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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q0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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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藍晶] 夢幻泡影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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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30 11:23:48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9-29 11:20  
「我倒是願意幫你,不過……」阿克蒂娜遲疑了 一下,這才說道:「你的境界不夠,恐怕未必做得到。」

「 ...

夢幻泡影 35

苗寨之間仇殺拚鬥,南疆血光遍佈,謝小玉和李素白卜算出當中可利用之處,決定藉此整肅人族之間的內鬥。回到天寶州後,為了整合力量,謝小玉竟鑽了天道的漏洞,合各派創出令人意想不到的「類神道」之法……

【第一章】——業力海
【第二章】——苗疆亂局
【第三章】——雞
【第四章】——殺雞
【第五章】——逃亡開始


【第一章】  業力海

天空中隱約可見一條淡淡的痕跡,像是一道半透明的波紋,如果不仔細看的話甚至難以察覺,那是一艘波光萬里舟。

當初各派連手造波光萬里舟的時候曾經起過爭執,因為在各種方案中,它不是最快的,也不是最省力的,唯一的好處就是隱秘,結果就是這個原因讓它被選上。

此刻坐在船裡的有謝小玉、天蛇、莫倫、敦昆、阿克蒂娜和李素白。

以這幾位的實力,如果自己飛遁,速度會更快,但謝小玉以諸位大巫都是短腿、遁法不怎麼樣為理由向李素白索要好處,得到一艘度厄舟,此刻他只能硬著頭皮強撐下去,總不能坦白他是訛詐吧。

坐這船得慢慢飛,不能用傳送陣,跑一趟南疆少說要六、七天,所以這群人只能無所事事地坐著。

如果是一群道君在一起,還可以藉這個機會講道說法.,可這群人中有三個屬於巫門,一個屬於魔門,兩個是道門,根本談不到一起,阿克蒂娜倒是很想和那三位大巫溝通溝通,但是有些話礙於謝小玉、李素白在場不太適合說,所以大家只能閉目養神。

謝小玉坐在最前排,此刻正拿著度厄舟在那裡研究。

不管是法器還是法寶,想要用的話,第一件事就是煉化,而煉化的第一步是將神念打在上面,然後註入法力,讓法力在裡面流轉一圏形成循環。

一旦煉化,人和法寶之間就形成某種聯繫,法寶就像人體的一部分,以後修練的時候法寶也會參與其中,分一份好處的同時,法寶和人的契合度會越來越高。

此刻,謝小玉的神念打在度厄舟上,可法力卻無論如何都進不去,一進去就立刻被沖散開。

這件法寶從外表上看不出有損傷,裡面的法陣也是好的,但是法力一導入立刻就走岔,就像一個人四肢倶全、五臟無損,看上去沒什麼大毛病,但是氣血亂了,死倒不至於,只是整個人僵癱在那裡,這類毛病最麻煩,比治療外傷難得多。

其實謝小玉明白問題出在哪裡,這件法寶內部世界已經到崩潰的邊緣,早已經變成一片渾沌,就像傳說中這方世界剛剛形成時一樣,水風地火四處肆虐,任何東西只要一進去,就立刻會被這個世界同化,迅速分解開來,如果人進去的話,道君以上或許還撐得住,其他人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這玩意哪裡是船,用來殺人倒是不錯。

想了半天也仍舊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一時無聊,謝小玉隨手扔東西進去,反正他身上零零碎碎的東西很多。

先扔了兩枚銅錢進去,眨眼間銅錢化作一縷金氣;再扔了兩顆丹藥進去,丹藥也是一樣,不過丹藥有些特別,一部分化作木氣,另外一部分充滿造化氣息;接著往裡面扔了 一塊玉符,同樣是瞬間分解,不過這一次是法力先散去,然後是靈氣,最後玉符分解成了土氣......不管扔什麼進去都是迅速分解,而不是燒焦或融化。

看著這番景象,謝小玉若有所思。

這應該是世界毀滅的過程,也就是重歸渾沌,現在這裡面還不是眞正的渾沌,還有時間空間、水風地火、陰陽五行。

可惜這個世界太小,沒有大道映射,不然從一件即將毀滅的靈寶身上看到世界重化渾沌的過程倒是一樁天大的好處。

突然謝小玉想到如果送進去的不是物品,而是火焰、陰風 , 玄磁、光輝之類無形無質的東西,又會如何?

想到就做,謝小玉隨手將琉璃寶焰佛光打進去。

佛光瞬間化去,一部分化為法力後迅速散去,一部分變成光,純粹的光。
謝小玉又打了 一道劍氣進去,劍氣分解得更快,大部分化作法力,小部分化作金氣。

不管打進去什麼結果全都一樣,都會化為最基礎的幾種成分。

一時手癢,謝小玉從業力池裡提了 一些業力出來,也隨手打了進去。

下一瞬間謝小玉嚇了 一跳——裡面的世界變得狂暴起來。

顯然業力沒辦法分解,卻不屬於最基礎、最本源的成分,更麻煩的是,無論水風地火還是五行精氣,只要沾到這絲業力都會變得異常狂暴、亂衝亂撞。

謝小玉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並不想玩壞度厄舟,先不說這有多可惜,靈器毀滅時可能只是一聲爆炸,也可能引來天劫,反正哪樣他都不想碰上。
想化解業力對別人來說絕對不容易,但對謝小玉來說卻輕而易舉。

隨著謝小玉心念一轉,一團願力也被送進去,接著願力和業力互相混合在一起,業力漸漸消失,化作絲絲縷縷的功德。

讓謝小玉意想不到的是功德並沒有散去,而是瞬間被度厄舟吸收,與此同時,他也生出一種感覺——好像度厄舟的狀態比剛才好了 一些。

這玩意兒居然能修!不過需要功德,而且需要大量的功德。謝小玉一陣欣喜,緊接著又猶豫起來,他的功德來之不易,還要用來維持業力池,可不是讓他隨意揮霍的。

權衡了好一會兒,謝小玉有點猶豫地掏出一顆功德珠打了進去。

功德珠是用眾多功德凝聚而成,當初謝小玉讓智通禪師回中土召集大乘佛門的高僧,順便還讓他們進入那幾處佛門聖地聚攏裡面的無量功德,煉化成這種功德珠。

功德珠的用處很多,如果業力池快滿溢出來,可以用功德珠暫時修補,雖然時間不會太長,但是能支撐一段日子,足夠他加緊煉化業力,除此之外,還可以讓佛門弟子凝練功德金身,只要金身一成,就用不著擔心業力崩潰。

甚至連天門派弟子對功德珠也有需求,天門派的修練之法介於佛、道之間,修練同樣需要功德,這樣一顆功德珠足夠讓幾千名天門派弟子修練到眞君境界。

「你在幹什麼?」李素白傳音問道,他看上去是閉目養神,實際上一直都在註意謝小玉。

謝小玉舉了舉度厄舟,同樣傳音回答:「這玩意兒可以修,不過需要大量的功德。」

「別指望了,那東西根本就是一個無底洞。」李素白笑了起來。

謝小玉頓時明白這不是他獨有的發現,悻悻地說道:「看來你們知道。」

「那當然。」李素白並不感到不好意思,道:「這東西在我們手裡一萬多年,名頭又那麼大,總會有一、兩個人對它產生興趣,不然我怎麼會說你和這件法寶非常契合?」

「太虛門也有人修練《度厄紅蓮》這樣的佛門功法?」謝小玉感到奇怪。

「怎麼沒有?我的那些師叔師伯們活太久了,又不想飛昇,沒事找幾門功法修練一下應該很容易理解吧?」李素白很是理所當然。

「這話就只有你們能說。」謝小玉輕嘆了 一聲。

修道之路艱險異常,就算修練到眞仙也不輕鬆,到了眞仙地步,已經不太在意壽算,眞正讓他們感到憂慮的是天劫。

這是天道的限制,那些妖獸只要不開智就可以萬年、十萬年活下去,軀體變得越來越龐大,力量變得越來越強悍,而人因為開智容易,天道就用另外一種辦法限制,那就是到了 一定境界就迫人往更高的境界走,道君兩千年、地仙四千年、天仙六千年,這就是極限,時間一到,天劫落下,就算躲在洞天裡也沒用。

普天之下,只有太虛門那些老妖怪用不著擔心天劫,其中有幾個人是太虛道尊的弟子,已經有一萬多歲,仍舊賴著不走,天道拿他們也沒辦法,更何況傳說李太虛也沒飛昇仙界,一直躲在某個地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謝小玉不研究了,幹脆直接問道。

「還能是怎麼回事?這東西和你修練的那套功法一樣,都能化解業力,轉化為功德,功德對它來說就像你那口業力池裡的塘泥。」李素白閒著沒事向謝小玉解釋了起來。

「這東西不是飛舟嗎?為什麼有這種功效?」謝小玉覺得奇怪,這就如同一艘船,卻有著濟世活人的用途。

「須彌山山頂直通佛界的傳聞恐怕是假的……」李素白的語氣不是很肯定,這是他的猜測,畢竟他們沒破開須彌山頂看過,不過有這樣的猜測自然有其道押,繼續道:「度厄一脈並沒有自己的寺院,全都是行腳僧,所以很多人選擇在須彌山頂受戒,也在那裡飛昇,這一脈的和尙飛昇容易,或是以訛傳訛,或是佛門有意而為,才有了那個傳聞。」

「有這樣的事?」謝小玉沈思起來。

就在這時,謝小玉發現那顆功德珠並沒有化去,度厄舟也沒吸收裡面蘊含的功德,所以功德珠靜靜懸浮著,和肆虐的水風地火相安無事。

「打進去的功德沒用?」謝小玉微微一皺眉。

「當然沒用,要不然你以為我們修不好嗎?隨便找一個佛門聖地將這東西往裡面一扔放個幾千年,應該就能修好它了吧!」李素白很坦然。

謝小玉將功德珠挪移出來,功德珠用處不少,沒必要浪費,緊接著他不舍地取出業力池朝著裡面一指,頓時一朵含苞欲放的金紅色蓮花飛了出來,他想看看蓮花是會被化去,還是會起其他變化。

當蓮花被挪移進那個渾沌的世界,度厄舟瞬間就有了反應。蓮花表面的金色迅速退去,原本金紅色的蓮花變成純粹的紅色,比血還紅、比火還亮,紅得那樣純凈、紅得那樣耀眼。

看著這朵紅蓮,謝小玉有一種感覺——這才是眞正的度厄紅蓮。

下一瞬間,謝小玉感覺度厄舟好像活了 一樣,有著強烈的慾望,想要索要更多的度厄紅蓮。

謝小玉稍微猶豫了 一下,隨即就想通了,他將那朵度厄紅蓮挪移了出來,然後手指一劃,業力池裡面剩下的度厄紅蓮全飛了進去。

度厄舟像是餓極了,貪婪呑噬著蓮花上的金色,這些全都是功德,化解業力得來的功德。

一朵朵金紅色的蓮花變成一朵朵紅蓮,所有紅蓮簇擁在一起,紅光連接成片,像點燃的火焰般映照著這個渾沌的世界。

度厄舟仍舊沒有吸收夠,它像餓極了的人突然吃到東西卻沒吃飽一樣,變得狂躁起來。

突然度厄舟猛地一閃,居然躍入業力池中。

這下子謝小玉慌了,業力池關係重大,如果崩潰,用不著等大劫到來,他現在就得殞落。

此刻,謝小玉異常後悔不該討要度厄舟。

可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原本業力池像一面鏡子,現在金色正迅速退去,只剩下粼粼波光,彷彿一片不停波動著的玻璃。

失去了功德的承載,眼看著業力池要崩潰了。

謝小玉沒有更好的辦法,他一咬牙,就將所有業力都打入度厄舟裡。

無盡的業力灌入這個正在崩潰的世界,這些業力無法被分解,和裡面的水風地火激烈地碰撞著。

讓謝小玉鬆了 一 口氣的是,業力可以侵蝕一切,卻侵蝕不了度厄舟,這件靈寶和業力池有著相同的特性卻強得多。

突然謝小玉發現那個世界的水風地火雖然變得異常狂暴,卻在無形中構成某種平衡,這個原本正漸漸崩潰的世界居然停止崩潰。

「咦……」李素白也發現其中的奧妙,度厄舟放在太虛門一萬多年,不知道被多少人研究過,也曾經有人像謝小玉這樣將各式各樣的東西扔進去,其中也包括業力,但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轉念一想,李素白明白了,其他人扔業力進去,數量都不會很多,想弄到這麼多業力也不容易,不是天地大劫也沒這個可能。

「我明白了。」李素白畢竟是道君,智慧高深又見多識廣,很快就明白其中的奧妙,道:「業力是天道的產物,不屬於那個世界,所以那個世界沒辦法分解這些業力,一旦出現了沒辦法分解又非基礎的物質,重化渾沌就進行不下去,崩潰也就隨之停止。」

謝小玉也已經明白,甚至覺得有些可惜,要是能化去業力,就算賠上這件寶貝也値了,反正這船是壞的,也沒辦法修。

李素白在一旁嘮叨道:「這下你賺到了,雖然船不能用,但是裡面可以裝下無窮業力,你再也用不著擔心業力崩潰了。」

謝小玉沒有答腔,此刻他的心思全在度厄舟上,再一次進入太上忘情的狀態。
之前謝小玉並沒在這種狀態下,不然他也不會閒得無聊扔東西進去。

無悲無喜,無憂無怒,整個人變得如同天機盤般精準,度厄舟裡的一切清清楚楚顯現在眼前。

裡面的天地果然漸漸凝固,水風地火各歸一處,陰陽五行散佈四周,雖然仍舊異常活躍、仍舊互相衝突,卻已經從無序變成有序。

天地凝固可不是簡單的事,這也意味著誕生,對這個世界來說應該算是重生,不過重生之後的世界和原來肯定不同,這是一個充滿業力的世界。

突然謝小玉感到法力狂湧而出,這件法寶拚命吸取著他的法力。

靈虛分身的法力原本就孱弱,這一下子就吸走大半,好在這些法力並沒有消散,而是在這件法寶上流轉了 一圈,隨即又傳了回來。

雖然傳回來的法力少了 一大半,不過變得異常精純。

謝小玉也有不少法寶,玄磁珠、菩提珠、原來那口業力池都是法寶,煉化這些法寶要大量的法力,但是都沒這件法寶多。

而且煉化時消耗的法力越多,溫養需要的法力也越多,這東西是消耗法力的大戶。

換成是本體或者螟蜉劍體還好說,唯獨靈虛分身法力本來就孱弱,加上修練的功法太多,法力很駁雜,所以洗練過一遍之後就只剩下一小半,更痛苦的是這一小半法力全都屬於《度厄紅蓮》這部功法,用這種法力不管是催動法術還是禦使法寶效果都很差,等於讓這具分身的戰力削弱一大截。

不過轉念一想,謝小玉又覺得這樣也不錯,反正他要限制這具分身。

就在這時,謝小玉有一種感覺——度厄舟將要發生變化。

佛門至寶都會隨機緣而變化,有時候能夠控制,不過大多數情況不受控,現在就是這樣。

只見裡面那個世界正朝著四面八方伸展,高度則越來越低,和原來的業力池簡直一模一樣,不過規模大得多,眨眼間已經看不到邊際。

這簡直就是海。謝小玉的腦子裡瞬間閃過這個念頭。

與此同時,謝小玉想起那個傳說——須彌山山頂是一片無邊的苦海,唯有度厄佛舟能夠渡過,苦海的彼岸就是佛界。

謝小玉心想..難道這就是苦海?難道苦海是由無窮業力組成?難道以前也有人這麼做過?

在這片無邊無際的海中,有一片區域與眾不同,那裡開滿紅蓮,三五成簇,蓮葉連成一片,在蓮葉的縫隙中可以看到一些花苞若隱若現。

在這片蓮塘的一側漂浮著一葉扁舟,那是一葉普通的扁舟,三丈長、三尺寬,兩頭尖尖翹起,如同一勾彎月,又猶如落於水中的柳葉。

「這是你有意而為,還是自行衍化而成?」李素白的詢問聲將謝小玉從裡面拉了出來。

謝小玉微微睜大了眼睛,這才發現他的掌心托著一片波光,其中一角隱約可見一個紅色的小點,按照紅色小點和這片波光的大小推算,整座業力海至少有六千多里長、三千多里寬。

「這好像是投影。」李素白一下子坐了過來,他伸手撈了 一把,手徑直穿過那片波光。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這到底是你想出來的,還是它自己衍化而成?」李素白再次追問道。

「我不太清楚。」謝小玉沒辦法確定,他似乎想過業力池,但是他絕對沒有想過船。

「這艘扁舟應該是度厄舟的本體。」李素白猜測道。

謝小玉並沒註意李素白說些什麼,此刻他正盯著那艘扁舟周圍的水面,那居然是一片普通的空間。

在一個充滿業力、到處是水風地火、除了度厄舟和度厄紅蓮其他東西都會被分解的地方,居然有一片普通的空間,這實在不容易。

那片空間不大,是一個扁扁的圓,直徑就是船的長度,只有兩丈,高度也就是船的高度,不過五尺,這樣的空間絕對塞不下一艘太昊戰船——太昊戰船有十丈長。

不過這是一個圓形,不像太昊戰船是一長條,如果將太昊戰船盤起來,就可以塞進去了。

這豈不就是一個超大的陰陽無極圏?就算是在太上忘情的狀態,謝小玉也忍不住有那麼一絲小小的興奮,他已經急不可耐想造出這東西,不過他得先回去一趟。

一陣天旋地轉,四周的一切都已經變了,前一刻還在狹小的船艙裡,和一群大巫、一位大長老和一位道君在一起.,下一刻,謝小玉獨自一人端坐,四周是一片氤氳蒸騰的庚金精氣。

或許是因為長時間停留在分身中,驟然間回歸本體,謝小玉居然有點不適應。
謝小玉甩了甩腦袋,先適應了 一下身體的轉換。

因為一直閉關,謝小玉的肉身有些僵硬,不過法力厚重了許多,如同水銀一般在體內緩緩流轉著。

按照這樣的修練速度,十年之後謝小玉就可以挑戰突破道君境界。

十年很長,謝小玉活到現在也只不過兩個十年;但是十年又很短,特別是對修士來說,簡直就是一眨眼的丁夫。

突然謝小玉心頭一動,想看看另外一具分身怎麼樣了。

又是一陣暈眩的感覺,謝小玉進入另外一具分身,四周仍舊金氣氤氳,螟蜉劍體自從重生以來一直都在閉關的狀態。

一切都是從零開始,所以螟蜉劍體的實力還差了 一些,只有眞人境界,畢竟才過了幾個月:但也因為從零開始,所以螟蜉劍體的法力異常精純,完全不同於以前的駁雜。

自從得到降臨之法,謝小玉對這具分身就充滿期待。因為這具分身修練的是《萬劍眞訣》,一旦練成便可以有上萬具分身,配合降臨之法,絕對妙用無窮。
「對了,有時間的話得問問陳元奇飛劍的事怎麼樣了。」謝小玉自言自語。

想要煉成萬劍之體,就必須擁有上萬把附身用的飛劍,而且質量越高越好,謝小玉可沒本事弄。

當然折衷的辦法不是沒有——謝小玉可以只找一把飛劍,然後分化出上萬把飛劍,這樣每一把飛劍會更靈活,運用起來更玄妙,不過想走這條路,花費的時間太多,而且化出的飛劍全都只有一種特性,少了很多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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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9-30 11:23  
夢幻泡影 35

苗寨之間仇殺拚鬥,南疆血光遍佈,謝小玉和李素白卜算出當中可利用之處,決定藉此整肅人族 ...

