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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q0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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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藍晶] 夢幻泡影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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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10-14 09:14  
「非常普通的大陣,除了外面多一座大型幻陣,眞正的核心仍舊是防禦陣。」謝小玉冷笑一聲,轉頭對晉久說道 ...

《夢幻泡影》42


【第一章】——謀.算
【第二章】——最後的準備
【第三章】——內鬥.外鬥
【第四章】——一次鬼妖之戰
【第五章】——死亡和造化




【第一章】 謀.算
   

「我是故意的。」在回來的路上,謝小玉用很輕細的聲音說道。

謝小玉是故意如此,如果眞的需要保密,他會用傳音的方式說話,但實際上,他很希望旁邊的人全都能夠聽到。

「你是故意的?」闌郡主張大嘴巴,吃驚不小。

原本闌郡主以為謝小玉這樣發瘋,是因為關心牠的緣故。

因為愛慕而失去理智,這是最說得過去的解釋,不然剛才的行為太瘋狂,攻擊明太子還好說,攻擊行雲城也沒問題;但是對老龍王出手,三番五次將老龍王的投影擊散,如果還是故意的……那絕對是挑釁龍族的威嚴。

「你不怕牠殺了你?」闌郡主同樣壓低聲音問道。

「我只是賭一把。」謝小玉笑嘻嘻地說道..「我賭上面確實在利用我們,確實把我們當作棋子。」

闌郡主眨著眼睛,越發難以理解,道:「你我只是棋子,那條老龍王隨手捏碎一枚棋子又怎樣?誰會找牠麻煩?」

謝小玉伸出手指在闌郡主面前搖了搖,然後不疾不徐地解釋道:「錯了,就因為我們有可能是棋子,我才敢這樣賭。」

「我不明白……」闌郡主轉頭看著其他人。

不明白的不僅是闌郡主,旁人同樣一臉迷糊,反而是一向被認為腦子不靈光的晉久嘟囔道:「這不是明擺著嗎?下棋的肯定不會是那條老龍王,既然是別人的棋盤,每一顆棋子也都是別人的,牠哪里敢亂動?」

「妳看,牠就很明白。」謝小玉笑了起來。

闌郡主的臉色有些悻然,沒有謝小玉聰明,完全說得過去,輸給晉久這個大老粗就有些沒面子。

「你試探的結果如何?」闌郡主只能扯開話題。

「結果不多,我只知道那條老龍王不是棋手,還發現各位老祖肯定知道部分眞相,但是牠們不肯說……或許是不敢說.,最後一個收獲就是,得到這方世界的青睞非常重要,至少在我的感覺中,郡主殿下和我已經成了關鍵棋子,舒和絕也一樣。」

「因為神道的緣故?」舒插嘴道。


「沒錯,這次挺聰明的。」謝小玉點了點頭。

「關鍵棋子……」闌郡主不由得苦笑起來。

闌郡主看不出這有什麼好,|旦上面的計劃成功,受天道青睞的牠絕對會成為天道最仇恨的對象。

「或者說是祭品。」謝小玉的語氣陰冷起來。

闌郡主身體一抖,舒和絕的臉色瞬間一沈,剛才謝小玉嘻笑怒罵,渾不正經,現在突然間變了,巨大的落差讓人無所適從。

「我們該怎麼辦?」絕在這種場合很少開口,但是一旦開口就說明已經打定主意。

謝小玉沈默半晌,最後搖了搖頭,道:「眼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過有一件事我們可以做,那就是奪取掌控權。」

「奪取掌控權?你是說成為人間妖族的首領?」闌郡主有些失神,牠對權力並沒有太多的追求,但是現在形勢逼得牠不得不改變初衷。

「沒錯。」謝小玉一臉嚴肅地道:「明太子之所以扣押妳、之所以逼著大家前往中土,為的並不是利益,而是掌控權。除此之外,牠隱瞞我們的情況,不讓妖界那邊知道,也是為了這個緣故。原本牠才是那顆關鍵棋子,但牠怕下棋的人知道妳的存在,讓妳取代牠的位置,可惜牠的心胸太過狹窄也太過急切了。」

「得到這個位置有什麼好處?」闌郡主訕訕地說道,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牠情願輕輕松松地過日子,不要像現在這樣活得這麼累。

「當然有用。」謝小玉立刻說道。

不只是闌郡主,其他人也露出期待的眼神。
「先說最糟糕的結果——我們是祭品。」謝小玉先從最壞的說起:「祭品在被獻祭之前,肯定會被很小心地保護著,甚至會得到優待。」

「成為棋子呢?」闌郡主問道。
「妳下過棋嗎?」謝小玉反問道。

「沒有。」闌郡主不喜歡這種費腦筋的遊戲,道:「不過我懂得規則。」

「那就好。」謝小玉松了 一 口氣,道:「下棋的時候,一開始大多是兌子,越重要的棋子越不會被太早用掉。」



「我不覺得有什麼區別,祭品仍舊是祭品,棋子也仍舊是棋子,只是早點死、晚點死罷了。」舒郁悶地插嘴道,從剛才到現在,牠很難得地一直沒開口。

「當然有區別。」謝小玉立刻說道:「地位越高,時間拖得越長,我們的實力就會越強,這本身就是變量,說不定我們會強到足以掀翻棋盤。」

謝小玉來這里,原本就是為了掀翻妖族和魔族的棋盤,只不過他原來的目的是為了讓人族能夠贏得大劫的勝利。

「掀翻棋盤?」闌郡主喃喃自語道。

舒和絕同樣在沈思,唯獨癩和晉久毫不在意,前者的性格有些大刺剌,不會多想這種煩心事.,後者也不是擅長動腦子的妖,加上心灰意冷,一切都看透了。

「別多想了,眼前我們應該考慮的是和鬼族的戰爭。」謝小玉把眾人的思緒拉了回來。

舒突然身體一顫,面露驚惶之色,道:「如果我們眞的是祭品,那幫老祖又沒辦法自己動手,就只能借刀殺人……和鬼族的戰爭會不會是個局?既消耗我們也消耗鬼族,讓兩邊兩敗倶傷。」

舒被謝小玉說得有些神經質,滿腦子都是被迫害的念頭。

「輪回通道控制在鬼族手里,不把輪回通道搶回來,不管是妖族還是魔族,最終都會滅亡。」闌郡主並不這麼認為。

謝小玉搖了搖頭,道:「未必,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一套輪回體系,鬼族控制的是這個世界的輪回通道,妖界那邊不會受到影響,妳想上面會那麼關心我們嗎?」

闌郡主沈默了,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謝小玉並不打算放過闌郡主,他要讓舒的陰謀論深入眾人心中,繼續道:「誰知道輪回通道是什麼樣子?誰知道如何才能搶回輪回通道?又有誰知道搶回來怎麼用?」

眾人搖頭。

「看,上面什麼都沒告訴我們,只扔下一句話讓我們搶。」謝小玉冷笑道。
「或許上面要等到開戰之後才告訴我們。」絕想到了 一種可能。

謝小玉又搖了搖頭,道:「不可能!七年前,我們就猜測妖族和鬼族必然有一戰,但上面始終沒透露過一絲口風,所以很多領主根本沒準備。」說著,謝小玉嘆息一聲,又補充道:「妖族為了這場大劫準備了數萬年,為什麼這一次反而『疏忽』了?」

「確實很可疑……」闌郡主再次喃喃自語起來。

「所以妳必須成為人間妖族的首領,這樣就有資格向上面提問。」謝小玉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若上面仍舊不回答呢?」闌郡主問道。

「妳就威脅他們,如果不給答案,我們就不辦事。」謝小玉露出一副無賴相。
闌郡主沒興趣開玩笑,認眞地問道:「我有多少機會成為首領??」

「如果是在中土,我沒任何把握.,但是在這里,能和妳競爭的只有那兩位太子,現在明太子主動退出,只剩下悠太子。」謝小玉不再開玩笑。

「原來如此。」闌郡主恍然大悟地道:「怪不得你連連打老龍王的臉。」
眾人都明白了,如果只是為了試探,好像沒必要這樣做。

「這會不會有點過頭?」闌郡主微微皺起眉頭,牠不喜歡咄咄逼人。

「不會。」謝小玉當然不肯承認:「我這樣做有五個目的,第一,我們要顯示自己的決斷,誰敢惹我們,我們就踩誰,明太子就是最好的榜樣,我們甚至連老龍王的臉都敢打.,第二,我剛才已經提過了,這是為了顯示我們的價値,就算成為棋子,也必須是關鍵棋子;第三,我們要顯示自己的團結。舒,我要說聲抱歉,這件事上我利用了你,也利用了你家老祖。」

「沒關系,反正我家老祖早就看那條老泥鰍不順眼。」舒很慷慨地說道。
謝小玉笑了笑,繼續說道:「第四,我們要顯示效率和實力,郡主剛剛被囚禁,我們立刻前來援救,還輕而易舉打破防護大陣,甚至有實力擊殺明太子。」
聽到這番話,闌郡主輕哼了 一聲。

如果闌郡主是幹綱獨斷的君王,絕對會宰了謝小玉,居然敢無視牠的安危,那時候牠還在明太子的手里,萬一明太子的手下看到主子被宰,狗急跳墻,拿牠墊背,牠豈不是死得很冤枉?

謝小玉感覺到闌郡主的怒意,連忙回了 一個燦爛的微笑,心想??看來這段日子得小心侍候著了,省得姑奶奶秋後算賬。

「第五個目的想必是試探?」舒問道。

「沒錯,順便告訴下棋的家夥我們沒那麼容易操縱。」謝小玉等於又加了半個目的。

「你這家夥的心機……」癩已經無話可說了。

「當初你讓郡主踩著悠太子上位,這次又直接踩著龍族之王的臉上位,你難道不怕徹底得罪龍族?」絕有些擔憂,這和所處的地位有關,牠所屬的玄鋒螳螂一族沒有龍雀和朱鸞兩族強勢,也不像癩和謝小玉那樣無牽無掛。

「就因為兩邊都得罪,所以反而安全。」謝小玉意味深長地說道:「腳踩兩張臉和腳踩兩條船,有時候效果差不多。」

絕沈思了起來。

「腳踩兩張臉……腳踩兩條船……」闌郡主倒是明白了什麼。

「你打算怎麼幫郡主殿下奪取首領的位置?」癩問道??「除了悠太子,還有一方勢力呢!雖然那只是一個松散聯盟,但是實力比這邊強得多。」

「用不著擔心。」謝小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說道..「你不是說了嗎?那只是一個松散聯盟,七年過去了,牠們連盟主都沒有選出來。」

在這里待得越久,謝小玉越覺得妖族並不可怕,因為妖族是由很多不同的種族構成,有些種族還是另外一些種族的食物,很難眞正成為一體,也就無法合力。

隨即癩想到另外一件事,道:「牠們是松散聯盟,我們提出結盟,然後組建起一個更大的聯盟,豈不仍舊是一個松散聯盟?」

「不可能,上面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謝小玉斬釘截鐵地說道:「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II上面需要贏得這場大劫的勝利,不管是拿我們當祭品還是棋子,最終的目的都是要贏,不然牠們什麼都別想得到。」

眾人稍微一想,全都暗自點頭,這話確實沒錯。

癩仍舊有問題,問道:「萬一那些家夥不聽呢?」

「你眞以為上面拿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謝小玉親眼見識過合道大能的恐怖,第一次是那位魔界大能跨界而來的一道意念重傷羅元棠、陳元奇、敦昆之後,還差一點要了他的命?,第二次仙界和妖界的大能隔界交手,天寶州幾乎被毀,十幾億人因此喪命。

謝小玉隨即說道:「那條老龍可以附身在侍衛身上,僅僅藉那個侍衛體內的血脈之力就能擋住晉久的全力一擊,我不相信牠沒有更厲害的手段。」

闌郡主、舒和絕頓時變了臉色,身為頂級妖族的後裔,牠們有著與生俱來的記憶,知道一些謝小玉不知道的事,一想到剛才拚命猛踩老龍王的臉,牠們就感到一陣恐懼,那簡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海底,金碧輝煌的水晶宮里,另外一個妖也得出同樣的結論。

「那家夥是故意的。J

說話的正是悠太子身邊的首席智囊——老狐貍輝。

此刻,大殿上,悠太子高踞龍座,文武群臣分列兩旁,目光都落在輝的身上。
輝悠哉地搖著羽扇,不疾不徐地解釋道:「那家夥不是血勇之輩,相反的,那家夥一向狡猾奸詐,怎麼可能做出這等沖動的事?-」

搖頭晃腦一番後,輝這才說出答案:「莫空打老龍王的臉,為的是爭奪掌控權。大戰將至,這邊肯定需要一個為首的人物,原本最有資格的就是明太子和我們殿下,明太子既然提出要前往中土,就意味著主動放棄,太子殿下順理成章就可以掌控全局。但是現在……」

輝不再說下去了。

悠太子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此刻消息已經傳開,闌郡主擁有代天刑罰的神通,謝小玉更能夠獲取別人的能力,然後強化和賦予這些能力,堂堂龍族之王都拿他們沒辦法,這讓牠產生強烈的危機感。

「不能讓牠們如願以償!」悠太子咬牙道。

「殿下,我覺得沒必要爭,您難道沒看出來嗎?這次的事有蹊蹺。」輝搖了搖羽扇。

輝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牠沒信心贏謝小玉,現在沒有童替牠頂,如果輸了,就輪到牠失寵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輝心中有了陰影,不想和謝小玉為敵,但是牠絕對不會承認這一點,所以要找理由。

「蹊蹺?」悠太子滿臉疑問。

群臣也都神情專註,大家都不明白這其中有什麼蹊蹺。

「那條老龍很擅長隱忍嗎?」輝問道。

悠太子猛地拍了 一下大腿。

合道大能沒有一個是好脾氣,牠們的身分擺在那里,絕對不會容忍絲毫冒犯,當初老龍王五十萬歲大壽的時候,繡球龍一族的族長敬酒時稍有懈怠,第二天就被滅族了。

輝搖著羽扇,繼續說道:「還有,明太子為什麼隱瞞那麼重要的事?闌和莫空如果是龍族還好說,牠可能擔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問題是,闌和莫空都是鳥族,和龍族八竿子打不著,牠在擔心什麼?」

群臣全都點頭,悠太子也一樣。

此刻,悠太子想起自己父王說過的一些話,沒必要事事爭先……這場大劫背後另有內幕……有一次提到明太子,好像還說過明太子未必眞的得寵,不然也不會被當成棄子之類的話。

悠太子發著楞,輝繼續說道:「殿下,還有一件事您不覺得奇怪嗎?為了這場大劫,咱們妖族準備數萬年,這次攻打鬼族卻絲毫沒有準備,完全是臨時抱佛聽到這番話,悠太子和群臣都感覺到渾身冰涼,已經意識到其中有陰謀。
輝見將大家震住了,越發得意起來,搖著羽扇說道:「這次咱們不爭,給闌一個面子,不過闌必須給我們一些好處交換。」

「那太好了I?明太子要前往中土,牠的地盤就成了無主之地。」一個大臣興奮地說道。

悠太子默默點了 一下頭。

原本輝也有這個打算,但看到有人先提,立刻搖頭反對道:「殿下,咱們缺地盤嗎?」

悠太子沈思片刻,最後說道:「不缺。」

這里不同於妖界,地域廣闊,到處都是無主之地,再說龍族喜歡海,而大部分妖族對海並不感興趣。

「你說,我們應該討要什麼?人口?還是讓莫空也幫我們建造一座幻陣?」

悠太子眼饞那座幻陣已經很久了。

「殿下,難道您打算走神道之路嗎?難道您需要願力?不然養那麼多人幹什麼?至於那座幻陣……確實很有用,不過對我們來說,眞正有用的只有修羅界和智慧界,另外五層是為了收集信念願力而存在,對我們根本沒用。修羅界,我們已經有了,雖然稍微差一些,沒有比較逼眞,卻也能用。」輝為了顯示自己的智慧,連主公的想法也必須駁斥。

「那你說我應該討要什麼?」悠太子懶得動腦了。

「殿下,您沒聽傳聞嗎?莫空最大的本事是獲取能力、強化能力,然後賦予能力。」

「你想讓牠幫你提升實力?」悠太子淡淡地問道,牠對此並不感興趣。

「殿下,我只需要動腦子,並不需要上陣搏殺,所以實力什麼的對我一點用都沒有。」輝連忙道,牠可不想讓太子懷疑牠有私心。

先撇清自己後,輝繼續說道:「殿下,我是為了您、為了大家著想。」輝裝出一副無比忠誠的模樣,緊接著道:「您忘了 一件事——闌的手下種類繁多,有鳥族、獸族、水族,能力五花八門,而且大多是下等種族,莫空的本事根本沒辦法完全發揮出來.,我們就不同了,除了微臣,這里大部分是水族,屬性一致,而且最差也是上等種族,如果讓牠……」

沒等輝說完,群臣的眼睛已經變得異常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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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幻泡影》42


「有道理,很有道理。」悠太子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在龍椅前來回踱步。

悠太子已經明白輝的意思,並非所有神通都能通用,不過通用的神通數量肯定不少,如果將這些神通全都收集起來,強化之後再賦予每一個手下,領地的實力必然會快速提升。

更讓悠太子高興的是,這個好處只有牠能得到,闌郡主根本別想沾光,因為闌郡主的手下最多的是鳥族,然後是鼠、兔、豺、貍之類的下等妖族?,水族雖然也有,但是數量極少。

「就這麼辦!你立刻和牠們聯絡,如果闌肯答應,這一次就讓牠當首領。」
悠太子經歷過一番波折,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在意面子。

一天之後,新臨海城郡主府的大殿上響起謝小玉詫異的聲音:「這是你的條件?」

剛聽到輝的要求,謝小玉第-個反應就是不相信,因為對方索要得太少,遠遠出乎他的預料,不過他稍微一想,天機盤急速轉動一陣,立刻就明白輝的意思。

「好算計。」謝小玉摸了摸下巴,道:「我的能力用在你們身上,確實可以發揮出十倍的效果……」

謝小玉嘖嘖連聲,一臉感嘆。

輝這頭老狐貍不但腦子好,臉皮也厚,笑嘻嘻地說道:「我們是抱著十足的誠意而來,只要你答應這個要求,接下來的大戰中,我們都唯新臨海城馬首是瞻。」

謝小玉同樣滿臉堆笑,心里卻不以為然,輝說得好聽,其實根本不能相信,出工不出力也算是「唯馬首是瞻」。

不過謝小玉沒辦法當面拒絕,只能微笑問道??「你們難道不怕我暗中做手腳?難道不怕我在你們的意識深處種下什麼禁制?」

「我絕對不怕?,至於別人……全憑自願,並不強求。再說,我不覺得你是那樣的人。」輝不停說著好話,突然話鋒一轉,一臉諂媚地道:「當然,如果你願意發個誓那就更完美了。」

「那可不保險喔,如果我犠牲自己能夠控制住你們,也絕對劃得來。」謝小玉不陰不陽地道。

輝卻不為所動,拍了拍謝小玉的肩膀,道:「我不認為你會這樣做,因為不値得,你的前途無可限量。」

「你眞會說話。」謝小玉笑道。

謝小玉也能學輝的做法,闌郡主手下的妖族雖種類繁雜,實際上是有目的的搜羅,數量最多的就是鳥族,然後是鼠、兔、豺、貍。

雖然各個種族屬性不同,但都有共同的特性——鳥族擅長飛行,都有時光凝滯、超快反應之類的天賦能力.,鼠、兔耳目靈通,還有一些特殊的感應能力,比如尋礦、尋寶;豺、貍嗅覺靈敏,擅長隱匿潛行,還擅長尋蹤覓跡,這些能力都可以強化,並且能夠互相賦予。

謝小玉一向認為戰鬥的能力有一、兩種就夠了,輔助的能力倒是越多越好。

「好吧。」謝小玉一 口答應下來。

輝眉開眼笑,不過沒急著回去報告,因為還有另外一件事要辦。

「明太子肯定和你們說了什麼吧?」輝隨口詐了 一句。

謝小玉沈思起來,好半天,才反問道..「你們知道多少?」

輝心中暗喜,因為牠猜對了,明太子確實和謝小玉這邊有過聯系,牠甚至能夠猜到明太子原本打算聯合闌郡主共同壓制牠家主公,但是知道闌郡主和謝小玉的能力之後,明太子感到恐慌,從聯合變成敵對。

「很少。」輝用羽扇指了指頭頂,壓低聲音說道..「上面不肯透露。」緊接著輝話鋒一轉,道:「不過我們知道的全是眞的,不像明太子完全被蒙在鼓里。」
「喔?」謝小玉並不相信輝的話。

輝一臉受傷的模樣,說道:「我發誓絕對沒有撒謊,我家太子是眞的得寵,明太子可不是。」

謝小玉嘿嘿一笑:「這和我知道的相反。」

不只是謝小玉,上面坐著的闌郡主、兩旁的眾位大臣也都不信。

「這是龍族的內幕。」輝得意地說道:「金龍長支一向都是一脈單傳,所以明登上太子之位根本沒什麼競爭者,不過金龍一族旁支中有幾個天才,敖其實更屬意於那幾個天才,反正都是牠的兒孫,眞正在意明的只有明的父母。當初讓明走神道之路就是老龍王的安排,明的父母曾極力反對,最後卻是明自己決定要走這條路,因為牠不想成為廢物;我家主公就不同了,牠有四個兄弟,堂兄弟加起來更有十幾個,全都有爭奪太子之位的資格,我家主公是經過激烈的競爭,打倒其他競爭者,才得到太子之位。」

謝小玉看著闌郡主,闌郡主點了點頭,牠倒是聽說過金龍一族的小輩中頗有幾個驚才絕艷的人物。

謝小玉終於有幾分相信了。

妖族的宗旨是強者為尊,很少談什麼親情,就算有,也只在父母和孩子之間,指望爺爺對孫子有什麼特別的親情那是不可能的。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有機會我們可以好好談談,我們從明太子那里得到一些消息,想必你家太子爺也會非常感興趣。」謝小玉笑道,這番話的意思不僅是交換情報,也意味著兩家連手。

對於這個提議,輝當然連聲答應。

闌郡主用力咳嗽一聲,冷冷地說道:「宰相,你好像忘了什麼?」

「我知道,那個誓言。」謝小玉當然不會忘記,隨即笑道:「我已經找到了漏洞。」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確定聯盟關系?」輝問道。

