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使說:給妳我溫柔的親吻潤澤妳乾澀的眼眸
魔鬼說:給妳我甜蜜的誘惑滿足妳貪婪的慾望
而我說:給妳我全部的愛戀包容妳受傷的靈魂
下雨了,大雨沖刷著沾染了塵埃的濁世,卻沖不淨靈魂的浮灰。
李維佇立在窗前,俯瞰著外面的街景,不知名的寂寞淡淡襲上心頭。怪不得佳納喜歡往工作室跑,總裁辦公室,名銜太響亮,也太清靜,彷彿是紅塵淨土。走進來的人,多少都收攝心神,擺著一副專業人士精明幹練的嘴臉。連他自己,也這樣的罷?
工作室不同。那裡總是熱鬧的,工作的時候如火如荼,玩鬧起來沒大沒小。這或者就是為什麼那所外觀老舊得直追鬼屋的工作室門口,總是停滿各色名車的原因吧?這那裡,是沒有心靈的壓力的。即便有,也是一股對工作的狂熱。
他又想蹺班了。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逃離一切,找個幽靜湖濱小鎮與童一起隱居的念頭。是累了罷,不定期的職業倦怠。
自嘲地笑了笑,他挽起擱在椅背上的外套,拉開辦公室的門。
「唐小姐,我出去走走。如果有電話或來訪者,就說我外出了。」
秘書小姐點頭,十分奇怪最近坐鎮公司的老闆為什麼總是一臉的意興闌珊。這麼成功的男人,年輕英俊且富有,不是應該意氣風發的嗎?難不成是……失戀了?倒是頗有些跡象可循:經常莫名其妙地太息,一人獨坐發呆,眼神深長悠遠。莫非……被他的神秘女郎給拋棄了?那真是了不得的消息!
李維完全沒有注意到秘書探詢的眼神,逕自步入電梯,下樓去了。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他自門童手裡接過一柄公用雨傘,涉入雨中。
一輛黑色別克緩緩地跟在他身後不遠處。跟著漫無目的的他一段時間後,趕上他,然後在他身邊停下來,後座的門打開。
「維德,上車。」蒼老的聲音操著道地的法文召喚他。
李維停下腳步,瞇起眼,然後,收傘,上車。來得正好,他的情緒在低谷,正需要一場舌戰來恢復精神。
在車內淺駝色地毯上印下兩個明顯的大號濕腳印後,他聳肩以示抱歉。
利文思頓細細打量兒子,十五年的時間,他長大了,變得成熟穩重。外界對他的評論是單一的,不外乎溫和沉穩而略顯花心。可是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與判斷,他的兒子是一隻懶洋洋的雄獅,總有一日會將他的利爪顯露。
看著他酷肖自己的側面,他懷疑,媒體怎會沒發現維德是他的兒子呢?還是他偽裝得太成功,讓所有人都不做懷疑。
「佳納……好嗎?」
「你呢?你好嗎?十五年來,一定事事順遂,生意興隆罷?」他不答反問,臉上有淺笑,不及眼底,「此次抵埠,是打算開拓中國市場?」
「維德,隨我回法國,好嗎?我們父子太久沒有相聚。你為什麼不和佳納一起回法國,我們一家人團聚。」他請求。
「我不能替佳納做決定,她有自己的意志。」他扯動唇角。
「那麼你呢?」
「我?我有什麼理由去法國?我的親人、朋友、事業都在這裡,連我持有的護照上都註明我是中國籍。請問我要用什麼身份去法國?」
「你是我的兒子,維德,這就足夠了。」
兒子?李維嗤笑,「從我出生起,我的父親就沒關注過我,他懷疑我是別人的種。也對,在所有人眼裡,我不過是個雜種,被人打罵欺凌都是理所應當的。我那時候還不介意,只要父親愛我就好。可惜,就因為我沒有一雙碧綠的眼睛和一頭褐色頭髮。所以他不認我,他花了五百萬法郎買斷我同他的父子親情,母親同他的夫妻深情。五百萬!就可以讓他名正言順地拋妻棄子。兒子?!」
「維德,十五年了,你難道不能……」
「你一定曾收到國際紅十字防治愛滋病基金會的感謝函吧?」
「那是你?」
「是的,我在大學時代,掙得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五百萬美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你的名義將五百萬法郎連本帶利捐了出去。我們同你,彼時起,已真正毫無瓜葛,利文思頓先生。」他聳肩,「我,從母姓……李,單名一個維字。」
「要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利文思頓一瞬間蒼老了許多。有些錯,怎樣乞求也得不到原諒,怎樣彌補也無法償還。