權衡利弊後,最後謝小玉還是決定走容易的那條路。

檢查了 一下螟蜉劍體的情況,謝小玉大致能確定再過半年這具分身就可以複原。

重新回到肉身,謝小玉從金球裡出來,沒有像上一次那樣出門,萬一綺羅又在外面玩飛針,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危急閃避,所以他幹脆一個挪移,直接前往要去的地方。

當謝小玉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身處在一艘擁擠不堪、充滿鐵銹味、耳邊儘是叮叮當喧敲打聲的船上。

這是工場船,是麻子的地盤,他特意跑回來就是為了找麻子。

麻子就在不遠的地方,正和一個手下說話,轉頭看到謝小玉,立刻驚詫地問道:「你怎麼回來了?那邊打得怎麼樣了?」

現在麻子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前線打得熱火朝天,他卻連大概情況都不清楚。
「之前打了 一場苦戰,異族那邊損失不小,之後異族就不敢再和我們正面交鋒,厲害的家夥全都不知逍躲到哪裡,只剩下小嘍囉四散奔逃。現在各大門派都在打落水狗,根本用不著我。」謝小玉大致解釋了 一下外面的情況。

「可惜、可惜。」麻子搓著手,他也是個好鬥之人。

「有什麼好可惜的?我在前線根本沒機會出手,在那種場合,眞君的實力根本不夠看,高不成低不就,上面是道君之間的戰鬥,眞君根本插不上手;下面是大混戰,那裡也不適合你,反而是綺羅的飛針、蘇明成的蠱術更吃得開。」謝小玉並不是安慰,這是事實,麻子的長處在於牽制對手,以前他和麻子合作都是麻子主攻,他伺機突襲,在混戰中,麻子的本事根本發揮不出來。

輕嘖了 一聲,麻子皺起眉頭,以前做夢都想修練成眞君,現在卻發現眞君是雞肋,大劫之中,道君才是主力。

「別管這些了,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你我表現的時候。」謝小玉重重拍了一下麻子的肩膀。

大劫絕對不是十年、二十年就會結束,短則數百年,長則上千年,而且到了後期,絕頂強者的作用就越發明顯,而且戰力的差距也變得越大。

「也對。」麻子總算想通了,突然他回過神來,道:「忘了問,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敲了李素白一記竹槓,從他那裡得到一艘法寶飛舟,打算改造成太昊戰船,你幫我打造一批太昊戰船的零件。」謝小玉將目的說了出來。

「這種事也値得你特意跑一趟?太昊戰船的零件要多少有多少,你隨便拆掉一艘不就行了。」麻子有些意外。

「你這家夥眞的一點都不關心外面的事。」謝小玉搖頭苦笑道。

「出了什麼事?」麻子眨著眼睛。

「異族的藏身處全都有大型防護陣,和各大門派的護山大陣同一等級,可惜都擋不住太昊戰船的全力一擊。」謝小玉頗為得意。

「眞的?」麻子瞪大了眼睛,他當然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我有必要騙你嗎?」謝小玉有些受傷地說道。

麻子傻呆呆地楞了半晌,猛地跳了起來,道:「法寶飛舟……你難道打算打造一艘法寶級的太昊戰船?」

「廢話。」謝小玉和麻子鬧慣了,並不擔心麻子會生氣。

這話一說出口,麻子只覺得頭皮發脹。

建造太昊戰船需要的材料是普通飛舟的十幾倍,也就是說謝小玉要建造的這艘太昊戰船相當於十幾艘波光萬里舟,造一艘波光萬里舟需要用什麼材料麻子都知道,連大門派也造不了幾艘。

「裡面的部分不需要達到法寶的等級。」謝小玉連忙說道。

麻子的臉色頓時好看許多,道:「要打造成哪種等級?」

「上品法器。」謝小玉選擇最低要求。

聽到這番話,麻子仍舊一齜牙,上品法器和法寶確實不能比,卻也不便宜,但是一想到這東西的用途,他又覺得必須造。

「你得和玄元子打聲招呼。」麻子認可了。

「沒問題。」謝小玉根本不擔心,他甚至覺得就算他不開口,玄元子也會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而且至少要建造五艘法寶級的太昊戰船。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太昊戰船的意義,但普通的太昊戰船問題很多,首先是承受不住發射時的反衝力,一擊之下必然崩毀,這是最大的問題;其次,太昊戰船不能隨意縮小,沒辦法帶著挪移,所以很容易被對方攔截。

這一次異族沒有準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下一次就不會這麼幸運,異族肯定會想出對策,所以必須造出法寶級的太昊戰船,可以任意放大縮小,最好還要有遠距離挪移的能力。

謝小玉之所以猜玄元子會要求建造五艘不會建造更多,是因為這太耗費資源,一艘頂得上好幾艘波光萬里舟,再說太昊戰船的威力太大,如果被有問題的人得到,絕對是滅頂之災,而玄元子絕對信得過的人不會超過十個,建造五艘法寶級的太昊戰船是最合適的選擇。

拿起旁邊的筆墨紙硯,謝小玉迅速畫出圖形,旁邊還標註尺寸。

「這是給太昊戰船用的?」麻子有點看不懂。

「用來改造的那艘船是從李素白手裡敲來,李素白是肯吃虧的人嗎?他給我的東西有點問題,我還得改造。」謝小玉一邊說,一邊搖頭。

謝小玉這樣做只是為了讓麻子不再追問下去,剛才畫的圖並不是他眞正要的東西,到手之後,他還得自己改裝,比如兩條導軌必須彎成環形。

陰陽無極圈厲害的地方就在於它是環形,沒有起點,沒有終點,周而複始,始而複周,可以一圏一圈轉下去,不停加速,威力不停增強,最後達到難以想像的地步。

從麻子那裡出來,謝小玉並不打算回到那邊。

還要好幾天才能到南疆,回那邊也沒事可做,只能幹坐著,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謝小玉當然要看看自己的老婆。這麼久沒和綺羅、青嵐見面,多少有點想她一個挪移,謝小玉回到自己的船上,意外的是,船艙裡沒人。

綺羅不在倒是可以理解,她閒不住,現在又成了霓裳門門主,一大堆事情等著她處理.,但是青嵐不在就有些奇怪,青嵐一心求道,沒事的時候就閉關苦修,從來不會亂跑。

跑得了和尙,跑不了廟,找不到綺羅,想找霓裳門卻不難,瞬間謝小玉就進入幻境中。

各個門派都有自己的幻境, 一般不允許外人進入,不過謝小玉身份特殊,所以他能直接進入霓裳門的幻境。

「妳家掌門在哪裡?」謝小玉隨意抓了 一個霓裳門的女弟子。

那個女弟子看到有男人出現,先是嚇了 一跳,等到她看清是謝小玉,頓時一臉欣喜道:「原來是姐夫啊!想知道掌門師姐的消息,先賞個紅包。」

謝小玉只覺得頭痛,他對這些霓裳門女弟子一點辦法都沒有,她們沒有其他道門女修的矜持,開起玩笑來肆無忌憚,偏偏還不能和她們翻臉。

「先欠著,一顆雲蘊丹應該夠了吧?」謝小玉別的沒有,丹藥卻不缺。

「謝過姐夫了。」那個女弟子眉開眼笑。

這時旁邊飛來一大群女弟子,都是來看熱鬧的。

「好吧、好吧,我告訴你,師姐去挑弟子了。」那個女弟子看到有其他人過來,立刻變得正經起來,私底下和自家掌門的老公開玩笑當然沒問題,有人看到的話就不行了,她可不想被說閒話,而且以她對綺羅的瞭解,綺羅一旦知道這件事,肯定會醋意翻天,後果便一發不可收拾。

「招收弟子?」謝小玉沈思片刻,隨即明白這肯定是玄元子的決定。

此刻璇璣派的人全都在前線,這邊雖然沒人會造反,但是防範於未然總是必要的,所以找點事情給大家做。

和那個女弟子打了聲招呼,謝小玉的身影瞬間消失。

「那是誰?怎麼有男人進來?」飛過來的女弟子都沒看清楚謝小玉的模樣,其中一個人忍不住問道。

「要妳管。」那個女弟子輕哼了 一聲。

「小妮子看來是春心動了,是不是想嫁人了?」另外一個人調笑道。

「是又怎麼樣?有人看上我了。」那個女弟子高高地揚起下巴。

「好哇!妳以為我們沒看出來嗎?過來的是掌門師姐的老公,咱們去告訴掌門。」一個圓臉的女孩拍手說道。

「啊——妳們故意的!」那個女弟子尖叫一聲,立刻撲過去打鬧起來。

而此刻,謝小玉早已經挪移到一艘大船上。

這是一艘很大的船,三面都看不到邊際,它原本是養殖船,但玄元子有感於缺少一個空間夠大的地方,所以徵用了這條船。

挑選弟子不可能在幻境中進行,只有這艘船夠大,可以同時容納那麼多人。
果然,謝小玉一過來就看到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全都是三、四歲的小孩。
這讓謝小玉想起被元辰派挑中時的情景,那時候整座鎭上的人都被驚動了,大家都穿過節日時的衣服,打扮得整整齊齊,天不亮就在鎭中央等著。很多大人怕小孩凍著,讓仙師留下的印象不好,所以將孩子抱在懷裡,等到仙師出現,很多人一下子跪了下來,還抱著孩子一起跪……

所有這一切彷彿就在眼前,卻又那樣陌生,讓謝小玉不由得感慨萬千。

眼前這些小孩當然沒大人陪著,他們在來之前都被大人叮囑過,所以不敢亂說亂動,顯得很拘謹。

「咦,你怎麼回來了?」頓時有人註意到謝小玉,問話的是慕容雪。

謝小玉這才註意到周圍都是翠羽宮的弟子。



「那邊已經沒事了,對了,霓裳門在那一塊?」謝小玉問道。

「你只關心綺羅。」慕容雪一臉幽怨,輕咬著嘴唇,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沒戲,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給謝小玉留下的印象太糟糕了。

「算了,我帶你過去吧。」慕容雪不想讓謝小玉討厭她。

片刻後,謝小玉遠遠地看到綺羅和青嵐,兩女也看到了他,綺羅先是一喜,緊接著看到慕容雪在旁邊,臉色微微變了變,好在她很快就釋然,因為她知道謝小玉不可能對慕容雪有感覺,所以用不著擔心。

「你怎麼回來了?」綺羅問的第一個問題和其他人一樣。

「我不知道還要回答多少遍。」謝小玉已經厭煩了 一遍遍回答。

青嵐倒是很善解人意,她輕笑一聲,說道:「他能回來,肯定是因為那邊沒事了,聽說那邊打了 一場大勝仗,幹掉無數異族,異族十有八九縮回去了。
謝小玉豎起了大拇指,他認識的人中,青嵐的出身最差,腦子卻最聰明。

「這邊怎麼樣?」謝小玉看了看四周。

霓裳門招收的當然是女弟子,他從慕容雪口中知道這次總共有五個門派招收女弟子,除了霓裳門和翠羽宮,還有百花谷、觀站臺和雲淑樓三派,而以霓裳門原來的實力,根本沒資格躋身其間。

「第一批先挑,當然是揀好的選。」綺羅笑得很燦爛,以前可沒這樣的好事,全都是別人挑剩的。

綺羅隨手指了指旁邊,只見百步開外有一群女孩站著。

以謝小玉現在的實力,和道君已經沒有差別,他神念一掃,立刻就明白這群女孩大多是上品資質,裡面居然還有兩個極品資質。

「那兩個妳打算親自教?」謝小玉問道。

「哪輪得到我?都被紅師祖挑去了。」綺羅嘆道,多少透出點無奈。

謝小玉能理解,霓裳門三位道君中就只有這位紅師祖最活潑,三天兩頭破關而出跑到外面晃一圏,看到這樣的事,不見獵心喜才怪。

不過這也說明以前的霓裳門有多慘,資質好的弟子少得可憐,以至於得到兩個好資質的弟子就連閉關的老祖都忍不住出手。
「我也挑了幾個不錯的弟子。」青嵐說道。

「空濛洞也打算招收弟子?」謝小玉有些意外,在他想來,空濛派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紮好根基,而不是擴大規模。

「是我自己收弟子。」青嵐笑了笑,道:「雖然沒打算開宗立派,只想發展空濛洞,但是我也會留下一些自己的傳承。」

謝小玉點了點頭,他明白青嵐的心思。

謝小玉正考慮著要不要讓青嵐將挑中的徒弟叫過來,突然旁邊傳來轟的一聲巨響,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稍微大一些的女孩正慌慌張張將一根管子扔在地上,正是那兩個絕頂資質之一 。

謝小玉有點明白為什麼紅師祖會搶著收徒弟,恐怕不只是因為資質,這丫頭膽子大,還不安分,簡直和紅師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已經有霓裳門的人將管子撿起來。她拿著管子走到旁邊的一個角落裡,那裡放著一 口大箱子。

「挑選弟子帶著這東西幹嘛?難道是給這些娃娃?」謝小玉頗為驚訝。

「本來打算給她們防身,不過我決定放棄這個打算。」綺羅也很頭痛,她不太敢肯定這些丫頭會不會胡鬧,剛才還好,那個小丫頭沒將管子的一頭朝著別人,也沒對準自己,不然說不定就出事了。

「可以讓她們練習一下,只要別發給她們就行。」青嵐安慰道。

「留幾根讓她們用來練習,其他的都交給我,我有用。」謝小玉打算用這些武器從土蠻手裡換金屬錠子。

「又拿去給那些土蠻?」綺羅和謝小玉不同,她不喜歡那些土蠻,當初兩邊打死打活,早已經結下深仇。

「現在他們是自己人。」謝小玉說道,突然他朝著左右看了看,趁著眾人不註意,一隻手搭在綺羅的腰上,另外一隻手牽住了青嵐的手。

都是「老夫老妻」了,綺羅和青嵐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青嵐沒有反對,綺羅則輕輕拍開那隻手,懶洋洋地說道:「你好像很悠閒,那麼幫我一個忙,這麼多人我根本挑不過來。」

綺羅明著說這話,暗中她傳音給謝小玉:「別這樣,我現在怎麼說也是掌門……晚上有的是時間。」

「妳們那位紅師祖呢?」謝小玉感到奇怪,既然紅師祖沒閉關,還興沖沖地搶走兩個徒弟,為什麼不幫忙?

「她沒興趣做這種打雜的事。」綺羅苦笑道。

謝小玉頓時無語,紅師祖隨心所欲,確實不能用常理評判。

這個忙肯定要幫,謝小玉輕笑了 一聲,神念一掃,周圍那些女孩的資質如何立刻心中瞭然。

「還有一個極品資質。」謝小玉感到很意外。

「哪裡?哪裡?」綺羅興奮地問道。

青嵐也有些心動,不過轉念一想,她還是忍住了。

謝小玉朝著一個角落指了指。

綺羅先是一臉興奮,緊接著流露出幾分訝異,道:「這怎麼可能?那邊是被挑剩下來的……難道她的資質很特殊?」

謝小玉也一楞,他回答不上來,幹脆拉著綺羅就往那邊走。

謝小玉看到的那個女孩稍微大了 一些,大概有四歲半,不但骨瘦如柴,而且蓬頭垢面,臉和手都臟兮兮的。

「這應該是個孤兒。」綺羅一臉憐惜,其他孩子全都被洗得幹幹凈凈、打扮得漂漂亮亮,為的就是給她們一個好印象;這個孩子沒人管,只可能是因為家裡大人都不在了。

綺羅也不嫌臟,走上前輕輕搭了 一下女孩的腕脈,過了片刻,她的臉上露出喜色,道:「沒錯,眞是極品資質,四肢百脈完全貫通,而且金肌玉骨,妙相天成。」

突然綺羅的臉色沈了下來,道:「這是誰測的?這麼好的資質為什麼隱而不報?」

原本綺羅以為女孩的資質特殊,用普通的辦法査不出來,或者査出來並不算好,所以被放棄了,但是情況並非如此,其中就有蹊蹺了。

「是我。」一個身穿白衣、容貌頗為清秀的女子猶豫著站了出來。

「妳為什麼這麼做?」綺羅看到是這位師姐,頓時疑惑起來,在她印象中,這位師姐性情極好,待所有人都很和善,並非耍弄權謀之人。


「是艾眞君要我這樣做的,他說紅師祖已經知道了。  女子猶豫著說道。

「艾眞君?」謝小玉轉頭看著綺羅。

「青木宗的艾方。」綺羅輕聲解釋道。

「堂堂眞君和一個小孩子嘔氣?」謝小玉覺得有些難以置信,這未免太沒品

「恐怕是他想自己留下。」綺羅閃爍其詞,臉色不太好看。

謝小玉的腦子一向活絡,一看到綺羅的臉色,再一想青木宗根本沒女弟子,而一個男修士找一個小女孩顯然不是什麼好事,隨即想到綺羅剛才說這個女孩妙相天成……

「妙相天成是不是身具媚骨的意思?」謝小玉傳音問道。

「你們男人就會想這種事。」綺羅輕哼一聲,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不過等於已經回答了。

「妳是掌門,這件事妳做決定。」謝小玉不打算多管。

綺羅遲疑半晌,她倒是不在乎艾方,問題是艾方有一個道君師父,更麻煩的是那人是青木宗丹閣的首座,雖然謝小玉搞得定青木宗,但是與丹閣首座結仇多多少少會有些麻煩。

霓裳門沒什麼丹師,就算結盟的翠羽宮也沒什麼丹師,兩派需要的丹藥全都是青木宗提供。

如果換成以前,綺羅根本就不會考慮這多,但是現在她不得不權衡利弊,不但要考慮霓裳門的利益,還要考慮翠羽宮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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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9-30 11:24  
權衡利弊後,最後謝小玉還是決定走容易的那條路。

檢查了 一下螟蜉劍體的情況,謝小玉大致能確定再過半 ...

【第二章】 苗疆亂局

女孩剛才還是蓬頭垢面、如同泥猴一般,轉眼間變得幹幹凈凈、清清爽爽 ,女孩有些瘦弱,因為顛沛流離,皮膚也有些粗糙,頭發更是枯黃,不過從她的臉蛋可以看出是個美人胚子。

到了最後,綺羅還是將人收下了,而且還成了她的眞傳弟子,如此一來,再也沒有轉圜的余地,即使以前霓裳門弱勢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將掌門的眞傳弟子當成禮物嫁給別人的先例。

「我做得還算不錯吧?」等到所有人全都退去,綺羅趴在謝小玉的身上,輕聲問道。

「還不夠好。」謝小玉淡淡地說道..「換成我,負責檢查的那個人必須為此付出代價,她是霓裳門的弟子,不是青木宗的門人,一個丹宗首座的弟子居然可以讓她做這做那,她的胳臂往哪里彎?」

「她也沒辦法,再說,她請示過紅師祖,紅師祖也同意了。」綺羅嘆道。

「妳是掌門,還是紅師祖是掌門?碧連天的教訓就在眼前,明和道人更是妳的前輩。」謝小玉在綺羅的屁股上輕輕拍了 一下,有點恨其不爭,覺得有自己這樣的後臺,居然還不知道強勢一點。

「你啊I」綺羅輕輕戳了一下謝小玉的額頭,道:「當年在元辰派的時候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知道修練,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人情味?.」謝小玉有些疑惑,他一直覺得自己很有人情味,不然身邊不會有一堆朋友。

「我最後不是收下那個女孩了嗎?這就是我在行使掌門職權。紅師祖如果因此不滿,我就有理由說話了,不過我猜紅師祖十有八九也會像之前那樣默認,我相信她心里也不會高興。有一個頂級資質在眼前,卻迫於壓力不能收下,這絕對不是什麼愉快的事;至於那位師姐,連紅師祖都無法抗衡的力量,你要她怎麼辦?」綺羅不疾不徐地解釋道。

謝小玉沈思片刻,綺羅的決定在他看來軟了 一些,不過也不能說她的決定是錯的,與明和不同,她堅持了自己的職責,至於不處罰可以看作是寬容。

這時青嵐說道??「處罰這種事用不著放在表面上,否則豈不是讓紅祖師更難堪?」

「原來是暗地里算賬。」謝小玉明白了。

謝小玉不喜歡這樣,因為這有失公允,知道的人明白這是一種處罰,不知道的人肯定會認為綺羅心眼小,當場不發作,事後再算賬,更糟糕的是,這會變成一種風氣。

「算了,還是我來安排吧。」謝小玉自然有他的想法,他的「硬脾氣」是眾所周知,而且他出手也不算越俎代庖,道:「養殖船那邊需要守衛,過一段日子我會調一批人過去。」

養殖船一向是重中之重的地區,那里的人全都只進不出,一旦被派過去就等於終身囚禁。

「不說這些喪氣事了,咱們別荒廢了良辰美景。」謝小玉嘻皮笑臉道。

謝小玉已經有些等不及,一直處於太上忘情的狀態,時間久了,感覺非常難受,仿佛變成一根木頭、一塊石頭,所以他需要激情、需要發泄、需要找回人的感覺。

突然謝小玉停了下來,他一臉痛苦,而且痛苦中還帶著一絲怨憤。

「有人來找我,只能等一會兒了。」

下一瞬間,謝小玉從房間里挪移了出去。

找謝小玉的人是慕菲青,身旁還跟著一個白胡子老頭,也是道君。

「這位想必就是葛師叔。」謝小玉一看到那個老頭,立刻就猜到他的身分。
謝小玉知道青木宗丹殿首座姓葛,名字就不清楚了。

「不敢當。」白胡子老頭顯然心中有氣,說起話來有點生硬。

慕菲青夾在當中感覺非常難受,謝小玉是他極力要巴結的人,而葛首座也是他極力拉攏的人,丹殿在青木宗勢力極大,他能坐上掌門的位置,當年還多虧葛首座力挺,所以明知道這不是好差事,他還是跟著來了。

「我知道你認為葛師兄是仗勢欺人。」慕菲青一邊唉聲嘆氣,一邊說道:「這完全是誤會,那女孩乃是艾師侄的前世愛侶,也是眞君,可惜命運多厄,被魔門中人暗算,兵解轉世。這一次各大門派挑選弟子,艾師侄也去了,無意間看到這個女孩,立刻認出這是他的愛侶轉世,所以才請霓裳門的師姐幫忙,將他的前世愛侶放在一旁。他打算……他打算……」



慕菲青欲言又止,後面的話不太好說。

「我徒弟已經和觀站臺瓊師妹說好了,讓瓊師妹收他的愛侶為弟子。」葛首座理直氣壯地說道。

謝小玉眉頭緊皺,原本以為又是欺男霸女那套把戲,以為是女孩的天生媚骨惹的禍,沒想到居然有這樣一番曲折。

不過前世今生這種事很難說得準,道門在這方面並不擅長,倒是佛門很有一套。

「他怎麼知道那女孩是他愛侶轉世?」謝小玉問道。

「當年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曾經下過三生凝心咒,一個出事,另外一個遠隔萬里也能知道,轉世之後,三生凝心咒雖然淡了幾分,卻仍舊有感覺。」葛首座很不爽謝小玉的態度,不過還是解釋了理由。

謝小玉有幾分相信了,情濃之時,男女之間免不了會有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念頭,他和綺羅、青嵐之間也有類似的法咒相連。

可相信歸相信,現在已經騎虎難下,謝小玉只能硬撐下去。

「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我哪里知道眞假?只有等到女孩長大修練有成,如果她身上眞有凝心咒,自然會回憶起前世之事。」謝小玉幹脆施展起拖字訣。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綺羅的師姐也不能算是玩忽職守,只能說心軟,葛首座也不是仗勢欺人,不過話說回來,葛首座和他徒弟執意不讓女孩拜入霓裳門,絕對有看不起霓裳門的意思,恐怕當中也和霓裳門一直以來的名聲有關。

霓裳門的面子就是綺羅的面子,也是他的面子,葛首座不給他面子,謝小玉自然也不會給葛首座面子。

「你……」葛首座勃然變色。

「你什麼你?你我都是道門,道門修的是今生,想談前世今生,先剃了頭去當和尙。」謝小玉嘴巴不饒人。

「我徒弟和那女孩前世是愛侶,兩人海誓山盟,緣定三生,這和佛門有個屁關系!」葛首座也破口開罵。

「這不就得了!若眞有情,那女孩必然會回憶起往日恩愛,霓裳門不禁婚嫁,到時候破鏡重圓,自是一番佳話。你現在強行討人,反而讓我覺得居心不良,是不是怕那個女孩想不起往日之情,所以打算用點手段?對修道之人來說,情是緣,也是孽。若是那女孩今生一心向道,你徒弟卻糾結於此,恐怕修為會停滯不前,你這個做師父的當然要防患於未然。」謝小玉的嘴巴能將活人說死,也能將死人說活。

