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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wei95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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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獵物 (下) 【 紅眼意外調查公司3】 作者:黑潔明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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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4 20:56:36 |只看該作者
  她全身是汗的站在原地,不由自主的以手背遮住喘氣的嘴,心頭仍在狂跳,只 覺臉紅耳熱,尴尬得無以複加。

  

  冰冷的水,從頭灑落,讓她倒抽口氣,不自覺打顫。

  可是,即便如此,那冷水卻無法澆熄身體裏的火。

  老天,她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除了教她武術,阿峰從來不主動靠近她,也不伸手觸碰她。

  有幾次,她看見他習慣性的擡手,似乎是想摸她,但他總在最後一秒,把手縮了回去。反倒是她,三不五時就會不自覺的伸手觸碰他,直到她看見他無名指上那圈白痕,才會猛然驚醒,匆匆把手抽回來。

  當他爲了示範,一再擡起手在她面前揮動時,她實在無法不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上那圈白色的痕迹。

  他再出現的那天,她就已經注意到他把婚戒取下來了,每次他擡手,她都能看見那圈白痕。

  她不讓自己注意它,卻又總是一再被吸引,心口也一再被戳刺。

  這真的很糟糕,她真是搞不清楚,她爲何要這樣自找麻煩,她應該要離他遠一點,離得遠遠的,而不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動來找他。

  但是,每到練武的時間,她卻像撲火的飛蛾一樣,一次又一次的走向他。

  她找了一大堆的理由說服自己,她在紅眼沒事做,屠震不需要她時時刻刻待在樓下,而她暫時也走不掉,和他學武,可以增加她將來活命的機會,讓她更知道該如何對付那些獵人,不學就太蠢了。

  她總告訴自己,她是不得已的,這是必須的,但真相卻是,她無法控制自己不去靠近他,接近他。

  她該死的想念那個男人,想念他的懷抱,想念他的體溫、味道,甚至他在她身體裏,填滿她、充實她,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的火熱感受。

  和他在一起,她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被人需要的。

  挫敗、沮喪、心痛的淚水,隨水滑落。

  雖然他從沒真的說過,可她知道,這男人離開紅眼之後,跑去相親結婚,就是爲了試圖遺忘那個被他誤殺的女人。

  那是意外,不是他的錯,但他的愧疚與自責,讓他忘不了那件事。

  所以他抛棄了一切,去過不一樣的日子,試著過正常的生活。

  雖然紅眼的人,都認爲他是爲了她才回來,她卻不這麽想。

  就算不能當夫妻,至少也還是朋友。

  這話,是他說的,親口對她說的。

  這男人是個該死的好人,他有著無比強烈的正義感和責任感。

  他把她的安危,當成了他的責任。

  離婚的第二天,她累到在二樓沙發上睡著,晚上醒來發現自己在床上,她還以爲是她自己在迷迷糊糊中爬回來的,但在可菲告訴她,他一直住在她對門之後,她知道那是他。

  他總是在她晚上睡不著,焦慮的在客廳做家事,把自己累到睡著時,偷偷的把她抱回床上。

  雖然當時不想承認,可他的懷抱,他的味道,總讓她安心。

  他是她的男人。

  過去,她一直不願意去面對這件事,當她終于接受時,殘酷的現實卻如狂風暴雨一般,排山倒海而來。

  他是她的男人,曾經是。

  她站在冰冷的水中遮著眼,苦笑著,淚水卻仍不斷滑落。

  事到如今,她只能慶幸,她沒傻到和他承認自己的感情。

  在天台上,她能感覺到他硬了起來,他的欲望就那樣抵著她。

  要在之前,他早已抱著她回房,將她撲倒,和她做愛。

  但他沒有。

  他剛剛的反應,只證實了一件事。

  他早已不再把她當成他的老婆,他的女人。

  對他來說,她就只是個朋友,一個責任,再沒有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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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4 20:57: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接下來那些日子,她極力維持正常,她照舊一早起來到天台和他練八卦掌,然後去吃飯,再到健身房練武,到廚房幫忙做午餐,下樓去找屠震和夏雨,到廚房幫忙做晚餐,然後洗碗,收拾廚房。

  紅眼的人口衆多,但很少一起出現,像屠震的妹妹屠歡,她後來就再也沒看過她了,可菲說屠歡去了英國辦案子,結案之後才會回來。她至今也沒見過傳說中的岚姊,她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竟然敢嫁給韓武麒那樣總是在算計別人的男人。

  男人們在飯後會聚在客廳聊天,討論工作上的事,或一起打牌,有時也會到健身房去練身體。晚上七點半之後,紅眼的男人會把小朋友各自帶回房裏念書,紅眼的小朋友們很少在一起做功課,根據可菲的說法,他們只要在一起,就安靜不下來,所以吃完飯後就全趕回房念書寫功課,分開來自習比一起有效,不會互相影響。

  女人在收拾廚房之後,則會占據客廳或健身房,聊八卦或做瑜珈。

  那些女人都是好人,在工作上各有專精與擅長,她們對她很好,也總會邀請她一起上樓到她們房裏做保養,但她不習慣和人交際,也不能和她們交情更好,所以總是客氣的拒絕。

  不過,她其實很喜歡聽她們聊天,聊孩子,聊男人,聊那些很平凡、很生活的八卦。像是誰的孩子今天英文剛考了第一名,明天數學竟然抱鴨蛋。另一個阿呆上學非但忘了把書包帶回來,竟然連鞋子都不知跑哪去了。還有等暑期輔導結束,要把那些臭小鬼全送到老家那邊給老人家們帶。

  她們笑著說屠愛一定會瘋掉,但還是很沒良心的立刻打電話過去,通知那女人這件事。結果說到最後,竟然大部分的女人也說要跟到老家去度假避難,因爲隔壁蓋大樓實在是太吵了。

  至于男人,她們嘴裏雖然抱怨他們除了屠鷹、嚴風之外,都不太愛做家事,但聊到最後又會覺得其實自家老公還不錯,水淨的老公屠鷹雖然會做家事,但不愛說話,還常常一大早就起來到外面跑步練身體。夏雨嫁的鳳力剛是個懶鬼,可臉皮超級厚,說起甜言蜜語來,那是甜死人不償命。紅紅的老公嚴風,會做家事,可是起床就會折棉被,就連棉被都要折成像豆腐一樣方正才開心。恬恬的老公阿南,其實叫他做,他會做,然後他會很理所當然的追著她要交作業。

  「交作業?什麽意思?」可菲聽不懂,呆呆的問:「阿南還要你幫他打做家事的分數啊?」

  「不是啦,交作業就是,呃,做功課啊。」恬恬尴尬的回。

  「做什麽功課?」水淨也沒聽懂,跟著追問。

  紅紅聞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開口解釋:「還有什麽功課,當然是做床上功課啊。」

  此話一出,讓大部分的女人都紅了臉,就連一板一眼的夏雨也不禁臉紅,瞅著恬恬說。

  「原來阿南是始作俑者,難怪力剛他最近那麽勤勞的在掃地——」

  發現自己透露了什麽,夏雨忙收口,但已經來不及了,每個女人都笑了出來。

  紅紅還調侃她,這幾天家裏一定很幹淨。

  這些女人之間的感情很好,幾乎什麽話題都能聊,就連她有時聽了,也忍不住會笑出來。

  怕她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偶爾還有人會和她解釋她們在聊的那個人是誰。

  九點之後,各自散會,她通常是留到最後的那一個。

  她們大多數都有男人和小孩要顧,她沒有,所以總是留下來收拾善後。

  她站在水槽邊清洗杯子,當她洗到最後一個杯子時,就感覺到他的存在,她擡眼,從眼前的玻璃窗倒影中,看見那男人來到身後。

  她喉頭一緊,沒有回頭,只是把手中的玻璃杯清洗幹淨,和其他先前洗好的杯子一起倒扣在瀝水盤上。

  他來到她身邊,伸手把那瀝水盤整個端起來,拿到烘碗機那邊。烘碗機裏還有之前晚餐的碗盤,她不得已只好走過去幫忙把那些烘幹的碗盤收到櫥櫃裏。他則把那些杯子放進去,按下烘幹鍵。

  機器亮起了黃燈,安靜的開始運作。

  客廳的燈,已經被關起來了,就廚房和小吧台的燈還亮著。

  他把瀝水盤拿回水槽,把盤裏的水倒掉,然後放在流理台上。她很想轉身上樓,但客廳的桌子還沒擦,垃圾也還沒收,加上她知道紅眼的女人習慣會把所有的餐具都歸位,否則東西會擺得到處都是,那表示她得等到烘幹機把杯子烘幹了,把玻璃杯也都收好,才能回房。

  所以,雖然很想溜走,當他開始收客廳和廚房垃圾時,她也只能拿起抹布把客廳和廚房的桌子都擦過一遍。

  這男人表現得像是那天早上的事情沒有發生過,她也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她盡力讓自己不要受他影響,除了練武必須之外,不和他有身體上的接觸。

  那很難,無論她到哪,似乎總能看到他。

  練拳時,他一定在。去廚房幫忙煮飯時,他不知爲何就是會出現,不是去幫忙買了肉回來,要不就是搬了從老家寄到的水果上來廚房。吃飯時,他總是會坐在她旁邊。洗碗,他也老擠在她身旁。就連她下午躲到地下室,也能在螢幕上看到他。

  到了晚餐的飯後時間,她好不容易因爲他被武哥叫走,才稍微喘口氣,被可菲拉到客廳聊天,誰知他又一屁股在她身邊的椅把上坐下。

  這男人像是無所不在似的。

  今天,她本來不打算待客廳的,但他又被叫去工作,她才敢留下來,不然早在吃完飯後就溜回房去了。

  誰知他回來之後,竟然又晃了過來。

  她不自覺的煩躁起來,無法控制的又開始刷洗水槽和抹布。

  她以爲他會覺得無聊,收完垃圾就離開,誰知當她把抹布和水槽洗幹淨,把抹布晾起來,回身卻看見他不知何時來到她面前,還朝她伸出手,並低下頭來。

  一時間,不敢動,忘了要呼吸。

  下一秒,他用伸過來的那只手,打開她屁股旁邊的抽屜,拿了一把湯匙,跟著就往後退,一屁股靠坐在餐桌邊緣,她這才看見他左手抱著一桶該死的巧克力冰淇淋。

  她尴尬到不行,只覺得糗。

  他打開那冰淇淋的蓋子,抓著湯匙低頭看了一眼,跟著咒罵出聲。

  「可惡!」

  她一楞,奇怪他是怎麽了。

  只見他擡起頭來看著她,把那冰淇淋桶反轉了半圈給她看。

  她一看,有些傻眼,忍不住揚起嘴角,差點笑了出來。

  只因那冰淇淋桶,早被人挖空,連最後一點渣渣都不剩。

  「不知道被哪個小鬼吃到精光,真不知是搞什麽,都吃光了還放回冰箱裏。」

  他好氣又好笑的說著,直起身,又朝她走來。

  這一回,她不再傻站著,很快往旁退開,只見他把那冰淇淋桶拿到水槽衝洗,再扔到回收桶裏,順手把沒用到的湯匙也放了回去。

  然後,那男人轉過身,朝外頭走去。

  她松了口氣,他卻在這時停下,回頭看著她,問。

  「我要去買新的,你要一起來嗎?」

  沒想到他會邀她,她楞了一下,提醒他道:「我以爲我不方便出門。」

  「是不方便,不是不能。」他扯著嘴角,道:「你要想的話,沒有什麽是不可以的。況且,那間店也不遠,走幾個路口就到了。」

  「這城裏,到處都有監視攝影機。」她不是不想,也確實很心動,但她不願意冒險。

  「樓下辦公室裏,有一堆假發,和沒有度數的眼鏡,如果你想,我還可以幫你裝一個大鼻子,弄一對招風耳,再點幾個雀斑,下巴上再弄個長毛的痣。等你變成醜八怪之後,想去哪都行,沒人會多看你一眼。」

  她知道他在做什麽,他在試圖和她當朋友。

  「我們可以順便去附近繞一圈。」他告訴她:「剛好走一圈回來,這些杯子也幹了,與其在這瞎等,不如出去走一走。」

  她知道他說得對,而她真的已經在這屋子裏待得太久,能夠不戴著帽子,放輕松出去走走,是很大的誘惑。

  所以,她深吸口氣,朝他走去,道:「我不想要長毛的痣。」

  他露齒一笑,「沒問題。」

  

  夜風徐來。

  她選了一頂妹妹頭假發,還有一副呆板的黑框眼鏡,沒有長毛的痣,沒有大鼻子,也沒有招風耳。

  那模樣,看起來像個清秀的女學生。

  天氣熱,她只穿著一件顔色很淡很柔的粉色背心,和一條白色的伸縮七分褲。

  他知道,她總是穿著褲子,是因爲方便逃跑。這麽可愛的顔色,八成也不是她選的,如果是她自己挑的,十之八九全是暗色系,可她現在得靠那些女人購物,而她們都喜歡可愛漂亮的顔色。

  出門前,她原本還想上樓去拿她的外套和包包,他阻止了她。

  「這天氣還穿外套,又拿個大包包,太顯眼了。」

  她無法反對這個理由,雖然爲難,但最後還是同意兩手空空的出來。

  可沒有那逃生包,讓她緊張。

  他和她並肩一起走在路上,但她全身都繃得很緊,每當有人車經過,她就有如驚弓之鳥一般,總是不由自主的想伸手抓住那被留在她房間裏的大包包,她極力掩飾,可他感覺得到她的情緒。

  每當她在身邊,他全身的雷達就會無法控制的指向她。

  他真是痛恨讓她變成這樣的那一切,若不是怕會嚇到她,他早就強迫她重新接受自己,和她保證他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但,逼則兵反。

  不能逼。

  這些日子,他總是一再告誡自己,他需要她自己化解心結,主動來靠近,要松緊適當,要欲擒故縱,要小心誘哄,可說真的,這真是他媽的難。

  當另一位在黑夜中的慢跑者經過,讓她忍不住又停止呼吸,他終于受不了的伸手握住了她汗濕冰冷的小手。

  「你不需要這麽緊張。」

  感覺到她想抽手,他輕輕握住,看著前方道:「阿震拿到了獵人們的機器眼,把它裏裏外外研究了一遍,雖然暫時還無法反向追蹤,但他找到了方法監控,只要有獵人靠近紅眼方圓十公裏,他的系統就會發出警告。」

  她微微一楞,他轉頭看她,微笑。

  「這是我們的地盤,不是他們的。」

  他的笑,如此輕松自然,就如以往一般。

  以前看他,就是不聰明,但很踏實的男人。

  現在再看,才發現他不是不聰明,只是對不在乎的事很隨便。吃飯他就超隨便,但練拳時就心無旁骛。他對錢、對食衣住行,都不是很計較,可對工作,對朋友,卻很在乎。

  紅眼的人,都習慣一起聚在二樓餐廳吃飯,她常能看見他和那些人相處,身處那些紅眼的員工之中,他看起來如魚得水,無論行動神態,都和之前她嫁的那個男人不同。

  以前的他若是頭田裏的牛,現在的他就是森林中的豹,看起來很慵懶,其實卻一直處在警戒之中。那懶散卻警覺的神情,她以前偶爾也見過,但他總是很快就抹去,讓她以爲自己看錯。

  可如今,她知道,這才是真正的他。

  他不是普通人,他知道怎麽保護自己,而且他有強大的後盾。

  看著他的笑,她喉微緊,啞聲道。

  「你知道,我並不是你的責任,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知道。」

  黑夜裏,大街上雖仍有車聲喧囂,但巷子中已經開始安靜了下來。

  他牽握著她繼續往前走,她不懂這男人在想什麽,一顆腦袋因爲被他握住了手,感覺莫名混亂,既心安,又覺志卞心。

  她不該這樣讓他握著手,可這是這些日子來,他第一次,在非必要的時候,主動伸手握著她。

  他的大手,粗糙厚實,但很溫暖。他沒有握得很緊,就只是輕輕的包覆著。可光是這樣握著,已經讓她無法好好思考,只能感覺到他的手,像包覆著她的心一般的握著她的手。

  她不能這般貪戀他的溫柔,這男人只當她是朋友、是責任,她掙紮著,在腦海裏說服自己,卻在這時又聽見他說。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一種責任,你比較像是,我不曉得……怎麽說呢?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好像被遺棄的小貓,明明冷得一邊發抖,一邊還忍不住豎起貓毛,睜著大眼,警戒的看著四周。讓人忍不住就想一把抱起來帶回家。」

  「什麽?」她一楞,忘了該把手抽回來,只轉頭看著身旁的男人。

  「真的,看起來超可愛的,你還會露出那種,我很乖,我會很乖,快把我帶回家的表情。」

  「我才、才沒有……」她開口辯解抗議,但又有些心虛,她知道她當時是真的有點狗急跳牆了,但她才不會露出那種示弱的表情。

  「你有。」他告訴她,牽著她轉過街角,「就是那種溺水者的模樣。」

  聞言,她爲之一僵,脫口道。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有問題?」雖然紅紅這樣說過,但她以爲那女人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真的從一開始就察覺了。

  「差不多吧。」他一聳肩。

  「這樣你還娶我?」她不敢相信的瞪著他。

  「因爲你感覺很對。」他眼也不眨的告訴她,「聞起來很對,抱起來也很對,而且你真的很乖,什麽事都幫我做得好好的,抱起來又舒服又溫暖。雖然老是喜歡半夜爬起來瞎走,睡覺也不好好躺著,但反正我只要抱著你,你就會睡著。」

  她啞口無言、面紅耳赤的看著這男人。

  「你……我……你一直都醒著?」一時間有些結巴,她難以置信的問。

  他扯下嘴角,道:「我也有我的惡夢。」

  她一怔,想起他告訴她的意外,不自覺收緊了手,握住了他的大手。

  那讓他心頭一暖,他沒有提醒她,怕她察覺之後,又想抽手,他只是輕輕的握著,繼續道。

  「總之,我發現,如果我和你做愛,你也很快就會睡著,那讓我也很好睡,我想我們很適合在一起,當時和你求婚,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事實證明,我們其實做得不錯。」

  他的話,讓小臉熱紅,只覺尴尬羞窘,而最後這個莫名其妙的結論,更是讓她傻眼。

  「做得不錯?」

  「做夫妻啊。」他在夜色中停下腳步,看著她,粗聲坦承道:「我承認,一開始我只是想湊合著過,大部分的人都是這樣子的,我想要結婚,想要老婆,想要孩子,組個小家庭,然後好好的過日子,這樣就好了。我以爲來相親的人都有同樣的認知,後來結了婚,才發現你不想生,但那時候我已經很喜歡你了,太喜歡了,喜歡到我根本不想換一個老婆。所以我想,算了,管他的,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我們兩個互相照顧彼此,滿足對方的需求,不也過得很好?做夫妻不就是這樣?反正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將來還不是會飛走。兩個人也不錯,到老還不是也就我們兩個,有沒有生好像也沒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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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4 20:58:24 |只看該作者
  她無言看著眼前這男人,不知該怎麽說,只有心口泛著說不出口的苦與甜。

  他牽著她的手,舉步再往前走,苦笑道:「誰知道後來,我又不開心了。」

  無法控制的,她聽見自己開口問。

  「爲什麽?」

  「我發現這樣不夠。」他帶著她又拐一個彎,走進一間超市。

  什麽不夠?

