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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q0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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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藍晶] 夢幻泡影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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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23 14:56:02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9-22 14:27  
突然一個念頭浮現,謝小玉感到渾身寒毛直豎,驚詫地看著玄。

玄指的是黑,這十位地位最高的長老是以顏色 ...

夢幻泡影 31

出了崑崙,得了天材地寶與大道感悟,等待著謝小玉的卻是前所未有的劫難。
一場突如其來的道君圍攻,使謝小玉的靈虛分身被硬生生撞散,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將僅存的意識附於一道不屬於自己的神念,卻引來一場更甚於天劫的魔劫⋯⋯

【第一章】──婦人之仁
【第二章】──天魔.投影
【第三章】──因禍得福
【第四章】──扣帽子
【第五章】── 功德化池聚業力,紅蓮化生解苦厄

  
  
【第一章】 婦人之仁
  
曾經的小徑早已經不存在,半山腰有一部分坍塌,當年部落的長老們論法的平地變成陡坡,將謝小玉盤坐的那塊大石頭埋掉一大半,只剩下最前端的一角露在外面,上面滿是風霜雨雪的痕跡,很多地方侵蝕剝落,還滿是斑駁的苔蘚。

謝小玉裝出一副找了半天的模樣,好半天才指著那塊大石頭說道︰「應該是這裡。 」

圍著這塊石頭轉了幾圈,謝小玉轉頭喝道︰「你們退開﹗」

這話當然是對混元一氣宗的人喊的,李素白就算站著不動讓這塊大石頭砸,碎的也只會是石頭。

眾人聞言,立刻乖乖地退到百步之外。

「起──」謝小玉手掐法訣,指向那塊石頭。

這是移山換岳之法,是最基礎的法術之一,在搬重物時能派得上用場,不過這樣一個小法術在混元一氣宗的人眼中已經很了不得,幾個人看得目瞪口呆,兩個老者也臉色微變。

這塊石頭體積不小,如同一座小山,有一丈多高,寬也差不多,長更是超過兩丈,但被謝小玉這麼一指,居然緩緩升起來,旁邊的碎石礫渣稀裡嘩啦往下掉。

「底下果然有個洞。」李素白大聲說道。

原本李素白沒打算幫忙,但是此刻有些忍不住,隨手一甩袖子,這塊大石頭彷彿是一顆石子,頓時飛出去數十丈外,轟的一聲落在地上。

謝小玉和李素白根本不當一回事,兩人搶步上前,混元一氣宗的人則呆愣愣地看著那塊砸在地上的石頭。

「好厲害﹗如果讓我們來的話,沒有十幾個人,根本別想讓這塊石頭晃動一下。 」女孩吐了吐舌頭。

「這怎麼能比?人家是誰?」老者輕輕點了一下這個女徒弟的額頭,但說是徒弟,他其實當女兒看待。

「師父,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他們兩位專門跑到我們這片窮荒僻壤,為的肯定不是普通之物。 」阿燦輕聲問道。

老者嚇了一跳,朝謝小玉那邊連看了幾眼,這才小心翼翼轉過頭來,低聲說道︰「徒兒,這種事輪不到我們操心,就算有東西也不是我們的。」

「師父,我當然明白,我只是想開開眼界。」阿燦連忙解釋,他還沒那麼不知好歹。

「這個......」老者沉吟半晌,他其實也好奇,不過他更怕引起誤會。

正猶豫間,就聽到謝小玉與李素白哈哈大笑起來,緊接著一堆東西升上地面,然後稀裡嘩啦堆在地上。

女孩不等老者和阿燦做出決定,就已經跑了過去。

跑到旁邊一看,女孩頓時感到奇怪,不由得問道︰「咦?都是些爛木頭和碎石子,這也是好東西? 」

「小丫頭沒見識。」李素白心情不錯,如果換成以前,他根本懶得跟這樣的小傢伙說話。

謝小玉對人情世故了解得遠比李素白透澈,知道混元一氣宗的人除了好奇,心裡多少有點想法,覺得自家的好東西被拿走了,與其遮遮掩掩,不如說個明白,遂朝著阿燦那邊招了招手。

「他叫我們。」阿燦轉頭看了老者一眼。

「既然謝真君叫我們過去,我們就過去吧。」老者從善如流。

阿燦師徒倆走來,先探頭看了看那塊大石頭底下。

那裡有一個車輪般大小的洞,很深,因為塵封已久,洞口沾滿灰塵和泥土,裡面卻平整光滑,好像挖出來不久似的。

「 沒想到這裡居然有一個大洞,不知道什麼時候挖的?或許有幾千年了吧﹗ 」阿燦半跪在地上,輕輕撫摸著洞口。

「錯了,時間遠比這久遠得多,不是幾千年,而是數百萬年。」謝小玉連忙糾正道。

「數百萬年……」

「這怎麼可能?」

混元一氣宗的人齊聲驚呼,這和他們的猜測差得太遠了。

謝小玉一邊整理著地上的東西,一邊說道︰「恐怕連你們都不知道,混元一氣宗的來歷可不簡單,甚至說是天下第一宗都不為過。 」

謝小玉這番話頓時引起混元一氣宗的人一陣驚詫,也讓蹲在對面的李素白產生興趣,忍不住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我一直都沒機會問你,之前你要我帶你去一趟天池,也沒告訴我原因。 」

「謝君,您可別亂說。天下第一宗的稱號我等如何當得起?」老者早已經臉色煞白,一邊說話,一邊看著李素白的回應,唯恐李素白這位天下第一派的掌門惱怒。

「我沒必要騙你們,混元一氣宗傳承自太古,論歷史之久遠,連天機門都不能和你們比。太古之時還沒有門派的說法,這裡原本有一個部落,混元一氣功就是這個部落的獨門傳承。 」

謝小玉站起身來,朝著稍微高一些的地方一指,道︰「當時這個部落就定居在那裡,如果將土層扒開,就可以看到一些遺跡,比如洞穴、火塘之類的東西。 」

混元一氣宗的人全都呆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謝小玉,好半天,老者才地說道︰「我以前倒是挖到一些碎陶片和曬乾的硬土塊,不過我沒敢往太古想,只以為是哪位前輩留下的。 」

「這就奇怪了,連我們都不知道,您是從那裡得到消息?」阿燦沒有老者那麼多忌諱,忍不住問道。

「書上。」謝小玉根本沒打算多解釋,這其中關係到天機門。

不過,混元一氣宗的人都相信了,畢竟謝小玉博覽群書的名頭天下皆知,說到功法典籍,或許有人比他看得多;但是說到各類雜書,卻沒人能和他比。

「不對啊﹗我記得混元一氣宗開宗在三千多年前。」女孩脫口而出。

在一旁的人頓時神情慌張,唯恐謝小玉惱怒。

謝小玉當然不會為這樣的小事生氣,他微微一笑,說道:「你們以前又不叫混元一氣宗,傳承的也不是《混元經》,是你們的第十一代掌門年輕時偶然發現一處遺跡,在裡面得到傳承,後來他當上掌門,就改了宗派的名字,可惜你們的祖師爺得到傳承的時候境界太低,閱歷不夠,雖然擁有這樣的機緣,但是第一步就踏錯了,選了一條死路,最後度劫未成,身死道消……」

這就是小門派的悲哀,哪怕得到無上大法,哪怕有天大的機緣,也可能把握不住。

謝小玉說這番話只是感慨,混元一氣宗的弟子們聽在耳裡,心裡全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沒有人認為謝小玉撒謊,也沒人認為謝小玉的口氣太大,雖然他只是真君,但是天底下沒有幾個人敢和他比見識。

「不知道我家祖師哪一步走錯了?」阿燦膽子頗大,居然追問起來。

「《混元經》是萬法之祖、道門之源,高深莫測,所涉及的大道龐雜宏大,你家祖師選擇的是至高至大的渾沌之道。 」謝小玉解釋道。

阿燦一陣茫然,其他人也一樣,他們對什麼是大道都一知半解,更不用說渾沌之道了。

原本李素白一直聽著,此刻忍不住問道︰「這不是找死嗎?對了,你剛才說這傢伙居然還修練到道君境界……他怎麼練的? 」

李素白也是一臉茫然,但他的茫然和混元一氣宗的人完全不同。

混元一氣宗的人更是摸不著頭腦,不過此刻他們越發相信謝小玉剛才那句話,他們的祖師爺一開始就走錯路。

謝小玉不得不照顧這些人,先解釋道︰「渾沌還在大道前,有沒有渾沌之道都還難說,但是可以肯定絕對沒人能夠看到渾沌之道,哪怕在太古之時也不行。 」

解釋完後,謝小玉轉頭對李素白說道..「那個人的渾沌之道全都是臆想,又攙雜混濁、混亂、混雜之類的概念,硬生生修練到道君境界。 」

李素白呆愣半晌,好半天才哭笑不得地說道︰「好本事,果然好本事﹗這樣都能修練成道君,簡直是古往今來第一人,這個人不但天分極高,運氣也極好,可惜……」

「可惜什麼?」阿燦再次插嘴問道。

「可惜他不死,誰死?他能修成道君,簡直是蒼天沒眼.,若是修成仙,天道豈不成了笑話? 」李素白說得很直接,一點都沒留面子。

阿燦還是不明白,其他人也一樣。這些東西遠遠超出他們理解的範圍。

「那我們傳承的這部《混元經》還能不能修練?」老者搶著問道,他怕阿燦繼續糾纏下去會惹惱謝小玉與李素白,同時這也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李素白看了謝小玉一眼,不再說話,埋頭整理那些東西。

謝小玉沉吟半晌,這話的很難說退場門,在他看來,《混元經》對現今來說根本就是一條死路,不過那是人家的根本,他只能儘可能說得委婉。

「不是不能練,不過時代不同了,現下沒有太古之時那樣濃鬱的靈氣,而且大道隱沒,修練《混元經》事倍功半……若是壽元無限,修練個千八百年,應該可以成就道君。 」

低頭挑揀東西的李素白聞言,不禁噗哧一聲笑出來。

修練成道君也才兩千年左右的壽命, 君只有五百多年壽命,謝小玉這話的意思其實很清楚,就是要混元一氣宗的人別白費力氣,可他偏偏要繞個大彎子。

這一次,混元一氣宗的人明白了,身為修士,他們當然知道各個境界能夠活多久,聞言,只能面面相覷。

外面天光燦爛,裡面卻沒有絲毫燦爛感,混元一氣宗的人心頭一片陰霾。

「今天是大起大落,突然間聽到咱們混元一氣宗是天下第一宗,可把我樂壞了,沒想到結果……」老者的師弟低著頭。

「是啊。」老者也只能唉聲嘆氣,他也興奮了一下,然後心情直落谷底,現在還沒恢復過來。

「話不能這麼說,咱們畢竟是太古傳承、無上法門,謝小玉都承認了。」女孩安慰道。

但是女孩這話並沒有讓大家振作起來,什麼太古傳承、無上法門,現下也已經沒落了。

「還是好好考慮今後怎麼辦吧。」老者倒是理智,他活到這樣的歲數,自然明白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所謂天下第一宗只是一個說法,頂多就是一個好聽的名頭,根本不能當 。

「謝真君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混元經》恐怕……」老者的師弟吞吞吐吐,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我明白,不然我也不會將你們召集在這裡了。」老者語氣沉重,抬頭看了他最喜歡的徒弟一眼,輕聲問道︰「阿燦,謝道君拿出來的道法沒問題吧?.」

「應該沒有,雖然我被附身的時候就像做夢一樣,渾渾噩噩,不過有些事我還記得很清楚,當初他挑功法的時候猶豫了一陣子。 」阿燦回憶道。

「他應該還有更好的法門吧?.」女孩連忙問道。

「肯定有,他得到劍宗傳承,走的是劍修之路,別的功法有一大堆,當時他腦子裡閃過的就有十幾種。 」阿燦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為什麼不給我們劍修之法?就算劍宗傳承不能外傳,他肯定有其他劍修之法。 」一個混元一氣宗弟子忍不住了。

「別胡說﹗」老者怒斥道,這話要是讓謝小玉聽到,說不定心裡會有疙瘩。

阿燦也連忙說道..「劍修之路可不是那麼容易走,需要無所畏懼、不在意生死,我們沒一個合適……」

「師兄,你怎麼知道這些?」女孩疑惑地問道。

阿燦看了看左右,然後壓低聲音說道..「被附身有一個好處有一些記憶殘留在我腦子裡,大部分是對道法的理解,不過最厲害的是他對幾種大道的感悟……可惜我現下全都弄不明白。 」

「大道﹗」好幾個人同時叫了起來,其他人則張大嘴巴。

好半天,老者清醒過來,眉開眼笑地說道︰「好好好,這是你的機緣,不明白沒關係,咱們有的是時間。等到了天寶州,大家都多留心點,儘可能搜羅書籍,隨便什麼書都行。阿燦,你也下點工夫,不管有用沒用,全都看上一遍……」

「師父,您是想讓我學他?」阿燦大吃一驚,眼睛朝著山腳下瞟了瞟。

「今天他說的那番話,給我最大的教訓就是機緣重要,但是見識更重要,如果沒見識,就算機緣落到頭上也把握不住。 」說到這裡,老者露出哀傷之色。

眾人都明白,這是為他們那位祖師哀嘆。

「連太虛門掌門都說十一代掌門天分和運氣無人可及,可惜少了見識,第一步就踏錯,修練千年,最後落得個身死道消。 」老者的師弟叨唸道。

「師父說得對,我們儘可能羅各種書讓師兄看,以後就靠師兄指點我們了。 」女孩點了點頭。

其他人也不反對,他們原本就對阿燦服氣,現下更是將阿燦當成師父看待,畢竟阿燦的腦子裡有謝小玉留下的大道感悟。

「阿燦,你承擔著我們所有人的希望,得多努力才行。」現下老者對這個徒弟也是萬分期盼。

「聽說那個人在元辰派的時候就是以勤奮著稱,才有今天。」一個人說道。

這人是想藉機激勵阿燦,不過這話說退場門後,眾人卻是一陣沈默,他們全都想起阿燦被附身的那段日子。

那時候眾人就覺得「阿燦」變了,變得完全不認識了,每天除了看書、抄書,就是打坐練功,一刻都不停下來休息,簡直像是入了魔似的。

「想有所成就,就要有所付出。」老者感慨萬千。

「我儘可能試試。」阿燦不敢把話說滿。

「那麼我們就確定下來,大家都改修那門瞳術……將來修為提升,再考慮宗門的傳承,畢竟那是我們自家的東西,丟了可惜。 」老者總算下定決心。

這時,阿燦突然想起一件事,頗為尷尬地說道︰「我忘了告訴你們,這門瞳術好像是他自創。 」

眾人張口結舌。

「這樣一來,他豈不是成了咱們的祖師爺?」女孩神情古怪。

「這門功法是什麼等級?」老者在意的是另一回事,他才不在乎那些虛名。

如果謝小玉願意成為混元一氣宗的祖師爺,他絕對雙手贊成,問題是謝小玉根本看不上。

「很厲害……我有種模糊的感覺──那不是全部,後面還有,如果全部練成,在修練瞳術的人中絕對可以算得上是首屈一指。 」阿燦努力回憶著,可惜謝小玉保留下來的記憶全都刪改過,最重要的地方全都抹去。

「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老者大喜。

「我現下都有些等不及想去天寶州了。」老者的師弟也躍躍欲試︰「這裡窮鄉僻壤,沒什麼資源,如果想重修,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修回來,到了天寶州就不同了,那位隨便給一顆丹藥,就可以省去我們很多麻煩。 」

之前混元一氣宗的人都只是做重修的準備,並沒有正式開始,因為重修的話,有一段日子什麼實力都沒有,別說自保,連趕路都沒辦法。

「咱們去問問,如何?」老者看著阿燦,他說的是「咱們」,實際上是希望阿燦開口,因為謝小玉對他有好感。

阿燦點了點頭。

「你想問我們什麼時候走?」謝小玉仰著頭想了想。

李素白有些不耐煩地道︰「我們兩個人隨時都可以上路,從這裡到海邊頂多半天工夫,這傢伙婆婆媽媽,就是為了帶你們一起走。 」說著,李素白指了指桌上的一堆木頭和沙礫,道︰「我們在煉一件法器,把你們全都裝在裡面。」

「這需要很久嗎?」阿燦並不知道其中的難度。

李素白並不解釋,和這樣的外行說不清楚,乾脆不要白費力氣。

謝小玉的耐心不錯,想了想,說道︰「頂多兩、三天,反正我們不打算煉得太好,能帶你們走就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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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9-23 14:56:35 |只看該作者
q01826 發表於 2014-9-23 14:56  
夢幻泡影 31

出了崑崙,得了天材地寶與大道感悟,等待著謝小玉的卻是前所未有的劫難。

「叨擾了。」阿燦連忙拱手施禮。

阿燦知道好歹,謝小玉完全可以將他們扔在這裡,然後讓別人接他們,那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但現下大劫將至,早一點到天寶州,不但安全有保障,而且可以早一點重修,保命的機會就大一分,如果晚了的話,說不定命就沒了,更何況他還擔心謝小玉一走,其他人不把他們當一回事,時間長了,很可能就忘了。

要混元一氣宗的人自己前往江洲顯然不可能,他們之中大部分人只會輕功,連遁術都不會,從昆侖山脈到海邊恐怕要兩、三年才能走到。

阿燦告辭離開,準備將這個消息告訴自己師父和其他人。

剛走沒多遠,阿燦突然看到幾道光芒朝著這邊而來,那些光芒或青或黃,速度也不算快。

換成以前,阿燦肯定覺得這幾道光來得很快,但是現下,他有了一部分謝小玉的記憶,謝小玉最擅長的就是速度,兩邊一比,這幾道遁光簡直就像蝸牛爬。

現下阿燦下意識地感覺到這幾道遁光有點慢,來的人實力應該不怎麼樣,不過就算再不怎麼樣,也不是他能對付的。

阿燦轉身正打算回去求救,但是轉念一想又停下來,如果事事求人,未免太懦弱了,更何況兩位高人就在不遠的地方,此刻恐怕已經被驚動,既然沒出來,肯定有他們的原因。

阿燦心中生出一絲勇氣,迎著遁光走過去。

片刻工夫,幾道遁光到了眼前,為首者正是那個兇漢,他還帶著一個人。

阿燦看到那人,頓時大吃一驚︰「師兄,你怎麼來了?還和他們一起?」

兇漢帶來的那個人正是老者的徒弟,也就是那個拿了船牌,然後帶著一群弟子離開的海川。

原本海川臉上還有一絲尷尬之色,但是聽阿燦用責問的口氣說話,頓時惱怒。

「師弟,好手段﹗沒想到你手裡還有一塊船牌,居然不說出來,害我在師父和各位師叔、師弟面前枉做惡人。 」

海川越說越怒,好像理由十足似的。

阿燦為人和善,卻不傻,一聽到海川這樣說話,立刻明白海川已經破罐子破摔,連臉皮都不要了。

原本阿燦還猶豫要怎麼面對海川,既然變成這樣,他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

阿燦轉頭朝著上面那層洞窟喊道︰「師父──海川師兄回來了。」

混元一氣宗的人全都在那座洞窟裡等阿燦回來,聽到阿燦這樣一喊,眾人紛紛走出來。

原本老者還猶豫要不要對海川說後來發生的那些事,結果出來一看海川並不是一個人回來,還跟著一群不受歡迎的客人,臉色頓時沉下來。

和阿燦不同,此刻老者心中更多的是悲傷,他將幾個徒弟都視如己出,沒想到最後是這樣的結果。

「你怎麼回來了?怎麼不帶著其他人逃命?」老者毫不客氣。

「師父,我知道您心裡有怨氣,這件事確實是我不好,不過阿燦心存不良,根本沒告訴我他手上還有一塊船牌。 」海川毫不示弱,直接反咬一 口。

然而海川的辯解只換來一陣冷笑,除了阿燦之外,其他混元一氣宗的弟子全都一臉輕蔑。

「我現下後悔,以前怎麼瞎了眼,認為你忠心幹練、誠實可靠?沒想到你不僅心黑無恥,還蠢不可及,那幾個人肯定沒有告訴你,阿燦和你一起回來的時候已經不是他自己了,根本就是另外一個人。 」老者冷笑連連。

海川一陣茫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是被那家人說動了才來,根本不知道其中另有隱情,不過他下意識地知道情況不妙。

老者轉過頭對著那個兇漢,大聲喝問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兇漢哈哈大笑,一指旁邊的海川,道︰「我剛剛知道混元一氣宗原來已經有了新的掌門,你這個老掌門早不管事了,既然如此,門派的一切都應該由真正的掌門決定。 」

「這等忘恩負義之徒也有資格統領門派?」女孩第一個斥罵道。

「我們何曾認過他這個掌門?混元一氣宗的掌門一直都是師父。」另一個弟子也大聲喝道。

老者擺了擺手,阻止自己的徒弟們亂嚷嚷,然後朝著兇漢冷冷說道︰「既然你是來講規矩,那麼你問問他,混元一氣宗有沒有舉行過繼任儀式?我有沒有把掌門印信交給他? 」

那天老者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繼任儀式,而且海川急著要走,也沒提掌門印信,他對混元一氣宗掌門的位置並不怎麼放在心上,沒想到現下卻成了關鍵。

「有一手﹗老傢伙,你居然還留有一手,怪不得你徒弟不願意認你這個師父,不過就算你說破天,我也要主持這個公道。 」兇漢乾脆撕破臉面,連原本的那一絲遮掩也徹底撇去。

「你不怕劍宗傳人和太虛門掌門找你們麻煩?」老者怒發沖冠,他敢如此質問,就是因為謝小玉和李素白就在旁邊洞中,有他們在,他把握十足。

「什麼?劍宗傳人和太虛門掌門?」海川臉色驟變,那家人並沒告訴他太多,只說阿燦手裡還有一塊船牌是璇璣派發的,遠比他手中那塊船牌要強得多,卻沒想到還牽連著這等級別的人物。

但沒人在意海川,兩邊全都視他為石頭木樁。

兇漢冷笑一聲,說道︰「還有半年,劍宗傳人就要出海,恐怕再也沒機會回到中土;太虛門掌門倒是不會離開,不過在意你們的是劍宗傳人,而不是他,你覺得他會過問你們這些螻蟻的死活嗎? 」

突然兇漢轉頭朝著阿燦,說道︰「這位小哥可以放心,就算別人全都出事,你不會有事。劍宗傳人在意的是你,那塊船牌上說不定有你的印記,萬一你死了,或許 會出什麼意外。 」