葛首座面皮脹得通紅,一來是辯不過謝小玉,二來他確實有這樣的心思。

這不能說是壞事,只要不用齷齪手段,誰都能夠理解,一般都會玉成此事,可惜現在謝小玉和葛首座杠上了。

「緣定三生,眞是可憐可嘆……」綺羅眼神迷離,心中充滿了感嘆。

謝小玉懶洋洋地躺著,左依右偎,懷中軟玉,枕邊溫香,心中的郁悶早已經煙消雲散,回過頭來一想,這件事確實做得有點過分了,成了意氣之爭。

「那個姓艾的未必是眞情。」青嵐有氣無力地說道:「他看到前世愛侶,第一個念頭不是相認,而是嫌棄霓裳門的名聲不好,想為愛侶另外找一個師門。」

青嵐是小門派出身,對於高低上下這類事情最為敏感。

「管他幹什麼?現在這個女孩是霓裳門的弟子,綺羅,妳只要盡到師父的義務就可以了。」謝小玉習慣將煩惱甩在腦後,不會整天想那些煩心事。

「萬一姓葛的老家夥搞鬼怎麼辦?不只是霓裳門,我還要考慮翠羽宮。」綺羅軟綿綿地躺在謝小玉的懷里,問道。

「慕菲青是聰明人,絕對不會讓姓葛的惹麻煩,所以妳根本不用煩惱。翠羽宮也不會在意,姜涵韻手里的職權大著呢,慕菲青看到姜涵韻也得低聲下氣。」

謝小玉毫不在意地說道。

「眞正關鍵的是實力,只要霓裳門實力足夠,誰還敢說什麼廢話?」青嵐旁觀者清。

「說得沒錯,霓裳門又不是沒這個條件。」原本謝小玉並不打算大包大攬,現在不行了,不管說得多好聽,綺羅這一次確實駁了 一位道君的面子,還間接踩了觀站臺一下,對方就算不挑起大沖突,給綺羅一些小難堪卻有可能。

而想避免難堪,要不自身實力強橫,要不背後的門派夠硬。

「我會讓玄元子撥給妳一艘太昊戰船。」謝小玉先砸了 一個殺手鐧,現在太昊戰船的名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要聽說霓裳門也有一艘太昊戰船,任何門派都得客客氣氣的。

不過這還不夠,太昊戰船只是外物,還要自身實力夠強才行,謝小玉翻身爬了起來,從床頭的櫃子里翻出一塊傳承玉牒,道:「我最近推衍了十幾部針法,妳研究一下,然後讓師姐妹們修練。」

謝小玉拿出來的針法全都是從劍法轉化而來,而這些劍法則是劍宗萬年的收藏。

當初傳承之地發出去的那些劍法只是普通貨色,眞正的好東西早已經被轉移走了,比如謝小玉的螟蜉劍體修練的《萬劍眞訣》就沒在那里面。

之前謝小玉跑了 一趟劍宗借來天地橋,順便還挑了 一些不以變化見長,全靠數量取勝的劍法。

以這些劍法為骨架,謝小玉縮減飛劍的威力,增加飛劍的數量,又增加一些細膩而繁複的變化,最終衍化出這十幾套針法。

這些針法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可以結成戰陣,一個人出手或許威力馬馬虎虎;兩個人連手,威力不是增加一倍,而是三倍;人數越多,威力越強,如果再配合翠羽宮的陣法,一個主攻,一個主守,絕對是完美的戰陣。

謝小玉又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性子,為了提升飛針的威力,他讓洪倫海配了十幾種絕毒,而且飛針本身也是用毒荊的尖刺煉成,絕對中者立斃。

這東西對付眞君、道君或許沒用,但是眞人以下無敵,用在混戰中更是恐怖。

任何一個門派,大部分成員都是眞人以下,只憑這一點,霓裳門就算還不能得到各派的重視,至少沒人再敢看輕。

綺羅欣喜地收下玉牒,她現在缺少的就是針法,以前她自己琢磨的那套東西在眞人境界用還不錯,到了眞君境界就不行了,太過簡單,威力也不夠。
「妳打算怎麼謝我?」謝小玉輕笑著問道。

綺羅笑而不答,將玉牒放進床邊的納物袋里,然後仰天躺下,媚眼如絲看著謝小玉。

女人膽子大起來,比男人還出格,霓裳門不禁婚嫁,所以私下流傳著一些特別的秘法,綺羅自然懂得一些,以前吃青嵐醋的時候曾經用過幾次,後來和青嵐達成協議,結成攻守同盟,她就很少再這麼做,這次權當酬勞。

謝小玉當然喜歡,他求過綺羅很多次,她一直不肯答應,現在總算如願以償。
兩人瞬間結合在一起,房間里頓時春光無限。

美妙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小玉戀戀不舍地爬了起來,既無奈又滿含歉意地說道:「我恐怕還得耽擱一段日子。」

「不是說那邊已經沒什麼戰事了嗎?」綺羅抱著枕頭問道。

青嵐眨著眼睛,也在一旁聽著。

「被李素白賴上了,不過這原本也是我自己的事,本來想推給那家夥,沒想到那家夥精明,一定要拉著我同行。」謝小玉苦笑著搖了搖頭。

經歷過之前那一仗,謝小玉被異族的妖海、鬼海、骷髏海、韁屍海圍怕了。
太古之時,人族就是靠人海戰術打敗妖族,現在情況居然反過來,想再玩那套把戲顯然不可能,只有打蟲海的主意。

隨手一個清凈咒將身上弄幹凈,謝小玉一個挪移,進了金氣氤氳的圓球中,下一瞬間,他已經回到靈虛分身上。

「看你滿面春風,居然還肯回來。」李素白說話毫無顧忌。

謝小玉才不相信這番話,不說靈虛分身始終保持太上忘情的狀態,根本不會顯露破綻,就算不在這個狀態下,靈虛分身畢竟是分身,沒那麼多細膩的情感流露。

事實上,分身和本體很容易區別出來,就算一模一樣,分身總有幾分傀儡人偶的感覺。

「咦,已經到了?」謝小玉張望著四周。

現在已是二月時分,南疆的天氣又偏熱,所以四周一片郁郁蔥蔥。
「這個地方還算可以。」阿克蒂娜說道。

能得到阿克蒂娜的一句贊賞不容易,說起樹木茂盛,南疆和天寶州不能比,這里大多是小樹,不像天寶州隨處可見參天巨木。

「現在先說說看我們怎麼找人?」李素白打趣完之後,開始問正事。

「可惜智通不在這里,不然就能知道上一次他怎麼打聽的了。」謝小玉有些後悔,來得太過匆忙,忘了找智通問一下。

“要不要先去那座寨子看看?”天蛇問道,他知道那座寨子的所在。

「也好,反正我也沒什麼頭緒。」原本謝小玉就打著隨機應變的想法,突然他拍了一下腦袋,後悔地說道:「應該將朱元機也帶過來,讓他先算一下。」

「你要精通易算之人?」李素白問道。

謝小玉並不感到意外,太虛門肯定有這方面的高人,趕過來也容易。

「算了,反正不是什麼大事,雖然沒朱元機算得那麼準,你我兩個人也還湊合。」謝小玉看了李素白一眼。

易算之術非常有用,謝小玉又是半個行家,對易算之理相當精通,學這東西事半功倍,所以煉出靈虛分身後,他就順便修練《太一魁星鬥數》,有朱元機或何苗在的時候,他用不著自己測算,畢竟他那兩下子不能和他們相比。

「找人的話,用大衍捜勾之法最合適。」謝小玉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掐指算起來。

易算之道說穿了就是感應天機,然後結合時辰方位等諸般條件得出一個大致的結論,所謂三分靠感應,五分靠計算,最後兩分看的是運氣,以前謝小玉缺的正是那三分感應,所以他需要別人幫他起課,才能從卦象中看出天機。

過了 一盞茶的工夫,謝小玉兩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血光一片,還隱含刀光劍影……這座寨子怎麼了?」謝小玉轉頭看了天蛇一眼,輕聲問道:「只有你認得這座寨子的人,你知道他們有什麼仇家嗎?」

「仇家?」天蛇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確實認得這座寨子的人,問題是他匆匆而過,根本就沒在意。

「卦象上預示,這座寨子被人所毀,兩家仇深似海。」李素白也得出同樣的結論。 、

原本李素白還擔心異族的手已經伸到這里,看到卦象上顯示似海深仇,他放異族和人族之前的紛爭攸關天地氣運,早已經超越仇恨的範圍,卦象不會是這樣的顯示。  
「在苗疆誰沒有深仇大恨?赤月、白衣結的仇難道少了?」天蛇只有一臉苦笑。

“這話在理,苗疆貧瘠,不但缺少土地,天旱的時候為了喝水,很多寨子都會起紛爭,大的寨子欺壓小的寨子.,小的寨子一旦翻身,就將以前的仇家全寨殺光,這種事時常發生。」莫倫比天蛇更多幾分感嘆。

當初羅老之所以能說服莫倫,就是因為他自感時日無多,一旦他死了,寨子十有八九會被以前的仇家屠殺幹凈。

這也是莫倫當年作孽,煉成鬼王之後,有一段日子他自信心膨脹,先是報仇雪恨滅了不少侗寨,之後為了擴張山寨,東打西殺又滅了不少寨子,結了 一大堆仇家。

三人中唯獨敦昆沒有說話,他成為大巫比天蛇和莫倫晚,又有白衣寨罩著,雖然平日受白衣寨欺壓,卻也因此有這樣一堵屛障,別人很少會和他結仇。

「看來你們這里和我們那里眞的差不多。」阿克蒂娜當初聽謝小玉講南疆的事,七分相信,三分懷疑,現在她再也沒有懷疑。

「既然這樣,我們就先別聲張,偷偷去那邊看一下,打探明白情況再說。」
謝小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這絕對不是他原來的計劃。

謝小玉有一種預感——在這里停留的時間會比預計要長一些。

用石塊堆砌的圍墻已經盡數坍塌,圍墻里一片焦黑,這里原本應該是成片的竹樓,現在已經化為灰燼,因為時間久遠,之前又下過雨,很多痕跡都消失了,所以找尋線索相當困難。

莫倫用小木棍挑了 一些苔蘚仔細觀察起來,好半天才說道:「這座寨子毀了差不多有半年。」

「智通老和尙來去匆匆,沒仔細查,可惜了。」謝小玉嘆道。

按照時間來算,智通等人來這里的時候,寨子應該剛毀不久,如果要査,肯定比現在容易得多。

不過謝小玉也沒辦法抱怨,智通要做的事太多了,既要召集佛門中人,又要進入各個佛門聖地收集功德,還要調查翠羽宮那個奸細的事,時間原本就不夠,不可能面面俱到。

「附近有什麼寨子??」謝小玉轉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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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苗疆亂局

女孩剛才還是蓬頭垢面、如同泥猴一般,轉眼間變得幹幹凈凈、清清爽爽 ,女孩有些瘦 ...

「不太淸楚。」莫倫搖了搖頭。

「我也沒來過這里。」敦昆同樣答不上來,白衣寨離這邊很遠,並不屬於他們的勢力範圍。

「我幾十年前來過,現在早忘了。」天蛇也是一陣苦笑。

「看看不就得了。」李素白飛身而起直沖雲霄,飛到雲層之下,他朝著四周張望起來。

過了片刻,李素白朝著一個方向飛了過去,速度並不是很快。

眾人緊跟在李素白的後面相隨而行,翻過十幾座山頭,前面有一座不大的山寨,從竹樓的數量來看,也就五、六百人的規模。

突然寨子里升起一股黃色雲霧,片刻間就將整座寨子籠罩起來。

「他們在防備我們。」莫倫感覺不對勁。

苗疆的寨子之間的關系確實有些緊張,謝小玉等人貿然跑過來,寨子里的人會有所防範很正常,但是一上來就表現出這樣的敵意就不正常。

「五、六百人的寨子肯定有大巫坐鎭,難道這里的大巫離開了?」莫倫立刻猜到一種可能。

「不會吧?現在這個時候誰敢隨意離開寨子外出?」敦昆立刻表示質疑,他是從常理推斷。

「或許有誰召集各寨開會。」莫倫想到了 一種可能。

「現在怎麼辦?」謝小玉問道,他畢竟不是苗人,對苗人的風俗習慣並不瞭解,萬一做出錯誤的決策就麻煩了。

「你們先別動,我過去看看。」天蛇自告奮勇,他是有名的散巫,和任何人都沒什麼仇怨,這一點莫倫、敦昆不能比。

「小心點。」謝小玉提醒道。

天蛇點了點頭,他既不施展遁法,也不驅散那片黃雲,就這樣徑直走了過去,進入寨子。

「天蛇這麼做是表示他沒有敵意,也表明自己的身分,他是大巫,里面的人只要沒有發瘋,絕對不會輕舉妄動。」莫倫怕謝小玉不懂,在一旁解釋道。

「會不會是因為寨子里面的人發現到異族的蹤影,所以才這樣警戒?」謝小玉剛才就想問,現在才有機會開口。

「應該不會,如果防備的是異族,最好的辦法是鉆山溝。」莫倫想都不想,立刻說道。

「沒錯,我們也是這樣打算。」阿克蒂娜連連點頭。

就在這時,底下的黃雲漸漸散開,天蛇站在寨子的墻頭上朝謝小玉等人招手。
「我們過去,應該沒事了,不過還是得小心警戒。」莫倫說道。

眾人應了 一聲,紛紛飛了起來,速度不快,就這樣慢悠悠地飛到苗寨上空。
寨子里的氣氛仍舊很緊張,竹樓全都窗戶緊閉,寨子里的人全都守在各自的屋子里,手里拿著刀劍弓弩,一副隨時都會暴起傷人的模樣。

此刻站在外面的是一個老苗,看上去頗為恭敬,但是眼神中同樣充滿警戒。
幾個人落了下來,謝小玉和李素白故意落在後面,讓三位大巫在前面。

「別怕,我們是來找人的,東面那座寨子是我大哥的。」敦昆開口說道,這是剛才他們商量的決定。

這絕對說得過去,那座寨子是野寨,沒有大巫鎭守,如果讓天蛇和莫倫認親,看上去根本不像,而敦昆年輕,肯定會被人當成剛剛成為大巫,說得過去。

「那座寨子去年就沒了。」老苗臉上表情終於平和了 一些。

「是怎麼沒的?我大哥的寨子沒有大巫,所以一向都安分守己,絕對不敢和外面的人結怨,怎麼會被人滅了呢?」敦昆繼續追問道。

李素白不引人註意地擡了擡手,悄悄地在老苗身上打了 一道法訣。

原本老苗不願意開口,但是他的腦子突然暈起來,不知不覺就開口:「我告訴你們,你們千萬別對外面說,那座寨子是被巴塘呑了,而且不只是那座寨子,周圍的這些寨子也一樣,連我們都感覺喘不過氣來,還好我們的頭人是個大巫,而且還年輕,比巴塘那位還年輕,那個家夥總算有點顧忌。」

「巴塘?」謝小玉看著敦昆,他雖然在苗疆待的時間不短,但他畢竟不是這里的人,不可能對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巴塘也是一座侗寨,不算很大。」敦昆立刻說道,語氣略帶幾分輕視。

「巴塘寨以前跟著龍王寨,不過算不上龍王寨的近支,所以得不到照顧,反而被壓制得很厲害,每年進貢給龍王寨的東西就讓他們喘不過氣來,沒想到現在也神氣起來了。 天蛇在各地遊走,知道的事不少。

「小聲點。」老苗慌亂地連連擺手,他東張西望,好像唯恐隔墻有耳,好半天才低聲說道:「現在不同了 ,龍王寨被滅,赤月侗和白衣寨走了,順便還帶走好幾百座寨子,剩下的寨子里,巴塘寨絕對能排得上前面幾號,再說,納隆不知道怎麼的居然搭上漢人,現在南疆不像以前,說話聲音最大的是漢人,納隆有漢人當靠山,當然用不著顧忌什麼。」

「漢人?」謝小玉的神情變得陰沈,道:「恐怕又是官府那幫人。」

李素白知道謝小玉一聽到涉及官府就會極度惱火,連忙岔開話題,道:「那座寨子還有人在嗎?」

「有,當然有,都在巴塘寨。納隆現在正拚命擴大巴塘寨,一連建了七、八座石堡,據說還要建很多,這就需要很多奴隸,所以他四處呑並別的寨子,不只是東邊那座野寨,周圍已經有六座寨子被呑並了。」老苗哀嘆道。

「那些寨子難道沒有大巫?」敦昆感到很驚訝,什麼時候野寨變得這麼多?
「怎麼沒有?」老苗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滿憤怒和畏懼。

「他們都被納隆殺了?」敦昆立刻明白了。

老苗點了點頭。

「搞什麼鬼?大劫當前,不想著怎麼對付異族,先開始殺自己人。」謝小玉不由得皺眉。

「你好像沒資格說這話。」李素白還有心情開玩笑。
「我不是!我從來不主動挑起爭鬥,每一次都是反擊,再說,我沒興趣呑並別人。」謝小玉理直氣壯,這番話一語雙關,後半句話是說給莫倫和敦昆聽的。

突然謝小玉轉過頭來朝老苗笑了笑,道:「你們肯定也感覺到威脅,所以你家頭人偷偷躲了起來,對不對?」

老苗眼神閃爍,心中頗為掙紮,正和李素白打在他身上的那道法訣相抗,他不想開口,但是那道法訣逼著他說實話。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明白。」謝小玉不為難老苗,反正這事並不難猜。
那個頭人如果留在寨子里,很可能會步另外六位大巫的後塵,反而躲在外面安全得多,如果納隆敢輕舉妄動,這座寨子固然保不住,但是他可以為族人報仇,對巴塘寨的人大叫殺戒,到時候就換成納隆頭疼。

得到想要的答案,謝小玉六人出了寨子,找了一個僻靜地方說話。

「這個叫納隆的人有問題。」謝小玉第一個開口:「換成我的話,大劫將至,我絕對不會想著擴張勢力,先不說樹大招風,為了擴張勢力結下這麼多仇家,就不是明智之舉,萬一仇家為了報仇投靠異族怎麼辦?」

「有道理。」敦昆第一個點頭,道:「我和納隆沒什麼接觸,但我知道他是個擅長隱忍的人。」

「在龍王寨的勢力範圍內,不是阿克塞信任的人卻能夠活下來,全都是擅長隱忍的人。」莫倫淡淡地說道,他是那個時代過來的老人,阿克塞最猖狂的日子他也經歷過。

「問題是接下來怎麼辦?」李素白對各種可疑不感興趣,他不是來替苗人伸冤的,他的目的是找人。

「那個老苗剛才說了很多有用的消息,第一是納隆和朝廷關系密切,這必須搞清楚;第二,納隆呑並別的寨子為的是得到奴隸,他好像在建造什麼石堡。」

謝小玉看著三位大巫。

「咱們苗人沒這個習慣,眞有抵擋不住的大敵,咱們就往山溝里一轉,建造石堡是西面康羌人的習慣。」莫倫立刻說道。

「這就更可疑了。」謝小玉摸了摸下巴,好半天才說道:「咱們兵分兩路,莫倫、天蛇、敦昆,你們去探一下那幾座石堡,看看那家夥在搞什麼鬼,順便找到那座寨子的人;我和李掌門去州府跑一趟,查一下是什麼人和納隆勾結。」

「那我呢?」阿克蒂娜立刻問道,她不是苗人,也不是漢人,不管去巴塘寨還是去州府都很容易暴露。

「妳留在這里盯著這座寨子。」謝小玉指了指身後。

「你擔心這座寨子也有問題?」阿克蒂娜覺得謝小玉的疑心病太重了。
「我只是小心點罷了,以前我因為不小心暴露了行蹤,遭到對手的圍攻,差一點連命都沒了,有些事做錯一次就夠了,絕對不能再錯一次。」謝小玉一邊說,一邊看著李素白,那件事李素白也經歷過。

阿克蒂娜盯著謝小玉,好半天終於確認這話沒假,心想:看來這小子眞的遭遇過什麼,所以變得如此小心。

商量已定,眾人隨即分開,謝小玉和李素白一路,三位大巫另外一路,阿克蒂娜則隱入樹林中。

飛出數十里,四下無人,李素白輕笑道:「你眞覺得那個納隆有問題?」
「或許有。」謝小玉並不太肯定,他剛才暗中測算一番,並沒得到一個確切的結果。

納隆可疑的地方確實不少,不過這些可疑之處也有另外的解釋比如此人壓抑得太久,一旦時來運轉,就立刻變得目空一切。

「那個納隆必須有問題。」李素白嘿嘿一笑,他和謝小玉都從卦象上看出他們要找的人和巴塘寨血海深仇,無法化解。既然已經決定收下這些人,就必須化解他們心中的憎恨,而血仇只有用血才能清洗幹凈。

「現在我越來越覺得自己面目可憎,和曾經痛恨的人越來越像了。」謝小玉無奈地苦笑道。

「用不著我安慰你吧?」李素白看了謝小玉一眼。

謝小玉當然不是想不通、會鉆牛角尖的人,他只不過有點感慨,覺得人生充滿無奈,地位越高,這種無奈就越多,不久之前,他剛剛為了面子而拆散一對情侶,現在又陷人死罪。

感慨歸感慨,就算知道這樣不好又如何?既然身處這個位置就得有所改變。
拿綺羅收徒弟的事來說,謝小玉知道是面子之爭,但是仍舊得爭下去,這不只是他和綺羅的面子,也是霓裳門的面子。

「反正這個納隆不是什麼好東西。」謝小玉自我安慰道。

隨口的一句話就決定了 一位大巫的命運,此刻的謝小玉已經是人族中最頂尖的幾人之一。

州府還是那個州府,不過現在比以前繁華很多,城外幾十里就已經人聲鼎沸,比臨海城最繁盛的時候還熱鬧許多。

不過這里的房子非常簡陋,比臨海城的竹樓還簡陋,好一些的不過是夯土的房子,次一等的是茅屋,更多的是帳篷,這里的帳篷連成一片,一眼望去,四周的群山全都像打了補丁一樣。

「眞搞不懂他們怎麼養活這麼多人。」謝小玉一邊走,一邊搖頭。

此刻謝小玉早已經改換裝扮,一身素色緞袍,腰間掛著玉佩,上面法力隱隱,顯然是一件法器,一副豪門公子的做派。

李素白也已經改頭換面,變成四十多歲中年人的模樣,而且五大三粗,看不出一點道氣,反而更像是武林中人,他一直背在身後的長劍也變成一把惡俗無比的金絲大環刀。

「糧食有的是,我中州一地萬年積累下來,也能讓數十億百姓吃喝十幾年,朝廷占據中土膏腴之地,手中糧食更不知道有多少,但是這里才多少人?」李素白用傳音之法回答。

謝小玉默然點頭,他確實有些小看世俗皇權的力量。

穿過城門,走在正對城門的大街上,李素白輕聲問道:「現在怎麼辦?」

「我找一個人先問問情況。」謝小玉隨手朝著地面打了 一道信符,信符一下子鉆入土里。

做完這件事,謝小玉朝著四周看了看。

作為州府所在地,這座城里肯定少不了酒肆茶樓之類的地方,因為大劫臨頭,很多人感覺朝不保夕,變得頹唐荒廢,所以這類地方人最多。

謝小玉走進一座酒樓,向店小二要了 一間臨街的包廂,點了幾道小菜之後,打開酒樓的窗戶在那里等著。

一會兒的工夫,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快步走到剛才謝小玉等人站立的地方。
「我們在這里。」謝小玉探出身子,朝少年招了招手。

少年臉色陰沈,顯然不太想看到謝小玉,但他還是上了樓,敲門進入包廂。
將少年讓了進來,轉身叫小二上菜,等到菜全都上齊後,謝小玉反手帶上門,朝少年拱了拱手,道:「張前輩,別來無恙。」

少年看似年輕,實際上卻是道君,此人姓張,名雲柯,是天劍山派駐在道府的聯絡人,更是一峰之主。

當初謝小玉剛來南疆,張雲柯和另外三位道君來犯,結果被他、羅老、瑪夷姆、莫倫、天蛇和敦昆連手擒獲,另外三位道君現在已經跟了謝小玉,成了他的手下.,張雲柯身分不同,只得在他的神魂中下了禁制,再放走他。

原本他們打算讓張雲柯當探子,但最後並沒派上用場,後來劍宗重現,一出場就震驚各方,繼而太虛門表明立場,站在謝小玉和璇璣派這邊,劍派聯盟解散、曹家失去皇位、萬象宗遭到打壓,局勢瞬間逆轉,張雲柯就更派不上用場。

這是謝小玉和張雲柯第二次見面。

張雲柯再不痛快也不得不來,天劍山和碧連天已經結盟,還從謝小玉這里得到兩千多艘飛天劍舟,兩邊化敵為友,他就算有再多的怨憤也不敢得罪謝小玉。

「找我有什麼事?」張雲柯冷著臉問道,他不看謝小玉,而是看著李素白。

張雲柯沒認出李素白的身分,改變了模樣的李素白給他的感覺普普通通,就像平凡人,但是他偏偏看不透,身為道君,他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我請你過來,是為了打聽巴塘寨的事,這座寨子最近好像很肆無忌憚,聽說那個頭人和朝廷中的某些人關系密切。」謝小玉直截了當地問道。

「巴塘寨?」張雲柯思索了起來,他堂堂道君,怎麼可能在意一座小寨子?
在他眼中,所有的苗寨都是土寨子。


好半天,張雲柯總算有些印象,道:「這座寨子的頭人是不是叫納隆?」
「沒錯。」謝小玉夾了 一塊魚肉進嘴里,等著張雲柯的回答。

李素白早已經大吃起來,既然演戲,他當然要演得像一些。
「這個人是六王爺那邊的關系,聽說他很能辦事,這邊缺什麼,用不著開口,他立刻就能幫忙辦好,所以很多人喜歡他。」張雲柯不敢告訴謝小玉他就是欣賞納隆的人之一。

身為天劍山派駐在道府的代表,張雲柯的地位很特殊,遠在一般道官之上,納隆要結交道府中人,怎麼可能少了他?