  她想知道,但他沒有繼續說,竟然就這樣吊著她的胃口,搞得她又氣又惱,萬分好奇,差點忍不住在超市裏就直接開口問他。

  可店裏還有其他人,她強忍著被他挑起的好奇,被他帶到冰品櫃前面,看著他挑三揀四的,像挑珠寶一樣的挑著那些冰淇淋桶。

  什麽不夠?

  好奇心,宛如螞蟻在心口呓咬著,但他卻慢條斯理的繼續挑,拿了一桶又放下,拿了一桶再放下,當他竟然又把第三桶拿在手上的冰淇淋給放回去時,她忍不住伸手隨便抓了其中一桶香草冰淇淋塞到他懷裏。

  「快去結帳。」她著惱的說。

  他輕笑著,但仍順了她的心意,轉去櫃台結帳。

  然後,終于,兩人又回到夜色中。

  她以爲他會繼續說,他卻沒再開口,只是抓著那袋冰淇淋,牽著她,在巷子裏晃啊晃的。

  她咬著唇,忍了又忍,忍了再忍,終于忍不住停下腳步。

  他跟著停下,轉頭看她。

  「你剛話說到一半。」她提醒他。

  「什麽話?」他挑眉反問。

  不知爲何,感覺耳朵紅了起來,但她實在太想知道,他那沒說完的話,究竟是什麽,所以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

  「你說,你發現這樣不夠。」她吸了口氣,道:「你沒說是什麽不夠。」

  一開始,他什麽也沒說,只是在昏黃的街燈下凝望著她,輕握著她的手,然後緩緩的,張嘴道。

  「只是在一起不夠。」

  他垂眼看著眼前的女人,一字一句的道。

  「我想要更多。」

  她屏住了呼吸,仰望著這個男人,只覺一顆心,都快停了。

  這一秒,她發現她不該問的,可她好想知道,想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在經過了那麽多事之後,她依然忍不住期望。

  他慢慢的,緩緩的,收緊了手,看著她粗聲說。

  「我想要你喜歡我、在乎我、信任我、依賴我,把自己的事情和我說,告訴我你在害怕什麽,在擔心什麽,而不是事事都藏著、都忍著,火大了也不肯說,作了惡夢也不肯講。可你這女人該死的倔強,怎樣也不肯依賴我,讓我老覺得你像是隨時會跑得不見蹤影,結果你後來還真跑得不見蹤影,讓我氣得半死。」

  她能看見,火氣在他眼中閃動。

  到如今,她才發現,這男人不是沒有脾氣的,他是真的很火,只是這些日子,他一直忍著不發作。

  他握緊了她的手,握得很緊。

  「我知道我也有錯,我不該以爲你的問題只是小問題,我應該早點把自己的事告訴你,應該早點問清楚是什麽在困擾你。但我真的以爲,你會……已經決定和我一起走下去。」

  他將她的手是握得那麽緊,弄得她都痛了。

  但她沒有抽手,只是讓他緊握著,看著他透著火氣的眼,聽著他繼續說。

  「我想沒關系,那不急,你已經在學了,你總有一天會曉得可以信任我、可以依賴我,誰知道你一出事就跑了,連一句解釋也不肯給,等我找到你,你又聽不進去——」

  因爲疼,她眼角微抽,他這才發現自己將她握得太緊,弄痛了她,他趕緊放開了手,擡手耙過他的頭,側過身去低咒一聲。

  那一秒,她幾乎忍不住擡手,輕觸他贲張的手臂,撫摸他緊繃的臉龐,安撫他、親吻他,和他道歉。

  但她好怕,怕一切到頭來又成空,所以她只是忍著淚,緊握著拳頭。

  阿峰舔著唇,有些著惱自己的失控,他垂眼吸了口長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才轉回身,擡眼看著她粗聲說。

  「我從來就懶得去想和女人有關的事,就只有你,讓我每次都想得一個頭兩個大,你知道爲什麽嗎?」

  她不知道,只能搖頭。

  「因爲我知道那是真的,你對我是真的,否則你不需要和我一起過苦日子,不需要斤斤計較的幫我存錢買房子、買那種只能用在我身上的醫療保險,不需要每天在那邊親手幫我做便當,不需要冬天怕我著涼,夏天怕我中暑,那麽勤勞的在變換菜色,不需要那麽勤勞的去學做菜,尤其是我連放到嘴巴裏的食物是什麽都不在意的時候,連邦叔看了我的便當都說那給我根本是浪費。我承認有陣子,老人家想吃,我就給他了。外送的雞腿便當哪有那麽難吃,還不是有肉有菜也有飯,吃了也會飽,是哪裏有差?」

  聽到這裏,她擰起了眉頭,掩不住的惱火,從她淚光閃閃的美目中冒了出來。

  那模樣,教他既心疼又心暖,低頭看著眼前這口是心非,嘴硬倔強的小女人,他扯著嘴角,繼續說:「結果吃沒三天我就膩了,雞腿嘗起來竟然有怪味,菜也太油太鹹,飯又幹,我吃完之後,一下午老覺得口渴,喝了水又得上廁所,上面上廁所不方便,只能用寶特瓶解決。我一把便當換回來,馬上就沒事了,我才發現你已經把我的嘴養刁了。」

  他好氣又好笑的抹去她臉頰上,那顆不聽她使喚滾落她眼角的淚,看著她說。

  「在那之後,我爲了保護便當,還一早就背到塔吊上去,根本不敢把它留在樓下,等中午再吊上來,我只要一忘記,便當就會被人偷吃光,中午鐵定就只能拿到外送的。工地裏每個人都知道那不是普通的便當,你覺得我是有多蠢,會連你多用心都看不出來?」

  她找不出借口,只有喉緊縮。

  因爲他對她好,所以她才忍不住對他好,哪知道,會深陷其中,假戲真做。

  「但你說的沒錯,我們都戴著面具過日子,我只是要你知道,我或許隱瞞了一部分的自己,但我給你看到的,那也是我。你也許覺得自己是在演戲,但那也是一部分的你。」

  她想否認,但說不出口,尤其當他如此認真,那麽靠近,如此溫柔的伸手撫著她的臉,用那雙炯炯黑眸凝視著她,幾乎像是要看進她心裏的時候,她沒有辦法再說読。

  「天知道,我只有在你面前,才有辦法放松下來,才能夠什麽都不想,才能好好睡上一覺。」

  這低啞的告白,讓心抖。

  他拭著她的淚,撫著她的唇,啞聲道。

  「我會和你離婚,是因爲你堅持我們不了解彼此,你說你從來不曾當自己是我老婆。」

  這一句,讓他下颚緊繃,眼角微抽,但他的手仍是溫柔。

  「我能夠理解你當時選擇嫁給我,是不得已的,是被環境所迫,並非心甘情願,不是真心要嫁,況且你以爲自己嫁的,是個普通的、老實的,只想安穩過日子的男人,要你全盤接受一個你覺得自己不了解的男人,去過一輩子,太不公平。」

  這話,讓她又一呆。

  「啥?」

  「你要離婚,我同意,但那不表示我就放棄了。」他看著她,道:「我只是把選擇的機會還給你。」

  「把選擇的機會……還給我?」她傻眼看著他,懷疑自己聽錯,忍不住重複他的話。

  「我從來不曾把你當成一個責任,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我要的那個女人,那些愛妻便當,讓我確定我想和你走一輩子。你過去的那些遭遇,只讓我更加確定這件事。」

  她真的被他搞胡塗了,一顆心跳得又急又快,整個腦袋熱到發燙。

  「你……你到底在說什麽?」

  他低頭垂眼看著她,靠得好近好近,一雙灼人的黑眸直視著她,啞聲宣告。

  「我在告訴你,我想以結婚爲前提,和你交往。」

  她瞪大了眼,粉唇半張,腦海裏一片空白。

  「這一次,沒有任何隱瞞,不會有任何謊話。我知道你是誰,你也清楚我是什麽樣子。你想知道任何關于我的事,只要你問,我有問必答。我不會強迫你,你也不需要配合我。我會約你出去,你不想可以拒絕,我不會故意占你便宜。」

  她說不出話來,過了三秒,還是說不出話來,只能震懾的瞪著那近在眼前的男人。

  結果,眼前這家夥竟然開口問。

  「我可以吻你嗎?」

  就在這一秒,她終于知道他說的那種,我很乖,我會很乖,拜托快點把我帶回家的表情是什麽模樣了,因爲他現在就是那德行。

  她心頭狂跳,好不容易才找到聲音,抖顫的擠出一句。

  「不可以……」

  他瞳眸收縮,閃過一抹像是疼痛的情緒,害她心頭跟著一抽。

  可惡,該死,這比之前她揍了他時,感覺還要內疚。

  讓她沒料到的,是他深吸門氣之後,竟然真的退了開來,還笑了起來。

  「好吧,我想也不會那麽容易。」

  說著,他自然而然的牽握起她的小手,轉身往紅眼公寓的方向而去。

  因爲過度震驚,太過驚嚇,她完全忘了該把手抽回,等到她回神想起來了,他卻又再次開口。

  「懷安。」

  「嗯?」一時反應不過來,她習慣性的應了一聲,卻聽到他說。

  「我喜歡懷安,懷抱平安,這名字寓意很好。」

  心頭蓦然再一緊,眼眶竟又微濕。

  結果到頭來,她什麽也無法做,只能讓他握著她的手,聽著他方才那番話,不斷如海浪般,在腦海裏往複來回,翻湧。

  

  我想以結婚爲前提,和你交往。

  老天,他不可能是認真的。

  不,他當然是認真的。

  她能從他眼中看得出來,他對這件事,再認真不過了。

  該死,那家夥是瘋了不成?

  但她又是怎麽回事?她不是應該要把他痛罵一頓,叫他信守承諾滾遠一點,別 再騷擾她才對,結果她做了什麽?除了那句不可以,她什麽都沒做,還讓他一路牽 著手走回來。

  她是腦袋壞掉了不成?難道她真的在考慮接受這整件事?當初她和他離婚,就 是想保他平安啊!

  過去那些天,她還以爲他真的死心了,她都已經接受他不再是屬於她的了,誰 知道他竟然拐彎抹角的把事情搞得亂七八糟。

  他已經三十好幾了,不是才三歲……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

  夏雨的話在耳邊回響,爲他抗辯。

  回到房間後,她心頭亂糟糟的,整個腦袋混亂到不行,非但進浴室時,一頭撞

  在門框上,刷牙還不小心把洗面乳當牙膏,害她嚇了一跳,趕緊漱口,結果穿衣服時,竟然裏外穿錯,等她換回來,回到床邊又撞到了床腳,痛得她蹲在地上。 我只是把選擇的機會還給你。

  她才不需要什麽選擇的機會,她早就選過了好嗎?

  才覺得他聰明呢,結果竟然給她搞這出?

  那蠢蛋!阿呆!白癡!大笨牛——

  她惱火的在心裏把他痛罵一遍,她真的快被他氣死了!她都把話講那麽明白 了!結果他卻像是什麽都沒聽進去一樣?怎麽會有人這麽頑固啊?

  她又氣又惱,可到頭來,卻還是忍不住蹲在床腳旁,含淚咬著唇,感覺心口好 熱好暖。

  她從沒想過,會有像他這樣的人。

  只有他會覺得,這整件事對她不公平,是她害他被騙婚,還被利用,又被燒了 房子,卷入得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的狩獵遊戲中。

  結果他答應離婚,竟然是爲了讓她能重新選擇?

  選擇什麽?要不要嫁給他嗎

  這真是……什麽跟什麽啊?

  我想以結婚爲前提,和你交往。

  老天……

  她呻吟出聲,頭痛的站起來,爬上了床,像鴕鳥一樣,鑽到了被子裏,把頭藏 到了枕頭之下。

  別傻了、別傻了,那男人瘋了,她不需要和他一起發神經。

  她死死的壓著心口,卻怎樣也壓不下那湧起的希望。

  這真是太蠢了,當外面還有一海票的獵人等著追殺她的時候,她當然不可能同 意他的追求,不會答應和他在一起。

  可是,即便如此,心頭卻仍因此評然,跳得好快。

  我想以結婚爲前提,和你交往。

  他低沈的嗓音再次響起,她閉上眼,卻仍能看見他用那雙深邃又渴望的眼,凝 視著她。

  我很乖,我會很乖,拜托快點把我帶回家……

  「噢,可惡!」

  她面紅耳赤的張開眼,抓下枕頭,翻過身來仰躺,惱火的瞪著天花板,知道今 天晚上,她是不可能睡得著了。

  可是,雖然好氣他,但在同時,她整個人卻也像是被他包圍著,被他那些溫柔 的言語,深情的告白,環抱溫暖著,讓她從頭到腳都是熱的。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我要的那個女人……

  她側身蜷縮在床上,像泡在溫暖的海水裏,只有心一直抖,悄悄的、雀躍的偷 偷輕顫著。

  就知道你是我要的那個女人……

  他的話語,在腦海裏揮之不去,深深的、深深的敲進了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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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4 20:59:5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事情從此之後,每況愈下。

  他並沒有在練武時對她亂來,也如以往一般認真教學,甚至沒有時時刻刻跟著她,但他每天都會來邀她出門。

  「要不要一起去前面喝杯咖啡?」

  「不要。」

  「小肥要我去菜市場買菜,你想不想——」

  「不想。」

  「附近新開了一間蛋糕店……」

  「我不喜歡吃蛋糕。」

  「我買了兩張電影票——」

  「我不會和你去任何地方,尤其是電影院。」

  「爲什麽?」

  「你只會在裏面睡覺。」

  她話一出口,坐對面包水餃的可菲就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天,可菲突然說要包水餃,幾個女人決定從自己和面做皮開始,剛要開始和面,他就出現了,然後很理所當然的被叫來當苦力揉面。

  紅眼人多,要做的面皮也多,要揉的面粉量大,若有男人有空,當然就讓男人做,她沒辦法抗議,只得盡量閃他閃遠點,誰知他卻在面醒好時,告訴這些女人,他對揉面這麽熟練,是因爲之前她常常叫他幫忙做餃子皮,她是擀面皮高手。