「越快越好。」謝小玉也希望盡早和悠太子結盟。

「今天怎麼樣?」輝一樣心急,和鬼族的戰爭迫在眉睫,需要時間準備。

「在什麼地方?」謝小玉並不拒絕。

「你我兩家相距不遠,就在當中找座小島如何?」輝問道。

「又是小島?我怕我家郡主有心理障礙。」謝小玉笑道。

回答謝小玉的是一聲嬌嗔和一塊飛過來的玉印。

幾個時辰之後,在一萬多里外的一座小島上,一座異常繁複的法陣拔地而起,陣中央一道光柱直沖雲霄。

「誰先來?」謝小玉一邊拍著身上的塵土,一邊問道。

悠太子的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還充滿期待,事到臨頭卻退縮了,畢竟眼前這個家夥原本是牠們的仇敵,讓一個仇敵潛入意識,讓牠們難以放心。
這時,輝搖著羽扇站了出來,道:「要怎麼做?」

「很簡單,站到光柱里吐出妖丹或放出元嬰,我幫你引來天道的映射,接下來我就不管了,能感悟多少,全憑各人機緣。」謝小玉簡單解釋道。

輝笑嘻嘻地將羽扇插在脖頸後,一邊往光柱里走,一邊說道:「沒想到我有機會輪到第一。」

輝在賭,賭贏的話,不但實力暴增,在悠太子心中的地位也會大大提升。
走到光柱中央,輝頓時感覺腦子一空,意識好像要飛離身體,頭頂上方似乎有什麼聲音在召喚他。

輝擡頭看了看天空,天空中像是有一扇門,不過隱隱約約看不清晰,門里深邃無比,不知道通往何方。

「接下來怎麼做?」輝轉頭朝光柱外面喝道。

「隨便你,站著、坐著都可以,渾身放松,什麼都別想。我建議你坐著,因為這樣更容易。」遠處傳來了謝小玉的聲音。

輝聞言,立即雙腿盤坐在地上。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輝感到越來越困,眼皮越來越重,身體也像灌了鉛似的,牠並不知道一個拳頭大小的赤紅色嬰兒正從牠的頭頂冒出來。

那是一只小狐貍,通體赤紅如火,樣子可愛極了。

「沒想到這家夥的屬性居然是火,」謝小玉嘟囔一句,突然瞪大眼睛,道:「還是意識之火!」

「想必對你很有幫助。」悠太子說道,既然是結盟,自然少不了牠和闌郡主。
意識之火又稱為幻火,介乎於眞火和幻覺之間,也介乎於虛幻和眞實之間。
謝小玉沒有回答,因為他的註意力全都被那似虛似幻的火光吸引住。

謝小玉現在已經觸摸到變假為眞的邊緣,可惜離那一步還差了 一 口氣,只能改變一部分特性,比如重量、溫度之類,而幻火正是一種介乎於眞假之間的東西,如果他能制造出幻火,就離變假為眞更近一步,這正是他在尋找的東西。

光柱中,那個拳頭大小的火紅狐貍身上浮現一個個妖文,閃爍不定。

突然一股莫名的力量從天而降,充斥著整座島嶼,包括悠太子在內,所有的妖全都雙腿一軟,差一點跪倒在地。

這種感覺不同於威壓,因為發自內心,讓人不由自主想要頂禮膜拜。

光柱中,拳頭大小的火紅狐貍一下子變得完全透明,仿佛要化入虛空般,那些妖文一個個活了起來,開始自行衍化,變得越來越複雜,其中一些妖文互相合並,然後又分拆開來。

新臨海城這邊的妖沒什麼反應,牠們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悠太子的手下就不同了,牠們全都第一次看到。

這些妖當然清楚這種變化意味著什麼,在正常情況下,妖文的每一次衍化少則需要幾十年,多則需要上百年,眼前這一幕和頭頂上方那股虛無縹緲的力量令牠們無比震懾,同時讓牠們對闌郡主更多了幾分敬畏,謝小玉擁有的只是輔助型的能力就已經如此恐怖,闌郡主擁有的則是代天刑罰的能力,肯定更加恐怖。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元嬰四周的光越來越亮、越來越凝實,那一個個浮現出來的妖文也變得越來越複雜。

突然火紅狐貍睜開眼睛,眼中充滿恐慌,緊接著牠一下子沈了下去,重新沒入輝的頭頂。

輝渾身痛苦地躺倒在地,身體不停顫抖著,甚至詭異地扭曲起來。

「輝相,你怎麼了?」

「你們做了什麼? J

一時之間,悠太子的手下怒發欲狂,一個個劍拔弩張。

謝小玉卻渾不在意,看了看悠太子,淡淡地問道..「你就打算在一旁看好戲?」
「好了。」悠太子臉一紅,朝手下擺了擺手,道:「不要吵!這是輝的機緣,看牠能不能承受得住。」

「果然見識不凡。」謝小玉不冷不熱地恭維道。

身為天妖,悠太子自然知道首席智囊此刻的處境,牠悻悻說道:「你好像太慷慨了。」

「第一筆生意,當然要給點優惠,就算賠本也値得。」謝小玉說得直白貼切。

「有意思。」悠太子頗為期待地看著牠的首席智囊。

不知不覺中,輝已經變回原形,那是一頭小山般大小的狐貍,渾身皮毛火紅,應該火狐一脈,牠身後拖著三條尾巴,還有一條尾巴正漸漸冒出來。

突然頭頂上響起一陣雷鳴,謝小玉臉上硬擠出一絲微笑,道:「這下麻煩了,優惠過頭了。」

此刻,不管是闌郡主的手下還是悠太子的手下,全都臉色大變,有資格跟過來的全都是大妖,自然知道這聲雷鳴意味著什麼。

「你是牠的主公,對牠最了解,牠有把握熬過去嗎?」謝小玉可不想輝因此喪命,牠是個不錯的對手,會算計,卻又知道分寸。

「應該可以。」悠太子眼神中難得露出一絲關切。

「既然這樣,我們別待在這里了,萬一被卷進去可不是好玩的。」謝小玉搶先飛走。

眾妖也連忙飛逃,這是天劫,除了兩位殿下,其他妖一旦被卷進去絕對有死無生。



天劫和雷法不同,不只是無法閃避、無法格擋,而且無視防禦,除了龜鱉之類從里硬到外的種族不在乎,其他只是皮厚殼硬的妖族在天劫面前都討不了好。

可雖然怕,這些妖的心里也充滿妒羨。

人族道君升地仙,地仙升天仙都不算難,唯一的難題是天劫.,妖族正好相反。

大妖要成為天妖,往往需要機緣,當初火梟能夠晉升天妖,是得了靈藥之助,癩能夠晉升天妖,是因為呑天蝦蟆血脈覺醒,只有悠太子、闌郡主、舒這樣的頂級血脈可以不靠任何手段,只要境界到了就能順利晉級天妖。

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一道霹靂從天空中落下。

謝小玉遠遠看著,其他妖也在旁觀,誰都不會過去幫忙。

天劫是考驗,度劫者的實力越強,天劫的威力也越強,妖族身軀強悍、法力渾厚,比人族厲害得多,天劫的威力自然也強得多,就算沒有天道操縱也一樣。

霹靂一道接著一道落下,每一道都有水桶般粗細,那威力仿佛能夠將大地劈裂。

謝小玉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別人挨雷劈,人族那邊已經看過三、四個,妖族P這邊有闌郡主,不過那幾次的威力都不大,闌郡主雖然是妖,但牠走的是神道之路,又受天道鐘愛。天劫差點沒落下來,如此可怕的天劫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五、六、七......十九、二十、二十一......四十五......」謝小玉不停地數著。

突然他揚了揚眉毛,轉頭道:「雷聲好像小了很多,算牠運氣不錯,雖然不是威力最小的三十六道劫雷,七七之數也還算容易挨過去。」

「你這小子將來晉升天妖不知道會是幾道雷?」舒頗為期待。

謝小玉嘿嘿一笑,不以為意地說道:「我修練神道,應該不會有雷劫,就算有,也是最小的那種。」

「別忘了你的天魔之體,那是最遭嫉的。」舒在一旁潑冷水。

謝小玉當然不會讓舒看笑話,搖了搖頭,道..「放心,我有預感,天魔之體不是什麼問題。」

這時,又有一道霹靂落下,比剛才又小了 一些。

「四十六,剩最後幾道了。」謝小玉說道。

原本一直沒有開口的悠太子終於放下心,牠對這位忠心耿耿、很早就跟著牠的老臣還是有點感情。

不過此刻悠太子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道:「你這種能力......肯定要消耗願力吧?」

「當然,這是神術,要靠信念願力推動。」謝小玉立刻說道。

「需要消耗多少?.」悠太子繼續問道。

「差不多十二天的願力。」謝小玉沒說實話,他多加了 一倍。

悠太子微微皺了皺眉頭,照這樣算來,七年積攢下來的願力也只能施展兩百多次。

在來這里之前,悠太子已經摸過底,這七年來,新臨海城實力大增的妖大概有七十余位,除了借用天道的力量,牠想象不出有第二種可能’也就是說還剩下一百三十多次。

悠太子突然想起謝小玉剛才說過的話,道:「你剛才說這是第一筆生意,所以賠本也做。」說著,悠太子遲疑一下,才問道:「如果不賠本呢?」

「只要一半。」謝小玉明白悠太子的意思了

既然嫌貴,謝小玉就打個折,反正給的好處也會打上大大的折。

悠太子思索了起來,兩百六十次在牠看來仍舊不夠。
「我手里也有不少人族,我可以把他們送過來,你有沒有辦法從他們身上獲取願力?」

遠處又是一聲雷鳴,瞬間掩沒悠太子說話的聲音。

「四十七,還有最後兩道雷劫。」謝小玉看著遠處,突然話鋒一轉,道??「很不錯的建議,明太子嫉妒我家殿下,卻不知道牠嫉妒錯人了,我們領地里的人族根本就不到您的零頭。」

「沒那麼多。」悠太子立刻否認,財不露白,現在人族已經成了財富的一種,足以引來覬覦,特別是明太子那種走神道之路的家夥。

謝小玉怎麼肯放過這位太子爺?隨即說道:「我們開始買人的時候,您就跟風囤積,那時候人族根本不値錢,可惜闌郡主手上沒多少錢,而您卻不缺錢。我事後打聽過,您投進去的是我們的十倍,更高明的是,您居然直接從奴隸販子身上下手,一下子控制八成以上的奴隸販子,表面上人族散布在很多領地,實際上大部分窣拋在您的手里。」

悠太子沒辦法推托,說起來,這是牠和謝小玉為敵之後唯一 一次占上風。
「我沒有針對你們的意思。」悠太子不得不解釋,畢竟兩家馬上要結盟。
謝小玉當然不會相信,不過沒必要說穿,所以昧著良心說道..「我明白,您的目標是明太子。」

「明太子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所以結盟對我們兩家都有好處。」悠太子順勢說道。

「共禦強敵,各取所需。」謝小玉很有默契地說道。

「你們需要願力,我對願力不感興趣,我需要的是人才。」悠太子提出自己的條件,在來之前,牠就和輝商量好了。

「你要哪些人才?」謝小玉願意和任何人做交易,哪怕對方是曾經的仇敵。

「我自己挑。」

悠太子會這樣說,是因為根本還沒想好,牠對新臨海城的情況只是一知半解,只知道謝小玉很會經營,更擅長培養人才,所以短短七年時間,闌郡主的手中已經人才濟濟。

「和幻境有關的不行,狂熱信徒也不行。」謝小玉劃定一個範圍,他做這樣的限制,是因為他確信悠太子不會在意。

遠處又是一聲雷響,這一次謝小玉沒有數,反正只剩下最後一道雷。

「那當然,妖族里除了你,還有誰會在乎幻法?至於狂熱信徒……我說過,我對願力不感興趣。」悠太子立刻答應下來。

「那沒問題,具體的細節就讓輝和嚴老商量,怎麼樣?」謝小玉知道自己不擅長討價還價,這種事幹脆交給行家做。

「可以。」悠太子對此也沒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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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很有道理。」悠太子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在龍椅前來回踱步。

悠太子已經明白輝的意思,並非所 ...

  第二章  最後的準備

現在是冬季,天寶州的北方白雪皚皚,銀裝素裹。

靠近北端的一片平原中央,一個巨大的圓弧形東西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著,遠遠看去就像一座低矮的丘陵,不過它的形狀太規則了,一看就知道是人工堆砌而成。

這座巨型人工丘陵的中央有一個小眼,不時有濃郁的靈氣從里面噴發出來,小眼的下方是一 口靈眼,癸水靈眼。

當初謝小玉為了五行圓滿到處尋找靈眼,癸水精氣就是從這口靈眼里得到。
這里是北望城,昔日的廢墟早已經看不到,甚至不是最初的模樣,完全沒有城池的感覺。

站在人工丘陵頂部,謝小玉看著四周,有些失神。

「當初人族還在的時候,這里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十幾年前還發生過一場人族和天寶州土蠻的戰爭。」謝小玉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

「聽說過,我們重建這里的時候挖掘出很多屍骨,數也數不清。」菱說道,這座城是牠負責修建。

「北望城之戰的時候,人族有兩百多萬人,土蠻大概有三百萬左右,不過土 蠻用的是滴血分身的法門,一個變成十個,而且不只一次這麼做。」謝小玉回憶著往日的情景。

「這是你在人族的時候打聽到的?」菱顯然不擅長察言觀色。

謝小玉當然不會說實話,他回過神來咳嗽一聲,說道:「我專門研究過。」
「有什麼用嗎??」菱歪著頭問道。

「當然有用,人族能贏,主要靠的是陣法和雷,正是依靠陣法,人族才能將土蠻抵擋在外面,而大半土蠻是喪生在雷下。」

「所以你才這麼重視陣法?」菱問道。

謝小玉搖了搖頭,道:「不,我以前就重視陣法。」

「那雷呢?」菱繼續問道:「我從來沒看過你用雷。」

「我當然用過。」謝小玉連忙道:「每一次我不得不逃跑的時候都會埋一顆雷,誰緊追不舍就得付出代價。」

「你們倒是悠哉,居然跑到外面看雪景,我找了你們老半天。」旁邊人影亂閃,一群人冒出來,為首的正是輝。

輝手里拿著一卷圖紙,平時總是搖來搖去的羽扇現在被插在脖頸後。

那卷圖紙正是北望城的結構圖,但與其說是城,不如說是一座堡壘。

整座城像一只倒扣的碗,又像是一個巨大的龜殼,上面是一個巨大的穹窿,底下是厚厚的腹板,穹薩和腹板全都是用金屬板拼接而成,里面則如同蜂窩一般,這些蜂窩既是住的地方,也是支撐結構的一部分,這樣一座堡壘大半位於地下,地面上看到的只相當於三分之一。

「怎麼樣?看好了嗎?」謝小玉問道。

當初還沒和明太子撕破臉的時候,謝小玉就和輝碰過一次頭,秘密商談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戰爭,那時候他就提到這座城,當時輝便決定在天寶州北方也建造一座同樣的城,兩家連手之後,輝提出的第一個要求就是參觀這里,同時索要這座城的結構圖。

「很高明的設計,簡直是固若金湯,結構卻異常簡單,建造起來也容易。」
輝不停說著好話:「我本來還擔心開戰之前來不及完工,現在放心了,等我們把城建起來,正好和你們呈犄角之勢,互相有個照應。」

「用不著你那麼好心,咱們這里有衛城十八座,相互都呈犄角之勢。」菱冷冷地說道。

輝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牠的臉皮夠厚。

「原來的城怎麼辦?難道全都放棄?」一個粗豪漢子問道。

這不是悠太子的人,也不是闌郡主的人,牠叫蒙田,屬於松散聯盟。

天寶州這邊原本是四足鼎立,現在明太子遠走,就剩三家,聽到新臨海城和八方雲城結盟,牠們立刻坐不住,拚命想擠進來,這一次輝來北望城,牠們連忙跟了過來,到了這里,里里外外走了 一圈,終於意識到別人早已經走在牠們前面,不由得慌亂起來。

正因如此,蒙田才忍不住問這個問題,因為和這座北望城一比,牠們的城如同不設防一樣。

謝小玉稍微想了想,道:「大家最好集中在幾座大城,便於防守,剩下的城全都改成堡壘,每座城放幾十萬人馬,依靠大陣死守,如果實在守不住,再用傳送陣逃跑,用這種辦法消耗鬼族的兵力。」

「大陣不保險,現在有很多辦法可以破開大陣。」蒙田外表粗豪,膽子卻不大,聽到謝小玉的計劃立刻連連搖頭。

謝小玉眉頭一皺,蒙田給他的感覺很不好。

謝小玉正打算說服,卻聽到另外一個妖問道:「我們該集中到哪些大城?」

「你們可以集中在天樂城,還有明太子廢棄的行雲城也能利用,除此之外,我們的新臨海城、舒的赤炎城、絕的玄冰城、癩的百里泥淖城,都是非常不錯的選擇。」

「我們需要商量一下。」蒙田和另外一個妖對望一眼。

一想到鬼族南侵,蒙田立刻感到心驚肉跳,但是讓牠放棄苦心經營很久的領地,牠實在有些舍不得。

謝小玉看出蒙田的猶豫,冷笑道:「還有一件事必須提醒你們,你們的動作最好快一點,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總要給我們一些準備時間吧?」蒙田頓時惱了。

謝小玉冷著臉說道:「不是我不給你們時間,而是鬼族不會給你們時間,春季一過,中土那邊就會發起進攻,我們這邊不需要動,但不能不防備鬼族南下。」
「只有這點時間了?」兩妖頓時面如土色。

「我們得立刻回去!」蒙田一下子醒悟過來。

「必須召集大家開會,搬家可不是輕松的事。」另外一個妖感到很頭痛,只是逃命的話,有傳送陣,速度不慢,但是帶不了太多東西,如果打算帶著東西遷徙,時間就長了,少則七、八天,多則兩、三個月。

謝小玉暗自搖頭,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還不肯舍棄那些身外之物,眞是沒救了。

「你們有足夠的食物嗎?能不能養活所有的領民?」謝小玉難得好心提醒道。

戰爭將至,什麼都比不上食物重要。

可惜兩妖根本沒聽到,此刻牠們想的是怎麼帶走最値錢的東西。

海面上多了 一道道白色的航跡,全都朝向南方。

一艘艘體積龐大的船被一條條大魚牽引著,速度雖然不快,好在這不是從中土到天寶州,最遠的領地不過十幾萬里,船上裝載著食物,更多的卻是靈珠、錢幣和各種珍寶,這些船的目的地大部分是天樂城。

天樂城已經沒有往日的喧鬧,就像大劫來臨之前的臨海城一樣,到處都充滿壓抑和緊張的氣氛,所有店鋪都關閉了,大街小巷全都被石塊堵死,房子和房子之間狹小的空隙也用磚石塡沒,整座城變成一個巨大的堡壘。

負責改造這座城的是一群智囊,為首的正是輝。

「莫空當初建造這座城的時候,想必已經預料到今天。」輝看著一條條被堵塞的街道、連成一片的街區、直接鋪設在房頂上的巨大頂蓋,不由得心生感嘆。

正因為這里房屋擁擠、街道狹小及獨特的格局,所以將這里改造成堡壘比其他任何一座城容易得多。

「好厲害的心機,眞是走一步看十步,我原來以為莫空只是貪圖方便加上天生小家子氣,沒想到……」一位以智慧出名的謀士也嘆息道。

說話間,旁邊傳來一陣咯吱咯吱的輕響,一根數十丈高的柱子拔地而起,這樣的柱子,整座城里豎了十幾根。

「這一根柱子就開價十萬靈珠,眞夠狠。」一個明顯是輔相的妖滿臉痛苦地說道,好像花的是牠的錢一樣。

「這也沒辦法,除了莫空,誰都沒那樣的本事,不過十萬靈珠也不算離譜,我看著莫空鑄造,光材料的費用就接近七萬靈珠,加上人工費用,差不多要兩萬靈珠,而莫空最多只賺一萬。」輝這次倒是說了 一句良心話。

開口的妖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理直氣壯地說道:「錢是小意思,問題是莫空不會給咱們眞正的好東西,聽說莫空手上有一座幻境……」

另一個智囊奸笑了 一聲:「想都別想,那是莫空的心肝寶貝。」

又有一個面黃肌瘦、一嘴黃牙的妖湊過來,問道:「眞的那麼有用?」

「決鬥場連贏二十六場,難道是假的?」智囊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新臨海城除了人族之外,八成以上都是戰兵,就連那些不到百歲的小妖也不能小瞧,單打獨鬥,牠們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是幾個連手絕對可以要了你的命。」
「是因為那個修羅界?」輔相連忙問道。

「沒錯。」智囊顯然對新臨海城與那座幻境非常了解,道:「修羅界也分層,每一層實力都不一樣,其中一層就是讓普通小妖修練,里面十天相當於外面的一天;外面七年,里面就是七十年,就算是一條小貓魚扔到里面,出來也成了大鯊魚。」

智囊越說越羨慕,最後看了輝一眼,酸溜溜地說道:「可惜……莫空不賣。」
輝不動聲色,牠知道這家夥是試探,想讓悠太子牽線向謝小玉提條件,可惜這幫家夥都不知道牠們兩家已經談好條件,頂多一個月,八方雲城也將擁有一座幻境。

悠太子並不修練神道,也沒人擅長傳授技藝,所以另外幾層都沒用,只留一個修羅界,這件事牠們不會透露,新臨海城那邊更不會透露。

智囊看輝沒反應,正打算繼續勸說時,一個侍衛急匆匆跑過來。
「莫相有請。」侍衛氣喘籲籲地說道。

「人都到齊了?.」輝立刻問道。

「大部分都到了,沒到的幾家離這里都不遠,顯然不是因為路遠的關系,所以莫相說不要管牠們。」侍衛回複道。

「開會、開會。」一旁的眾妖早已經等不及了。

改造天樂城固然重要,不過牠們來這里更重要的是商議對策,要確定怎麼打,是防還是攻,是先發制人還是步步逼近,或是嚴防死守。

開會的地點就在決鬥場中央,這里早已經豎起一頂大帳篷,不過前來開會的妖都沒進帳篷,全都在外面待著,因為離帳篷不遠處飄浮著一個巨大的、形如桃核的東西,這玩意異常複雜,上面密布著各式各樣的法陣,底下和四周也是一圈圈的法陣,這些法陣互相交錯在一起,顯得異常繁複,從那顆「桃核」上還拖出了無數金屬細絲,如同蜘蛛網一般,上面布滿五顏六色的晶體。