「你們打算挾持我? 」阿燦怒火中燒,他沒見過如此無恥之人。

「挾持?有必要嗎?」後面的小胖子嘿嘿冷笑道︰「炮製你的辦法多了,最簡單的就是做成肉傀儡,雖然能喘氣,卻只是一具隨意任人擺弄的玩具。 」說著,

小胖子目光淫邪地看著旁邊的女孩,道..「小師妹,我保證也不會有事,不過也會變成肉傀儡,整天陪在我身邊,我會教很多有趣的東西。 」

小胖子越說越得意,其他人也一樣,唯獨小胖子的爹感到不對勁。

「你們好像不害怕?」

「為什麼要害怕?」老者冷冷地反問道。

兇漢也感覺到不妙,他朝著四周張望起來,好半天才問道︰「那兩個人不是走了嗎? 」

「誰說我們走了?」旁邊的洞窟中傳出謝小玉的聲音。

「是那幾個鬼鬼祟祟的傢伙說的吧?」李素白信步走出來,目光根本就沒看著這幾個人,而是轉向他們來的方向。

「鬼鬼祟祟的傢伙?」兇漢一陣疑惑,緊接著露出駭然的神色,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煩了。

「三個道君、六個真君,如果再加上他們幾個,就是九個真君……場面倒是不小。 」謝小玉也走了出來。

論境界、論實力,謝小玉和李素白天差地遠.,但是論感知,他絕對在李素白之上。

兇漢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已經明白了,就像那個叫海川的白痴上了他的當,他同樣也上了別人的當。

「記住這個教訓,以後別有婦人之仁。」李素白拍了拍謝小玉的肩膀。

「明白了,將來再遇到這樣噁心的傢伙,我會忍著噁心殺掉,髒了手中的劍總好過任由他們為害。 」

謝小玉確實得到教訓,他原本就是一個殺伐決斷的人,只不過之前李素白的表現太過冷酷,太虛門的門規太過鐵血讓他難以接受,等到他處理這家人的時候不由自主受了影響,矯枉過正,變得太過軟弱,以至於留下後患。

此刻謝小玉總算明白了,為什麼修道之人總說太上忘情,並不是要忘卻情感,變得如同活死人般,而是要不受情感左右。

數百里外,東北、西北、正南︰三個方向各有一個人懸空而立,除此之外正

東、正西、正北、東南、西南各有一個山頭上面站著人。

這八個人隱約間形成一個包圍,而包圍圈中央正是混元一氣宗所在的這座山。

來的人總共有九個,還有一個人遠遠站著,負責補救,哪一路被突破了,他就往哪邊。

這九個人全都盯著謝小玉,李素白和謝小玉也看著他們。

「是戰?是逃?」李素白伸手到背後,握住劍柄。

謝小玉想了想,不疾不徐地說道︰「打打看,打不過再逃。」

李素白有些驚訝地看著謝小玉,他可以肯定,在來之前,謝小玉絕對不會說這話,謝小玉看到道君會偷襲,然後轉身就逃,現下敢這麼說,肯定是有什麼倚仗。

「那三個道君中兩個是分身,一個是本體,我對付他們,你則對付那六個真君,幹掉他們後再來幫我。 」李素白分發著任務。

「你對付那個本體和一個分身,另外一個交給我。」謝小玉沒有接受,但並不是逞能。

謝小玉習慣在開戰前計算一番,現下沒帶著菩提珠,沒辦法算得很準,但是大致的結果還是有。李素白能對付三個道君,想纏住他們卻做不到,肯定會有一個人能隨意出手,謝小玉可沒把握一邊躲避道君的追殺,一邊追殺六個真君,與其這樣,還不如由他纏住一個道君,讓李素白脫身,畢竟他對付兩個道君絕對沒問題,還能順手將那六個真君幹掉。

這是兵法,上駟對中駟,中駟對下聊駟,下駟對上駟。

謝小玉動了,十幾道血絲瞬間飛出,目標是那家人。

六個君和九個真君並沒什麼區別,但是謝小玉不喜歡多費手腳,先乾掉這些礙手礙腳的傢伙再說。

血絲的速度極快,比飛劍更快,那家人一個都沒躲過,大部分被纏個結結實實,只有凶漢的回應較快,剛一纏上就被他掙脫,不過這已經夠了。

血影鞭是魔門秘法,最為陰毒狠辣,只要沾上一點就會血液逆流,氣血攻心。

兇漢只覺得被血絲掠過的地方一陣躁熱,緊接著渾身的氣血就控制不住,變得異常狂躁。

氣血一亂,法力也跟著變得紊亂,還沒等兇漢明白過來,那根血絲一個轉折,瞬間纏住他的脖頸。

這是御劍的法門,是水之劍意。

謝小玉從未將血影鞭當成鞭子用,當初他練劍時,最初就是拿一根長鞭當飛劍用。

兇漢只是一個小世家的家主,比混元一氣宗稍微好點,仍舊屬於最底層,怎麼可能見識過這麼進階的技巧?他撲通一聲栽倒在地,而另外幾個人早就倒在地上。

只是轉眼間的工夫,這些人已經變得皺紋堆棧、發枯膚白,就像半截入土的老人,而且是常年曬不到太陽、營養不良導致骨瘦如柴。

最噁心的就是那一老一小兩個胖子,他們也被吸成枯骨,一層皮卻像布袋一樣鬆垂著。

混元一氣宗的人看到這一幕,只覺得頭皮發麻,女孩更大叫一聲轉過頭。

「這次可不是婦人之仁。」謝小玉朝著李素白低聲說道︰「我留著他們只是為了當成零食,萬一法力用完了,可以有個補充。 」

「我看你越來越像魔道中人了。」李素白搖了搖頭。

謝小玉笑了笑,沒有接話,而是轉頭朝老者說道︰「那塊大石頭底下的深洞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想死的話就躲到裡面,這裡很快會變成戰場。 」

「那個洞?」老者眨著眼睛。

那裡怎麼看都不是藏身的好地方,離戰場這麼近,洞口又小,萬一被埋了,絕對會活活悶死在裡面,不過老者只是遲疑一下,就馬上照著做,因為謝小玉不可能害他,也用不著害他,再說,那個洞從太古之時儲存至今,肯定有點門道。

其他人回應也不慢,剛才聽到有三個道君、六個真君,他們的心裡就開始打鼓,等到謝小玉彈了彈手指,一群在他​​們眼中厲害無比的角色被吸成人乾,讓他們悚然一驚的同時,也令他們明白彼此的層次差得太遠。

沒人敢提幫忙,他們心知肚明,以他們的實力,不幫倒忙已經不錯了。

「讓你們師妹先下。」老者命令道。

「為什麼?」女孩有些不太願意,她不喜歡別人踩茌她頭上。

「底下最安全,再說, 想讓哪個師兄看裙子底下的風光?」老者居然還有心情說笑。

女孩頓時臉脹得通紅,低著頭跳下去。

其他人也跳進去,事到如今也沒什麼講究,誰踩在誰頭上都一樣,老者自然在最上面,他勉強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況。

等到混元一氣宗的人藏好,謝小玉朝著李素白點了點頭, 那間,兩人的身形同時隱去。

下一瞬間,謝小玉與李素白同時出現下一個道君身旁。

並不是各選一個目標,而是連手夾擊同一個人,這是理所當然的選擇,如果分開的話,對方有三名道君,其中一個人肯定會放棄李素白,專門對付謝小玉,所以同進共退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對方也料到這種情況。

那個道君瞬間一閃,立刻逃了出來,與此同時,旁邊兩道身影閃現,另外兩個道君挪移過來,一個對上李素白,另一個找上謝小玉。

謝小玉的身影再次隱沒,仍舊追殺最初的目標,李素白卻一下子將那兩個道君攔了下來,這就是他們一開始的計畫。

兩邊的動作都快到極點,一般人根本看不到他們的人影。

比那兩位道君慢了一步,六道身影紛紛出現,不過他們仍舊保持著包圍的姿態,在百丈之外分別佔據一角,他們的作用就是堵住謝小玉,雖然不是謝小玉的對手,不過只要肯捨出性命,拖延一下總是可以,只要有人拖住謝小玉,三個道君中​​肯定有人能抽得出手。

他們計畫得很好,但謝小玉與李素白根本沒按照他們設想的做,謝小玉反而主動招惹一個道君,讓李素白空了出來。

「當 -」

一道輕鳴,李素白拔出背後的長劍,六個真君瞬間都感覺到身後一涼,一道劍光破空而出。

有人躲過了,居然是兩個人,其中一個人被劍氣掃到,一條胳膊立刻斷裂,不過他畢竟保住一條性命,另外四個人全都被劍鋒劃過,斬成兩段。

「可惜。」李素白有些不爽,要不是大部分精力放在這兩個道君身上,他根本不會失手。

此刻李素白牽制住的畢竟是兩位道君,其中一位道君還是本體,而他來的只是分身,原本就吃虧。

「退﹗你們兩個退出來﹗」對面為首的道君朝著倖存的兩個真君大聲喝道,此刻他已經明白自己失算,謝小玉的實力比他們知道的還厲害。

兩個君沒有絲毫猶豫,他們也都明白自己在這裡用處不大,反而礙手礙腳,所以立刻轉身朝著遠處遁去。

為首的道君原本以為這樣就可以放手一搏,沒想到他剛分心他用,戰場上已經發生新的變故。

只見被謝小玉纏住的道君身體猛地一僵,被李素白長劍一揮,劃出一道尺長的劍痕,那個人是元神分身,就算被斬成兩段都不會死,不過他已經不能再戰。

「這怎麼可能?」為首的道君張口結舌。

「意念如刀。」被一劍劃成兩截的道君對李素白沒有絲毫怨恨,卻朝著謝小玉怒目而視。

讓這道君吃了這麼大虧的不是別人,正是謝小玉。

謝小玉揮出漫天鞭影,看上去又猛又惡,卻只是虛招, 正的殺手是意念攻擊,無聲無息、無影無蹤,讓人根本無法防範。

說到威力,這一擊並不強,謝小玉在那位可能是玄門之祖的老人幫助下,降服了附著在意識中的那絲神念,而這一擊正是藉用那絲神念的力量。

那絲神念原本就是紫府中那道神念分離出來的一部分,連萬分之一都沒有,所以那道神念可以一擊斬殺羅元棠的身外化身,能讓陳元奇元神受創、本命飛劍折損,他卻只能讓那個道君瞬間失神。

不過這已經夠了,就像奔跑中腳底踩到一顆珠子,即便立刻恢復平衡,也免不了稍有踉蹌,如果換成其他對手便罷,但他們的對手是李素白。

太虛門是為了戰鬥而生的門派,身為掌門,李素白更是最強的戰士,怎麼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劍出手,身分兩段。

「我的元神分身看來不能用了。」那個道君切牙切齒,雖然只是被劃一劍,看上去沒什麼大礙,但是仔細看卻可以發現傷口的地方正迅速潰散,畢竟傷他的的劍可不是凡物,在萬年前,神皇就是死在這把劍下,威力可想而知。

「幫我擋住他﹗」那個道君朝著同伴大喝一聲,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往自己身上一劃,沿著劍痕將自己切成兩段,這是為了防止傷勢蔓延。

下一瞬間,這道君殘存的半截身體朝著謝小玉飛撲過去。

另外兩位道君知道這道君要做什麼,畢竟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李素白,而是謝小玉,只要殺掉謝小玉,一切都得,此時他們已經知道,想殺掉謝小玉就必須付出一些代價。

兩個人一左一右緊緊纏住李素白,為首的道君來的是本體,自然充當主力,這一次他再也不敢分心。

謝小玉早在那個道君中劍的時候就感覺不妙,轉身就逃,可惜那個道君的速度比他更快,氣機緊緊鎖住他,彷彿有一根無形的鎖煉套在他身上,而且那個道君原本就沒打算保住元神分身,所以乾脆燃燒法力全力朝著謝小玉撲來。

這就像瞬息萬里的法門,孤注一擲,不遺餘力,元神分身的速度本來就快,瞬息萬里只是等閑,現下全力發動更快得不可思議。

這種層次的爭鬥,勝負只在那之間。

謝小玉眼看避無可避,頓時兇性大發,反身撲了過去,兩個人瞬間撞在一起。靈虛分身一下子被撞散開來,謝小玉畢竟不是道君,假的元神比不上的元神,假的元神分身也比不上的元神分身。

「不﹗」李素白怒火中燒。

沒人比李素白更清楚這件事的後果,靈虛分身不只是分身,因為離得太遠,在來之前他們只能將謝小玉的意識從本體剝離,全都移到這具分身上,所以這具分身毀了的話,謝小玉就再也醒不過來,和死沒有什麼兩樣。

怒極而發,一股不屬於道君的威壓從李素白身上散發出來,朝著四面八方瞬間蕩開。

那兩個緊緊纏住李素白的道君突然發現不能動了,緊接著他們看到身體被割裂成無數碎塊,其中一個人是元神分身,瞬間就化為虛無.,另外一個人是本體,肉身被斬成飛散的血肉,一個拳頭般大小、顏色紫紅的幼小嬰兒飛了出來,瞬間朝著遠處逃去。

將謝小玉的靈虛分身撞散的道君也逃了,雖然他做好放棄這具元神分身的準備,但是能夠保留下來總是好事。

李素白根本沒有追,此刻他的心思全都放在救人上。

瞬間挪移到謝小玉身旁,李素白一手握劍,一手掐訣,想將已經散開的靈虛分身強行聚攏。

李素白不知道這是否有用,此刻他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謝小玉的靈虛分身早已經被撞得散開,化作一片彌漫的黑色煙雲,被強行收攝起來後,漸漸有了 一些人的模樣。

李素白見狀,臉上少了幾絲陰鷲。

這時,一片捲曲的雲團化作謝小玉的臉。

李素白頓時大喜,以為總算將謝小玉救回來,但是下一瞬間,他感到毛骨悚然,同時他看到那張臉上帶著一絲微笑,那是一抹異常詭異的微笑,說不出的陰森可怖。

李素白回應極快,就像被蠍子蟄了般猛地一甩手,將聚攏成團的煙霧揮出數十丈遠,緊接著一個挪移,退到深洞的洞口。

混元一氣宗的人全都躲在裡面,一個接一個,像迭羅漢似的。

李素白隨手一抓將這些人抓出來,然後身形一閃,帶著眾人挪移到百里之外的一座山頭上。

「怎麼了?怎麼了?」

「難道已經打完了?」

混元一氣宗的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全都七嘴八舌嚷嚷起來。

「謝君呢?他沒事吧?」老者第一個清醒。

「我也不知道。但願他沒事。」李素白的臉色異常難看。此刻他後悔極了,不該聽謝小玉的話打這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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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9-23 14:56  
「叨擾了。」阿燦連忙拱手施禮。

阿燦知道好歹,謝小玉完全可以將他們扔在這裡,然後讓別人接他們,那就 ...

第二章 天魔•投影

    無盡的絕望、死亡的徬徨,還有悔恨和懊惱,被撞散的那一瞬間,謝小玉腦中一片空白,心頭卻滿是這些情緒。

    在被撞上的那一瞬間,謝小玉看到四周變得一片漆黑,然後意識開始慢慢消散。不!我不想死!謝小玉在心中大聲呼喊道。

    突然謝小玉感應到那一絲神念,那不屬於他的神念。

    謝小玉的神魂比不上真正的元神,靈虛分身也比元神分身脆弱得多,但是那絲神念不同,如果將意識附在上面,他就不會死,至於會不會造成惡果,他現在也顧不得了。

    這個念頭一起,謝小玉的意識立刻動了起來,瞬間合了上去。

    兩邊一合,意識有了依託,那漸漸消散的感覺頓時消失,謝小玉清楚感覺到靈虛分身正漸漸聚攏,不過他並不知道當中還有李素白的幫助。

    只是片刻工夫,原本已經完全散開的靈虛分身就收攏回大半,謝小玉甚至發現這不是簡單的重新凝聚,而是重組。

    如果說以前的靈虛分身就像一袋沙子和一袋黏土混合在一起,此刻則相當於被扔進窯爐裡,黏土和沙子迅速融化,然後融為一體,變成陶。

    謝小玉還沒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更不知道這是好是壞,突然預料外的變化發生了,他察覺到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的存在。

    靈虛分身根本沒練那部魔門大法,謝小玉是故意的,不過就算他想這麼做也來不及,靈虛分身凝練成型才十天,他就急匆匆地離開天寶州趕往崑崙,根本沒那個時間。

    如果只有一絲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謝小玉還不會感到頭痛,問題是它正融合羅喉之力和血影化虛之法,難道是因為它們同屬一源的緣故?

    更令謝小玉傻眼的是,裡面好像還有《混元經》的痕跡。

    《混元經》是萬法之祖,嚴格說起來並不屬於道門獨有,魔門、佛門甚至巫門中人都能修練,頂多就是運行的路徑稍微改變一下。

    《混元經》也有衍化萬法的特性,但同樣是衍化萬法,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是融合得到其他法門的特性,然後模擬出類似的特性,而《混元經》是真正的衍化。

    謝小玉的心頭突然生出一個念頭--難道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是從《混元經》衍化而來?或者是《混元經》的另外一個版本?

    然而,現在謝小玉沒空硏究這件事。

    就像當初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融合其他功法一樣,此刻也失去控制,謝小玉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六慾天魔分身投影沒有被驅除乾淨,現在又死灰復燃。

    一想到這個可能,謝小玉感到毛骨悚然。

    突然謝小玉感覺到一陣莫名的饑餓感,緊接著他發現旁邊有好吃的,有三具元神分身、一個元嬰,還有一些微弱的殘魂。

    那三具元神分身有一具最強,而且完好;一具已經被毀,只剩下無數碎片;另外一具殘損大半,正拚命逃跑。

    謝小玉根本沒機會多想,本能驅使著他朝最近的元神分身撲去。

    那具元神分身正是李素白,他反應極快,一下子就把謝小玉揮出去,然後轉身遁到遠處。

    完全被本能控制住的謝小玉根本不知道追,而是轉身朝著被毀的元神分身撲去。

    這具元神分身被李素白一劍斬碎,早已經化作絲絲縷縷,所以謝小玉沒費吹灰之力,一撲一卷,就將所有元神碎片吸進去。

    如果說原來的靈虛分身是泥巴和沙子的混合體,重新凝聚起來的靈虛分身是陶,那麼這些元神碎片就相當於石頭,應該沒辦法消化才對,但詭異的是,那絲絲縷縷的元神碎片瞬間化散開來,完全融入靈虛分身中。

    吸完這具分身後,謝小玉轉身朝著那具拚命逃跑的元神分身追去,他沒感應到李素白的蹤跡,李素白早已經將所有氣息盡數斂去,躲開他的搜索。

    那具元神分身正是把謝小玉撞散的罪魁禍首,是他最痛恨的冤家對頭。

    這個道君已經飛出數萬里外,原本以為沒人能夠追上他,沒想到一陣心神恍惚突然襲來,緊接著他就發現自己被撲中了。

    這道君怎麼都想不透的是,撲住他的居然是謝小玉,更讓他想不透的是,謝小玉居然沒有聚攏成形,而是絲絲縷縷,彷彿一陣風就會被吹散的模樣。

    危險,極度危險!這道君的心中警兆連連,突然他看到謝小玉的臉,那張臉朦朦朧朧,一片模糊,五官都看不清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下意識地覺得謝小玉在笑,而且笑容非常詭異。

    「天魔!」這位道君大聲驚呼道。

    在遠處,在百里之外的山頭上,李素白一臉陰沉地眺望著遠方,不停喃喃自語道:「天魔……怎麼會是天魔?」

    老者嚇了一跳,東張西望地問道:「難道那幾個人都是異族的奸細?是魔門的人?」

    其他人同樣膽顫心驚,他們以前只覺得大劫離自己很遠,沒想到現在卻如此接近。

    「不是魔門的那種所謂天魔,而是真正的天魔,這是那小子的魔劫。」李素白一臉苦澀。

    李素白已經求救了,太虛門幾位太上長老正往這邊趕。

    「魔劫?」老者一臉迷惘。這東西對他來說比天地大劫還遠。

    換成平日,李素白肯定沒空搭理老者,但是現在說話能讓他的心安定一些,便道:「成為道君後就會有劫,總共有三種劫,一種就是天劫,是天道的考驗,你們的那個祖師爺就沒能度過天劫,身死道消;另外還有兩種劫,一種是人劫,也就是人禍,說起來這一次也能算人劫;不過三種劫中最麻煩的還是魔劫,沒人知道天魔是怎麼來的,這東西來無蹤,去無影,沒辦法防,沒辦法避,抓也抓不住,殺也殺不掉,只能硬撐到魔劫過去。」
    混元一氣宗的人面面相覷,這番話大部分內容都超出他們的理解範圍,但是有一點他們聽懂了。

    「道君……嘖……」老者已經說不出話來,覺得人和人真不能比,謝小玉不但實力可以和道君看齊,連遭遇的事都是道君層次。

    一想到自家祖師就是因為天劫而殞落,老者突然覺得修練得慢點也不是壞事。

    「前輩,您為什麼不救救他?」阿燦急切地問道。

    「我沒這本事,好在我已經請師門的前輩趕過來了,他們或許能制住他,然後再想別的辦法。」李素白說這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把握。

    如果是和別人爭鬥,太虛門的人絕對不會退縮,但是要他們驅逐天魔就有些困難了,這種事最拿手的還是佛門。
    「不好!」李素白的臉色突然又一變。

    「怎麼了?」旁人同時問道,此刻他們都很懊惱為什麼自己的實力這麼差,連在一旁看的資格都沒有。

    「這傢伙去追元嬰了。」李素白現在也有些後悔,剛才他應該追上去先劈碎那個元嬰再說。

    元嬰可不同於元神分身,實力強得多,和本體沒有什麼兩樣。

    只過了幾個彈指的時間,空氣微微震動一下,緊接著遠處傳來沉悶的爆炸聲。

    「打雷了?」女孩看了看天。

    「那是法雷。」李素白一步跨出,他現在顧不得照顧這些人了。

    下一步,李素白已經到了那片戰場。

    不遠處,紫色的雷火翻滾閃耀,地上飛沙走石,滾滾的煙塵朝著四面八方散;開,隱約可見底下是一個大洞,那裡本該有一座山,現在整座山頭都被炸燬。

    李素白的臉色十分難看,被這樣的雷轟中,元神分身也會被炸得灰飛煙滅。

    這時,突然一縷神魂飛射而來。

    「讓我躲一下。」那是謝小玉的神魂,此刻他看上去異常虛弱,一陣風就可以將他吹散。

    「你居然逃出來了!」李素白頗有些驚異。

    「那傢伙發雷的時候,我就知道機會來了,早一步撕裂分身逃走。」謝小玉想起當時的情景,仍舊心有餘悸,如果早一步的話,肯定會被天魔發現,如果晚一步的話,他就會被雷火捲進去。