  結果,這工作就落到她頭上了。

  在紅眼水餃工廠的生産線上,她不得不站在他旁邊,然後他就開始騷擾她。搞得每個女人都拉長了耳朵,聽他在和她說什麽。

  他一點也不覺不好意思,反倒她自己紅了臉,只能佯裝無事繼續擀她手中的餃子皮,誰知旁邊負責幫她把面團切成小塊的那個男人,被拒絕了還不死心,竟然不屈不撓的咕哝道。

  「我還以爲你很喜歡看電影。」

  「那是因爲看電影就不需要和你說話。」她忍不住脫口。

  可菲這次忍住了,但水淨卻笑了出來,忙借著咳嗽掩飾笑聲。

  她尴尬到不行,決定接下來不管他說什麽,她都不要再搭腔。

  「你不想說話?那我們騎車去海邊晃晃怎麽樣?我可以和屠勤借重機,他有好幾頂全罩式安全帽,你只需要戴上去,保證沒人認得你是誰。」

  這主意,讓她心動了一下。

  「你答應過不會再騷擾我的。」她著惱的瞪著他低聲說。

  「我沒有騷擾你,我只是客氣的提出邀請,你要是不想,可以拒絕。」

  「然後你就會閉嘴嗎?」她沒好氣的看著他。

  「要是你答應的話,我可以一路都閉著我的嘴。」他笑看著她說。

  那笑容,讓她心頭又一跳,連忙把視線拉回來,狠著心道:「我不會和你——」

  她話聲未落,突然有個女人大步走了進來,打斷了她的拒絕。

  「哇,太好了,今天包水較嗎?我最喜歡吃水較了!」

  她擡頭看去,只看見那個紅眼的大美女屠歡,穿著一件前胸大開的超性感深V黑皮衣裙,笑著晃了進來。

  「開始煮了嗎?還是才剛開始包?」

  「剛開始而已,還沒燒水呢。」可菲笑著說:「你去拿鍋子燒水吧,一會兒就能下餃子了。」

  「沒問題。」屠歡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大深鍋,放在水槽裏裝水,一邊笑著和大家打招呼,當她看見阿峰在幫忙,立刻嚇得花容失色。

  「不會吧?阿峰,你怎麽在這裏?拜托告訴我,你只是負責切面的,沒有幫忙和那團面。」

  「我不只是切面的。」阿峰挑眉看著屠歡,道:「這面就是我和的。」

  「天啊,你們是怎麽了,竟然讓這廚藝白癡進廚房?不怕他把廚房燒了嗎?」

  屠歡誇張的問。

  可菲聞言,忙道:「小歡你放心,阿峰和面是懷安教的,他很厲害呢。」

  屠歡轉頭看向懷安,不可思議的問:「你教的?你怎麽敢讓他靠近廚房?我上次吃了他煮的皮蛋瘦肉粥,跑了三天廁所呢。」

  「拜托,我的大小姐,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你是要記到六十歲嗎?」他翻了個白眼,受不了的說。

  「六十歲?哈,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會記你到死!我那天晚上要參加大使館的化裝舞會,你知道我一晚上忍得多痛苦嗎?」

  他一臉無辜的說:「我幫你買了成人紙尿布啦,是你自己不穿的。」

  屠歡一瞪眼,不可思議的伸出食指,戳著他的胸膛說:「大哥,我扮的是維納斯,屁股上那麽一大包象話嗎?你有看過包尿布的維納斯嗎?」

  她形容的畫面實在太好笑,此話一出,廚房裏的人聽了全爆笑出聲,就連他也笑了,只有懷安完全笑不出來。

  他爲什麽會煮粥給屠歡吃?她和這男人結婚這麽多年,他連個荷包蛋都沒幫她煎過,卻煮了皮蛋瘦肉粥給一個會親他的女同事吃?

  想起他上回說,屠歡只是個同事,她傻傻的就信了,可現在看兩人相處,再聽這對話,擺明就不只是那回事。

  發現她情緒不對,他趁屠歡和別人說笑時,湊到她耳邊問。

  「怎麽了?你不舒服嗎?」

  「沒有。」她低著頭繼續擀著手中的餃子皮。

  「不舒服就別弄了,反正小歡回來了,她可以接手的。」

  這話,雖然是好意的關心,聽了卻萬分刺耳,她眼角一抽,不由得更惱,冷聲說,「不用,我好得很。」

  她用力的擀了一張餃子皮,又擀了一張餃子皮。

  身旁的男人沈默了一會兒,然後低聲又問。

  「你在吃醋嗎?」

  這問題,讓她一僵,手一緊,差點忍不住拿這擀面棍揍他。

  「我幹嘛要吃醋?」她冷著臉,嘴硬的說。

  知道這女人口是心非,他遞了另一小塊面團給她,直接在她耳朵旁邊解釋。

  「那天我們在英國辦案,她感冒發燒,只靠點滴撐著,晚上那場宴會又沒她不行,她說她想吃皮蛋瘦肉粥,附近沒有中式餐館,我才自己煮的。誰知道我千方百計買回來的皮蛋是壞的,你知道在英國人生地不熟有多難買到皮蛋嗎?她自己沒吃出來還怪我,皮蛋用看的哪看得出來是壞了還是沒壞,對不對?你說我冤枉不冤枉?」

  聽到這裏,心口那個郁悶的結瞬間開了些,倒是開始同情起屠歡來了,不禁回道:「不冤枉。人家都發燒了,味覺不靈敏也是正常的。你沒先確認食物好壞,怎能拿給病人吃?」

  他啞口,頓了一下,才道:「好吧,我想我是有錯。」

  可說著,他又笑了出來,低頭和她咬耳朵說:「那天晚上她是真的滿慘的,你沒看到我幫她買紙尿布回來時,她那個臉……」

  想到當初的情況,他忍俊不住,又笑得肩頭直顫。

  「要不是她當時已經拉到虛脫,我還以爲她會把那尿布全塞我嘴裏呢。」

  被他這樣一說,懷安腦海裏不禁浮現屠歡這樣的美女,竟然被迫要包尿布去參加舞會的模樣,害她差點也忍不住唇邊的笑,不禁用手肘戳了他腰側一下。

  「別笑了,都是你搞的,你還笑成這樣,難怪人家要記你到死。」

  他在那瞬間僵了一下,連笑也停,她剛開始還沒搞清楚是怎麽回事,然後才慢半拍的發現他會突然僵住,是因爲她打到他了,用一個不痛不癢的肘擊。

  那個只要她擊中他,他就得退出紅眼的條件,蓦然浮現。

  她應該要趁此機會要脅他,逼他離開這裏,只要擡起頭來,強迫他承認這件事就行。

  可是,他會被她擊中,是因爲對她沒有防心,而所有曾經要他離開的原因,此刻都變得太過強辭奪理。

  這是他選擇的工作,他喜歡這個工作,他也做得很好,他在這裏如魚得水,真的該離開的人是她,但他不想她走,不讓她走——

  在那千分之一秒裏,有無數個因爲所以的爭執竄過腦海,但到頭來她卻只看見他擱在桌上,緊緊握著的拳頭。

  身旁的男人,將拳頭握得如此用力,讓因爲練拳而變得粗大的指節都發白。

  胸中的心,像是被那拳頭握著,握得好緊好緊。

  她知道他在看她,知道他屏住了氣息,所有談笑的聲音,都變得好遠好遠,只剩下身旁的男人,和他那緊緊握著的拳頭。

  然後,她縮回了手肘,緩緩攤開了手掌,無聲和他要那面團。

  一開始,他沒有動,像是不敢相信,她就這樣放過了他,然後他緩緩松開了那握緊的拳頭,把手中那被捏到變形的面團,擱到她掌心上。

  她當沒看見它變形的模樣,只是輕輕握住它,稍微弄圓了,壓平了,再拿擀面棍擀平。

  後來,他再沒說一句話,就只是站在她身邊,把面團揉成長條,再切成一個又一個的小面團,遞給她。

  他跟在她身邊安靜的工作著,然後又跟在她身邊幫忙煮水餃,又跟去幫忙擺餐具,幫著切蒜頭辣椒,最後乖乖的坐在她身邊,還幫她拿好了醬料。

  一小碟的醬料裏,一半的醬油,一半的醋,一點點的蒜泥,和少許的香油。

  她不吃辣,但他吃,他的沾醬總是紅通通一片,那是特別幫她弄的,她知道。

  當他將它放在她面前時,她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夾起自己碗裏的水餃,沾了點醬,吃了一口。

  他擱在桌上的大手,又輕握成拳,但很快松開,然後才去捧起他自己的碗,開始吃他的水餃。

  那小小的動作,讓她心口又緊。同樣的握拳,卻有著不同的情緒,方才是緊張,這回是高興。她真不知該對如此輕易就能從他的手勢,讀出他情緒的自己說些什麽。

  紅眼的人陸續出現來吃午餐,餐桌上擠得滿滿的,但他幫她隔開了大部分的人。她不愛吃韭菜的,他就悄無聲息的把兩人眼前那盤韭菜的都挑起來吃,把高麗菜的都留給她。

  她不喜歡喝酸辣湯,他就趁沒人注意時,把她被分到的那一碗,和他喝完的空碗交換過來。

  結果還是被坐斜對面的屠歡發現,那女人瞧著她,挑起眉,笑了笑。

  她很想開口辯解,又不是她叫他換的,可卻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因爲她確實沒有阻止旁邊這個傻瓜。

  吃完飯,可菲送上切好的水果,他把鳳梨也給吃了,剩下一堆奇異果在那裏,她不喜歡鳳梨咬嘴,他不愛軟軟的口感。

  她習慣性的幫他吃完了奇異果,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麽。

  不知爲何,總覺得屠歡在注意她,因爲心虛,她不敢再擡頭朝屠歡看去,只覺一張小臉熱燙燙的紅,只能匆匆起身去洗碗。

  他跟著在她身邊幫忙擦碗,當屠震開口叫他一起到地下室去一趟時,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小盒牙線。

  「我不小心多買了,你拿去用。」

  他說完把那牙線塞到她手中就走了,她楞了一下,來不及拒絕,只能抓著那一小盒牙線傻站著。

  那是她習慣用的潔牙用品,不是那種很方便的牙線棒,是體積小,但線很長,使用時需要把它拉出來纏在手指上的那種牙線。

  而且,還是同一個牌子的。

  她不該收他的東西,所以將它放在料理台上,繼續洗碗,可視線卻忍不住一直飄過去,本來不覺得不舒服的口中,好像也有異物卡在牙縫上了。

  她知道其實並沒有,就算有,她等一下也可以上樓去刷牙。

  但她浴室裏沒有牙線,那不是必需品,她沒收在她的逃難包包裏。

  然後,她洗完了最後一只盤。

  屠歡晃了過來。

  「咦?怎麽有盒牙線在這兒?」說著,屠歡伸出那又白又漂亮的手,抓起那盒牙線,轉身對著大夥兒嚷嚷:「餵!誰的牙線忘了帶走啊?沒人的話,我拿走了喔!」

  「是我的。」心頭一慌,想也沒想,她脫口就朝那女人伸手,道:「那是我的。」

  「喏,自己的東西,要收好啊。」屠歡見了,把舉高高的手放下,輕輕將那盒牙線放回她手心上,挑眉輕笑,調侃道:「好東西,若是不小心落了,可是隨時都會被人撿走的喔。」

  看著眼前女人帶著笑意的眼,她這時才曉得,屠歡是故意的,八成從一開始就看見阿峰塞那盒牙線給她。

  一時間,有些尴尬,感覺臉紅耳熱,但她仍是握緊了手中那盒牙線,沒再放開過。

  

  從此之後,他不再邀她出門,卻三不五時的,就會給她一些小東西。

  那些都不是什麽昂貴的物品,卻樣樣打中她的要害。

  兩雙全新的純棉襪,一條擦汗的小手帕,一盒她很喜歡的手工肥皂,一罐她常 吃的綜合維他命,一支指甲剪,一小包綁頭發的黑色橡皮筋,他甚至給了她一把牛 角梳;她當時來不及帶走用習慣的牛角梳,所以只能隨便買了 一把塑膠梳子代用。

  這男人熟悉她所有的小怪癖。

  當她曾經被迫像半個野人一樣,在雨林中待過那麽多年之後,她喜歡保持清 潔、乾爽、整整齊齊,喜歡感覺自己像個人一樣,而不是森林裏的原始人。

  乾淨的襪子讓她感覺很文明,手帕讓她能夠立刻把汗擦掉,滿身是汗有時會讓 她興起還在遊戲裏的恐懼,那手工肥皂讓她覺得清爽又乾淨,綜合維他命讓她覺得 身體比較健康不容易生病,指甲剪可以確保她不會留太長的指甲,才不會妨礙她打 鬥或逃亡,橡皮筋可以把頭發綁起來,爲的也是不讓她流汗時,感覺頭發黏在脖子 上,讓她過度恐慌,牛角梳子梳起來很舒服,她說不出什麽差別,但她喜歡那種梳 完頭輕松的感覺。

  是的,她就是喜歡保持乾爽,喜歡用同一個牌子的産品,喜歡每天做同樣的事情。

  而他對她這些小毛病,一清二楚。

  他也不強迫她拿,就是會在遇見她時,或練習完之後,從口袋裏很隨意的掏出來給她。

  她不應該鼓勵他,卻又無法不爲他的所作所爲而心動。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他竟然曾經注意過,如此了解她的這些怪癖與毛病。他甚 至連她愛用什麽樣的牌子都記得,沒有一次買錯過。

  每一次她都想拒絕,卻每一回都做不到。

  這是他的心意,他對她的情,他與她相處那一千三百多個日子的點點滴滴。 於是,變得無法拒絕他給的那些小東西,就這樣被他侵蝕了堅強的防衛,穿透 了厚重的心牆。

  她不想讓他靠近,不願讓他追求,卻也拒絕不了他。

  當她內心深處,如此渴望和他在一起時,又該如何將他拒於千裏之外?

  她的房間,慢慢的,漸漸的,被他給的那些實用的小東西占據……

  

  她在他懷裏醒來。

  身旁的男人,攬著她的腰。

  前方的電視,不知何時被人調小了音量,但客廳裏還坐了好幾個人。她可以聽 到男人與女人們放輕的談笑聲。

  「所以,阿磊下飛機就直接回老家去了?」

  「嗯,孩子好像有點小發燒,其實也不嚴重啦,但你知道,新手爸媽都是這樣 的,寶貝長個疹子都要大驚小怪。」

  「阿磊和秀秀這才第一胎,會緊張也是正常的。人家不是都說,老大照書養, 老二照豬養,生到老三自己長,哈哈哈哈……」

  這話,讓衆人也跟著笑了出來。

  「話說回來,這孩子出生的也真是時候,多少轉移了如月和莫森的注意力。」 「是啊,所以我那天看秀秀的意思,似乎也不急著回北部,她還滿喜歡老家那 邊的環境,加上她的工作其實在哪都能做,所以說不定就在那兒定居了。」 「啊啊,真好,我也想回老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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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4 21:00:39 |只看該作者
  聽到這裏,她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人還在沙發上,而且再一次的睡著了。 她將臉埋在他的肩頭,壓下幾乎逸出唇的一聲呻吟。

  老天,又來了,她都搞不清楚這是第幾次了。

  平常和他相處時,他仍維持著基本的禮儀,大部分的時候,他不會刻意觸碰 她,但有時候,他會忘了該有的分寸,像那天一樣,幫她吃她不想吃的東西,或拿她喝過的水杯喝水。有時一忙起來,她也總會忘了自己不再有權要他做事,習慣性 的指使他幫忙收拾餐桌,或替她拿在高處的東西。

  她已經太習慣他幫她做這些事,就像她在健身房慢跑完,他會順手幫她遞上毛 巾,就像他坐在她身邊時,總是會習慣性攬著她的腰一樣。

  因爲習慣,早已習慣他在身旁,她總是過了好一陣子才會發現這樣不對,甚至 完全不曾察覺。

  只因有時候,光是那樣,就會讓她不自覺放松下來,忍不住想睡。

  有好幾次晚上吃完飯後,可菲拉著她一起在客廳看電視,他就擠到了她身邊坐 著,本來他也只是一邊在嗑瓜子,一邊和鳳力剛、阿南、武哥,或嚴風聊天打牌, 到後來,他的手就習慣性溜到她腰上,再等她回神,她已經蜷縮在他身上,昏昏欲

  睡。

  平均下來,五個晚上就有三天是他抱她上床的。

  她從來無法在外面放松下來,連在家裏也很難,可懷孕讓她很容易就疲倦,加 上才剛吃飽沒多久,他在身邊的感覺又那麽好,讓她心安,教她總是無法抗拒睡魔 的召喚。

  老實說,她在沙發上還比回房時睡得更熟、更沈。她知道,那是因爲他在,他的體溫、味道,環著她的手臂,讓惡夢遠離,彷佛將一切都屏擋在外。

  旁邊的衆人,聊得正開心,她也沒臉醒過來面對大家,加上他的大手一直來回 輕撫著她的腰背,下意識的安撫著她,害她睡意更沈。

  到了後來,她也就放棄掙紮,要睡就乾脆放手睡。

  然後,如同以往一般,有人會拿來一條薄毯蓋在她身上,另一個人把電風扇按 停,再一個人調低了冷氣的溫度,又一個人關掉了電視,改放柔和的音樂,那些男 人與女人的談笑聲,也壓得更低。

