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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他在晨光中睜開眼睛。
他三年前娶得的那女人已經在浴室裏洗臉刷牙。
她是個很安靜的女子,有點小小的神經質,牙膏牙刷一定要放左邊,洗面乳一定要放右邊,用過的毛巾一定好好的攤開在杆子上,出門前還會特地拿到後院去曬幹。
浴室裏的水聲停了,她沒出來,他知道她正在裏面梳頭,她每天早上都會梳一百下,晚上睡前也一樣。
他下了床,推開浴室門走進去。
她穿著昨晚那件棉t和小短褲,屏住了呼吸,握著梳子的手停了一下,然後才有繼續。
「早。」他咕哝著說。
「早。」她悄聲回答。
她剛起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莫名的性感,像某種滑順又香濃的香草冰霜淋,讓他想吻她,但他不認爲她會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他還沒刷牙。
他站到她身邊,她習慣性的從鏡子前讓開一點,讓他方便拿起自己的牙刷,沾了水和牙膏,對著鏡子開始刷牙。
這間浴室的空間不大,即便已經過了三年,他看得出來,當他全裸時,她還是有些不自在,她往旁看了一眼,他知道她在考慮離開浴室到房間裏梳頭,但她已經梳到一半了,而且到房間梳頭,會讓頭發也掉在那裏,這樣就要掃兩邊的地板。
她是有點神經質,但也沒有勤勞到天天掃地。
她把視線拉了回來,決定待在原地繼續梳她的頭。
一百下。
他慢慢的刷著牙,從鏡子裏不著痕迹的看著她,覺得她這個小小的強迫症有點可愛。
當她擡起眼時,他低頭吐掉一口泡沫,那漱口杯漱口,然後聽見她在身邊問。
「你這次的工地附近有手機繳費的門市嗎?」
「有。」
「那這個月的賬單給你繳。」
「好。」
她把房貸做了自動扣繳,但水電和瓦斯,以及手機電話費,都沒有這麽做,每個月都是受到賬單采取繳。
有一次他問她,爲什麽不全都辦成自動扣繳?
她告訴他,因爲自動扣繳就會扣得不知不覺,一點也不心痛,若是收到賬單,就會看見數字,還得從錢包裏掏錢付賬,感覺起來就會不一樣,若上個月太超過,看到賬單後,這個月就會警醒的節制一點,而且若有異常消費,兩人也才能及早發現。
他不是很在乎那些花費,不覺得差那幾塊錢有差,可她在乎,所以他配合她,他知道她花了心思在上面,她省錢是爲了准備存錢買房子,只要她高興,他不介意多走那幾步路去繳錢。
這城市的房價很貴,他知道他也不是真的想要買在地段昂貴的市區,而是遠一點、便宜一些的住宅區,她婚後半年那時就很細心的說明了一切,關于他爲什麽需要買間房子來住的理由,雖然他沒仔細聽,那些數字、理由、原因,沒在腦海裏停留太久,幾乎是左耳進、右耳出,但他知道她是爲了他好。
所以,他把薪水都交給她,不去煩惱那些。
漱完了口,他擡起頭,看見她梳完了頭,正低著頭把梳子上的頭發清到垃圾桶裏,過肩的發被她梳得萬分柔順,輕柔的垂在她白淨的小臉旁。
他考慮著將她拉進懷裏親吻,但她已經轉身走了出去。
這一回,她沒有把門帶上,他知道她之前會關門是爲了怕吵到他,她習慣早上都要做瑜伽,做完就會淋浴,如果時間充裕,她每天早上都要在浴室裏耗上三四十分鍾,把自己弄得清爽又整齊。
她今天睡晚了,所以才顯得有些匆忙,不然平常他起來時,她早已穿好上班的衣褲。
他一邊洗臉,一邊從鏡子裏,看著半開的門外,女人在房裏來回的身影。
她從衣櫃裏拿出襯衫,背對著他,脫掉了上衣,露出她誘人的裸背,然後套上內衣。
他看著她略微傾身調整內衣,再支起身子,動作輕柔的把肩帶順好,跟著穿上了襯衫,白色的襯衫,略微透著光,光線清楚勾勒出她的身影,她一顆一顆的把紐扣扣好,把黑發從襯衫裏撈出來,在彎腰脫下那小巧的短褲。
她不高,但身材很均勻,臀部略顯豐滿,但很翹,摸起來手感很好。
他喜歡它們在他手裏的感覺。