「只要你離開我的生活,馬上!」
「維德,我知道你重視你的朋友……」
李維覺得憤怒,卻只是笑著揮手打斷他的話。
「不管你為了什麼要我回去,也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找到我們,你都不瞭解我。請容我提醒你,千萬不要去騷擾我的朋友,不要企圖用他們來威脅我。那麼做的後果,你承擔不起。」
「維德,你為什麼這麼固執?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沒有用,我成年的標誌是,到律師樓簽了兩份聲明。一份,是我不具有繼承意願的聲明,另一份是脫離父子關係的聲明。這兩份聲明我一直保存著,你最好不要搞小動作逼我將它們登報公開。」他陰冷地笑,「我一貫自詡沒有雄厚的家世背景,沒有家勢庇蔭,一樣功成名就,但是細究起來,還要謝謝你那五百萬啊。」
「維德……」
「你能明白一個一日之間失去了父親及生活的少年的心理嗎?恐怕你不能。現在的我,是個掠奪者,想要的,一定會設法得到。擁有的,絕對不會放手。然而已經失去了的東西,我也決不戀戀。所以,瞧,你還有長子不是嗎?原諒我早在十五年以前已經退出那個虛偽冷血的舞台。」
「維德,你不肯原諒我嗎?」
「不,您根本不需要原諒,因為你不覺得自己錯了,你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哪裡錯了。所以,你不需要!」
利文思頓什麼也說不出來,不能怪他。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雖然不見得是他本人,可是,他沒有替自己的妻兒出面,反而袖手旁觀,放任事態發展。在彼時,他已經失去了這個兒子。
「維德,你再考慮考慮罷。」他歎息。
「替我向維克問好。」李維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走入雨幕之中。
利文思頓遙望著他的身影,良久,才吩咐司機:「回酒店罷。」
李維在大雨裡走了兩個小時,才回到自己的公寓,當他看到坐在門廊,斜倚著門,閉著眼的童凝,滿腔的怒火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脈脈柔情。他上前,輕輕拍她的臉頰,「童,醒一醒,起床了,在這裡睡會著涼的。」是他忽略了,童沒有公寓的門鑰匙,也沒有他的電話號碼。
她在他的輕觸下,緩緩睜開眼睛,然後衝他展開一個迷離的微笑,復又闔上了眼簾。
他笑著搖頭,她還沒睡醒,看來是等了一陣子,累壞了她了。取出鑰匙,開啟門鎖,他彎下腰,抱起她,感覺她似乎比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又輕了些許。
童凝因突然騰空失重而驚醒,掙扎了一下,在看清楚抱起她的人是李維後,停止了掙扎,抬起手環住他的頸背,偎進他的懷裡。
「維,你回來了。」她的聲音傳至他的耳中,雖然沙啞,卻悅耳動聽得有如天籟。
他抱緊她,步入屋內,擁著她一起坐進沙發裡。
「童,妳怎麼一個人回來了,路可他們人呢?」
「他們還在島上。」她沒有放開手,像是一個溺水者般緊緊攀附著他,「維,我想念你。」
乍聽見她的話,他以為自己太過欣喜於見到她,以至於產生了幻聽。但馬上,狂喜淹沒了他。她的肢體與的語言都告訴他,她的想念。
「累了是嗎?要不要到床上睡一會兒?」他撫摸她的頭髮,發現它們長了數寸。真的,她,已經融入他的生活三個月有餘了。他都快忘記了,感覺上,她的存在那麼天經地義,彷彿滲入呼吸血液。
她在他的懷抱中搖頭,似一撒嬌的孩子。
「怎麼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知道她不對勁,這不像那個在機場遺失了證件財物亦無動於衷的童凝。
「維,讓我抱著你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她仰起頭,哀哀地注視他,「我只是想要擁抱一個人。」
「童,妳有心事。」他肯定。這樣彷徨外露的童凝,太過陌生,簡直似換了一個人,讓他覺得飄忽不安,只想緊緊抱住她,再不放手。愈接近那個埋藏在深心裡的童,他愈會害怕讓她受傷。
「今天,我們二十三歲。」她的聲音低不可聞,像是歎息一樣掠過他的耳際,在他的心底刻下一道痕跡。
