑。
  “爸爸呢?”巫方園磨著牙道。
  “出去晨練了吧。”
  說曹操,曹操到,這正說著,門就開了,薛爸爸和巫媽媽推門進來。
  巫方園扭頭,磨牙豁豁,“爸。”
  薛爸爸被她的臉色嚇了一跳,“園園,你昨天晚上干什麼去了,怎麼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嘿嘿嘿……”巫方園陰森森地笑了笑,“爸爸,以身相許是什麼意思?”
  “唔……”某父作沉思狀。
  “嗯?”巫方園揚了揚眉毛。
  “大概就是那樣啊……”薛爸爸笑得萬分慈祥,回答得卻是語焉不詳。
  養不教,父之過啊!
  “園園,你怎麼了?”巫媽媽一臉擔憂地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呀。”
  吳阿姨抿著嘴直樂,“早上樊先生來電話了。”
  “哦~”眾人齊齊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這樣的話,某人不正常的舉動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以身相許,嗯,值得沉思。

  以身相許(二)

  一整個上午,巫方園都是萎靡不振,哈欠連連,好不容易捱到下班,連午飯都沒有吃,直接趴在桌上睡著了。下午的時候,又灌下一杯濃濃的咖啡,才總算將睡意壓下去些許。
  手機一響,巫方園幾乎是跳了起來。
  “園子,你怎麼了?一整天都魂不守捨的。”王美佳回頭笑嘻嘻地道,隨即又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響個不停的手機,“佳人有約?在等電話?快接呀!”
  等電話?拜托!她是怕他來電話好不好!她的心髒已經老到禁不起折騰了。
  巫方園有些懊惱地瞥了手機一眼,看到來電顯示不是他,才悄悄松了一口氣,忙按下接聽鍵,“你好,哪位?”
  “是巫小姐嗎?”
  “對,你是?”
  “小揚,麗江的小揚。”
  “啊,你好。”巫方園有些欣喜,“是有COLOR的消息了嗎?”
  “不是,巫小姐,我是想問一下您的房子有轉手給其他人嗎?”
  “呃,沒有呀,什麼意思?”
  “沒有對吧。”小揚的聲音有些得意,隨即又無不憂慮,“有個可疑的男人好像住在您家裡,但是我不方便出面,您最好回來一趟。”
  “可疑的……男人?”巫方園皺眉,“好的,我回來一趟,謝謝。”
  掛了電話,巫方園想了想,直接請假趕了過去。剛到大門口,保安小揚就迎了上來,正是上次她托他幫忙注意COLOR消息的那個保安。
  “巫小姐,那天你前腳剛搬走,那個男人就來了,我絕對有理由懷疑他跟蹤您!”小揚義憤填膺,雙手握拳,十分熱血的樣子,“我陪您一起去!如果不對就報警!”
  “好,謝謝……”巫方園被他熱血的樣子嚇到,訕訕地笑,“你記得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嗎?”
  “唔……”熱血的保安小揚低頭,一手支著下巴,皺眉作思索狀,“那個可疑的男人進出都戴著墨鏡,雖然看不清楚,但是神態極其猥瑣……”
  在保安小揚的描述下,一個可疑的猥瑣男躍然紙上。
  “因為是生面孔,從他踏進這棟大樓開始,我就一直都很注意他。然後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他一直住在您的家裡!這實在太可疑了!”