  她知道,這些人,一個個都發現她睡著了。

  半夢半醒之間,聽著他和紅眼那些人的閑聊,她忽然領悟,她總是能這麽輕易 的在這裏睡著,和這些人也有關系。

  這些男人與女人,像從他身上延伸出去的牆,一層又一層的,將她包圍、環 繞,讓她知道,她很安全,用不著擔心,不需要害怕。

  她們會照顧她,他們會保護她。

  在這棟老舊的公寓裏,在這張陳年的沙發上,她發現自己不由自主的放松下來,情不自禁的在薄毯下伸手環住他的腰。

  那一秒,他屏住了氣息,然後像怕嚇到她似的,他慢慢的、緩緩的,收緊了擱 在她後腰上的大手,在她柔軟的黑發上,輕輕印下一吻。

  那一吻,好輕,好暖,好溫柔。

  教淚,悄悄又濕了眼眶。

  

  那個女人偷偷摸摸的。

  電腦室裏,幾個男人討論著事情,接著卻一個跟著一個陸續閃了神,好奇的看著螢幕裏那個偷偷摸摸的女人。

  屠震甚至忍不住把那個小畫面放大,占了整個螢幕。

  女人打開門,在走廊上探頭探腦,確定了廊上沒有人,這才把整扇門拉開來,手裏抓著一根螺絲起子和慢跑鞋,快步走到對門去。

  「不會吧?」鳳力剛笑了出來,開玩笑的說:「阿峰,你是幹了什麽好事讓她想謀殺親夫?」

  他話聲方落,就見那女人把那根螺絲起子抵在喇叭鎖的鎖心上,跟著拿那只慢跑鞋用力在螺絲起子的把手上狠狠一敲,瞬間就把鎖心給震開了。

  誰知,她雖然試著轉開了門,卻沒有進門,反而退了一步,跟著就轉身抓著犯案工具溜回了自己房間。

  「OK,現在我真的好奇她到底想幹什麽了。」韓武麒挑眉,瞅著一旁雙手抱胸,兩眼直盯著螢幕上女人的那個家夥,笑問:「阿峰,你知道你的女人在幹嘛嗎?」

  「嗯。」他擡起右手,巴著口鼻,有些尴尬好笑,又覺心暖的道:「知道。」

  其他人才想追問,她到底想做什麽,下一秒就見她抱著一疊東西,再次確定走廊上沒人之後,才快步走到他門前,打開他的門,閃身進到他屋裏去,跟著很快又兩手空空的出現,她關上門,跑回自己房裏,過了兩秒,又面紅耳赤的衝出來,重新開門,把門內喇叭鎖的鎖頭給按上,這才再次把門關起來,飛奔回房。

  幾個男人呆了一呆。

  「那是衣服嗎?」阿南忍不住脫口問。

  「嗯。」

  「你的衣服?」力剛跟著問。

  「對。」

  「你留在她那裏的?」武哥挑眉。

  「不是。」他輕咳了一聲,道:「是曬天台上的,她已經習慣隨手幫我收衣服,所以常常一個不小心就順手收下來了,因爲不好意思直接還我,她知道小肥會幫我把衣服折好放床上,所以才這樣做。」

  曾劍南咧開了嘴,鳳力剛更是直接大笑出聲,只有嚴風稍微客氣一點,但也忍不住唇邊的笑意,就連阿震都笑了出來。

  「你老婆也太可愛了,竟然爲了還衣服而闖空門。」

  「她只是臉皮比較薄。」

  「所以這不是第一次?」

  「不是。」

  早上練拳後,他其實有看見她下意識的幫他收了他的衣服和褲子,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就只是反射動作而已。

  她第一次做了這件事之後,他就看見她偷偷摸摸的把它們拿回樓上,重新曬回去,後來她發現可菲都會把洗好的衣服折好送回來,就幹脆直接趁他不在時放到他房裏了,他只是沒想到,她這麽可愛的行爲會被其他人看見。

  他瞧著她緊閉的房門,警告周遭的男人,道:「我不想讓她知道我知道了,所以別拿這事和老婆話家常,OK?」

  「八卦八卦我牽挂——」阿南笑著唱起了歌。

  「你知道,老婆永遠是對的,小岚要是逼問我……」韓武麒賊笑的聳了下肩。

  「我不是多話的人,但紅紅觀察力很好。」嚴風看著他,道:「她遲早會從別的女人那裏聽說。」

  「施主,既入此門,就要認,善哉善哉請節哀。」鳳力剛收起笑容,故作正經的說著,說完還學了打鑼的動作與聲音。「锵——」

  簡言之,這群家夥完全沒有打算要替他的女人顧面子。

  算了,他盡力了,只能希望她過陣子才發現,自己早已變成紅眼最新的八卦來源。

  

  又一次,她在他身上醒來。

  只是這一回,客廳裏早已沒有人聲,連燈也被關掉了。

  黑暗中,只有他的心跳在耳邊輕響。

  她最後的記憶,是坐在沙發上和紅眼的人一起看電影。

  昨天晚上,連小朋友和屠震都來了,客廳地上和沙發上都坐得滿滿的,男人們關黑了燈,用外面根本不曾見過的投影設備把清晰的立體畫面投射在前方,讓那些明星,宛如真人一般在眼前上演故事。

  可菲說,這是外頭沒有的版本,是屠震和肯恩爲了改進他們兩個研發的全像攝影,和一位曾是紅眼客戶的電影公司老板合作的試驗品,外面看不到的。

  電影演的是什麽,她幾乎沒有印象,只記得開場是在太空艙裏,應該是部科幻片,但片頭演完沒多久,她就睡著了。

  顯然,他也是。

  這男人如同以往一般,照樣對有故事劇情的東西,沒有半點興趣,說不定他比她還要快就睡著。

  這情況,讓她幾乎要笑了出來。

  她真不敢相信,她竟然就這樣讓他抱著她,在沙發上睡了大半夜,甚至不知道何時從半坐變成平躺,他整個人根本已經躺下,讓她趴在他身上。

  最讓她尴尬的,是竟然沒有人試圖把他和她叫醒,就這樣放他們倆在這兒睡了,她實在不敢想,究竟有多少人,看見她這樣趴躺在他身上睡覺。

  昨天她在健身房慢跑時,紅紅還笑著調侃她。

  「懷安,你確定你和阿峰真的離婚了嗎?我看你幹脆重新嫁給他好了。」

  她尴尬得說不出話來,幸好後來可菲進來救了她。

  她其實也知道,兩人的情況很詭異。

  他和她,婚是離了,也沒有同房,但卻還是住在同一棟屋子裏。

  離婚後,他甚至沒有親過她一次,可爲了她也說不清楚的原因,這男人給她的感覺甚至比之前更親密。

  黑夜裏,他的體溫包圍溫暖著她,心跳在她耳邊噗通噗通的響著,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也如以往。

  可是,有好多事不一樣了。

  然後,她忽然曉得,領悟到,她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爲他和她之間,不再像之前那樣,對自身半遮半掩。

  她確實知道、清楚了解他是什麽樣子的人,他讓她看,讓她了解。

  只是在一起不夠,我想要更多。

  他說,這麽說。

  我想要你喜歡我、在乎我、信任我、依賴我……

  她還以爲自己做不到,關于在乎,關于信任,還有依賴。

  自從文森之後,她就無法信任別人,不敢在乎,不願依賴,總是害怕什麽都是假的。

  但他是真的,而他一直在教她。

  早在那一千三百多個日子,就已經開始。

  他教她如何再次去在乎,去信任,去依賴,和學習遠遠超過喜歡這兩個字所能表達的情感。

  喉頭緊縮著,心口也是。

  悄悄的,她半撐起自己,街燈透過門窗,映照在天花板上,她借著那微微的光,能隱約看見他的臉。

  又粗又濃的眉毛,大大的鼻子,厚實的唇,還有那被剃得好短好短的發。

  情不自禁的,她輕撫他那顆和光頭沒兩樣的腦袋,太短的發,摸起來有些刺,但又比剛長出來的胡子好一些。

  對這男人的情感,在心中滿溢,教她幾乎壓抑不住。

  當她察覺,她已不覺撫摸著他的臉,他的唇,他的胸膛,然後俯身低頭,張嘴吻了他。

  他的心跳在那瞬間加快,她的則差點停了。

  發現自己做了什麽,發現他其實已經醒了,讓她只覺難以承受的羞與窘,如熱浪般席卷全身上下,教她無法思考。

  他的眼睫微顫,她反射性的輕壓他的胸膛,抖顫的唇瓣,貼著他的,逸出一句呓語般的懇求。

  「不要……」

  他沒有動,沒睜眼,沒擡手,就那樣躺著,如她所求。

  而這,只讓她確定了他真的醒著。

  刹那間,臉更紅,耳更熱,心狂奔。

  他的味道,充斥鼻端,填滿心肺。他的心跳,用力的敲打著她的手,像是要衝出胸腔,跳到她手裏似的。

  她飛快直起了身子,抽回了手,如兔子一般,落荒而逃,用最快的速度,衝上樓,關門落鎖,然後蹲縮在離門最遠的角落,躲著。

  他醒了,是醒著的。

  之前,她都還能假裝,那些在他懷中睡著的依偎,是因爲她累了、睡著了,可以假裝,她什麽都不知道,是無辜的,是不自覺的。

  可這一回,醒著的人是她,對他上下其手的人是她。

  她再不能假裝,不能推诿,沒有任何借口,可以掩飾她的所作所爲。

  她吻了他。

  她將雙手交疊在唇上,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卻仍能感覺到他在唇上。

  這一刻,耳好熱,臉好熱,心好熱,就連腳趾頭都熱了起來。

  她不知道該拿那男人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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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4 21:01: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她跷課了。

  因爲不敢面對他,所以她跷了課。

  事實上,是連著兩堂。

  天台上和健身房的,都跷掉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輩子都可以不用出去面對他。

  她的房門從早上到現在都沒響過,她逃回來之後,他沒來敲門。

  她沒去,他也沒來找。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明明,什麽也和他做過了,她對他的身體,再熟悉不過。她又不是沒親過他,不是沒吻過他,不是沒有和他在一起過。

  可是,身體卻熱到快燒起來。

  到了下午,羞恥心抵不過饑餓感,懷孕到了第三個月,讓她食欲大開,她之前請可菲幫忙買的戰備糧食,早在幾個小時前就因爲太過焦慮被她吃光了,她忍耐到了下午兩點,終于決定開門下樓去找東西吃。

  她小心翼翼的打開門,確定外面沒人,這才快步穿過走廊,樓梯間裏好像也沒人,但她能聽見樓上洗衣房傳來洗衣機運轉的聲音,她猜是夏雨。

  暑期輔導結束了,她記得其他女人今早會帶著孩子出發到老家,只有夏雨和可菲因爲工作的關系會留下來。

  快到二樓時,她放慢了腳步,探頭去看。健身房沒人,客廳沒人,很好。

  她溜到客廳門口往裏看,廚房也沒人。

  太好了。

  她松了口氣,快步走了過去。紅眼人多,工作又特殊,有時不一定都能一起吃飯,可菲總是會在爐子上留一鍋湯或粥,以防萬一有人餓了。

  爐子上的那一鍋是鳳梨苦瓜雞,聞起來香到不行。

  她舀了一碗,才要吃,就聽到腳步聲,她嚇得回頭,幸好只是可菲。

  「懷安,你起床啦。」可菲端著上面擺著空盤子和玻璃杯的托盤走到水槽邊,道:「我早上沒看到你,還在想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沒事,只是不小心睡過頭了。」

  可菲一邊清洗,一邊湊過來,關心的小聲問:「是不是月月來了?要不要我煮點姜湯給你?」

  「不用了,我不是月事來了。」她垂眼,有些心虛的道:「就只是太累睡過頭而已。」

  可菲露出微笑,說:「那就好,阿峰出門前,還叮咛我,看你要是晚上還沒出來,就送點東西給你吃呢。」

  聞言,她一楞,忙轉頭問:「阿峰出門了?」

  「是啊,他一早就和武哥搭機去柬埔寨了。」可菲洗了盤又洗了杯,把托盤也洗一洗晾起來,道:「岚姊那邊有點狀況,武哥找他一起去支援。」

  原來他出門了。

  她松了口氣,這才端著湯碗,坐到桌邊慢慢吃。

  可菲幫她削了水果,坐到她對面,問:「懷安,我問你喔,之前阿峰老說我酸菜鴨煮的沒你好吃,我問他是差在哪裏,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就說是味道不一樣,你是有什麽特別的秘方嗎?」

  她聽了,問:「你是怎麽煮的?」

  「就酸菜、鴨肉,還有姜啊。」可菲睜著大眼說:「酸菜鴨不就這樣嗎?我還特別用了桃花自制的酸菜耶,桃花腌的酸菜還是用茵茵種的有機芥菜做的耶,這樣他還嫌味道不對,我都要懷疑他舌頭有問題了。後來我幹脆拿那種直接用醋泡的給他,那味覺白癡竟然給我露出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真是讓我無言以對。」

  聽她這麽說,懷安笑了出來,道:「我沒什麽特別的秘方啦,只是他愛吃辣,所以我多加了一根辣椒而已。」

  「辣椒?」可菲傻眼,呆看著她。

  懷安點點頭,笑道:「嗯,辣椒,一根就好。」

  「什麽啊。」可菲好氣又好笑的說:「就說他是味覺白癡,他還不承認,差一根辣椒而已,他半天講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啊,果然桃花說的沒錯,同樣一道菜,每家每戶煮起來的口味都不一樣呢。所以媽媽的味道其實是爸爸的喜好,只是男人太笨,不知道是因爲有老婆疼,才可以天天吃這麽好。」

  這話,讓她臉微紅,耳又熱。

  「我只是不喜歡菜剩下來。」

  「我也是。」可菲一副找到同好的模樣,笑著說:「我煮那麽辛苦,要是有人沒吃完又嫌東嫌西的,有時候真的會讓我想拿鍋鏟打他呢。」

  懷安又笑,她可以理解那種感覺,但還是忍不住幫他說話。

  「阿峰還好吧,平常我煮什麽,他就吃什麽,不愛吃也不會多說什麽的。」

  「那倒是,上回我是看他一副失魂落魄,超可憐的,才問他要吃什麽,他吃了也沒心情好點,我追問他,他才說的。」說著,她傾身擡手遮著嘴,紅著臉小聲道:「我說的是阿震啦。」

  懷安一楞,只見可菲好氣又好笑的坐直了說:「他真的超愛碎念的,嘴又刁,不過也是因爲這樣,我的廚藝才會進步這麽多。你別看他那樣冷冰冰的,其實他廚藝超好呢,我剛來時,還是他教我煮的菜,有時候我太累了,爬不起來,早餐其實也是他弄的,前幾天那個法式蛋卷就是他做的,很好吃吧?」

  「真的?」她愣了一下。

  可菲猛點頭,笑著說:「真的。阿震他媽在老家開餐廳,所以屠家的男人多少都會煮一點啦,反而是小歡因爲媽媽和哥哥們都會煮,她就只會基本幾樣料理而已。阿磊則是因爲他爸莫森的關系,所以也有一手好廚藝。下回有機會,我們也一起回老家玩。」

  說著,可菲站了起來,開心的道:「我先下去忙了,懷安,謝謝你的酸菜鴨秘方,下次我來煮煮看。」

  「不客氣。」她微笑開口。

  可菲輕笑著離開了餐桌,卻又忍不住回頭道:「不過我看,就算哪天我真的煮了一鍋加了辣椒的,阿峰大概也會覺得味道不一樣。」

  「爲什麽?」懷安好奇的問。

  「因爲……」可菲笑嘻嘻的說:「不是你煮的啊。」

  懷安呆了一呆,一張臉忽然間又變得又紅又燙。

  她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麽,可菲已經掩著嘴,笑著溜走了。

  

  他出門一個星期了,還沒有回來。

  紅眼裏的人,大部分都去老家玩了,剩下沒幾個人留守,整棟公寓變得空蕩蕩的。

  她每天按照之前的作息活動著,因爲沒事做,所以她幫著可菲把公寓上上下下都掃了一遍。做家事能緩解她心中的焦慮與不安,但幾天下來,能做的也都被她做的差不多了。

  然後,起風了。

  然後,下雨了。

  氣壓很低,濕氣好重,讓她覺得全身都像浸在水裏一樣,悶得喘不過氣來。

  早上打掃客廳時,她打開電視拖地時,聽見新聞播報,下午會有台風登陸。

  她不喜歡台風,很不喜歡,那讓她想起在遊戲裏的日子。台風天她總是把自己關在家裏,甯願請假也不出門上班。

  這個消息,讓她不安,但她極力忍住。

  不過就是個台風而已,這沒什麽,她之前也遇過台風。

  但過去幾年他都在。

  她將腦海裏那句低語抹去,怕一想下去鑽了牛角尖會讓心更不安。

  下午,可菲找她一起確認所有房間的門窗都關上了。

  她負責檢查三樓,到了他房間,卻忍不住多留了一會兒。

  他其實已經把窗戶關好了,但窗簾沒拉上,她剛開始只是想幫他拉上窗簾,卻看見他床頭櫃上散亂著打火機、筆、一罐吃了一半的維他命,還有一瓶應該在浴室裏卻不知爲何被他拿到這邊的刮胡水,和一條皮帶。

  結果等她回神,她已經收了他的床頭櫃,刷了他的浴室,在替他整理散亂的衣櫃了。

  對自己的行爲感到無言,她坐在他床上,將小臉埋在幫他疊好的衣服裏,呻吟著。

  天啊,她是被制約了不成?