「六王爺?」謝小玉臉色微變。

「曹家坐那張龍椅六百多年,勢力早已經根深蒂固,這一次又不是改朝換代,沒有立新的皇族,皇位空缺,所以你們一出海,曹家就偷偷聯絡舊日重臣,朝廷上下那些官吏也需要有人幫他們撐腰,兩邊一拍即合。」李素白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解釋道。

張雲柯聽到這番話,越發確信眼前這位中年人是高人改扮,暗自慶幸沒有輕舉妄動。

「這就怪了,難道沒其他人對那張龍椅感興趣?」謝小玉問道。

「有,很多昔日皇族也都四下串聯,還有一些新晉眞仙的親族也看上這個位置,現在朝廷亂得很,各種勢力錯綜複雜。」李素白隨口閑聊。

「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謝小玉頭大了。

當初謝小玉留著朝廷,就是因為朝廷對世俗的影響力不小,他原本還想中土有太虛門可以讓一部分人族得以保全,朝廷退入南面和西南面的深山中又可以保全一部分人族,沒想到結果變成這樣。

「中土的事肯定得由你來管。」謝小玉看著李素白。

「怎麼管?你覺得退入南疆眞的能保住那些人?」李素白自有打算,這時候接管朝廷,根本就是背上一個大包袱,更令人頭痛的是,大劫一起,人族必然損失慘重,到時候太虛門就要背負大量的業力。

歷次大劫,最輝煌、勢力最大的門派往往最先毀滅,除了目標大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家大業大,手下的人很容易遭到屠殺,而人死得多了,沒能保護這些人安全,那些門派就要背負業力。

佛門的因果之說並不是虛妄,確實有其道理。

「別以為我不知道,太虛門精研神道之法,肯定也有滴血重生的法門,怕什麼人多?」謝小玉猜李素白是搪塞。

「說得容易,土蠻那邊正好少了 一個人,所以弄了個新人頂上來,我們這兒可沒少人。」李素白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修練神道,只要到了大長老一級,就能夠不死不滅,和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天道不滅,神道不毀,人就不會死,土蠻大長老拉古托先是形神俱滅,然後族人全部被殺光,信仰的人一個都沒了,這才是眞正死亡。

沒有神位空出來,想憑空多出一個神位不是容易的事。

張雲柯聽著,心早已經提到嗓子眼,此刻他已經猜到這個五大三粗、如同保鏢的人十有八九是太虛門掌教李素白。

「我替你們家祖師爺不値,他老人家英雄了得,沒想到後世的徒子徒孫卻畏首畏尾。」謝小玉和李素白鬧慣了,李素白和他的關系僅次於陳元奇,遠在玄元子之上,所以他並不擔心李素白會翻臉。

可惜謝小玉的激將法沒用,李素白毫不在意地說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家祖師爺的為人,他一向都說自己是混蛋,而且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謝小玉無語。

「還是想想怎麼救人吧!」李素白笑道。

「有敦昆他們在,問題不大,眞正的麻煩是怎麼讓納隆罪有應得。」謝小玉當著張雲柯的面倒是可以說眞話,他和李素白來這里, 一是想看看有什麼人和納隆關系密切,二是為了羅織罪名。

「等一會兒去道府衙門問問。」李素白身為天下第一派的掌門,肯定不會是善男信女,玩這一手絕對駕輕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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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淸楚。」莫倫搖了搖頭。

「我也沒來過這里。」敦昆同樣答不上來,白衣寨離這邊很遠,並不屬於他們 ...

第三章 雞

「納隆大巫怎麼可能有問題?」

「張師弟,你往日可不是這樣的啊!你不也覺得納隆為人不錯、懂得分寸嗎?」

「我知道他確實殺了幾個大巫,這又有什麼關系?苗人你殺我,我殺你,這不是很正常嗎?那幾個被殺的大巫都不怎麼聽話,這不是很好嗎?」

「張師弟,你管太多了吧?雖然現在大敵當前,能替人族保留一絲元氣也好,但是那幾個大巫未必聽我們調遣,甚至說不定會因為異族勢大而倒戈相向。」
到處都是替納隆說話的聲音,有道府的人,也有官府的人,甚至有人暗示張雲柯是不是受了納隆仇家的好處。

「這些話分開來聽,其實很有點道理。」轉到一個拐角,李素白笑了起來。
謝小玉明白李素白的意思,分開聽有道理,合起來聽,居然有這麼多人替一個大巫說話,這就有問題了。

正如那些人所說,漢人看苗人就如同看到牲畜,從來不會當一回事,納隆殺六位大巫,在他們看來是小事一樁,而現在張雲柯明顯要找納隆麻煩,按照常理來說,這些人應該幫著張雲柯,就算不幫忙也可以隨口敷衍幾句,而不是勸說和嘲諷,甚至有人還帶了幾分恫嚇。

突然一道信符飛來,徑直飛到張雲柯手中。

張雲柯接住信符,臉上頓時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怎麼了?」謝小玉問道。

「我的一位好友也幫納隆求情,不過他和我交情匪淺,勸說的同時也透露一點底細。」張雲柯突然看了看左右,感到有人窺視。

謝小玉、李素白也感覺到了。

「走,去我那里。」張雲柯袍袖一展,一道無形的波動頓時籠罩住三人。

隨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景物瞬間轉換,剛才還在花園中,轉眼間已經到了 一間房間里。

房間很大,像演武廳,四周的墻壁上掛滿劍,不過都只是世俗中的寶劍,每一把都散發著森然的殺氣。

這是一種修練法門,以兇兵養殺氣,以殺氣洗練劍心。

納隆已經得到消息,他到處托人許了許多好處,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人幫他說話。」張雲柯將好友告訴他的事說了出來。

「你朋友得到什麼好處?」謝小玉立刻問道。

「一顆天生九竅的明珠。」張雲柯沒有隱瞞,他那位朋友確實夠意思,居然連這都說出來。

「難道沒人認為那個大巫騙人?他哪里來這麼多寶貝?」謝小玉感到奇怪。
張雲柯微微一楞,他剛才氣胡塗了,沒想到這一點,隨即又打了 一道信符出去。

片刻工夫,信符飛了回來,張雲柯看了信符一眼,皺眉說道:「納隆自稱,龍王寨被打破的時候,他偷偷溜進龍王寨的寶庫,卷了不少寶貝,他不但許給每個人好處,還答應事後讓他們再挑一件東西。」

謝小玉和李素白對視一眼,兩人都明白了,那些替納隆說好話的人恐怕不只是為了 一、兩件寶貝,而是想看看納隆的寶庫。

「一群蠢貨!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還一無所知。」謝小玉輕罵了 一聲。

「何以見得?」李素白問道。

「龍王寨的規模比不上白衣寨,富庶更差得遠,白衣寨有多少寶貝,我知道個八九不離十,頂多相當於一座中型門派,還是偏小的那種,龍王寨怎麼可能有這麼多好東西?」謝小玉根本不信。

還沒等謝小玉說完,砰的一聲,房門被推開了,三個道君氣勢洶洶走進來,門外還站著一大群人,道君就有十七、八個。

「鄭高,你這是什麼意思?」張雲柯大怒,這是他的屋子,居然有人敢推開門直接闖進來。

「有人告訴我你身邊有兩個來路不明的人,自從他們出現後,你就突然將矛頭對準自己人,我懷疑這兩個人是異族的奸細,來這里的目的是為了挑動我們內鬥。」被張雲柯怒斥的人是一個五十來歲、骨瘦如柴的老頭,名叫鄭高。他兩眼閃爍著寒芒,打量著謝小玉和李素白。

突然鄭高的瞳孔微微收縮一下,因為他看不透李素白。

「這個人果然有問題。」鄭高朝著李素白一指。

和鄭高一起進來的兩個人也看出來了,神情頓時一澀,他們都是受了納隆重禮過來倒打一耙,不過他們只是為了好處而來,並不打算和張雲柯結下深仇,所以並沒搭腔,還不經意地往後退了退。

門外站著的那群人全都往里面看,他們也是得到好處,不過他們比這三位更「理智」,或者說他們背後的靠山沒這三個人硬,不敢得罪張雲柯,只是在一旁,此刻看到張雲柯房間里居然有個讓他們看不透的人,不禁慶幸沒有魯莽。

「小張,這條老狗是什麼來歷?」李素白並沒恢複原狀,而是淡淡問道。
「除了五上都,別處的老狗哪有這等癲狂?」張雲柯嘲諷道。

五上都也是大門派中的佼佼者,而且和十尊者中的金冠散人有幾分淵源,雖然和翠羽宮一樣都只是得到一部分傳承,卻頗為興旺,遠不是翠羽宮所能比擬。

「原來是那個狗窩,怪不得。」李素白點了點頭,雖然同為十尊者的後人,他卻不怎麼在意,就算祖師爺有交情,隔了萬年,交情也早已經淡薄。

跟進來的兩個人倒抽一 口涼氣,不由得又退後幾步,他們本來以為這個看不透的人是天劍山的眞仙,但天劍山的人也不敢說這樣的話。

天底下敢說這番話的,道門之中只有太虛、九曜兩派。
「閣下何必藏頭露尾?報個名號吧!」鄭高也感到不妙,但是他騎虎難下。
李素白正想開口,突然神情大變。

不只是李素白,謝小玉也一樣,兩人都感應到天蛇的求援,那邊出事了。
「走!」李素白身邊蕩起一陣波動。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緊接著四周也傳來一陣波動。

「有禁制!」張雲柯大怒。

一直以來,張雲柯和鄭高互看不順眼,互相踩來踩去,卻只是面子之爭,並不是什麼死仇,但是這一次鄭高有備而來,還布下這樣的大陣,明顯是想將他們全都留在這里。

其他兩個人同樣臉色微變,他們也沒想到會這樣,在來這里之前,他們絕對沒有下令封鎖這間屋子。

但現在想解釋已經晚了,只聽一聲輕鳴,刺眼的劍光爆閃而起。

一劍,禁錮的空間被強行切開。

劍光再閃,謝小玉與李素白已經消失得無形無蹤=

「這一劍……」左邊的道君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他認出來了。

鄭高也認出來了,另外一位道君,還有站著門口的那些道君也全都認出來了。
一劍劃破虛空並不稀奇,很多人做得到,但是劃破虛空的同時穿空而過,直接挪移出去,只有一個人有這本事。

「鄭老狗,你玩大了!這兩個人都不是好脾氣,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急匆匆地走了,想必有什麼急事,不過他們會回來的,你好好想想吧,怎麼給他們一個交代!」張雲柯哈哈大笑起來。

「這不是我幹的!我沒讓人設下大陣!」鄭高慌了手腳。

鄭高能猜到其中一個人是李素白,自然也能猜到另外一個人的身分,只是眞君卻讓他無法完全看透,除了謝小玉之外,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李素白就不說了,那絕對不是他能招惹的,就算只有謝小玉,他也招惹不起。
現在佛、道兩門都已經知道謝小玉造出太昊戰船,各大門派視為堅不可摧的護山大陣再也沒有那麼保險。

劍光一閃,謝小玉兩人已經到了城外,沒有大陣的壓制,李素白袍袖一展,一道波紋將他和謝小玉同時罩住,四周的景物瞬間一轉。

剛剛從虛空中出來,謝小玉就感到寒意刺骨,他雙手一抖,身體頓時籠罩在無盡的鞭影中,這招既是防,又是攻。縱橫交錯的血影長鞭化作一面盾牌,也是一張羅網。

讓謝小玉意想不到的是這些全都沒用,下一瞬間他就感覺渾身都被冰封住般,幸好這時旁邊劍光一閃,緊接著他的耳邊響起刺耳的鬼嚎聲。

又是劍光一閃,這一次是一頭沖到近前的家夥被攔腰斬成兩截。

李素白雙手握劍,不停揮舞著,他用的是普通的劍招,是武林中人用的招式,但是他的攻擊讓人無法閃避,每一劍都必然斬殺一個對手,倒在他劍下的有苗人,不過更多的是妖族,還有一些鬼魂則直接飛灰湮滅。

謝小玉喘了 一 口氣,剛才確實危險,這具分身沒有螟蜉劍體的本能反應,應變力明顯差了 一籌。

謝小玉靜靜矗立著,整個人越來越平靜,臉上表情一點點消失,變得無喜、無憂、無怒、無悲。

左手微擡,謝小玉的掌心中閃過一片波光,波光中隱約可見一個極小的紅點,無數血絲從波光噴湧而出,瞬間飛到空中,朝著四面八方展開。

這是一張巨網,一張足以籠罩千里方圓的巨網,一張只要沾上一點就會立刻將人吸成人幹的巨網。

謝小玉布下這張巨網,和之前州府衙門里有人設下禁制一樣,就是不打算讓任何一個對手逃出生天。

與此同時,謝小玉的另外一只手正不停結印。

隨著最後一道法印打出,從謝小玉的體內飛出十幾道符,這些符全都是由血氣組成,一飛出丈外,立刻化作朦朧的血焰,這些血焰一開始絲絲縷縷,看上去不起眼,卻碰到什麼就燒什麼,被燒的東西也都化作同樣的血焰。

只是眨眼的工夫,血焰就連成一片,朝著四面八方迅速蔓延。

謝小玉的動作很快,從布下天羅地網到放出烏金羅喉血焰神罡都只是彈指間的工夫,兩招用完,他不再停留在原地,而是化作一道血影滿空飛舞,手中血鞭9如同無數活蛇一般四處撕咬,又如同驟雨一般瓢撥而下,在他的身體四周,大片血焰隨同狂舞,這東西無物不燒,沾上就用不掉,鬼魂再敢突襲的話,就是找死。

見謝小玉用不著照顧,李素白騰出手朝著一片黑暗沖殺過去,那肯定是敦昆所化。

在那片黑暗外,有一道半透明的影子時隱時現,這東西異常厲害,飄忽不定,而且行動迅速,對面六頭大妖拚命攻打,全都被這道影子硬生生擋下來,不過這道影子也有缺陷,攻擊力不強,對那些大妖不造成威脅。

暗影是莫倫豢養的鬼王,正因為有鬼王,加上敦昆的實力比一般大巫要強,又不惜損耗壽算化身黑暗世界,才勉強撐下來。

圍攻三位大巫的除了這六頭大妖,還有三個鬼尊,其中一個鬼尊已經受了傷,剛才謝小玉差一點中招就是這鬼尊的傑作,不過這鬼尊也不好受,被李素白一劍斬傷。

李素白一到,情況頓時改變。

一道劍光閃過,沖在最前面的一頭大妖發出驚怒的嚎叫,胸口多了 一道劍痕,李素白的劍明明沒有砍到身上,卻莫名其妙地傷到了這頭大妖。

下一瞬間,另外一頭大妖倒了下去,原本身在左側的李素白突然出現在這頭大妖身後,將大妖攔腰斬成兩截。

李素白看上去很隨意地舞劍,但他每一步踏出都會出現在令人意想不到的位置,手中的長劍不管朝著哪個方向揮舞,絕對不會落空,更恐怖的是,鬼王也加入,鬼王的殺傷力是唯一的短處,現在多了李素白這個殺傷力恐怖的強者,威力就顯現出來了。

那頭受傷的大妖突然搗住傷口慘叫起來,鮮血從傷口往外噴湧,突然一顆心臟跳了出來,居然還在搏動著,不過下一瞬間,這顆心臟碎了,被活生生捏碎了。
大妖失去心臟居然沒死,不過已經失去鬥誌,轉身就逃。

然而不等大妖逃遠,一道劍光閃過,大妖的腦袋飛了起來。

局勢瞬間逆轉,三個鬼尊看到李素白如此兇悼,全都不敢招惹,其中一個鬼尊將目光放在謝小玉身上。

柿子揀軟的捏,鬼尊打算拿謝小玉開刀,身形瞬間隱沒虛空。

對於謝小玉身體四周的血焰,即使是鬼尊也感到忌憚,所以鬼尊幹脆遁入虛空,出來的地方就選在謝小玉身後。

如果換成普通的鬼魂,絕對不敢打這個主意,從虛空中出來會有瞬間的停頓,謝小玉一刻不停地亂飛,速度快到極點,很可能鬼魂來到了謝小玉身後,但是從虛空中出來時,謝小玉已經飛遠了,四周變成一片血焰。

但這個鬼尊卻敢,幾乎在剎那間,鬼尊已經到謝小玉身後的位置,身形也顯現出來,雖然有所停頓,卻只是極短暫的一瞬。

鬼尊快,但謝小玉也快。

謝小玉一直在提防那三個鬼尊,所以其中一個鬼尊突然消失立刻引起他的警覺,這一次天機盤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他完全憑本能反應,解開那道意念之刃的封印。

鬼尊從虛空中冒出來的剎那被定住了,那半透明的身體就像要散開似的,仿佛一幅畫被扔進水里,墨汁在水中漸漸暈開。

意念之刃是謝小玉的殺手鐧,是對付鬼魂最有力的手段,下一瞬間,四周波光閃動,轉眼間鬼尊被拖入一個異樣的世界,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但根本不是普通的海水,而是無窮無盡的業力。

鬼尊拚命掙紮著,無窮的業力拚命滲透進它的身體。

這就是業力的恐怖之處,鬼尊的身體無形無質,水火不侵,萬物不染,很少有東西能夠威脅到鬼尊,就連烏金羅喉血焰神罡也只能讓鬼尊受到一點傷害;但是業力卻迅速滲透進鬼尊的身體,雖然沒有造成傷害,可一旦染上業力就沒辦法去除。

好不容易從業力海里掙脫,鬼尊愕然地發現頭頂上是一片渾沌,水風地火混雜在一起,卻又各自分開,顯得詭異莫名,更糟糕的是,鬼尊的法力迅速溢散,身體不斷分解。

「這是什麼該死的地方?我要出去——」鬼尊發出刺耳的尖嘯,想遁入虛空後從虛空中離開,但根本凝聚不起法力。

業力燃燒了起來,火焰如同一朵朵紅蓮,鬼尊發出淒慘的哀號聲,在火中扭曲掙紮著,那場面淒厲而華麗,充滿毀滅的美感。

越來越多的紅蓮綻放,這些紅蓮一開始如虛似幻,但是漸漸變得猶如實質。

突然,鬼尊體內亮起一團碧綠光華。

謝小玉頓時感覺到不妙,但已經晚了,一團綠瑩瑩的火焰從波光中飛出,瞬間將他的右手呑嗤,好在他見機得早,反應也快,直接切斷右臂,這才沒有讓那團碧綠的鬼火蔓燒到身上,但這一下讓他嚇得不輕。

謝小玉在那里發楞,戰場上卻起了變化。

三個鬼尊之間有著某種聯系,這個鬼尊一死,另外兩個鬼尊立刻知道不妙,轉身就逃,其中一個鬼尊逃了,另外一個被李素白斬傷的鬼尊慢了半步。

莫倫豢養的鬼王一直等待著機會,瞬間撲了上去。

從等級上來說,鬼王比鬼尊還高一層,鬼王一下子就鎖住那個受傷的鬼尊。
鬼尊見勢不妙,決絕地強行割裂身體,帶著半截殘軀破空而去。

突然前方波光一閃,鬼尊一頭撞了進去。

那片波光中異常璀璨艷麗,紅光和綠光交織在一起,紅光凝練成團,形如蓮花;綠光彌散成片,如同蓮葉,不過這異樣的美麗中充滿殺機。

波光中再次響起聲嘶力竭的慘叫,在紅蓮和綠葉中,一道身影痛苦地翻騰著、掙紮著。

黑暗迅速收攏,最終化成人形。

恢複原狀的敦昆看上去老了七、八歲,原本是個中年漢子,現在有點像小老頭。

謝小玉落到地上,他失去的那條手臂已經恢複了,這就是靈虛分身的好處,不需要擔心肢體的損傷。

看到敦昆衰老的模樣,謝小玉張開手掌,掌心中再次蕩起陣陣波紋,他的手伸入其中,等到手縮回來的時候,手里多了 一 口缽盂。

李素白在一旁看著,這招是從他那里偷學來的,他當然明白其中的奧妙。

這招本身並不出奇,出奇在謝小玉居然能模仿出來,這讓李素白感到很不可思議。

「我又煉成一些長生藥,比你們喝過的厲害不少。」謝小玉隨手一甩,缽盂滴溜溜轉著飛到敦昆的面前。

「你果然藏著好東西。」莫倫嘿嘿一笑,他當然高興,這一缽盂乳藥對於敦昆來說顯然太多,最後肯定是他們三個人分。

「僧多粥少啊!」謝小玉嘆道。

都是聰明人,敦昆、莫倫和天蛇明白謝小玉的意思,他們跟著謝小玉出生入死,關系自然和其他人不同。

此刻,莫倫異常慶幸,謝小玉叫他的時候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不然豈不是錯過這個機會?雖然他們三個人都已經兼修佛道魔三家,有兩千歲的壽算,但是誰會嫌壽命太長?唯一讓他們感到可惜的是秘藥的效果不能疊加,只有最好的那種能夠起效。