這是保護天樂城巨型防護陣的中樞,是負責指揮和控制的部分,也是法力匯聚的核心,來開會的不是領主就是左右相之一,腦子比一般的妖好得多,但是牠們也看得眼暈。

「你看懂多少?」其中一個妖低聲向輝問道。

輝臉頰肌肉抽搐一下,幹巴巴地說道:「如果童還活著就好了,牠或許能明白一些。」

旁邊的一個妖頓時不服氣了,道:「未必!我也粗通陣法,當初和童切磋過,我們不相上下,我卻看不明白這東西的奧妙,頂多看出一部分和幻陣有關。」

這妖越說越氣餒。

這時,帳篷里傳來謝小玉的聲音:「大家都進來吧,開會了。」

「進去吧。」輝推了推眾妖。

眾妖你請我讓,紛紛進入帳篷。

帳篷內擺著一張很大的圓桌,圓桌旁邊擺著幾排椅子,椅子上寫著名字,有資格靠著桌子坐的全都是類似八方雲城、新臨海城這樣大勢力的代表,蒙田也算一個,牠是松散聯盟的代表。

一陣紛亂之後,所有代表都找到各自的位置。

空著的椅子有五張,顯得很惹眼。

謝小玉朝那五張椅子看了看,露出一絲冷笑。

謝小玉咳嗽了 一聲,正打算說話,無意間看到一個代表神情閃爍。

有資格坐在這里的不是領主就是相爺,位高權重,就算沒什麼氣質,至少會有種獨特的味道,但是這個代表完全是張大眾臉,另一個讓謝小玉感到不對勁的原因是,這個代表雙手粗糙,像是做苦力的,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合身。
「你是誰?」謝小玉朝那個代表一指。

那個代表嚇了 一跳,連忙結結巴巴地說道:「在下……我……是代表百連領而來,我是百連領左相。」

謝小玉越發皺緊眉頭,這個代表一上來自稱「在下」,完全不像個左相,而且說話結結巴巴,舉止躲躲閃閃,更像是個下人。

不只是謝小玉感到懷疑,其他代表也都感到蹊蹺,其中一個代表大聲問道:「百連領的左相不是邦結嗎?什麼時候換了?」

「把牠拿下,仔細拷問一番,看看牠是不是鬼族派來的奸細。」謝小玉不再亂猜,幹脆抓起來再說。

「不要!」那個代表立刻跪倒在地,喊道:「在下只是一個小吏,不知道怎麼回事,主公突然提拔我做左相,還要我來這里開會,我不是有意欺騙各位,眞的,我發誓!」說著,那個代表砰砰磕起響頭來。

「不好,這家夥的主子肯定逃跑了。」輝猛地一拍大腿。


謝小玉已經明白了,其他代表稍微一想,也紛紛明白過來。

「未必是逃跑。」一個小領主低聲說道,牠和百連領的領主關系不錯,道:「或許牠只是想前往中土。」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輝第一個站出來,道:「如果牠們打算前往中土,完全可以和我們打聲招呼。」

「這是臨陣退縮!」另一位代表大聲喊道。

一時之間,帳篷里變得喧鬧異常。

謝小玉的目光在眾代表身上來回掃視著,突然又指著一個代表,問道:「你出來。」

被指著的代表更幹脆,一下子跪在地上大聲嚎道:「和我沒關系啊!是領主派我來的,牠和牠的心腹已經離開好幾天了。」

帳篷里一陣嘩然,所有代表都站了起來。
「看來有人對這場大戰沒信心。」輝陰冷地說道。

謝小玉已經沒心情開會,如果不先解決這件事,肯定會有更多領主逃跑,便 ”道:「會議取消,我們先要徹査一下到底有多少領主逃跑?」

眾位代表猶豫了 一下。

看到大家都在觀望,輝再次站出來,道:「我同意,打仗看的是氣勢,現在有人臨陣脫逃,士氣一下子沒了,就算有再好的計策都不可能打贏。」

在這件事上,輝必須站在謝小玉一邊,不然這場仗就別打了,還不如向鬼族投降。

「大敵當前,這幫家夥臨陣脫逃,保存實力,我們卻和鬼族打死打活,實力大大折損,等到大戰結束,那幫臨陣脫逃的家夥肯定會跑回來,實力未損的牠們肯定會得到最大的好處。」一個瘦子也開口了。

這話一說出口,眾代表都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這樣誰還敢拚命搏殺?大家肯定都會拚命保存實力,甚至學那些家夥臨陣脫逃。
「我要和太子殿下聯絡。」輝說道。

領主們已經交頭接耳起來,不是領主的代表也紛紛站起來,跟在輝後面走出帳篷,聯絡各自的主公。

謝小玉也離開丫,他得將此事稟報闌郡主,還要確定有哪幾個領主逃了。

剛才謝小玉只看了 一眼,就發現至少有六個代表肯定有問題,沒被他發現的還不知道有多少,除此之外,他還得和中土那邊確認一下,雖然這幫家夥投奔中土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這個招呼肯定要打。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眾代表一個個回到帳篷里,眼神中充滿決斷,甚至還帶著一絲兇厲。

謝小玉最後一個回帳篷,一進帳篷,他立刻說道:「我已經查過了,共有十五家出了問題,為首的是火梟。」

一聽到火梟這個名字,眾代表又是一陣嘩然。

「怎麼能確定牠們逃了?萬一牠們眞的前往中土呢?.」一位代表忍不住問道,牠很清楚火梟和新臨海城之間的恩怨,火梟怕被當作炮灰犠牲也是能夠理解。
謝小玉猜到有人會這樣認為,好在他事先有所準備。

「我家殿下剛剛聯絡妖界,請一位老祖出手確定牠們的位置,結果發現火梟一行正飛往南方,而不是前往中土。透過妖界,我家殿下還聯絡中土,特別是明太子,向牠確認是否和火梟有聯系,明太子發誓牠和火梟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家殿下又問了中土其他幾個大勢力的首領,牠們也否認火梟想投靠牠們。」謝小玉拋出一連串證據,最後說道:「我還派人去牠們的領地,發現領地緊鎖,抓了 一個負責捕魚的領民之後,從牠嘴里知道火梟離開領地已經好幾天,走的時候還帶上所有的族人和親信。」

「可惡!絕對不能放過牠們!」輝裝出憤怒的模樣,這是牠和謝小玉事先商量好的,道:「自古以來,對臨陣脫逃者的處罰都殺無赦!」

「我同意,應該立刻追殺這幫家夥。」一位代表舉起手臂,牠是發自內心想給臨陣脫逃的家夥應有的懲罰。

正如剛才所說,這幫家夥不但打擊士氣,還會讓各方勢力變得畏戰,拚命想保住實力,結果必然導致慘敗。

「派誰追殺?火梟是天妖,可能還有另外兩位天妖,誰負責對付牠們?」一個代表高聲問道。

這時一道光芒從天而降,-個光頭青年從光中顯現,道:「算我一個!老子早就看火梟不順眼,當初就想幹掉這個家夥。」

又是一道光芒落下,這次投影過來的是闌郡主,道:「身為盟主,我將親自征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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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10-16 09:50  
第二章  最後的準備

現在是冬季,天寶州的北方白雪皚皚,銀裝素裹。

在場的代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打算第一個開口。

這些代表的心思並不相同,有的人想替火梟推托,如果現在放過火梟,將來情況緊急牠們也能夠逃跑.,另外一部分人認為火梟必須付出代價.,還有一批人選擇觀望,但是現在牠們都不敢開口了。

最先說話的是謝小玉。

「癩公子就不必前往了,火梟擅長飛遁,本性又陰沈狠辣,一旦見勢不妙,十有八九會孤身逃脫,想追上牠,這支征討隊必須全都擅長飛行。J
這番話的意思很明白,參與追殺的只能是鳥族。

「火梟的領地呢?牠只帶走親族和有實力的附庸,扔下領地和子民,按照妖族的規矩,臨陣脫逃者殺無赦,那牠的領地和子民如何分配?」一位代表問道。

「參與征討的人肯定有優先選擇的權力。」謝小玉不是傻瓜,不會白白便宜「怎麼能這樣?」那個代表立刻嚷嚷起來,然後開始煽動:「我等也願意參與征討。」

其他代表也躍躍欲試,牠們剛剛恍然大悟和鬼族的戰爭根本沒什麼油水,鬼族不用吃喝、不事生產,所謂領地只是一塊立足之地,哪里有攻打同類來的獲利豐厚?

「沒問題,只要符合兩個條件,第一個條件我已經說過了,必須擅長飛行。」
謝小玉知道不能吃獨食,他們吃肉,肯定要讓別人喝湯,不過掌控權必須在他手里,繼續道:「第二,必須聽從調遣,現在將帥都有了,需要的只是士兵,所以想加入的話,別把自己看得太高。」

底下頓時交頭接耳起來,對這兩個要求,有的代表完全能夠接受,有的代表沒辦法答應,牠們要嘛不是鳥族,要嘛不願意屈居闌郡主之下。

「不要吵!」謝小玉大喝一聲:「我不是和你們商量,剛才的話就是命令,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一道道遁光劃破天際,天空中全都是這樣的遁光,遠遠看去如同流星雨一般震懾人心。

這是一支超級豪華的隊伍,實力最差也至少是大妖,而且清-色是鳥族。

為了以最快的速度趕路,這些鳥妖全都變成原形,用力拍著翅膀。

最前面的是一道青色遁光,那是化身龍雀的闌郡主,緊隨其後的是一片粼粼波光,隱約可見一只完全透明、輪廓模模糊糊的鳥,那是謝小玉,想將速度發揮到極點,必須變成這副模樣。

和闌郡主一樣,謝小玉變成鳥的形狀後,也只有一個大致的輪廓。

這支隊伍是倉促間組建而成,不過就算如此,謝小玉也被嚇了 一跳。

妖族和人族的底蘊確實不同,這還只是闌郡主和悠太子兩家的人馬,那個松散聯盟根本沒有派兵,數量卻已經超過-千,如果換成人族,擁有超過千名道君的門派只有太虛門,擁有超過五百名道君的門派只有九曜派,兩邊的實力根本沒辦法比。

當初謝小玉創出飛天劍舟時曾經沾沾自喜,以為遁一盟已經安全了,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樣,遁一盟能夠逃脫,完全是妖族沒興趣繼續打下去,不然牠們隨隨便便就可以拼湊出一支鳥族大軍,四處追殺漏網的人族。

「我現在才發現你一直搜羅鳥族確實很有道理。」闌郡主突然傳音說道。

「妳已經發現了?」謝小玉有些意外,他一向做得很小心,什麼種族都收,頂多對幻族特別優待,暗地里卻借著每七天一場的決鬥讓別的種族出盡風頭,讓原本沒人要的牠們變成搶手貨,這種策略短時間看不出效果,日積月累才會發現新臨海城的鳥族比例越來越高,其他妖族則以鼠、兔、豺、貍為多。

「是嚴伯發現的,但牠不知道你的目的。」闌郡主連忙說道,牠可不想引起誤會,讓謝小玉以為自己不被信任。

「我有一種預感——這場大劫,妖族這邊只有兩種妖有可能活到最後,一種是水族,這個世界九成九是海洋,陸地只占一分,水族可以活得很悠遊自在?,另外一種就是鳥妖,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謝小玉同樣傳音說道。

「你對將來好像很悲觀。」闌郡主輕嘆一聲。

「妳難道很樂觀?」謝小玉現在敢說這種話:「我總有一種感覺,我們遲早會和妖界決裂,人族的今天就是我們的將來,我們能夠依靠的只有這方天地的廣大,打不過,至少能逃。」

闌郡主沈默了,如果換成以前,牠對這種大逆不道的話肯定會起疑心,但是現在牠的心也亂了,雖然還沒生出反意,卻已經對上面有了幾分提防。

好半天,闌郡主輕聲問道..「或許我們應該找明太子談談,我覺得牠……好像也有些想法。」

「是啊,牠確實有想法,不然牠不會隱瞞我們的情況。牠和我一樣,對上面也有所警戒。」謝小玉先承認和明太子有共同之處,緊接著話鋒一轉,道:「不過和牠談還是免了,我和牠做事的風格不一樣,牠喜歡一切都在掌握中,而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掌握我的命運。」

「難道不能互相退讓一步?」闌郡主問道,牠想的不只是和明太子之間的關系,還包括和上面的關系。

此刻闌郡主的心亂極了,擔心、恐懼、憤怒、迷惘……各種情緒混在一起, 百味雜陳。

「不可能。」謝小玉笑著搖了搖頭,道:「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我們和明太子之間都沒有和解的余地,頂多只能暫時合作,不過就算是合作,我們也會互相提防。」

突然謝小玉開起玩笑:「別忘了,我是虹鸚一族,帶有一絲鳳凰的血脈,而龍鳳天生是仇家,根本沒有和解余地。」

「你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闌郡主瞪了謝小玉一眼。
「未必是玩笑。」謝小玉不以為然。

見闌郡主不信,謝小玉連忙解釋道:「這個世界靈氣稀薄,我們現在能夠修練是靠妖界送過來的靈珠,將來和妖界翻臉之後,這條路就斷了,唯一的辦法就只有捕食水族。」

「為什麼要這樣?.」闌郡主一時有些想不明白,語氣顯得有些不善。

「聽我說。」謝小玉從來就不打算挑釁闌郡主的耐心,道:「中土的靈脈已經被挖斷,那是人族幹的?,天寶州有靈脈,卻不適合我們.,婆娑大陸屬於魔門的地盤,我們不可能爭.,但是海里有靈脈,所以水族能夠活得悠遊自在。我們如果不希望境界跌落,要嘛捕食水族,要嘛借用願力,不過有願力崩潰的危險。」

謝小玉輕而易舉說出一番理由,闌郡主頓時無話可說。

謝小玉正打算乘勝追擊,徹底說服闌郡主,突然他目光轉向遠方,過了片刻,他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我看到牠們了。」

幾千里外有一座不算很大的島,這是一座荒島,上面連苔蘚都不生,只有黑色的巖石和雪白的沙礫。

此刻,這座島上擠滿了妖,看上去精疲力竭,或坐或躺,只有十幾個妖負責警戒,不過警戒性絕對不高。

「逃跑就該有逃跑的樣子,居然還拖家帶口,眞不知道火梟是怎麼想的?」謝小玉一臉嘲諷。

那些正在休息的妖少說有十幾萬,老弱婦孺一大堆,又不是擅長飛行的鳥族,速度快得起來才怪,火梟手下又沒有精通陣法之輩,休息的時候也不知道豎起一座大陣,甚至連隱身的幻陣都沒有,就這樣大剌剌躺倒在地,讓謝小玉無語良久。

「等一下你們直接殺下去,狠狠地殺,不用管火梟,那家夥由我們對付。」謝小玉迅速分派著任務。

誰都沒有反對,妖族沒有婦人之仁,連闌郡主都不排斥殺戮——牠排斥的是毫無目的的殺戮,這幫家夥臨陣脫逃是不赦之罪,牠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這支追殺的隊伍在雲端上改變形態,恢複成人形,下一瞬間,牠們都看到遠處的景象,這是謝小玉將他看到的一切共享給牠們。

「出發!」謝小玉大聲下令,緊接著第一個俯沖而下。

其他追殺者也跟著謝小玉一起俯沖,跟得最緊的就是闌郡主的嫡系女兵,一個個手持長槍,滿臉煞氣。

島上突然響起驚呼聲,相當於警報,可惜為時已晚,無數風刃如同雪片般落下,不過比雪片可怕多了,削到就沒命。

不只是風刃,還有狂亂的旋風,龍雀是風的主宰,風就是牠們的武器。

緊跟在風後面的是異常恐怖的大火,赤紅色的火焰瞬間呑噬一切。

放火的是舒,因為對付的只是一群小妖,所以牠的火噴得很分散,這樣威力小了很多,但是範圍很大。

其他大妖也都出手了,眨眼間,風、霜、雨、雪、烈火、冰雹全都落在這座小島上。

島上的妖被打傻了,有的像沒頭蒼蠅|樣四處亂逃,有的拚命放護身之法,有的試圖反擊,可惜一切都是徒勞,追殺的隊伍全是大妖,有備而來,且先下手為強?,牠們卻是倉促應戰,不但慢了 一步,還沒有協調,完全各自為戰。

眨眼間,島上的妖就死傷慘重,不是被風刃斬殺,就是被大火燒成焦炭。

「不——」火梟發出淒厲的慘叫,突然牠的身體化作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
旁邊兩個妖怒不可遏,牠們同樣沒來得及阻攔。

身為大妖的牠們,施法的速度極快,不過想施展大範圍防護類的法術需要時間,所以等牠們張開兩面巨大的光罩,島上已經血肉橫飛。

「不可饒恕!」其中一個天妖眼睛都紅了,縱身而起,化作一道白光,朝闌郡主沖了過去。

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妖族也懂,可惜這個天妖找錯了目標。

闌郡主不避不讓,筆直迎上來,相隔數十丈的時候,突然放出一道刺眼的閃光,那是雷霆。

此刻,闌郡主手中的雷霆像一桿鋒利的長矛。

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響起,那個天妖被打了個正著,身體頓時變得焦黑,更可怕的是強烈的麻痹感讓牠一時無法動彈,這時旁邊刀光一閃,刀刃上凝聚著一圈火焰。火光雖然不猛烈,卻異常凝練。

換成往日,那個天妖絕對可以躲過.,就算不躲,也能架住這一刀。但,此刻牠渾身麻痹,連動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刀光一閃即逝,那個天妖瞬間分成兩截,刀口 一片焦黑。
「殺——」只剩下半截身體的天妖終於能動了,打算拚命。

又是一聲雷鳴,閃電化作的長槍從那天妖的眉心穿了進去。

天妖死了,牠沒想到闌郡主出手這麼快。

火梟和另外一個天妖原本打算援救,卻沒想到戰鬥結束得這麼快,牠們對視一眼,眼中都充滿恐懼,更讓牠們恐懼的是,闌郡主兩只手各抓著一道電芒,正朝著牠們沖過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走!」天妖大喝一聲。

「走!」火梟倒是拿得起放得下,瞬間化作一道火柱破空而去。

那個神情陰鷲的天妖說得慷慨激昂,看到火梟一走,牠卻沒跟上,而是瞬間朝海面沖去。

一聲雷鳴,一道電芒落下,瞬間在海面上鋪開,化作-張嗤嗤作響的雷網,天妖危急關頭煞住落下之勢,不過還是沾上雷網,身體一陣麻痹。

這時,海水化作一道薄如蟬翼的長劍,一下子將那個天妖穿了個透心涼。
同樣的一幕也在空中上演,一道電芒追上破空而去的火梟,火梟驟然炸開,下一瞬間,一片白光穿胸而過。

這是在來之前就已經商量好的戰術,由闌郡主負責牽制,牠聚集的雷霆不需要很強,但是出手要快,一旦將對手麻痹之後就由其他人補刀。

這一戰和當初火梟火焚新臨海城時完全不同,沒有驚人的聲勢、沒有駭人的場面,只是平平無奇的一擊卻非常有效,這就是返璞歸眞。

不過,火梟和天妖都沒死。

火梟大叫一聲,跌落下來,一邊翅膀已經折斷了 ;天妖飛回空中,搗著傷口,手中已經多了 一把顏色艷麗的長槍。

「你們眞的打算趕盡殺絕?」天妖聲撕力竭地喝道。

「都已經到這個地步,難道還留著你們為患?」謝小玉渾身殺氣,既然動手了,就必須趕盡殺絕。

說話的工夫,四周仿佛蒙上一層薄薄的霧。

火梟和天妖瞳孔緊縮,知道自己陷入陣中,心想:莫空是人間妖族第一陣法高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布下這座陣。

「狗急會跳墻,梟兄,我們今天並肩一戰……可惜剛才路兄太過急切,失了先機。」手持長槍的天妖惡狠狠地說道。

火梟同樣豁出去了,牠拔出一對爪子,怒喝道:「咱們就來個魚死網破丨.」
兩個天妖瞬間飛到一起,背靠背懸空而立。

「你們沒那個資格。」闌郡主冷笑一聲,擡手就打。

這一次闌郡主打出的是一顆雷珠,看上去很不起眼,只有黃豆般大小,顏色深紫,表面劈劈啪啪閃著電弧。

火梟卻感到頭皮發麻,這顆雷珠雖小,但是蘊含的能量讓牠渾身發顫。

其實這不是普通的雷珠,里面蘊含的是劫雷。

闌郡主擁有代天刑罰的神通,能夠駕馭劫雷,這樣巨大的優勢,不修練雷法就太可惜了,正因如此,謝小玉特意幫闌郡主選了 一門雷法,名為《混元一氣雷霆大法》。

這門雷法很普通,佛、道兩門比它厲害的雷法多的是,不過它有一個特殊之處,那就是修練容易、上手快,而且任何雷都能融入,別說普通的雷,就連陰雷、毒雷這類特殊的雷都能夠凝成雷珠,另外一個特點就是沒有上限,能夠融入多少雷霆之力、能夠將雷霆之力凝練到什麼程度,只看修練之人的本事。

火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下這道攻擊,不過牠可以肯定,自己就算不被炸死,也會被電得渾身麻痹。

「我來擋,你護住我!」火梟大聲喝道。

突然火梟瞪大眼睛,因為牠看到胸前冒出一截槍尖。

「你——」火梟難以置信地轉過頭。

「牠們傳音給我,只要殺了你,就允許我投降。」天妖毫不在意地說道,看上去絲毫沒有負疚。

火梟的身體早已經失去知覺,剛才槍尖從胸口戳出來,牠居然沒有感覺到絲毫疼痛,傷口迅速發黑,緊接著化為灰燼。

那不是火,而是毒,這個天妖掌握的是毒之道。

劇毒朝著兩邊迅速蔓延。

一陣波動,謝小玉飛到火梟旁邊,並指成刀,從火梟的脖頸上一劃而過,手指和手掌的邊緣隱約可見一圈空間折痕。

火梟的身體已經被劇毒侵蝕,正漸漸化為飛灰,謝小玉這一劃,輕而易舉將牠的腦袋削下來,剩下的殘軀朝著海面落去,還沒落入海里就已經化為飛散的灰煙。
謝小玉並不是為了救人,他化掌為爪,一把抓在火梟的額頭上。

如果是平日,謝小玉絕對不敢這麼幹,畢竟火梟的實力遠在他之上,不過現在火梟只剩下一顆頭顱,還被劇毒侵蝕,雖然沒有化為飛灰,腦子卻已經無法思考。

火梟的元嬰被硬生生抓出來,謝小玉的手指上纏繞著無數符文,如同繩索般纏繞了上去,將元嬰緊緊綁起來。

偷襲火梟的天妖站在一旁,收起長槍,等到謝小玉挖出火梟的元嬰,牠立刻行了個半跪禮,說道:「在下是碧幽蛇龍一族的卓,我投降,請饒我性命。」

「碧幽蛇龍……果然劇毒無比。」闌郡主喃喃自語道。

陣前投降不同於投靠,地位只比俘虜高一些,按照規矩,投降過來之後會被種下禁制,卓倒是能屈能伸,一點都沒有天妖的尊嚴。

「不錯、不錯,能夠棄暗投明,閣下果然好決斷。」謝小玉點頭道:「剛才那桿槍呢?想必是用你自己的脊椎骨煉制而成的吧?」

「莫相果然名不虛傳。」卓點頭哈腰,完全是一副奴才相。

「閣下是天妖,自該有天妖的尊嚴,更何況閣下手刃火梟這個叛逆,棄暗投明,算是將功折罪。」謝小玉的意思很明顯——接受投降,但是不要這個下屬。
若是謝小玉收下卓,有朝一日,自己的胸口上也會冒出一截槍尖。

闌郡主當然同意謝小玉的意思,卓能夠毫不猶豫地出賣火梟,將來也肯定抑毫不猶豫地出賣別人。

「龍族有龍族的王,我可以送你去中土讓你投靠明太子,不然就去悠太子那里。」闌郡主幹脆將這個燙手山芋扔給那兩位太子爺。

「我對那兩位並無好感,再說……蛇龍並非龍,就像龍雀和龍族八竿子打不著一樣。」卓連忙說道。

卓是在賭,剛才殺了火梟雖然讓牠保住性命,也讓牠背上惡名,不管是去明太子還是悠太子那里,牠都會在第一時間被扔到敢死營,當成炮灰消耗;而去新臨海城,就算不受歡迎,至少沒有性命危險。

謝小玉看了看闌郡主,見牠搖了搖頭。

「好吧,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直屬附庸。」謝小玉沒有那麼多忌諱,他巴不得把這種背主賣友的家夥全都搜羅到麾下,這些妖族的渣滓在他眼里卻是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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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代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打算第一個開口。

這些代表的心思並不相同,有的人想替火梟推托, ...