  一路聽保安小揚描述著猥瑣男的行蹤,得知他每次都很晚才來,不是戴著墨鏡,就是戴著棒球帽,總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今天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大白天就來了,所以才被小揚發現是進了巫方園的家裡,立刻聯系了巫方園來捉賊。
  站在門口,巫方園說不上來為什麼,忽然感覺有些緊張。
  “巫小姐,別怕,要是有什麼你就大聲叫我。”小楊握緊了手裡的對講機,一臉戒備地看著門口。
  巫方點點點頭,吸了一口氣,猛地打開門。門邊的架子上掛著一個棒球帽,桌上放著墨鏡。這兩樣是屋子裡原來沒有的,巫方園一下子就感覺出來了,只是那墨鏡依稀有些眼熟的樣子。
  “喵~”熟悉的貓叫。
  “COLOR?”巫方園愣愣地看著蜷在沙發上的那只肥貓,它身上還穿著她買的那件無敵可愛的小蜜蜂裝。
  COLOR歪了歪腦袋,似乎是認出了它的女主人,從沙發上跳了下來,竄到她腳邊,弓起背,使勁地蹭她。
  巫方園怎麼也沒想到它居然會在這裡,忙彎腰抱起它。
  浴室裡忽然傳出來的水聲讓巫方園嚇了一跳,她回頭看了一眼保安小揚,定了定心神,緩緩走向浴室的方向。
  浴室的門居然開著,巫方園小心翼翼地握緊了門把,想看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小偷居然敢長期住她家裡。
  門被打開,水霧繚繞的浴室裡,有個男人背對著門,正拿著蓮蓬頭在沖澡,修長的身體在充滿水霧的浴室裡若隱若現。
  巫方園傻眼,愣了半秒,然後放聲尖叫。
  那個男人充耳未聞,依然氣定神閒地沖澡,直到COLOR從巫方園的懷裡跳了下去,沖到他腳邊蹭了蹭,他才回過頭來,看到漲紅了臉的巫方園,他愣了一下,隨即不慌不忙地伸手拿了浴巾系上。
  “巫小姐!”熱血保安小揚聽到巫方園的叫聲,忙沖了進來。然後便看到他口中那個可疑的猥瑣男正裹著浴巾光明正大地站在浴室門口。
  濕漉漉的半長黑發還在滴水,幽黑的眼睛似是帶了點點笑意,因為只系著一塊浴巾,那高挑修長的完美身材顯露無疑……
  再回頭看看巫小姐,正捏著拳頭漲紅了臉。
  這氣氛……還真是曖昧。
  小揚雖然熱血了一點,但還是分得清場合的,忙摸了摸鼻子,悄悄退出門去,臨了還故作聰明地幫他們關上了門。

  以身相許(三)

  房間裡陡然安靜了下來,門被關上的聲音分外的清晰。
  巫方園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抓緊了手裡的包便要逃,至於為什麼要逃,她已經無暇去想,也許只是潛意識在作祟,要離開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危險的男人。
  COLOR回頭睨了自己的男主人一眼,弓起被水淋濕的身子抖了抖,悠哉悠哉地跑到女主人身邊獻媚,蹭啊蹭,嗲嗲地叫喚,“喵~”
  巫方園低頭看了看濕漉漉的COLOR,彎腰抱了起來,替它把身上那件已經濕透了的小蜜蜂裝脫下,然後轉身便走。
  “那是我的貓。”身後,有個聲音提醒她。
  巫方園差點被氣炸了,完全無視他的混帳話,頭也未回地往門口走。一只修長漂亮的手緊緊扣住了她的手臂,巫方園甩不開,只得忿忿地回頭瞪他。
  “你已經送給我了!”巫方園磨著牙瞪他,忍住要揍他的沖動。
  “我只是請你幫忙照顧而已。”他低頭看她,微微上挑的眼中隱約帶了一些打趣的意味。
  巫方園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氣昏了頭,打算放下COLOR就走。結果低頭一看,COLOR兩只前爪緊緊地扒在她手臂上,水汪汪的眼睛極無辜的望著她,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怎麼也撒不開手。
  只稍稍猶豫了一下,他便已經伸手將她拉入了懷中。在男主人行動的一剎那,COLOR極其識時務地躍下地,甩了甩尾巴,將女主人溫暖的懷抱讓給了男主人。
  感覺到手臂上的拉力,她一頭撞進他懷裡,只愣了一下,便掙扎起來,“放開我!”
  他抱著她,一動也不動,用一種似乎要將她揉進身體裡的力道。
  “就一會兒。”他說,很疲憊的聲音。
  那樣的聲音,聽起來仿佛是一個長途跋涉的旅人,在歷經了千山萬水之後的疲憊不堪,還有……徹骨的寂寞和哀傷。
  巫方園驀然安靜下來,呆呆地趴在他懷裡,他光裸的胸膛上還有水珠滑下,明明是如此曖昧的氣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有點想哭。
  “不要走。”他說,帶著些微懇求的味道。
  巫方園拭著推開他,只輕輕一動,他便抱得更緊。
  “不要松開手,不要松開我。”他垂著頭,臉頰緊緊貼著她的脖子,“請你……不要放棄我。”
  那樣驕傲的人,何以用這樣卑微的口氣。
  濕漉漉的頭發貼著她的臉,微涼的水珠從發梢滴下,滑入她的衣領裡。
  “我再也不跑了,再也不用你追了,你只要緊緊拉著我,不要松開手,好不好……”他說。
  巫方園有點想哭,然後便真的哭了。
  記得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在他宿捨門口等了他一天,等到太陽公公都下山了,才遠遠地見他回來。最要命的是,他旁邊那個笑得花枝亂顫的女生竟然是校花榜上和蘇小小排名相差無幾的葉甜!