  都是那男人害的。

  爲什麽他就是不肯把東西好好收好?

  明明她之前都有幫他折好放到床上,但他的收納方式就是把她折好拿回來的衣服,整疊塞到衣櫃裏,要穿的時候又東翻西找,結果那些衣服就在衣櫃裏亂成一團。害她收了床頭櫃又忍不住收浴室,收了浴室把皮帶放回衣櫃裏,看見那團亂,就忍不住又收拾了起來。

  不管了,就當是可菲幫他整理的好了。

  反正她不承認,他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這念頭,又讓她想起那一夜,害臉耳又紅。

  那天聽見他出門了,她還松了口氣,誰知這幾天,日日夜夜不見他,卻渾身不對勁,腦海裏全是那天夜裏的那個吻。

  有幾天深夜,她甚至夢到他爬上了她的床,和她求歡,卻又總是在緊要關頭時,他就跑去做別的事了,害她醒來只覺得全身更加燥熱,只能慶幸他出門去了,否則她說不定會衝動的來敲他的門,爬到他身上。

  長這麽大,她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欲求不滿。

  她真的該死的想念他。

  無論身體,還是心理,都一樣。

  咬著唇,她起身將那些衣服放回衣櫃裏,臨走前還是又手癢的幫他把被子鋪好,這才關門走出去。

  五分鍾後,她重新開門,偷偷的拿了自己的枕頭和他的交換。

  只是一個枕頭,她借一下而已,等台風走了就拿來還,反正也不會有人知道。

  抱著他的枕頭,她深吸了口氣,他熟悉的味道,浸入心肺,讓心安了些。

  她這才緊抱著他的枕頭,重新走了出去,替他把門關好。

  

  他回來了。

  晚飯吃到一半,她就看見那男人走進客廳。

  她傻眼,下巴差點掉下來。

  他回來做什麽?怎麽會這時候回來?她還以爲他會在柬埔寨再多待兩天的。

  但那男人真的回來了,除了他,還有韓武麒,和一個她從沒見過的女人。

  女人穿著一雙軍靴,搭配卡其褲和黑背心,留著一頭俏麗的短發,打扮十分男性化,卻有一張精致漂亮的小臉。

  三個人都風塵仆仆的,身上都有幹掉的泥水。

  他們進門後就直衝飯桌,那男人更是一屁股就坐在她身邊,害她全身一僵。

  「葉懷安?」不像那兩個男人像餓死鬼投胎似的卯起來狂掃桌上食物,那女人在她對面落坐,朝她伸出手。「你好,我是封青岚,韓的老婆,你可以叫我岚姊。」

  「你好。」她伸出手,遲疑了一下,才道:「你可以叫我懷安。」

  那女人簡短但有力的和她握了一下手,這才開始吃飯。

  因爲剛回來的這三人,實在太有戰鬥力,讓她瞬間放心大膽的跟著多吃了好幾□。

  但整餐飯,除了埋頭苦吃之外,她看也不敢看身旁的男人一眼。

  他整個晚上,都表現得很正常,如以往一般。

  除了忙著填飽肚子之外,他還幫她舀了湯,甚至在她擡頭偷瞄他時,對她笑了一笑。

  她莫名紅了臉,連忙拉回視線,還以爲他會追問那一夜的事。

  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多提一句,雖然不太可能,她還是希望他因爲出門一趟,就忙到忘了那回事,然後一邊在心中祈禱他不會發現枕頭被她掉包。

  然後,他吃完了,她才剛要松口氣,以爲他就要上樓去洗澡,他卻湊到了她耳邊。

  感覺到他的靠近,她不自覺屏住了氣息,只覺忐忑、緊張,還以爲他想在衆目睽睽之下,對她做什麽。

  可下一秒,他卻只是從桌子底下,塞了一個東西到她手裏。

  「紀念品。」他悄聲說。

  灼熱的氣息,拂上了耳,那熱隨著他的吐息,灌入耳,鑽入心,讓她全身都熱了起來,就連腳趾也蜷起。

  她用盡了全力,方忍住到嘴的呻吟。

  幸好,他沒察覺,就這樣走了,她才有辦法呼吸。

  待回神,她低頭一看,才發現他給了她兩朵花,兩朵雞蛋花。

  那不是真花,但看起來幾可亂真,花只是裝飾,它的真面目是個鲨魚夾。

  想起他曾對她夾子的抱怨,她真沒想到他會送她這個。

  心頭,莫名又暖。

  她對這種發夾就沒什麽執著了,只要能讓她把頭發夾起來就好。

  不過,這發夾很漂亮,確實比她之前那個好看多了。看著那朵花,她忍不住學他,讓夾子張嘴喀喀了兩下,然後不由自主的輕笑出聲。

  

  台風夜,風強雨急。

  回房後,她洗了澡,洗了頭,上床前,把那雞蛋花放在床頭上。

  那白中帶黃的花,大方又漂亮,讓她心情很好,懷安抱著他的枕頭,很快就睡著了。

  上半夜,她其實睡得還不錯,但是睡到一半,卻開始作惡夢。

  雨下得好大,她卻在叢林中狂奔,害怕得不敢停下,甚至不敢跌倒,她將所有 感官全打開,全力往前飛奔。

  血與汗混在一起,淚和雨交雜不分。

  獵人在追蹤,在獵殺。

  到處都是慘叫聲,人們哭泣、哀求的聲音,混在風雨雷電之中,不斷哭求討 饒,她不讓自己去在意,只狠著心,往聲音來處的反方向跑。

  她會活下去,她要活下去,一定要。

  一個獵人從旁衝了出來,將她撲倒,她反射性躲開。

  從後趕上的文森踹了那個獵人,對著她咆哮。

  不要躲!攻擊是最好的防守!

  就在這時,一顆子彈疾射而過,射中了文森的肩膀,他順勢倒地,那名開槍的 獵人持槍衝出來查看,卻被裝死的文森擡腳踢掉了手槍,兩個男人在地上扭打起來。

  她反射性跑去撿槍,回頭時,發現文森受了傷,敵不過那家夥,他對著她喊。 開搶啊!你還等什麽?殺了他!殺了他你才能活下去!殺了他!

  她不要,她不想,但那變態將手指插入了文森的傷口,讓他大叫。她看見獵人 抽出了刀,朝文森渾去——

  殺了他!

  她開了槍,獵人死了。

  文森流著血,一拐一拐的朝她走來,低頭親吻她,笑著道。

  寶貝,幹得好。

  現在,你和我一樣是獵人了。

  她退了 一步,死白著臉道:「不……我不是……我不是……」

  你是,你就和我一樣,我們是天生一對!

  「我們不是……」她喘著氣,驚恐的抗議:「我和你不-樣!不-樣!」

  哈哈哈哈……小傻瓜,你當然和我一樣。

  文森仰天大笑,瞧著她,問。

  你以爲你殺的是誰?獵人?還是獵物?

  文森笑著問。

  她心中一寒,轉頭看去,那個被她開槍打死的獵人倒在地上。閃電一閃,再 閃,照亮獵人的臉。

  原先陌生的臉,不再陌生,那個獵人不是別人,是阿峰。

  他倒在那裏,一臉蒼白,剃得好短、好短的發,沾滿了雨水。

  不!

  難以接受的痛,占據了身體,讓她跪倒在地,無法控制的哀號出聲。

  我警告過你了。

  文森笑看著她。

  我不是說過嗎?獵物守則一,不要相信任何人。獵物守則二,不要相信任何

  人。獵物守則三,絕對絕對不要相信任何——

  她沒等他說完,憤怒的對他開了槍。

  

  她驚醒過來,身上全是汗,臉上全是淚。

  那是夢,是夢。

  那不是現實,和真實不一樣,只是夢的惡作劇。

  她在紅眼,還在紅眼,她知道。

  可即便知道,還是怕。

  她沒有辦法再睡著,只能下床來回踱步。

  外頭風很大,雨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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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4 21:04:36 |只看該作者
 這沒什麽,她告訴自己,她在很安全的地方。她已經離開遊戲了,文森也已經死了,他死了,她親手殺了那個卑劣的王八蛋。

  天上,突然打下一記響雷,她嚇得渾身一僵,整個人站在原地不敢動。

  風在刮,雨在下。

  她緊緊環抱著自己,無法動彈。

  她當然可以動,她可以,這沒什麽好怕,可是眼前好黑,風雨聲,就像在遊戲裏,就像她第一次被迫殺人的那一夜。

  閃電又閃,雷聲跟著轟隆而來,她在那瞬間蹲了下來,遮住了耳。

  刹那間,仿佛又聽見,遊戲中那些無辜者的哭叫。

  救我!不要啊!別殺我!

  愛麗絲!愛麗絲!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別叫了,別再叫她了,她得救她自己,她必須救她自己啊!

  她用力捂住自己的雙耳,卻擋不住那些風聲、雨聲,和那驚雷閃電,還有他們與她們的慘叫。

  我不要,我不想死,救救我啊!

  熱淚奪眶,她在慌亂中,試圖開燈,卻找不到方向。

  你想死嗎?!不能開燈,開了燈就會被發現了,你想加入那些獵物嗎?

  文森冷酷的聲音響起,警告著她。

  不,那王八蛋死了,他死了!

  她不理會那男人的聲音,在地板上摸索著,試圖找到牆壁,但電光再閃,雷聲又響,人們的哭叫不斷在她腦海裏回響,她嚇得縮成一團,想繼續找開關卻怎樣也找不到。

  黑暗中,過去與現在重疊著,狂風暴雨裏,她分不清方向,辨不明身在何處。

  不,她沒有瘋,她只是被嚇到了,她分得清楚現實與虛幻,「ain說過她得冷靜下來,她可以冷靜下來,她只是需要……需要……

  阿峰。

  她需要他,她想去找他,門一定就在某個地方,她只要鎮定下來就能發現,能看見,她試著起身摸索,但是閃電又亮,雷聲又響。

  她必須躲起來,躲起來才不會被發現。

  保命的本能,讓她又縮回原位。

  然後她撞到了床。

  是床。

  想起床邊有電話,她七手八腳的爬過去,抓起電話,卻因爲沒拿穩,讓它掉到地上,她慌張的下地摸索,好不容易找到了它,按下一個早已熟記的內線號碼。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了起來。

  「餵?」

  聽到他的聲音,她喉頭一哽,淚水在瞬間奪眶。

  「阿峰……」

  電話那頭,傳來她微弱的啜泣聲。

  他嚇了一跳,跟著就聽到她顫抖著,用好小好小的聲音,結結巴巴的,開口要求。

  「拜、拜托……你‘你可……不可以……我沒……沒辦法……」

  「我馬上過來。」

  他挂掉了電話,下了床就快步跑到對門去,她的門鎖著,他沒有費事敲門,一腳踹開了那扇房門,衝了進去。

  她房間裏一片漆黑,他在第一時間開了燈,只見床上沒人,到處一片混亂,她的被子掉在地上,枕頭不知爲何跑到窗邊,原該放著電話的床頭櫃倒在地上,無線電話上的話筒不見了,椅子也被弄倒,台燈也滾落在地。

  起初他沒看到她在哪裏,他以爲她拿著無線話筒去了浴室,但浴室裏沒有人,他正要開口叫她。

  雷聲又響,他聽見一聲驚嚇的悶喘。

  他迅速在床邊趴了下來,看見她蜷縮在床底最深處,閉著眼,靠著牆,一手緊握成拳頭,一手緊抓著話筒,兩只手臂在眼前交叉,像是試著在對抗什麽,但恐懼仍讓她全身不斷顫抖,蒼白的小臉上滿是淚,她是如此害怕,整個人縮得如此的小,讓膝頭都抵到了下巴。

  她那模樣,嚇壞了他。

  那瞬間,知道他做錯了兩件事,他一不該挂她電話,二不該踹門進來。

  爲了不知名的原因,她早已被嚇壞,他的行爲,只加深了她的恐懼。

  他小心翼翼的朝她伸出手,啞聲輕喊。

  「懷安。」

  她渾身一顫,屏住了呼吸,卻止不住顫抖。

  「沒事了,是我。」他伸長了手,但仍摸不到她,床底下空間太小,他進不去,他考慮過把整張床挪開,卻怕這樣大的動作,會讓她受到更大驚嚇,所以只是用最平靜的聲音,開口要求:「把手放下來,看著我。」

  她沒有動,反而變得更安靜了,好像連顫抖都被強制停止,就像小動物被猛獸發現時,被逼入了絕境,試圖裝死求生一樣。

  這一秒,心疼與憤怒一並上湧,他知道,這就是她過去在遊戲中的樣子,這才是她當時真正的模樣。

  在那種可怕的環境裏,就算再怎麽厲害,也沒有人可以活得這麽久,除非學會躲藏。

  藏起來,躲起來,直到殺戮結束。

  她不是一直都那麽勇敢,不是像她說的那樣冷血無情,殺人不會手抖,踹人不會腳軟,她只是被逼成了那樣,被那些該死的家夥,逼得走投無路,然後才不得不反抗。

  可大部分的時候,她都如這般驚慌害怕的躲著,屏息無助的藏著,擔心隨時都會被找到,被獵殺。

  她不是獵人,從來就不是,那只是他們玩弄她的說法,她一直都只是個獵物。

  他能清楚感覺到她的恐懼與絕望、害怕與驚惶。

  「懷安,」他喚著她的名字,道:「你剛剛才打了電話給我,記得嗎?你叫我過來,所以我來了。」

  幾不可覺的,她張嘴喘了口氣。

  他凝望著她,啞聲要求:「看看我,一眼就好。」

  她依然沒有動,但他感覺到她的遲疑。

  「一眼就好。」他低啞懇求。

  不知過了多久,她顫抖的吸了口氣,終于偷偷挪開了遮擋著淚眼的手臂,露出了一只眼,在黑暗的床底下,偷看他。

  「看,是我,阿峰。」他啞聲提醒她:「你嫁過的那個笨蛋。」

  淚水,瞬間盈滿她眼眶。

  他試圖對她微笑,想藉微笑安撫她,卻因爲心太痛而做不到,只能伸長了手,粗聲要求。

  「過來,來我這裏,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她沒有動,不敢動,只是用那只飽含恐懼的淚眼看著他。

  「相信我,」他喉頭微哽,再說:「把手給我。」

  

  不要相信任何人。

  眼前的男人背著光,她看不清他的模樣,他看起來很像阿峰,聽起來也很像阿峰,但腦海裏的聲音威脅著她。

  不。要。相。信。任。何。人。

  每個人都懂得背叛,信任他人,只會害死自己。

  她知道,她都知道,她就是這樣活下來的,然後繼續逃跑,一直躲藏,直到遇見了他。

  「相信我。」

  男人耐著性子開口,再次懇求。

  她好害怕,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覺,怕所有的事情,到頭來終成空。

  但他一直等著,伸長了他的手,要求。

  「你知道,你可以依賴我。」

  豆大的淚,從她眼眶裏滑落。

  他凝望著她,屏息等著。

  只是在一起不夠,我想要更多。

  他說,這麽說,真心要求過。

  無法自已的,她抖顫的,放下了其中一只遮著臉的手臂。

  你瘋了嗎?他會殺死你的!