第三章 內鬥 外鬥

火梟雙眼圓睜,死不瞑目,臉上仍舊保留著臨死之時的憤怒,此刻,這顆血淋淋的頭顱被高高地掛在天樂城正中央的旗桿上。

那些心存僥幸也盤算著逃跑的領主看到這顆腦袋,再也不敢玩什麼花樣。
火梟的死讓這些領主明白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上面雖然沒辦法直接動手,卻始終監視著牠們,不管牠們逃到哪里,追殺者都會知道牠們的位置;第一 一件事是牠們即便有辦法躲過上面的監視,也只能獨自逃跑,沒有速度極快的大船,族人根本就是累贅,不但拖慢速度,一旦遭到襲擊就是一場屠殺,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

然而連人族的飛天劍舟都無法滿足要求,飛天劍舟一日夜最多飛十幾萬里,火梟牠們提前六天逃跑,如果用飛天劍舟逃跑也只不過六、七十萬里,對於鳥族大妖來說不過幾個時辰的事。

這就是教訓,讓所有領主不敢輕舉妄動的教訓。

時間一天一天流逝,懸掛在旗桿上的頭顱開始腐爛,不過誰都不會在意了。
整個冬天,所有妖都在忙碌著,要練兵、要遷徙,還要改造領地……事情一大堆,忙都忙不過來。


冬天一過,北方的積雪融化,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

負責偵查的鳥妖發現極北冰原的外圍出現大量的僵屍和骸骨,其中很多是海獸,而且那里的天空陰沈沈的,被一層厚密的陰雲籠罩著。

天寶州北端那座巨大的人工丘,在曾經稱為北望城的地方,闌、癩、舒、絕都在這里,輝及松散聯盟的代表蒙田也全都在場。

謝小玉當然也在,旁邊還坐著青玉和嬌嬌,牠們一個管著鳥族大軍,另外一個負責幻法一系,論地位,牠們當然算不上什麼;但是論實權,牠們甚至還在癩、舒和絕之上。

「中土那邊透過上面傳來命令,六月初六之前必須對鬼族發起進攻。」闌郡主宣布著剛剛接到的通知。

這些妖就是因為這個緣故被召集過來。

「那幫家夥憑什麼命令我們?」舒忿忿不平地說道。

其他妖也是一臉憤然,唯獨癩有些尷尬,牠原本也是中土那邊的。

「因為那邊的人數比我們多,實力也比這邊強。」闌郡主悻悻地說道。



「恐怕還有人在背後興風作浪。」謝小玉冷笑道:「明太子可不是心胸寬廣之輩,牠肯定說了我們不少壞話。」

「我需要的是對策。」闌郡主召集大家過來,並不是為了聽這些。

謝小玉懶洋洋地說道:「您或許可以和悠殿下聯名向上面提問,輪回通道是什麼樣子?在什麼地方?如何才能奪取?」說著,謝小玉看了輝一眼。

輝卻兀自閉目養神,置若罔聞。

闌郡主思索片刻,覺得有些道理,不過有一點不太肯定,道:「萬一上面不回答呢?」

「沒理由不回答,不然教我們打什麼?」謝小玉理所當然地說道,緊接著,他又道??「如果輪回信道眞是一條信道或是一個空間,那麼它肯定在中土,這樣的話,那邊就有麻煩了。」

眾人頓時明白謝小玉的意思。

舒拍著手說道:「牠們不讓我們好過,我們也不讓牠們好過。」

絕聞言,舉起大拇指。

謝小玉等眾人平靜下來後,說道:「不過我們確實有必要打一下。J
癩、舒、絕,甚至輝都沒說話,牠們並不在意,反正都已經準備好了,只有蒙田叫了起來:「這不行!我們還沒準備好,連前沿堡壘都沒建造完工。」

所謂前沿堡壘是離北望城一千余里的一座城,完全仿照北望城的結構建造。
當初悠太子先提出也要在天寶州北端建造一座城,松散聯盟知道之後,立刻眼紅了,也嚷著要建造一座同樣的城,可惜松散聯盟畢竟是松散聯盟,那麼長時間不但連盟主都沒選出來,甚至連名字都沒有,更不用說建造一座大城,單單為了誰出錢、誰出力就爭論了半個多月,開工之後又磕磕碰碰,悠太子的鑌鐵堡已經造好了,牠們的城卻只建了三分之一。

「六月六日之前,你們有把握全部造好嗎?」謝小玉托著腮,懶洋洋地看著蒙田,有氣無力地問道。

「不可能。」蒙田連連搖頭。

「我明白了。」謝小玉打了 一個呵欠,道:「你們肯定打算慢呑呑地造你們的城,半年不夠就一年,一年不夠就兩年。」

「那鬼族打過來怎麼辦?」舒故意問道,牠和謝小玉一向有默契。

「當然指望我們幫牠們擋住,讓牠們可以安心地建城。」謝小玉和舒一搭一唱,極盡嘲諷之能事。

「我們難道是白癡嗎?」舒裝出吃驚的模樣。

「在牠們眼里,我們就是白癡。」謝小玉繼續說著相聲。

「或許是牠們想要你幫牠們造城。」舒仍舊不肯放過,接著說道。

「我還得準備材料和人員,工錢也別指望了,肯定還會很不放心,又怕我留一手,又怕我偷工減料。」謝小玉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角色。

蒙田被嘲弄得面紅耳赤,牠想翻臉,但是考慮到實力的差距還是忍了。

「你想要我們怎麼辦?」蒙田晈牙切齒地問道。

謝小玉仍舊是那副有氣無力的模樣,聳了聳肩膀,道:「不知道,我只是告訴你,別指望拿我們當擋箭牌。」

「你說過要團結一致、連手禦敵,原來都是騙人!」蒙田憤然站了起來。

「我沒騙人,可是你們讓我太失望了!幾個月來,你們沒出過任何力,連改造天樂城都是我們和悠太子的人完成,你們只會扯後腿。」

謝小玉突然一改剛才懶洋洋的模樣,變得精神振奮,道:「原本和你們結盟是為了成犄角之勢,一家被圍攻,另外兩家可以幫忙解圍,但是你們的表現讓我們很沒信心。」

「你太武斷了。」蒙田怒道,不過牠這話說得沒什麼氣勢。

「武斷?」謝小玉哈了一聲:「從建城這件事上就看得出來你們的時間都放在爭論不休上,將來如果我們被圍,你們肯定會為出不出兵、什麼時候出兵、派誰出兵而吵不停,反而是你們被圍會拚命向我們求援,這樣的盟友要來何用?」
蒙田拍案而起,怒道:「你胡說I.」

「但願如此。」謝小玉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冰冷,他走到輝旁邊,一手搭在輝的肩膀上,說道:「我家殿下和悠殿下已經商量妥了,我們兩家會結成一個緊密聯盟,所有的手下都由我和輝相共同指揮,我們會同進退、共存亡,有了這份協議,我們兩家已經能夠形成犄角之勢;至於你們,至少已經將兵力集中在一起,加上各個領地都已經變成堡壘,鬼族來犯,至少能夠抵擋一陣。」

「只有改造堡壘這件事上,牠們還算賣力。」舒嘲笑道。

「畢竟是為了自己,將居城變成堡壘是保護自家產業。」絕也忍不住冷言冷一個冬天下來,牠們對那個松散聯盟已經失望透頂。

「原來各位召集我來開會,只是為了消遣我。」蒙田憤然離席,轉身欲走。
「不是消遣,只是通知你們一聲,你們被踢出去了。」謝小玉並不阻攔,而是遠遠地說道。

「在下告辭。」蒙田冷著臉說道。

「不送。」謝小玉微笑著朝蒙田揮了揮手。

事已至此,蒙田已經沒臉繼續留下,氣呼呼地走出去。

看到蒙田走遠,闌郡主憂心忡忡地問道:「這樣好嗎?」

謝小玉看了輝一眼,一開始都是他做惡人,現在輪到這頭老狐貍了。

輝咳嗽一聲,說道:「殿下,您有沒有想過牠們為什麼組建這個松散聯盟?」
闌郡主皺起眉頭,牠確實沒有想過。



輝嘿嘿一笑,繼續說道:「牠們之所以如此,其實是因為一點私心——為的是自成一派,這樣一來,有什麼好處就必須分成三份,其中一份歸牠們,然後牠們再自行分配。」

謝小玉接過話題,道:「剛才我等於告訴牠們我們不玩了,新臨海城和八方雲城結為緊密聯盟,鬼族如果打過來,我們兩家一起扛,有什麼好處,我們兩家對半分,和牠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們不會要牠們幫忙,也不會幫牠們.,牠們有好處,我們不會搶,但是也別指望我們分給牠們好處。」

「看那幫家夥怎麼辦,一個個眼高手低,私心還特別重。」舒顯然很解氣。

所有人都誌得意滿,唯有闌郡主一臉消沈,道:「我召你們來是為了開戰的事,你們卻內哄。」

「這不是內哄。」謝小玉笑道:「松散聯盟根本就是個毒瘤,前一段時間為了開戰前的準備,我們不打算動牠們.,現在天樂城已經改造完成,那些放棄不用的城池也都改造成堡壘,遷徙工作完畢,大部分準備都已經完成,我們終於可以動手了。

「你們打算幹什麼?」闌郡主問道。

「逼那個松散聯盟解散,一部分投靠我們,另一部分投靠悠太子。」謝小玉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這是他和輝早就商議好的。

「沒錯。」輝也笑道:「天寶州有兩個聲音就足夠了,沒必要再多一個。」
「你們兩個家夥……眞壞。」闌郡主搖頭苦笑。

幾個時辰後,天樂城的一頂帳篷里聚集著許多領主,正在大聲吵嚷。

「這幫王八蛋實在太壞了!」其中一位領主猛地拍碎桌子。

其他領主面面相覷,有的人一臉憤然,有的人一臉茫然。

「拚了!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I.J 一個身材高大的領主怒吼道。

「你找死不要拉上我們。」蒙田外表粗豪,心思卻細密,道:「那兩家已經連手,悠太子麾下兵強馬壯,麾下戰將無數?,闌雖然差一些,但是有莫空在,連悠太子都得低頭,你想和牠們拚命,根本就是拿雞蛋砸石頭。」

「要是早兩個月就好了,至少悠太子那邊還沒做好準備,如果我們鬧起來,牠想把城建好是不可能的。」一個小老頭非常陰損地說道。

蒙田輕嗤一聲,道:「廢話!牠們現在才攤牌就是這個緣故,牠們的準備都已經完成,而且磨刀霍霍,那屠刀不只是沖著鬼族去,誰敢搗亂,牠的腦袋恐怕明天就得掛在旗桿上,和火梟湊成一對。」

「那現在怎麼辦?」一位領主茫然問道。

蒙田用力揪著頭發,心亂如麻地道..「我怎麼知道?反正不可能逃,火梟是最好的榜樣……除非舍得扔下族人。」

「還得是鳥族,不然還是逃不了。」有妖補充道。

「我們去中土,怎麼樣?」一個年輕的領主問道,牠受不了這個氣。

「屁話!現在還來得及嗎?你一個人走得了,族人呢?再說,你有明太子那樣的身分嗎?去了那邊根本就是炮灰。」蒙田怒吼道。

「我們正好有借口在路上慢慢磨蹭,既不需要聽這邊的命令,也不受中土那邊管,牠們和鬼族打得你死我活,我們可以悠哉地在海上航行。」年輕領主不服氣地說道。

「你想得到,莫空和輝難道想不到?中土那邊也有一大堆聰明腦袋,牠們會不明白嗎?到時候牠們只要和妖界那邊聯絡一下,然後給你一個命令,讓你扔下族人立刻選擇一方陣營加入,接下來你就會發現自己被塞進炮灰營了。」蒙田冷冷地說道。

蒙田都能想到對策,別人更不用說,年輕領主頓時頹然地坐下來。

「不然……我們幹脆投降算了。」一個生得頗為富態的領主低聲建議道。

這一次誰都沒回答,只有一聲聲怒哼。

胖領主知趣地閉上嘴巴。

頓時一陣沈默,誰都不再開口,氣氛變得越來越壓抑。

「散了吧!再怎麼商量也不會有結果。」蒙田揮了揮手,只覺得心頭煩悶。
眾妖面面相覷,總覺得沒個結果可不行,但是誰都不願意開口。

這就是松散聯盟的特征,沒有一個主事者,很多事情決定不了。

蒙田走了,其他人猶豫片刻後也一個個無精打采地離開。

因為大戰將至,所有領主都遷到天樂城,所以出了門,轉眼的工夫就回到各 自的宅邸。

天樂城雖然很大,但是為了擠進盡可能多的妖,每一寸土地都利用了,所以這些領主的宅邸不可能像以前那樣氣派,頂多方圓百畝,和新臨海城一樣,用一根根高柱支撐著。

胖領主無精打采地落在院子里。

看到胖領主回來,一群女人立刻圍攏上來,顯然是胖領主的侍妾們。

「爺,您回來了 !」為首的是一個有瓜子臉、杏仁眼,雲鬢高堆、青衫綠襖、翠羽長裙,打扮得異常妖媚的女人,道:「今天的會開得怎麼樣了?那邊打算怎麼應付中土過來的使者?」

胖領主長嘆一聲,頹然坐下,搖了搖那顆胖頭,無奈地說道:「闌和悠已經不打算帶著我們了,牠們兩家結成緊密聯盟,我們被放棄了。」

「這怎麼可以……」女妖臉色發白,牠很清楚松散聯盟的德行——有好處大家爭,沒好處大家閃。這還是戰爭還沒開始,一旦開戰,每個領主肯定希望別人擋在前面,自己躲在後面,甚至還想趁機撈點好處,這樣守得住才怪。

女妖眼珠一轉’揮了揮手,斥退站立在四周的奴僕,雖然牠的身分只是侍妾,但是牠頗有智慧,相當於半個智囊。

確定院子里沒有旁人,女妖揮手在四周布下禁制,這才壓低聲音說道:「爺,咱們別指望這個沒用的聯盟了,找別的地方投靠吧。」

胖領主搔了搔臉,有些為難地說道:「這不太好吧?當初組建這個聯盟的時候,我是倡議者之一。」

女妖不以為然地擺手道:「管他的!當初爺肯定沒想到這幫家夥的私心那麼重,爺已經盡心盡力了,改建天樂城的時候出了錢,結果怎麼樣?等到這座城改建好了,那幫家夥就來分大餅,各自割了 一塊,您和牠們理論,最後牠們只扔了兩個小錢作為補償。」

聽到這番話,胖領主心動了,牠原本以為這是牠做過最傻的一件事,現在看來也不算傻,至少給了牠一個不錯的背叛理由。

「妳說,我投靠哪邊?」胖領主低聲問道。

「那還用說嗎?肯定是新臨海城,闌不管是脾氣還是品行都強過悠太子。」  
女妖想都不想,立刻說道。

「但是那邊的實力差了很多。」胖領主有些猶豫。

「就是因為差,爺才有出頭的機會,悠太子麾下猛將無數,爺敢和牠們比嗎?」女妖緊挨著胖領主坐下來,湊到牠耳邊低聲說道:「爺的能力,在闌郡主那邊或許會得到重用。」

「妳怎麼會這麼想?」胖領主感到有些奇怪。

「因為莫空對各種稀奇古怪的能力非常感興,沒有人在意的幻法被莫空玩到這個地步,簡直是空前絕後,人族的價値也是莫空發現的。聽說那個陰險無情的毒卓在莫空手底下也混得很不錯,最近莫空到處搜羅擅長用毒的妖,肯定又有了什麼新想法。爺的能力那麼特殊,說不定會被莫空看上,進而得以重用,就算不被看上,至少也能得幾句指點。」女妖分析道。

胖領主叫夷,因為體態的緣故,別人都叫牠肥夷,牠的能力非常奇怪,居然是操縱一身軟肉,可以讓身體堅硬如鋼,也可以讓身體柔軟如棉,還可以讓身體變得像皮球一樣彈性十足。

以往肥夷最不喜歡提起自己的能力,因為其他妖總會把這當成笑料,不過這一次牠的眼睛開始發亮了,心想??莫空最出名的不是智慧,也不是陣法,而是眼光,或許眞能得到莫空的一些指點。

「爺,最好趕快打定主意,萬一別家捷足先登,您後悔都來不及。」女妖連聲催促道。

肥夷猛地一拍大腿,道:「妳說得沒錯!」

肥夷抱起女妖親了 一下,緊接著說道:「我去去就來。」

半個時辰後,天寶州北端的海邊,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從海里冒了出來,牠完全浸沒在海里,卻沒沾到一點海水,這同樣是肥夷的能力,牠能制造一層油膜,不但能讓牠在海中來去如飛,還能隔絕法力波動,更能阻隔這里無所不在的瘴毒之氣。

剛一冒頭,肥夷又立刻將腦袋縮回海里,因為頭頂上有一團陰影瞬間劃過,那是有人隱去遁光飛行。

那團陰影讓肥夷感到眼熟,好像也是一位領主。 ?

「原來聰明的不只我一個……」肥夷嘟囔道,完全忘了要不是自己的侍妾,M牠根本沒想到偷跑過來投靠。

肥夷小心翼翼地上岸,腳下瞬間多了 一層油膜,讓牠迅速而無聲地往前滑去,速度不比飛行慢多少,轉眼間一座巨大的人工丘就近在眼前。

讓肥夷目瞪口呆的是,早已經有十幾個領主站在那里,其中有一個正是剛才罵得最厲害、說要和闌郡主拚個魚死網破的領主。

這些領主顯然也剛到,一見面就忍不住冷嘲熱諷起來。
「柏……你這個家夥也來了,怎麼?打算找莫空拚個魚死網破?.」一個女領主搶先揭起瘡疤。

被嘲諷的是一個長著山羊胡子的家夥,牠不疾不徐地道..「你們如果有骨氣的話也沒必要來了。」

「我可沒說過別人的壞話。」女領主不肯松口,牠不是圖嘴上痛快,而是學謝小玉拿別人當塾腳石,踩著別人上位。

「我至少還有一些用處,不像某些家夥什麼本事都沒有。」山羊胡大聲說道, 但牠這話並不是說給女領主聽的,而是為了讓北望城里的人聽到。

「你那點本事算什麼?」一個身材魁梧的妖插嘴道,一看就知是個能打的。
「強巴,不要以為你有點力氣就了不起。」山羊胡擺出招架的姿勢。

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突然有人朝肥夷藏身的樹林喝道:「誰?誰在那里?.」
「是我。」肥夷知道再也藏不下去,幹脆走了出來。

「沒想到你這個家夥居然也開竅了。」女領主驚訝地看著肥夷,因為牠是聯盟之中少有的「老實妖」。

肥夷沒有回答,只是笑了起來,而且越笑越厲害,因為牠發現當初提議組建聯盟的妖此刻全都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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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內鬥 外鬥

火梟雙眼圓睜,死不瞑目,臉上仍舊保留著臨死之時的憤怒,此刻,這顆血淋淋的頭顱被高 ...