她套上略帶一點彈性的西裝褲,讓剪裁適中、略微收腰的白襯衫蓋住她的腰臀,然後拿發圈把那豐厚的黑發綁成馬尾,再伸手用那纖細的手指,順了下襯衫的衣領,跟著稍稍拉停上衣,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在娶她之前,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女人穿衣可以那麽性感,不像他,她的動作向來很優雅,總是不疾不徐的。看著她那樣小心仔細的穿著衣服,把自己打扮整齊,總讓他有種想把身上衣服剝下來的衝動。
那也不是個好主意,她是個秀氣又容易受到驚嚇的小東西,所以他從來沒有真的那樣做過。
聽著她在廚房裏活動的聲音,他打開水龍頭,低頭捧著冰冷的水,衝洗滿是泡沫的臉,
那沒有太大的幫助,他胯下的小兄弟還是很有朝氣,他考慮了一下,打開蓮蓬頭,跨進浴缸裏淋浴。
冰冷的水讓身體冒出雞皮疙瘩,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有辦法放松下來,但當他跨出浴缸,拿毛巾擦拭身體時,還是忍不住猜想,若他哪天真的在早上把她拉到懷裏,帶回床上和她做愛,她不知道會有什麽反應。
說不定她不會拒絕,只要他想,除非她身體不適,她從來不曾拒絕他。但那會打壞她的作息,他知道她很喜歡規律的生活,她不喜歡意外,也不愛遲到。
而如果他想在早上和她做,一定會讓她遲到,遲到會讓她不開心,她不開心會影響他的情緒。不過要是她真的沒有拒絕,他只會更加不開心,因爲他知道,那表示她正在勉強自己。
所以,那些關于早上的奇思狂想,他從來就只是想想而已。
他旋轉水龍頭,關掉了冷水,深吸口氣,然後抓了條毛巾擦拭自己,轉身走了出去。
吃了飯,他載著她去上班。
她下車後,把兩人的手機賬單從包包裏掏出來,和需要繳交的金額交給他,再問他想要吃些什麽,他照常回答,然後催動油門離開。
他從後視鏡裏,看見她站在原地看著他,直到他要轉彎了,那個綁著馬尾的女人才轉身走進那棟建築裏。
她不是那種時髦的都市女子,她從來不像那些都會上班族一樣,總穿著雖然漂亮卻又窄又不舒適的高跟鞋,她有的鞋子都市沒什麽裝飾好走又好穿的平底鞋,身上穿的都是簡單又實用且素雅的衣服,她當然也有裙子,他在櫃子裏看到過,可結婚三年來,她穿裙子的次數屈指可數。她也不再臉上塗抹太多化妝品,除了基本的保養品,她通常就只塗口紅,那口紅還沒什麽顔色。
她如果認真打扮起來可以很好看,幸好她從來沒想要那樣做過,他喜歡她現在的樣子,喜歡她穿的簡簡單單的,和他站在一起很般配,一點也不突兀。
他也喜歡她那種簡單實在又不唠叨的性格。
等紅綠燈時,他看見遠處的藍天比昨天更加開闊,他能夠嗅到陽光的氣味,天氣已經開始放晴。
這樣很好,他受夠陰雨連綿的天了。
沒有那個女人窩在身後,路上的風有些冷,但也讓他整個人更加清醒。
他把車騎到工地,將機車停好,摘下安全帽,打開車廂,拿出裏面裝著保溫盒便當的袋子,把她與他的帽子,一起塞進了車廂裏,然後走進工地裏,搭電梯上樓,到了三十樓,和同事、工頭打了招呼,再背著便當來到塔式吊車下方,然後徒手握住爬梯開始往上爬。
大樓上的塔吊是沒有電梯的,要上去操作室就只能徒手爬梯子上去。
他從來沒怕過高,早已習慣在高空上作業。
忙了一上午之後,他從操作室裏出來,坐在將近四十層樓高的塔式起重機的鋼臂上,看著腳下的城市,吃著她幫他做的特大號便當。
這天天氣還不錯,不會太熱,也不會太冷,算是一年之中,少數風輕雲淡的日子,所以他甯願出來吃,也不想待在那等一下還得繼續待上好幾個小時的操作室中。
便當因爲放在保溫盒裏,所以還有點微溫,雖然不像外送的便當那樣熱燙,但卻比較健康,而且能讓他吃飽。
她在便當裏塞了一堆肉和青菜,袋子裏還有不需要刀,只需要用手剝皮就能輕松吃的水果,通常是香蕉或橘子,有時也會有橙子或火龍果。她要是有空,會幫他切一些需要處理的水果,另外放在保鮮盒裏。
他吃完了便當繼續吃水果,然後拿出袋子裏的保溫壺,喝了一大口加了地瓜去熬煮的熱姜茶,忍不住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城市風景,歎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運氣很好,才能娶到像她這樣的老婆。
「夭壽,阿峰,你怎麽老愛在那種地方吃飯啊?」
無線電對講機響了起來,他抓起對講機,低頭看下方那戴著黃色工地安全帽的工頭,笑了笑,回道:「這邊空氣比較好,我出來透透氣。」