    「我們走,讓他們打。」李素白又是一步踏出,下一瞬間,他已經回到混元一氣宗的山門。

    「之前你準備的零食都還在,要吸兩口嗎?」李素白朝著地上一指,他並非迂腐之人,此刻最重要的是保住謝小玉的性命。

    「阿燦呢?我附在他身上就行。」謝小玉說道,與其吸人生機、奪人血肉,還不如附身。

    李素白二話不說,隨手一抓,瞬間前方一陣波動,緊接著混元一氣宗的人全都出現在眼前。

    「我們又回來了!」女孩大聲叫道。

    這時,一道光芒從李素白的袖管裡飛出,瞬間沒入阿燦的額頭。

    「阿燦」的神情頓時為之一變,然後轉頭朝著眾人微微一笑,說道:「不好意思,再借他的肉身一用。」

    混元一氣宗的人全都傻愣愣地站在那裡,好半天才明白過來,阿燦又被附身了,又變成劍宗傳人。

    「快來看,天魔投影好像不行了。」李素白一直都在關注遠處那場戰鬥,原本是主角,現在卻變成觀眾,這讓他有種滑稽的感覺。

    李素白說的天魔投影就是謝小玉那具被佔據的靈虛分身,天魔根本沒有身體,近乎於真正的虛無,無法察覺,只能隱約感覺到,可一旦吞噬魂魄或者元神,就不再像原來那樣無影無蹤,而是變得能察覺,這就叫天魔投影。

    謝小玉也在看,這是難得的經驗,將來再遇到魔劫,他就知道怎麼應付了。空氣又微微震動了一下,又是一發雷。

    「可惜這只是普通的法雷。」謝小玉搖頭嘆息,剛才第一次雷發,那個天魔沒有準備,所以被擊散大半,原本已經變得若有若無的身軀又化作絲絲縷縷,如果再挨一下,肯定會被徹底擊散,雖然天魔並不會死,但是少了憑依,凶威就減弱不少,又有李素白在一旁護法,他絕對能支撐到魔劫過去。

    但是這一次天魔有了準備,變得渾不著力,彷彿一張紙片,又猶如一粒灰塵,順著爆炸的衝擊炸飛出去數百丈,卻無損分毫。

    謝小玉確實失望,不過多少仍有點收穫,至少他已經知道用這種辦法對付不了天魔,也知道將來遇到這種威力強桿的雷法必須順勢卸力,絕對不能硬頂。

    「你不說我都忘了。」李素白猛地一拍腦袋,掌心上浮起一座法陣,那是一座傳送陣。

    「沒什麼了不起,這玩意只能傳送死物,而且體積不能太大,更不能是空間類的法器。」李素白隨口解釋道。
    謝小玉當然不會當真,有了這個就用不著帶納物袋,只要將東西放在家裡,要的時候直接拿。

    不過謝小玉沒多問,這肯定是太虛門的不傳之秘,十有八九是太虛道君留下的法門。

    傳送陣一閃即逝,李素白的掌心上多了一顆梧桐子大小、金光燦燦、紫氣氤氳的珠子。

    「無音神雷!」謝小玉大吃一驚,他認得這玩意,當初在婆娑大陸的時候,他從婆娑大陸佛門的手中弄到幾顆。

    「聽說你狠狠敲了婆娑佛門一筆,這想必就是那時候討來的吧?」謝小玉問道。
    「你說對了。」李素白嘿嘿一笑,笑得很奸詐。

    手持著神雷,李素白並不急著打出去,他在等待機會。

    沉悶的雷聲一陣接著一陣,那個元嬰雙手各抓一顆拳頭般大小的雷珠,顏色深紫,四周電弧劈里啪啦亂閃,看上去就知道威力不凡。

    這絕對是個厲害人物,在道君中也算實力頂尖,哪怕陳元奇遇上他也敗多勝少,可惜這個人運氣不好,碰上李素白,被一劍斬殺肉身,現在又碰上天魔投影。

    這人經歷過天劫,卻沒遇過魔劫,對此多少有些陌生,他雖頗有章法,一時之間沒露出敗象,但是難以持久,這種威力的法雷,每一發都損耗巨大。

    一連發了六雷,將天魔投影遠遠逼開,這個道君再也撐不下去,現在逃,雖然冒點風險,卻還有餘力;再晚一些,法力枯竭,想逃都難。

    一咬牙,這人的身體四周放出一片紅光,一眼看去,彷彿火焰蒸騰,這是在燃燒法力。

    這時,這道君的面前多了一絲縫隙,空間被無聲無息地切開,一截劍尖冒了出來,那是李素白的長劍,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燃燒法力是道君最後的一招,也是保命的一招,不過點燃法力的一剎那,正是最容易受到攻擊的時刻。
    無法躲,也躲不開,燃燒法力就如同聚集全力,這一剎那身體不能動彈。

    劍尖瞬間穿透元嬰,沒有血,從傷口噴出的是兩道弧光,四周那熊熊燃燒的法力開始亂躐起來,下一瞬間,絲絲縷縷的輕煙捲住元嬰。

    那是天魔投影,它來撿便宜了。

    就在這時,啵的一聲輕響,好像氣泡爆開,緊接著四周蕩起一陣漣漪。

    天魔投影被那樣厲害的法雷擊中都能分毫無損,現在卻遇到剋星,就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汁迅速散開來,眨眼間無影無蹤。

    這就是時機,最好的時機,也是唯一的時機,天魔狡詐多疑,想讓天魔吃虧可不容易,只有捕獲獵物的一剎那會失去警戒。

    「這傢伙還在嗎?」李素白轉頭問謝小玉。

    天魔是謝小玉招來的,這是他的魔劫,身為當事人,總會有一些感應。

    謝小玉閉目凝神查探著四周,此刻他的心裡已經沒有那絲心悸,魔劫應該過了,不過他仍舊不敢大意。
    好半天,謝小玉才說道:「應該沒事了。」

    突然謝小玉臉色驟變,不是因為感應到天魔的存在,而是因為絲絲縷/縷的殘魂正朝著他飛來,被他吸收,融入神魂中,轉化成為他的一部分。

    原本謝小玉元氣大傷,只能附在阿燦身上,隨著這些殘魂融入,不大功夫,他就覺得恢復大半。

    撲通一聲,阿燦再次倒在地上,謝小玉已經飛了出來,此刻的他已經顯出清楚輪廓。

    這是靈虛分身,卻有點不像,原本的靈虛分身是一片黑影,光線穿過他的身體,大部分會被擋住,現在卻變得完全通透,只比四周稍微黯淡,像是一片陰聽,更大的不同在於凝練程度,比真正的元神分身或許差一些,卻沒以前差那麼遠。

    突然,謝小玉渾身一震,那絲神念已經飛了回來。

    無音神雷將一切化為虛無,連那個元嬰也被徹底湮滅,沒有剩下分毫,但是這絲神念卻絲毫無損,讓謝小玉意外的同時又感到無比震驚。

    等到謝小玉收回那絲神念時,又是一愣,他有種很強烈的感覺,這絲神念和原來不同,好像多了什麼。

    謝小玉第一個念頭就是天魔沒有離去,就藏在這一縷神念中,這個念頭讓他渾身顫慄,那陰影般的分身抖動個不停。

    不過,謝小玉馬上恢復平靜,因為他沒感覺到心悸,也沒一絲警兆。

    平心靜氣,仔細再看,這一次謝小玉看清楚了,神念中多出來的東西讓他有種熟悉的感覺,有點像他在太古之時看到的大道之痕,只不過比那淡得多,幾乎難以察覺。

    難不成是天魔的殘骸?謝小玉的腦子裡瞬間冒出這個念頭。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閃了一閃,隨即被謝小玉否決。

    數百萬年間無數先賢進行各種嘗試,特別是魔門中人更用盡各種手段,也沒能殺死或者捕獲天魔,更沒聽說過有天魔殘骸。這十有八九是天魔留下的痕跡,就像在泥地上行走會留下腳印。

    用力搖了搖頭,謝小玉不敢再想下去。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明白其中的奧妙,所以還是先顧眼前再說。

    收回那絲神念,靈虛分身又發生變化,剛才還像一片陰影,現在連陰影都不像,幾乎完全透明,此刻謝小玉就像是水中的波紋,隔著他的身體可以看到對面的一切,只是景像有點扭曲,還帶著一些晃動。

    謝小玉對這再熟悉不過,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隱形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

    念頭一轉,轉眼間,透明如同水波般的身體變成謝小玉本體的樣子,不再是朦朧的黑影,他看上去一切正常,頭髮、皮膚、身上的衣裳……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真的,這是幻術,以假亂真的幻術。

    謝小玉臉上帶著一絲苦笑,靈虛分身原本就有吸收氣血、生機的能力,這是血影化虛之法和羅喉之力相融的結果,現在又有了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的特性。

    「不知道是好是壞。」謝小玉喃喃自語著,最後只能自我安慰:「還好,沒什麼魔頭潛伏暗處。」

    「那可未必。」旁邊響起李素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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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魔•投影

    無盡的絕望、死亡的徬徨,還有悔恨和懊惱,被撞散的那一瞬間,謝小玉腦中一片空 ...

「我……我沒察覺。」謝小玉有些慌張起來。

    「你不覺得這具分身很像天魔嗎?我說的是魔門的那種天魔。」李素白很嚴肅,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魔門的天魔只是贗品,和真正的天魔不能比,只不過是一種無影無形的魔頭,這類魔頭又分好幾種,一種是由神魂煉成,有些是用鬼魂來煉,以鬼煉魔,拘役魔頭。這是魔門一貫的做法,也有用自己的元神,這種叫天魔分身;另外一種是由心魔煉成,心魔化意魔,意魔化陰魔,陰魔化天魔。

    謝小玉心頭一震,緊接著恐懼、擔憂、徬徨、迷茫的情感朝著他湧來,這些負面的情感全都來自混元一氣宗的人。

    這些情感全被謝小玉吸收進去,也化作養分,滋養著他的神魂。

    當然也有一些正面的情感,比如劫後餘生的喜悅、得到庇護的歡愉,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願力,這些人喜歡得到他的庇護。

    但怎麼會這樣?

    吸取願力倒是不難理解,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就有這樣的特性,當初謝小玉就偷偷竊取過萬佛山上那些寺院數千年積累的願力,但連情感都能吸取就有些不妙,這是鬼魂和魔頭的特徵。

    「你不會把我當成魔頭幹掉吧?」謝小玉半開玩笑地問道。

    「現在不會,將來難說。」李素白卻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他的眼睛始終盯著謝小玉,唯恐謝小玉已經受到天魔暗制。

    謝小玉說不出話來,腦子一團亂,李素白的警告和當初木靈給過他的另外一個警告同時浮現出來。

    木靈不只一次說過,修練分身不是什麼好事,只是一時方便,遲早會出大事,隨著修練的境界越來越高,特別是與道相合後,分身就會產生自我意識,到時候肯定會掙脫控制,還會反噬本體。

    原本謝小玉以為那一天太過遙遠,或許永遠都不會碰到,但是現在看來,或許沒有那麼遠,分身入魔,轉化成為魔頭,同樣是失控的一種,而且魔頭絕對會反噬本體,這絕對是麻煩,而且是必須解決的麻煩,在找到解決辦法之前,必須限制這具分身的實力,現在已經強得過分了。

    「他們怎麼了?怎麼都死了?」女孩的叫喊聲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他們真的死了,這家人全都死了,連海川……也死了。」另外一個弟子也跟著說道,他正翻動屍體,想尋找致命的原因。

    但這人什麼都沒找到,幾個人全都安詳地躺著,好像睡著一樣。

    「不用找了,他們全都成了天魔的餌食。」李素白淡淡地說道。

    「便宜了他們。」女孩看到這家人安詳的模樣,心中忍不住有氣,在她想來,這家人就應該粉身碎骨。

    「便宜?」李素白一臉古怪地看著女孩。

    「早死早投胎,也算是一種解脫。」旁邊那個弟子輕聲說道。

    「投胎?」李素白越發哭笑不得,覺得這群人也能算是修士嗎?竟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懂。

    「成了天魔的餌食,他們的魂魄都已經被天魔吸取,天地間再也沒這幾個人了,說起來這倒是徹底的解脫,再也用不著受輪迴之苦。」謝小玉感嘆道。

    混元一氣宗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心中惻然,他們認為死亡就是最大的慘事,沒想到連死都會變成奢望,動不動就神魂皆滅。

    「剛才要不是李掌門,你們也完了,那個洞擋不住天魔,你們也會變成天魔的餌食。」謝小玉提醒道。

    混元一氣宗的人頓時醒悟過來,全都朝著李素白連連作揖。

    只有那個女孩呆愣愣地站在那裡,好半天突然大叫一聲:「我要修練!我要拚命修練!至少要修練到道君境界,這樣就不容易死了。」

    「有點志氣。」李素白總算多了一絲笑意。

    話音剛剛落下,遠處傳來沉悶的雷鳴,那隆隆的聲音滾滾而至,混元一氣宗的人全都面如土色。

    「不好了!不好了!又有人殺來了!」女孩一臉慌張地看著那個洞口,她不知道要不要躲進去,萬一又是天魔怎麼辦?

    「別怕,是自己人。」李素白輕喝一聲。

    同樣是雷聲,卻不是道君發出的法雷,而是天道對真仙的警告,援兵總算到了,可惜這邊已經打完。

    好在這些人也沒白來,當不成援兵就當苦力,將混元一氣宗的人帶往海邊。

    原本謝小玉還打算煉一件空間法器把人裝了帶走,現在法器也別煉了。這裡已經成了是非之地,越早離開越好。

    九天之上,雲層之中,一片殘影若隱若現,那殘影頗為黯淡,每一次出現都離前一次出現有百餘丈遠,殘影旁邊還有一道痕跡,彷彿一道波痕橫於空中,初看上去好像什麼都沒有,仔細看會發現那裡的景物有一些扭曲。

    兩者都奇快無比,剛才還在天際那頭,眨眼間已經到了另一端。

    謝小玉沉醉在速度的感覺中,以前他的速度已經夠快,但是和現在不能比,沒有身體拖累,想怎麼飛就怎麼飛,急停、轉彎都沒問題,也沒有任何阻力。

    謝小玉沒有一路傳送回去而是自己飛,為的就是品味這種極致的速度,順便熟悉這具分身。

    突然,謝小玉猛地一折,朝著地面落去。

    這是虛體唯一的缺陷--法力又不夠了,謝小玉可不敢讓法力完全消耗殆盡。

    如果說實體就如同經營田莊的地主,就算把錢花乾淨,只要有土地在,就吃喝不愁,那麼虛體就像店舖,無論如何都得留下一部分本錢,一旦沒有資金周轉,店舖就會出問題。

    眼看著快落地,砰的一聲,謝小玉飛散開來,化作一片廣佈數十畝方圓的巨網,瞬間罩住底下一片樹林。
    現在是深秋,樹木原本就枯黃,不過至少還有生機,可這張網一罩下去,所有的生機瞬間被謝小玉抽取,無論是樹木還是花草全都迅速枯萎。

    這樣竭澤而漁,如果換成以前,謝小玉不會做得如此過分,但是現在大劫將至,所有的地盤都要放棄,人族不得不逃往外海,與其將這些留給妖族,還不如讓它們做出最後一點貢獻。

    「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經歷一場大劫,這方天地就衰敗一次,恐怕大家都是和你一樣想法。」李素白站定了,看著謝小玉化作的大網飄浮起來,又落到旁邊的山頭上。

    這一幕李素白已經看到好幾次。幾乎每隔十幾萬里,謝小玉就得找一片樹林吸取生機恢復法力。

    一連吸了三片樹林,謝小玉這才恢復原來的模樣,他並無絲毫慚愧,坦然說道:「這樣不是很好嗎?或許妖族會對這方天地失去興趣,然後就沒事了。」

    李素白苦笑了起來,不過他內心中也有過類似的想法。

    妖喜歡密林,喜歡草原,太古時的環境對妖族再適合不過,可滄海桑田,世易時移,經過數百萬年的歲月,現在這個世界已經和當年完全不同,除了蠻荒和天寶州這些未曾開化之地,其他地方想要找成片的森林可不是容易的事。

    這和人族的繁衍有關,人多了,就需要糧食,種糧食需要土地,人越多,需要的土地越多,那些茂密的森林遭到砍伐,變成一片片農田。

    蠻荒之地能夠保留大片森林,一方面是因為那裡被巫門佔據,自成體系,外人進不去;另一方面是因為那裡山多,土地不算肥沃,開墾的代價太大。

    至於天寶州,無所不在的瘴毒對當地的人和樹木來說絕對是天大的福音,不然那裡的樹恐怕也早被砍光了。

    「你說,妖族、鬼族、魔族為什麼要回來?這方世界對這三族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謝小玉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但始終沒有答案。

    「我哪裡會知道。」李素白的神情顯得有些複雜,有些好奇又有些猶豫。

    「真的聯絡不上仙界嗎?」謝小玉乾脆直接問,他剛才繞了半天,其實就是想知道這一點。

    歷次大劫都有一個原因--道法之爭的根源是重道和重法的爭執,神道大劫是神道想取代佛道兩門。

    這次異族來襲只是表像,背後的理由卻沒人知道。

    「誰能保證他們說的是實話?誰又敢保證他們對這方世界沒有企圖?」李素白在謝小玉面前很少遮遮掩掩。

    這話的意思再明瞭不過,太虛門果然如同大家所預料,並非不能和仙界聯絡,而是不想。

    「我不知道這種想法是對是錯,問題是站著茅坑不拉屎絕對是一件讓人痛恨的事,仙界就算另有企圖,他們和妖、魔、鬼三族也不可能聯手。」謝小玉可沒什麼顧忌,他剛剛明白,想更上一層樓就必須讓心不受束縛,而告訴他這些的正是李素白。

    「他們會拿人族當炮灰。」李素白自有想法。

    「成為炮灰總好過被屠殺。」謝小玉同樣也堅持自己的看法。

    當初謝小玉奉命前往北望城,心裡確實充滿怨氣,不過他還是去了,理由只有一個--從中土來的人和那些土蠻確實不共戴天,沒有調解的餘地,至少在那個時候是這樣。

    如果官府不組織抵抗,北望城就會輕而易舉被攻破,平民會被屠殺、被俘虜,北望城會被洗劫,土蠻的實力會因此而增強,他們的膽子也會越來越大,總有一天會殺到他的頭上,所以謝小玉心裡再不願意還是接受徵召。

    那時候,謝小玉並不把官府當成仇敵,直到大敵當前,官府中某些人還整天想著在背後捅刀子,他才憤怒地打定主意要討一個公道。

    李素白沉默不語。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更何況就算李素白認可謝小玉的想法,是否聯絡仙界也不是他一個人能決定。

    謝小玉沒有繼續追問,他明白裡面肯定有更深的原因,太虛門實在太神秘了,有著太多秘密,甚至涉及上一次大劫。

    謝小玉兩人再度上路,一串殘影和一道微不可察的波紋在天空中劃過。

    太陽漸漸西行,快落山的時候,謝小玉兩人遠遠看到一條大江。

    這條江的江面很寬,兩邊的江岸隔著一里多遠,江水洶湧澎湃,奔騰不息。

    但是這樣寬的一條江此刻看上去卻顯得擁擠,因為江面上停滿了船。

    那都不是普通的船,而是一艘艘飛天劍舟,從上游一直排到下游,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盡頭,這場面和當初碧連天外海有幾分相似。
    不過和江面上相比,兩岸更顯擁擠,就和現在的臨海城一樣,岸邊到處都是帳篷,而且數量比臨海城那邊更多。
    「現在你安全了,我還有事,不陪你了,等你要回天寶州的時候,我再過來。」
    李素白對謝小玉說道。
    謝小玉明白,剛才的問題讓他和李素白之間有了一絲隔閡,但是沒辦法,有些話必須說。

    向李素白拱了拱手以示道謝,謝小玉飛身落下去。

    下方,翠羽宮宮門前早有一群人恭候在那裡,為首者是二十多歲的道姑。

    「虞師姑。」謝小玉連忙見禮。

    出迎的不只是這位虞道姑,旁邊還有一大群人,都是道君修為。

    和眾人見過禮後,謝小玉問道:「虞師姑,剛才我看到江邊有很多人,我記得運往天寶州的人好像只剩最後幾批,怎麼還有這麼多?」

    「那是得到消息後自己趕過來的,沿江有六十二個州,走陸路的話,幾年都未必到得了我們這裡,坐船就容易,順江而下,日夜兼程,頂多一二個月就到了。」

    虞道姑苦笑著看了看山外。

    「現在整個江洲都快沒落腳的地方了。」旁邊一名道君插口道。

    「這麼多人吃什麼?」謝小玉感到疑惑,他為了能養活那幾億人絞盡腦汁,而聚攏在這裡的人絕對幾倍於此。

    「那些人大部分有些身家,自己就有船,全都帶足糧食過來,他們還帶著大量的金銀細軟,現在到處都有人花大錢買船牌,以至於一批混混專門以此為生,搶了船牌去賣,被我們殺了一批後,又改成私造船牌,樣子倒是造得很像,不過沒那座法陣。」虞道姑開始閒聊。

    謝小玉已經無話可說,這些人異想天開,卻不仔細想想這邊怎麼可能帶一大群閒人逃生?