「這個是多少年?」

天蛇也頗為興奮,這對敦昆是錦上添花,敦昆年輕,又因為謝小玉的關系境界提升一層,壽命原本就比其他人長,對他和莫倫就不同了。

「八百年左右。」謝小玉說道。

兩個老頭頓時眉開眼笑,連敦昆也不由得看了看手中的缽盂。

「阿克蒂娜呢?你們沒向她求援?」謝小玉感到奇怪,他都動手了,卻始終沒有看到阿克蒂娜出現。

「我忘了。」天蛇一拍腦袋,哈哈大笑起來,可惜他的笑容有些假。

謝小玉並不覺得意外,他知道天蛇不是忘了,而是和阿克蒂娜沒交情,也不放心阿克蒂娜。

「我現在叫她過來。」天蛇說道。

轉眼間一道火光穿天而起,阿克蒂娜的身影從火光中冒了出來,這是魔門的遁法,有挪移的長處,卻不受天道的限制。

「你們剛剛和人打過仗?」阿克蒂娜一冒出來,立刻看了看四周,當她看到那六頭大妖,眼睛瞬間綻放出光芒。

三個鬼尊兩死一逃,六頭大妖就沒有這麼幸運,這些大妖明顯是蠻荒深處的妖獸開智,戰力比眞正的大妖強,但是腦子不夠好,鬼尊逃了,這些大妖立刻不知所措,有的扭頭就逃,有的還負隅頑抗,更有一頭大妖索性發起呆,最後被李素白各個擊破,全部斬殺。

「妳就算拿了也帶不走。」原本謝小玉想叫阿克蒂娜別太貪心,畢竟她沒出過什麼力。

「能帶,你那艘船地方多的是。」阿克蒂娜不同於普通土蠻,身為大長老的她頗為精明,私底下找了 一個人問過,將波光萬里舟的情況摸了個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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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雞

「納隆大巫怎麼可能有問題?」

原本阿克蒂娜是想學怎麼造波光萬里舟,但等到弄明白波光萬里舟的情況,她立刻知道自家實力不夠,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過她對波光萬里舟知道得不少,最起碼謝小玉沒辦法騙她。

「這可不是我殺的,我沒權力決定。」謝小玉聳了聳肩。

「我拿金屬錠子換。」阿克蒂娜現在把握十足,她從謝小玉那里學到兩件事,一個是想要什麼東西,最好的辦法就是做交易;另一個是手里有別人需要的東西,說話的聲音就可以響一些。

果然阿克蒂娜話音剛落,李素白就揮了揮手,說道:「成交。」

阿克蒂娜大喜,她朝著謝小玉做了 一個鬼臉,喜孜孜朝著一頭大妖跑過去。
這邊的事情已經了結,謝小玉終於想起他們的來意。

「怎麼會打起來?」謝小玉問莫倫和天蛇,此刻敦昆正在煉化藥力,不適合說話。

兩位大巫沒有回答,而是看了敦昆一眼。

敦昆不能說話,伸出一條手臂,那條手臂瞬間化為一片黑暗,等到黑暗重新凝聚起來,又變回手臂,眾人面前多了十幾個苗人,全都是女人和小孩,一個個蓬頭垢面、衣衫襤褸,身上還到處能看到傷痕,有些是鞭痕、有些是燙傷。

「整座寨子只剩下這幾個人?」謝小玉有些驚訝,同時感到悲哀,怪不得之前他占蔔時看到的是血海深仇。

一個小孩撲通一聲朝著敦昆跪下來,用苗語不停喊道:「大巫,求你幫我們報仇!」

其他女人和孩子見狀,也一起跪了下來。

「報仇啊!我們要報仇!」

「請大巫可憐可憐我們,我們願意作牛作馬報答您的恩情!」

祈求聲、哭喊聲頓時響成一片。

敦昆沒有理睬這些女人和小孩,自顧自地煉化藥力。

莫倫走到謝小玉的身旁解釋道..「我們三個人分開行動,每個人兩座石堡。
這里是敦昆負責,他發現這座寨子的人,就將我們叫了過來。我們本來打算把你們也叫過來,然後再出手救人,沒想到巴塘寨的家夥突然大開殺戒,我們一時沒來得及反應,大部分奴隸已經被殺,只剩下這些女人和孩子……」

謝小玉和李素白靜靜聽著,感到很郁悶,他們當然知道其中的緣故,顯然納隆得到消息,知道他們査他,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幹脆來個殺人滅口、毀屍滅跡,讓他意外的是居然有異族插手其間。

「異族的手已經伸到這里來了。」謝小玉看著李素白,他和璇璣、九曜諸派肯定管不了這邊的事,只有靠太虛門。

「本來我不打算插手,不想讓人覺得我太虛門強橫霸道,現在看來不管不行如果任由這樣亂下去,異族根本用不著親自動手,讓我們自相殘殺就行了,那條姓鄭的老狗不就打算把我們幹掉嗎?」李素白的臉色露出一絲狠辣之色,他眞的被激怒了。

身為一派掌門,李素白很清楚「水清則無魚」的道理,所以以往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這一次為了 一點好處,有人居然不惜和自己人為敵,不可原諒。
「五上都突然跳出來,其實是一個不錯的機會。」謝小玉笑道。

「殺雞儆猴?」李素白當然明白謝小玉的意思,事實上他也有這樣的打算,五上都絕對是不錯的目標,實力夠強、名聲夠響、分量十足。

「用不著殺人,太虛門肯定不缺讓別人聽話的手段。」謝小玉提議道。

「你不擔心五上都的人寧折不彎?」李素白問道。

「姓鄭的老狗為了 一點好處,從面子到良心都可以不要,能教導出這樣的弟子,你覺得五上都的人會寧折不彎嗎?」謝小玉冷笑道。

每個門派各有門風,人在里面潛移默化,元辰派內鬥不息,所以元辰派的人喜歡互相算計;碧連天的人喜歡拉幫結派,所以明夷到處拉人,搞出一個畸形的五行盟;翠羽宮獨善其身,所以門人也相對冷漠;九曜派是獨立之國,弟子都是自家子孫,所以各種偏袒和護犢,紈褲子弟更層出不窮。

「不能只有我一家動刀,你也得幫一把。」李素白不肯吃虧。

「你有什麼打算?」謝小玉連忙問道,他倒不吝嗇幫忙。
「以你的謹愼性格,手邊肯定會有一艘太昊戰船,我沒說錯吧?」李素白目的非常明確,既然要殺雞儆猴,就必須出大招。

「你不會眞的打算攻破五上都吧?」謝小玉雖然提議殺雞儆猴,卻沒想過拿整個五上都開刀。

「不讓他們感到害怕,他們怎麼可能乖乖聽話?」李素白嘿嘿冷笑道:「雖然大家都知道護山大陣已經不保險了,但是沒有親眼看到總有幾分僥幸之心。」

謝小玉沈思片匆,最後點了點頭。

州府衙門仍舊是州府衙門,不過氣氛和剛才完全不同,很多人不見了,留下的人全都惶惶不可終日,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

道府在南疆並不是壽命事都沒做,他們四處設置觀察哨,所以這邊的戰鬥那邊全都看得一清二楚,自從謝小玉將陽燧鏡玩得出神入化後,所有人都開始挖掘陽燧鏡的用法,道府也不例外。

他們看到和李素白打的並不是納隆和他手下的大巫,而是三個鬼尊和六頭大妖,白癡都知道納隆有問題。

為了 一點好處替一個大巫做事至少還說得過去,但是替異族奸細辦事,問題就嚴重了。

等到他們看到李素白氣勢洶洶回來,這些人越發膽寒,因為他們知道,到李素白這樣的層次,喜怒不形於色,之所以將怒意顯露在臉上,說明李素白想借題發揮。

不過眾人多少還有些幻想,覺得法不責眾,再說有五上都頂在前面。

李素白根本不搭理這些滿臉殷勤、想賠禮道歉的人,轉頭對敦昆、莫倫和天蛇說道:「你們先安置好他們,留一個人陪著他們。」

「反正這邊沒我們什麼事,我們都陪著他們好了。」敦昆不想和道府中人打交道,他和謝小玉關系不錯,和遁一盟的幾位道君也有交情,但這不意味著他對漢人有好感,特別是官府、道府的這幫人,他一向討厭。

「也好。」李素白點頭。

這邊安排妥當,李素白轉身朝著迎上來的張雲柯問道:「你査清楚了嗎?是誰向納隆通風報信?」

「査清楚了。」張雲柯就等著李素白回來,劍修都不是好脾氣,不可能任人拿捏,這次他眞的被惹毛了。

「道府這邊有三十幾個人,官府那邊一大半人都和納隆關系密切,兩邊加起來至少有八十幾個人向他通風報信,其中有幾個人提到你們在追查那些被呑並寨子的事。」

「是哪幾個?」李素白精神一振,這就是雞。

張雲柯這下子感到意外了,他和其他人一樣都認為法不責眾,李素白就算要動手,也只會沖著鄭高,對其他人只會嚇唬一下,板子高高舉起,然後輕輕落下,現在看樣子不對勁,像是要大開殺戒。

「芝嶺太守樸傑成、道官何慶旺、錢情、晉文若、司吏江逐流,我知道的就這五個。」張雲柯並沒多想,直接報出名來,反正他在這里待不久,頂多十天半月就要回歸天劍山,然後前往海邊隨同最後一批人出海。

「你將那個太守和司吏抓起來。」李素白直接下令。

張雲柯一楞,不過沒怎麼在意,天下第一派的掌門如果沒這樣的強勢,反而說不過去。

「何慶旺、錢情、晉文若在這里嗎?」李素白轉頭朝著那群神情恭敬的人看去,來的人大多是道官。

「在下錢情。」一個中年道人朝著李素白稽首為禮。

「另外兩個人呢?」李素白沒有搭理錢情,而是環顧左右。

「何慶旺是毛介山的人,晉文若是散修。」張雲柯解釋道。

毛介山也是大派,不輸於五上都的大派,所以何慶旺和鄭高一樣,犯了事之後可以躲回山門。

「道府肯定有他們的玉牒,給我拿來。」李素白冷冷說道。

李素白說的玉牒是道府頒發的證明,總共兩塊,一子一母。既可以用來辨識身分,省得有人假冒.,又可以用來找人,如果人死在外面,這邊也會察覺。

「師兄請聽我一言,這幾個人確實罪有應得,但也情有可原,納隆狼子野心,平時掩飾得太好,我等眾人全都為他所惑……」一個老頭立刻站出來當和事老。
這個人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劍光一閃。

這一劍來得突兀,沒人看到李素白拔劍,劍光已經抹過老頭的脖頸,下一瞬間,李素白伸手一抓,等他收回手,手中已經抓著一個拳頭般大小的嬰兒,那是老頭的元嬰。

在場眾人全都嚇了 一跳,之前被張雲柯點到名的人更是面如土色。

隨手打了 一道禁制在那個元嬰身上,元嬰的脖頸和背後都多了 一道詭異的符篆。李素白隨手一甩,又將元嬰扔回肉身中。

原本已經滾落一旁的腦袋骨碌碌又滾了回來,重新長在脖頸上。

老頭顫巍巍地爬了起來,臉色慘白,說不出一句話。
「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翻來覆去也就那麼幾套說詞,接下來想必是要我以大局為重放過鄭高,好像我不放過那條老狗、不放過你們這群王八蛋就是不顧大局,而你們胡作非為、勾結異族就是大勢所趨。」李素白越說越嚴厲,眼神中盡是兇光。

眾人已經不只是害怕,更多的是茫然,沒人知道李素白要幹什麼,不過他們知道一件事——天要變,而且會徹底大變。

「我知道這件事背後還有曹家。」李素白冷笑道:「我的人剛剛去了天門,照理說曹少卿應該在那里,但是沒人看到他,姓曹的從頭到尾只去過天門一次,然後就不見了,看來萬象宗上上下下的人說話都是放屁。」

這話一出口,外圍有不少人渾身一陣顫抖,有幾個人甚至站不住了,差一點倒在地上。

李素白的矛頭直接對準萬象宗,顯然是要將事情鬧大,萬象宗不保,曹家、朝廷、官府、道府全都得跟著倒黴。

「異族已經到了我們家門口,蠻荒深處肯定有異族的藏身處,所有道官全都聽令!隨我出擊!」李素白直接下令。

沒人敢反對,不過有人怯生生地說道:「很多道官不在,怎麼辦?」
「不在?大敵當前居然不在?他們以後沒機會在了。」李素白朝著空中喊道:「金師弟,你去藏玉牒的地方看看。」

半空中傳來一聲應和,眨眼間數百道身影突然顯現。

來的人全是道君,卻不是當初被李素白帶往天寶州的那一千名道君,顯然太虛門還有實力隱藏著沒拿出來。

看到這麼多道君突然出現,眾人的臉色又白了幾分,現在沒人認為板子會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因為李素白拿的根本不是板子,而是屠刀,就算輕輕落下,也會人頭落地。

更令眾人感到心悸的是,有一艘船從雲層中飛出來,這絕對不是飛天劍舟,要長得多,樣子也有些猙獰。

李素白剛剛說過那番嚇人的話,旁邊又有謝小玉,現在突然冒出這樣一艘船,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最近傳聞最多的太昊戰船。

太昊戰船出現在這里,或許是用來對付異族,蠻荒深處肯定有異族的藏身處,一部部飛輪縱橫來去,在雲層下,每隔百丈就有一位道君懸空而立。

蠻荒雖然縱橫十萬里,卻不能和外海相比,眞的有心搜尋,以道門的實力,絕對可以將這里細細犁上一遍。

那些道君負責警戒,不會輕易動手,動手的全是駕馭飛輪的普通修士,他們只要看到可疑的東西就立刻攻擊,不知道有多少飛禽走獸遭殃。

這不是無聊,也不是殘忍,而是謝小玉的命令,當初他還在南疆的時候,就讓璇璣、九曜諸派的修士和赤月、白衣幾座寨子的苗人連手掃蕩過一遍,不過那時候主要是練兵,順帶幹掉一些妖獸.,現在不同了,為的是釜底抽薪,讓妖族少一些兵源。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與此同時,一顆巨大的火球徐徐升起。
所有人都被驚動了,那些道君不由自主朝著火球升起的方向飛去。

很可能那里也有一座大陣,不過這東西也可以用來對付其他目標, 比如五上都的護山大陣。

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李素白的聲音:「全都別亂,守住各自的陣位。」
這下子沒人敢亂動。

在雲層上方,那艘太昊戰船里,謝小玉、敦昆、李素白全都朝著遠處眺望,他們所在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那邊的情況。

「有損失嗎?」謝小玉轉頭問道。

「死了十幾個弟子,還有一個道君損失了元神分身。」李素白瞬間得到消息,他這一套就是從謝小玉那里學來。

「我就猜異族會這麼幹。」謝小玉淡淡地說道,他是玩這一手的祖宗。

打仗這種事,次數多了,就算白癡也會變得精明起來,更何況異族中有不少智慧高超的家夥。

「那邊的損失怎麼樣?」謝小玉又問道,想設下陷阱,肯定要放置誘餌,不然根本就吸引不了這邊的人,更別說讓道君上當。

「至少有五頭大妖,還有數千頭小妖。」李素白立刻說道,太虛門顯然也有一套秘法能夠讓人意識相連,那邊的情況這邊全都一清二楚。

謝小玉點了點頭,這在他的預料中,事實上,他這邊損失的道君分身也是一種誘餌,為的就是引發對方的陷阱。

打仗就是互相算計,用最小的代價換取盡可能大的勝利。

不過謝小玉也知道妖族恐怕認為牠們那邊更劃算,畢竟這邊損失一具元神分身,而那邊說是大妖,實際上只是剛剛開智的妖獸,在正統妖族眼里,這種大妖根本不値得在意,用一頭豬換一條手臂。對妖族來說,這筆生意不虧。

「五上都那邊怎麼樣了?」謝小玉稍稍分了點神,反正這邊沒什麼大事,他也看出妖族根本就不想和他硬碰,所以蠻荒深處的這些藏身處肯定被放棄了。

「當然不肯服軟,那幫家夥死要面子,鄭高還是掌門一系的。」李素白笑了起來,如果對方服軟,他反而難做。

李素白和謝小玉早已經定下殺雞儆猴的決定,這只雞一定要殺。

「毛介山呢?」謝小玉問道。

「已經服軟了。」李素白有些不悅,他不介意再多只雞,可惜毛介山的人太明白事理。

「我已經和各大門派打好招呼,請他們調停,現在各派都有人在五上都。」李素白繼續說道。

謝小玉已經無話可說了,他當然知道李素白眞正的打算,這個陰險的家夥並不是讓那些人調停,而是讓他們充當見證,看著五上都的護山大陣如何被攻破。

殺雞儆猴,當然要讓猴子在旁邊看著才會有效果。

突然李素白停了下來,他好像正在和什麼人聯絡,好半天,他滿臉笑意地轉過頭來說道..「我的人馬已經到了。」

「你的人?」謝小玉沒弄明白。

「就是隨我出海的那些人,現在那邊已經沒他們的事。」李素白一邊聯絡,一邊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去五上都了?」謝小玉隱約猜到李素白的打算。

「走走走,異族恐怕已經撤了!就算沒撤,這邊的人也足夠,不讓他們吃點苦頭怎麼行??」李素白指的當然是道府。

道門各派都容易對付,畢竟家大業大,一旦知道護山大陣已經不足以保護他們的安全,肯定會服軟;道府卻不是,里面有很多散修,平常就絮驚不馴,以前被高高供著還好說,看在好處的分上,這些人還願意守一下規矩,現在則是各種偷懶耍滑層出不窮。

謝小玉不多啰嗦,從船里出來,瞬間將船收起來,他其實只是做個動作,眞正出手的是李素白。

太昊戰船由一萬三千多個零件組成,當初突襲那座小島的時候,是由近千位道君分開攜帶,用的時候才組合起來,雖然李素白只是獨自一人,但是他掌控著地上神國的「大門」。

收好太昊戰船,兩人正打算離開,謝小玉突然提議道:「帶著阿克蒂娜,她能夠增強我的力量。」

李素白先是一皺眉頭,等到聽完話,他也不說什麼,能夠增強力量當然是好的,反正他也要回州府,州府衙門有傳送陣。

幾個時辰後,李素白、謝小玉、阿克蒂娜從另外一座傳送陣出來,這里離五上都還有一萬三千余里,不過對他們來說只是很短的距離。

傳送陣外早有一群人等候著,大部分是各派的代表,他們是來調停的,不過來了之後,他們都感到氣氛不對,五上都已經開啟護山大陣,一副劍拔弩張的架勢,也不讓他們進去,而是里面的人出來,顯然是怕他們趁機攻陷大陣。

現在他們越發感覺不對勁,先是大批道君從傳送陣里出來,每個人身上都充滿殺氣;現在李素白也到了,而且同來的還有謝小玉。

這些充當調停者的道君都不是只懂修練的人,一個個老於世故,看到這番情景立刻就明白太虛門不是裝裝樣子,而是眞的要動手。

「李掌門,可否再給我們一點時間?在下豁出老臉不要,也要說服五上都讓他們交出鄭高。」其中一位老者越眾而出,說道。

「原來是韓師兄。」李素白拱了拱手,這個人資格很老,交遊又廣,連他也不得不給幾分面子,不過面子要給,條件卻不能答應,便道:「那些人不是自認為護山大陣牢靠無比,想要負隅頑抗嗎?就讓他們試試好了,等到護山大陣破了,我會讓你老說服他們的。」



謝小玉的動作更快,李素白還在解釋,他已經掏出一件東西隨手拋到空屮。

那東西一開始只有巴掌般大小,飛起之後不停變大,轉眼間就變成一個龐然大物。

在來的路上,謝小玉兩人就商量好了,他什麼話都用不著說,一切都由李素白出面。

原本韓老頭還打算再勸,看到謝小玉連太昊戰船都放出來,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韓老頭交遊廣闊不假,但是他和謝小玉說不上話,甚至連交情都攀不上,如果換成其他晚輩,他還可以在對方的師門尊長上想些辦法,拉近一些關系,可對謝小玉就不能用這一套,謝小玉和師門的恩怨眾所周知,這是不能亂碰的禁忌。

韓老頭只能眼睜睜看著謝小玉兩人登上船,眼睜睜看著船化作一道波光瞬間隱去,眼睜睜看著一道波光橫貫長空,朝著五上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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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9-30 11:25  
原本阿克蒂娜是想學怎麼造波光萬里舟,但等到弄明白波光萬里舟的情況,她立刻知道自家實力不夠,打消了這 ...