  她不理會腦海裏那可惡的聲音,她想相信他,她要相信他,她想要和他在一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死,她也願意。

  可是,還是怕。

  但男人沒有動,只是趴在地上,持續張開手。

  阿峰看著她怯怯的、緊張的,把手朝他伸了過來,試著輕觸他的手。

  這一秒,心口緊縮,讓眼眶也熱。

  他不敢急,怕驚嚇了她。

  她先是摸著他的指尖,確定沒事,才顫抖著往前,再觸碰他的指根,這之中,她遲疑著,掙紮著,不時會停下,像是害怕他會消失,又像是擔心他會突然抓住她,所以隨時想縮回手。

  然後她冰冷的手指,撫過了他因爲練拳,變得比常人粗大的指關節,撫過了他比一般人,更加粗糙堅硬厚實的手掌。

  她試探著,輕觸著,一點一點的摸著,像是在確定什麽。

  隨著那小心的觸摸,他可以感覺到,她越來越安心,越來越大膽,直到最後,她終于輕輕把手放在他手上。

  「阿……阿峰?」

  他喉頭一哽,輕輕握住那只冰冷蒼白顫抖的小手,看著她,道:「瞧,只是我,對不對?」

  一聲細碎的啜泣哽咽從她唇邊逸了出來,但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緊握。

  他松了口氣,抓緊了她,小心的將她從床底下拉了出來,一把將她抱在懷裏。

  那短短的一秒,仍讓她僵住,驚喘,抖得像風中的小花。

  他將她緊緊抱著,一再來回撫著她的背,啞聲保證:「沒事了,你別怕,我在這裏,沒有人會傷害你,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她喘了口氣,再喘了口氣,然後伸手攀抱住了他,緊緊的抱著,將早已淚濕的小臉埋入他懷中顫抖的哭了出來。

  

  風雨雷電,仍在呼號。

  但,世界是亮著的。

  那些虛幻的冰冷冤魂都已消失,被他溫暖的存在,驅趕散去。

  他就在她懷中,在她眼前,碰得到,摸得到,緊緊的環抱著她,一再低聲在她耳邊安慰著她。

  她無法控制的哭了好久,但這男人像是一點也不介意。

  他只是就這樣打著赤膊,和她一起躺在地上,溫柔的將她環抱在懷中,親吻著她的額頭。

  這男人的心跳、體溫、撫摸、味道、親吻,就連他身上的汗水,他一切的一切都穩定了神經,撫慰了恐慌的心。

  她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但是當她終于止住淚水時,外頭風雨似乎也已漸歇,難以掩藏的恐慌與驚懼散去之後,疲倦、羞愧與窘迫緩緩上湧。可即便如此,依然不想也不敢松手,她繼續將臉埋在他懷中,吸著鼻子、閉著眼,聽著他的心跳,依賴著他,卻也逃避面對他。

  他也不逼她,也不說話了,就只是陪著她一起躺著,大手仍撫著她的背、她的發,始終沒停過。

  這男人無聲的溫柔,讓心暖,眼又濕。

  床邊的走道其實不大,後面就是衣櫃,床頭櫃還倒在地上,她知道身材高大的他,這樣蜷躺著並不舒服,也曉得他的肩背其實被櫃腳抵著,右肩那兒還壓著電話的主機,可他卻一點也沒有打算起來的意思。

  她緊抱著身前的男人,知道她若不打算起來,他會一直陪著她這樣蜷躺著。

  結果,到頭來,是對這男人的心疼,讓她終于鼓起勇氣,松開環抱著他的小手,試圖爬坐起身。

  感覺她想起來了,他跟著她坐起,她垂著眼,仍不敢擡眼看他,只盯著他赤裸偉岸的胸膛,她在這時,才發現他不只打著赤膊,他根本就是全身赤裸,這男人向來不愛穿衣睡覺,她知道他一定是在接了電話之後就衝了過來,所以才連個褲子都沒來得及穿。

  淚水因此,又落了幾滴下來,他擡起手,輕撫她淚濕的小臉。

  就在這時,她看見一條銀錬因爲他擡手的動作,從他肩頭滑落,兩個被銀煉串在一起的銀色圓圈掉了下來,發出清脆的聲響。

  它們在他黝黑的胸前晃蕩著,又白又亮,反射著室內的燈光。

  那項鏈的墜子,是兩個圓圈,一個大一點,一個小一些,被銀煉串著,依偎在一起。

  她氣一窒,不敢置信的盯著那銀墜,心口在那瞬間被揪得好緊,渾身都熱了起來。

  那是婚戒,他與她的婚戒。

  還以爲他取下來了,不戴了,誰知道,一直都戴著。

  淚水,再次模糊了世界,但銀光仍在眼前閃耀著,反射著它們,將一切都變得好亮好亮。

  無法控制的,她擡手輕撫他胸前那對戒指,它們被他的體溫熨得好暖好暖。

  「你知道……應該知道……」

  她聽見自己沙啞哽咽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她不想說,卻無法不說,無法不再次提醒他、警告他。

  「我把我的男人殺掉了……」

  「那個雜碎不是你的男人。」他撫著她的臉,抹去她的淚,擡起另一只手,將她輕觸戒指的小手,壓在掌心裏,壓在心口上,沙啞但堅定的宣告。

  「我才是。」

  她輕泣出聲,肩頭止不注顫抖,淚水狂奔。

  「我才是你的男人。」他擡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擡頭,凝望著她哭紅淚濕的眼,道:「我是你的男人,就像你是我的女人。當你答應嫁給我,當你對我用了心,當你願意冒險和我在一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女人。當你逃跑了一輩子,卻甯願回頭面對那些獵人、燒了房子也想保護我,當你面對那威脅要殺了我的獵人,卻無法狼心抛下我離開,當你失去對人的信任,卻還願意把手交給我,你也曉得,你是我的女人。」

  她聽著他說的話,熱淚不斷滑落,只感覺他將她的手,壓在心上,壓得更緊,感覺他的心,隨著他說的話語,一次又一次,用力的敲擊著她的掌心。

  他深情的凝望著她,語音粗啞的宣告。

  「我們之間,這一輩子,再沒有別人,不可能再有另一個,如我對你這般,像你對我這樣的人。這裏,沒有空位了,早被填滿了,你懂嗎?」

  看著眼前的男人,她泣不成聲,哽咽道:「我會殺了你的……我有可能……在睡夢中……把你誤當成獵人……」

  「你不會,你不可能殺了我。」他告訴她:「我不會讓你這樣做。」

  「你沒有……沒辦法確定……」

  「我可以。」他捧著她的臉,粗聲道:「你知道我可以阻止你,如果我想,我就算不用手也能將你制伏。我不會死在你面前,不會被你殺死,若哪天我失手,真被你殺了,我也會帶你一起走。」

  她震懾的看著他,只有心狂跳,只有淚滿面。

  他看著她,斬釘截鐵的說:「你是我老婆,活著是,死了也是。所以,你不需要再逃跑,不需要再躲藏,永遠都不需要再害怕,因爲無論如何,我都會和你在一起,我會保護你,我會陪著你,死了也做鬼夫妻。」

  這男人是認真的。

  她知道,他是說真的,他要和她在一起,生死一起,做鬼也願意。

  「你這笨蛋……傻瓜……哪有人……這樣……」

  她淚如雨下,哭得無法說出完整的話。

  「我們……我們只是……相親……」

  「相親又怎樣?」他擰著眉,啞聲控訴著:「你就是嫁給我了,我就是娶了你了。誰讓你哪個不挑就選了我?誰讓你把我嘴養得這麽刁?誰讓你把我從頭顧到了腳?誰又讓你不管春夏秋冬,無論冷熱,夜夜都讓我跨腳抱著睡覺?你這女人把我寵壞了,是要叫我去哪裏再找一個像你這樣的笨女人?」

  這男人……這男人……真的好蠢……

  她哭著,也擡起了手,撫著他滲冒出胡碴的臉龐,他額上糾結的青筋,他剃得好短好短的發,他熱燙的耳朵,問。

  「你會……陪我一起?」

  「我會陪你一起。」他以額抵著她的額,吻去她的淚,貼著她的唇,嗄啞的道:「我說過了,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

  那時候,還以爲,他是說說而已,是剛好碰巧,誰知道,他比誰都還要認真。

  對他的感情,剪不斷,理還亂,然後才發現,是愛。
  在這之前,她一直一直不敢去想,不敢去看,直到現在,才敢相信,才敢面對,他眼中始終存在的情。

  「你這個……傻瓜……」

  淚水隨疼惜滑落,情不自禁的,她壓著他的心,撫著他的臉,昂首張嘴吻了這個跪在她面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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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4 21:05: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她吻了他,主動吻了他。

  他屏住了氣息,幾乎不敢相信。

  她的吻,如那天一般,萬分輕柔,微微的顫抖,還帶著淚水的鹹。

  可這一回,她再沒遮掩,不逃避,她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臉,用那雙淚光閃閃的黑眸看著他,粉嫩的唇抖顫的貼在他唇上,吐出溫熱的氣息。

  然後,她再次張開了小嘴,輕柔的含吻著他的唇瓣,柔軟的舌憐愛的滑過,誘惑著他,小手攀到了他的後頸,將他往下拉。

  無法控制的,他握住了她壓在他心口上的小手,順從了她。

  她含淚吻著他,輕輕的,怯怯的,柔情萬千的,一次又一次,吮著,吻著。

  那些吻,如此誘人。

  他不由自主的張嘴回應著她的吻,甚至將她拉到了腿上,讓她坐在他身上。

  她輕喘了口氣,因爲感覺到他腿間灼熱的欲望。

  他以爲她會退縮,但她只是看著他,然後伸手脫掉了她的上衣,露出她姣好雪白的身體,和柔軟渾圓的酥胸。

  他在那瞬間變得更硬,她微微喘著氣,羞澀讓她的臉和頸子都泛著淡淡的粉,就連酥胸也被染紅。

  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撫摸那誘人的渾圓。

  她吸了口氣,敏感粉嫩的乳尖抵著他的掌心抖顫,但她沒有躲,只是再次伸出手,朝他靠了過來,撫摸他,親吻他。

  他回應著她,吻著她的小嘴,她的下巴,然後是她的頸項,她喘息著擡起脖子,迎向他。

  他吮吻她的鎖骨,然後再往下,將她捧抱起來,張嘴含住她嬌嫩的乳尖,她攀著他的肩頸,瑟縮著,發出細碎的嘤咛,渾身輕顫。

  他知道,這是她的敏感帶,有時候光是逗弄她的酥胸,她就會高潮,她的短褲和內褲真的超級礙手,他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它們一起脫掉,她沒有閃躲,只是配合著他,親吻著他,然後重新坐到他身上,緩緩將他納進身體裏。

  上次和她在一起,是一個月前的事,才短短一個月,他卻覺得像過了好久。

  這感覺如此美好,讓他差點就被逼得棄甲投降,他很想當場把她放倒,重新掌握主導權,滿足自己的欲望,可是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動,不是爲了發泄,不是爲了逃避,只是因爲想要他。

  她要他,想要他,主動觸碰,誘惑他。

  那比什麽都還要催情,也比什麽都還要讓他更加控制自己。

  眼前的女人如此的性感,那樣的溫柔,她低頭親吻著他的額,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小手攀抓著他的後腦,一邊輕輕的,慢慢的擺動著她的腰,一點一點的將他納進身體裏。

  他克制自己的衝動,只將手擱在她腰肢上,強忍著自身的欲望,看著她的眼,聽著她的喘息,感覺她的唇與舌,她的體溫與顫栗。

  她的動作很慢,擺動得像湖上的小船,但那緩慢的韻律,讓一切變得更加鮮明,她細密的汗水,誘人的體香,溫暖細致的肌膚,水嫩的唇,時不時刷過他胸膛的粉嫩乳尖,難耐的嬌喘,體內不自禁的收縮抽搐,都如此清楚,像被放大了好幾倍。

  而在這之中,她一直看著他,凝望著他的眼,從頭到尾,沒有閃避。

  她的眼底,有著赤裸裸的情緒,不安、忐忑、緊張,羞澀、疼惜、渴望,但最多的,是那化不開的濃情。

  她的眼底,有他。

  之前總不知,她到底和別的女人有什麽不一樣,爲什麽感覺起來差這麽多,可後來他終于明白了解。

  她不一樣,因爲她對他用了心,讓他動了心。

  她不一樣,因爲她對他好,讓他也開始在乎她。

  她不一樣,因爲她讓他愛上了她。

  因爲愛,所以才不一樣。

  因爲愛,所以才要她在乎,更在乎,更喜歡,然後也愛他。

  像他愛她一樣的愛,愛到不能沒有他。

  找個新的老婆很容易,換一個女人很容易,可他不要,他就是想要她。

  他愛這個倔強又頑固的小女人,愛她的勇敢,愛她的溫柔,愛她對他的用心,愛她明明可以不管他,卻總是忍不住替他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愛她不自覺對他的關心,愛她只要待在他懷裏,就會不自覺露出安心的表情。

  他甚至愛她那些數也數不清的小怪癖。

  她再次和他唇舌交纏著,汗水和心跳交融在一起,如此緩慢,那麽美好。

  他就知道,可以再更好。

  當她完全的對他敞開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卡到了正確的位置,他撫摸她的身體,在她昂首時,舔吻她的脈搏,吮吻她的乳房。

  她嬌喘著,當他故意輕咬她時,她環著他的頸項,在他耳邊輕喊,顫栗著達到了高潮。

  他咬牙感覺她的包圍,感受她的需要,然後在她才要回神時,抱著她起身上了床,讓她趴躺在床上,捧握著她的腰,從後面進入她,她看不到他,變得很緊張,但他環抱著她,愛撫著她敏感的酥胸,親吻她小巧的耳,啞聲低語。

  「讓我知道,你是我的。」

  這要求,讓她無法抗拒,懷安喘息顫抖著,那原本緊抓著他在她腰上大手的小手,放松了下來,順從了他。

  這個姿勢,讓他完全掌握了控制權,他緩緩前進,再後退,每一回都探得好深,教她不由自主的顫抖呻吟,然後他不再探得那麽深,卻加快了速度,越來越快,更快。

  那感覺太刺激,身體變得好熱,像不是自己的。

  這應該很可怕。

  她以爲把控制權交出去,會很可怕。

  但他只讓一切變得更美好,把感官都拉到了極致,所有和他接觸的點,都變得如此敏感,所有被他觸碰的地方都像被點了火藥一樣發熱發燙。

  她明明看不到他,不回頭就難以看到,但他卻像無所不在,味道,聲音,汗水,他的唇舌,手腳,在她體內變得越來越粗硬的欲望。

  「等等……阿峰……阿峰……」

  陣陣的酥麻傳來,堆疊累積,讓她手腳都軟,抖得撐不住自己,終于嘤咛的軟倒在床上,但他一手仍環抱著她的腰,支撐著她,再次深深衝刺,和她需索要求更多。

  「給我。」他貼在她背上,吮吻著她汗濕的後頸,她急促的心跳,在她耳畔嗄聲要求,「把你自己給我,全部都給我。」

  她在那瞬間達到另一次高潮,被她緊緊包裹需要的感覺太好,教他呻吟出聲,他渾身緊繃,將她拉得更近,把自己埋得更深,抖顫地將自己給了她。

  

  懷安全身無力的趴著,身後的男人壓在她身上,又濕又熱又燙。他強而有力的 心跳,貼著她的背,擊打著她仍在狂奔的心。

  兩人的全身都是汗,她像是浸泡在水裏,這麽的濕熱,應該會讓她感覺回到了 那恐怖的雨林,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害怕,沒有半點恐懼,那恐怖的遊戲,被隔擋 在千裏之外,而他就在這裏。

  她的身體仍充滿那火熱的激情,沈醉在他帶來的歡愉之中,悄悄顫栗著。 他很重,壓得她喘不過氣,可她沒有抗議,他的重量,那粗重的喘息,狂奔的 心跳帶來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然後,他終於有力氣翻身,還順帶將她拉成側躺。

  她沒有力氣抗議,她全身軟得像片葉子,而他仍在身後貼著她,一雙長臂穿過她的腋下,左手環著她的腰,右手覆握著她的乳房。

  她撫著他的手臂,感覺心跳慢慢變緩,他親吻著她的發,大腳偷偷跨了過來, 將她整個拉得更貼近他。

  窗外風雨仍在呼嘯,但她只感覺到身後的男人。

  她的意識跳掉了幾秒,然後又幾秒,跟著完全放松了下來,在他的懷抱中,陷 入溫暖的夢鄉。

  再醒來時,燈仍亮著。

  她累到沒有翻身,他也沒有換過姿勢。她不知道過了多久,但能看見窗簾縫中 已有些許天光。

  她忘了關燈,也忘了去洗澡。

  應該要去洗澡的,但她昨夜太累了,而他的懷抱又如此舒服溫暖。

  昨夜的回憶,讓心跳悄悄加快,教身體又微微發燙。

  通明的燈火將一切照亮,房間裏充滿著兩人交歡過的味道。

  她清楚記得昨晚發生的那一切。

  之前和他一起,感覺已經很好,好到有些嚇人。

  她從未想過,和這男人一起,竟然還可以更好。

  那瞬間,彷佛世界再沒有別人,好似她與他本來就是一體的。

  她不自覺握緊了他擱在她腰上的手,那男人反轉了手掌,回握住她的。

  在這一秒,她才發現他是醒著的。

  他用鼻子蹭著她的耳後,悄聲道。 「別說這不代表什麽。」

  她沒想到他第一句竟然會說這個,然後才發現,雖然看似不在意,但她上次那 麽說,真的傷了他。

  她松開他的手,感覺他全身肌肉在那瞬間緊繃了起來,但他沒有強迫她,只是 如她所願放開了她的手。

  但她知道,這不代表他放棄了。

  經過這些事,她已經了解。

  和紅眼其他天才級的員工相較,這男人或許不聰明,可他確實有天才級的執著 與頑固。

  緩緩的,她在他懷裏轉身,眼前的男人一臉的悶,黑眸裏竟有藏不住的忐忑。

  對他的心疼,滿溢於胸。

  她擡起手,撫著他滲冒出胡碴的臉,撫著他寬厚的唇,溫柔的仰頭在他唇上印 下一吻,凝望著他道。 「我沒打算這麽說。」

  他緊繃的眼角,在那瞬間松開,揚起了嘴角。

  「很好。」

  他說著,低頭吻了她,然後抱著她一起去洗澡。

  

  滴滴。

  兩人洗澡洗到一半,浴室裏的對講機就發出輕響。

  他飛快轉過頭去,只看見那對講機亮起了紅燈。

  紅色警報。

  他在第一時間打開對講機,利用阿震設計的特殊開關,關掉了浴室和房裏的燈,然後把水也關了。

  「怎麽回事?」她警戒的問。

  「紅色警報,」他抓了兩條毛巾,一條給她,一條圍在腰間,一邊伸手按了鏡子側邊一個按鈕,邊解釋:「表示有人闖入了這棟公寓。」

  她一驚,臉色刷白,才要動作,玻璃鏡面突然發出亮光,顯示出了紅眼公寓的樓層示意圖,她這才驚覺這面鏡子竟然是電腦螢幕。

  她發現每一層樓都有藍點,只有天台上有十個陸續落下的紅點。她很快辨認出他和她所在的位置,因爲有兩個藍點正在其中一間浴室裏。

  他點了鏡面兩下,切換視窗,鏡子上瞬間出現天台的實況畫面,屋外仍有風雨,有人從隔壁正在興建的大樓,利用鋼索垂降到紅眼公寓的天台。其中一個已經撬開了天台的門,進入了樓梯間。

  她心頭一跳,看見小畫面中,第一個最接近天台的藍點在五樓,那是洗衣房,這麽早的時間,只有可菲會在那裏。

  「是獵人。」她臉色蒼白的警告他,跟著就要轉身出去。「可菲在洗衣房,她——」

  「別擔心,沒事的。」他抓住她,將她撈了回來。

  「可是——」

  「她不是笨蛋,你看。」他抓取另一個畫面放大。

  懷安一見,楞了一下,只見可菲沒有傻站著不動,她趕在那獵人下樓前,衝出了洗衣房,用極快的速度,蹑手蹑腳的往下跑,一邊還把提在手上的洗衣精打開,到四樓之後就一路灑在樓梯上。

  第一批獵人下了樓,開始搜查五樓。

  他沒再看下去,只從對講機裏掏出一支特殊的耳塞,塞到耳朵裏,就轉身走了出去。

  「把衣服穿上,跟我來。」他說。

  她沒有抗議,迅速跟了出去,隨手抓了件衣服套上,他回到他房間,打開衣櫃,只抓了件褲子套上,從抽屜裏掏出一把槍,邊道:「到地下室去等我。」

  「我不——」

  他沒等她說完,只一把將她扛上了肩,然後就往外跑。

  「阿峰,你瘋了?放我下來!」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這樣做,氣急敗壞的在他肩頭上掙紮低斥著,可他完全不受影響,只在眨眼間衝進了樓梯間,怕引起注意,她不敢再亂叫,想揍他又怕傷了他,一個遲疑,他已經把她扛到了二樓,在她耳邊低語。

  「乖,別給屠勤添亂。」

  誰?