    船牌的用處其實並不大,頂多就是一個憑證,要帶誰走,還要看之後的表現。

    到了天寶州,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位置,要不去兵營,要不去作坊,除了四歲以下的幼兒,每個人都有事可做,這也是一道篩選,不夠資格的人就算得到一塊船牌混到天寶州,最後也會被刷下來,弄得不好,這些人帶去服侍自己的奴僕和護衛最後留了下來,他們卻被刷掉。

    至於那些混混更讓謝小玉感到可悲,大劫一起,任何錢財都變得毫無意義,到時候金銀如糞土,珠玉路邊扔,反倒是一塊大餅會有人打破頭搶。

    「這邊準備得怎麼樣了?」謝小玉問道。

    謝小玉之所以沒有直接回天寶州,就是想知道這邊的情況,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虞道姑沒有誇誇其談,只是淡淡說道:「應該能按計劃完成所有的事。」

    虞道姑不誇口,旁邊自然有人會誇口,另外一位道君大聲說道:「江洲得天獨厚,各種資源沿江而下,蒐羅起來容易,你要的東西都已經備齊了,而且還有餘

    「是啊,是啊。當初如果一來就選這裡而不是碧連天,恐怕還能再多幾倍。」

    另外一位道君趁機打落水狗,這既是幫自己說話,又捧了翠羽宮一把,順便還拍了謝小玉的馬屁。

    誰都知道一開始的時候,謝小玉更贊成將出發地放在江洲,最後碧連天之所以勝出,是因為碧連天的實力更強,說話聲音更響。

    「不如我們去看看,親眼看到,心裡才踏實。」另外一位道君說出謝小玉的心裡話。

    這同樣是邀功,事情做得漂亮,自然就希望上面的人來檢査。

    道門和世俗有時候差不多,都有各自的利益,只不過出發點不同,世俗中人為的是富貴錢財,而眼前這些人是為了自家門派在聯盟中的地位。

    謝小玉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不會冷了這些人的心,更何況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翠羽宮後山,原本用來建造飛天劍舟的地方現在空了出來,飛天劍舟的建造全都放在天寶州,這裡變成堆放貨物的場地,偌大一片空地被堆得滿滿的。

    堆放在這裡的全都是一隻只大麻袋,謝小玉讓人收集的不是什麼稀奇東西,大部分是稻穀。

    在南疆的時候,謝小玉讓苗人試驗種什麼作物最划算,最後得出的結果就是稻穀。

    除了稻穀,還有一些豆子,當初謝小玉守衛北望城的時候,就是靠餵馬的黑豆填飽肚子,這讓他對豆子的印象極深,豆子產量沒稻穀那麼高,不過可以當菜吃,油水又足,另外還有一小部分蔬菜瓜果的種子,這種東西顯然不可能被大多數人享用。

    「雞蛋、鴨蛋、幼兔之類的存放麻煩,現在暫時不急。」虞道姑說道,能被派到中土主持這麼大一個攤子,絕對是精明的人物。

    「有勞了。」謝小玉點了點頭。

    「再往那邊是藥材,不過我有點不明白要那麼多藥材幹什麼,這對修士又沒用。」虞道姑指了指遠處,她沒打算過去。

    遠處煙霧騰騰,冒出來的煙顏色都有些異常,或紅或青,離得還很遠就已經隱約聞到一股濃重的苦味。

    藥材太佔地方,直接帶走的話根本帶不了太多,所以謝小玉乾脆讓人將藥材全都熬一遍,提取其中的精華,藥渣則直接倒掉。

    「將來上億人口聚集在一起,免不了會有病痛,再說,他們之中大部分人最後都會成為修士,免不了要洗毛伐髓、脫胎換骨,而這類藥雖然說不上稀少,數量卻也不夠那麼多人用,所以只能另想辦法。」謝小玉耐心解釋道,不過沒說準備用什麼辦法。

    虞道姑也不多問,她知道有些事可以打聽,有些事不能。

    「太虛門的幾位前輩帶了一群人來,說是你安排的,你要不要見他們?」虞道姑問道。

    虞道姑提起的正是混元一氣宗的人,他們被幾位真仙帶著走,所以反倒比謝小玉早到。

    謝小玉稍微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道:「不需要,師姑就安排他們坐下一班船,送他們前往天寶州。」

    混元一氣宗的情況和莆煥派很像,卻有些不同。莆煥派貢獻出《龍王變》,成為公開的秘法,作為補償,謝小玉收下莆煥派的人作為直屬手下,而混元一氣宗給過他一些幫助,他帶混元一氣宗的人離開。

    兩邊互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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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沒察覺。」謝小玉有些慌張起來。

    「你不覺得這具分身很像天魔嗎?我說的是魔門的那種天 ...

第三章 因禍得福

    海面上突然掀起一道巨浪,一頭十幾丈長的巨鯨躍出水面。發出一聲悲悽的嘶鳴,轟的一聲落回海中,砸起數丈高的浪頭,然後再也不動了。

    巨鯨靜靜浮在海面上,隨著海水或沉或浮,身體迅速收縮,原本光滑飽滿的身軀漸漸變得乾枯粗澀,完全失去生機。

    過了片刻,巨鯨的額頭出現一道透明的波紋,有東西飛了出來。

    李素白面無表情地淩空而立,他現在對謝小玉無話可說,如果以前他遇到這樣的事,早就出手降妖伏魔,這等吸食血肉、掠奪生機的傢伙絕對不會是好東西。

    「還是讓我帶著你走吧,看你這一路造孽……」李素白朝著巨鯨的屍體連連搖頭。

    「你之前不是告誡我不能有婦人之仁嗎?」謝小玉不服氣地說道。

    「這怎麼能混為一談?牠招惹你了嗎?」李素白反問道。

    「現在沒有,將來未必。」謝小玉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之前他遇過很多智力低下的妖族。

    謝小玉一直懷疑妖族有某種秘法能幫獸類開啟智慧,如此一來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大量製造妖,讓妖族的規模迅速擴大。

    太古之時,人族之所以能夠戰勝妖族,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人族數量遠遠超過妖族,顯然妖族吸取這個教訓。

    其實李素白明白謝小玉的想法,不過他有自己的堅持,太虛門的人全都秉承祖師爺的為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但是不會為了防範於未然就下殺手,然而他又不能說謝小玉有錯,這件事見仁見智。

    「好吧,你帶著我飛。」謝小玉不想多說。

    謝小玉也明白此事無所謂對錯,更何況李素白那句「作孽」也讓他的心頭一動。

    佛門講因果業報,道門卻很少提這些,不過道門也有因果之說,差別在於佛門儘可能避免結下因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道門則認為順其自然。

    謝小玉屬於道門,接受的是道門的觀點,他敢放手殺戮,是因為應劫之人有天地氣運加身,讓他不怎麼害怕因果,不過這畢竟是麻煩,能避免就避免。

    謝小玉的身體猛地一縮化作一顆透明的珠子,瞬間投入李素白的袖管中。

    李素白一拍背後的劍靶,一道劍光飛出,帶著他和謝小

    那個方向有一座傳送陣。

    傳送一段飛一段,然後再傳送一段……一切都和來的時候沒有什麼兩樣。

    太陽漸漸落山了,月亮升起,因為之前是謝小玉自己飛行,耽誤不少時間,所以等到兩人回到天寶州時已經是深夜時分。

    離營地還有百里距離,遠遠地看到許多遁光從營地中飛起,瞬間到了眼前,為首者正是玄元子。

    「哈哈哈!就知道你們今天回來。」玄元子顯得異常熱情,緊接著頗為關切地問謝小玉:「怎麼?麻煩解決了?」

    謝小玉在翠羽宮待了一天,那邊已經將消息傳回來,因此玄元子這邊早已經做好準備,傍晚時分就開始等。

    「沒事了,反倒因禍得福。」謝小玉微微一笑。

    「這小子現在遇上道君都有一戰之力,未必能打贏,不過想拿下他也不容易。」李素白評論道。

    這話聽起來好像沒什麼了不起,但是在場的人卻都驚詫得難以形容,特別是跟著玄元子過來的洛文清更是睜大眼睛,因為以前謝小玉面對道君頂多偷襲一把,而且還要對方沒有防備,如果是正面交手,他肯定不是對手,甚至連逃都逃不了。

    眾人都有些發愣,第一個清醒過來的是玄元子:「有話回去說,在這裡成什麼樣子?.」

    被玄元子一點醒,大家才發現這等於是在家門口聊天。

    簇擁著謝小玉兩人回到營地,整個營地原本已經熄燈,現在一盞盞燈又點亮起來。

    「去準備點吃的,大家趁機輕鬆一下。」玄元子轉頭吩咐洛文清。

    洛文清立刻去辦了。

    想弄吃的很容易,營地裡雞鴨魚肉一樣不缺,修道之人對吃不怎麼在意,不過各大門派都有賜餐,毎隔兩、三天都會有一頓靈食,所以廚子什麼的同樣不缺。

    隨後,其他人都進入正中央的那頂大帳篷。

    帳篷裡面早已經擺好座位,那是一張張蒲團,不過現在還多了一樣東西,就是一張張小桌,桌子不高,才一尺多些,寬也是一尺左右,長度差不多有三尺六寸,也就是一劍之長。

    這是古禮,只有修士還遵從。

    「說說看,崑崙是什麼樣子?」剛一坐下,玄元子就立刻問道。

    身為一派掌門,而且是璿璣派最有作為的掌門,玄元子絕對沉得住氣,他之所以這樣急不可耐,當然有他的考慮。

    玄元子已經從太虛門的太上長老那裡聽說謝小玉和李素白遇到襲擊,襲擊者是三名道君和六名真君,都是不同門派的人,所以謝小玉去過崑崙山脈已經不是秘密,別人很快就會知道。

    之前不說謝小玉去哪兒是為了他的安全,現在還不說就有些過分,如果等到大家從其他途徑知道這件事,難免有想法,所以玄元子趁這個機會先提出來。

    果然,玄元子的話一說出口,除了李素白之外,其他人全都轉過頭盯著謝小玉,他們都曾經猜測過謝小玉去哪裡尋找解決的辦法,大多數人都猜是太虛門,甚至有人進一步猜測是地上神國,或是太虛道尊本人親自指點。

    會這樣猜很正常,謝小玉離開之前,很多人看到李素白在這裡,如此一來,自然會產生這樣的猜測;現在聽到答案是崑崙,眾人心中的謎團瞬間消失,與此同時生出的是強烈的好奇心。

    地上神國是傳說,太虛道尊仍舊留在人間也是傳說,不過和崑崙這個流傳了百萬年的傳說相比,就有點不夠看了。

    「你真的進了崑崙?」翠羽宮宮主第一個發問。

    「如果那算是崑崙的話……我確實進去了。」謝小玉說得有些含糊。

    這話讓在場諸人都摸不著頭腦,紛紛將目光轉向李素白。

    「別看我,我也不清楚,從頭到尾我就是個保鏢。」李素白也想知道崑崙裡面的情況,不然將謝小玉送到目的地他就該轉身走人了。

    「崑崙不是一個地方,不是類似天門和須彌山那樣的空間碎片,更不是什麼洞天,而是一道時間裂縫,裂縫的另一頭是距今一、兩百萬年前的某一段時間,只有意識可以進去,而且不是每個人都能進入,好像只有道君以下才有這個可能。

    謝小玉加最後那一句完全是因為私心,他怕一堆人跑去崑崙山脈,乾脆絕了這些人的念頭。

    李素白插嘴道:「這點我可以證明,我在那裡的時候一直沒停過嘗試。我也想進去看看,可惜沒機會。」

    眾人原本都兩眼發亮,頓時眼神變得黯淡,不過有些人仍舊沒有放棄,這種事誰都說不清楚,李素白不行,他們未必不行,他們對謝小玉最後那句話也沒當真,不管怎麼樣,都要試過才知道。

    「你在太古之時看到了什麼?」這一次提問的是慕菲青。

    「還能有什麼?就和你們想像的一樣,遍地是天材地寶,就連茅坑旁邊長著的也都是珍稀的藥材,可惜……一件都帶不回來。」

    謝小玉沒提闍羅木和空石的事,在來這裡之前,他已經請李素白幫忙將混元一氣宗的那些人的記憶清洗一遍,其他的全都保留下來,唯獨這部分抹掉了。

    「那你可以弄點金屬和石頭,然後隨便找一個地方埋起來啊!」立刻有人想到謝小玉的辦法。

    「第一,我不能肯定這樣做是否有用.,第二,我自己還有麻煩要解決,不想被其他事耽誤;第三,太古之時最珍貴的不是這些天材地寶,而是無所不在的大道痕跡,我參悟大道都來不及。」謝小玉回答得很不客氣。

    那人頓時無語,這話一點都沒錯,謝小玉進去的目的不是挖石頭,而是為了祛除那絲神念。

    看到眾人有些冷場,玄元子連忙將話頭搶過來:「是誰幫你袪除神念?」

    謝小玉正打算開口,突然微微一愣,不經意地掃了玄元子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謝小玉猛然間浮現一個念頭--他和「玄」倒是挺有緣,在這個時代,幫助他最多的就是璿璣派,而這位璿璣派掌門叫玄元子,太古之時幫他的人則叫「玄」。

    「你說啊!」眾人等著答案,謝小玉卻遲遲不開口,讓大家心癢難熬,至少十幾個人同時喊道。

    「幫我的人很可能是黑帝。」謝小玉吞吞吐吐,話也只說一半,而且故意說「黑帝」而不是「玄帝」。

    黑帝是後世的稱呼,十位天帝是以十種顏色來命名,紅、橙、黃、綠、青、藍、紫、黑、灰、白,不過太古之時沒有紅、綠、黑這些字,一般用朱或赤代表紅,用碧或翠代表綠,用玄或墨代表黑;到了後世,世人仍舊用朱和赤代表紅,但是另外兩種顏色已經很少代指,所以黑帝的叫法遠比玄帝常用。

    「黑帝!了不起!」

    「十天帝之一啊!」

    周圍一片讚嘆聲,這比見到太虛道尊厲害多了,十天帝是人族之祖,十尊者的名頭根本沒辦法與之相比。

    「你說詳細點,讓我們也增加一些見識。」慕菲青來了興致。

    眾人連連點頭。

    這時洛文清走了進來,身後是一群翠羽宮的女弟子,每個人的手裡都端著託盤,上面放著吃食,東西倒簡單,也就青菜、豆芽之類的東西。

    「大家一邊吃,一邊說。」玄元子連忙提議。

    子夜時分,眾人意猶未盡地走出帳篷,大家都有很多問題想問,畢竟事關崑崙--人族的祖地,更重要的是,每個人都盤算著有沒有機會進去。

    正如謝小玉所說,太古之時最珍貴的不是天材地寶,而是隨處可見的大道痕跡,有資格進入帳篷的全都是道君,如果能親眼看到大道痕跡,他們對大道的感悟絕對會突飛猛進,實力自然也會跟著大幅度提升。

    謝小玉連帳篷都沒出,直接從座位上消失,因為他的本體已經醒了。

    一睜開眼睛,謝小玉就看到綺羅和青嵐一左一右盤坐著。

    「你總算回來了。」綺羅語帶幽怨。

    「妳都已經成了一派掌門,怎麼還這樣一副小女兒模樣?」謝小玉隨口開著玩笑。

    還沒等謝小玉笑完,綺羅就抓起他的胳膊,然後一口咬了下去。

    謝小玉反應極快,立刻收回手,連聲說道:「別別別,我不和妳開玩笑了。」

    「她是氣你逞強。以後別再那樣不管不顧,該撤的時候就撤,讓別人斷後。」

    青嵐勸道,這幾天她們不時就過來看看,沒人的時候也會吐露一些真心話,所以關係親密許多。

    「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謝小玉確實吸取教訓,不只這個教訓,還有婦人之仁的教訓。

    自從煉成分身後,謝小玉的膽子確實越來越大,有了分身讓他覺得安心許多,覺得不會那麼容易死,不然換成以前,他就算不殺那家人,也不會在混元一氣宗的山門多停留,將那些闍羅木和空石弄出來後肯定立刻走人。

    「現在別說這些了,你的麻煩還沒徹底解決呢!我們替你護法,你先祛除紫府中的那道神念再說。」綺羅當了掌門後,不知不覺變得大氣許多。

    「又不急在一時。」謝小玉悻悻回道,不過他也沒堅持,畢竟這是老婆的一番好意。

    青嵐早已經從角落裡搬了一張蒲團過來,謝小玉接過蒲團,轉身坐好,兩腿趺坐,手捏法訣,另外一個他瞬間出現,那是靈虛分身,緊接著靈虛分身往下一合,瞬間沒入本體內。

    靈虛分身相當於元神分身,和本體相合再正常不過,這相當於收回自己的神念。

    下一瞬間,謝小玉進入紫府中。

    在紫府中,一道晶壁橫亙而過,幾乎將整個紫府一分為二,被鎖在晶壁中的正是那道神念,晶壁旁邊有一個青綠色小人懸浮空中。

    木靈看到謝小玉進來,立刻興奮得又蹦又跳:「我知道你給我帶來了好東西!快給我、快給我!」

    「我怎麼拿得進來?」謝小玉翻了翻白眼,雖然闇羅木是空間之寶,沒有真正的實體,他也沒辦法收入紫府中。

    「你真笨!」木靈輕斥道,緊接著木靈隨手一撈,一大堆黑漆漆的木頭瞬間出現在這裡。

    「你當然有這本事。」謝小玉悻悻說道。

    謝小玉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手段,這也是投影,就和天魔投影一樣,這類法門就是將一樣東西投射到另外一個世界,相當於在那邊製造一道最頂級的運用。

    天魔投影是將自身投射到這個世界,木靈所用的手法正好相反,將別的東西投影進來。

    這些闍羅木雖然只是投影,卻和實物沒有什麼兩樣,如果拿起一根闍羅木投影將之折斷,外面那根闍羅木也會被折斷。

    「可惜還是少了一些。」木靈沒心沒肺地說道,根本可不管這東西有多麼難得。

    這可不只是謝小玉在太古之時得到的那點闍羅木,那點東西只能做扇子骨,他從深洞裡挖出來的闇羅木總共有六十幾塊,最大的有拳頭般大小,都是玄帝幫他收集的。

    即便在太古之時,也很難找到闍羅木,收集這些闍羅木恐怕要幾十萬年甚至上百萬年的時間。

    木靈一下子撲到闍羅木上,深吸一口氣,轉眼間,每一根闍羅木中都浮現出無數星星點點的光屑,這些光屑被木靈吸了進去,化入木靈的體內。

    「咯--」木靈打了一個飽嗝,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

    「太好了,這又省了我不少事。」木靈的心情變得越發愉快。

    「現在輪到我了,這東西你得幫我搞定。」謝小玉朝著晶壁一指。

    「放心,在外面有那傢伙盯著,我沒辦法出手,裡面就沒關係了。」木靈很輕鬆地說道。

    謝小玉看了那堆已經被吸取過的闍羅木一眼,暗自撇了撇嘴。

    如果真的肯幫忙,木靈肯定也能做到,只要將別人投影進來,還不是任由木靈搓弄?不過這話謝小玉不敢亂說,畢竟涉及到天道。

    修練得越深,實力越強,謝小玉對天道的敬畏就越深。

    不再多想,謝小玉將那絲已經馴服的神念剝離出來朝著晶壁射去,晶壁瞬間破開一道口子讓神念通過,隨即又恢復原狀。

    那絲神念原本就是晶壁中封印的這道神念的一部分,所以一進去就如同一滴水落進海裡,不過瞬間異變發生了。被封鎖住的那道神念翻騰起來,彷彿活了過來,知道情況不妙,所以拚命掙扎。

    整塊晶壁都在震顏,彷彿裡面有一頭猛獸想脫困而出。每一下震顏,晶壁都會微微裂開,會有晶片窸窸翠窣剝落下來,如牆頭塗抹的石灰一塊塊掉落。

    「要不要緊?」謝小玉兩眼緊盯著晶壁,神情異常凝重。

    木靈卻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頂多就是晶壁出現明顯裂縫的時候,會抬一下手虛抓一把,然後就看到那道裂縫慢慢彌合。

    震顫越來越劇烈,從晶壁上掉落的晶片也越來越多,整面晶壁已經變得如同蜘蛛網般,各種裂縫縱橫交錯。

    晶壁裡,爭鬥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那道神念像是燒開的水般,不停蒸騰翻滾,突然神念開始急劇鼓漲,四周晶壁被完全撐開來,彷彿要爆裂般。

    此時木靈變得比較認真,抬起頭,雙手合攏。

    「砰--」一聲沉悶的輕響從晶壁中傳來,晶壁猛地一震,很多地方被震裂了。

    「不好!」謝小玉的臉色變得煞白。

    「放心,那是最後一搏,既然沒成功,就意味著它已經完蛋了。」木靈懶洋洋地說道,並收回了手。

    果然,那已經像殘垣斷壁般的晶壁靜靜豎立在那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殘破的地方漏出來,朝四面八方瀰漫開。

    那其實只是謝小玉的感覺,漏出來的東西無形無質,看不見摸不著,這些都是那道神念的一部分。

    「嘩啦!」晶壁崩碎開來,它已經完成使命。

    崩碎的晶壁化作碎屑然後飛散開來,化為虛無,它們原本就是數十位真仙的意念和幾萬僧侶的願力所化,此刻全都便宜了謝小玉。

    等到這些晶壁全都散去,那道神念終於顯露出來,它已經縮水大半,也不再讓人感到心驚肉跳。

    不過謝小玉仍舊不敢靠得太近,這道神念還是如同一把刀般鋒利無比,只不過以前這把刀架在他的脖頸上,甚至一大半已經割進肉裡,隨時可能把他的腦袋割下來,現在這把刀卻被他握在手裡,還套上刀鞘。

    「接下來就是你的事了。能不能煉化、能煉化到什麼程度,全都看你自己,別人幫不上忙。」呼的一聲木靈消失不見,回到那朵優曇花中,從那些闍羅木中吸取來的世界之源等著它煉化。

    紫府中只剩下謝小玉,此時他想笑,想仰天大笑,只要他煉化這道神念,他的神魂就無限接近於元神,甚至在凝練程度上比一般的元神還強,這也意味著他離道君境界只有咫尺之遙。

    謝小玉對道的感悟也夠了,現在只剩下修為,他的修為還差了不少。

    謝小玉先是一陣興奮,緊接著便鬱悶起來,興奮的是,修為的積累是水磨工夫,肯花時間就行;鬱悶的同樣也是這一點,沒有任何快捷方式可走,就算修練魔功,到了這個地步也必須靠自己,掠奪來的法力沒用,必須經過洗練,再加以提純,最後化作自己的東西,花的力氣也不小。

    「接下來有必要收一下心,好好苦修一番。」謝小玉自言自語道。

    不過要怎麼練,謝小玉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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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9-23 14:57  
第三章 因禍得福

    海面上突然掀起一道巨浪,一頭十幾丈長的巨鯨躍出水面。發出一聲悲悽的嘶鳴,轟的 ...