幾天後,連名字都沒有的松散聯盟正式解散。

聯盟的成員分成兩部分,大部分投靠新臨海城,相對而言,闌郡主的名聲確實好上許多,不過也有一小部分投靠悠太子,其中大部分是水族。

天寶州不再是三大勢力,從今以後只剩兩家。



雖然發生這樣大的變動,但是對大部分的妖來說,變化其實並不大,不管是投靠新臨海城還是投靠悠太子,那些領主都不需要離開天樂城,牠們的族人和領民不需要搬遷,一切一如往常,唯一不同的是再也沒有爭吵,那座離北望城不遠的堡壘也以驚人的速度建造起來。

一眨眼,幾個月過去了,到了五月底,那座城的最後一塊頂板終於安裝就緒,只剩下內部的一些完善工作。

隨著堡壘的完工與日期的臨近,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

從五月中旬開始,謝小玉就沒闔過眼,整天不是在開會,就是和輝商量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戰爭。

北望城的人工丘的中央,一面巨大的鏡盤懸立在半空中,上面映照出無數大大小小的光點,藍的代表己方,紅的是已經發現並且確認的鬼族大軍。

「你對這個計劃有多少把握?」輝翻看著厚厚一疊資料,問道。

「大戰開始之前,誰敢說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謝小玉翹著一 一郎腿坐在椅子上,青玉在後面幫他按摩著頭。

「你眞的打算在六月六日對鬼族發起進攻?」輝撇了撇嘴,牠對中土那邊的命令根本不在意,一開始就沒打算照著執行。

「這要看中土那邊的反應,如果中土那邊按兵不動,憑什麼讓我們這里先開戰?」謝小玉淡淡地說道。

兩邊並沒有統屬關系,中土透過上面對這邊發號施令,根本就是一種試探,結果被謝小玉頂回去,直接拿輪回通道說事,弄得上面沒辦法回答,同時反過來將了中土那邊一軍,畢竟輪回通道更有可能在中土那邊。

知道了謝小玉這邊的厲害,中土那邊的家夥再也沒多事,不過六月六日對鬼族發起進攻,卻成了兩邊的約定。

輝並不打算遵守這個約定,不由得嘟囔道:「但願那邊不會動手。」

話音剛落,卻聽到旁邊傳來舒的聲音:「可惜你要失望了。」

舒滿臉頹然地走進來,很明顯牠帶來的不是好消息。
「怎麼?中土那邊已經開戰了?」謝小玉微微一驚,一下子坐直身子。

「今天淩晨時分,那邊派出六路人馬,總共兩千七百萬大軍突入漠北。」舒 一邊說道,一邊拉過椅子坐下來。

「戰況怎麼樣?」謝小玉頗為關心,中土那邊如果打得很順利,這邊的壓力就小了很多。

輝也轉過身,仔細地聽著。
「很不順利。」舒連連搖頭道:「剛進漠北就被鬼族包圍了,進退兩難’只能固守待援。」

「鬼族出動了多少兵力?」輝搶著問道。

「不知道。」舒仍舊搖頭道:「只知道數量很多,殺也殺不光。」

舒停頓了 一下,隨手朝頭頂上方的鏡盤一指,鏡盤上頓時顯露出一個樣貌猙獰的嬰兒,正是當初謝小玉和絕遇過的鬼嬰兒。

舒繼續道:「還有一個麻煩的地方——這玩意兒的數量很多,和它們相比,那些鬼王簡直就是無害的小寶寶。」

謝小玉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嚴肅,道:「這樣說來,那個鬼嬰兒並不是特例,而是一種特殊的鬼魂?」



「十有八九是這樣。」舒點了點頭,道:「這些鬼嬰兒的境界相當於鬼王,擅長玄功變化,特別是鬼手大擒拿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它們還能夠替其他鬼魂加持,讓那些鬼魂變得更厲害,最討厭的是它們能夠凝固空間,這樣一來,魔火、佛光之類的法術就失去了作用。」

說著,舒看了謝小玉一眼,又補充道:「你的烏金羅喉血焰神罡也沒用了。」
謝小玉並不感到驚訝,他第一眼看到鬼嬰兒的時候,就看到它將烏金羅猴血焰神罡凝固在半空中,然後直接掐滅,當時他就有|種感覺——這是一切佛光、魔火、毒雲、邪霧的克星。

「你好像說過,有很多道門修士落到鬼族手里成了它們的俘虜,幫鬼族彌補它們的缺陷,這些鬼嬰兒會不會是……」輝腦子里冒出這樣的猜測。

「有可能。」謝小玉沈著臉說道:「人族最擅長的就是分析研究,總是能夠  找到克制的法門’特別是道門,深蘊相生相克的道理,在他們眼里沒有什麼是最  強的,寸有所長尺有所短。」
  謝小玉一邊說著,一邊沈思。



同樣的道理,那些鬼嬰兒不可能完美無缺,擅長玄功變化,能夠克制佛光、魔火,顯然是被特意制造出來的,那麼肯定會有弱點。

這就如同奇門兵刃——奇門兵刃很難對付,特別是對它們不熟悉的情況下,很容易被它們弄得手忙腳亂,但是眞正的高手很少會用奇門兵刃,原因是它們的弱點一旦被找到,就很容易被克制。

「必須抓些俘虜來,要快!」謝小玉猛然站了起來。

輝被嚇了 一跳,連聲問道:「難道……難道你打算現在就開戰?」

舒這一次站在輝這邊,勸道:「你冷靜點。我們原來的計劃是用火攻,因為火是鬼魂的克星?,但是現在有麻煩了,鬼嬰兒數量如果很多,這招根本不能用。」
見謝小玉根本沒在聽,舒大聲道:「我們會和那六路大軍一樣被活活困死!」
「不會。」謝小玉搖了搖頭,道:「我本來就有一套備用方案。」

「不行!你從來沒有和我們商量過,很可能有疏漏。」舒吼了起來。

「沒關系,反正還有幾天時間,我們把握時間完善。」謝小玉很輕松地說道。
舒痛苦地抱住腦袋。


天寶州西面的海上,兩百余艘巨劍舟整裝待發,船上載著一百七十余萬妖族,全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隨著一陣嗚嗚的號角聲,其中一艘巨劍舟緩緩擡升起來,笨重的船體離開海面,下方的海水滴滴答答流淌下來。

其他巨劍舟也一艘接著一艘發動,海面上到處是扇輪轉動的呼呼聲,扇輪吹起的狂風讓這片海域波浪翻滾。

「保持隊形,不要讓隊形散亂。」

「二號艦起飛。」

「六號艦就位,掃清前方通道。」

「十五號艦請回答。」

已經起飛的那艘巨劍舟內異常嘈雜,一群女人正聯絡其他船只,正是闌郡主身邊的女兵,畢竟負責指揮和聯絡的必須是心腹中的心腹,也只有牠們能勝任。

上面有兩排座位,最上面一排坐著癩,下面一排有三張椅子,謝小玉和舒坐著,另外一張空著的椅子是輝的。

這一次闌郡主和絕都沒過來,闌郡主身為領主,自然不能身臨險境,只能坐鎭老家,絕則負責北望城的防禦,除此之外,闌和絕的能力都不適合大規模的戰鬥。

代天刑罰在單打獨鬥中絕對無敵,但是戰場上的效果就差得多了,如果同時擊中一百個目標,雷霆的威力就會分攤開來,也就意味著減弱一百倍?,而絕只會用刀砍人,成千上萬鬼魂湧上,牠就算有三頭六臂也砍不過來。
「我還是沒把握。」舒抱怨道。

「你以前對我挺有信心的,為什麼這一次……」謝小玉只能拚命打氣。

「好吧。」舒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道:「再相信你一次。」

「反正你不相信也不行。」癩笑道:「現在船隊已經啟航了,想後悔都來不及了。


一艘接著一艘巨劍舟離開海面朝北方駛去。

春天一到,北方冰原就開始萎縮,冬天的時候,冰原和天寶州北部連成一片,但現在已經退到十幾萬里之外,以巨劍舟一日夜不到兩萬里的速度,需要七、八天的時間才能趕到。

隨著一陣空間波動,輝突然出現在位子上,道:「告訴你一個壞消息,中土派了一個使者過來。」

「使者?牠們不再透過上面向我們下令了?」謝小玉感到奇怪。

「上面不願意當冤大頭,更不願意招惹我們,那邊沒轍了,只能直接派人過來。」輝隨口說道,這是牠的猜測。

「眞麻煩,那個使者已經找過你們太子了?」謝小玉問道。

「太子殿下根本沒搭理牠,那家夥現在應該已經到新臨海城。」輝看了謝小玉一眼。

謝小玉搖了搖頭,他知道闌郡主的脾氣,不可能像悠太子那樣傲慢無禮,十有八九會吃躬。

「眞麻煩。」謝小玉嘟囔一聲,然後說道:「幫我看著這邊’我去去就來。」
說著,謝小玉的身體四周泛起一陣波動,隨即從座位上消失。

片刻的工夫,謝小玉已經回到新臨海城,立刻去見闌郡主。



剛來到大殿前,謝小玉就聽到里面傳出一道尖細的說話聲音:「不是教你們六月六日之前發起進攻?怎麼現在仍舊沒有絲毫動靜?難不成你們打算陰奉陽違?」
「我已經解釋過了,我們的大軍已經出發。」闌郡主確實是好脾氣,居然還拚命解釋。

但那個特使根本不是來講理的,牠越發起勁地叫喊道??「這沒意義!弄幾艘船在海上晃一圈,也可以說對鬼族發起進攻了。」

「你我兩家互不統屬。」闌郡主有些不高興了。

「互不統屬又如何?現在大敵當前,全都得為大局著想,妳剛才的話我記住了,回去後我必定要稟報上去,讓上面評評理,互不統屬是不是能夠成為拒不聽令的理由?」特使仍舊咄咄逼人,吃定了闌郡主不敢翻臉。

謝小玉在外面聽著,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從這番話里聽得出來,這妖出發前肯定得到明太子的指點,說話的風格很有幾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味道,一上來先占據大義,然後一頂頂帽子扣下來。

眼看著闌郡主快招架不住,謝小玉咳嗽一聲,說道:「既然互不統屬,何來拒不聽令?」

特使瞬間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跳起來,道:「反了!反了!眞是反了!這關頭居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謝小玉笑嘻嘻地說道:「別張牙舞爪了,把你口袋里的東西掏出來,我如果沒猜錯,那應該是一顆傳音石吧!」

「傳音石?」闌郡主一下子坐正了,牠沒想到這家夥如此居心I「測。

「知道怕了?」特使洋洋得意。

「白癡。」謝小玉搖了搖頭,道:「就算反了又如何?上面的那幫老家夥心懷叵測,我早就看牠們不順眼?,至於你們那邊就更不用說了,三番兩次來找麻煩,讓我煩透了。你們自己沒本事,六路大軍被鬼族包圍,現在自顧不暇,我們就算不動手又如何?老子已經做好準備,又有茫茫大海相隔,加上郡主擁有代天刑罰的能力,你們有本事就打過來。」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你們完了,你們全都完了!」特使發出瘋狂的笑聲,舉起了手,手中托著一塊石頭,道:「幾位殿下,你們都聽到了嗎?」

傳音石的另一邊,一群天妖聚集著,傳音石發出的聲音早已傳到牠們耳中。
「好一個大逆不道的賊子。」一個天妖笑罵道。

「這個莫空不是以智慧超絕出名嗎?怎麼說話如此不分輕重?看來只是個有名無實之輩。」另一個天妖連連搖頭。

「白癡!」明太子輕罵一聲。

「確實白癡,這樣的家夥居然敢稱人間妖族第一智者。」剛才說話的天妖連連點頭。

「我說的是你們派過去的那個特使很白癡,你連我的話都沒聽明白,看來也夠白癡的。」明太子一點都不給面子。

「你說什麼?」天妖頓時大怒。

「莫空既然猜到你的手下帶著傳音石,還敢如此說話,自然有恃無恐,我現在很後悔,當初就不應該參與進來。」明太子一臉哀嘆。

「你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現在把柄都握在我們手里了......」另一位天妖連忙打圓場。

這時,傳音石里又傳來謝小玉的聲音:「郡主殿下,打開通天石,直接聯絡飛廉老祖,告訴牠咱們反了,不打鬼族了,我們等著中土那邊的妖族前來攻打。」

傳音石前,眾天妖面面相覷,突然意識到局勢已經失控。

「看吧,我猜到莫空肯定有對策,搞不好你們全都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明太子幸災樂禍地說道,牠早看這幫自以為是的家夥不順眼。

這時,郡主府的大殿中,一道青光從屋頂正中射落,青光中不但顯露出妖王飛廉的身影,旁邊還有另外幾位妖王,其中甚至有龍族之王敖。

「你們又搞什麼鬼?」飛廉問道,牠的語氣兇厲,臉上卻堆著微笑。

「殿下,將剛才那I幕讓幾位老祖看看。」謝小玉面對這些老祖,居然沒有絲毫的恭敬。

闌郡主翻了翻白眼,突然懷疑自己是否是這里的主人,一個特使敢沖著牠叫囂,另外一個臣子居然用吩咐的口吻和牠說話,牠一邊反思自己是否太失敗,一邊照著謝小玉吩咐的做。

郡主府的大殿中有記錄影像的裝置,而且隨時都開啟,所以闌郡主很快就將剛才那一幕傳過去。

特使早已經沒了氣勢,此刻大氣都不敢喘,和之前完全是兩副模樣。

幾位老祖稍微掃了 一眼,就已經明白了 一切。

「為了這點小事就驚動我們——」飛廉板著臉,正打算訓斥幾句。

還沒等飛廉開口,謝小玉就打斷牠的話,道:「老祖,我們現在可要造反了,中土妖族勢大,說不得我們只能和鬼族連手,甚至可能要和人族連手。」

「你——」特使怒指著謝小玉。

謝小玉回頭嘿嘿一笑:「這不就是你此來的目的嗎?不就是你背後那些家夥眞正的打算嗎?」

特使微微一楞,等他明白過來,頓時臉色蒼白,渾身顫栗。

謝小玉的那番話確實大逆不道,不過看他的模樣更像是開玩笑,上面不可能予以重罰,但是事情已經鬧大了,這麼多妖王老祖被驚動,而且那番話確實充滿反意,不予理睬也不行,必須有個交代,追根溯源,問題顯然出在特使的身上,是牠硬要把這邊逼反。

特使明白這一點,那些老祖也明白。

「你這猴崽子,心思就是多,為了這點小事讓我們投影過來。」飛廉又開始和稀泥?.「我會讓中土那邊收心,別再來招惹你。」說著,牠突然一笑:「那幫小子也未必敢再招惹你,現在牠們已經嘗到你的厲害了。」

「這個奴才呢?」謝小玉朝著特使一指。

「隨你處置,想剁成幾段就剁成幾段。」飛廉不以為意地說道。

「牠背後那些家夥呢?」謝小玉再問道。

「這個……」飛廉沈默半晌,片刻後才說道:「我會去和牠們的長輩問個明白,眞當我們龍雀一族好欺負?」

「多謝老祖宗,這下子就清靜了,再也不會有蒼蠅、蚊子整天過來騒擾,雖然一巴掌就能打死,但是那嗡嗡的聲音總有些討厭。」謝小玉拍手大笑。

特使已經倒在地上,屎尿齊流。

「以後少拿這種事來煩我們。」飛廉笑罵道,說完,牠的投影瞬間消失。

看到幾位妖王都回去了,謝小玉臉一板,朝左右喝道:「來人!把這個奴才押下去,嚴刑拷問,問出幕後的主使者,然後斬首,腦袋送去天樂城,和火梟的腦袋掛在一起。」

旁邊的女侍衛早就忍了半天,狠不得把這個特使抽筋扒皮,聽到謝小玉的命令,牠們立刻一擁而上,把牠拖了下去。

闌郡主靜靜看著,突然發現自己明明是這里的主宰,卻一點都沒有存在感,不知不覺中,連這些女侍衛都忘了牠的存在。

闌郡主正啞口無言,卻聽到謝小玉朝牠說道:「殿下,妳的性子實在太軟了。」
「我知道。」闌郡主幽幽地說道,在心底加了 一句:我要不是這個性子,絕對要你好看。

隨即闌郡主苦笑道:「你剛才的表現實在太瘋狂了。」
「那不是瘋狂,不然我早就被上面宰了!我敢這麼做,有兩個原因,第一,我問心無愧,一心為了妖族,這腔熱血連那些老祖都不敢和我比,只不過我為的是是底層的妖族,牠們不一定喜歡.,第二,妳和我都得到天道的青睞,我們是關鍵棋子。」

一邊說,謝小玉一邊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傳音石。

謝小玉這話是說給中土那邊聽的,不過此刻那邊根本就沒在聽,因為那些天妖碰上大麻煩了,一道怒目圓睜的投影正狠狠瞪著牠們。

「如果讓我選擇,我肯定會舍棄你們!」那道投影看上去年紀很大,滿臉的壽斑,牠突然怒瞪著明太子,道:「這件事是不是你挑起的?」

「沒有,在下絕對不敢。」明太子非常小心地回道。

老妖冷哼一聲,根本不信,牠可以肯定明太子在這件事里絕對沒起好作用,只不過想拿牠的把柄並不容易,牠滑溜得很,肯定不會正面挑唆,十有八九用的是暗示之類的手法。

「牠們確實消極怠工,現在才出兵……」一個天妖試圖爭辯。

「你當我傻子?天寶州那邊不謀勝,先謀敗,所有妖全都集中在七座大城, 其他城盡數改為堡壘,又在天寶州北端建造三座巨型要塞,牠們幹的比你們高明多了,就憑這一點,我也會放棄你們而選擇牠們。」老妖大聲咆哮道。

「但是我們出兵了,眞的豁出性命打。」那個天妖繼續爭辯,牠知道這時候不能軟下來。

「打贏了嗎?」老妖狠狠地瞪著那個天妖,好半天才冷哼一聲,道:「六路大軍被鬼族活活困住,這就是你們的本事?」

「我們是為了救出被困的大軍才讓牠們從旁攻擊。」那個天妖順勢拿這個當借口。

「你這話只能去騙鬼。」老妖嗤笑連連:「中土和天寶州幾乎相當於妖界的兩端,那邊出兵,如果能夠影響到這邊,那才叫見鬼呢I?不要以為自己聰明,更不要把別人看得和你一樣傻。」

那個天妖低著頭,不敢出聲了。

「全都給我安分點!有閑工夫內鬥,還不如想想辦法把那六路人馬救回來。」
老妖原本也沒打算處罰牠們,說了一聲「好自為之」,投影漸漸消失。

好半天,眾天妖仍舊保持著俯首低頭的姿態,直到確定老妖已經離開,這才小心翼翼地直起腰來

「那個莫空確實很難對付。」一個天妖看著明太子,一臉害怕地點了點頭。
「牠不只是腦子好,更懂得借勢,而且需要耍狠的時候,牠絕對比任何人都豁得出去。」明太子比誰都明白對手的厲害。

明太子做事也算果敢決斷,敢劫持闌郡主,進而逼迫牠妥協,卻沒想到謝小玉比牠更狠,什麼證據都沒有就敢帶兵攻打,還敢對龍族之王動手,果斷到近乎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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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連名字都沒有的松散聯盟正式解散。

聯盟的成員分成兩部分,大部分投靠新臨海城,相對而言,闌郡 ...

第四章 第一次鬼妖之戰


「你眞夠累的,內部有人居心叵測,」舒指的是原來那個松散聯盟的人,雖然服軟了,但是很多家夥有著自己的打算,「外邊還有人扯後腿……」這是指中土那邊,「前面還有敵人。」

「有時候我覺得很奇怪,咱們憑什麼打敗人族?」謝小玉問道,他裝作是隨意閑聊。

「不是已經打敗了嗎?」舒不明白謝小玉為什麼這樣問。

「眞的打敗了嗎?道門至少還有兩批幸存者,一批是太虛門,少說有十幾億人……可能還有更多;另一批是遁一盟,也有差不多十億人。佛門已滅,人卻活了下來,只是改信摩羅教,所謂的魔族不也是人?」謝小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舒也被說得心情黯然。

「問題還不只這些。」謝小玉又是一聲長嘆。

「什麼意思?」舒轉頭看了過來。

謝小玉指了指上面,道:「天知道那幫老家夥是怎麼想的,弄得不好,最後眞正的威脅是牠們。」

舒說不出話來,牠是知情者。

如果謝小玉和闌郡主是棄子,那麼舒十有八九也一樣,甚至處境還不如他們,謝小玉和闌郡主至少是關鍵棋子,牠卻只是重要棋子。

「算了,不去想這些了,先顧好眼前吧。」謝小玉拍了拍舒的肩膀。

從舷窗往外看,已經可以看到陰沈的雲層,但還沒到極北冰原的邊緣。

「好重的陰氣。」謝小玉輕聲道。

這時,警鐘聲響了起來。

「發現鬼族!就藏在陰雲里!」一個女兵在底下大聲報告道。

「驅散陰雲,快!」謝小玉大喝一聲。

隨著一聲令下,飛在最前面的巨劍舟緩緩打開艙門,一艘又細又長、形如柳葉的梭子舟無聲無息地滑出來,速度極快,一下子就撞入陰雲中。

突然一道很長的火柱從梭子舟的前端噴射而出,那是一根很細的噴火管,只有茶杯口大小,噴出的火柱遠達數里。

厚密的雲層被火柱燒到,就像木屑被點著一樣,立刻兇猛地燃燒起來,大片的陰雲瞬間變成火雲。

這就是謝小玉他們最初的計劃,那道火柱是以烏金羅眼血焰神罡為主體,里面摻雜了其他火焰,再用龍雀一族獨有的能力凝聚成柱,噴射而出。

這些陰雲不是普通的雲,里面充滿陰氣,對烏金羅睢血焰神罡來說,這東西就像是油,轉瞬間火勢就變得不可收拾,火頭迅速朝著四面八方蔓延,眨眼的工夫已經蔓延出數十里遠。

熊熊燃燒的大火中傳出一陣淒厲的慘嚎,躲在陰雲里面的鬼魂全被燒著,大鬼還能支撐兩下,小鬼轉眼間就被燒得魂飛魄散。

梭子舟在火雲中穿來穿去,四周波光蕩漾,顯然有某種護盾,火不會燒到它身上,它一邊穿行,一邊放火。

其他巨劍舟也紛紛開啟艙門,一艘又一艘梭子舟滑了出來。

謝小玉當初制訂計劃的時候借鑒人族海戰的戰法,這些梭子舟就相當於艨艟鬥艦,負責的正是交戰之前放火的工作,一道道火柱噴射而出,到處是火焰,焚燒的火雲連成一片,將方圓數百里映照得通紅。

突然雲層中傳來一陣陣尖嘯,許多樣貌醜陋、面目猙獰的嬰兒飛了出來。
這些鬼嬰兒連連揮動手臂,天空中瞬間多了 一雙雙半透明的手,這些手很大,完全張開有數畝方圓,它們不怕火焰焚燒,隨手一撕,厚密的雲層就被撕裂開來。