  她還沒來得及問,這男人竟然將她丟包給在一樓轉角的另一個男人。

  那高大的男人穩穩接住了她,她驚喘口氣,反射性想掙脫,可無論她擡腳,還是屈肘攻擊,那男人都在瞬間擋下。

  「失禮了。」

  男人說著,扛著她跨了兩步,就將她抛進了地下室。

  她蜷縮著身子等著撞上堅硬樓梯或地面,卻只輕輕跌在一張單人彈簧床上。

  她連忙回頭,只看見那從來沒見過的家夥,露出抱歉的微笑,跟著就當著她的面關上了門,所有動作,一氣呵成,讓她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她瞪著那扇門,簡直不敢相信剛剛那幾秒發生的事。

  那男人竟然扛著她,把她丟包,還將她關起來?

  一時間,火冒三丈。

  她七手八腳的爬起來,試圖重新拉開那扇門,但那門卻動也不動,有那麽一秒,她真的有種想踹門的衝動,但身後傳來可菲怯怯的聲音。

  「你踹它也沒用的,那門沒有密碼打不開的。」

  她飛快轉頭,只看見先來一步的可菲站在彈簧床的另一頭,一臉抱歉。

  「密碼是多少?」她惱火的問。

  見她一臉火冒三丈,可菲膽小的退了一步,眼也不眨的立刻把老公推上火線:「我不知道,只有阿震才知道。」

  懷安聞言,立刻轉身下樓,衝過地下室那條長廊,直達屠震的電腦房。

  那男人站在他的電腦前,頭上戴著藍牙耳機麥克風,一邊伸手操作前方投射出來的電腦畫面,一邊下達指令。

  「一號二號在五樓,剛剛進入武哥和岚姊的房間,三、四、五到四樓了,阿浪,先別動手,我們需要他們全部入甕,別嚇跑了其他客人。」

  「抱歉。」男人的聲音傳來,輕笑:「但三號被小肥的清潔劑害得摔倒了,我得解決他,沒收那把槍,他的子彈才不會亂跳。」

  「阿峰,六、七、八沒走樓梯,從外牆垂降,翻入三樓了。」

  「收到。」

  「四、五也會下樓。」阿震警告他:「你有三分鍾。」

  看見那男人,她猛然回神,上前抓著屠震的手臂,質問:「地下室門的密碼是多少?」

  「我不能告訴你。」他瞅著她,道:「你上去只會讓阿峰分心。」

  「那些獵人不是普通人,對方有五個,他只有一個!」她火大的說:「你必須讓我上去!我可以幫忙!」

  「阿峰可以——」

  屠震話還沒說完,她就出手攻擊了他,他擋下她的攻擊,一邊還不忘道:「傑克,還有後面嗎?」

  「沒了,就這十個,九、十也進門了。」

  「我看到了。」那兩個是從後面垂降下來的,直接闖進了二樓。

  他邊說邊閃躲那個火冒三丈攻擊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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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4 21:07:32 |只看該作者
  「「ED,把門關上。」他下指令把所有聯外的門窗都關上時,差那麽一點就被她的腳踢中,他伸手格擋,竟被她順勢旋身轉了三百六十度,一個踏步欺近懷中,對著他的腹部揍了一拳,他在最後那一瞬間側身閃過,誰知那只是個幌子,她的目標是他腰側上的槍。

  她一秒打開保險,比著他的腦袋,冷聲道:「密碼!」

  他看著眼前的女人,只對大夥宣布,「門關了,訊號已經中斷,你們可以動手了。」

  五樓走廊上,一個獵人被踹出門,倒在地上,岚姊跟著走了出來。垂降到三樓的六、七、八被阿峰解決了一個,四、五正要下三樓,不過阿浪賊一般的跟在那兩個後面,二樓那兩名獵人正走向客廳。

  「耿叔,有兩個朝你過去了。」屠震盯著眼前的女人,一邊開口警告那個正在廚房翻冰箱找東西吃的男人。

  「你不要以爲我不敢開槍。」懷安眼一眯,把槍朝下,改對著他的腳,冷聲道:「把密碼給我。」

  他衡量了一下情況,估算了一下時間,直接開口道:「9789864一58一40。」

  她抛下他,轉身就往外衝。

  可菲等她跑了,才把頭探進來,「讓她上去沒關系嗎?」

  「沒關系。」他說著,重新點選螢幕,通知那男人:「阿峰,你剩三十秒,你老婆上去了。」

  阿峰一楞,邊和那兩個同時攻擊他的獵人對打,邊問:「怎麽回事?」

  他不是很想回答,但可菲已經湊了過來,興奮又熱切的開口報告:「懷安搶了阿震的槍。」

  「收到。」阿峰笑了出來,一個頂心肘擊飛七號獵人,又以一個小擒拿手,奪下了八號手中的槍枝。

  幾乎在同時,耿叔咬著一顆芭樂解決了九號,如影子般跟在那兩人身後的傑克打倒了十號,武哥拖著一號獵人的腳走了出來,把一號和被岚姊打倒的二號一起五花大綁,阿浪在四樓到三樓的樓梯間和四號獵人打了起來,屠勤站在一樓,舉手退開做投降狀,讓那個持槍的小女人衝上了二樓。

  也幾乎都在這一秒,所有人全搶著開口。

  「等等,我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阿震的槍被搶走了?」

  「哈哈哈哈,小子,你這三腳貓!」

  「可菲,你開玩笑吧?」

  「她沒有,葉懷安剛剛上樓去了。」

  阿浪及時在那女人上三樓之前,解決了四號獵人,邊笑著通知大家,「屠勤說得對,她到三樓了,她真的搶了阿震的槍。」

  嘲笑聲此起彼落,屠震眼角微抽,只能無言看著身旁的小女人。

  可菲縮了一下,幹笑著道:「對不起啦,不過,呃,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人家懷安是阿峰的徒弟啊,會贏你也是……啊,不對,我是說,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打她啦……我會再幫你解釋清楚的,真的真的……」

  她結結巴巴的幹笑著說,那模樣,讓他好氣又好笑,只道。

  「不用了,我確實輸了,她真的很厲害。」

  就在這時,一聲槍擊響起,讓每個人都楞了一下。

  

  懷安用最快的速度衝上了樓。

  二樓客廳有四個男人,兩個站著,兩個躺箸,四個都不是阿峰,她沒多看一

  眼,繼續往上狂奔,三樓半的樓梯間,有個男人把另一個男人踹倒在地,地上那個

  男人有著機器眼,站著的那個沒有,所以她也沒停下。

  她持槍衝進三樓,看見兩個男人倒地上,一個完全昏死過去,一個痛苦的搗著 心口。另外站著的三個男人,在走廊上成直線,阿峰在中間,被前後夾攻,靠她這 邊的那個獵人有槍,離她較遠的那一個沒有,但那獵人抓著一把獵刀揮舞著。 太近了,她在這裏開槍,子彈一定會穿過獵人打到他。

  可那獵人已舉槍瞄准,就要開槍,在那一刹,她知道那獵人絕對不會因爲可能 打到自己人而有所遲疑,她想也沒想,舉槍大喊,同時開槍。

  「阿峰!」

  子彈擊中持槍獵人,穿過了那家夥的胸膛,眼看就要擊中阿峰,但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他早在聽到她的叫喚時,就已往右一個大跨步,低頭側身閃過了那顆子 彈,染血的子彈嗖地從他左肩上方飛過,擊中另一名獵人持刀右手的肩頭,讓那家 夥悶哼一聲,掉了刀。

  可那獵人沒有死心,左手接住掉落的刀,就朝斜上方砍去,戳向他右邊的腎 髒,他以右手抓住那家夥的手腕,旋身反轉,左手貼在獵人的腹部,大喝一聲,以掌發勁擊打對方腹部,那男人悶哼一聲,兩眼瞬間翻白,口吐白沫的倒地不起。

  看著眼前那唯一還站著的男人,懷安直到這時,才敢喘氣,抓著槍的兩只手, 直到現在才開始抖。

  她放下槍,臉色蒼白的問;「你怎麽……怎麽知道該往右閃?.」

  他瞅著她,噙著笑道:「因爲面對我的那個人是右手持刀的,我知道你一定會 試圖阻止他,那表示你會朝他的右側射擊,他的右邊,是我的左邊,我往右閃,你 會有更大的空間。」

  她心一緊,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上前朝他走去,誰知第一個被他打倒,昏死 在地的獵人,在她經過後,突然爬了起來。

  阿峰見狀欲上前,但已來不及,那家夥抓了 一把掉在地上的槍,抵著她的背。 「別動! 」

  感覺到背心上的槍口,懷安一凜,握緊了槍,但身後那獵人咬著牙,冷聲道: 「你知道這種距離,我可以一槍幹掉你和他。」

  她僵住,知道他是對的。

  阿峰沈下了臉,警告那男人:「你知道,你的同伴都已經被打倒了,你應該懂

  得何時應該放棄。」

  「那些人不是我的同伴。」獵人冷笑一聲,拿槍口戳著她的背。「把槍給我。」 她遲疑了 一下,阿峰開口道:「照他說的做。」

  她把手中的槍往後遞。

  那家夥爲了伸手去接她那把槍,垂下了眼皮,往下看。

  一秒。

  只一秒,阿峰已經把槍從腰上的槍袋掏了出來,開了 一槍。

  子彈嗖地一聲,削過她的黑發。

  聽見槍響,獵人擡眼只看見一顆子彈疾射而來,下一瞬,他右眼就被擊中,瞬 間往後倒地不起。

  懷安愣看著眼前那男人,當他朝她伸出手時,她沒有回頭,只往前飛奔入他懷 裏,他一把抱住了她,緊緊的抱著。

  她喘不過氣來,淚水瞬間奪眶。

  他一手抱著她,一手把手槍對著那被他的頂心肘打倒在地的獵人,讓那家夥嚇 得把雙手都舉了起來,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然後阿浪來了,屠勤也到了,接手處理善後。

  「噓,沒事了。」他拍撫著她的背,好聲安慰,「別哭了,別怕,沒事的。 瞧,我說過這是我們的地盤,不是他們的,我們早有准備。」

  他不說還好,一提這事,就讓她想起剛剛這男人對她做的事,她松開手,從他 懷中退開,擡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他沒有閃,讓她結結實實的打了他一巴掌。

  她真的很生氣,那一巴掌打得他左臉火辣辣的痛。

  「不准!」她含淚憤怒的道:「永遠不准再把我關起來!不准再丟下我!你聽 到沒有?.」

  說完,熱淚又再狂飙。

  眼前的女人,滿臉是淚,雙拳握得好緊,他無法控制的再伸手,將她攬入懷 中,她沒有反抗,只將小手又環住他,抱著他,緊緊抱著。

  他能清楚感覺到她止不住的顫抖,不覺啞聲開口:「對不起。」 「你該死……」她將臉埋在他懷中,哽咽咒罵:「好可惡……」

  「對不起。」他繼續道歉。

  「王八蛋……」她的淚浸濕了他的胸膛。 「對不起。」

  接下來那一天,他至少說了 二十遍對不起,不過他有預感,這女人絕對會記這

  件事記他一輩子。

  唉,不過,只要能將她留在身邊,她想將他念到耳朵長繭都沒問題。

  

  回到房裏後,她又哭了一陣子,用掉了兩包衛生紙,才終于鎮定了下來。

  「我以爲……你說你的手會抖……」

  「我會。」他遞了另一張衛生紙給她,看著她道:「一個月之前還是會。」

  她吸吸鼻子,擡起淚眼,只見他扯著嘴角。

  「但武哥說,我若想回來,得通過射擊測試。」

  所以離婚之後,他才消失了一整個星期?

  她瞪著他:「那星期,你在練習射擊?」

  「是。」

  「這種事……你怎麽……他怎麽能確定?」難不成他真對著真人練習開槍?

  阿峰扯了下嘴角,道:「武哥那王八蛋,把你的照片貼滿除了靶心之外的所有地方。」

  她一楞,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虧那男人想得出來。

  「一開始,我還真沒辦法扣扳機。」他屈起一腿坐在床上,抓握著那包衛生紙,瞅著她啞聲道:「但我知道他是對的,如果我要回來,我一定得辦到,因爲你是主要目標,你被挾持的機率幾乎是百分百,我必須能夠解決挾持你的人,不能有任何遲疑的空間,如果我做不到,只會害死你。」

  那七天,他幾乎都待在射擊室裏,逼著自己開槍,武哥剛開始還把照片貼得沒有那麽近,到最後真的是貼到只剩靶心有空位。

  他苦笑的看著她,說:「剛開始只是照片,後來屠震還用全像攝影,弄了3D的實際影像做測試,我他媽的要是手抖一下,你一定會被我擊中。那個3D射擊測驗,我大概死了上百次吧。」

  她無言,知道他雖然說得輕松,但實際上一定很恐怖,她無法想象得不斷對他開槍的畫面,光是回想方才被迫對他開的那一槍,就讓她一陣想吐,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做到的,只想著一定要救他,絕對不能讓他被打中。

  那可怕的感覺,讓她打了一個寒顫,他伸手將她拉進懷中,來回撫著她的背,溫暖安撫著她,一邊好奇回問。

  「你又怎麽知道我不會打中你?」這女人當時真的連閃都沒試圖閃一下。

  「我不知道。」她蜷縮在他懷中,擡手環住他的腰,感覺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在耳邊跳動,啞聲坦承道:「我只是想,如果你沒有把握,不會這麽做。」

  他一楞,心頭微熱,收緊了長臂,將她抱得更緊,深深吸了口氣,開口道:「你知道嗎?這就叫信任,你相信我。」

  他的語音萬分沙啞,讓她心頭也跟著緊縮,不由自主的擡起頭來,看著他,親吻他,含淚啞聲微笑。

  「是的,我相信你。」

  他撫著她的臉,吻去她的淚,正要將她壓到床上,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他真的不想理會,但外面那家夥一點也不識相的繼續敲,還越敲越大聲,到最後竟然喊了起來。

  「臭小子,你想和老婆親熱我是不介意,可你和我是簽了合約的,現在可是上班時間。」

  這一句,讓她紅了臉,忙推了推他的胸膛。

  「去開門。」

  他歎了口氣,不甘不願的又親了她一下,這才爬了起來,下床去開門。

  懷安匆匆坐了起來,只見那男人和門外的武哥說了幾句話,又轉身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那男人。

  韓武麒來到床邊,看著她,微笑開口。

  「小安,抱歉打擾你,不過我們需要你的幫忙。」

  