    本體倒是用不著多想,第一目標是道君境界,能不能達到道君境界和分身無關,只看本體的實力,所以本體只需要一門心思修練《吞日噬月羅喉大法》,不需要分心旁顧。

    兩具分身就要好好安排,除了積累修為,謝小玉還要將以前不足的地方全都補上。正好,螟蜉劍體是從頭開始,謝小玉可以趁機打好基礎,補回當初缺失的東西。謝小玉不打算再像以前那樣東一鎯頭,西一棒子,螟蜉劍體必須走純粹的劍修之路,將來當打手的角色。

    走劍修之路的話,《吞日噬月羅喉大法》就不合適了,《六如法》也不合適,因為《六如法》的核心--大夢真訣並非劍修法門,而且不適合這個時代。

    好在這並非什麼難題,謝小玉手頭上就有一部不錯的核心功法名為《萬劍真訣》,正是配合萬劍之體的法訣。

    《萬劍真訣》可不簡單,一旦練到大成境界,就可以身化萬劍,不但和人戰鬥的時候萬劍齊飛,威力強橫,而且每一把飛劍就相當一個分身,也相當一條性命。

    在混元一氣宗的時候,李素白如果會分身之法,一分為幾,他就用不著拚命,同樣的,如果對方有一個擅長分身之法的人,結果可能完全不一樣。

    核心換成《萬劍真訣》,其他地方仍舊用《六如法》,這是謝小玉的根本,就算修練到道君境界也不會改變,因為這涉及大道的選擇。

    確定了螟蜉劍體的發展方向,謝小玉開始為另外一具分身犯愁。

    正如李素白所說,靈虛分身給人的感覺很不好,很有天魔分身的味道,因此不能讓它太強,不然失控的話,反噬起來就麻煩了,謝小玉乾脆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交給靈虛分身練。

    《大夢真訣》、《吞日噬月羅喉大法》、《劍符真解》、血符之道、木行法術、水行法術,還有《無相佛光》、《琉璃寶焰佛光》也不能丟下,靈虛分身的魔性深重,或許能藉助佛法化解。

    當然,《混元經》也不能丟下,這部功法是拖後腿的好東西,而且裡面已經融入謝小玉對數種大道的感悟,現在看上去用處不大,但等到他修練成道君後,用處就體現出來。

    突然,謝小玉又想到李素白在來的路上露的那一手。

    同樣是元神分身,李素白想拿什麼東西,隨手就能取來,不但方便,而且帥到極點,那是太虛門的不傳之秘,謝小玉沒奢望能討要過來,他只是猜測類似的法門在其他門派應該也有。

    「你要那種法門幹什麼?」突然木靈的聲音響起,緊接著木靈冒了出來。

    「你不去煉化世界之源?」謝小玉不答反問。

    「正在煉化,你現在看到的只是我的投影。」木靈有些得意,然後追問道:

    「你還沒回答我呢!」

    謝小玉只得說道:「我那個分身什麼都不能帶,實在不太方便。」

    「你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我想說你根本用不著外求,你不是會一種叫《虛空無定曼荼羅》的法門嗎?這種法門能夠穿行各界,可以出入空間,用它就行。」

    木靈說話很直接。

    要不是木靈提起,謝小玉發現自己都快忘記《虛空無定曼荼羅》這部功法了。

    到了道君層次,幾乎人人能破開空間,所以就算謝小玉躲入虛空中也沒用,反倒畫地為牢,而失去躲閃的機會。

    之前他們圍殺那三頭大妖,就是趁著空間翻轉的機會將牠們卡在兩個空間中,讓牠們動彈不得,這才將其滅殺。

    這並不是傳送類的法門,傳送是對空間進行折迭,將兩個點直接連接,從這點進去立刻能從那點出來.,虛空無定曼荼羅是破開空間壁障,製造出一片虛無空間,然後躲入其中,雖然都是空間類的秘法,本質卻完全不同。

    不過虛空無定曼荼羅的兩大前身--三界胎藏大曼荼羅倒是有破開空間和空間折迭兩種特性,能夠出入各界,來去自如,可惜那是在遠古之時,現在天道異變,法則更改,不管是破開空間還是空間折迭都比以前難了許多,更不用說兩者合一。

    「樹挪死,人挪活,這句話很有道理。你們人族自認為萬靈之長,倒不是一點道理都沒有,但是你怎麼就沒有這樣的特徵?既然天地法則變了,你們也應該跟著變才對啊。」木靈搖搖頭,緊接著話鋒一轉,道:「這倒不怪你,你們道門在這方面好像確實不怎麼行,比佛門差遠了。」

    「這說得有些過分了,道門中也有袖裡乾坤的法門。」謝小玉聽得很不舒服。

    「除此之外呢?」木靈一句話回了過去。

    袖裡乾坤包羅萬象,作為空間類的神通絕對無可比擬,裡面有類似曼荼羅的瞬間永恆之道,也有掌中佛國容納萬千生靈的特性,還有類似巫門身化天地的能力,可以說妙用無窮。可惜正因為妙用無窮,上古之後,這招就和三界胎藏大曼荼羅一樣徹底廢了。

    袖裡乾坤說是失傳,但其實很多門派都有傳承,只不過大家都使不出來,又因為各種版本多少有些出入,誰都不知道哪種是真的,所以乾脆說是失傳,省得大家爭執。這和《六如法》、《龍王變》的失傳完全不同。

    似乎覺得打擊得謝小玉還不夠,木靈繼續說道:「那幫和尚有一點比你們強--他們知道變,以前的法門不能用了,就另外研究出一套新的辦法。」

    「道門也有。」謝小玉不是抬槓,道門同樣在變,不過道門更重傳承,這一點和佛門不同。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差異,和兩教的經歷有關。

    道門得到玄門的大部分傳承,佛門就可憐了,只得到一小部分,後來的那些東西幾乎全是從魔門那裡搬過來,所以佛門遠比道門更擅長借鑑和吸收,更何況魔門的東西無所不用其極,雖然佛門扔掉不合適的部分,難免有些殘餘,這也讓佛門比道門更多幾分膽量,不怕錯,敢嘗試,久而久之就變成現在這種狀況。

    謝小玉其實很清楚這一點,至少在空間秘法方面,道門確實有打腫臉充胖子的味道。

    「那你告訴我應該怎麼變?」謝小玉直接問道。

    「很簡單,將虛空無定曼荼羅按照另外一種法門修改,或者乾脆和那種法門融合,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木靈說道。

    謝小玉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哪種空間類的法門對他管用,袖裡乾坤肯定不行,掌中佛國、恆沙世界也一樣,現在的空間法則對它們限制極大,帶著它們不能挪移、不能傳送,還不如帶一隻納物袋方便。

    「別盡往佛、道兩門想。」木靈嘻嘻一笑,現在的木靈越來越像個人。

    「難道是魔門秘法?」謝小玉越發頭痛,現在他對魔門秘法頗為排斥,靈虛分身的魔性已經夠重了。

    「你忘了地上神國。」木靈搖頭嘆道。

    謝小玉先是一愣,緊接著恍然大悟。

    謝小玉想起來了,當初在劍宗傳承之地,他看過上古之時劍宗之祖和神皇一戰的情景,地上神國就在神皇手中,不過那並不是真正的地上神國,應該說是一道投影,或說是一扇大門。

    緊接著謝小玉也明白了,李素白所用的法門恐怕就是從地上神國推衍而來,怪不得連解釋的話都沒有,好像唯恐他學去似的。

    和地上神國有關,這確實是太虛門不傳之秘,絕對不會允許外人知道。

    與此同時,謝小玉也明白木靈的意思,曼荼羅是空間的一種,虛空無定曼荼羅可以在虛空中開闢出一個空間,他需要的只是開幾扇門,就像地上神國一樣。

    既然李素白能隨手施展出這樣的手段,說明天道對這方面沒有限制,這或許是空間法規的漏洞,木靈又說過可以用虛空無定曼荼羅修改,也就是說,虛空無定曼荼羅和這個漏洞有關。

    與此同時,謝小玉閃出一個念頭,木靈特意跑出來指點他,或許有其目的,也許有朝一日,他必須靠這個漏洞逃出去。

    「大哥!大哥!聽說你回來了!」李福祿在房門口大呼小叫。

    如果換成以前,李福祿早就闖進來了,不過被綺羅收拾幾次後就再也不敢了,知道要等在外面。

    謝小玉從入定中醒來,猜到李福祿這幫人會來。

    昨天因為有一大群道君在,除了洛文清在一旁陪著,其他人連陪的資格都沒有,今天就沒這樣的拘束,果然謝小玉出門一看,幾個愣子還有李光宗、老礦頭等人全都等在門口。

    「沒事了吧?」李光宗第一個問道,他是真的關心謝小玉,不像玄元子有許多心思。

    「沒事了。」謝小玉顯得異常輕鬆,現在他是真的沒事了,連最後一點隱患都已經消除。

    「大哥,既然你沒事,俺們今天好好慶祝一下。」李福祿大剌剌地說道。

    李福祿正說話的時候,綺羅和青嵐從帳篷裡走了出來。

    李福祿天不怕地不怕,唯獨看到綺羅立刻縮了。

    「我才不管你們呢!不過話說在前頭,你們慶祝沒問題,但是不許喝酒,至少他不行。」綺羅管得很嚴。

    上一次李福祿來找謝小玉就帶著好幾葫蘆的酒,幾個人倒是沒有喝醉,不過嘴裡滿是酒氣,那天晚上綺羅恰好過來,原本要和謝小玉親熱一番,結果被酒氣熏到了,沒親熱成。她當然不會責怪自己男人,這件事就被記在李福祿頭上。

    「不喝、不喝。」李福祿連聲說道,他會怕綺羅,是因為他老婆拜入霓裳門,對綺羅這個掌門俯首貼耳,綺羅要他老婆收拾他,他老婆絕對不會放水。

    就在這時,十幾道遁光由遠而近,瞬間落在面前,最前面那個人正是蘇明成,他立刻問道:「什麼不喝?不喝什麼?」

    「不許喝酒。」綺羅插著腰說道。

    「不喝!酒有什麼好喝的!」蘇明成也挺乖巧,畢竟也是有家室的人。

    來的人不只是蘇明成,其他人也都到了,王晨、吳榮華、趙博……就連法磬都來了。

    「可惜麻哥事情太多,想來都來不了。」蘇明成搖頭嘆息。

    謝小玉並不介意,他比其他人更清楚麻子有多忙,麻子手上的一堆事半數以上是他塞過去的。

    「走走走,咱們找|個地方聚一聚,人已經很久沒這麼齊了。」蘇明成大聲嚷嚷道。

    眾人有意無意掃了綺羅一眼,誰都知道之所以要另外找個地方,為的就是避開這位嫂子的眼睛。

    不只是李福祿,其他人也或多或少領教過綺羅的凶威,自從她當上掌門後,氣勢就越來越強。

    「要不然……咱們去天寶州?說到熱鬧,還是得去那裡。」李福祿提議道,顯然他的這個提議夾帶不少私心。

    「這一來一去好幾個時辰,有點麻煩吧!」王晨裝出一副猶豫的模樣,因為他偷偷看到綺羅變了臉色。

    「有傳送陣了,你們不知道嗎?就這幾天架起來的。」趙博沒心眼,一點都沒察覺到綺羅的變化,反倒賣弄自己消息靈通,卻不想想在這方面他怎能和王晨「都要離開了,怎麼突然想起要造傳送陣?」謝小玉嘟囔道。

    造傳送陣可不是簡單的事,建造傳送陣所需的材料都很珍貴,而且傳送陣一旦造好,將來廢棄不用的話,只有很少一部分材料能收回來再用,大部分材料就只能廢棄,相當可惜,正因為如此,之前沒人想過要造傳送陣。

    趙博並不回答,只是瞪著謝小玉。

    謝小玉很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肯定是之前那場危機讓大家有所警覺,所以認為沒必要在這方面節省,如果那艘船上有一座傳送法陣,陳元奇、羅元棠、敦昆和謝小玉這幾個人就用不著留下來斷後。

    身為當事人,謝小玉很難評論,連忙轉移話題,朝眾人說道:「既然有傳送陣,我們就去天寶州吧!」

    「等等我!」遠處傳來一聲呼喊,那是洛文清的聲竒,他不像其他人那樣,自由自在,他上面有師父和一大堆師叔,下面有師兄弟,剛才好不容易請假出來。

    「你老兄總算來了,我們原本以為你和麻子一樣呢!「蘇明成打趣道,他現在和洛文清也越來越隨便,再也不像當初那樣拘謹。

    「走了、走了。」謝小玉大聲招呼道。

    片刻後,一群人已經踏上天寶州的土地,傳送陣在內城區。

    因為之前出過事,謝小玉的侄子被人設下圏套,最終引發一場軒然大波,所以現在每個街區都有一個拳頭般大小的東西懸浮在半空中,這些全都是記錄影像的法器,雖然以前也有,不過數量少得多,而且管這東西的人來歷複雜;現在就不同了,不但數量多,還全部控制在璿璣派手中,由最可信的弟子負責。

    謝小玉等人隨便找了一幢朱漆金裹的酒樓,這幢酒樓給人的感覺是奢華富貴,和修士很不相稱,不過在場的人大多是散修出身,對這種地方沒一點排斥。

    出發前,謝小玉用幻術掩蓋眾人的真面目,所以酒樓的夥計沒認出來他們的真實身份。

    「咱們人多,給我單獨一層。」蘇明成朝著那個夥計吩咐道。

    「幾位跟我來。」夥計熱絡地在前面帶路。

    不需要樓梯,大廳角落掛著一面明黃色的簾子,那是一座挪移陣,走過簾子,一轉眼,謝小玉等人已經來到樓上。

    這是一個空的樓層,四周都是窗戶,推開窗往外看,可以看到整座臨海城。

    沒人感覺奇怪,對這種酒樓來說,所謂的獨立一層就相當於包廂的意思,反正有縮尺成寸的法術,一層樓佔用不了多少空間,至於窗外的景色也只不過是簡單的幻術,酒樓沒有那麼高。

    「拼桌還是分開?」蘇明成問道。

    修士吃飯一般是分散坐開,每個人一張小桌,就像昨天那樣,不過這些人全都是散修,更喜歡熱鬧,習慣和世俗中人差不多。

    「拼桌吧。」謝小玉就算不為蘇明成等人想,也要替幾個愣子想想,再說,大家來這裡就圖個熱鬧。

    眾人紛紛說好,唯一對此不習慣的就是洛文清,不過他絕對不會說煞風景的話,乾脆從善如流。

    沒人注意到那名夥計臉上露出一絲鄙夷的神情,此刻臨海城到處都是真人,真君也有一大堆,甚至連道君也有幾十位,散修絕對是最底層的一群人。

    「我對這裡不熟。」謝小玉看了洛文清一眼。

    「我也不熟。」洛文清不打算搶這個鋒頭。

    「老蘇,就交給你了,你負責點菜。」謝小玉笑道,他不在乎被旁邊的夥計聽去,天底下姓蘇的人多的是,未必會猜到蘇明成頭上。

    隨後,蘇明成跟著夥計去點菜。

    李光宗看著那個夥計消失的背影,輕啐了一口,低聲罵道:「直娘賊,敢看不起我等。」

    「狗眼看人低,用不著在意。」謝小玉拍了拍李光宗的肩膀安慰道,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有些奇怪地問道:「咦--你怎麼知道?」

    剛才那個夥計掩飾得極好,鄙夷之色一閃即逝,李光宗一直背對著夥計,應該沒看到才對。

    謝小玉也沒看到,他是感覺到的,靈虛分身能夠吸收各種情緒,不管是正面還是負面,剛才那個夥計身上散發出一絲鄙夷的情緒,立刻被靈虛分身捕捉到。

    李光宗搔了搔頭,有些無奈地說道:「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我只知道自己可以感覺到別人的喜怒哀樂,比如那傢伙打從心底看不起我們,臉上卻沒流露出來,還一個勁地虛情假意,我就覺得渾身難受,恨不得給他一記耳光。」

    謝小玉微微一愣,緊接著就想起一件事。

    當初謝小玉去找忠義堂的人算賬,李光宗跟著他一起去,就是在那個時候,李光宗觸動機緣,感應天地,晉陞練氣八重,而且和別人不同,李光宗感應的並不是天地之力,而是世態人情。

    「別人對你感恩的話,你是不是也能感覺出來?」謝小玉連忙追問道。

    「是啊。」李光宗茫然地說道,他覺得奇怪,還認為謝小玉是不是傻了,感激不也是一種情緒,當然能被他察覺到。

    「我再問你,每當有人對你感恩的時候,你是不是覺得渾身有勁?」謝小玉繼續追問道。

    李光宗這一次不太肯定了,他想了好半天,然後含糊地說道:「好像有。」

    「這裡面有什麼特別的嗎?」王晨問道,他對謝小玉非常瞭解,知道謝小玉對某些事在意肯定有特別的原因。

    謝小玉猶豫了一下,這件事關係到李光宗。

    「小哥,是不是我有什麼不妥?你儘管說,我承受得住。」李光宗也有些緊張。

    既然李光宗這樣說了,謝小玉也就沒什麼可隱瞞的,道:「我懷疑你誤打誤撞走上了神道之路。」

    「神道?」周圍頓時一陣喧騰。

    大門派出身的人對神道並沒有特別的歧視,更不會有敵意,大乘佛法就是脫胎於神道.,散修就不同了,因為神道大劫的緣故,散修大多認為神道不是好東西。

    當然,這其中不包括李光宗等人,他們連散修都算不上,完全是半路出家,他們聽人提起過神道,卻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大叔,這段日子你想必幫了不少人吧!」謝小玉看了窗外一眼。

    李光宗尷尬地笑了笑,讓他自己回答確實有些為難,這豈不成了老王賣瓜,自賣自誇?

    「那當然,不只是俺爹,俺們也幫了不少人。俺們看到下面那些人,就忍不住想俺們當初也和他們一樣,要不是碰到大哥,俺們說不定還不如他們呢!」李福祿就沒有這麼多顧忌了。

    王晨也插嘴道:「他們幾個現在的身份不低,說的話比一些大門派的掌門都管用,著實幫了不少人。」

    「恐怕還不只這些,別忘了,被招募進來的那些人不是都會被帶走?是被踢掉,還是被留下全都在他們的一念之間。如果被踢掉,就是死路一條,所以每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向他們祈禱千萬讓自己留下,這可比什麼感恩還強烈得多。」

    吳榮華說道,他負責監視,那些拿著船牌的人以為躲在帳篷裡,別人就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麼,其實一舉一動都在他眼裡。

    「這就對了。」謝小玉將前因後果全都湊了起來:「大叔,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踏出感應天地這一步的嗎?」

    「感應天地?」李光宗拚命回憶著,對他來說,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

    「在忠義堂門口。」謝小玉提醒道。

    李光宗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道:「我想起來了!那天你殺了姓朱的老傢伙,我以前也是忠義堂的人,一時之間有些想不透,出來之後腦子裡迷迷糊糊,看到來來往往的行人,突然間就知道了他們的喜怒哀樂……對了,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變得不正常。」

    李光宗總算知道是什麼時候出問題,卻不清楚問題出在哪裡。

    其他人同樣不懂,他們對理論方面的東西也是一竅不通,這些年來,他們也學謝小玉看了很多書,但看書和明白道理是兩回事。

    「一時半刻說不清楚,不過這確實是神道的法門。大叔握著決定別人去留的大權,又幫了不少人,得了他們的感激,這就轉化成為願力。」謝小玉簡單地解釋道,如果說得太複雜,他怕這些人聽不懂。

    「願力?那豈不是很糟糕?」法磬問道,他在九曜派的時候多少聽別人提起過願力之道,也知道大乘佛門現在的困厄。

    此話一出,眾人全都嚇了一跳,連李光宗都有些心驚膽顫。

    「那倒不會。大叔是先幫了別人然後得到別人的感恩,這才生成願力,和大乘佛門那套不能相提並論,所以用不著擔心。」謝小玉連忙說道,這主要是為了讓李光宗安心。

    大家這才松了口氣。

    這時,角落裡那座傳送陣發出一陣輕響,蘇明成回來了,他一邊走,一邊嚷嚷道:「菜點好了,難得輕鬆一下,我點了這裡的特產,有生猛海鮮,也有珍饈野味,不過話說在前面,珍饈野味裡有些東西多少還留了一些瘴毒,忌諱的話就別碰。」

    突然蘇明成感覺氣氛不對勁,疑惑地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大哥剛才說了,俺爹莫名其妙走了神道之路。」李福祿嘴快。

    「我早就知道……怎麼了?.」蘇明成莫名其妙。

    「你知道?」眾人全都震驚。

    「是啊,當初我就感覺出來了,麻子也是,洛哥應該也看出來了。」蘇明成越發疑惑起來。

    「你們……你們怎麼都沒吭聲?」法磬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那個時候還不同於現在,他在這群人中,實力只排在洛文清和麻子後面,絕對在蘇明成之前,沒想到蘇明成看出來了他卻沒有。

    「這不是謝哥的意圖嗎?」蘇明成傻愣愣地問了一句,緊接著又說道:「我們三個都是這麼覺得--李叔年紀大了,以前又沒底子,尋常的路恐怕走不通,所以謝哥讓他兼修神道,藉神道之力提升修為,突破瓶頸……難道不是這樣?」

    說完,蘇明成看著洛文清。

    「看來我們都猜錯了。」洛文清搖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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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體倒是用不著多想,第一目標是道君境界,能不能達到道君境界和分身無關,只看本體的實力,所以本 ...

第四章 扣帽子

    出了酒樓,幾個愣子還舔著嘴角回味著剛才的美味。

    「以你們現在的身份,不時過來吃頓飯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吧?」謝小玉覺得奇怪。

    「俺爹不許,俺們不能忘了本分。」李福祿不好意思地說道,他其實也覺得過分,但老爹的話不能不聽。

    謝小玉默然點頭,他在意的不是這番話的對錯,而是李光宗的為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地位變了,性情隨之改變,李光宗卻依然故我。

    「現在要幹什麼?」蘇明成仍舊意猶未盡,覺得這麼早就回去實在可惜。

    「隨便逛一下唄,消化消化。」謝小玉難得輕鬆一趟。

    「我就不陪你們了。」洛文清連忙說道。

    「忙你的吧。」謝小玉也不強留,不只洛文清,他知道吳榮華肯定也有事,王晨就難說了,這傢伙忙起來忙死,閒起來閒死。

    果然,有洛文清開頭,又有幾個人告辭離開,不過剩下的人也不少,有將近三十來個,這群人漫無目的地在城裡蹓躂著。

    此刻內城仍舊繁華熱鬧,現在不是只有五行盟和遁一盟,中土很多門派結成聯盟陸陸續續來到這裡,所以現在的內城異常擁擠,比當初熱鬧許多。

    不過,出了內城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遁一盟已經完成招募,整個天寶州將近一半的人都已經住進遁一盟圈定的那片區域.,五行盟雖然還沒完成招募,不過也已經完成大半,那些人也被帶往他們圈定的區域。

    曾經擁擠的臨海城一下子變得非常冷清,偶爾可以看到一、兩個孤魂野鬼般亂竄的傢伙,蓬頭垢面、精神萎靡。

    遠遠的,謝小玉就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情感從這些人身上散發出來,那是悲傷、絕望、怨恨,甚至還有毀滅的衝動。

    那些人也看到謝小玉一行人,立刻圍攏過來,滿臉諂媚,不停打躬作揖喃喃道:「行行好,修士老爺,收留我們吧。」

    「我們不該出來的。」李光宗輕嘆一聲,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他確實樂於助人,不過也要看對方是什麼人。

    眼前這幾個人渾身散發著怨恨和毀滅的情緒,別人察覺不到,李光宗卻一目瞭然,所以這些人看上去再可憐,也不會讓他有絲毫憐憫。

    「不要再求他們了!這幫人冷酷無情,他們不會可憐我們的。」突然一個蓬頭垢面的小子大聲喊道,他猛地從背後摸出來一包東西作勢欲扔。

    然而,今天來幫謝小玉慶祝的全都是最早跟著謝小玉的人,個個都是真君,怎麼可能會被一個普通人偷襲得手?