大火沒辦法繼續蔓延,因為雲層被撕裂,加上這些陰雲雖然是極好的燃料,一燒起來就無法撲滅,火勢也極猛,卻不是耐燒的燃料,很快就燒完了。

無以為繼,大火漸漸熄滅。

「就是這些鬼嬰兒,不能讓它們礙事,幹掉它們!」謝小玉立刻下令。

「要抓活的嗎?」舒問道。

謝小玉立刻搖頭道:「鬼嬰兒的數量這麼多,要抓活的有的是機會,先幹掉這批。」

一道道遁光從巨劍舟中飛出來,飛在最前面的全是大妖。

妖族發展了百萬年,積聚的實力確實比人族雄厚得多,這一次隨船隊出海的大妖有七萬余眾。

不過比數量,鬼族肯定占優,那邊一大片陰影壓了過來,來的不是鬼尊就是鬼王,數量遠遠不只七萬。

眼看著兩邊就要撞在一起,突然船隊四周湧起一片火光,那火光居然是半透明的,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眾鬼一大半沒能煞住勢頭,筆直地撞入火光中,瞬間被火炎裹住。

這些火炎不只是熱度驚人,更可怕的是帶有一種滯澀的力量,一旦被裹住,不管是鬼尊還是鬼王都難以掙脫,也沒辦法遁入虛空,速度更是慢到極點,就像是沾在膠水上的蒼蠅。

這是殺陣,謝小玉帶這麼大一支船隊過來,為的就是布陣,每一艘船都是陣的一部分。

飛到外面的那些大妖立刻蜂擁而上,鬼族飛行無跡,速度極快,而且隨時能夠遁入虛空,這是它們最難對付的地方,現在被大陣陷住,動彈不得,正是幹掉它們的最好時機。

到處都在廝殺,那些鬼王、鬼尊發現無法掙脫,幹脆也拚命了。

鬼族擅長遠攻,手段極多,能夠駕馭鬼風、鬼火,擅長用毒液、影針、陰雷之類的東西偷襲,如果不限制住它們的行動,要對付它們會非常困難;妖族完全相反,不缺遠攻的手段,但更喜歡近身搏殺,近身搏殺的恐怖之處就是攻擊力,不是遠攻能夠比擬的,一旦被打到,根本沒有活路。

這是一場沒有意外的戰鬥,鬼族被成片殺掉,不管是鬼王還是鬼尊都沒有招架的能力,一旦被近身,必死無疑,最後眾鬼族幹脆用上同歸於盡的打法,死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

大陣外又有無數鬼魂沖出來,這一次它們不再傻傻撞進大陣,而是在大陣的外漫天飛舞。

突然,所有鬼嬰兒紛紛聚集起來像疊羅漢一樣,一個接著一個堆棧起來,組成一座棱角分明的小山。

「諸天浮屠!」謝小玉透過鏡盤看到那座小山,大叫一聲,立刻站了起來,這是魔門的手段。

諸天浮屠其實也是一座陣,能夠將力量疊加在一起,這是最簡單的陣,不過簡單也意味著可靠。



身形一閃,謝小玉挪移到船艙外,雙手迅速結印,四周那座火陣開始發生變化,一道道符篆憑空冒出來,忽明忽暗,變換不定。

此時諸天浮屠已經準備好,只見一個個鬼嬰兒舉起雙手,諸天浮屠的頂端變得越來越亮。

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直射過來,火陣瞬間被撕開,謝小玉朝那道白光一指,那些符篆瞬間出現在白光四周。

白光如同槍尖,無堅不摧、無物不破,那些符篆如同鉸煉般緊緊地纏上去,一圈圏的纏住,這是陣和陣的較量。

當初謝小玉用太昊戰船擊破一座座大陣,鬼族顯然借鑒他的經驗,它們沒有太昊戰船,就用諸天浮屠代替,聚集眾多鬼嬰兒的力量全力一擊,可惜它們面對的是謝小玉,太昊戰船原本就是他的傑作,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其中的關鍵,同樣也防備別人對他用這手。

面對集中一點的攻擊,絕對不能硬擋。

白光仍舊銳不可當,但是來勢已經沒那麼快疾。

「晉久!」謝小玉隨之大喝道。

謝小玉很清楚,靠拖延是不夠的,必須以攻對攻。

晉久早已經等候多時,牠站在船頭,旁邊放著一堆準備好的長槍,上面全都浮刻著繁複的符篆,十丈之外是一個圓圈,那個諸天浮屠正套在圓圏中。
「殺!」晉久大喝一聲,奮力擲出手中的長槍。

自從一槍破開行雲城的大陣,一槍擊碎龍族之王的投影,原本頹唐的晉久重新振作精神。

長槍撞進白光之中,頓時崩碎。

那道白光確實厲害,不過並非分毫無損,它開始抖動、扭曲,然後驟然爆開,同時爆開的還有那座諸天浮屠,最頂端的鬼嬰兒全都炸得粉碎,其他鬼嬰兒也一個個爆裂開來。

倒黴的不只是這些鬼嬰兒,稍微靠近一些的鬼魂全都遭到波及,那些大鬼、小鬼瞬間飛灰湮滅,只有鬼尊和鬼王好一些,傷而不死。
「殺!狠狠地殺!」謝小玉大喝道。


這不是凡俗的戰爭,戰鬥的不是凡人,鬼魂不知疲倦,而且數量龐大.,妖族精力充沛,焊勇無比,這一仗從早上打到中午,又從中午打到傍晚,戰鬥一直沒停過。


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四周的鬼魂已經被肅清,原本陰雲密布的天空現在星光閃爍,方圓數千里的陰雲已經被火燒了個幹凈,鬼魂大軍失去藏身之所,終於不再拚命進攻,顯然它們打算等到太陽落山之後再發起攻勢,黑夜是屬於它們的。

「讓大家回來I.」謝小玉大聲下令,命令很快就傳達下去。

一道道遁光飛回來,眾大妖重新回到船上,奮戰一天,牠們也有些精疲力竭。

「降落到海底,讓第二隊小心警戒,今天晚上由牠們負責守衛。」謝小玉又S眾大妖全都瘋了,揮舞著兵刃朝著前方沖去。

沖擊的不只是大妖,所有巨劍舟也緩緩往前推進,四周的火陣迅速鋪開,那些梭子舟更是來回沖撞,不停噴吐著火柱,將前方的一切都化為火海。

這就是戰場,瘋狂而慘烈。

下達一連串命令。

七年的時間,早已經讓那些女兵變成合格的指揮官,牠們迅速而準確地將這些命令分解開來,變成能夠具體執行的命令,比如每一艘船應該在什麼位置、什麼時候降落、誰負責監視、誰站崗放哨。

船隊漸漸落下,沈入海底,海水浸沒船只,不過海水並沒有碰到船體,船體周圍似乎有一層結界將海水阻擋在外,這是龍族的能力,龍族能夠在海底建造水晶宮,依靠的就是這種本事。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要停在海底?」舒看著舷窗外面的海水,牠的屬性是火,天生對水沒有好感。

「白天的時候,我們是進攻的一方,天空是最合適的戰場?,晚上是鬼族進攻,我們防守。鬼族雖然可以在水里任意來去,但是海水對它們多少有些滯澀?,我們就不同了,只要躲在船里,隨時註意外面的情況就行,再說海水也是一種防禦,就看你怎麼用。」謝小玉不厭其煩地解釋道。

這時,菱走了過來。

「結果已經出來了?」謝小玉轉頭問道。

「我方有四十七位大妖戰死,重傷六十九位,擊殺鬼族無數,其中鬼尊有一千三百余位,鬼王有八十三位,這還沒算被晉久擊殺的那些鬼嬰兒。」菱將一份名單遞過來。

「成果不錯。」謝小玉點了點頭。

不過謝小玉的臉上沒有絲毫高興的意思,就算傷亡比率達到一比一百,他都不感到滿意,因為鬼族制造一個鬼尊實在太容易了,只要讓那些鬼互相呑噬就行,冥界別的不多,鬼有的是。

「癩殿下,麻煩您跑一趟,慰問一下傷員。」謝小玉擡頭說道。

癩的地位比謝小玉高,不過目前沒什麼事可做,正有些百無聊賴。

「沒問題。」癩正巴不得動一下。

「有沒有活捉的鬼嬰兒?」舒搶著問道,這才是此行的目的。

「有,總共六個,其中四個是晉久那一擊之下的漏網之魚,三個重傷,一個輕傷,另外兩個是混戰中抓的,抓起來很不容易,都傷得很重。」菱連忙道。

這時,腳底一陣劇烈的震動,船已經停在海底。

「老舒,我要去看看那些鬼嬰兒,這里就交給你了,先打通巖層,引出地火,這是最重要的。」謝小玉特意提醒道,他知道舒有時候比較懶散。
「苦命啊!」舒嘆了 一 口氣。

雖然這麼說,舒卻不敢有絲毫偷懶,保護牠們的火陣是靠兩種東西維持,一種是天火,也就是太陽?,另一種就是地火,如果失去火陣的保護,牠們根本沒辦法抵擋住鬼族的進攻。

「我會幫你盯著牠的。」菱冷冷地說道。

舒一臉苦相。

謝小玉哈哈大笑,拍了拍舒的肩膀,給了 一個戲謔的眼神後,一個挪移,瞬間從座位上消失,他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已經身處於一個像牢房的地方。

房間正中央放著一個很大的鐵臺,臺子上躺著六個鬼嬰兒,它們的身體被鐵索扣住,動彈不得。

事實上,就算沒有鐵索,其中的五個鬼嬰兒也別想動彈,它們都已經奄奄一息。

「居然有實質的身體,有意思。」謝小玉查看著鬼嬰兒的傷口。

鬼是沒有身體的,受傷的話,身體不是散開變得如同煙霧一樣,就是漸漸變淡,仿佛褪色.,這些鬼嬰兒卻不同,它們身上有傷口。其中一個胸口碎了,可以看到里面的臟腑,更詭異的是,傷口還在流血,但血一旦離開身體就化作煙霧,這一點倒是很符合鬼魂的特征。

「由靈體組成的肉身……難道是化虛為實?」謝小玉自言自語道。

謝小玉取過一副手套,手套是用麋鹿的腸衣做成,很薄,呈半透明,上面畫著許多符篆,這可以讓他避免沾染上致命的東西。

謝小玉將傷得最重的鬼嬰兒移到鐵臺中間,先用鋒利的薄刃快刀小心翼翼地切開胸腔,里面的臟器立刻露出來。

謝小玉仔細觀察著這些臟器的反應,好半天之後,他終於得出結論——這些臟器果然和眞的一樣,都能夠起到作用,並不是擺設。

謝小玉繼續研究著,一會兒切開某個器官,一會兒試試神經和肌肉的反應。

突然,那個鬼嬰兒蹬了蹬腿,心臟停止跳動,與此同時,它的身體漸漸彌散開來,化作絲絲縷縷的鬼氣。

謝小玉正打算將「屍體」處理掉,突然想起一件事——鬼族能夠互相呑噬,把對方當養分’因此他淩空虛抓,那四下散開的鬼氣和鬼嬰殘軀迅速聚攏起來。
「去!」謝小玉輕喝一聲。

鬼氣和殘軀化作五團,朝著剩下的五個鬼嬰兒飄去,強行灌入它們嘴里。
這招果然有用,那五個鬼嬰兒仍舊昏迷著,嘴巴卻自動張開,下意識地吸食起來,同時傷口正迅速愈合。

謝小玉又移動一個鬼嬰兒,熟練地切開胸腔,這一次觀察的是臟器複原的情況……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鬼嬰兒一個接著一個喪命在謝小玉手中’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是冷酷的屠夫。

這種讓人很不愉快的工作確實起到效果,謝小玉漸漸弄明白鬼嬰兒的情況,至少已經知道它們為什麼這麼強,也發現到它們的弱點。

謝小玉的猜測完全沒錯,這些鬼嬰兒的弱點和優勢一樣明顯。

突然,地板劇烈搖晃起來,整艘船都在晃動。

謝小玉停了下來,看了舷窗外一眼a

外面鬼影幢幢,不停沖撞著一面巨大的透明罩子,一旦撞上,這些鬼影就爆炸開來,化作|團碧綠的陰火和無數翻滾的氣泡。

這邊則射出一道道赤紅色光線,只有拇指般粗細,飛出數百丈之外就會炸開,爆發出橘紅色火焰和同樣翻滾的氣泡。

和白天動輒波及幾千里的戰鬥不同,因為海水的緣故,光線射不遠,那些鬼魂的行動也有所滯澀,所以戰鬥的範圍就只有數百丈。

如此密集的攻擊,加上爆炸發生在水中,威力比空氣中大十幾倍,所以戰鬥的激烈程度比白天更甚。

謝小玉連忙扔下手里的工作,一個挪移,回到指揮艙。

「情況怎麼樣?」謝小玉問道。

「鬼族攻得很猛,不過算它們倒黴,水里的爆炸威力太恐怖,怪不得你讓船隊潛入海里。」輝一邊說道,一邊交還指揮權,謝小玉不在的時候,牠就是船隊 的指揮官。

此刻,船艙里一片忙碌,鬼族的進攻來得太突然,這邊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很多妖還在休息。

隨著一陣陣咯吱咯吱的輕響,一根根管子從船體中伸出去,這些管子都只有茶杯口粗細、一丈多長,等到管子完全展開,一道道光線從管子里疾射而出。

光線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四周全都是爆開時的閃光,原本是黑夜,一下子變得如同白晝。

數量的堆積會引發質量的變化,海水不停翻滾著,不但熱得發燙,而且充滿致密的光芒,對於鬼魂來說,這東西就如同致命的酸液。

鬼族顯然並不知道這一點。它們似乎沒有統一的指揮,而且為了加快行動的速度,普通鬼魂都是由鬼尊或者鬼王帶著飛遁,進入海底之後再放出來,所以數以百萬計的鬼魂一出來就陷在充滿光和熱、對它們來說無比致命的海水中。

「有鬼魂從海底過來!」一個女兵大聲報告道。

「張開地火網。」謝小玉立刻下令道。


船隊一潛入海底,謝小玉就讓舒打通地火,地火連接成網,不但能夠源源不斷提供火力,也是對付鬼族的殺招。

鬼能夠在巖石和泥土中任意來去,不過再快也有限,頂多快如奔馬的速度,和在天上瞬息千里根本無法比,所以一旦被卷入地火網,連逃都逃不了。

「萬一有大批的鬼嬰兒過來怎麼辦?」輝搖著羽扇問道。

「那就太好了,我正缺試驗材料。」謝小玉拍了拍舒的肩膀,道:「那些家夥和普通鬼魂有很大不同,不擅長地遁,也沒辦法隨意出入虛空,不管由實化虛還是由虛化實,都需要時間轉化。」

「你已經有結果了?」輝頓時大喜。

「還沒有完全摸透,畢竟數量太少,不過我已經發現它們的弱點。」謝小玉承認了。

「對付起來容易嗎?」輝不敢問得太多,現在也不適合隨便亂問,畢竟人多口雜。

「很難說。」謝小玉摸了摸下巴,他並不是想隱瞞,因為鬼嬰兒的弱點很明 顯,想利用卻不容易。

戰鬥繼續,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鬼族都會進攻,它們的數量好像多的死不完,根本不在乎消耗,連著幾天下來,它們進攻的勢頭沒有絲毫減弱。

當初謝小玉守戊城的時候也沒看過這樣的景象,土蠻數量同樣很多,卻做不到一直進攻,每天頂多發起兩、三次沖鋒,前後加起來不會超過一個半時辰。
「我受不了了。」舒抱怨道??「這仗根本沒有盡頭,那些鬼魂殺不完。」
輝也滿臉疲憊地道:「我也覺得這樣下去不行,雖然戰果輝煌,但是我們的損失也不小,和鬼族打消耗戰實在太不劃算了。」

「我倒不在乎。」癩摸著光頭,一臉笑意??「這家夥應該也很爽。」

癩說的「這家夥」指的當然是謝小玉。

天魔之體並非血肉之軀,和鬼有幾分相似,所以不會疲勞,再說,謝小玉有呑噬之能,那些鬼對他來說絕對是難得的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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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10-16 09:51  
第四章 第一次鬼妖之戰

鬼是靈體,呑噬之後增加的是意念力,所以呑的鬼魂越多,謝小玉的精神就越好。

癩其實也擁有呑噬特性,最擅長的就是消耗戰,因為牠們會越打越強、越打越勇。

謝小玉沒有說話,他確實不覺得累,不過也沒有癩那樣高興,眼前的戰爭讓他仿佛回到北望城,回到和土蠻之間的戰爭,那枯燥乏味、看不到盡頭的戰爭。

「你倒是說句話呀。」舒推了謝小玉一把。

「放心,接下來會好一些。」謝小玉聳了聳肩。
「你怎麼會這樣認為??」舒感到奇怪。

輝也豎起耳朵,想聽聽謝小玉的解釋。

「剛才菱報告後方已經發現鬼族蹤跡。」謝小玉說道。

「什麼意思?」舒懶得動腦子。

「也就是說,鬼族已經意識到我們是根硬骨頭,不打算繼續硬啃,它們很快就會分兵,直接進攻我們的後方。」謝小玉解釋道。

舒一下子跳了起來,道:「這怎麼行?」


「我們這邊陷入圍攻卻一點事都沒有,牠們那邊大妖的數量不比我們少,還有數以億計普通妖族,北望城有瘴毒之氣保護著,新臨海城位置偏南,北面有三十四座堡壘,鬼族要打,也會先打它們,所以肯定不會有事。」謝小玉解釋道。

「郡主殿下那邊確實沒什麼事,只有天樂城頻頻告急。」一個女兵插嘴道。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謝小玉冷笑一聲:「牠們只不過是想讓殿下幫牠們多分擔一些壓力罷了。」

「你當初說好的,北面三座大城擋住,加上一連串堡壘成為第一 一道防線,七座主城已經不會受到騷擾才對,但是現在鬼族全線進攻,各主城人心惶惶。」舒有些為難。

「那只說明我們把鬼族打痛了。」謝小玉淡淡地說道:「你們想想,中土那邊為什麼沒事?為什麼鬼族不分兵攻打後面的城池?」

舒搔頭,牠這才發現中土和天寶州的戰況完全不同,那邊是六路大軍被圍,鬼族卻沒有分兵南下L這邊是孤軍深入,鬼族反而準備分兵。

「或許……因為我們太強了。」舒只能苦笑道,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是不是應該考慮撤兵了?」輝問道:「我們打得很不錯,比中土那邊好看多了。」

「再等等。」謝小玉笑了笑,道:「等到鬼族分兵南下,等到後方遭到進攻,等後面的人也和鬼族交上手,嘗過鬼族的厲害,我們再撤兵。」

「為什麼?」輝瞪大眼睛。

「當然是練兵。」謝小玉理直氣壯地說道:「歷次大劫少則數百年,多則上千年,越到後面越激烈,現在大劫才剛剛開始,得讓大家適應。」

舒和輝皺著眉頭,品味著謝小玉這番話,牠們不得不承認這番話確實有道理,現在不練兵,到後面就沒機會了。

見舒和輝默然無語,謝小玉接著道:「再說,我們用手段拆了那個松散聯盟,那幫家夥不得已投靠我們,但是心里肯定不服氣,我正好要藉這個機會讓那些有想法的家夥自己跳出來。」

「你這小子……」舒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太會算計了,實在太會算計了。」輝喃喃自語道,牠已經打定主意,以後絕對不和謝小玉為敵。

「這不是心機深沈,而是應有的防範。」謝小玉很不以為然地道:「鬼族雖然很強,我卻不怕它們;但是那些幕後黑手和各種扯後腿,讓我頗費周折。」

輝不說話了,牠和謝小玉一樣,都是從底層一點一點爬上來,沒少經歷這樣的事。

癩的神情也難得變得凝重,牠也是從底層上來的,不過牠的經歷和這兩位又不同,早年坎坷,呑天蝦蟆血脈覺醒後立刻一步登天,而且沒有誰敢招惹牠,所以牠的感受沒這兩位深刻。

舒就差一些了,牠出身好,沒經歷過這類波折,頂多這幾年見識一些鬼魅行徑,卻因為有謝小玉在,不需要為此犯愁,不過牠也能理解謝小玉的心情。
有時候敵人並不可怕,可怕的反而是自己人。

但舒等妖並沒有註意謝小玉的嘴角帶著一絲笑意,這番感慨並不是眞的’他眞正的目的是讓妖族和鬼族互相消耗。

另一支船隊中,朱元機、何苗等人族智囊也費盡心思

「鬼族勢大,我覺得還是應該適時回撤,免得到時候想走都走不了。」

「有這個必要嗎?兩邊都是我們的敵人,應該趁這個機會盡可能消耗雙方的實力,頂多讓謝師侄把他那些手下帶回來。J

「話不能這樣說,謝師侄千方百計拉攏這些妖族勢力,牠們和妖族上層已經不是一條心,將來說不定能夠成為我們的盟友,這支力量應該盡可能保全。」

「這話沒錯,但是那里面有一大批無法控制的領主,留著牠們不僅沒有益處,還得防備牠們搗亂,我覺得不如藉鬼族之手將牠們幹掉。」

這群人激烈地爭論著。

謝小玉制訂的那一連串對策並非他j個人的決定,而是大家一起硏究的結果,每I步都需要反複推演,還要占算一番,確定沒有任何危險性。

那可不是普通的占算,現在遁一盟中擅長易算之人全都聚集在一起,由朱元機負責,這幫人里不但有道君,還有地仙、天仙,每一次占算他們都各自為政,從不同的角度進行,這是為了防止敵人顚倒陰陽,擾亂天機。

自從有了這個機構,謝小玉他們眞正稱得上算無遺漏,這也是他敢孤身一人 潛入妖族的原因。

「如果天寶州這邊的妖族都走神道之路就好了。」一位老者感嘆道,他的目光一直盯著謝小玉。

這不只是感嘆,也是提議,更是一種試探,只要走神道之路,就等於和這方天地捆綁在一起,眞正成了「自己人」,不過這件事需要謝小玉做,而且風險不小。

謝小玉當然明白,因此不打算接受,道:「強摘的瓜不甜,如果我這樣提議,肯定會引起猜疑,我覺得潛移默化更好些。」

謝小玉一直是這樣幹的,他身邊的那些妖,比如舒和絕,一開始只是得到天道映射,能力被強化許多,自身卻沒有選擇神道之路。

天道映射就相當於一顆種子,要變成參天大樹還要靠各自的努力,不過這也有條快捷方式,如果牠們選擇神道之路,借用願力感悟,領悟起來就會容易很多,速度也快得驚人,舒、絕、青玉、嬌嬌……謝小玉身邊的那些妖全都沒能抵擋住誘惑,最終走上神道之路,現在連癩都有些心動,只不過身為天妖,不好意思向他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老者顯然有些過於急切。