  紅眼的人,打包了所有獵人,全部帶到地下室裏的偵訊房拷問。

  懷安不想面對那些獵人,但她知道他們需要她確認一些訊息,所以她在整頓好情緒之後,讓阿峰陪著她,站在雙面鏡的另一邊聽武哥問訊。

  到了地下室,她才發現,就連那個挾持她,她以爲被阿峰開槍打死的男人都還活著,他的槍是經過改造的特殊槍枝,子彈也不是一般的子彈,裏面是特制的麻醉藥,擊中後會瞬間麻痹,缺點是,醒來至少要花一天的時間;不過,當然那獵人還是瞎了眼。

  除了那挾持她的獵人之外,其他九名獵人,雖然有幾位被打斷了肋骨,或被阿峰打成了內傷,但都在可以接受問話的狀態。

  她這才領悟,紅眼的人真的早有准備,他們一開始就知道這些獵人會找上門來,他們要活口,活著的人比死掉的有用,所以才准備了特殊的麻醉槍,屠震才會要求所有人,等到獵人們全都進門之後,才關門切斷對方的網路通訊。

  這棟公寓只有外表是舊的,內部全都經過特殊改建,屠震一關上門窗,所有的電子訊號都無法傳送,不只切斷了獵人接收資訊,也斬斷玩家對獵人的操控,不讓他們利用機器眼之中的炸藥,讓獵人自爆。

  這公寓是個陷阱,而她是餌,獵人們全成了他們的獵物。

  他們刻意留了這些獵人活口,爲的就是要找出更多消息。

  一開始那些獵人沒人肯開口,但當韓武麒告訴他們,可以讓阿南替他們取下裝了炸藥的機器眼,讓他們不再受制于遊戲時,那些獵人陸續開了口,畢竟沒人喜歡被控制,喜歡殺戮和被逼著去殺,畢竟還是兩回事。

  這之中,不是沒有人說謊,她花了不少時間確認那些資訊。

  獵人們知道的不多,不比她多,這是讓她最驚訝的一件事。

  「我說過,你是很特別的。」屠震告訴她:「我想對那些玩家來說,你始終是個意外,就像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她無言以對,只覺得冷,但身後的男人,伸出雙手擁抱她。

  懷安順勢依偎在他懷裏,握著他環著她腰的手,才感覺安心。

  無論如何,那些獵人還是提供了更多的獵場,讓紅眼的人能夠擴大搜尋範圍,連結更多相關資訊。

  屠震電腦裏那些和遊戲相關的細節增加的更多,那些遊戲分布的地點密密麻麻的遍布在全球各地,讓人心生惡寒。

  仿佛察覺到她的畏懼,阿峰將她擁得更緊,親吻她的額角,無聲安慰著她。

  懷安不由自主的在他懷中轉身,伸手擁抱這個男人。

  「所以,現在他們知道這棟公寓了,接下來該怎麽辦?」她不安的啞聲問。

  「接下來,繼續請君入甕。」阿峰告訴她:「他們來得越多,我們能得到的消息越多,每一次他們活動,都會留下痕迹,金錢交易,使用的武器、工具,獵人的來處,甚至他們穿的衣服鞋襪上的微量迹證,每一個都是線索。我們會把那些玩家挖出來,有多少個,就挖多少個,直到把那些玩家和幕後的遊戲主全都找出來爲止。」

  一個月前,若他如此告訴她,她絕對不會相信,在這破公寓裏的紅眼意外調查公司有這個能力。

  可現在,她知道,這群人真的做得到。

  刹那間,仿佛壓在肩上多年的重擔,突然被挪了開來,壓不住的疲倦,蓦然上湧。

  她閉上眼,悄聲道。

  「阿峰?」

  「嗯?」

  「我累了。」她啞聲要求:「你可不可以帶我回樓上?」

  他二話不說,將她抱了起來,帶她離開地下室,小心翼翼的抱著她爬上樓,帶著她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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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8-24 21:08:24 |只看該作者
  他的懷抱如此溫暖,她在途中就差點睡著,可當他把她送上床,一個問題又爬上心頭,讓她忍不住開口。

  「你們打算怎麽處置那些獵人?」

  「放心,武哥會妥善處理的。」他說著脫去她的上衣。

  她沒有反抗,只睡意濃重的問:「怎麽處理?」

  他繼續脫她的褲子,說:「你知道,該死的死刑犯沒死,反而還滿世界亂跑到處殺人,這是個天大的醜聞,他會狠狠敲那些國家的政府一筆,然後確定這一次他們都會死透。」

  說著,他鑽入了被窩裏。

  感覺到他全身赤裸鑽了進來,她喟歎口氣,不自覺偎進他懷裏,過了幾秒,才想到要問。

  「你不用回去工作嗎?」

  「我正在工作。」他噙著笑,親吻她的額,告訴她:「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你,就是我最主要的工作。再說,現在已經晚上八點了。」

  這回答,讓她微楞,雖然偵訊中間,可菲好像陸續有拿吃的來,他似乎也餵她吃了一些東西,但她沒想到已經那麽晚了。

  「睡吧,放心,沒事的。」他安撫著她,溫柔的撫著她的裸背:「你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我會保護你。」

  是的,她知道他會保護她,用生命,用一切,換取她的一夜安眠、一生無憂。

  一顆心,好暖好熱,教她不由自主的,再喚他的名。

  「阿峰。」

  「嗯?」

  她閉著眼,悄悄的問:「你可以再娶我一次嗎?」

  這問題,讓他喉頭一哽,渾身一熱。

  怎麽樣也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會和他求婚。

  「沒問題。」他吻著她的額頭,啞聲說。

  她嘴角輕揚,漾出一朵小小的微笑,美得像雨後的彩虹。

  看著那縮在懷中,快要睡著的小女人,阿峰遲疑了一下,決定還是趁她心情正好,硬著頭皮和她承認。

  「不過,老婆,雖然我很想再娶你一次,但我可能沒辦法這麽做。」

  「爲什麽?」她困倦的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深吸口氣,他有些緊張的嗫嚅著:「呃,嗯,因爲我們並沒有真的離婚。」

  「我們沒有?」她試圖睜開眼,卻因爲太累只打開了一條縫。

  「沒有。」他撫著她的背,有些緊張的啞聲解釋:「離婚得兩個當事人,親自到戶政事務所辦登記,才算有效。」

  她的眉頭,微微的皺起,在眉心打了一個小結,困惑的問:「但我有拿到蓋了章的離婚協議書啊,上面也寫說請證人去辦登記就行了,不是嗎?」

  「那是假的。」他不自在的坦承:「我偷改過的,我把那段改掉了,強迫小肥和阿震配合我的。」

  他不想和她離婚,加上知道她不是在地人,拚著她當時心神混亂,不會多想,才賭上一把,逼著小肥和阿震幫忙。

  她眯眼看著他,沈默了極可怕的一秒,才閉上了眼,輕笑出聲。

  「好吧,算了,沒關系。」

  「你不生氣?」他愣了一愣。

  「嗯,沒什麽好氣的。」她歎了口氣,在他懷裏蹭了兩下,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邊咕哝:「你這麽頑固,現在想起來,你也答應得太容易了。」

  沒想到這件事,這麽容易就可以過關,讓他大大松了口氣。

  誰知,她卻在下一秒,開口又叫喚他。

  「阿峰。」

  「嗯?」

  「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

  「我懷孕了……」說著,她又打了一個小小的呵欠。

  他聞言一僵,瞪著她問:「你說什麽?」

  她沒有理他,只是繼續困倦的喃喃道:「所以,別再隨便把我丟包了……很危險的……」

  他無言以對,半晌後,才有辦法吐出一句。

  「對不起。」

  懷裏的小女人沈默著,沒有反應,他仔細一看,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輕輕的,他撫著她的背,撫著她的臉,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她擁進懷中,憐惜珍愛的懷抱著,感覺到她的心,貼著他跳。

  他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卻無法忍住眼中的熱氣,只能將手偷偷再收得更緊,將她壓在心口上。

  他知道,這倔強的女人,會告訴他孩子的事,是因爲她已經決定不再逃跑,終于願意和在他一起,一步一腳印,一起牽著手,一路走下去。

  走一世人,走一輩子。

  做夫妻。

  她的心,和他一起,慢慢、慢慢的跳,她的小手滑上了他的腰,柔嫩冰涼的小腳,不自覺蹭著他的腳。

  那無意識的行爲,讓他微揚嘴角。

  他閉上眼,喟歎了口氣,擁抱著心愛的老婆,一起睡覺。

  牽手

  純銀的戒指,在晨光中閃閃發亮。

  一覺醒來,才睜眼,她就看見擱在枕頭上的無名指,被重新套上了戒指。

  心,微微的暖,悄悄的熱。

  他的大手越過她,覆握著她的手,同一根手指上,也套著相同的銀戒。

  她在他懷中轉身面對他,那男人還在睡,寬厚的下巴滲冒出粗硬的胡碴。

  對這男人的情意,滿溢于心。

  她忍不住伸手偷摸他的下巴,他的脖頸,他漸次加快的心跳,然後爬到他身上,傾身張嘴親吻他,將他溫暖的氣息與唇舌,納進嘴裏。

  他張開了惺忪的睡眼,以無比的熱情回吻她。

  再回神,他已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當他和她合而爲一,她能看見他黑眸裏倒映著她。

  他緊握著她的手,和她十指交扣,將她壓入床墊中,一次又一次,緩緩的在晨光中和她厮磨糾纏。

  她無法自已的伸展著身體,迫切的迎合著他緩慢而深長的進擊,細密的汗水不知何時遍布全身和他熱燙的汗水交融著,他低頭吻著她仰起的下巴,吞下她逸出粉唇的細碎嬌喘。

  每回她快要不行時,他就會放慢動作,變得更慢,刻意延緩那一刻的來臨,他喜歡感覺這女人需要他,喜歡和她這樣一起纏綿,喜歡她這樣情難自禁的看著他,水漾的黑眸裏,只有他。

  他一直拖著,直到全身早已是汗,直到再也無法忍受,才再一次的,和她唇舌交纏,然後和她一起顫栗了起來,達到高潮。

  事後,他癱在她身上,久久都不想起來,不想離開她。

  她像是也和他一樣,也始終不曾松開緊攀著他的手腳。

  歡愛過的余韻如此美好,他差點就這樣睡著了,直到他想起她已經有了身孕,這才忙撐起自己,垂眼看著她,撫著她的臉,啞聲開口輕問。

  「你還好嗎?」

  她愣了一下,然後才領悟他是在問什麽,不禁有些臉紅。

  「嗯,」她舔著唇,悄聲回答:「還好。」

  「你現在……」看著身下的小女人,他撫著她感覺還很平坦的小腹,好奇再問:「你知道是幾個月嗎?」

  「大概快三個月。」

  「你看過醫生了嗎?」

  「嗯。」她頓了一下,才瞧著眼前的男人,悄聲坦承:「看過了,我本來想和你說,但那天就出事了。」

  他心頭一緊,不覺擡手撫摸她的小臉,輕問:「告訴我,你爲什麽把避孕藥扔了?」

  她雙耳發紅,說:「你知道爲什麽。」

  他抵著她的額,凝望著她,道:「我想聽你說。」

  懷安瞧著他靠得好近好近的雙眸,張開了嘴,小小聲的道:「因爲我想和你在一起,因爲我想替你生孩子,因爲我想和你一起慢慢的變老……」

  他的瞳孔放大,鼻翼歙張。

  她擡起小手,輕撫著他緊繃的臉龐,悄聲吐出真心。

  「因爲,我愛你。」

  柔軟的笑,在他眼中擴散,在他唇邊漾開。

  「我愛你,葉懷安。」

  這一句,讓她喉頭一哽,渾身一熱,淚又上眼。

  「噓,別哭,別又哭了。」他撫著她的小臉,愛憐的哄著:「我以爲你早該猜到了。」

  是的,她猜到了,但不敢真的那麽想。

  她含淚看著他,哽咽問:「爲……爲什麽……我並不……不是真的如你所想……」

  「你是的。」他親吻她的小嘴,笑著道:「你愛我,甚至比我妄想的,還愛我。你對我是真的,就像我對你一點也不假。對我來說,這就夠了,其他都不重要。」

  換一個人,她八成會覺得這只是說說而已,可她知道,現在已經知道,他不一樣,他是說真的,認真的。

  這男人不在乎她的過往,不介意她的曾經,他只想和她在一起,做夫妻。

  「我愛你,我想一直牽著你的手,牽到七老八十,牽到發白齒搖,牽到你變成一個可愛的小老太婆,牽到我咽下最後一口氣。」

  他的話,如此動人,讓心暖熱。

  她含淚看著他,提醒道:「你不可以比我早死。」

  「好。」他喉微緊,承諾:「我不會比你早死。」

  「我其實……很膽小……」她告訴他。

  「我知道。」他撫著她微顫的唇,撫著她滑下眼眶的淚:「早就知道了,但我就愛你是個膽小鬼。」

  「爲……爲什麽?」

  他定定的看著她,認真的啞聲道:「因爲你膽小,才能活下來,才會遇見我,才讓我有機會把你娶回家。」

  這話,讓所有曾遭遇的苦痛與自責都減緩。

  她不曾這麽想過,從來未曾這樣去想。

  熱淚再次奔流,她情不自禁的朝他伸出雙手,緊緊擁抱他。

  他抱著她翻身側躺,將她攬在懷中,親吻著她的額、她的發,靠在她耳畔,告訴她:「娶了你,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這婚絪,我從來不曾後悔過,以前不曾,現在不會,將來更不可能。你是我老婆,現在是,將來是,這一生一世都會是。」

  她將他擁得更緊,含淚告訴他:「你才是……我這一生做過最正確的選擇……我每天都在祈禱,可以和你多過一天,再過一天……多一天也好……一個小時也好……我不敢想……」

  「你可以的。」他緊擁著她,啞聲道:「我們可以,可以一起度過接下來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

  這男人說得如此斬釘截鐵,那般的自信,教人都忍不住要跟著相信。

  不,她相信,願意相信她可以,她和他可以。

  「是的,我們可以。」她擁抱著他,懷抱著前所未有的希望,啞聲開口同意:「我會和你一起變老,變成唠叨的小老太婆。」

  他啞聲笑了出來,「你唠叨起來也很可愛的。」

  她含淚輕笑,聲微哽。

  他再次輕輕的在她額角印下一吻,她能感覺到他的心跳,緊貼著她跳,感覺到他的體溫,包圍溫暖著她。

  這是她的男人,屬于她的。

  她知道,這一生,再沒有什麽,能像他這般,讓她覺得如此完整。

  即便那遊戲的陰影仍在,可他讓她看見了希望,讓她重新找回作夢的力量。

  過去這些年,她一直跑,一直在躲藏,但只要和他在一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願意停下來轉身面對那黑暗的遊戲。

  她還是害怕,但不再那麽恐懼,因爲他在這裏,因爲他會陪她,因爲他的愛,給了她力量。

  她願意用所有的一切,換取和他過一輩子的機會。

  或許這很自私,或許這會讓他因此喪命——

  這念頭讓寒顫上身,但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只親吻著她的耳,悄聲承諾。

  「沒事的,你別擔心。」

  她退了開來,擡手輕撫著他的唇,凝望著他,道:「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她張嘴,悄聲要求:「從今以後,你在哪,我到哪,遊戲結束之前,絕對不要抛下我,不能丟下我。」

  他黑眸變深,心頭熱燙,他知道她爲何要這樣說,這女人想要保護他,就像昨天那樣,就像那天他開槍,屠歡闖進來,她第一時間就擋在他面前一樣。

  如果可以,她會替他擋下每一顆衝著他飛來的子彈,每一把朝他砍下的刀。

  「答應我。」她再次開口,悄聲懇求。

  他擡手拭去她頰上殘留的淚,嗄聲承諾。

  「好,從今以後,我在哪,你在哪,我絕不會把你丟下。」

  她水漾雙眸流過釋然,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告訴她:「你知道,如果你要幫我擋槍,就不能阻止我替你擋刀。」

  她楞看著他:「我——」

  「別說你不是在想這個。」他瞅著她,道:「傷在你身上,比在我身上還痛,所以我們約法三章,不是致命傷,你不能幫我擋——」

  「可是——」

  「沒有可是。」他打斷她,粗聲道:「你要是爲我死了,你覺得我還能背負著那罪惡感,繼續苟延殘喘多久?」

  她啞口,無言以對。

  「所以不是致命傷,你不能幫我擋,就算擋了,也不能拿命來換。」他瞧著她,要求:「我不會比你早死,絕對不會。我不會抛下你,你也不能丟下我,好嗎?」

  懷安心口緊縮,全身發熱,淚泉湧。

  看著眼前的男人,她知道,這一生,再無所求。

  所以,她伸手捧著他的臉,開口承諾。

  「好,你不抛下我,我也不會丟下你。」

  聞言,他再次微笑,低頭親吻她。

  她伸出雙手擁抱他,知道她會愛他一生一世,將他銘記刻印在魂魄裏,永遠永遠都不忘記。

  他是她的男人,她的丈夫,讓她變得完整的另一半。

  窗外風雨已完全平息,只有屋檐還在滴雨。

  遠方天際出現了一抹藍天,但床上相擁溫存的夫妻沒有注意,兩人已經找到了心之所系,再也不在乎天晴天雨。

  因爲無論來日如何,他都會和她牽著手,一起走過。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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