    幾聲怒哼同時響起,那個人倒飛出去,一直飛出七、八丈外才落在地上。

    「殺人了!修士殺人了!」另外幾個邋遢漢大聲哭嚎起來,不過他們學聰明了,知道謝小玉等人不好惹,所以一邊喊一邊逃。

    「可憐人必有可恨處。」李光宗連連搖頭。

    「現在就算是缺胳膊、斷腿的人都有地方可去,仍舊在城裡晃蕩的人都是自己不好。」王晨最清楚其中的內幕,確定招募條件的人裡就有他。

    招募的條件放得很寬--散修和武者優先,士兵和匠人其次,接下來是礦工、苦力、車伕之類的,到了最後連作姦犯科、惡貫滿盈之徒也要,只不過這些人會被告知只能去敢死營,願意就進,不願意就滾。

    正如聯盟的名稱一樣--遁去的一,給所有人一線生機。

    這些仍舊在城裡晃蕩的人,要不就是只想活命,不想有任何付出.,要不就是被招募進去後,聽到外面的風言風語立刻退出。

    「走吧,碰到這種人實在晦氣。」謝小玉已經沒了興致。

    眾人都有同感,正打算離開,卻看到幾道遁光朝著這邊而來。

    「遁一盟的人好威風啊!沒事欺負幾個普通人。」為首的人遠遠地就冷言冷語起來。

    「這是什麼人?好像不是五行盟的。」謝小玉轉頭問道。

    「誰知道!這段日子天寶州一下子冒出很多牛鬼蛇神。」蘇明成聳了聳肩膀。

    「你別管我們是什麼盟的,我們就是看你們不順眼,堂堂修士欺負普通人。」

    對面另一個人大聲嚷嚷起來。

    「大哥,要教訓他們嗎?」李福祿原本就有氣,現在更有點忍不住了。

    「瘋狗要咬你,你難道打算咬回來?」謝小玉瞪了李福祿一眼。

    「俺會一棒子打死那條瘋狗。」李福祿握緊拳頭。

    「走吧,你還真有心情欺負幾個小傢伙?」謝小玉搖了搖頭,來的這些全都是真人,還都是新晉不久的真人,十有八九是用丹藥灌出來的。

    自從各派知道大劫將至的消息,都開始有所動作,以前捨不得用的丹藥全都拿出來,所以這幾年有很多人突破瓶頸。

    「不准走!先賠禮道歉再說!」對面為首的那個人氣勢洶洶地喝道。

    「聒噪。」法磬隨手一揮,沒用什麼法力,直接將那幾個人遠遠打飛出去。

    一看到人被打飛,謝小玉頓時皺起眉頭,他感覺麻煩又來了。

    果然,只聽到遠處有人大喝一聲:「好大的膽子!」

    隨著喝聲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威壓。

    「道君!」法磬大驚失色。

    謝小玉同樣臉色微變,他無法確定這是不是巧合。

    這時,半空中傳來輕笑聲:「韓老頭,小輩們打架,你一把年紀也要插手?」

    洶湧而來的威壓驟然消失。

    「你們遁一盟未免太霸道了吧!」半空中出現一個老頭,赤面白髮,滿臉落腮鬍。

    對面青光一閃,出現一個中年人,也是道君,他朝韓老頭笑了笑,道:「你這老傢伙最會搞鬼,明明是你門下故意找碴,這樣的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的人被打了,卻還說我找碴?」韓老頭怒道。

    「一群真人看到真君不遠遠躲開,反倒湊上前來,還這般放肆無禮,不是找碴又是什麼?」中年人寸步不讓,他並不是為了討好謝小玉,這幫人身上的偽裝是謝小玉的手段,即便是道君也看不出來。

    中年人之所以這麼說,是為了維護遁一盟的名聲。

    最近這段日子天寶州越來越亂,大大小小的聯盟從中土過來,有些聯盟安分守己,有些卻不是,這個韓老頭所屬的聯盟就是鬧得最凶的。

    對於這種挑釁,遁一盟上上下下想法一致,那就是絕對不能讓別人佔了上風,絕對不能弱了自家氣勢,不然今後的事難以預料。

    「你遁一盟的修士居然欺負幾個普通人,好不要臉!我的弟子看不下去前來主持公道,這難道有錯?」韓老頭自認為佔住道理。

    「一群真君欺負幾個普通人?虧你們想得出來。」中年人氣極反笑。

    兩位道君在半空中對峙,沒有比這更引人注目了,這裡離內城不遠,很快就有很多人從內城湧出來。

    看到圍觀的人越聚越多,韓老頭越發起勁,大聲說道:「這又如何?很多人境界雖高,但是心性不好,拿幾個普通人鬧著玩有什麼奇怪?你遁一盟蒐羅一大堆散修,然後強行提升他們的境界,所以這種人最多,他們就是榜樣!」

    「對!

    「就是這樣。」

    立刻有人跟著起鬨。

    「你敢說這話,只不過因為這裡屬於外城,沒有那麼多記錄影像的法器。」

    謝小玉笑了起來。

    謝小玉已經可以確定這只是一場巧合,那些人針對的是遁一盟,並非針對他,因為韓老頭一口咬定他們是散修。

    不管是蘇明成還是李福祿等人全都是道家打扮,從外表上絕對看不出來是散修,所以對方肯定早就盯上他們。

    謝小玉甚至能猜到,洩漏他們散修身份的,十有八九就是那家酒樓的夥計。

    與此同時,謝小玉也已經注意到這個角落恰好沒有記錄影像的法器,偏偏那些邋遢漢只在這邊蹓躂,這是針對遁一盟的挑釁。

    「小輩,這裡沒你說話的分!」韓老頭怒瞪一眼,無盡威壓朝著謝小玉湧來。

    中年人這次沒擋,因為他對謝小玉多少有些不滿,他不知道謝小玉的身份,只以為是散修。

    身為遁一盟的成員,中年人當然要維護遁一盟的人;但是身為道君,他同樣要維護道君的尊嚴。

    所有人都以為謝小玉要吃苦頭,有些人幸災樂禍地看著,然而他們沒看到謝小玉屁滾尿流倒在地上,反倒是韓老頭臉色劇變,像見了鬼似的。

    韓老頭確實見鬼了,因為謝小玉也放出意念,而且鋒利如刀,就像切豆腐一樣,瞬間將他的威壓劈成兩半,還順勢反斬過來。

    意念的速度最快,比飛劍、雷法都快萬倍,根本無法閃避,韓老頭只能提聚意念格檔。

    和剛才一樣,兩邊稍一接觸,韓老頭的意念就被切開、絞碎。

    這一下子,韓老頭已經不是驚詫,而是駭然。

    一道波紋從韓老頭的額頭冒出來,波紋中隱約可見另外一個他,不過小得多,形如嬰兒。

    韓老頭拚命了,他的元嬰併攏雙手,朝著那如刀般的意念推去。

    沒有令人震懾的聲勢,沒有讓人顫慄的場面,只是憑空多了一條細縫,光線扭曲折轉,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這一擊被擋住了,但韓老頭沒有像陳元奇、羅元棠那樣受傷,畢竟謝小玉的這一擊比那跨界而至的一擊差遠了。

    「是你!」韓老頭雙眼圓睜,雖然擋住謝小玉的突襲,他卻沒有絲毫喜色,反而滿臉震驚,甚至還帶著一絲憂急。

    中年人也臉色大變,憂急中帶著懊惱。到了這個地步,韓老頭與中年人都已經猜到謝小玉的身份。

    韓老頭還好,反正他們的聯盟和遁一盟沒交情.,中年人就不同了,他現在悔恨莫及,剛才為什麼不擋一下?雖然謝小玉根本用不著他幫忙,但是不幫忙就是立場問題,他明顯選錯邊了。

    此刻,兩個道君都愣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

    韓老頭面目猙獰,心頭閃出一絲惡念:或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但隨即韓老頭打消這個念頭,先不說中年人肯定會出手阻止,就算沒有,他也沒自信能幹掉謝小玉。

    這一猶豫,四周頓時傳來陣陣波動,還有幾道遁光瞬間到了眼前,幾十個道君同時跑了過來,其中大半是遁一盟的人。

    韓老頭用不著傷腦筋了,他現在想下手都來不及。

    看到大隊人馬到來,謝小玉撤去偽裝,隨手劃了一個圓,一面水鏡頓時顯現在眾人面前。

    「我有個好習慣,那就是隨時留意四周。」謝小玉淡淡說道,這是他吃了好幾次虧才得到的教訓,當初他如果有確鑿的不在場證明,他師父怎麼可能把他當棄子用?

    水鏡中映照出剛才發生的一切,那些邋遢漢先是苦苦哀求,然後其中一個人破口大駡,還試圖掏東西出來。

    眼見為實,誰對誰錯一目瞭然。

    「你們看這個人。」謝小玉將影像倒回去,然後指著一道不起眼的身影。

    只見謝小玉等人剛剛從內城門出來,遠遠地可以看到有個少年正從他們吃飯的酒樓出來,朝著這邊張望。

    「很明顯,我們吃飯的時候就被人盯上了。」謝小玉抬起頭朝著己方的一位道君拱了拱手,道:「這位師叔,請你幫忙問一下,這人是否打聽過我們的情況。」說著,謝小玉又裝作剛剛想起來,連忙補充道:「有一個夥計相當可疑,十有八九是他通風報信。」

    「不要緊,抓起來搜一下魂就什麼都明白了。」那位道君嘿嘿一笑,看了中年人一眼。

    中年人臉頰的肌肉抽搐兩下,他明白謝小玉沒找他,是表示對他很不滿。

    「現在輪到閣下了。」謝小玉轉過頭看著韓老頭。

    「你想怎樣?」韓老頭臉一沉。

    這時,又有許多道遁光飛過來,不過沒有飛近,而是遠遠地在半空中結成陣型,這讓韓老頭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不只是韓老頭,在旁邊看熱鬧的人,特別是那幾個跟著起鬨的傢伙也都一樣,甚至更不堪,很多人已經在瑟瑟發抖。

    「韓老頭,你是青雲洞戰堂長老,我沒說錯吧?」謝小玉問道。

    韓老頭的眼皮微微跳動兩下,謝小玉提到青雲洞,讓他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泊州青雲洞、郴州煙霞派,聯合三十六個門派組建雲霞盟,仿造十六萬五千七百餘艘天劍舟,率三百餘萬名弟子出海,一個半月前第一批成員到達天寶州,我沒說錯吧?」謝小玉能知道這些事,是有人暗中用傳心術告訴他。

    「你要怎樣?」韓老頭越發肯定這件事不會輕易了結,他有種感覺,謝小玉不打算息事寧人,而是要將事情鬧大。

    韓老頭聽說過九曜派分裂的前因後果,一開始只是一件小事,卻被謝小玉硬生生搞成大事,而九曜派是天下第二派,高手無數,隨便哪座山峰都比他們聯盟強上幾倍,連這樣的門派都頂不住,他們更不用說了。

    此刻韓老頭氣勢不減,但其實心裡一點把握都沒有。

    「不久前,我剛剛遭遇過襲擊,三位道君與六位真君居然想圍殺我和太虛李掌門,那三個道君是三個門派的長老,他們的身份和閣下差不多。」謝小玉淡淡地說道。

    謝小玉沒有一個字指控韓老頭,不過誰都聽得出來這番話中隱含的意思。

    更讓眾人心驚肉跳的是,其中還牽扯出了太虛門,雖然現在各派對太虛門沒有以前那麼在意,不過天下第一派的威名仍舊還在,而且非常管用。

    和另外幾位道尊建立的門派不同,太虛門的威名不只是太虛道尊建立,更是用鮮血和人命書寫而成。

    大門派並不是沒有被滅過,這萬年來有四個大型門派被滅門,其中一個是白雲殿。那是惹了眾怒,被一堆大門派聯手圍攻,最終破了山門,另外三個門派卻是被太虛門誅滅。

    白雲殿之戰異常慘烈,前前後後打了七年,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史稱白雲之劫,另外三個門派卻是被一夕攻破,所有門人從僕役到太上長老盡數被誅,由此可見太虛門的強悍和狠辣。

    「小輩,你好狠的心腸!」韓老頭急了。

    「你和你的弟子無故挑釁,而且一上來就突施辣手,一點餘地都不留,這讓我不能不懷疑你的身份。異族預謀已久,在人族中遍插暗探,甚至有些大門派的掌門都是異族的奸細,更何況一個長老。」謝小玉一口咬死,這一次他不會有婦人之仁了。

    韓老頭張了張口,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韓老頭唯一能說的就是剛才沒下辣手,只是釋放出威壓,不過這個理由站不住腳,如果謝小玉一口咬定他暗下狠手,威壓中帶有意念攻擊,他根本拿不出反駁的證明。

    「真君何必咄咄逼人?」遠處傳來一聲輕呼,緊隨其後的是一句「阿彌陀佛」。

    只見金光一閃,三個老和尚飛過來。

    「你是何人?」謝小玉明知道對方是禪師,卻沒有絲毫的畏懼。

    「貧僧是懸空寺望海,這兩位是我師弟,望山和望川。」為首的老和尚連忙說道。

    望海口稱貧僧而不是老衲,姿態放得很低。

    「懸空寺?」謝小玉原本正在猜什麼人居然敢在這時候插進來,這下子不感到意外了。

    懸空寺是空蟬的道場,不過並非主脈,而是分支。

    空蟬和太虛、九曜兩位道尊不同,沒有建立一個超級宗門,而是建了很多道場,其中以懸空、淨空、觀空、聞空四間寺院為最。

    「這算是強行阻止,還是討要人情?」謝小玉冷言問道。

    「強行不敢,倒是有心阻止,如果檀越能給個人情,那是再好不過。」望海說起話來總有一股打機鋒的味道。

    「你拿什麼保證這個人不是異族的探子?又拿什麼保證這個雲霞盟沒有異族的探子?」謝小玉原本就有心將事情搞大,現在乾脆直說,順便將半截矛頭指向懸空寺。

    「老衲願以性命擔保,如果將來有一天證明這位施主是異族奸細,或者雲霞盟中有異族的奸細,而且今天之事正是那個奸細安排,老衲任憑閣下處置。」望海倒也爽快,他沒用懸空寺壓人,因為他知道懸空寺的名頭對別人或許好用,但是對謝小玉根本沒用,所以他乾脆拿自己的性命作保。

    這番話很感人,至少讓韓老頭非常感激,不過仔細想來卻是一句空話。

    第一,韓老頭是異族奸細的可能性不大,連謝小玉都清楚這一點.,第二,除非現在拿下韓老頭,然後順藤摸瓜徹查此事,不然根本不可能知道有沒有異族奸細搞鬼,放過韓老頭,線索就斷了,根本無從査起。

    更何況望海只說任憑處置,沒說立刻就死,到時候自然有人會幫他說情。

    「老和尚很會說話,可惜別人說這話,我或許會相信,唯獨空蟬一脈,我一點都不會放在心上,反而還會越發警戒。」謝小玉乾脆將門關死,省得多費口舌。

    「施主對我佛門誤會太深……」望海無奈搖頭。

    「不是佛門,而是空蟬一脈。」謝小玉立刻打斷望海的話,道:「我和佛門淵源不淺,眾所周知,我修練的《六如法》正是佛門劍修一脈,我也算是半個佛門弟子,當初困厄之時,我也曾托庇於佛門。我在道門未曾開宗立派,在佛門卻已經有了自己的山門,還有一群徒子徒孫.,我還度化不少苗疆大巫,讓他們轉入佛門,更接納數十萬名佛門弟子。所以你的話根本不對,出家人不該口出妄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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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扣帽子

    出了酒樓,幾個愣子還舔著嘴角回味著剛才的美味。

  望海一陣愕然。這話確實很難反駁,因為都是事實。

    還有一點讓望海為難--謝小玉和佛門有恩有怨,偏偏那些怨大多是佛門先結下的,前有九空山,後有婆娑佛門,全都錯在佛門這邊。

    「不知檀越為何對我空蟬一脈仇恨深重?」望海沒有別的託詞,只能換個方向。

    「不是仇恨,而是懷疑。」謝小玉當過和尚,深通和尚那套爭辯的本事,如果跟著和尚的節奏,最後肯定會被轉暈,當初他在萬佛山的時候就不敢和萬佛山那些和尚辯論,更別說望海等三個和尚,所以他乾脆掌握主動。

    「因何懷疑?」望海不得不問。

    此刻,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各個聯盟的人都來了,甚至包括雲霞盟的人也到了,真君之類的人物已經沒資格站在前面,全都乖乖退到後面,方圓百丈之內全都是道君。

    所有人都豎起耳朵聽著,大家都想聽謝小玉怎麼說。

    「大乘佛法是空蟬所創,沒錯吧?」謝小玉大聲質問道。

    望海連忙唸了一聲「阿彌陀佛」,他倒是不怎麼意外,空蟬祖師創出大乘佛法,大乘佛法確實有妙處,讓佛門迅速興旺,這萬年來,佛門大興,反壓道門一頭,但是大乘佛法有致命弱點--大劫到來,願力反噬,不知道有多少佛門弟子受到牽追根溯源,這確實是空蟬祖師的疏漏。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再說,未來之事不可預測,又和天地大劫有關……」

    望海立刻說道,這是佛門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謝小玉哈哈大笑起來,打斷望海的話,道:「禪師很會說話,輕而易舉就將責任推卸得乾乾淨淨。」

    突然謝小玉話鋒一轉,語氣變得異常強硬:「但是我卻不這麼看,大乘佛法聚集萬眾願力,根本就是借債還債之法,用新債還舊債,債上累債,如同滾雪球般越滾越大,總有一日雪球會崩塌,所以就算沒有這場大劫,大乘佛法也難逃破滅之局。你家祖師智慧超絕,會不知道這個缺陷?為何他仍舊將大乘佛法拋出?」

    望海雙手合十,連忙說道:「祖師原本就有警告,借人願力,得人好處,必須償還,奈何後世弟子不肖,只知索取,不知回報,積少成多,以至於釀成災禍,這絕對不是祖師本意。」

    謝小玉冷哼一聲,繼續叱問道:「你家祖師智慧超絕,是上一場大劫中的第一智者,通達人性,怎麼可能連這都看不出來?世人多愚昧,子孫多不肖,貪婪之心人皆有之,誠信之人百無其一,明知道後世子孫會借債不還,最後必然債臺高築,不但子孫遭殃,還會禍及天下,他仍舊一意孤行,這可就不是『疏忽』兩字說得過去。」

    「不錯。」虛空中傳來李素白的聲音,他一步踏出,出現在眾人面前。

    在場的人,只要是道君以上全都認得李素白,看到他來了,大家紛紛點頭致意,連韓老頭和三個和尚也變得恭敬起來。

    「當初大乘佛法創出時,天機曾有示警,我家祖師爺和九曜道君都為此事找過空蟬,勸他放手,但是他執意不聽。」李素白幫謝小玉作證。

    這絕對是壓垮一切的證明,如果是別人說這話,未必有人相信,但是出自李素白之口,大家立刻相信大半。

    謝小玉沒想到李素白會幫著說話,他知道機會來了,連忙打鐵趁熱。

    「空蟬創出大乘佛法,所以佛門大興,眾多佛子紛紛飛昇,令世人對大乘佛法越發有了信心,修練大乘佛法的人越來越多,最終大乘佛法成了主流,佔據佛門大半。積沙成山,積水成淵,佛門欠下願力越來越多,修習大乘佛法的佛門弟子個個背負重債,大劫一至,他們根本沒有活路,對他們來說,只有兩個選擇--要不身死道消,要不背叛佛門,加入魔門,成為異族入侵此界的先鋒。」

    「小輩信口雌黃!」望海勃然大怒。

    「住口!你家祖師爺做的事,難道我等說不得?」李素白之所以跑出來,就是因為他已經猜到謝小玉的意圖。

    其實李素白剛明白的時候也嚇了一跳,敢質疑空蟬,不但是要將空蟬拉下神壇,還要狠狠踩上兩腳,這絕對是瘋狂的念頭,不過他喜歡,太虛門的人對空蟬一脈從來都沒好感。

    有人撐腰,謝小玉越發有了信心,繼續說道:「這如果只是自私,只是為佛門打算,想讓佛門壓過道門,那還好說,怕只怕,背後還有其他原因。」

    「小輩,你再敢胡說,我拚著性命不要,也要替我家祖師討個公道!」望海跳腳吼道。

    謝小玉自然不吃這套,他跨前一步,大聲喝問道:「我且問你,『空蟬』的那個『蟬』字是什麼意思?什麼是蟬?蟬是什麼?.」

    這一聲喝問如同驚雷般響徹雲霄,也如同驚雷般震得人頭皮發麻、心頭髮顫。

    「蟬……」望海臉色大變,另外兩個和尚也沒有剛才的從容。

    不只是望海三人,旁邊眾位道君、真君也一樣,能修練到這等境界,除了李光宗、李福祿這幫奇葩,其他人無不智慧超絕,一聽就明白謝小玉所指何意--蟬是蟲,蟲是妖……難道空蟬是妖?難道他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今日?