謝小玉微微一笑,不過笑容有些陰冷。

「不如閣下也弄一個分身過去,不過別去天寶州,那里有我就夠了,您回中土發展。」謝小玉語帶調侃地回道。

看別人做事自然輕松,謝小玉對這種人一向沒什麼好感。

「誰提議誰負責。」何苗幫腔道。

「我只是說說罷了,別在意。」老者連忙替自己找了 一個臺階。

「與其想那麼遠,還不如先顧眼前。」朱元機連忙站出來打圓場,老者也是大門派出身,算是他這邊的人。

朱元機對這些老家夥也很頭痛,或許是因為在各自門派中發號施令慣了,在這里也不時露出那副嘴臉,卻不想想他們面對的是什麼人’謝小玉可不是他們的晚輩,又因為被自己師父出賣過,對尊長並沒絲毫的敬畏。

「前面都是前言’接下來才是正文。」朱元機言歸正傳,關切地朝謝小玉問道:「接下來的事危險性不小,你有多少把握??」

「鬼族那邊很亂,想混進去不難,不過想進入它們的核心地帶偵察,最好能裝扮成鬼族,如果能夠冒充鬼尊就更好了。」謝小玉說道。

這次謝小玉帶著妖族大軍揮師北上,死戰不退,除了要讓妖族和鬼族互相消耗,另一個目的就是摸清鬼族的底細。

朱元機微微一笑,道:「人能被奪舍,妖能被奪舍,鬼難道不行?」

「奪舍鬼魂?」謝小玉吃了 一驚,他從來沒有想過。

奪舍就是驅逐原來的魂魄,強占對方的肉身,鬼魂原本就是由魂魄構成,兩者根本就是一體,怎麼可能奪舍?不過以朱元機的身分,不可能毫無根據亂說話。
「你算出了什麼?」謝小玉問道。

「老祖們那邊或許有線索。」朱元機不太肯定地說道,他只看到隱約的可能,不敢打包票。

「我正好有些事要請教他們。」謝小玉說道,他確實有事,和鬼嬰兒有關。


那些眞仙老祖專門有一艘船,船上別有洞天,頭頂上是白雲,腳下是大地,四周竹林成片,松柏長青.,遠處流水潺潺,奔騰不息,水中魚兒嬉戲,岸邊蝶舞蟬鳴,這些不是幻象,一切都是眞的,是這些眞仙老祖用大法力開辟而成。

一陣波光閃動,謝小玉從虛空中走出來。

「你這小家夥怎麼有空過來?」

旁邊恰好有一群老頭在下棋,到了眞仙境界,已經用不著閉關,走路睡覺都是修練,垂釣下棋都是悟道,所謂「神仙日月長」,指的並不只是壽命,更多的意思是指他們有閑暇。

「剛剛從朱前輩那里聽說各位老祖有對鬼魂奪舍的法門,所以我過來請教。」謝小玉開門見山。

「奪舍鬼魂?」

「誰懂這個?」

「還用問嗎?肯定是北燕山那幾個老鬼。」

眞仙們不再下棋了,紛紛擡起頭。


「誰在說我們?」遠處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老鬼,你耳朵可眞尖。」持白子的老頭笑罵起來,緊接著喊道:「你們幾個是玩鬼的行家,誰會奪舍鬼魂?」

「奪舍鬼魂?根本沒這種事。」被叫做老鬼的眞仙回道。

「朱元機師叔讓我過來的,他算出這里有線索。」謝小玉連忙說出來此的緣由o

「小朱眞這麼說?」老鬼隔空問道。

「這樣說話不累嗎?你們過來。」持黑子的老頭哼了 一聲。

下一瞬間,一個面黃肌瘦、骨瘦如柴的老人站在謝小玉面前,這位眞仙是挪移過來的,卻如同閑庭信步,不帶絲毫煙火氣,更沒有一點法力波動。

「他不是個信口開河的人。」觀棋的一位眞仙幫著說話,緊接著又加一句:「小朱也是。」

「鬼魂就是魂魄所化,奪舍就是驅逐魂魄,鬼奪舍人倒是經常聽說,人奪舍鬼,這就有些新鮮了。」老鬼連連搖頭。

「如果不是鬼魂,而是一種類似活物的靈體呢?」謝小玉問道:「那東西有血有肉,五臟六腑倶全,一切和人沒什麼兩樣,只不過它的血肉全都是陰氣凝聚而成。」

「原來是這個。」老鬼恍然大悟地道:「這要問老常。」

說著,老鬼猛地一抓,手瞬間消失,緊接著憐出一個老頭。

那個老頭打扮得像老農,手里拿著簸箕,里面盛著黃米,應該是在餵什麼牲畜o

「幹嘛?幹嘛?」老農連聲嚷嚷。

「你好像提過一種特殊的鬼魂,似鬼非鬼,似人非人,似死非死,似活非活。」老鬼說道。

「怎麼?眞的找到這種東西了?」老農隨手將簸箕收起來。

「你先說這是什麼玩意兒,讓我們都長長見識。」下棋的老者將棋子放下來,興致勃勃地聽著。

其他眞仙也一樣。



老農沈思片刻才說道:「我曾經在一部古籍中看過一個傳說,天道初立之時,曾經想打造一個穩固的世界,由人、鬼、神構成,這里面的『人』指的是一切生靈,人死為鬼,其中一部分鬼會進入輪回,另外一部分鬼會轉變為神,這些神擁有漫長的壽命和絕大的法力,聽命於天道,維持這方世界的運轉。」突然,老農訕笑起來:「除此之外的一切,仙、佛、妖、魔都不是天道需要的。」

眾位眞仙互相對視著。

突然,一位眞仙爆笑起來:「這不是胡扯嗎?雖然『天地人鬼神』的說法太古之時就已經有了,不過那個神指的是巫神,也就是先天精怪。」

「這倒未必。」持黑子的老者搖了搖頭,道:「這個傳說從道理上說得過去……不過鬼是天道親自驅逐的,這又如何自圓其說?」

「因為天道失敗了。」老農立刻給出答案,又說道:「按照那本古籍上所說,天道曾經好幾次試圖造神,第一次是在太古之時,人妖大戰中,戰死的人族和妖族都被天道轉化成神,不過這些神不願意受天道的控制。所謂天門,並非是天道無法修補所以幹脆割裂,而是天道用來關押那些神的監牢。

「遠古之時,天道又嘗試造神,這一次天道用普通的鬼造神,可惜失敗了,其中的原因不為人知,只知道結果很嚴重,以至於天道不得不將所有鬼魂驅逐至冥界.,然後就是上古神道大劫,這是最後一次造神,結果仍舊不太成功。

「所謂神就是順天行事,仙佛妖魔則是逆天行事,同樣得長生,前者來得容易,卻受天道掌控?,後者有自由,卻無比艱難。」

老農很是感嘆,神情看上去異常落寞,顯然還有別的故事。

眾眞仙都沈思起來。

持黑子的老者一邊想,一邊說道:「人鬼神……人的壽命不過百年,人死為鬼,鬼的壽命要長得多,卻也不過千年,到時候要嘛轉世,要嘛飛灰湮滅,想要長生久視,只有成神。仙佛妖魔想要長生,就要不停拚命、不停掠奪天地精華.,神卻不同,從神道來看,成神需要的只是願力,而願力又來自於人……如果眞的能夠成功,這個體系確實穩固。」

「你覺得呢?」一位眞仙朝謝小玉問道。

正在思索的謝小玉一驚。

「我不清楚。」謝小玉茫然地搖了搖頭,突然神色一正,道:「我只是想知道有沒有辦法對那東西奪舍。」

老農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緊接著老農又想起什麼,說道:「或許你可以問問那些邪修,我北燕山對鬼雖然熟悉,研究的卻是抓鬼、馭鬼,對付的全都是現成的鬼魂.,邪修就不同了,他們不但養鬼,還經常用各種惡毒之法制造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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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1826 發表於 2014-10-16 09:51  
鬼是靈體,呑噬之後增加的是意念力,所以呑的鬼魂越多,謝小玉的精神就越好。

癩其實也擁有呑噬特性,最 ...

第五章 死亡和造化

「放屁!什麼鬼神,不過是鬼胎罷了。」

說話的是鬼姥姥,或許是正邪不兩立,或許是同行是冤家,她對北燕山很感冒o

「鬼胎?」謝小玉只聽說過心懷鬼胎這句話,並不清楚鬼胎是何物。

「我沒用過,不過知道怎麼制造鬼胎。」鬼姥姥異常陰沈地說道:「先要找陰年陰月陰日的女子,等她懷孕之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拿掉嬰兒,因為她並不知道嬰兒沒了,仍舊以為自己身懷有孕,胎氣仍舊會照樣滋生,這時候偷偷註入鬼氣,日久天長就會化為嬰兒,結成鬼胎。」

謝小玉聽得直皺眉,邪修讓人詬病,確實有其道理,這些邪法實在太喪心病狂了。

鬼姥姥註意到謝小玉的反應,連忙說道:「很少有人會養這東西,養鬼胎太損陰德,很容易遭到天譴,再說,這東西只是有些稀奇古怪的能力,談不上多厲害。鬼之所以有用,就是因為它們非虛非實,能夠遁入虛空,讓人難以捉摸,而鬼胎介乎於虛實之間,無法隨意遁入虛空,受了傷又不會像一般的鬼魂那樣自行合攏,很容易死。」

「妳說的確實很像,不過鬼嬰兒非常可怕。」謝小玉連忙說道。

鬼姥姥當然不會質疑謝小玉的話,她想了想,說道??「或許那個鬼胎是某個老鬼所化,我以前聽說過,有些時日無多的老鬼用這種辦法續命,不過想轉化為鬼胎可沒那麼容易,必須舍棄所有的力量,不然胎兒承受不住,和轉世投胎相比也就多了點記憶。」

謝小玉很頭痛,一個說是神,另一個說是鬼胎,南轅北轍,卻都有道理。

「那麼我如何才能奪舍?」謝小玉不打算再想,幹脆問正題。

「這倒是有點麻煩。」鬼姥姥用手指敲著腦殼,突然眼睛一亮,道:「有了,想要奪舍,恐怕沒那麼容易,但是這東西已經不完全是鬼,還有那麼一絲活物的味道,你可以鎭壓住原來的意識,然後附著在上面,就像鬼附身一樣。」

「附身?」謝小玉確實沒想過。

附身不同於奪舍,前者是借貸,隨時有可能被逼債.,後者是殺人越貨,根本不用擔心被討要回去。

「萬一它掙脫了呢?」謝小玉擔心附身卻被掙脫,這種事不在少數。

「直接把那個鬼變成傻子不就行了?」鬼姥姥桀桀笑了起來??「附身的辦法很多,最差的一種就是保留原來的意識,眞正高明的老鬼會抹掉原來的意識,然後讀取那個人的記憶、控制那個人的身體,只不過時間可能要長一些。」

謝小玉知道鬼姥姥沒有騙人,有些被邪鬼附身的人一旦邪鬼被收走,人也就沒命了,這種是最惡的鬼。

不過這招也未必保險,就算將原來的意識抹掉,也有恢複的可能,佛、道兩門都有逆轉時光還魂歸元之法。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鬼姥姥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再教你一招,叫『移花接木』,你讀取記憶之後,將那東西的腦子切開,截斷幾根神經,就算那東西恢複意識,也沒辦法奪回身體的控制權。」

這招絕對邪惡,謝小玉卻不在意,反正他用來對付的是鬼嬰兒。

另外一支船隊里,謝小玉早已經溜進實驗室,實驗室里多了 一個巨大的籠子,里面全都是剛剛抓來的鬼嬰兒,謝小玉隨手取了 一個鬼嬰兒,將其固定在鐵臺上。
這個鬼嬰兒狀況好得多,只是腹部開了個小口子,算不上重傷,因為禁制的原因,此刻正昏迷著。

謝小玉從旁邊的盒子里抽出一根銀針,按照鬼姥姥傳授的辦法,一下子紮進鬼嬰兒的眉心中,這是破壞紫府。

謝小玉拔出銀針,在印堂上又紮了 一針,這是破壞靈覺。

一連九針下去,鬼嬰兒猙獰的面孔變得癡呆蠢笨,原本兇厲的眼神變得黯然無光。

拔出長針扔在一邊後,謝小玉抄起那把鋒利的小刀,繞著鬼嬰兒的頭頂劃了一圈,頓時一個完整的頭蓋骨就被掀起來,里面是和活人一樣的腦子。

鬼嬰兒和眞正的嬰兒沒什麼區別,唯一的不同就是「材料」,它身上的血並不是眞正的血,肉也不是眞正的肉,全都是鬼氣所化。

謝小玉運刀如飛,按照鬼姥姥傳授的方法將大腦和身體相連的神經一根根切斷,這樣就算意識蘇醒,也沒辦法連通身體。


用一道禁制讓傷口無法複原後,謝小玉終於松了 一 口氣。

按照鬼姥姥的說法,做到這一步,如果鬼嬰兒沒死的話就意味著成功了。

鬼嬰兒雖然一切都很像眞正的人,但是它們的生命力旺盛得多,傷口迅速愈合,只是沒能重新接續上,如果換成活人,肯定早死了。

下一瞬間,謝小玉又分離出一個分身。

這個分身一開始是人形,轉眼間縮成一團,變成一張蜘蛛網似的東西,那一根根又細又長的「蛛絲」看上去亂成一團,實際上每一根都井然有序,隱約組成一座繁複的法陣,這是鬼姥姥教謝小玉的。

絲網輕輕覆蓋在鬼嬰兒的腦子上,那一根根細絲立刻和斷開的神經相連,進而控制住鬼嬰兒非虛非實的身體。

下一瞬間,謝小玉就感覺到陣陣排斥,排斥他的是一股很強烈的意識,邪惡、暴虐、兇厲,充滿了憎恨和憤怒。

如果換一個人,肯定會被這無窮的惡意侵蝕,謝小玉卻不怕,他常年在幾個幻境中修行,吸收各種痛苦、哀傷、憤怒、絕望、怨恨的情緒,對於這類精神沖擊早已經習慣,甚至習慣性地將這些負面情緒呑噬幹凈。

下一瞬間,謝小玉完全楞住了。

謝小玉覺得很奇怪,這不像附身,也不像奪舍,他能夠完全控制這具身體,不只能夠活動手腳,還可以直接控制血液的流淌、肌肉的收縮、臟器的蠕動。
謝小玉拿起小刀在鬼嬰兒的手臂上劃了 一刀,將註意力集中在傷口上。

謝小玉成功了!傷口迅速收縮,割開的皮肉重新閉合,然後消失無形,甚至連一點疤痕都沒有,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意識和肉體的完美融合,這是天妖的特性。

成為天妖之後,元嬰和肉身相合,身體的每一個部分、每一根神經、每一條經脈,甚至連每一滴血都能夠控制。

這太神奇了!

突然,一個想法從謝小玉的腦子里冒出來——他想起《奇技妙法百篇》中的〈生靈篇〉。

按照〈生靈篇〉的說法,這個世界的生靈全都是由無數極小的顆粒組成,這些顆粒就如同砌墻的磚頭,又如同中空的蜂窩。

謝小玉能夠借助神道獲取別的妖的能力,甚至讓那種能力更上一層樓,但是沒辦法百分之百運用那些能力,因為妖的能力和牠們身體有關,比如他已經獲取江公的混元不破體,比佛門金剛不壞身還厲害許多,但是他沒有那身龜殼,根本發揮不出混元不破體的長處,他用了之後的防禦力只有江公的萬分之一。

一想到這里,謝小玉立刻跑到一個角落,拉開一排排抽屜,在里面翻找起來。

那些抽屜里放著一只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裝的是血,還有些東西浸泡在血里,那是頭發、皮膚、指甲之類的碎片。

謝小玉拿起其中一只玻璃瓶,里面的血是金紅色的,浸泡在里面的是一片指甲大小的甲片,上面還連著一些碎肉,這是玄武的血、肉和甲殼。

每一只玻璃瓶里的東西都代表著一種洪荒異獸的血脈,有龍雀、朱鸞、金龍、青龍'呑天蝦蟆……

謝小玉保留這些東西,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呑噬它們,複制它們的結構,讓他得到這些從洪荒時代傳承下來的可怕力量。



原本謝小玉打算讓本體走元嬰之路,而且要修練到地仙境界之後才有可能開說始,沒想到鬼族幫了他大忙。

啪的一聲輕響,玻璃瓶被捏碎了,里面的東西瞬間被鬼嬰兒呑下去。

鬼嬰兒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一根根血管鼓起,肌肉則迅速萎縮,原本胖嘟嘟的身體一下子幹癟下去。

「鬼氣不夠。」謝小玉大吃一驚,沒想到消耗居然如此巨大,好在旁邊的籠子里有一大群鬼嬰兒,原本是讓他做試驗用的。

變得越來越瘦的鬼嬰兒一下子飛進籠子里,抓住一個昏迷的鬼嬰兒,十根手指直接插進去,纖細的手指如同十根管子般,將昏迷的鬼嬰兒體內的鬼氣強行抽取出來。

只是片刻的工夫,那個鬼嬰兒就被吸成一張皮。

謝小玉猛地又抓起兩個鬼嬰兒繼續吸了起來。

一個、兩個、三個……一籠鬼嬰兒全都被吸個精光,不可思議的是他仍舊是枯瘦的模樣,和剛才不同的是,他的身體表面多了 一層類似皮膚又像是龜甲的東西,無數指甲蓋大小、六角形的甲片整整齊齊排列著,覆蓋在他身上,這層東西顏色青黑,和那頭玄武一樣,摸上去異常光滑。

龜族的外殼就是這種構造,而且這種甲殼內部有無數天然的符文,這些符文層層疊疊,構成一座異常繁複的符陣。

這樣的符陣,就連最高明的制符師也做不出來,單單符文的數量就讓人望而生畏。

「可惜還是不夠,想完成全部的轉變,需要的鬼氣至少是這的十萬倍。」謝小玉不由得嘆息一聲。

謝小玉剛才一 口氣呑噬二十多個鬼嬰兒,十萬倍就是兩百多萬個鬼嬰兒,讓他到哪里找?

戰鬥繼續,船隊不僅沒有後撤,反而朝著極北冰原的深處繼續挺進,每天都前進一萬余里。

白天,船隊會飛到空中戰鬥,主要的目的是為了燒掉陰雲。

越往北,白天越長,到了第七天,再也沒有黑夜,肆虐的大火將這里燒出一 片十萬里方圓的晴朗天空。

鬼族仍舊沒有停止進攻,戰鬥甚至更激烈,不過鬼族已經學聰明了,很少看到鬼嬰兒的影子,就連鬼尊和鬼王都少了很多,來的全是孤魂野鬼,還有大量的韁屍骸骨。

這一天,鬼族仍舊和以往一樣猛攻,一波波的在火陣中化為灰燼。

誰都沒有註意到,在戰場的一角有一道波紋散開,一個鬼嬰兒冒了出來,然後立刻隱身往北方飛去,這個鬼嬰兒正是謝小玉所化。

此刻極北冰原已經成為鬼的世界,到處都可以看到一群群鬼魂。

很幸運的,鬼族不怎麼講究紀律,也沒什麼警戒心,甚至沒有想到有人會混入,而且鬼喜歡亂逛,每一支鬼魂隊伍都很散亂,半天之後,謝小玉就徹底放心,再也不怕身分會暴露。

但為了小心起見,謝小玉還是鉆入陰雲中。

天空中的那片陰雲很惡心,就像是一種活物,無數形如血管的東西在陰雲中蜿蜒扭曲,就是這些「血管」不停噴出陰森的鬼氣,將極北冰原變得如同鬼域般。

確定四下沒人,鬼嬰兒的身體扭曲起來,先是雙臂拉長,雙腿縮短,身體變成了紡錘狀,然後雙臂變成翅膀,腳變成爪子。

謝小玉變成了 一只鳥,突然這只鳥化作一道淡影,朝中土的方向飛去。

這是謝小玉剛剛得到的能力,是他呑噬龍雀、金翅大鵬的血脈,汲取兩家之長,最終融合而成的能力。

速度無與倫比的快,和現在的速度相比,以前的謝小玉根本就是蝸牛爬。

一路上,謝小玉不時看到有一群群鬼魂飛來,有時候數量極多,黑壓壓一片,簡直可以用鋪天蓋地形容。

「看來我們給鬼族的壓力不小,居然逼得它們不停增兵。」謝小玉暗自感嘆。
這不是謝小玉想要的,他希望的是鬼族和中土妖魔兩族聯軍拚個你死我活,最好滅了中土妖族,這樣妖界就不得不派出援兵。

此刻,妖族根本沒拿出所有的力量。

以闌郡主來說,龍雀一族和牠同輩的有六十多個,來到人間的除了她和公子 曲,還有一位堂兄在中土發展;舒所屬的朱鸞一族也一樣;而進入人間最多的是龍族,牠們和別的妖族不同,似乎有自己的計劃。

不把妖族的實力全都逼出來,謝小玉總有點寢食難安。

一路飛行,越接近中土,天上的雲就越陰沈,鬼氣也越重,雲層中如同血管一般的東西也越密。

突然,謝小玉看到許多這樣的血管聚集在一起,形成一個像心臟的東西,這顆心臟異常巨大,頂天立地,完全以雲氣組成,不時有鬼魂進進出出。

謝小玉猶豫片刻,最後還是飛了進去。

一穿入雲層,謝小玉立刻感覺到空間發生了變化,里面的重力比外面小得多,到處都充斥著陰氣,感覺就和他當初進入北燕山的那扇鬼門一樣。

這十有八九也是一個小千世界,而且和冥界相連。

穿過雲層,從另外一頭出來,謝小玉頓時眼睛一亮。

這是一個非常巨大的空間,少說有數十里方圓,正中央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塔,散發著微光,四周也有無數星星點點的光芒,那是無數微亮的圓球,每一顆都有南瓜般大小,里面躺著一個個鬼嬰兒,大部分鬼嬰兒都還沒成熟,身體還很虛弱,有的甚至連眼睛都還沒睜開。

謝小玉不由自主地朝那座高塔飛去,突然他的臉色沈下來,因為他完全看清楚了,那座塔居然是由無數女人構成的。

那些女人全都不成人形,身體扭曲著,一個個長在一起,完全成了 一個整體,她們毫無表情,顯然已經麻木了,眼睛茫然無神,簡直和死人差不多,偏偏都還活著,這樣活著,想必很痛苦。