「好啦,你自己小心點,注意安全。」工頭笑著搖搖頭,沒再多說什麽,拿著自己的礦泉水走了。
他轉回頭,看著眼前的城市,深吸口氣。
這種起重機平衡懸臂上又走道,走道旁有欄杆,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麽不安全,只是高度很高,所以一般人才會怕。他說這裏空氣好是真的,高樓上沒有什麽遮擋在眼前,這裏是很高,有時風大起來,整個起重機還會晃,但要是他怕高,就不會來做這工作了。
他又喝了一口地瓜姜茶,才把被他吃得精光的便當收拾好,從那懸在兩百多公尺的高空上站起來。走回操作室。
晚上八點半。
他泡在浴缸裏,因爲放松,差點睡著,然後聽到她打開大門回來的聲音。
每隔一天,她會在晚上去慢跑。
雖然他不了解,她明明吃得不多,是要從哪榨出體力來跑步,可三年來,她一直很規律的維持著她的運動習慣。有時候,當她睡得很差時,她甚至天天都回去跑步。
剛結婚時,他以爲她會要求他一起去運動,但她沒有,就只是自己一個人去慢跑,一次五公裏,不多也不少。有時他加班回來,還會看見她穿著運動服,一個人在附近跑步,如果遇見她,他會去買罐啤酒,把機車停在路邊等她跑完,再一起回家。
不像有些人運動時,總會一邊聽音樂,她從來不在跑步時戴耳機,所以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他,她會和他揮揮手,然後加速跑完剩下的距離。
他喜歡看著她跑步,有種微風一般流暢的優雅,汗水在她身上的模樣,也很誘人。
他從浴缸裏爬起來,邊拿毛巾把自己擦幹,邊走出去。
她不再房裏,他晃到客廳,看到她正在廚房那兒喝水,仰著頭喝水壺裏的水,熱汗從她臉上往下流,滑過她白皙的脖子,流進她的衣領。汗水早浸濕了她的衣,讓那T恤緊貼在她身上,隱隱透出其下運動內衣的線條。
「回來了?」他走上前去。
她停下喝水的動作,迅速轉過頭來,再看見他只裹著一條浴巾在腰上時,明亮的黑眸大睜,活像被車頭燈照到的小動物。
「恩。」她飛快拉回視線,應了一聲。「回來了。」
他來到她身邊,看見她汗濕的雙頰透著淡淡的紅暈。
跑步本來就會臉紅,可他知道,那紅暈至少有一半是因爲他。
都三年了,他一直以爲她會喜歡看見他的身體,但羞怯似乎是她的天性,他每次裸身,總能察覺到她的緊張與不自在。
他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打開來昂首灌了好幾口,補充泡澡流失的水分。
他感覺到她在看他,當天停下來喘口氣時,逮到她真的再看他,看他的胸膛和小腹,但她很快又調開了視線,張嘴繼續喝水,小臉上的紅暈變得更深。
他喝完了他的啤酒,然後把那空罐放在桌上。
她繼續喝她的水,這次喝得沒那麽匆忙,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而她臉頰上的那抹紅,已經爬上了她的耳朵。
他等著,等她喝完那壺水。
它沒剩多少了,總是會喝完的,她知道那不可能拖延太久,她已經不渴了,他看得出來,她不再把水壺拿到嘴邊,但也沒將那水壺放下,只是握著那透明細長的壺身。
他伸手握住它,把它從她手中拿過來,她沒有堅持,只是看著他喝完壺中剩下的水,將它擱到了桌上。
她盯著他看,沾了水的粉唇微張,呼吸急促,瞳孔收縮,眼睫上也有汗水。
無法控制的,他擡手輕觸那顆懸在她小巧下巴上的汗,感覺她屏住了呼吸,他低頭親吻她,嘗到她嘴上的水與汗,還有那小小的抽氣。
她的小手擱到了他胸膛上,但沒有拒絕,只是擱著,她從來不曾拒絕他。
他感覺到她昂首張開了小嘴,回應著他。
從來不曾。
她聞起來感覺很好,嘗起來感覺很好,就連她的汗,感覺起來也是香的。這八成是他的錯覺,但他喜歡她香汗淋漓的樣子,喜歡她滿身大汗的樣子。
他幾乎忍不住想伸手將她拉得更近,讓她整個人貼在他身上,但即便她的小嘴裏除了喘息,還有小小的嘤咛,她的小手卻仍在他胸膛上,擱著,沒有往上,沒有往下,沒有更進一步。
從來不會。
這年頭,在腦海裏大聲嚷嚷,讓他萬分惱火的退了開來。
她嫩頰酡紅,一雙大眼朦朦胧胧的,被他蹂躏過的唇濕潤,飽滿的半張著,悄悄的喘著,他能清楚看見她脖子上的脈搏在白皙的肌膚下狂跳。
他一定是他媽的瘋了!