第四章 殺雞

五上都和道門其他大派有很大不同,倒是和霓裳門有幾分相似,五上都的山門並不是綠樹成蔭、百花似錦、猶如仙境,而是一座城,一座很大的城。

同樣是城,霓裳門繁華熱鬧,充斥著紅塵氣息;這座城卻是另外一種風格,恢弘氣派,氣勢磅礡,整座城方圓十里,四周一圈城墻是用法術堆砌而成,高十幾丈,厚度也有十幾丈,別說跑馬,充水之後甚至可以讓船通行.,城里的街道也異常寬敞,連巷子都能跑馬,街道兩旁的房屋全都紅柱金頂,猶如一座座宮闕.,進入內城之後越發恢弘氣派,到處金檐玉瓦,卻仙氣裊裊,絕不同於普通的富貴繁華。

不過,此刻這座城里里外外都籠罩著一股凝重的氣氛。

五上都的上方,有五片厚重的光雲將整座城籠罩起來,東面是一團青雲,南面是一團紅雲,北面是一團黑雲,西面是一團白雲,中間是一團黃雲。

這五片雲團暗合五行,又隱藏四象,上有光雲籠罩,下有地脈潛伏,中間有人氣攢動,正是天地人三才;城里有兩道光柱直沖雲霄,分別來自兩座大殿,一座是日殿,另外一座是月殿,恰是一陰一陽。

五上都的護派大陣和別家不同,是一座複合型的大陣,層層防護,互相彌補,而且生生不息,絕對不會出現當年白雲殿被圍攻,最終大陣被消耗殆盡的情況,所以門下弟子得罪天下第一派掌門,他們也敢包庇。

但此刻城里人的臉上都布滿愁容,因為頭頂上方有一艘船。

這是一艘很大的船,比天劍舟還大,長度超過一里,寬度達到五丈,船的三分之二就像鱷魚的嘴巴一樣張開著。

「這就是太昊戰船?傳聞中太昊戰船不是只有十余丈嗎?」

「十余丈恐怕是用縮尺成寸的法術縮小之後的長度,當初落魂谷的那座劍山就高達百丈。J

「這已經超過百丈了。」

「大概是故意放大,想嚇唬我們。」

眾人議論紛紛,既是自我安慰,也是為了減少心中的憂愁。

當然,也有人仍舊一副天塌不驚的樣子,在內城的一座大殿里,幾位道君站在廊檐下,擡頭看著天空中那艘大船。

「這應該就是他的殺手鐧了。」

「我也聽說過,別的太昊戰船都是機關法器,唯獨有一艘是法寶,可以帶著挪移,想必就是這艘了。」

「聽說他們和異族打得最激烈的那一仗,就是這艘船起了作用。」

幾位道君就像是聊天,一點都沒有悲憤的感覺。

「不然叫弟子們別用全力,省得大陣被破的時候遭到反噬。」其中一位道君突然提議。

「也好。」眾道君紛紛點頭。

話音剛落,就聽到里面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不要胡鬧。」

道君們神情頓時肅然,剛才提議的道君躬身問道:「師父,您為什麼不讓我們這麼做?」

「現在大家都盯著,你們如果不出全力,等到大陣被破,掌門一脈肯定會將罪責推到我們的頭上,就算我們這一脈趁機上位,掌門一脈也會在底下煽動,將我們說成是太虛門的走狗、五上都的罪人。」蒼老的聲音淡淡地道。

眾位道君明白了,這是不讓人抓住把柄。

「高明!還是師父高明。」那位道君連聲誇贊。

「高明個屁!我如果高明,當年掌門的位置也不會輪到別人坐。」那蒼老的聲音罵道。

這番話聽起來憤憤不平,語氣卻很平淡,說話的這位已經半步跨入永生之境,怎麼可能還有想不通的事?頂多心中還有那麼一絲怨念。

「風水輪流轉,掌門一脈也風光夠久了,這一次居然出此昏招。」一個道君幸災樂禍。

旁邊一位年長的道君卻不敢茍同,搖頭說道:「這倒未必,換成是我,也只能這麼做,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太虛門提的條件有多苛刻,如果答應的話,他這個掌門就做到頭了,還不如幹脆硬氣一把。」

「太虛門是故意的,這是一箭雙雕,既拿咱們立威,又趁機驗證太昊戰船的威力。我猜,後一個才是李素白最大的目的,畢竟異族不擅長陣法,所以那些大陣威力有限,所以他要一座眞正的大陣,一座以往被認為無法攻破的大陣。」一位道君嘆了 一 口氣。

「應該是一箭三雕。」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還有?」眾道君全都疑惑不解。

「按理說,那邊的事還沒完,各大門派仍舊在海上四處捜尋異族的蹤影,作為發起人,不管是姓李的還是姓謝的小子都不該撤,但是他們急匆匆跑回來,而且立刻去了苗疆,肯定有什麼原因。」那聲音自言自語道。

眾人頓時沈默下來。

「苗疆有什麼?難道是蠱?」其中一個人開竅了。

「沒錯,應該是這東西。」蒼老的聲音給了 一個肯定的回答:「聽說妖族有一種法陣可以幫妖獸開智,這樣一來就有了無窮的兵源,而鬼族可以制造死物,魔族則有魔神,以前我們人族有數量的優勢,現在反而成了弱勢。」

「我明白了,李素白覺得苗人有用,所以要接管苗疆。」又有一位道君明白過來。

搞清楚這番因果,幾個人都感到很冤枉。


五上都對苗疆沒什麼企圖,根本不礙太虛門的事,原本應該毫無瓜葛,卻因 為鄭高,變成第一個被盯上的目標。

一陣鐘磬之聲遠遠傳來,打斷他們的閑談。

「要開始了。」蒼老的聲音從殿中傳出,語氣中帶著幾許黯然,也帶著幾許期待。

幾位道君卻沒空說話,他們快步走進大殿,分別在一個角落站好。

隨著一道嘎吱吱的輕響,大殿的屋頂朝著左右分開,屋頂中央有一只巨大的金屬圓盤緩緩落了下來,與此同時,地板也在變化,一根根金屬柱子向上升起。

不只是這座大殿,其他地方也是一樣。

在外城,所有弟子和僕役全都跑回自己的陣位。

上空,那五片光雲正漸漸發生變化,東方映照出一根根參天巨木,化作一片巨樹森林;北面變成一片汪洋,那水顏色深黑,還不停打著漩渦;西面刀槍林立,有幾分像是劍山的感覺;南面火光沖天,無論是街道還是房屋全都變得通紅,仿佛成了熔巖世界;中間的內城則塵土彌漫,黃沙亂卷。

天空中,太昊戰船已經被一道道弧光籠罩住,那鱷魚般張開的大嘴更是電芒亂閃,火花飛濺。

恐怖的力量導致天象異變,烏雲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在太昊戰船的上方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渦,雲層中電光閃閃、雷聲隆隆,一副風雨欲來的景象。

法力源源不斷地聚攏而來,這些都來自於謝小玉身後的一枚印鑒。

謝小玉第一次看到這枚印鑒,但是他對這東西並不陌生,當初在劍宗傳承之地,他就看過神皇和劍宗之祖的對戰,神皇將百億子民、十億大軍全部的力量聚攏在掌心中,那場面讓他永遠無法忘懷,這想必就是太虛門從神皇那里得到的傳承。

印鑒的另外一頭十有八九連通著地上神國,所以才會有無窮無盡的法力噴湧而出,這些法力迅速註入到法陣中。

電芒越來越密、弧光越來越亮,最後幾乎連成一片。

突然,謝小玉大吼一聲:「拉我出去!」

聲音傳出的同時,那兩根導軌變得異常明亮,亮得刺眼,令人無法直視。

一陣天旋地轉,謝小玉被拽了出去,待暈眩感消失,他已經在一座山頭上。
謝小玉看到一道光柱,那是一道很粗的光柱,直徑少說有十丈,足夠將十幾艘飛劍天舟塞進里面,頂天立地,不過有些傾斜。

這只是殘留的余暉,謝小玉並沒看到迄今為止最強的一擊。

僅僅是余暉就如此輝煌燦爛,雖然看慣同樣的景象,謝小玉仍舊有些驚訝。
就在這時,謝小玉聽到四周響起一道道驚詫聲。

「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陣沒破?」

「五上都的護派大陣這麼強嗎?」

謝小玉低頭看去,臉上也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底下那座大陣仍舊還在。
「剛才我看到一絲空間波動,這一擊可能被挪移開了。」李素白不太肯定地說道。

「這不可能。」謝小玉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擊的恐怖,根本不可能被挪移。

當力量強大到一定的程度,空間類的秘法就不好使了,就算最擅長虛空挪移的鬼族也只能躲入虛空中,閃開這恐怖的一擊,卻沒本事將這一擊引入虛空中。

不只是謝小玉百思不得其解,太虛門的人也都有些茫然,他們看到光柱擊中大陣,卻沒看到想象中的大碰撞。

「怎麼回事?你這一擊難道不好使?」阿克蒂娜跑了過來,她說話一向不留情面。

阿克蒂娜的話音剛落,底下那座城突然劇烈震顫起來,緊接著大地如同波浪般翻騰不停,一道道裂紋如同蜘蛛網般朝著四面八方鋪開,裂縫間噴出黑色的煙霧,其中還夾雜著火星和巖漿。

「我明白了,他們沒辦法將這一擊挪開,幹脆挪移地脈,讓這一擊直接打在地脈上。」謝小玉恍然大悟,此刻菩提珠里的天機盤已經將一切都推算得清清楚楚。

「眞是夠狠的。」李素白也已經明白了,臉色有些陰冷。

「地脈被打穿,地肺太火倒灌,這里會變成一座火山,不知道里面的人……」

謝小玉有些擔心起來,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結果。

突然遠處出現陣陣波動,然後成群的人憑空出現。

「去接應。」李素白命令道。

太虛門的人紛紛出動,飛進城里救人,門派最多的還是練氣層次的弟子,憑他們那粗淺的遁法,想逃出來恐怕不容易。

原來前來調停的道君們也動了起來,闖入城里救人。

看著這慌亂的場面與淒慘的景象,李素白不由得嘆道:「可惜了,金冠散人的傳承,流傳萬年的大派。」

一個門派最重要的是三樣東西——一是傳承,二是門人,三是山門,山門就是資源,多年積累的資源一旦失去,門派的發展就會停滯。

「五上都的現任掌門眞夠狠的,怪不得他這一脈里會有鄭高這樣人物。」謝小玉沒有一絲喜色,只覺得悲哀。

有天機盤,謝小玉已經算出前因後果。

「你的意思是,那個掌門故意翻轉地脈,借你們的手毀了他的門派?」阿克蒂娜有些難以置信,雖然土蠻互相之間也鬥得你死我活,對自己的族人也頗為冷漠,但卻不會故意害死自己部族的人,更不用說故意毀掉部族的財富。

「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有時候我更願意和你們打交道。」謝小玉苦笑了 一聲。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阿克蒂娜仍舊難以置信。

「因為這樣他就能保住掌門的位子。」謝小玉淡淡地說道。

「我不明白。」阿克蒂娜很聰明,但是土蠻的世界單純得多。

「如果妳的部族被我毀掉,妳心里會不會充滿憎恨?」謝小玉問道。

「當然會。」阿克蒂娜毫不猶豫地說道。

「如果換一個人成為族長,那個人對我俯首帖耳,妳的族人會不會也對他感到憎恨?」謝小玉再問道。

「那是肯定的。」阿克蒂娜有些明白了,不過她仍舊有沒弄明白的地方,問道:「但是這對他有什麼好處?為什麼說他的位置保住了?」

「如果換一個人上臺,那個人會成為被憎恨的目標,他卻可以躲在暗處操縱整個門派.,如果沒人上臺,那更好了,他連明處的位子都保住了。」謝小玉詳細地解釋道。

「難道他坐這個位子就不難受?」阿克蒂娜仍舊有點不明白。

「他可以裝可憐。」謝小玉冷笑一聲,此刻他心里充滿鄙夷。

「這邊事了,我們也該走了。」謝小玉沒興趣繼續待下去。
「有必要這麼急嗎?」李素白問道。

「我怕繼續待下去,被你賣了還替你數錢呢。」謝小玉苦笑道:「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打算結束南疆的亂局?.」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李素白感到奇怪。

「底下那個人的反應讓我明白了 一件事——不能看輕任何一位掌門。」謝小玉看了五上都一眼。

李素白猶豫了 一下,權衡半天利弊,最後覺得還是和謝小玉坦誠相對比較好。
「你說得沒錯,你第一次提到靈蟲、提到這座寨子,我就讓人査過,那時候我已經知道苗疆很亂。」李素白不再隱瞞。

「所以你讓我扮白臉,你扮黑臉。」謝小玉已經徹底明白了,他一直以為是他在引誘李素白,實際上李素白棋高一著,故意讓他有這樣的想法。

「反正你已經決定出海了。」李素白回答得理直氣壯。

阿克蒂娜瞪大眼睛,剛才謝小玉解釋五上都掌門的打算的時候她就感到一頭霧水,此刻聽到這兩個人的對答,她越發無話可說。

「你果然比他更厲害,不愧是漢人里最厲害的人。」阿克蒂娜對著李素白異常佩服地說道。

一道難以察覺的波光從雲層中穿出來,徑直朝著底下落去,下方是望不到盡頭的崇山峻嶺,所有山頭都一片枯黃。

「總算回來了。」阿克蒂娜趴在窗口往下看,自從隨同遁一盟的船隊出海,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三個月,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沒想到連中土都去了 一趟。

「不知道天寶州什麼時候才能恢複原狀?」謝小玉則為那大片枯黃感嘆,當初他第一次來到天寶州的時候,從船上往下看,最令他震撼的就是那一望無際的綠色。

「不會太久,這里的樹木長得很快。」阿克蒂娜倒是沒有絲毫的傷感。

「森林自己會恢複,我們那里也是一樣,只要沒人砍它,頂多三五年就又有一片新樹林長出來。」敦昆深有同感。

「我們這里的樹長得更快、更好。」阿克蒂娜驕傲地說道,她去了苗疆,感覺苗人和土蠻確實很像,不知不覺中和這三位大巫親近許多,以前她很少和他們說話,現在也會搭兩句。

「你們這里的土地肥沃,不像我們那邊貧瘠。」敦昆承認這一點。

這時,後面有個小孩頗為怯懦地問道..「我們以後再也不能回去了嗎?」
說話的小孩正是那座寨子的幸存者,事後清査了 一下,那座寨子總共只有十七人活下來,在這艘船上總共有三個女人、六個孩子,去中土的時候沒這麼多人,已經很擁擠了,現在多了他們,越發顯得擁擠不堪。

敦昆看著謝小玉,這個問題他沒辦法回答。

謝小玉並不感到意外,當初他離開中土的時候,心中也有那麼一絲惆悵,更不用說這些小孩了。

「或許回得去。」謝小玉轉過頭說道。

這話更多是一種安慰,連謝小玉自己都沒信心。

「眞沒用,你只知道要回去,我要學本事,要為阿爸、阿媽報仇!」另外一個小孩咬牙切齒說道。

「有機會的!你阿爸、阿媽其實是被那些妖怪殺死,納隆只是那些妖怪養的一條走狗,等到長大之後,你們就多殺一些妖怪。」謝小玉哄著孩子。

「我們會殺妖怪,不過我們也要找納隆報仇。」那個孩子很固執。

「當然可以。」謝小玉隨口敷衍道。

「你能教我們什麼本事?」那個小孩很實際,歷經的苦難讓他比同齡人早熟得多。

「為什麼要別人教?苗疆每座寨子都有自己的一套本事,那才是最適合你們的。」謝小玉找他們,為的就是養蟲之法,當然不會讓這些小孩沈溺於修練,荒廢「正事」。

「我們寨子的那套東西不行,所以連個大巫也沒有。」小孩幽怨地說道。

「誰說的?你們寨子的傳承很強,而且就是因為太強,所以其他寨子暗中做了手腳,讓你們的傳承一點一點失落,你們才變弱。不過巫門的傳承很特別,全都印在你們的骨子里,不會眞正失去,你們只要眞心去找,肯定會找到的。」謝小玉替這些小孩打氣。

不過謝小玉這番話倒也不假,有些巫門傳承和血脈有關,比如天蛇和敦昆修練的巫法就沒辦法傳給其他人。

敦昆還好說,他有自己的寨子.,天蛇就麻煩了,謝小玉有時候非常擔心天蛇死了怎麼辦?他這一脈豈不是斷絕了?

「眞的?」那個小孩有些不信。

「當然是眞的,不過現在別再說話了,全都坐好,我們要落地了。」謝小玉警告道。

那個小孩連忙閉上嘴巴,其他小孩紛紛抓住旁邊的人。這艘船起飛的時候他們就吃過苦頭。

話音落下,波光萬里舟幾乎筆直落下去,那些小孩只覺得整個人都飄了起來,這種感覺讓他們既興奮又害怕,他們當然不知道謝小玉是故意這麼做,為的是讓他們養成聽話的習慣。

突然所有小孩都感覺天旋地轉,等到暈眩的感覺消失,他們已經從船里出來四周是一片海灘,海邊搭著無數頂帳篷,一艘艘很長的船漂浮在海面上,遠處還有一大群人朝著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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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殺雞

五上都和道門其他大派有很大不同,倒是和霓裳門有幾分相似,五上都的山門並不是綠樹成蔭、 ...

「你們帶他們去休息。」謝小玉轉頭對敦昆、天蛇和莫倫說道。

「跟我們走,從今以後你們有新家了。」敦昆回了 一趟苗疆,變得有人情味了,不再像以前那樣沈默寡言。

看著敦昆等人走遠,謝小玉朝著那群人迎去。

「你總算回來了!聽說你大展神威,毀了五上都。」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玄元子。

「什麼大展神威?是我被李素白耍得團團轉!」謝小玉沒有絲毫興奮。

「你應該感到慶幸,至少李素白對你還要用心機。」玄元子拍了拍謝小玉的肩膀,這也算是一種安慰,如果換成其他人,李素白恐怕連腦子都懶得動。

「總算還好,人救出來了,還從李素白那里得到一件法寶。」其實謝小玉並不怎麼失落。

「這邊的情況怎麼樣?」謝小玉隨即問道。

「各派仍舊在清剿異族,不過……」玄元子猶豫了 一下,看四周全是自己人,這才輕聲說道:「很多聯盟已經開始逃亡了。」

「這個機會確實不錯,時間也合適。」謝小玉覺得這個選擇沒錯,現在不走,再拖下去就有點晚了。

「不是一、兩個門派這樣打算,眞正清剿異族的船隊越來越少,我怕最後會虎頭蛇尾。」玄元子有他的擔憂。

「我知道。」謝小玉苦笑道:「這件事我們管不著,也沒辦法管。」

「中土那邊怎麼樣?」玄元子問道,他問的是那些還沒出海的門派。

仍舊留在中土的那些門派並不是不打算出海,而是不想太早走,他們在觀察,想借鑒先行者的經驗。

「我過來的時候,看到很多門派都已經出海了。」謝小玉特意沿著海岸線飛了 一段,海邊到處都是即將出海的船隊。

「對了,我們什麼時候走?」謝小玉隨即問道。

「恐怕還得等一段時間。」玄元子看了阿克蒂娜一眼。

謝小玉立刻明白了,那些金屬錠子還需要熔煉。

「他們的人學得怎麼樣了?」謝小玉問道。

玄元子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是不是他們沒學會?」阿克蒂娜知道玄元子不肯說,十有八九是礙於她在旁邊。

謝小玉覺得奇怪,熔煉金屬絕對比煉藥容易,忍不住問道:「我不是關照過,將他們分開,讓他們每人只學一部分,這樣都學不會?」

「你帶走了她,結果我們說的話他們聽不懂,他們說的話我們聽不懂,負責翻譯的人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玄元子兩手一攤。

謝小玉和阿克蒂娜一陣愕然,離開的時候,他們確實沒想過會有這樣的問題。

「還有多少礦石?」謝小玉問道,他要計算一下工作量。

「那樣的礦石有十幾座山洞……」玄元子傳音道,他不想讓其他人聽到,此刻旁邊還有碧天劍盟的人。

謝小玉倒抽一 口涼氣,當初他從天門里弄出來的珍稀金屬已經夠多了,讓璇璣、九曜諸派吃了個飽,但和這次的數量比起來就小巫見大巫,甚至道府在天寶州經營了三百余年的成果也沒有這麼大。

「我也再待一個月,將這邊的事了結再說。」謝小玉當機立斷。

一根根十幾丈高的煙囪里冒出滾滾的濃煙,直沖雲霄,這樣的煙囪很多,簡直就像一片森林,除了濃煙之外,還有漫天的塵土和震耳欲聾的砸擊聲。

在一片山谷中,成千上萬的土蠻正用鐵錘猛砸一塊塊礦石,這些礦石原本有拳頭般大小,在一次次砸擊下變得越來越碎,最後變成很細的粉末。

謝小玉搗著鼻子和嘴巴,皺著眉頭,在這片滿是煙霧和粉塵的工地上走著,他旁邊跟著一個矮胖子。

突然謝小玉站住了,在地上抓了 一把粉末,用手指撚了撚,然後吹了 一 口氣,粉末頓時揚得到處都是。

「你們眞是不在乎人力。」謝小玉苦笑道:「我只是要你們砸碎就行,並沒叫你們砸得這麼碎。」

矮胖子笑嘻嘻地說道:「你也說過這東西越碎越好,因為越碎,煉的時候越容易,而且煉出來的東西也越好。」

謝小玉點了點頭,他確實說過這話,他也明白,因為下令的人自己不用幹活,才會下這樣的命令。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矮胖子搔了搔頭,有些猶豫。

「想問什麼?你我之間沒什麼不能說的。」謝小玉笑道。

矮胖子一咬牙,低聲問道:「你們要不要人?.」

謝小玉頓時瞪大眼睛,好半天才確認自己沒聽錯。

「你想跟我們走?」謝小玉隨手布了 一道屛障,然後低聲問道。

矮胖子猛地點了 一下頭,道:「我羨慕你們,想活得像你們一樣。」

「你阿爸和我做了那麼多交易,從來沒有這樣的念頭,沒想到你居然會這樣想。」謝小玉頗有些無語,同時又感到欣慰,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阿爸是阿爸,我是我,他喜歡那種日子,喜歡大家圍著他、怕他、聽他的話,其他部落首領也是,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關起門來稱大王;我不一樣,我喜歡吃、我喜歡喝、我喜歡你們那些享受。」矮胖子好不容易有機會說出心里話,語氣頗有些激動。

「沒問題,只要你阿爸肯放人。」謝小玉當然願意有這麼個表率。

「那太好了!」矮胖子喜形於色,道:「你現在幫我取-個漢人的名字。」

「漢人的名字?用不著吧?敦昆、莫倫他們也仍舊用自己的名字,不是過得挺好的?」謝小玉越來越感到看不透矮胖子。

「不一樣的,我看得很清楚,他們仍舊是苗人,和你們合不到一塊;我不是,我想做個漢人。」矮胖子非常肯定地說道。

「我們的船帶不了那麼多人,除非用滴血重生的辦法。」謝小玉向來將醜話先說在前面,他不擔心矮胖子會反對,在土蠻的世界里,族人沒什麼權力,首領的一句話就能決定他們的生死。

想不到矮胖子居然搖了搖頭,道:「我只帶老婆和孩子就行了。」
「那你的族人呢?」謝小玉大吃一驚,他原本以為矮胖子像敦昆、莫倫一樣想投靠他,如此一來,他手底下就等於多了 一支土蠻勢力,沒想到矮胖子居然不想當首領。