謝小玉忍不住想吐,他在一些典籍里看到過這東西,這東西叫活人柱。

上面的人全都是秘法弄上去的,她們血肉相連,不需要吃喝,由柱子中央提供養分,不過她們還是會死,痛苦的煎熬讓她們的壽命不超過五年,而且事後會魂飛魄散。

謝小玉只感到怒火中燒,不過最終還是將怒火壓下去,他不敢輕舉妄動。

遁一盟船隊中的一艘船上,很多道君正透過一面鏡盤看著那令人發指的一幕。

「太殘忍了!實在太殘忍了!」

「怪不得鬼族會被天道驅逐,它們實在太邪惡了!」

「以前總是說最惡的是魔族,現在看來鬼族才是最邪惡的。」

大部分道君表達著自己的憤慨,不過最前面的幾個人交頭接耳著。

「這里應該就是制造鬼嬰兒的地方。」何苗冷著臉說道。
「也是制造鬼尊和鬼王的地方。」陳元奇指了指旁邊的一團陰雲,陰雲里鬼影幢幢,鬼叫連連,震開的陰雲中可以看到互相呑噬的鬼魂。

陳元奇隨即問道:「這會不會就是輪回通道?」

幾個人都看著謝小玉,此刻坐在這里的是謝小玉的本體。

「應該不是。」謝小玉不敢肯定。

「你或許可以將這東西傳回妖界讓那些老妖看看,牠們肯定比我們知道還多。」坐在後排的一位道君輕聲提議道。

謝小玉冷笑一聲:「是啊,牠們還會命令我更深入一些。」


「林師兄,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陳元奇也毫不客氣地刺了 一句。

林道君滿臉慍色,卻不敢爭辯。

「你想辦法讓妖族知道這個地方。」陳元奇提議道,這不需要冒險。

「牠們可沒實力打過來,連漠北都打不下來……」謝小玉搖了搖頭。

「那怎麼辦?」陳元奇搔頭,原本他以為妖族很厲害,可以和鬼族打個兩敗倶傷,沒想到根本就是銀樣蠟槍頭。

「我已經試過了,鬼姥姥教我的辦法很有用,那個鬼嬰兒完全在我的控制之下。」謝小玉鼓足了勇氣說道:「我打算把鬼嬰兒留在那里。」

「好像有點危險。」陳元奇正色說道。

「鬼族的警戒心不高。」謝小玉在去的路上就發現這一點。好幾次他直接從鬼魂的隊伍里一穿而過,那些鬼居然沒有發現異常。

「小心駛得萬年船。」陳元奇低聲規勸道。

陳元奇的話音剛落,謝小玉已經臉色大變,道:「不好!有一個家夥盯上我了 !」



另一邊,謝小玉控制的鬼嬰兒猛地一回頭。

頭頂上,一個還沒有成熟的鬼嬰兒正瞪著謝小玉,那個鬼嬰兒眼神閃動,顯然有著不低的智慧。

謝小玉連忙身形一閃,朝一堆屍骨沖了過去。

這個空間里堆著很多屍骨,顯然是制造韁屍和骸骨兵的材料,謝小玉鉆進一副胸骨內,這是某種巨獸的胸骨,里面很大,如同一座大廳。

一進去,謝小玉立刻貼墻站好,同時他的右手食指慢慢伸長,變成一根極細的利刺。

鬼嬰兒飄了進來,東張西望,尋找可疑者的蹤跡。

突然鬼嬰兒感到不妙,一根利刺如閃電般穿透它的眉心。

出手的是謝小玉,這一擊又準又狠。

鬼嬰兒兇悍無比,紫府被刺穿,居然沒有逃跑,而是反身撲過來,鋒利的牙齒狠狠地咬在謝小玉的脖頸上,銳利的爪子在謝小玉的胸口上來回撕扯,就像小刀在鋼板上割劃,發出令人渾身發癢的摩擦聲。

但謝小玉的身體硬如鋼鐵,鬼嬰兒的撕咬根本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就是謝小玉剛剛擁有的能力,呑噬了十幾種洪荒異獸的血脈還沒有完全煉化的能力。

鬼嬰兒這才知道情況不妙,準備要逃,可惜那根利刺穿透它的印堂。

印堂被穿透,意識立刻消失,鬼嬰兒的眼睛變得茫然無神。

謝小玉抱住鬼嬰兒開始拚命吸收起來,他吸收的不只是鬼氣,還包括它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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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死亡和造化

「放屁!什麼鬼神,不過是鬼胎罷了。」

突然,謝小玉的眼神變得異常銳利,瞳孔中燃燒著怒火,他已經明白為什麼這個鬼嬰兒與眾不同了。

這家夥活著的時候不是鬼,而是人,是一位大乘佛門的禪師,被鬼族俘虜之後替鬼族做事,現在更變成鬼族的一員。

鬼的世界同樣以強者為尊,鬼嬰兒有一大堆特殊的能力,卻有致命的弱點,屬於舍己為人的角色。

這家夥絕對是一個佛門敗類、人族渣滓。

更讓謝小玉憤怒的是,這樣的渣滓數量不少,有佛門也有道門,被鬼族俘虜之後,為了活命,就替鬼族工作。

原本鬼嬰兒還有很多問題沒有解決,就是這些渣滓讓鬼嬰兒變得完備,也是這些渣滓建造那根活人柱。

看來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將那些人渣全都幹掉,不能讓這些人渣再替鬼族服務、增強鬼族的力量。

懷著怒火將鬼嬰兒呑噬幹凈,謝小玉正打算離開,突然他發現籠罩在鬼嬰兒四周的光球還在。

謝小玉正打算找一個躲藏的地方,還有什麼比這東西更合適?這些光球就浮在半空中,看上去異常顯眼,反而誰都不會在意,於是他立刻鉆進去。

下一瞬間,謝小玉就感覺到一根無形的觸手連在身上,源源不斷的鬼氣從這根觸手傳入體內,這根觸手的作用顯然類似臍帶。

謝小玉正需要巨量的鬼氣,他身上有十幾種洪荒異獸的血脈等著煉化,單單一個玄武的血脈就需要吸收兩百萬鬼嬰兒的鬼氣,更不用說還有呑天蝦蟆這樣的洪荒兇獸血脈,需要的量肯定更多。

光球緩緩飄了出來,飛到半空中。

謝小玉控制著身體,讓自己變得和其他鬼嬰兒差不多,他可不想再引起註意。
鬼氣源源不斷註入,滋潤著洪荒之血,在不知不覺中,這些血脈都蘇醒了,開始朝著四面八方伸展。

「原來鬼氣並不代表死亡,而是和生命之氣一樣全都屬於造化的範疇。」謝小玉心里多了 一絲感悟。

這倒不難理解,生和死都屬於造化,是造化的兩個階段。

北上的船隊中,指揮臆里,謝小玉突然睜開眼睛,道:「我們可以回家了。」

四周的妖全都轉過頭看著謝小玉。

「有什麼收獲嗎?」舒立刻問道,牠知道謝小玉去幹什麼。

謝小玉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噓了 一聲。舒立刻明白,謝小玉肯定有重大發現,所以不能當眾說。

不過舒並不死心,暗地里傳音問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我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反正對我來說是個驚喜。」謝小玉笑道。
「驚喜?」舒一陣茫然。

「你絕對想象不到那些鬼嬰兒是什麼東西。」謝小玉異常興奮地說道。

「是什麼?難道不是鬼?」舒問道。

謝小玉湊到舒的耳邊,傳音說道:「鬼嬰兒就類似於元嬰和身軀融合的狀態,只要我搞懂其中的奧妙,保證十年之內就能晉升天妖。」

舒張大嘴巴,牠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是一道大門坎,跨過去一步登天,跨不過去泯然眾生.,換到人族這邊,就是道君和眞仙的區別,是生命形態的轉變,是仙凡之別。

對於妖族來說更不得了,妖族肉身強悍,生命形態的轉變不只是意味著長生,更意味著恐怖的實力,不說別的,只說修練速度,天妖和大妖就天差地遠。

成為天妖之前,妖修練的速度遠比人慢得多,人短命,眞君也不過能活五百年,這就意味著五百年如果修練不成道君,就只能再入輪回.,而五百年對於妖來說可能還沒成年。

而成為天妖之後,妖修練的速度就一下子超過人,這也是境界越高,妖的實力越強的原因之一。

「快告訴我該怎麼做!」舒已經沒心思保密,大聲嚷嚷起來。

「這個辦法只對我自己有用。」謝小玉不忍心潑舒的冷水。

「為什麼?」舒急了。

謝小玉嘿嘿一笑,問道:「你是天魔之體嗎?你能呑噬意識嗎?」

舒張了張嘴巴,最後頹然地坐下來,心里失落至極。

舒倒不懷疑這番話的眞假,謝小玉那些實驗牠都知道,想對鬼嬰兒奪舍,天魔之體確實是繞不過的一個環節。

謝小玉拍了拍舒的肩膀,這次的發現對妖族的意義太重大,那是讓大妖晉升天妖的快捷方式,如果妖族掌握這套方法,實力絕對會暴增萬倍,他不可能為了友情犠牲整個人族的利益。

謝小玉與舒竊竊私語,眾女兵已經欣喜若狂,總算能回家了。

高興過後,眾女兵立刻忙碌起來,將撤退的命令傳達下去。
冰原之上,在天空中,一艘艘巨劍舟調轉船頭。

原本拚命圍攻的鬼魂看到這個變化,全都停了下來。

操縱那些鬼魂的鬼王、鬼尊早就不想打了,船隊就像一只鐵刺蜻,咬上去只會戳得它們滿嘴是血,卻不能不咬,現在看到船隊調頭南返,那些鬼王、鬼尊全都感到慶幸。

頓時,戰場上出現詭異的一幕。

四周全是鬼魂大軍,卻沒有任何一個鬼魂靠近,它們像在押送囚犯,又像是恭送貴賓?,而船隊則不疾不徐地撤退,士兵全都待在各自的崗位上,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神色卻很輕松。

指揮艙內一陣喧鬧,有的女兵指揮艦隊,不過更多的女兵在嘰嘰喳喳閑聊。
牠們已經壓抑了 一個多月,現在總算能放松一下。

在上面的四位卻沈默著,舒很消沈?,雖然輝不知道謝小玉和舒剛才說了什麼,不過牠肯定謝小玉有重大發現,正搜腸刮肚想弄明白這件事?,癩倒是聽到了,天妖畢竟是天妖,不過謝小玉的發現對牠一點用都沒有。

突然舒坐了起來,說道:「我家老祖剛剛聯絡我,問我有什麼發現。」

「將這個傳過去。」謝小玉隨手將一塊晶石扔過去,里面是他整理出來的記憶。

舒接過晶石,神情微微變了變。

「你一起過來吧,老祖宗也想見見你。」舒立刻說道。

「沒興趣。」謝小玉搖了搖頭。

如果沒必要,謝小玉絕對不想和這些老祖見面,就算隔著兩個世界,這些合道大能也有可能看破他的身分。

舒無奈地走了,牠可以隨時和老祖宗聯絡,但是要將東西傳過去必須借助某種特殊的手段。

謝小玉仍舊坐在位子上,過了片刻,他感覺有人在徹查天機,捜索有關他的事,這是《太上感應經》小成之後得到的幾種神通之一。

《太上感應經》修練到最高境界,能夠透視天機、窺見未來,也能攪亂天機、顚倒陰陽,謝小玉還沒修練到那樣的地步,不過他至少能夠阻擋對方的感應,甚至有限度地篡改答案。

謝小玉臉上露出微笑,因為他發現那個人正推衍他是否是妖,是否眞是虹鸛一族,而他早已經準備好了答案。

另外一間船艙內,一群老祖同時投影過來。

自從出了上一次的事,因為怕某位老祖偏袒自家子孫,所有妖界設了禁制,誰都不能獨自投影過來,至少要約齊五位老祖一起投影。

但現在朱鸞一族的老祖宗很後悔,牠沒想到自家子孫傳回來的是這樣一個消原本這個消息應該保密才對,現在卻變得眾所周知。

投影過來的老祖越來越多,顯然都是得到消息來的。

每一位過來的老祖又都會對謝小玉推算一番,牠們並不是對謝小玉有所懷疑,只是因為這件事關系重大。

推算的結果自然全都一樣,牠們全都放下心來。

「這小子本事倒是不小。」飛廉贊道,不過牠的臉色也有一些僵硬。

和朱鸞一族的老祖宗一樣,飛廉也為消息的泄漏後悔不已,心想.?早知道這樣,剛才完全沒必要這麼著急。

「這小子只是運氣好。」一位老祖酸溜溜地說道。

「什麼叫運氣好?人間現在有那麼多妖,為什麼就這小子有發現?別的妖不但一無所獲,反而被活活困住。」飛廉立刻笑罵道,自家的後輩有出息,牠這個老祖宗也長臉。

「難道你打算讓後輩子孫都舍棄肉身換成天魔之體?」那位老祖不服氣。
「知道有這樣一條路可走,就是最大的收獲,解決的辦法肯定會找到,只是時間的問題,而時間對我們妖族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你說得容易。」那位老祖繼續擡杠:「鬼族研究了幾十萬年才創出那種鬼嬰兒,難道我們也要花上幾十萬年?」

飛廉不說話了,其他老祖也沈默下來,牠們自己清楚,妖族不是擅長研究的種族,牠們用了近百萬年的時間才創出一座開智法陣。

「或者……還是讓那小子試試?」朱鸞一族的老祖對謝小玉很有好感,甚至比飛廉更看好這個後輩。

「現在是大劫的重要關頭,沒必要讓那小子為此分心。」龍族之王立刻反對。
其實龍族之王有私心,謝小玉已經很受重視,如果更受重視的話,對龍族,特別是金龍一族,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是啊,別想了,現在最關鍵的是怎麼對付鬼族。」另外一個不希望看到謝小玉受重視的老祖也跟著說道。

「必須要毀掉那根活人柱,不然鬼嬰兒的數量會越來越多。」一位老祖建議道。

「肯定要毀掉那里,不過怎麼打?」飛廉冷笑著問道,牠現在等著看戲。

那個小千世界明顯在中土,偏偏中土進攻受挫,損兵折將,六路人馬現在已經被消滅三路,另外三路也只是茍延殘喘。



「別凈想著進攻,那些鬼嬰兒組成諸天浮屠,全力一擊的威力直追人族的太昊戰船,有幾座城能抵擋得住?」朱鸞一族的老祖也開口了,牠的一句話讓龍族的兩位老祖都有點下不了臺。

要說抵擋,天寶州這邊的七座大城都有這個本事,中土那邊就不行了,而金龍一族的太子原本屬於天寶州,卻跑到中土,面對鬼嬰兒的攻擊,這位太子爺同樣束手無策,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對付諸天浮屠最好的辦法並不是防,而是反擊,唯一有能力反擊的就是晉久,晉久原本是青龍一族的附庸,在青龍一族時根本不受重視,被別人收降之後,立刻顯露出超強的實力。

「大局為重、大局為重。」一位老妖王連忙站出來打圓場。

「鬼族數量太多,我建議增兵。」青龍一族的族長順勢說道。

「那個世界陸地稀少,大部分是海洋,你們龍族當然不在乎,其他種族怎麼辦?」

「人間靈氣稀薄,修練全靠靈珠,如果增兵的話,消耗也會大增。」

「第一批過去的妖占了好的地盤,難道要牠們再吐出來?.」
「不只是地盤,還有各種資源。」

反對者一個接著一個跳出來。

妖界激烈爭論著,人間卻異常平靜。

船隊進入極北冰原花了七天,回來也一樣,一路上總能看到回撤的鬼族大軍。
鬼族南下也是迫不得已,啃不動這支船隊,只能騷擾妖族的後方?,偏偏天寶州那邊早已經做好準備,每一座城都是一塊硬骨頭,那些堡壘還算容易打破,不過打破之後也沒用,里面的守軍總是搶先一步逃跑,剩下幾座大城更難對付了,全都是鐵烏龜。

現在兩邊罷手,幸存下來的鬼族也巴不得早點離開。

七天之後,新臨海城的身影終於出現在眼前。

終年籠罩的迷霧散開,為了迎接船隊的歸來,天空中一道道遁光緩緩飛來,闌郡主帶著群臣親自相迎。



見了面,闌郡主對眾人道了聲辛苦,然後款款走到謝小玉面前,輕聲說道:「老祖宗希望你去一趟妖界。」

謝小玉苦笑道:「妳肯定能猜到我的回答。」

闌郡主當然知道謝小玉絕對不會回妖界,因為他的所作所為早已經觸及到妖界的底線。

在人間,那些妖王老祖沒辦法出手,這才讓謝小玉逍遙法外?,一旦到了妖界,就算老祖們看在他有價値的分上讓他保住一條性命,也有很多辦法對付他,種下禁制算是最輕的。

「老祖說了,牠保證你的安全。」一個青年從旁邊走了過來。

「這個白癡是誰?」謝小玉朝闌郡主傳音問道。

「這是我弟弟,親弟弟。」闌郡主板起了臉。

「好吧,我說錯話了,牠或許不聰明,但絕對不是白癡。」謝小玉連忙服軟。
謝小玉這種旁若無人的姿態,讓那個青年很憤怒。

和公子曲差不多,在這個青年眼里,牠是主子,謝小玉再有本事也不過是個 奴才。

「這次都怪舒,牠急急忙忙報告上去,弄得上面都知道了,所以老祖不得不派我弟弟過來。」闌郡主解釋一下,然後傳音說道:「我弟弟過來,只是作為投影的載體,現在各位老祖都緊緊盯著,想保密,只有藉血脈之力投影過來。」
「飛廉妖王的意思是……」謝小玉頭痛了。

謝小玉有些慶幸,還好將呑噬洪荒血脈的記錄刪掉,不然他會更加頭痛,不過這樣一來他又比之前安全多了,因為他的價値更大。

「老祖希望你找出一個辦法。」闌郡主說道。

謝小玉仍舊只有苦笑:「牠太看得起我了。」

「牠知道難度不小,上面現在也在研究。」闌郡主連忙安慰,牠怕逼得急了,謝小玉會一走了之。

「那太好了。」謝小玉裝作松了 一 口氣的樣子。

「我的話還沒說完。」闌郡主嬌嗔道..「那幫妖王實力是有,但是腦子……沒你聰明,所以最後還是要靠你。」



「多謝殿下愛重,可惜……我眞沒這個本事。」謝小玉一心想著怎麼推托。
「老祖知道你為難,所以給了你一個補償。」闌郡主知道謝小玉無利不起早,硬逼的話只會適得其反,用利益引誘倒是有可能成功。

「不會是招我為駙馬吧?」謝小玉不太肯定地傳音問道。

闌郡主一瞪眼,要不是旁邊有那麼多人,牠已經隨手招來一道閃電了。

輕哼一聲,闌郡主說道:「你不是喜歡看書嗎?給你一個機會,老祖和他化自在天的大祭司打好了招呼,那邊搜羅了從遠古到現在的所有經典,魔門和佛門的都有,任你查閱。」

謝小玉心動了,他一身所學,佛道魔旁皆有涉獵,其中道門最深,佛門其次,但是對他幫助最大的是魔門。

謝小玉平常用的最多的是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現在最常用的是無相幻魔指和破空彈指刀.,而他最大的殺手鐧——意念之刃,來自魔門大能.,天魔之體更不用說,他的呑噬之力也來自魔門。

「讓我想想。」謝小玉沒有立刻答應,不過確實動心了。


心中有事,謝小玉顯得神情恍惚。

「姊姊,妳太縱容這個家夥了。」青年忿忿不平地說道。

闌郡主的臉一冷,道:「小弟,我要警告你一件事,你來這里,只是作為老祖投影的載體,其他事沒必要管,也不需要管。」

經歷過公子曲的那件事,闌郡主對自家人也開始有所警戒,更何況牠還不敢肯定上面是不是拿牠們當祭品,如果是的話,牠恐怕連父母親情都必須割舍。

「我知道。」青年連忙說道:「在來之前,不但老祖關照過,父親大人也提了又提,我只是有些看不過去,這家夥實在太傲了。」

「那是因為你自己太傲。」闌郡主對謝小玉太了解了,對自己的弟弟更是知根知柢,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你心底里肯定將莫空當奴才來看,所以說話那麼沖。我警告你,最好不要顯露出來,莫空的眼里只有朋友,沒有主子,之所以投靠我,三分是因為我們當初認識,而且我的想法與之相近?,三分是因為愛慕?,另外四分卻是利用。」

「利用?」青年瞪大了眼睛。

「這家夥利用我實現自己的理想,提升下等妖族的地位。」闌郡主輕聲解釋道。

青年點了點頭,道:「這一點我倒是聽說過。」突然,青年一皺眉,道:「妳為什麼沒提老祖的承諾?老祖說過可以幫這家夥實現理想。」

闌郡主連連搖頭道:「你不明白,莫空崇尙自由,追求平等,不會向任何妖低頭,老祖不管替什麼條件,最終都是為了收服莫空。」

「追求平等?」青年瞪大眼睛,道:「和飛廉老祖平等?」

「不可思議吧?」闌郡主微微一笑:「別說飛廉老祖了,換成妖皇也一樣。」
青年聳了聳眉毛,牠確實有些意外,好半天,牠才說道:「看得出妳滿喜歡這家夥的,為什麼不招這家夥做駙馬??」

闌郡主輕啐了 一口,道:「這事輪不到你管。」

「妳剛才的話至少讓我知道兩點,第一,妳對這家夥有保留.,第二,這家夥對妳也有保留。」青年的性子確實有些浮躁,智慧卻不簡單。

闌郡主幽幽嘆了 一聲,這話說到骨子里去了。

闌郡主對謝小玉確實信任,謝小玉對牠也忠心耿耿,但是牠和他之間始終有 所保留,謝小玉總是會給他自己準備一大堆退路,而牠很難無視這一點。

闌郡主和謝小玉一直保持著那種溫馨而曖昧的關系也不錯,看到的都是對方的優點,如果更進一步成了夫妻,就很難容忍對方的保留,到時候看到的或許都是缺點。

「這家夥很敏感,所以你最好當心一些。」闌郡主再次警告道。

「我明白。」青年笑了起來:「我不會攙和任何事,我來這里是學本事的。」

「那倒不錯。我保證你有很多東西可以學。」闌郡主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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