    「妖、鬼、魔三族在上一次大劫之前就已經進入這界卻沒有動手,一來,是因為上古之時人族力量仍舊很強,佛、道兩門再加上神道足以抗衡妖、鬼、魔三族聯手,所以他們不敢亂動,選擇蟄伏,不過他們肯定做了什麼。」謝小玉將這件事掀了出來。

    這件事佛、道兩門都知道,當初謝小玉和陳元奇、羅元棠、明通等人進入那個小千世界,在裡面打探到的消息只保密了半年,就被刻意地散播開。

    謝小玉這話一說出口,望海等三個和尚的額頭上都滲出汗珠。

    謝小玉繼續說道:「如此一來,一切都解釋得過去。你家祖師明著是為了光大佛門,暗中行的是釜底抽薪之計,用大乘佛法為餌,將佛門中大部分弟子吸引過去,讓佛門看上去氣運高漲,但是時機一到,大乘佛法分崩瓦解,佛門隨之崩潰,反倒替異族準備大批先鋒,除此之外,佛門大興,壓制道門,佛道相爭,進一步削弱人族的實力,更可慮的是,那些陸續飛昇的佛門高僧未必乾淨,其中不知道藏著多少異族探子。說不定妖、鬼、魔三族的目光不只侷限在這方天地,說不定對仙、佛兩界也有些想法,就算得不到仙、佛兩界,也能牽制這兩界的增援,讓佛、道兩門孤軍奮戰。」

    謝小玉一口氣將所有懷疑全部說出來。

    此刻,周圍少說有五、六萬人,幾乎每一個人都被謝小玉說得不寒而慄,越想越感覺恐怖。

    三個和尚神情各不相同,為首的望海倒還坦然自若,另外兩人則一人茫然無措,一人滿臉猙獰。

    他們當然知道這只是假設、猜測,只是一種可能,謝小玉絕對拿不出證據,他們可以用這駁斥謝小玉,問題是他們未必能贏,這種事根本用不著證據,有假設就夠了,因為這個假設完全說得過去。

    大乘佛法的問題擺在那裡,確實有致命缺陷,也確實崩潰在即,大乘佛法一旦崩潰,佛門實力必然大大削弱,這是不爭的事實,修練大乘佛法的佛門弟子紛紛背叛佛門轉而加入魔門,同樣是不爭的事實。

    三個和尚甚至已經注意到了,被他們救下的韓老頭看著他們的目光也充滿警戒,請他們過來的那幾個聯盟的道君同樣有意無意離他們遠了一些,謝小玉的話已經開始起作用了。

    更讓三個和尚感到恐慌的是,這番話如果傳到中土,對空蟬一脈絕對是極大的打擊。

    佛、道兩門有很多人聯絡懸空寺,望海三人之所以過來,就是得到某個聯盟的請託,對方想利用懸空寺抗衡太虛門和九曜派,同樣也想趁這個機會插上一腳,為將來謀一條退路。

    空蟬祖師可能是異族探子的流言一旦散播開來,大家肯定會對空蟬一脈敬而遠之,再和懸空寺合作就不是互相利用,而是自尋死路,就算有人敢這麼做,旁邊的人也會群起而攻。

    兩邊仍舊對峙著,謝小玉說的那番話卻如同長了翅膀般,迅速在臨海城散播開來。

    此刻人心惶惶,自然對這類話題異常敏感,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有人推波助瀾。

    經歷了九曜之變和誣陷風波,謝小玉越來越重視輿論的控制,他的手下專門有一批人替他散播消息。

    換成其他地方,要說佛門的壞話絕對不是容易的事,萬年來,佛門信仰深入人心,到處都有佛門信徒,肯定會有人站出來替佛門說話。

    好在這裡是天寶州,天寶州一向都是道門的地盤,對佛門嚴防死守,所以佛門的影響力極弱,根本沒人替佛門說話,謝小玉的話最先在天寶州的人中散播開來,速度快到極點。

    等到這番話傳到從中土過來的人耳中,終於有人替佛門說話了。

    中土過來的人中有一些佛門信徒,不過信徒的數量畢竟是少數,篤信佛門的人更少之又少,大多數信徒抱著信其有、求保佑的心態,可現在他們人在天寶州,這裡全都由道門掌控,是道門帶他們逃亡出海,從頭到尾與佛門無關,很多信徒早就見機轉向,就算幫佛門說幾句話也不會太堅持。

    虔誠信佛、一心為佛門辯解的人也有,不過沒人想聽他們說什麼,而且都把他們當傻子看待,大家都猜這些人會被踢出去,而且是全家一起被踢。

    短短半個時辰,消息就傳遍整座臨海城,一股濃烈的猜忌、懷疑、憤怒、厭惡的情緒蒸騰而起,瀰漫在臨海城上空。

    這些負面的情感絲絲縷縷融入謝小玉的神魂中,被他的靈虛分身吸收進去。

    三個老和尚全都眼睛一亮,為首的望海恍然大悟般說道:「原來施主也修練了神道法門,怪不得施主進展如此神速。」

    一名和尚朝著李光宗一指,道:「這個也是。」

    一名和尚勃然大怒道:「你等也走願力之路,吸收願力增進修為,難道就不怕願力崩潰,禍害無窮?」

    三個和尚已經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將謝小玉也拖下水再說。

    望海三人很清楚這話站不住腳,大乘佛法和神道不是一回事,大乘佛法的問題是借債還債,債上累債,貽害後人.,神道更近似於借債買地,然後自己耕種,萬一遇上天災,同樣會讓人傾家蕩產,不過危害僅限於此,不會蔓延。

    謝小玉明白望海的意圖,也知道有辦法辯駁,不過他並不打算那麼做,否則最後只會變成口舌之爭,他更明白這些和尚巴不得如此,這樣一來,兩邊就會捲入口水戰,他對空蟬的質疑就會被人淡忘。

    所以謝小玉必須另想破解之法,不能和空蟬一脈糾纏不休。

    問題是,這個破解之法沒那麼容易找到。

    神道法門的核心就是借債,這個本質不可能改變,更糟糕的是,願力根本不受控制,人心貪婪,總會生出無數慾念,所以會有願望,很多人喜歡隨意發願,反正發願不費力氣。

    到目前為止,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縮小規模,接受小範圍的願力供養,這樣就算願力崩塌,問題也不會太大,所以大乘佛法崩潰了,但是秘密傳承的密宗則問題不大,可惜這對謝小玉同樣不合適。

    源頭控制不住,只有往其他方向想辦法。

    中間這一段也不用考慮,吸收願力同樣很難控制,大乘佛法的困局就是最好的教訓,謝小玉只能將目光轉向願力的去處。

    當年神皇建立神道,是將願力直接轉化為戰力,所以神道大軍一開始所向披靡,可一旦願力崩潰,戰力也隨之消失,還變得加倍孱弱,輝煌一時的神皇帝國終於因此陷落。

    大乘佛法則是將願力用來提升修練速度,願力崩潰,修為自然大幅倒退。

    最聰明的反倒是一直被認為愚昧、不開化的土蠻,他們是將願力兌換成輔助類的神通,比如滴血重生,就算願力崩潰,神通消失,那些滴血重生的人也不會因此死亡。

    土蠻絕對是賴賬的高手,等於借債後買了一大堆吃的、用的,然後送給親戚朋友,別人來討債,如果能還上,就儘可能還.,如果還不上,借債的人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得到實惠的親戚朋友頂多背一些惡名,沒有什麼實際損失,這絕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謝小玉也可以這麼辦,靈虛分身是最合適的選擇,如果願力崩潰,靈虛分身頂多失去一種神通,他原本就要弱化靈虛分身,倒是沒什麼問題。

    李光宗也可以這麼辦,甚至比靈虛分身更合適,不過這種事只能做,不能說,不然也會被這幫和尚揪住不放。

    謝小玉越看越覺得這三個和尚討厭,他剛剛吸收了無數絕望、恐懼之類的負面情感,原本就壓抑得難受,在不知不覺中受到影響,心頭升起一絲惡念。

    邪邪一笑,謝小玉朝望海說道:「別人怕業力,我卻不怕。」

    突然謝小玉伸指一彈,一道顏色血紅的豆大火苗朝著望海飛去。

    「小輩,好膽!」一名和尚大聲喝罵道。

    「師弟,不得莽撞!」望海連忙阻止,他隨手一掐,居然用兩根手指夾住飛來的火苗。

    望海就這樣撚著,就好像那不是火,而是一朵小花。

    「善哉、善哉,沒想到施主宅心仁厚,練此秘法……施主難道打算借用神道之力修練此法,繼而煉化業力?」望海顯然誤會了,態度頓時客氣許多。

    望海是真正的有德高僧,可以和謝小玉據理力爭,卻不會昧著良心說話。

    這黃豆般大小的火苗不是普通的火,也不是佛火、魔火或者天地異火,而是業力所化的業火。

    能化業力為業火,只有佛門無上大法《度厄紅蓮》有此功效,這部佛門無上大法難練得很,練成後又沒有別的妙用,所以佛門中沒幾個人重視。

    但凡是修練《度厄紅蓮》並且修練有成之人,都是真正的高僧大德,具大慈悲、發菩提心,對這樣的人,真正的佛門弟子都心懷敬意。

    望海的誤會頓時點醒謝小玉。

    謝小玉是一時惡念想讓望海吃點苦頭,他對《度厄紅蓮》從來沒重視過,甚至快忘記了,這一朵業火是他強行凝聚起來,但是此刻他突然意識到《度厄紅蓮》恰好能破解這個難題。

    願力之道的問題,歸根究柢是因為業力,而願力崩潰會化作業力,這才是神道大劫後期神皇帝國戰力喪失的根源,也是大乘佛法此刻面臨困厄的原因。

    謝小玉有《度厄紅蓮》這部佛門大法,能煉化業力,完全可以借用願力聚集業力,同時借用願力推動《度厄紅蓮》煉化這些業力。

    同樣是借債,謝小玉是借債放債,而且做的全都是熟人的生意,更有抵押在手,就算碰上天災人禍,信徒被大量屠戮,但是這些信徒同樣也是受益之人,按照天道法則,結果必然是兩相抵消。

    明白這些後,謝小玉再也沒有一絲擔憂,他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說道:「在下也算半個佛門弟子,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我借神道法門聚集人族業力,以無上佛法將之煉化,哪怕杯水車薪也是好的,至少能護住一方民眾、億萬百姓。」

    「你當真這樣想?」一名和尚大聲喝問道,他根本不信。

    「我敢對天發誓。」謝小玉一手指天。

    這時,天空中響起一聲雷鳴,謝小玉只感覺一陣心驚肉跳,在不知不覺中,腦子變得昏沉起來。

    下一瞬間,一股無形的力量操縱著謝小玉,他仰頭對天,輕聲吟道:「我願億萬眾生不再受苦,一切業力集於我身.,我願億萬眾生厄運盡消,大劫之中得保平安;我願億萬眾生逢凶化吉,為人族留一線生機。心存此想,天地為證,日月可鑑。」

    謝小玉的聲音不大,卻剎那間傳遍整座臨海城,彷彿在每個人耳邊輕語般。

    與此同時,那些被遁一盟招募、受到遁一盟庇佑的人全都靈機觸動,心有所感。

    剎那間,無窮願力從臨海城一角升起,直接投入謝小玉的體內。

    眨眼工夫,一朵紅蓮從謝小玉的頭頂冒出來,懸浮在半空中徐徐轉動。

    三個和尚悚然動容,全都雙手合十,誦起佛經。

    和謝小玉最不對盤的望海也沒心思多想,謝小玉發下誓願,天地為之應和,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就算抬出空蟬也沒用,空蟬再大,也大不過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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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9-23 14:59  
望海一陣愕然。這話確實很難反駁,因為都是事實。

    還有一點讓望海為難--謝小玉和佛門有恩有怨,偏 ...

第五章 功德化池聚業力,紅蓮化生解苦厄

    願力越聚越多,不只限於遁一盟,四面八方都有願力升騰而起。不過這些願力無法聚攏成堆,升起後隨即散去,顯然天道只承認遁一盟中那億萬人族受到謝小玉庇護,其他人並不在此列。

    突然,懸浮著的那朵紅蓮冒出點點金芒,這些金芒極為細小,甚至微不可察,彷彿無數金屑沾染在紅蓮表面,閃閃發亮,煞是耀眼。

    「功德!」三個和尚都大吃一驚。

    謝小玉也認出了那是功德,他在普陀聖地裡就看過無窮功德,甚至將那裡的水都染成金色。

    謝小玉得到的芥子道場裡有一口功德金池,池中開著不少功德金蓮,池邊更長了一叢清淨紫竹,這兩種東西全都是難得一見的天材地寶,是無量功德化成。

    功德也和願力有關,如果願力被人吸取,發願之人卻沒得到回報,願力就會化作業力;相反的,如果願力沒被吸取,發願之人卻得到回報,願力就會化作功德。

    看著那從紅蓮中滲透出的功德,謝小玉的腦子突然變得無比清醒,與此同時,很多原來不知道的東西憑空多了出來,全都和願力之道有關。

    剎那間,謝小玉全都明白了,他明白了願力的構成,明白了神道運行的規律,也明白了大乘佛法的奧妙。

    讓謝小玉震驚的是,大乘佛法並非一點都沒救,空蟬創立大乘佛法時,就已經預見今日的困厄,也想到化解之法。

    化解困厄的關鍵,就是那些聖地中蘊含的功德。

    功德和業力恰好一正一反,雖然不能抵消業力,卻可以防止業力的侵蝕。

    空蟬創立大乘佛法,讓佛門在這萬年中無比興旺,得到萬眾信仰,又編造出一個西方極樂淨土,讓無數人熱切嚮往,希望死後能夠往生彼岸,得大解脫。

    這個願望只有死後才能實現,而人死後就不屬於這方世界,不在天道管轄範圍內,所以只要這個人壽終正寢,不是死於非命,就會被當成得到解脫。

    這些願力不會被任何佛門弟子吸取,只會化作功德,一部分化作佛門氣運,讓佛門越發興旺,一部分彙聚於各個聖地中,如同債權人已死,又沒子孫後代,他放出去的錢就便宜了借貸者。

    空蟬明知道大乘佛法有問題,仍舊推出大乘佛法,原因就在這裡。

    同樣,太虛、九曜兩位道尊看出其中的問題,也得到天道示警卻沒有強行阻止,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明白了這一點,謝小玉一陣尷尬,他剛才拚命暗示空蟬是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坑害佛門,進而累及人族。

    不過謝小玉不打算解釋,既然兩邊已經成仇,他自然不會有婦人之仁。

    這時,一陣莫名的壓抑從頭頂上方傳來。

    謝小玉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圍攏在四周的道君全都遠遠地退開。

    謝小玉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只見頭頂上空籠罩著一層厚密的陰雲,那壓抑的感覺就來自其中。

    「謝施主,你還不收取這些業力,難不成想等它們落下?」望海大聲喝問道,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這麼快?我拿什麼收取這些業力?」謝小玉急得跳腳。

    「我來幫你。」李素白冷哼一聲。

    李素白原本就對空蟬一脈沒什麼好感,此時這些個和尚想看熱鬧,他偏偏讓他們看不成。

    轉眼間李素白出現在謝小玉身側,一隻手搭在謝小玉的肩膀上,問道:「你不是有一件空間法寶嗎?拿出來。」

    謝小玉知道李素白所說的空間法寶肯定是指芥子道場,他當然捨不得,但是不拿出來不行,業力落下,如果沒有東西承載,肯定會四散開來,誰沾上都會倒楣,因此造成的禍事都會算在他的頭上,業力會加倍,如此一來就成了惡性循環,業力變成危害,危害又造成業力,迴圈不止,越來越多,到時候有天大的氣運也壓不住。

    「怎麼做?」謝小玉一咬牙,將芥子道場拿出來。

    「隨我念。」李素白大聲喝道:「我以功德為池,承載無窮業力,來--」

    謝小玉連忙跟上。

    「轟!」又是一聲雷鳴,天空中的陰雲開始旋轉起來,漸漸化作一道巨大的漩渦,漩渦的中央就在謝小玉的頭頂上,接著一道金光裹著無窮業力從天而降,徑直投入那顆小石子中。

    那顆小石子彷彿承載不住似的,喀嚓一聲碎裂開來。

    謝小玉嚇了一跳,好在他隨即發現芥子道場沒事,只是樣子變了。

    芥子道場的外觀只是一顆不起眼的石子,裡面則是一座山洞,形狀猶如一隻倒扣的大大碗公,長寬有百餘丈,高也有十幾丈,現在則被壓扁了,從大大碗公變成碟子,又扁又平,高不過一丈,長寬卻擴大百倍不止,而且再也不是封閉的,上面沒有洞頂,只有一片廣闊無垠的天空,陽光直照進來,裡面一片敞亮。

    突然,謝小玉眉頭一皺,發現自己忘記一樣東西。

    芥子道場裡沒人,謝小玉的家人都出去了,洪倫海現在也在外面,但是他從落魂谷穀底帶出來的大蜂窩還在裡面,別的就罷了,那隻蠱母對他忠心耿耿,他不能不管。

    不過,此刻想將蠱母移出來已經來不及了,謝小玉頭頂上的那片陰雲化作一道巨大的漩渦,漩渦的中心無窮無盡的業力直落下來。

    謝小玉一咬牙,分了一絲功德投入蠱母體內,現在只能這樣做,但願這點功德足夠讓蠱母撐到結束。

    芥子道場裡原本有一座小池塘,池水金光閃閃,全都是功德,此刻這些金光從池水中滲出,朝著四面八方鋪開。

    「快!以功德為泥,鋪就池底。」李素白在一旁指點道。

    謝小玉立刻就明白了,這正是佛門八寶功德池的建造之法,只不過八寶功德池的作用是積聚功德,省得功德化散開,而這口池子積聚的是業力。

    「這些功德並非你所有,只是借來的,不能持久,你必須儘快積攢功德,在它們失效之前替代它們。」李素白連聲指點道。

    謝小玉牢牢記在心頭,他對此倒是不擔心,積聚業力,本身就有一樁功德.,煉化業力,同樣也有功德,只要他賣力點,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替代那些功德。

    不過也有些東西讓他心疼,謝小玉看著被無窮業力吞沒的功德金蓮,有些懊悔剛才太急切了,忘記把這些功德金蓮弄出來。

    功德金蓮是天材地寶,洪倫海最早煉製出靈丹全都多虧了它們,後來謝小玉在天門中得到了大量珍稀藥材,功德金蓮作為能夠再生的天材地寶,就沒再動用過,他只能祈禱這些功德金蓮能挺過去。

    這時,謝小玉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這些功德金蓮能夠轉化成度厄紅蓮就好了。

    「轟隆隆!」頭頂上又是一聲雷響。

    彷彿是和雷聲應和一般,所有功德金蓮全都冒出刺眼的金光。

    金光中,原本猶如黃金鑄成的蓮葉漸漸生出一絲綠色,猶如黃金鑄成的蓮花變成了金紅色。

    「這是怎麼回事?」李素白睜大眼睛。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謝小玉抬頭看了看天,那聲雷鳴讓他懷疑這是天道的安排,不過他還有另外一絲懷疑--這也可能是木靈的手段,那聲雷鳴是天道的警告。

    「功德金蓮可以轉化成為度厄紅蓮?」

    李素白難以置信地看著謝小玉手裡的東西,那已經不能再叫芥子道場,原來的小石子變成薄薄的鏡片,有巴掌般大小,底下金光閃閃,上面波光粼粼,鏡面上浮著一些金紅色的小點。

    功德金蓮的變化越來越明顯,蓮花越來越紅,蓮葉越來越綠。

    「這不是真的,只能算贗品,少了很多妙用。」謝小玉搖了搖頭,他也不清楚自己怎麼會知道這些。

    「少了什麼妙用?」李素白興趣來了。

    「度厄紅蓮最可貴之處就是能夠避劫,它們不行。」謝小玉解釋道。

    不管是佛門還是道門,一旦接觸大道,每前進一步都要經歷天道的考驗,也就是天劫,很多人卡在某個境界過不去並不是因為瓶頸,而是因為他們沒把握度過天劫,而修練度厄紅蓮最大的好處就是用不著經歷天劫,甚至連飛昇都沒天劫。

    「那麼,煉化業力的作用呢?.」李素白問道。

    「這倒沒問題,效率也不差,有真品的八成。」謝小玉隨口說道,好像對此瞭若指掌似的,事實上,這都是莫名其妙出現在他腦子裡的。

    李素白拍了拍謝小玉的肩膀,只要這個功能在,那就足夠了。

    「現在該做出決定了,你打算讓本體修練這門功法,還是讓分身來?」李素白問道。

    《度厄紅蓮》之所以少有人練,就是因為它必須作為主修功法,偏偏這部佛門大法相當難練,進展極慢,修練出來的佛力也遠比其他功法差得多,除了煉化業力,幾乎沒有其他用處。

    讓李素白意外的是,謝小玉居然毫不猶豫地問道:「要怎麼做?」

    「沒什麼特別的步驟,直接指定就行。」李素白說道。

    李素白的話音剛落,謝小玉就大喝一聲:「分身出!」

    一陣波光蕩漾,另外一個謝小玉飛身而出,下一瞬間,一股天地偉力直落下來,打在那個謝小玉身上。

    這是天地感應,是天道的認可。

    剎那間,謝小玉就感覺到靈虛分身起了變化,原本就孱弱的法力迅速跌落,反倒有一絲佛力生出來,靈虛分身原本精通的各種法門也都變得生澀起來,好像剛剛練成沒多久的樣子,唯一不受影響的就只有《混元經》,這具分身算是徹底廢了。

    李素白先是一愣,緊接著暗自點頭,靈虛分身雖然很強,可惜魔性太重,現在這樣也是好事,可以藉佛門無上大法消除魔性,就算魔性不減,危害也會小得多。

    但是其他人就不明白了,知道靈虛分身厲害的道君全都瞪大眼睛,甚至替謝小玉惋惜。

    突然異變又生,一直在半空中轉動不停的那朵紅蓮迅速縮小,然後落入業力池中。

    原本池中有十幾片蓮葉、幾根孤零零的蓮莖和三朵蓮花,隨著紅蓮落下,一根根蓮莖冒了出來,轉眼間頂端長出蓮葉,生出花苞。

    只是片刻工夫,原本零零散散的幾株金蓮就東一簇、西一簇佈滿整座池子,金綠色的蓮葉連成一片,和金紅色的蓮花相映成輝,蓮花上更籠罩著一片紅光,彷彿火焰燃燒般。

    臨海城一天比一天熱鬧,越來越多人從中土過來。

    這天清晨,突然一個消息讓臨海城徹底沸騰。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遁一盟好像要發放船牌,只是不知道有多少。」

    「真的還是假的?這種事不能開玩笑。」

    「騙你是小狗,不相信就算了。」

    「相信、相信,我絕對相信……現在告訴我怎麼才能弄到船牌?」

    「有船牌嗎?要遁一盟的。」

    「開什麼玩笑?哪輪得到你?你這小子剛從中土過來吧!只有你們這些人才會做這種傻事。」

    「沒錯!遁一盟和其他聯盟不同,只要有機會進去就肯定有活路,所以真有船牌的話,也不會落到你我的手裡。」

    「真有這麼好?」

    「我騙你幹什麼?你如果不信,可以到別處打聽,遁一盟高人無數,而且悲天憫人,曾經發下大宏願要保億萬人平安。老天爺都被感動了,幫著作證。」

    「哎呀,我失算了!我剛拿了百川盟的船牌,不知道現在能不能反悔。」

    「最好不要,人家最恨的就是出爾反爾的人,如果你放棄那邊,就算拿到遁一盟的船牌,人家也不會要你,反而連那邊也得罪了,最後只能和城裡那些垃圾待在一起。」

    「唉……沒福氣。」

    「老兄已經很不錯了,至少還有一個地方可去,咱們這些人才叫慘,到現在還懸著呢。」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還有機會進遁一盟。就算進不了,也遲早有機會上船,只是早晚罷了。」