「我的部落是從阿爸的部落分出來的,我如果把族人全都帶走,阿爸的勢力就弱了。」矮胖子倒是有幾分孝心。

謝小玉沒辦法勸,想了想,他點頭說道:「這沒問題,不過你老婆和兒子願不願意跟你走?你的想法和你阿爸不一樣,你兒子的想法說不定和你也不一樣。」

矮胖子沈思半晌,有些猶豫起來,他眞不敢打包票,畢竟他就是這樣的人。

「不然你回去問問。」謝小玉提議,他不介意多幾個土蠻跟著,這幾個就是種子,可以吸引更多土蠻向他靠攏。

謝小玉對於土蠻還是很看重,這群土蠻學習魔門和神道的東西才三百余年,一切都是從無到有,卻已經出了五位道君級的人物、好幾十個眞君級的人,說明土蠻的資質很好,如果再給他們一些時間發展,天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矮胖子正想回答,遠處傳來的一陣刺耳的嘶嘶聲打斷了他。

只見山谷的一個角落火光沖天,從一條被敲開的裂縫里,通紅的漿液噴湧出,在半空中凝結成一塊塊湛藍色的金屬錠,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還是你聰明,那些人搞了很久,又是砌爐子又是挖坑,最後也沒搞出什麼名堂,你只是打幾口井就什麼都有了。」矮胖子贊嘆道。

謝小玉多少有點不好意思,這不是他的本事,而是《奇技妙法百篇》里的辦出爐的動靜實在太大了,片刻的工夫,一道道遁光從四面八方而來。不只是玄元子、紫煌子、明和等人來了,土蠻這邊五大長老也一個不缺。

玄元子等人還算好,那個中年大長老急不可耐地跑到一塊金屬錠子面前,也不怕燙,直接拿起金屬錠子一臉傻笑。

突然那中年大長老嘴里吐出一道極細的火線,火線看上去不強,但是轉眼間金屬錠子就被燒得通紅。

大長老伸出手指猛地一劃,他的指甲仿佛刀片般,瞬間在手臂上劃出一道口子,鮮血噴湧而出,濺在燒紅的鐵塊上,不可思議的是,那血居然沒有化為蒸氣,而是滲透進金屬中,轉眼間那塊金屬像是活了般,先是一陣陣脈動著,然後自行伸展開來,沿著手掌、手腕、手臂、肩膀往上蔓延,而且一邊延伸,一邊滲透進他的身體里。

謝小玉只感到頭皮發麻,當初土蠻直接將鐵管卡在手臂上就已經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眼前這一幕更讓他覺得渾身發毛,這絕對超出人的範疇,根本就是怪物。
「你也能這樣?」謝小玉捅了捅矮胖子。
「我做不到,阿爸可以融入普通的鐵。」矮胖子一臉羨慕。

「融進去之後又怎麼樣?能夠金剛不壞?」謝小玉很好奇。

「能煉出屬於我們自己的法寶,這是我們獨有的本事。」矮胖子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位大長老。

謝小玉先楞了 一下,緊接著遲疑地問道:「你們不會是聽了我那番話,才想出這麼個辦法吧?」

當初謝小玉用苗人作為例子,告訴土蠻要有屬於自己的能力。

土蠻有變形的本事,他們從異族那里又得到魔門的修練之法,而魔門的法器很多都是用人身上的材料煉成,兩邊一湊,完全有可能搞出這麼一套詭異莫名的法門。

緊接著,謝小玉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們這麼大方拿礦石換妖族屍體,原來是一舉兩得。」

謝小玉突然發現自己將別人看得太低了,實際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與謀算,李素白是這樣,這些土蠻也是。

「我不知道。」矮胖子連連搖頭。

謝小玉看著矮胖子,這一次他可不敢輕易相信。

「我不會對別人講的,告訴我,這是誰想出來的?」謝小玉搭著矮胖子的肩膀,異常親切地問道。

「我眞的不知道。」矮胖子急了。

謝小玉有幾分相信了,矮胖子不過只是新晉蠻王,確實沒什麼分量,或許連他爹都未必知道底細。

這時旁邊傳來阿克蒂娜的聲音:「我可以告訴你。」

阿克蒂娜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過來,而且沒驚動謝小玉就破開外面那道屛障。
「洗耳恭聽。」謝小玉轉過身來。

「早在幾十年前,馬爾就提出這個想法,以前我們只能熔煉鐵器,偶爾能夠得到一些法器碎片。」阿克蒂娜說出了答案。

「幾十年前?也就是說……」謝小玉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可笑,他居然還去指點馬爾,實際上馬爾早已經找到屬於他們的力量。

「難道這些礦石也是馬爾要你們挖的?」謝小玉想到了這種可能。

「是。」阿克蒂娜回答得非常爽快。

「我很佩服他,可惜……」謝小玉輕嘆了 一聲,不過內心中卻是另外的想法,如果這位睿智老者仍舊活著,謝小玉不知道能不能騙過他,所以他還是死了好。

「吸收這些金屬你們不感到難受嗎?它們……那麼重。」謝小玉問這話,純粹是好奇。

「不重,人的身體大部分是水,這才是最重的,我們沒那麼多,再替換掉脆弱的骨頭,骨頭不需要像以前那樣粗,剩下的金屬緊貼著血管和經脈,像一張網,很輕的。」阿克蒂娜解釋道,同時擡起手讓謝小玉看。

果然,隱約可見阿克蒂娜的皮膚下有一層細密的網格。

謝小玉只覺到頭皮發麻,不過仍舊忍不住問道:「練成之後會怎麼樣?刀槍不入?」

「不知道,馬爾說拉古托的那條路是對的,身體才是最強的武器,而你們漢人走入歧途。」阿克蒂娜對著謝小玉笑了笑。

謝小玉不置可否,道門雖然不像佛門那樣徹底拋卻肉身,視肉身為臭皮囊,不過越修練到上面,對肉身就越不在意,特別是成為道君之後,如果選擇修練元嬰,就算沒肉身問題也不大。

「這邊的事差不多已經了結,我要告辭了。」謝小玉輕嘆一聲,他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會和土蠻這樣惜別,當初他們是你死我活的對頭。

「你不用跟我道別。」阿克蒂娜搖頭說道。

「什麼意思?」謝小玉疑惑地問道。

「我和他一樣,打算跟你們同行。」阿克蒂娜直接說道。

謝小玉瞪大了眼睛,矮胖子說這話他還能理解,阿克蒂娜說這話就讓他感到不可思議了。

「這邊怎麼辦?你們豈不是少了 一位大長老?」謝小玉連忙問道。

「沒關系,有她在。」阿克蒂娜指了指遠處。

謝小玉轉頭看去,只見遠處還有一個阿克蒂娜。
「分身?」

謝小玉看了看那個阿克蒂娜,又轉頭看了看這個阿克蒂娜。

兩個阿克蒂娜散發著同樣的氣息,完全沒有本體和分身的感覺。

轉念間謝小玉明白了,這就是當初他在北望城郊外看過的滴血分身,當初土蠻用這種秘法一化十,十化百,半年打下來,兵力完全沒減少,還越打越多。

滴血分身不同於元神分身,後者是一個意識控制兩具身體,一主一從;前者則不然,可以是一主一從,洪倫海就是這麼做的,他不但準備很多能夠承載神魂的法寶,還弄了兩具滴血分身,一旦本體出事,分身就會立刻蘇醒。

滴血分身也可以沒有主從之分,等於將一個人強行分成兩個人,兩個都成了主體,有獨立的意識,就像是雙胞胎。

這招人人能用,要求比元神分身低得多,卻也有其缺陷,首先,實力會削弱,這是天道制訂的規則,對任何分身都有效.,其次是資質也會被削弱,不然肯定有人會肆無忌憚使用滴血分身之法,一個變成十個,十個變成一百個,弄出一支分身大軍,豈不就能天下無敵?

「放心,神道的能力不會被削弱。」阿克蒂娜以為謝小玉擔心的是這個。

神道的能力原本就是天道賜予,修練神道的人是天道的代言人,對於替自己辦事的人,天道自然要網開一面。

「那妳今後的修練……J

謝小玉說到一半沒有再說下去,神道對資質好像沒什麼要求;至於魔門那套東西,土蠻一向都當成敲門磚來用。

普通的土蠻只能苦練魔功,因為沒人信仰他們.,到了蠻王境界,有了自己的部落,神道和魔功並重,畢竟一個部落頂多萬余人口,願力有限.,可一旦到了長老境界就不同了,神道的比重大大增加.,等到成為大長老,魔功就完全被拋棄了。
如此說來,滴血分身之法眞的很適合土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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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9-30 11:26  
「你們帶他們去休息。」謝小玉轉頭對敦昆、天蛇和莫倫說道。

「跟我們走,從今以後你們有新家了。」敦昆 ...

【第五章】逃亡開始

雲層破開一角,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雲層里出來,原本在雲層上方飛行的一群海燕被驚得四散亂飛,不過飛了片刻,牠們發現什麼都沒有。

雲層又破開了,這一次不只一處,好像有很多東西飛出來,海燕疑惑地盤飛著,卻什麼都沒看到。

突然原本什麼都沒有的空中多了一道道透明的波紋,那是一艘艘波光萬里舟。

波光萬里舟飛行絕跡,異常隱秘,不仔細看根本難以察覺,加上它們是在雲層中穿行,就更難被發現了。

這些波光萬里船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因為前方數十里的地方可以看到成片的火光,那是幾十萬艘飛天劍舟尾部噴吐的火舌。

從後面看過去,那場面確實壯觀極了,無數長長的火尾朝著同一個方向延伸,看得到尾,卻看不到頭。

「總算回來了。」陳元奇伸了 一個懶腰。

他們看到了船隊,船隊那邊的人也看見了他們,兩邊漸漸靠攏。

「走吧,師兄要為我們接風洗塵。」陳元奇拍了拍謝小玉的肩膀。

隨著一陣空間波動,船上的人全都消失,下一瞬間,他們出現在一艘大船上。

船上已經有很多人,大部分是道君,此刻除了閉關和正在値班的人,其他道君幾乎都到了。

「在下邱勇向各位見禮。」矮胖子搶先開口,他用生硬漢話和眾人打招呼,還豎起一掌行了 一個稽首禮。

邱勇是謝小玉替矮胖子取的名字,因為他矮胖,所以謝小玉幹脆讓他姓邱;至於勇字,他確實也構得上,畢竟那麼多土蠻里,就只有他和阿克蒂娜踏出這一步,而阿克蒂娜用的是一個滴血分身,他卻本人跟了過來。

眾人也很給面子,因為大家都知道這是謝小玉新收的小弟,給這個土蠻面子等於給謝小玉面子。

「你先將老婆和兒子安頓好,順便熟悉住的地方,這里地方很小,沒辦法和在陸地上比,不過我可以保證,除了小一些,其他地方絕對舒服。」

謝小玉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安排,這一家子和李光宗父子一樣都有獨立的房間,還有一個小小的客廳。

邱勇當然滿心喜歡,他想成為漢人,就是貪圖漢人的享樂,以前在部落里,他雖然是首領的兒子,不至於餓肚子,但是享樂不可能,住的是一座茅屋,吃的是沒加鹽的肉,偶爾還得用果子充饑。

阿克蒂娜等邱勇走遠,才輕聲問謝小玉:「是不是你們有事情商量,所以找借口支開他?要不要我也回避一下?J

謝小玉被說中心事,不過肯定不會認。

「妳別亂想。」謝小玉硬著頭皮說道,也沒讓阿克蒂娜回避,反正以她的身分,肯定和各派掌門以及那幾位大巫地位相同,沒什麼需要對她隱瞞。

玄元子和幾位掌門走了過來。

「現在沒什麼事了,接下去只要一門心思趕路。」玄元子看上去一身輕松,前一段時間情況太複雜,一個變化接著一個變化,他有種把握不住節奏的感覺,現在好多了。

謝小玉也有同感,之前他像趕場子一樣,連停下來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接下來就不一樣了,空閑時間會很多。

「看到霓裳門在綺羅的管理下變得越來越興旺,我也有些意動,過一段時間,我打算閉關。」玄元子說著自己的安排。

玄元子困在道君境界已經很久,大劫將至,境界肯定越高越好,所以他打算閉關苦修,爭取早日度劫。

「璇璣派怎麼辦?交給誰?洛文清嗎?」謝小玉問出一連串問題,畢竟這不但關系到洛文清、關系到璇璣派,也關系到整個遁一盟。

「我想讓清兒專心修練,所以打算讓羅師弟暫代掌門之職。」玄元子早有安排,能夠讓他絕對信任的人也沒幾個,本來最合適的人選是洛文清,但是為了徒弟的未來,不得不放棄;鍺元修管著北方船隊.,朱元機出謀劃策不錯,執掌門派卻不行;陳元奇性子跳脫,不予考慮;這樣一來就只剩下羅元棠。

「羅師叔的情況怎麼樣?」謝小玉和羅元棠的關系還是不錯的。

「還不錯。」玄元子說得很含糊。

謝小玉心頭一動,他知道這其中有名堂,可惜現在場合不對,不適合打聽。

「我找你有點事。」玄元子並不是來閑聊的。

謝小玉一副洗耳恭聽的神情。

「當初你的三個設想現在都已經實現了,太昊戰船比原來設想的更好,戰船就應該是戰船,而不是運兵船,但是另外兩個……」玄元子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稍微欠缺了 一些。」左道人在一旁插嘴。

諸位掌門顯然已經商量過,他們會有這樣的念頭,完全是因為太昊戰船的成功,謝小玉造出太昊戰船的時候顯然並不清楚這東西的威力,所以他們覺得另外兩樣東西也可以挖掘一下潛力。

「你們怎麼會這樣認為?」謝小玉並不知道諸位掌門的想法。

玄元子滿臉堆笑道:「你聽我說,我們不可能一直分成兩支船隊,最後還是要合並在一起。」

「我沒辦法。」謝小玉直接拒絕,他不是神仙,不可能每一次都想得出辦法。

「這件事關系重大。」玄元子不會輕易放棄。

「可以施法鎭住海面,讓水面變得如同冰面,那些『筏子』就可以在水面上航行。」謝小玉根本懶得動腦,直接拋出一個簡單的辦法。

眾位掌門面面相覷,如果可以這樣做,他們就不用煩惱了。

想鎭住海水,每艘「筏子」上至少要十位道君,那種「筏子」有一千艘,整個遁一盟的道君全都算上,數量不夠。

「可以弄一座大陣出來,一座專門用來鎭住海面的大陣。」謝小玉將難題扔了回去。

謝小玉對陣法沒有研究,遁一盟那麼多道君和眞仙,里面有不少擅長陣法的人,這項工作自然由他們負責。

這確實是個辦法,但不是好辦法,陣法需要法力維持,要不派大量的弟子登上那些「筏子」,要不傳授「筏子」上的那幾億人修練之法,將他們變成修士,前一種辦法,每艘「筏子」至少要派一、兩萬人上去,一千艘「筏子」就是一、兩千萬人;後一種辦法,需要花費的時間太長。

更何況就算辦法可行,兩支船隊並攏在一起,飛天劍舟的速度是「筏子」的三倍,所以飛天劍舟必須減慢速度,這可不是他們樂見的。

「有沒有更好的辦法?」玄元子猶豫了 一下,最後還是點破其中的關鍵:「你手里不是有天地橋嗎?」

「那是劍宗之寶,不是我的東西,借用可以,想一借不還的話,你們去和那幾個老頭商量。」謝小玉有些不滿。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不知道有沒有辦法煉制出同樣的寶物?」玄元子本來就沒打天地橋的主意。

天地橋落在劍宗手里萬年之久,而劍宗在造器方面很有一套,所以玄元子不禁想著,劍宗會不會已經破解天地橋的奧妙?就算沒有完全破解,弄一個替代品出來也好。

「我知道你們是什麼意思,可惜只能讓你們失望了。天地橋是一件靈寶,本身就蘊含空間之道,所以不受天道壓制,天底下只有另外一件寶貝能與之相提並論。」謝小玉露出一臉壞笑。

玄元子沒問,他看到謝小玉的神情就知道問也沒用,肯定是和天地橋一樣根本不可能得到的東西。

「是什麼?.」左道人問道。

「是地上神國。」謝小玉看著諸位掌門。

玄元子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其他人則多多少少有些驚詫,地上神國的名頭太大,知道其底細的卻沒幾個,他們也是第一次聽說地上神國和天地橋居然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這件事也就聽過算數,沒人願意多打聽,也沒人敢多打聽。

「別再逼我了,我眞的沒辦法,只能慢慢來,讓大家的修為一點一點提升上去。」謝小玉很無奈。

「和你說實話吧!我們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這一次招收弟子的關系。」玄元子不敢提太昊戰船的事,那個理由不能說。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謝小玉問道。

「這批弟子的資質出乎預料的好。」玄元子說道。

「這不奇怪,歷次大劫都是如此。」謝小玉不認為諸位掌門會不懂這個道理。
「不只是剛剛出生的孩子,很多用滴血重生之法複活的人,資質也變得很不錯。」玄元子繼續說道。

謝小玉不得不重視了,大劫之後出生的孩子畢竟是少數,滴血重生就不同了,北方船隊有幾十人等著滴血重生。

仔細一想,謝小玉突然發現確實有必要讓兩支船隊合並。

「我只能試試,不敢保證。」謝小玉正色道。

「不如這樣,我們雙管齊下,想想辦法怎麼完善那些『筏子』,同時創一套鎭海大陣出來。」明通在一旁和稀泥。

不過明通說這話也有其目的——設鎭海大陣,肯定少不了他的人出力,他不怕忙,就怕沒事幹,沒事幹就意味著沒貢獻,也意味著被遺忘,更意味著邊緣化。

「行。」謝小玉點頭答應,只要別將所有責任都壓在他的身上,他就不反對,天地大劫本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事,必須人人出力,各盡職責。

「還有一件事。」玄元子積壓了不少問題。

「我這邊出了問題。」慕菲青搶著接口道:「船里的靈氣足夠濃郁,修練的速度比以前至少快一 一、三十倍,問題是瓶頸難破,破障丹都已經用完了。」

慕菲青的煩惱正好和明通相反,他有做不完的事,絕對不怕被邊緣化反而事情越多,麻煩越多。

煉丹是青木宗最重要的工作之一,這段日子天天有人突破瓶頸,里面絕對有青木宗的一分功勞,但是天天有人來討要破障丹,就讓他感到頭痛。

「煉破障丹的藥材夠嗎?」謝小玉問道。

「就是因為藥材不夠,如果夠的話,辛苦一些也沒什麼。」慕菲青嘆道。

「我也沒轍。」謝小玉搖頭,還是那句話——他不是神仙,不可能每一件事都有辦法解決。

「實在不行……幹脆借用一下願力算了。」謝小玉不負責任地說道。

「這不是飲鴆止渴嗎?」玄元子搖頭。

其他人也一樣搖頭。

對於神道,前有神皇帝國的崩潰,後有大乘佛門的危機,除了謝小玉那種用法,沒人再敢打這東西的主意。

「別急著否定,我已經將危險降到最低了,再說,只用來突破瓶頸,需要的願力不會很多。」對於神道,謝小玉不像眾位掌門那樣畏懼。

「還是有願力崩潰的危險。」玄元子眉頭緊皺。

謝小玉眉頭緊皺,盤算著怎麼說服這些人。

突然謝小玉眼睛一亮,興奮地喊道:「也許可以。」

「有什麼辦法?」慕菲青搶著問道,他被討要破障丹的人弄得焦頭爛額,所以對神道之法沒其他掌門那樣排斥。

「別直接借用願力不就行了?」謝小玉笑了起來,他現在越來越擅長鉆天道的漏洞。

「你說說看。」玄元子洗耳恭聽。

其他人也一個個豎起耳朵。

「太古之時為什麼那麼容易溝通天地?」謝小玉不直接回答,而是問起不相幹的事。

「那是因為大道清晰,很容易就能感應到天地氣機,而且太古之時靈氣濃郁,各種精氣隨處可見,天材地寶俯身即拾。」玄元子非常配合,一個個數了出來。

「靈氣不是問題;精氣稍微麻煩一些,目前選擇不多,不過也能做到.,天材地寶就別想了,我們連普通丹藥都缺.,最後就是天地氣機,這個可以借用願力得到。」謝小玉說出自己的想法。

眾人眼睛一亮,這個辦法可行。

「沒錯、沒錯!這不是索取什麼好處,也不是強行提升境界,而是讓天道稍微放開一下對大道的封鎖,要求不高,就算將來願力崩潰,頂多就是天地氣機被封閉得更厲害。」慕菲青興奮地直拍手。

「我北燕山有一套特別的感應之法,可惜只對我們這一派有用。」左道人突然想起了 一件事,他說這話並非為了炫耀,而是拋磚引玉。

「我們也有。」李天一說道:「不過是借用日月星光之力。」

玄元子、陳元奇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興奮,這套法門對璇璣派倒是有用。

玉出現了,其他人也不再敝帚自珍。

讓人意外的是,有兩個中型門派居然也拋出兩種法門,還是很不錯的法門,讓所有的人精神大振。

「這下子有事做了。」玄元子呵呵一笑,他說的有事,並不是直接使用這些法門,而是像研究遁法一樣召集起所有人,大家齊心協力創出更多的法門。

「丹藥方面其實也可以想點辦法。」謝小玉突然又將話題轉回來,道:「擅長煉丹的人也召集起來,大家研究一下,怎麼創一套便宜、容易煉制、材料好找的丹藥,效果不需要很強。」

眾位掌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明白謝小玉的意思,說穿了就是偷工減料,效果縮水,數量增加。

「破障丹的效果減弱,萬一破不開瓶頸怎麼辦?豈不是要多服好幾顆?未必節省。」一位掌門提出質疑。

「這很簡單,今後規定每個人都能得到一顆破障丹,但是要謹愼使用.,如果失敗的話,就只能用軍功換。」

謝小玉最擅長應付這種事,因為他知道沒門路的修士對丹藥絕對珍視,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肯定不會挑戰突破瓶頸;那些隨便服用破障丹的人,十有八九是出身不錯卻不肯用功的紈褲子弟。

突然謝小玉又想到了 一件事,轉頭朝慕菲青說道?.「今後你別再給人丹藥了,全都交給姜涵韻,讓她統一分配。」

聽到這番話,慕菲青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如果交給姜涵韻分配丹藥,他就做不成人情了,不過轉念一想,這也少了很多麻煩,未必是壞事。