  於是,巫方園氣得臉都歪了。
  “你在這裡干什麼?”一手插在褲袋裡的男生抬頭,看到了正在守大門的巫方園同學。
  “我在這裡干什麼?”巫方園點點頭,臉上的表情極其精彩,“嗯,我在這裡干什麼!”狠狠瞪了他一眼,她掉頭就走。
  “喂,你發什麼脾氣。”那個男生皺眉,伸手拉住了她。
  “哼!哼!哼!”極有氣勢地連哼三聲,巫方園狠狠甩開他,大步走開。
  那天她是避著張曉雅和蘇小小來找他的,結果那天晚上,她被那兩個恐怖的女人按上了“重色輕友”的罪名。為了贖罪,她的荷包大出血,請兩個吸血鬼去校外最貴的餐廳狠狠搓了一頓,一直鬧到晚上十點多才算放過她,還悄悄喝了一點酒。
  那天晚上月亮很不錯,回去的時候,她遠遠便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外套的男生站在女生宿捨大門口。他一手插在褲袋裡,背靠著牆,那個男生似乎從來都知道怎麼抓住花癡女的目光。
  似乎是聽到了她們的嘻笑聲,他抬起頭來,目光如水。
  “你在這裡干什麼?”巫方園有些意外。
  聽到她的話,他微微勾了勾唇,竟然笑了起來。
  巫方園不爭氣的紅了臉,忽然想起來傍晚的時候他的話,一模一樣的問題,聽起來好像她在撒嬌使性子一般。
  蘇小小捏了捏她的手臂,笑得優雅又不懷好意,“拿下他,氣死葉甜。”說著,便拉著還要看熱鬧的張曉雅先進了宿捨,留下一個二人世界給他們。
  巫方園難得地有點扭捏,垂了頭不吱聲。
  他直起身子,走到她身邊停下,說,“生日快樂。”
  她哼了哼,還是沒吱聲,前一天就告訴他了,還約好一起吃飯的,結果他還是忘了個一干二淨,居然還跟葉甜一起!巫方園同學顯然忘了,一起吃飯是她單方面的邀約。
  “下午和葉甜一起去圖書館查資料了。”他說。
  她“咦”了一聲,抬頭看他,他在解釋嗎?
  “我原本以為,你的耐心會更好一點。”他笑。
  她眨眨眼睛,有點困惑的樣子。
  “你不是在追我嗎?”
  巫方園愣了愣,然後大喇喇地點頭,一點也不知道害羞,“是啊,全校都知道了。”
  “嗯,巫方園看上了尹宣,全校都知道了。”他說。
  唔,聽起來怎麼好像山大王?那麼霸道的樣子。巫方園有點想笑,可是這跟她的耐心有什麼關系?
  “既然是追我,我原本以為你會更有耐心。”他略略湊近了她,“想不到這樣沉不住氣。”
  熱熱的鼻息噴在她的臉上,她感覺晚上喝的那點酒全都上了頭。
  “那……那你給我追嗎?”她傻乎乎地問。
  他愣了愣,忽爾輕笑,“好啊,給你追。”
  那時,他說,好啊,給你追。
  現在,他說,我再也不跑了,再也不用你追了,你只要緊緊拉著我,不要松開手……
  他問她,好不好?
  喉頭驀然哽住,巫方園咬了咬牙,把一個“好”字咽了下去。
  “為什麼?”她問。
  他沒有回答。
  “為什麼要逃婚,為什麼讓我一個人面對?原因呢?原因是什麼?是什麼讓你在婚禮前夕離開,連一句交代都沒有?”
  他仍然沉默。
  她終於還是咬牙推開他,“我想知道原因。”
  “什麼?”他愣了一下。
  “你說呀!告訴我原因!”巫方園瞪著他,“講一個可以讓我接受的原因!”
  他卻只是怔怔地看著她,仿佛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沒有原因麼?根本沒有原因對不對……”她垂下頭,真是傻瓜,她還在期待什麼呢。
  伸手一把扯下他的浴巾,巫方園掉頭就跑。
  尹宣愣了一下,低頭拿起浴巾重新系上,再抬頭看時,巫方園已經跑了出去。
  巫方園還是巫方園,還是那麼霸道沖動,可是尹宣……卻已經不像尹宣了。他看著那扇開著的門,腳卻像生了根似的動不了。
  半晌,他抬手撫額,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的世界……只剩下靜寂了。
  死一般的……靜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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