    臨海城各個角落裡,總有人三五成群聚攏著,談論的話題全都和遁一盟有關。

    不久之前城裡發生的那件事,整座臨海城的人全都感覺到了。

    此刻臨海城到處是修士,想打聽的話,總能找到願意說的修士,當大家知道謝小玉發下宏願要度億萬人脫離苦海,為人族保留一絲元氣,這個誓願驚動蒼天,以至於降下神蹟,頓時轟動起來。

    遁一盟的風評原本就不錯,現在更是烈火烹油,聲望之高,沒有哪一個勢力能夠與之相比。

    在內城,一幢高樓上,一群老者眺望著四周,有資格聚攏在這裡的全是道君,他們想知道那些普通人說什麼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

    「姓謝的小子成氣候了,連天道都為他作證。」一位容顏枯瘦的老者搖頭嘆氣。

    「這算什麼?他早就成氣候了。」旁邊一個花白鬍子的道君連忙糾正,緊接著嘖嘖連聲:「敢把空蟬當踏腳石,現在的年輕人膽子真大。」

    「那小子的話確實有道理。」另一個老道低聲說道。

    眾人臉色微變,他們也有同樣的想法,不過都不敢開口。

    這正是謝小玉那番話厲害的地方,完全是推測,沒有一點證據,不求任何人相信,只是讓人產生猜疑,對空蟬生出一絲忌憚之心。

    然而,有這一絲忌憚之心就夠了,現在大劫臨頭,大家都是寧可信其有,如此一來,不知不覺就和空蟬一脈起了疏遠之心。

    這番話另一個厲害的地方就是只針對空蟬,並不涉及佛門,而且謝小玉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半個佛門中人,言語間暗示整個佛門都是受害者,被空蟬拖累了。

    「我現在想看這小子下一步怎麼走。」花白鬍子的老道說道。

    「你想知道這個?簡單,很快就會得到消息了。」

    幾個道君都笑了起來,他們都想看謝小玉下一步怎麼走,更想看謝小玉能走到什麼地步。

    聚集在這裡的道君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出身的門派要不不大,要不就是散修,所以他們想投靠一方勢力。

    眾人不再說話,只是喝著茶、看著風景。

    過了半個多時辰,外面一陣波動,一個人冒了出來,飛身跳進來。

    來人五短身材,頭上梳著一個衝天辮,第一眼看去還以為是小孩,仔細再看,就會發現他的臉上雖然沒皺紋,卻滿是風霜之色,年紀絕對不小。

    「快說,打聽到什麼?」花白鬍子老頭興致極好,看到這個老小孩進來立刻催問道。

    「那小子野心不小,他正打算立教。」

    老小孩一下子跳到椅子上,像隻猴似的蹲在那裡,拿起茶壷就往嘴裡灌。

    「立教?他真打算讓神道重現?」一位道君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很奇怪嗎?」老小孩嘿嘿一笑:「那小子雖是道門,卻佛魔兼修,連巫蠱之術都有所涉獵,顯然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人物,神道確實有獨特之處,他怎麼可能放過?」

    「快說,他有什麼打算?」花白鬍子老道早已經等得不耐煩,連聲催促道。

    「那小子搞了一個教派名叫太平道,連口號都有了,說什麼『求太平,保平安,消苦厄,度劫難』。」老小孩坐了下來,二郎腿一翹,說著打探到的事。

    眾人面面相覷,好半天,花白鬍子老道點了點頭,道:「厲害。這個太平道不同於神道,也不同於佛門,目標專一,一心只為平安,加上他早有提防,倒是用不著擔心願力崩潰。」

    「這小子難道真是聖賢?積聚願力卻不用來修練,也不用來提升實力,玩什麼悲天憫人、替世人化解業力。」一個道君疑惑不解。

    「不管怎麼說,《度厄紅蓮》也是佛門無上大法,消災解厄,化解業力,更能避去天劫。」

    說到這裡,花白鬍子老道停了下來,疑惑地問道:「我只覺得奇怪,他為什麼讓分身修練《度厄紅蓮》?他那分身聽說挺厲害的,如此一來豈不是廢了。再說,《度厄紅蓮》只有本體修練才能避過天劫,讓分身修練根本沒用,他難道真的那麼好心,只為替別人消厄避難?」

    酒樓中一片寂靜,眾人全都似笑非笑地看著花白鬍子老道,誰都不說話。

    「怎麼了?」花白鬍子老道莫名其妙。

    「你老糊塗了?那小子不管怎麼說也是太虛、九曜同一個層級的人物,他會在乎天劫?」老小孩諷刺起來一點不留情面。

    花白鬍子老道頓時滿臉通紅,連忙說道:「這幾天事情太多,腦子發昏、腦子發昏。」

    一個道君正色說道:「我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悲天憫人,不過我知道這是一筆不錯的生意。」

    「生意?」眾人好奇道。

    「一切業力都集於他身,這樣一來,別人如果修練神道,就用不著擔心願力反噬了,他廢了一具分身,換來一支神道大軍,怎麼看都划算。」那個道君解釋了其中的奧妙。

    好幾個人同時一拍大腿,到了這個地步,很多東西一點就透。

    「說得有道理,我正覺得奇怪,這小子突然對佛門好得一塌糊塗,居然讓他手下幾個和尚回中土,這一次好像要弄百來萬名和尚過來。」老小孩恍然大悟,他聽到的消息零零碎碎,有些事串不起來,現在有人提起,這才明白過來。

    「和尚?」那個道君微微一愣。

    眾人閉口不語,都等著那個道君想通,這群人中就數他腦子最靈通。

    好半天,那個道君才抬起頭來,喃喃道:「我有點明白了……好算計,真是好算計。」

    「快說、快說!別賣關子。」花白鬍子老道有些等不及了,拍著桌子問道。

    「現在大乘佛門還沒崩潰,正是挖牆腳的好時候,將那些和尚拉過來,先讓他們脫宗,雖然他們的境界會跌落,卻比遭受願力反噬好得多,再化解他們身上的業力,如此一來,這些和尚就和大乘佛門無關……」那個道君細細解釋起來。

    「我明白了!大乘佛門就如同錢莊,這個錢莊快倒閉了,謝小玉趁著錢莊還沒關門,拚命將股東拉出來,讓那些股東提前清賬,脫離錢莊,將來錢莊倒閉就和他們沒任何關係。」老小孩大剌剌地說道,他那模樣一點都不像修士,更別說是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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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功德化池聚業力,紅蓮化生解苦厄

    願力越聚越多,不只限於遁一盟,四面八方都有願力升騰而起 ...

「粗俗!不過道理沒錯。」那個道君輕斥一句,卻表示贊同。

    「我看不出這有什麼用,難道是為了讓那些和尚少跌幾層境界?」花白鬍子老道比較笨,偏偏想得多,所以很多地方不明白。

    「錯。」那個道君一拍桌子,道:「這可不是多跌少跌幾層境界的問題。願力反噬之下,已經凝結的舍利都會破碎,想重新修回來根本不可能。脫宗就不同了,上人仍舊是上人,不會跌回練氣層次,上師倒是會跌落到上人境界,但是舍利不會碎,修練回去只是時間問題,更關鍵的是,他們仍舊能走願力之路,只要轉成密宗就行。」

    眾人恍然大悟。

    這一來一去差別極大,如果脫宗,那些和尚頂多五、六年就可以修練回來。

    這一萬年來,佛門發展極快,而佛門中又以大乘最是興旺,修練大乘佛法的人佔據八成,小乘只佔據兩成。

    大乘中高僧無數,禪師數以百萬計,阿羅漢同樣車載斗量,這絕對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厲害,這個牆角挖得厲害。」老小孩喃喃自語道。

    「應該還不只這些。」那個道君皺眉沉思,總覺得謝小玉另有圖謀。

    「氣運,我在意的是佛門的氣運。」

    營地裡,一頂帳篷內有三個人面對面盤坐著,說話的是謝小玉。

    「你的胃口倒是不小。」

    李素白搖頭苦笑,身為天下第一派的掌門,他可說沒什麼不敢想的,卻從未想過侵吞佛門氣運,這實在太瘋狂了。

    「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玄元子疑惑不解地問道,他比李素白更震驚,畢竟他的層次比李素白低,李素白都沒想過的事,他更不敢想。

    謝小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實情是那天和三個和尚爭辯,讓他有了一絲意外的觸動。

    一直以來,謝小玉都認為自己是道門中人,即使他修練的《六如法》是佛門無上大法,即使他當過和尚、有自己的寺院,他對佛門也沒多少認同感。

    但是這一次,謝小玉卻有了不同的想法,佛門和他淵源極深,如果太古之時那段經歷是真的,那麼佛門的出現十有八九和他有關,他可以說是半個佛門之祖。

    為什麼要區分佛門、道門?佛、道原本就是一體,都是太古玄門的分支,他為什麼不把自己看作太古玄門的延續?更何況,他還打算在佛、道兩門之外再開闢一個術門。

    「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玄元子聳了聳肩,他是一時好奇才開口詢問,不過轉念一想,這種涉及佛道氣運的事他好像沒必要攪和,也攪和不起。

    玄元子不問,謝小玉反倒開口了。

    「想在大劫中求生存,氣運非常重要。人族的氣運大部分在佛門,而佛門氣運八成在大乘,大乘氣運白白流失,實在讓人痛心,所以我才這麼打算,趁最後的機會攔截一部分大乘氣運。」

    「這個想法不錯。」李素白鼓掌道。

    太虛門同樣精通願力之道,完全可以像謝小玉那樣侵吞大乘氣運。

    氣運這種東西虛無縹緲,不過也有規律可循,大乘氣運強盛,就算已經處於下坡,卻不可能一下子散盡,隨著大量佛門弟子叛逃,大乘氣運一邊消散,一邊往殘存的弟子身上集中,只要做得巧妙,這些氣運完全可以劫奪下來。

    玄元子與李素白並不知道謝小玉還有一點沒說--他盯上的不只是佛門氣運,還有大乘佛門萬年來積累的巨量功德。

    功德不會隨著願力崩潰而消散,這一次謝小玉派幾位禪師回中土,有一個任務就是進入幾處佛門聖地抽取其中的功德。

    「你打算招募多少和尚?」李素白詢問起細節,他已經決定跟著做。

    李素白不喜歡和尚,不過大劫臨頭,多一分力量總是好的,再說,對於侵吞佛門氣運這個主意他舉雙手贊成。

    「不是說百來萬嗎?」玄元子輕聲問道,可當謝小玉提到大乘氣運,他已經明白不可能才這麼一點。

    謝小玉笑嘻嘻地道:「真的只有百來萬。」

    「我不信。」李素白連連搖頭,他和玄元子一樣,都覺得不可能。

    「底線是上師,上師以下,一概不取。」謝小玉笑著說出答案。

    李素白和玄元子立刻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他們早猜到謝小玉不會客氣,這是要將大乘佛門的精華一網打盡。

    「那些和尚未必肯。」李素白多少有些擔憂。

    「是啊,不得不承認佛門對師徒關係看得比道門要重。」玄元子悻然嘆道。

    道門中也有師徒情深,玄元子和洛文清就是,李素白對徒弟也很不錯,不過對徒弟冷漠的也有不少,謝小玉就是最好的例子,被自己師父當成棄子,受了冤枉還不明不白。

    「這很簡單,萬佛山的那些和尚已經證明一件事--和尚都不怕死。」謝小玉早就有了決定。

    練氣層次和上人全都境界太低,還不如重新來過,轉修《蟲王變》。有願力加持,再加上金球輔助,頂多五年就可以修練回來,再過五年,大部分的人可以達到上師境界。

    謝小玉並不怕和尚們會拒絕,萬佛山那些和尚就是最好的榜樣,再說,大乘佛門的弟子大多明白什麼是滴血重生,更清楚什麼是神道之法,不難想像滴血重生加上神道之法就等於活命的可能,傻子才會拒絕。

    換成其他宗門就未必了,滴血重生有失敗率,成功率一般都只有兩、三成,這是拿命去搏,很多人未必願意,換成普通人就更不必說了,肯定以為這是要殺了他們。

    「你的想法不錯。」

    李素白連連點頭,與此同時,他已經將謝小玉的想法傳到本體那邊,太虛門很快也會行動起來,多搶一些和尚。

    突然,李素白定在那裡,好半天他才恢復過來,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怎麼了?」玄元子連忙問道。

    遲疑了片刻,李素白說道:「你們或許會很高興……已經聯絡上仙界了。」

    謝小玉一下子跳了起來,玄元子也坐直身體,這個消息確實出乎預料。

    「別高興得太早,那邊傳話過來,他們可以幫忙,不過給我們兩個選擇,其一是仙、佛兩界聯手封住妖界、鬼界和魔界通道,兩邊的大能都不能直接進入,也不能直接出手,上一次你們碰到的麻煩再也不會有了;其二是不受控制,大家都能出手。」

    李素白等著謝小玉和玄元子給個答覆。

    「這件事必須召集眾人商議。」玄元子為人謹愼,不願隨意做出決定。

    「當然是後者,各門各派都有大量異族奸細潛伏,我們這邊抓得差不多了,別派卻有。」

    「異族準備了上萬年,我們才準備多少年?如果仙、佛兩界不出手怎麼行?」

    「現在不同於太古之時,這方世界靈氣稀薄,修士的數量和實力都不能和太古、遠古之時相比,妖、鬼、魔三界卻得天獨厚,沒有仙、佛兩界幫忙,恐怕我等支撐不住。」

    「第二種選擇,肯定要第二種選擇!不說別的,鬼族數以千億,只憑數量就遠遠壓制人族。」

    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說著同樣的話。

    說這些話的全都是各派的長老,甚至是太上長老。

    因為事關重大,這個消息不能秘而不宣,所以玄元子乾脆將各大門派的掌門全都找來,讓他們回去商量。

    一開始還只限於遁一盟,後來五行盟透過明通老道聽說了這件事,消息一下子散播開,到了最後,天寶州的門派全都得到消息。

    每一個門派都在商量同一件事,大部分人的意見都一樣--希望仙、佛兩界直接插手。

    營地一角,謝小玉煩悶地踱著步,青嵐遠遠地站著。

    自從成為掌門,綺羅一下子變得忙碌起來,而且這一次各大門派開會,烈兌門也不例外,她要主持門中的事務,所以只剩下青嵐。

    「我現在總算知道螳臂擋車需要有多大的勇氣。」謝小玉自嘲地說道。

    「這可算不上螳臂擋車,就算擋不住,你會被碾得粉身碎骨嗎?你頂多是螞蟻撼樹罷了。」青嵐不是人云亦云的女人,她有自己的想法。

    謝小玉品味著青嵐的話,好半天點了點頭,確實只能算螞蟻撼樹,頂多不成功,遠沒有螳臂擋車那樣悲壯。

    「不甘心啊!」謝小玉終於吐露出心中的感慨,明知道不可為卻無法阻擋,因為其他人全都想這麼做。

    「我不太懂為什麼你要這樣堅持?他們的選擇也沒錯啊!」青嵐並不是有意刺激謝小玉,她只是有什麼說什麼。

    「妳沒見識過那些大能的可怕,而我不但親眼看到,還親身體會過,以那些大能的實力,一個念頭就可以把我們都殺死。」謝小玉臉上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面對道君,謝小玉有一爭高下的勇氣,面對真君,他也敢動手;但是提到這些大能,他連正面對敵的勇氣都沒有。

    謝小玉唯一一次對這樣的存在動手是在鬼跋的洞裡,那是迫不得已,他已經退無可退。

    當時謝小玉還曾經沾沾自喜,至少在鬼跋面前走了個來回,可事後仔細想來,他隱約感覺到那不是他的本事,十有八九是玄帝暗中保護他,當然,那時候的玄帝未必有什麼好心,可能怕他被鬼跋殺掉。

    「那是你的想法,你的想法未必一定正確,更何況就算你說得沒錯,這件事關係到大家的安危,每個人都有權力做出選擇。」青嵐幽幽說道。

    謝小玉一臉古怪,突然感覺到這番話有些耳熟,好半天他終於想起來,不久之前他在李素白面前說過類似的話。

    一想到這裡,謝小玉不由得苦笑起來,覺得說別人容易,輪到自己身上時是另外一回事。

    此時此刻,謝小玉明白了李素白的心情,也明白了青嵐的想法。

    這時,洛文清遠遠地走過來。

    「有結果了?」謝小玉仍舊眺望著大海,他其實已經猜到結果。

    「你可能會很失望,所有人都贊同仙、佛兩界的大能直接出手。」

    洛文清是謝小玉真正的朋友,自然明白這段日子謝小玉為什麼煩心。

    「你怎麼想的?」謝小玉轉過身來問道。

    遲疑了片刻,最後洛文清還是實話實說:「很抱歉,在這件事上,我和你想得不同。」說著,洛文清有些疑惑地問道:「我其實一直想問你,你為什麼堅持第一種選擇?是因為對仙界有所忌憚?」

    「你真正想的恐怕是仙界介入後,我的作用就小了,地位也沒這麼高,所以我拚命反對仙、佛兩界直接插手。」謝小玉看了看洛文清兩人。

    「我可沒這個意思。」洛文清立刻搖頭道:「我對你還不瞭解嗎?如果真是這樣,你肯定會暗中準備,隨時打算帶著家人離開,就像當初你剛回中土時一樣。

    青嵐也笑了起來:「不知道你這次會不會帶上我和綺羅?如果會的話,霓裳門怎麼辦?也帶走?你手下那些人呢?」

    謝小玉想了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如果他真有這樣的想法,肯定會感到朝不保夕,按照他的習慣,根本不會反對仙、佛兩界直接插手,而是遠遠跑開,躲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看好戲,反正他別的本事沒有,逃命的本事一流。

    「你的路數已經被人摸熟了。」洛文清笑道。

    正因為這個緣故,洛文清和他師父少了很多煩惱,不然他們就必須從中做出選擇,最大的可能就是將璿璣派一分為二,由他帶著一部分跟著謝小玉。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怎麼想的?」洛文清催促道,這也是他師父想知道的。

    遲疑片刻,謝小玉轉頭看向海面,又過了好半晌,才不疾不徐地說道:「我一直沒告訴任何人我在太古遭遇到的一切。」

    洛文清兩人眼睛一亮,頓時豎起耳朵,心怦怦直跳,他們意識到,謝小玉接下去要說的肯定很不簡單。

    「我曾經說過,不是每個人都能進入崑崙,想知道原因嗎?」謝小玉問道。

    青嵐和洛文清沒有回答,不過神情已經暴露出他們的想法。

    「我之所以能夠回到太古,是因為那裡有我的前世。」謝小玉淡淡地說道。

    聽到這個答案,洛文清兩人先是吃了一驚,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很正常,太古時,人族雖然沒有現在數量眾多,卻已經是第一大族,謝小玉前世也是人族,頂多說他運氣不錯。

    「我對自己的前世沒有一點感覺,完全就像是兩個人,回到前世,給我的感覺就像是附身在另外一個人身上。」謝小玉說著自己的感受。

    「前世不可追,後世不可期,只有今世是真實。」洛文清嘴裡唸唸有詞,這是道門中對前世、今世、後世的看法,和佛門完全不同.,佛門融入了因果報應,講的是前世之因、今世之果,今世造孽,後世還報。

    其實兩邊都正確,不過道門並非不在意因果,只是看得很淡。

    「以前我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這一次回來後,我一直在思考,那些異族既然轉世為人,為什麼還忠於原來的族群?而且還是那樣死忠,連形神俱滅都不在意。」謝小玉自言自語問了一連串問題。

    「或許他們被某種秘法暗中制住,如有背叛,就立刻生不如死.,如果盡心竭力,不但沒事,就算死了也能復活。」洛文清早就想過,不只他想過,他師父和很多人都想過。

    「為什麼不尋求破解之法?很多探子都修練到極高境界,全都具有大智慧,應該明白最好的選擇是掙脫鎖鍊。」謝小玉順著洛文清的話問道。

    「或許他們的身上被異族大能暗中下了手,一旦有背叛的心思,立刻會死無葬身之地。」洛文清只能這樣解釋。

    可這話一說出口,洛文清隱約有點明白謝小玉的意思。

    「不管前世是妖、是鬼,今世他們是人,異族若是獲勝,他們能保證自己也跟著沾光,而不是狡兔,死走狗烹?」謝小玉再一次追問道。

    洛文清頓時說不出話來,妖、鬼、魔三族的名聲都不好,妖族弱肉強食,鬼族等級森嚴,魔族狡詐無信,如果他是那些探子,肯定會擔心過河拆橋的事發生。

    「或許……那些探子全都是某位大能的分身。」青嵐吶吶說道,她也想過類似的問題,也有過類似的懷疑,最後只想到這樣一個不怎麼可靠的答案。

    「我一直有件事忘記告訴你們--分身之法確實方便,不過練到最後卻不是什麼好事。分身會漸漸產生自我意識,到那時候就會反噬本體,有資格被稱作為大能的,至少應該是這個層次。」謝小玉又丟出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真的?」洛文清瞪大了眼睛:「那你……」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這件事。」謝小玉沒有多說。

    洛文清和青嵐卻自以為明白了,兩人都以為謝小玉是回到太古之後才得知這個消息,那時候已經晚了。

    與此同時,洛文清和青嵐恍然大悟,怪不得謝小玉拿最強的分身修練《度厄紅蓮》。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洛文清咬牙說道。

    切斷妖、鬼、魔三界的聯繫,那些探子沒了威脅,肯定會替自己打算。

    「可惜現在太晚了,如果早幾百年,這招或許有用,但是現在大劫臨頭,情況對人族不妙,就算沒了威脅,那些探子恐怕也不會靠向人族這邊。」洛文清已經接受謝小玉的觀點,不過他也有自己的看法。

    「我不這麼認為,異族獲勝,那些探子未必能得到好處,人族獲勝,他們或許能活得更有滋味,我根本不需要他們幫忙,只需要他們偷偷懶就行。」謝小玉相信聰明人肯定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問題是異族勢大,而且數量超過人族。」洛文清也和其他人有同樣想法。

    「這裡畢竟是我們的世界,這個世界是我們的主場。」謝小玉隱隱有種感覺,天道雖然沒有完全站在人族這邊,卻多少有點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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