這個女人是他老婆,婚姻賦予了他權利,她給了他權利,他如果想和她上床,她也沒拒絕,爲什麽不可以?對這件事,她不覺得有什麽勉爲其難的,他知道,可當他推開,她沒阻止他,沒有伸手抓住他,沒有開口抗議,她只是喘著氣,靠在桌邊,用那雙迷離的大眼看著他。
他不知道他在發什麽神經,但他抓起桌上的啤酒空瓶,把它捏得扁扁的扔到垃圾桶,然後轉身大步走回房間去。
她沒有跟上來。
當然沒有,他想也是。
當他走進房門,他真的忍不住想回頭看看她是不是跟了上來,期待她跟了上來,拉住他,親吻他,扯掉他腰上的浴巾,把他推倒在床上。
不過,這只是他的妄想。
他單獨一個人回到房裏,自己扯掉了毛巾,拿吹風機吹幹了頭發,故意賭氣的套上被她洗好、曬好、折好收在五鬥櫃裏的四角褲,然後躺上床,蓋上被子,生悶氣。
十分鍾、二十分鍾過去,然後是半小時,一個小時。
房門外,靜悄悄的,他沒聽到她開門出去的聲音,知道她還在客廳,或許仍在廚房餐桌旁,納悶他到底在搞什麽飛機。
他知道她覺得尴尬,或許還有點生氣?最好她是會生氣,他還甯願她會生氣。
當然她也是有脾氣的,他知道,他看過她眼中的怒氣,但她從來不對著他發脾氣,她把一切都吞忍下來,像個小媳婦似的。
三年了。
她是個好女人,她幫他洗衣做飯,打掃存錢,她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在床上和他契合得不得了。
換做別的男人,大概求神拜佛就想要能有這麽一個老婆。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麽不滿意,可他媽的,最近他還真的莫名不爽起來。
一個小時十三分鍾,那女人悄悄走了進來,他躺在自己這一側,閉著眼睛裝睡。
她小小的腳步聲,有點匆忙的經過,小心的拉開五鬥櫃,拿出幹淨的睡衣,又匆匆的離開,把房間燈關掉,進了浴室,關上了門。
他聽見水聲,她洗了好一陣子,吹風機響起又停下,他幾乎可以看見她在梳頭的模樣。
一百下。
她那小小的、可愛又頑固的梳頭儀式。
可惡,現在他覺得自己好像欺負可愛小白兔的大野狼了。
浴室門被悄悄轉開了,一縷光線透了出來,濕潤的水汽溜進了空氣裏。
她關了浴室燈,抹黑來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下,甚至沒有看到他多此一舉套上的四角褲。
他可以感覺到她的體溫,能夠聞到她身上的香味,他睜開眼,知道她一定是背對著他,如同以往那一千多個日子一樣。
屋子裏陷入一片黑暗,可牆上冷氣的液晶面板,有一個阿拉伯數字顯示著氣溫,那小小的綠色光亮,已足夠讓他適應了房間黑暗的眼,看清一切。
他在黑暗中,就著那微弱的光,看著那蜷縮在大床邊緣的小小背影,幾乎忍不住想伸手將她攔進懷中。
他不想安慰她,這女人並不想要他的安慰,大概也不需要他的擁抱。
所以他繼續講雙手交抱在胸前,側身躺著,在黑暗中盯著她纖弱的肩頭,小巧誘人的耳朵和可愛又頑固的小腦袋。
這夜,如同以往。
他也如往常那般,把窗子關上,窗簾也拉了起來。
關了窗,就沒有風,顯得悶,但那些細微的聲響,被隔絕了大半。
他回到床上,再次躺了下來。
她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無意識的朝他依偎過去,他側躺著,就著那微弱的綠光,看著她的臉。
他很熟悉她的模樣,就算完全沒有光源,也能清楚描繪,畢竟兩人已結婚三年,可他其實並不真的了解她。
他還記得相親的那一天,他到了約好的咖啡廳時,她已經到了,就坐在最靠裏面的那張桌,背靠著牆面坐著,坐得又直又挺。當媒人帶著他推門進去時,她瞬間就朝他看來,像只驚慌的小兔子發現有人闖到她的洞裏來那般緊張戒備。
她盡力掩飾著那情緒,他卻還是感覺得到,那隱隱的,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緊張和不安。