眾位掌門神情各異,有的人不在乎,玄元子、李天一、左道人、明通等人對自家弟子都很有信心;有的人則臉色難看,顯然平時占慣了便宜。

玄元子咳嗽一聲,拉回了大家的註意力。

玄元子知道謝小玉這個決定得罪了很多人,也知道討要破障丹最起勁的那些人未必眞的需要,很多人根本就是囤積。

「之前我們不是創出許多遁法嗎?很大一部分是練氣層次就能用的,不如讓他們先修練起來,還有陣法,我們也整理出來一批……」

還沒等玄元子說完,謝小玉就打斷玄元子的話,道:「先別發下去,我突然發現一個問題——有的人貢獻大,得到的卻很少;有的人不做事,要求卻特別多,這可不行。」說著,謝小玉掃了剛才臉色變得難看的幾位掌門一眼。

眾人面面相覷,連玄元子都沒想到會引出這麼個意外。

「確實有必要做點改變。」左道人第一個贊成。

「這樣也好。」慕菲青緊隨其後,青木宗做了那麼多事,他當然希望得到相應的地位。

「也好。」玄元子已經想通了,謝小玉這話出於公心,之前一段日子,有些門派確實做得過分。

聽到玄元子做出決定,謝小玉連忙說道:「現在是時候公開《劍符眞解》了,這件事我已經問過蘇明成,他已經同意了。」

這一次,第一個響應的換成了李天一。

「我九曜派有一套以星辰之力增強神念的法門,也公開吧!」李天一說道。
左道人頓時後悔了,他覺得自己不該遲疑,連忙說道:「我打算將《煉神》中有關滋養神魂、強化神念的那部分公開。」

到了這個地步,眾位掌門都知道大勢所趨,已經不是他們能夠阻擋,既然沒辦法阻擋,就只能跟進,眾人紛紛拿出自家的獨門秘法。

謝小玉早已經躲到一旁,這里已經沒他的事。

謝小玉東張西望想找綺羅和青嵐,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她們都不在,青嵐或許在閉關,綺羅沒來就說不過去。

謝小玉正打算回去看看,突然想起一件事,既然提到貢獻,有一個人的貢獻不能不算。

隨著一陣波動,謝小玉的身影瞬間消失,片刻之後,他又重新出現在原來的地方。

謝小玉走到阿克蒂娜的面前,將一只拳頭般大小的玉質瓶子塞到她手里,道:「這東西給妳,回去之後服下。」

「這是什麼?」阿克蒂娜知道謝小玉不會害她,但是不知道底細的東西她可不敢拿,更不用說吃下肚。

「這是一顆靈丹。」謝小玉怕阿克蒂娜不懂,特意解釋道:「只有宗師才能煉出靈丹,這還要看運氣,不是想煉就能煉出來。」

「這就是靈丹?.」阿克蒂娜一下子攥緊玉瓶,她當然知道靈丹,還知道能夠煉出靈丹的人才有資格被稱作宗師。

「這顆靈丹能夠修補神魂、提升資質,應該可以彌補妳滴血分身之後的損失。」謝小玉解釋著他送出這顆丹藥的意圖。

話音剛落,謝小玉突然感覺背後像是被針紮了似的,猛一回頭,立刻看到一個小老頭正惡狠狠地盯著他。

「那是你的仇家?」阿克蒂娜也註意到了。

謝小玉先是一楞,因為他不認得那個小老頭,不過隨即就認出來了,不由得苦笑道:「要是仇家就好了,那是我的冤家。」

謝小玉剛才還在想綺羅怎麼沒來,沒想到她竟玩起喬裝打扮的把戲,謝小玉的頭頓時大了 一圈,他完全能猜到綺羅為什麼瞪他。

「我累了,不陪你們了,你們這邊有什麼結果的話,告訴我一聲就好。」謝小玉和眾人打了 一聲招呼。

在場的人既不是白癡也不是瞎子,早就看出謝小玉的窘迫,也知道是什麼原因,全都笑而不答。

隨著一陣波動,謝小玉的身影瞬間消失,下一瞬間,他已經回到自己的船上。
謝小玉剛剛過來,旁邊就是一陣波動,綺羅也過來了,她已經恢複本來的模

「妳的幻術越來越高明了。」謝小玉幹巴巴地拍著馬屁。

「別想朦混過關!你知道我想問你什麼!」綺羅雙手插腰瞪著謝小玉。

「我不知道。」謝小玉裝傻到底,如果這時候按著綺羅的節奏走,才是眞正的傻瓜。

「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跟著你來?」綺羅怒問道。

「妳這個小心眼。」謝小玉當然不會回答,因為他知道任何回答都是錯的,和一個吃醋的女人沒有任何解釋的可能。

「那你為什麼給她一顆靈丹?我都……」綺羅想了想,還是不說了,因為她沒少服靈丹,洪倫海根本就是她的禦用煉丹師。

「她的能力對我有用,當然越強越好。」謝小玉只能這樣唬弄綺羅。

「我看那個土蠻女人喜歡上你了,不然也不會跟過來。」綺羅輕啐了 一 口。


「胡說八道,妳就喜歡胡思亂想。」謝小玉一把抱住綺羅往房間走,他知道解釋根本沒用,現在只有用別的辦法擺平。

船隊繼續航行,日複一日,月複一月,離中土和天寶州越來越遠。

天氣漸漸轉暖,在南方船隊,到處都能感受到萬物複蘇的氣象,不知道是誰先想出來的,在船艙里種植起花草,這很快就流行起來,很多人會在住的地方放一、兩盆花草,就算在狹小擁擠的飛輪里也一樣,反正船上靈氣充裕,想要陽光的話,只要設一座小法陣就行,平時也用不著照料,就能讓人感覺到春天的氣息,忘卻那漫長枯燥的旅程。

不過北方船隊仍舊是一片死寂。

極北冰原終年冰封,一眼看去除了冰雪還是冰雪,唯一的區別就是不再是黑夜,換成漫長的白晝,這里的白天有十個時辰,夜晚卻只有兩個時辰,可惜白天的時間雖然很長,陽光卻軟弱無力,根本沒辦法給這里帶來多少溫暖。

一艘艘「筏子」在冰原上飛馳,所過之處風雪和寒霜交雜,朝四面八方飛散,船上的人全都在沈睡,只有吃飯或方便的時候這些人會如同夢遊般起來。

這些人並不臟,因為船上的修士經常會施展清身咒,不過長時間沒有梳理,他們的頭發和指甲都長得很長。

突然一陣空間波動,謝小玉從虛空中冒出來,下一瞬間,他已經出現在幻境中。

和外面的冷冷清清完全不同,幻境中要熱鬧得多。

北方船隊的幻境看上去就和臨海城郊外的臨時定居點差不多,並不是弄不出更好的幻境,而是故意弄成這樣,如果生活太過安逸,這里的人或許會忘記現在是在大劫中。

一眼看過去,前方是一排排的帳篷,戴著各色帽子的人在帳篷間穿行著,此刻是白天,營地里只有女人和孩子,女人們聚攏在一起聊天,孩子在一旁玩耍。
謝小玉沒進營地,只是站在遠處觀察了片刻。

營地里的人精神都還不錯,這讓謝小玉放心許多。

謝小玉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出現的時候,已經在另外一側的一片沙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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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逃亡開始

雲層破開一角,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雲層里出來,原本在雲層上方飛行的一群海燕被驚得四 ...

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臨海城郊外的定居點布置的,臨海城外就是大片的海灘,所以這里也一樣,不過這片沙地要大得多,簡直就是一片沙海,四周全都望不到盡頭。

沙灘上有一群群人聚攏在一起,每一群大概千把人,這樣的人群數也數不清,一眼望去根本望不到盡頭,每一群人中央都有一個人在講道,這些人戴著青色頭巾,講的東西很雜,大部分是神道,也摻雜一些道門和佛門的東西,他們都是太平道的成員。

還沒上船之前,太平道的人就已經學了 一些修練法門,船上靈氣充裕,幾個月下來,大部分人已經入門,剩下的人也至少練出氣感。

謝小玉一步跨出,下一步已經在數十里外,在另外一群人群的外圍。

聚攏在這里的人與眾不同,全都戴著青色頭巾,而在人群中間講道的則是李光宗。

此刻李光宗渾身金光閃閃,如同黃金鑄成,一舉一動都有種說不出來的威儀,這些金光並不是幻術,而是願力凝聚而成,還有一部分功德。

太平道的宗旨是「求太平,保平安」,此刻大劫臨頭,每一個人都朝不保夕,自然格外虔誠。

擁有無數虔誠信徒,每天貢獻出來的願力都多得驚人,身為經手人,多多少少會得到一些好處,那巨量的願力稍微漏一些出來,就足夠李光宗、李福祿等人受用不盡。

李光宗講得很認眞,不同於謝小玉當初的講道,他說的東西淺顯易懂。

這就是每個人的不同,謝小玉是大門派出身,又是藏經殿的弟子,博覽群書,見識廣博.,李光宗完全不同,他是半路出家,根本就看不懂佛、道兩門的典籍,理論上的東西差到極點,甚至比不上小門派的入門弟子,他能夠修練到現在這樣的境界,完全是靠自己的摸索,所以沒人比他更合適傳授這些人,更何況他能感受別人的喜怒哀樂,包括迷茫和困惑,如果只是一、兩個人,他不會停下來解釋;可一旦感到迷惘的人多了,李光宗就知道說得太深,會重新解釋一遍,而且解釋得更清楚。

突然李光宗看到了謝小玉的身影,立刻停了下來。


「今天就講到這里,你們先自己想想,有什麼不懂的,下一次來問我。」李光宗隨口將那些人打發走,身形一閃,瞬間來到謝小玉眼前。

「福祿他們呢?」謝小玉感到有些奇怪,他剛才找了半天,卻沒發現李福祿等人的氣息。

「那幾個混小子對講道不感興趣。」李光宗很無奈地搖著頭。

謝小玉哈哈大笑起來,李福祿還好,另外幾個楞子連話都說不清楚,怎麼讓他們講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東西。」謝小玉拍著李光宗的肩膀,安慰道。

「你怎麼過來了?」李光宗同樣有些意外。

北方船隊和南方船隊航行的速度不同,一天就差八萬里,現在已經快半年了,兩邊相隔一千多萬里,比天寶州和中土之間的距離都遠,過來一趟不容易。

謝小玉隨手一劃,頭頂上的藍天、腳下踩著的沙地,還有四周的人全都消失了,變成一片空蕩蕩的世界。

看到謝小玉這樣鄭重其事,李光宗也變得嚴肅起來,知道肯定又有大事發生。s

「南方船隊已經調頭北上,然後會停下來等你們。」謝小玉說道。

「是應該停一下。」李光宗連連點頭,兩邊相距越來越遠,聯絡起來不方便,而且食物的供應也有些吃緊,上幾次運來的全都是以前的存糧。

「這邊的情況怎麼樣?」謝小玉問道。

雖然謝小玉看了 一遍,覺得這里的人精神不錯,但是具體情況還要問李光宗。
「不算好,因為整天躺著不動,很多人的身體出現問題,特別是那些老人。」李光宗的說法和謝小玉看到的情況完全相反。

「船上的靈氣比外面濃郁百倍,照理說應該氣血暢通、生機旺盛才對。」謝小玉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主要是老人不行,年紀越大,靈氣對他們的效果就越差。」李光宗說道。
謝小玉沈默不語,對老人,他沒什麼好辦法。

衰老是自然規律、是天道法則,想改變可不容易,為了替那幾位大巫延長壽命,謝小玉費盡心機。

「只能讓他們盡快重生。」謝小玉無奈地說道:「這里的人對重生應該沒什麼想法吧?」

「有前面那批死而複生的人做榜樣,大家都已經接受滴血重生,老人應該最容易說服,他們原本時日無多,又因為上了年紀沒辦法修練,斷了長生之路,只要告訴他們重生之後就能修練,他們肯定會立刻答應,反而是年紀小一些的人有點麻煩。」李光宗能夠看透人心,他的猜測八九不離十。

「難道是怕死?你沒告訴他們這種重生之法絕對不會出問題?」謝小玉感到奇怪。

「說了,問題是很多人拖家帶口,他們擔心重生後比孩子更幼小,輩分不知道應該怎麼算。」李光宗笑了起來,這種想法很讓他無語。

「先不管他們。」謝小玉擺了擺手,等到身邊的人一個個重生,然後踏上修練之路,那些不願意的人最後都會後悔。

突然謝小玉一把拉住李光宗,道:「先不說這些了,找福祿他們去,我好不容易來一趟。」

說完這番話,謝小玉一步跨出,下一步已經身處於一間狹小擁擠的房間里, 這里頂多一丈方圓,四周全都是門。

這不是幻境,而是眞實的世界,是李光宗一家人待的船艙。

突然一扇門打開了,李光宗笑嘻嘻地走出來,這一次是眞人,不是虛幻的影

「李嬸呢?」謝小玉問道。

「她在閉關。」李光宗指了指身後,一邊說著,他一邊走到旁邊的門用力敲了起來,每扇門都敲了幾下。

「爹,怎麼了?」其中一扇門里傳來李福祿的聲音。

「你大哥來了。」李光宗大聲喊道。

「大哥?」門里傳來疑惑的聲音,不過轉眼間就變成充滿喜悅的驚叫。

門一扇接著一扇打開,那群楞子全都走出來。

「先去收拾一下。」李光宗笑罵道。

那群楞子要不在閉關,要不在幻境里,幾個月下來全都頭發淩亂、滿臉胡須。
「沒那麼麻煩。」李福祿伸出右手在腦袋上抹了 一把,又在下巴上抹了 一把,等到他的手放開,大把的頭發、胡子掉落下來。

「福祿大哥的辦法好。」二呆也隨手抹了幾把。

「大哥,俺婆娘怎麼樣了?.」李福祿一邊施法將落下的頭發胡須驅散,一邊轉頭問道,他的老婆是霓裳門的弟子,他來北方船隊,老婆卻沒跟過來。

「她很好,在來之前她還要我帶一句話給你——不許拈花惹草,別以為她不在就可以胡作非為。」謝小玉和這幾個楞子一向沒大沒小。

「俺哪是那種人?」李福祿拍著胸膛說道??「回頭看俺用大棒子抽她。」
「福祿大哥,別把話說滿,回頭誰抽誰還說不定呢!」二呆在一旁揭著瘡疤。

「傻兄弟,肯定是咱福祿大哥抽他婆娘。」大呆朝著二呆擠了擠眼睛,然後給了 一個心領神會的表情。

二呆楞了片刻,然後恍然大悟地道??「對對對,狠狠抽,用大棒子,那根棒子。」

另外幾個楞子全都笑了起來。

謝小玉的嘴角也多了 一絲微笑,他很享受這種溫馨的感覺,雖然身分變了, 地位也變了,但是這群人互相之間的感情始終沒變,只不過他們之中有幾個人不 像以前那樣楞了。

「大哥,你怎麼過來了?」李福祿不再和其他人鬧,轉頭問道。

「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南邊的船隊正在北上,很快就會靠過來,到時候兩邊就可以合並在一起了。」李光宗將謝小玉傳來的消息說了出來。

房間里頓時響起一陣歡呼聲,特別是那幾個已經成了家的楞子叫得格外響亮。

等到這群人歡呼完了,謝小玉咳嗽一聲,說道:「我過來還有一個目的。」

眾人立刻將頭轉了過來。

「我來傳你們一些東西。」謝小玉隨手設了幾道屛障。

「大哥,你又搞出什麼好東西?」李福祿大喜。

謝小玉沒有多說什麼,隨手朝著李福祿的額頭一指,瞬間一道白光打進李福祿的眉心中。

李福祿先是一陣失神,過了片刻,眼睛里露出狂喜之色。



「大哥,你居然搞出了分身之法!你太厲害了!」李福祿興奮得跳起來。、
「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六十位眞仙、上百位道君一起研究了三個月,最後還借助神道之力,總算繞過必須修練出元神這一關,創出這套法門。」謝小玉甚至有些慚愧,因為他在這件事上出力不多,提供的只是一些經驗罷了。

「你太棒了。」二呆不停搓著手,謝小玉修練出分身,不知道羨慕死多少人,當然包括他們。

分身實在太有用了,雖然限制很多,但是有了分身就不那麼容易死,一些危險的事可以讓分身做。

「先別說這些。讓我看看你們能不能開始修練。」謝小玉朝著李福祿說道:「讓我看看你的神念是否夠強。」

「大哥,俺們沒偷懶。」李福祿說道:「你當初教俺們的煉神法門,俺們一直有練。」

說著,李福祿右手掐了 一道劍訣,左手點在額頭上,瞬間他的手指尖端就凝聚起一道詭異的波紋,那波紋漸漸伸長,化作一把透明的長劍。

李福祿隨手一點,噗的一聲輕響,旁邊一扇房門被刺了一個窟窿。

「哼,要你們跟我一起對大家講道,你們都不肯。」李光宗冷哼一聲,同樣伸出手指,沒掐訣也沒作勢,手指一彈,頓時那扇門上又多了 一個窟窿,這可不是用法力打穿的,純粹是靠意念之力。

神道並不註重法力,卻對神念有很高的要求.,神道也不註重修練,反而更在意布道傳法,所以李光宗比李福祿強出許多。

「大哥,你說俺能不能修練?」李福祿不搭理李光宗,他對講道說法眞沒興趣,有那個工夫,他情願閉關。

「勉強可以。」謝小玉不太肯定,好在這套法門沒什麼危險,頂多失敗,並不會造成什麼傷害。

李福祿興奮得跳了起來。

「看俺的、看俺的。」

二呆早已經等不及了,他同樣掐訣出指,也是噗的一聲輕響,門上又多了 一個洞,這個洞比李光宗打出來的淺,但是比李福祿那個深了半分。



「福祿大哥,俺比你強。」二呆別提有多得意了。

「強什麼?不就是童子身嗎?」李福祿酸溜溜地說道,以前他一直強過其他人,自從有了老婆之後,那幾個仍舊是光棍的家夥紛紛追了上來。

「大哥,俺也可以修練吧?」二呆轉頭朝著謝小玉說道。

謝小玉隨手將修練之法打進二呆的意識中,然後一個個打了過去。

謝小玉打進這些人意識之中的不只是功法,還有他的感悟,這可以讓他們少走很多彎路,這有利也有弊,用不著自己摸索,也就少了 一番理解,所以他們對這套法門的掌握絕對比不上拿著秘笈自己學的人,不過憑這幾塊料,字都認不全,想讓他們自己看秘笈眞是異想天開。

謝小玉擡起右手,手掌中飛起一片波紋。

只見謝小玉的手徑直穿過波紋,然後縮了回來。

隨W.陣叮呤當啷的輕響,幾把金光閃亮的飛梭出現在桌上。

「你們每人一件。」
這套分身之法大部分是從道門元神分身衍化而來,所以也要寄托神魂之物。

「俺要一把飛劍。」李福祿搖了搖頭。

「沒有,只有這種,這是專門為你們煉的。」謝小玉在李福祿的腦袋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為什麼?」李福祿一邊摸頭,一邊委屈地問道。

李福祿心里更多的是遺憾,他很想象謝小玉那樣馭劍縱橫,所以修練到眞人境界之後就轉而學劍,有謝小玉經常指點,陳元奇有時候也會傳上兩手,如果這兩個人不在,還可以請教肖寒,所以他的劍法相當不錯,只是缺一把好一些的飛劍。

「別以為有了分身就不會死,羅元棠到現在都沒完全恢複,這就是教訓,所以煉出分身不是讓你們和人廝殺,而是保命用的。」謝小玉狠狠地教訓著,他和這幫楞子沒什麼好客氣的:「這梭名為天遁,和我的飛劍一樣,上面全都疊加了加速陣,外面還用疊符之法套了 一個挪移陣,逃命第一。」

看到李福祿仍舊一臉不甘心,謝小玉又加了 一句:「除了材料、樣式和那座挪移陣,其他地方都和我的本命飛劍一樣。」


謝小玉那把本命飛劍已經重新煉過,上面的避波分水陣被換掉了。

避波分水陣是用來劈開空氣,盡可能減少波動.,但是這種辦法仍舊會產生波動,速度越快,波動越大,阻力也越大,還有刺耳的尖嘯聲。

這些飛梭上的挪移陣有兩個用處——一個是瞬間挪移,用來逃命;另外一個是短距離挪移,將前面的空氣直接挪移到後面。

不過謝小玉的飛劍沒有挪移陣,因為他連這個都不需要,他有《呑日噬月羅喉大法》。

呑噬一切卻不消化,最後又會吐出來,這就是羅喉的特性,謝小玉的飛劍也是如此,不需要劈開空氣,因為前方根本沒有空氣,所以他的飛劍比以前更快,他的劍遁也比以前更快,快到讓人難以想象的地步,而且沒有一點聲音。

「老蘇和麻子他們呢?.」李福祿問道:「他們也用飛梭?」

李福祿仍舊對這些形如棗核的東西不太滿意。

「不是,他們有自己的法器。」謝小玉說道:「他們在戊城的時候不是煉成過兩條鞭子嗎?」

「俺當然記得,俺還記得老蘇好像因為那條鞭子琢磨出自己的一套東西。」
李福祿對於這件事記憶猶新,因為他也曾動過念頭,想創出一套屬於自己的法門,可惜這需要靈感,而他的靈感一向不怎麼樣。

「就因為這個緣故,老蘇將那條鞭子煉成本命之物,說什麼都不肯更換,弄來的天材地寶全都加了進去,一遍遍重煉,硬生生將它提升成了 一件法寶。」說到這里,謝小玉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感嘆。

「麻子那條鞭子,俺也記得,本來就比蘇明成的鞭子高一籌,後來又被他煉成了眞魔器。」李福祿突然看了謝小玉的手指一眼,他想起來了,當初總共煉出兩件眞魔器,另外一件就是謝小玉手里的刀輪,而且更兇更惡。

「就是它,麻子分化出一縷神魂,用煉魔之法煉成魔頭,呑了鞭子上的魔頭,之後還加進去很多天材地寶,將那東西煉成魔寶。」謝小玉說道。

「其他人呢?」李福祿知道謝小玉絕對不會厚此薄彼。

「青嵐就不用說了,她本身就有一件靈寶.,綺羅是你老婆,更不用說.,洛文清應該也沒問題,他手里那把飛劍就是法寶;老王也有一件法寶,就是那個烏龜殼;老吳呢?你不會忘了他吧?」二呆直楞楞地問道。

「老吳也有,他的法寶叫天元鏡,不但能夠遠觀萬里,還可以用來聽,同樣可以聽到萬里之外的動靜。為了煉這東西,幾位道君差點累得吐血;趙博也得了一件法寶,是明通給的。」謝小玉沒有提法磬,這群楞子也不問,法磬現在越來越邊緣化了。

大家其實也知道法磬肯定有法寶,畢竟九曜派比璇璣派還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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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5 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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