來相親的女人,大多數都會緊張,但她的特別明顯,可她仍是和他去看了電影,甚至在他不小心睡著之後,接受了他第二次的邀約。
她的條件沒有那麽不好,她有大學文憑,看起來很文靜,說話輕聲細語,沒有不良嗜好,沒有啰嗦愛管閑事的親戚。最後一點,是他和她少數的共同點。
他賺的錢雖然還過得去,但他知道那媒人同時介紹好幾位有錢有車有房的男人給她,其中隨便那一個,身家都比他多好幾個零。
可到頭來,她卻選了他,而且說真的,他並不清楚她是以什麽做標准的。
但他喜歡她。
她看著他時,臉上沒有那種挑剔審視的表情,更沒有高人一等的鄙夷。就連他再看電影途中睡著,她也沒有抗議他的無禮。
她不挑剔他。
或許他當時就應該察覺這個問題。
他擰眉,清楚知道她並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麽溫順,她只是隱忍著,但在那個當下,他並沒有想那麽多,他還以爲那是個優點。
他喜歡她,他想要結婚,想要回家時有個人在哪裏,她是個很適合的對象,所以他和她求婚了。
老實說他本來有心理准備她會拒絕,誰知她竟真的荅應了。
兩人一路走來,一直沒有什麽問題,直到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幵始發起神經.拒絕他?對他生氣?主動誘惑他?
他不知道,也許有問題的其實是他。
做人要知足,他很清楚,他本來也很知足,直到他發現夫妻都會吵架,就連他看過感情最好的夫妻,都會吵架。
這個女人卻從來沒和他吵過架。
她對他過度容忍。
以前他不在乎這種事.從不認爲這有什麽重要的,結果不知從何時開始,那問題卻開始困擾他,像根刺紮在心裏,而那根刺還隨著曰子過去,一天天變大。
十五天,他忍了十五天沒碰她,以爲她會發現,會覺得不對勁,但她沒有,她飯照吃、日子照過,好像他只是個人體活動家俱,好像她並不想要他,也不需要他。
他和她是夫妻,但有時候,他總覺得,自己只是幫助她睡覺的助眠劑,而且她還不是很願意使用,甚至不肯主動拿取。
夜更深,他無聲歎了□氣,將那小女人榄入懷中,把下巴擱在她腦袋上。
好吧,或許不和她辦事,不是個好主意,只是折磨了自己。關于性愛這件事,女人似乎總是沒有男人那麽需要,只是他本來以爲,她喜歡和他在一起。
他以爲她會因爲需要,主動和他求歡。
即便只是一點暗示也好,可她似乎連暗示也不願意。
他不願相信.她對那件事一點也不想念,她喜歡它,享受它,他知道。
或者就連那份愉悅也是她裝出來的?
這念頭讓心一沈,但他迅速將其抹去。
不會的,她喜歡,他確定。
他很難想象,她就連在這件事上都戴羞面具,都在隱忍。
這想法讓人難以忍受.讓他臉孔有些扭曲.幾乎想當場把她搖醒.和她做愛.看著她的雙眼.確認人她的反應。
他差一點就真的這麽做了。
差一點。
可他想起她的睡眠有多珍貴,而他的煩惱有多可笑。
他清楚,這女人當然是在乎他的。
她幫他存錢,爲他煮飯洗衣,照顧著他,如果不在乎,不會這麽做。他見過太多雖然同住一起,卻相敬如冰、形同陌路的夫妻。
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樣.她在乎他。
可她的在乎有多少?只是因爲他會拿錢回家?只是因爲他會替她暖床?
他不知道,一個人如何能夠了解另一個人的想法?即便是同床共枕的夫妻?
他的問題,是他本來以爲娶個老婆很簡單,有個女人在家等他,感覺很好。
他從來沒想過,他竟然有一天,會希望得到這個女入更多的關注。
忍不住又歎□氣,他閉上眼,收攏雙臂,聞著她的發香,感覺她柔軟的嬌軀,感覺她在睡夢中.把手環上了他的腰,感覺自己被她的味道包圍。
他不再思考,懷抱著她,在轉眼間讓自己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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