什麼時候,她才肯向他敞開心扉呢?他並不執意想要知道她的過去,只是那一段他未及參與的過往,使他無法接觸她的心靈,使她無法愛上一個人。他不是要她忘記,但是希望她放下。
「今天,是妳的生日?」
她沒有回答。
李維再次抱起她,走向她的房間,將她放在床上,然後輕輕抽手,卻發現她的手緊抓住他的衣角。
「我不走,只是把濕衣服換下來,馬上就回來,恩?」他低頭輕吻她的額,安撫。
她聽話地鬆開手。
他退開,脫下濕衣褲,又回到床邊,動手替她款去外衣。這已經是第二次他做相同的事了。他自知不是柳下惠,美女當前可以無動於衷,但是他不能在童最脆弱的時候趁人之危。
即使渴望她到靈魂都刺痛,他也不會在她毫無防備失去神魂的情況下擁有有她。
小心地輕摟住她,緩緩拍撫她的後背,他喃喃低語。
「妳累了,好好地睡一覺罷。」
「不要走。」她拉住他的手。
「好,我陪妳睡。」他拉高被子,蓋住兩人的身體,也同時掩飾他被挑起的慾望。
「聖,唱歌給我聽。」
聖?她把他當成旁的人了。他瞇起眼,憶起稍早時候,她也說過「我們二十三歲」這樣的話。顯然,今天,之於她,是特殊的日子罷?否則淡定如她,不會如這樣失常。
長久以來,他都不再有唱歌的衝動,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要唱什麼好。想了一想,終於他低聲哼唱。
「Love me tender,love me long ,never let me go……」
這是他的心聲吧?他苦苦地笑。
她的呼吸,在他的歌聲中,逐漸平緩沉穩了下來。
她睡著了,這項認知使收住聲音。一點點將自己擁著她的手收回,側過身,深深凝視她的睡顏。每一次,她卸下防備,他都在她左右。而每一次,他都只是癡癡看著她,似是少男情懷。他笑,在她的唇上偷得一吻,小心翼翼地下床,再替她蓋好被子,走出她的房間。
一定不會有人相信他們之間是清白無染的罷?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走回自己的臥室,換上乾淨的居家服,收拾起一腔柔情,打電話給路可。
「為什麼童會先行返回?」
「她是一個十分敬業的人,所有她的部分,已經提前完成。我們已經千方百計地想她在島上逗留到最後,但她昨天開始便很奇怪,一直不說話,怎樣逗她開心都沒有反應。」路可的語氣顯得十分的疑惑,「以往童雖然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但最起碼她還會回以微笑,偶爾還會接續話題。可是昨天,她像個遊魂。」
遊魂?李維皺眉,他不喜歡童被這樣形容,雖然她的情形真的很不尋常。
「今天凌晨,她一聲不響地隨著補給船離開了小島。我們早晨起床的時候沒有注意,因為童是女生,臥室離得比較遠,而且她的工作已經完成,我們以為她躲在房間裡休息,直到午飯時她也沒有出來,才發覺她不在島上。我們打電話到公司找你,秘書說你出去了。打回你家,是留言機。再撥你的手機,處在關機狀態。真正急死人!童怎麼樣?她安全到達了沒有?」
「嗯,看上去疲累不堪,神思恍惚,現在正在睡覺。」
「維……你知道她這樣失常的原因嗎?」
「今天,似乎是她共另一個人的生日。」
「另一個人?」
「是的。一個令得她念念不忘,心傷難解的人。」李維不想承認,可是他也不想自欺欺人。
「那……她這個樣子,算是好現象還是壞現象?」
「我不知道,其實我很矛盾。既不想童不開心,不想她回憶過去,卻又希望她可以告訴我真相,讓我和她一起分擔。」
「你一直都很理智,對各色女性一向只賞不愛,從來沒有真正動心。所以我一直不明白,你愛童什麼?她不見得是你交往的女性裡最美最性感的,賢良德淑未必兼具,你究竟看中她哪一點?」
是啊,他自己也想知道,童究竟哪裡吸引他?然後,他的笑聲在房間裡響了起來。
「路可,愛上一個人,需要什麼理由?任何一個愛的理由,在愛斷情絕的時候,都可以成為不愛的借口。如果,必須要有一個理由,愛才成立,那便不是真愛。我,只是在彼時彼刻,看到童寂寞冷凝的身形,便已經無法自拔地愛上了她罷?」
「即使她仍然不知道你深愛她,仍然對旁的人念念不忘?」
李維沉默,深呼吸,然後肯定自己的心意。「是的。」
「呵呵,維兄,你的苦難才剛剛開始。祝你好運了,替我們向童說生日快樂,咱們過幾 天見。」
「知道了。」他與老友道再見。雖然童比他計劃的早了數日回來,但不要緊。反正他已經和利文思頓攤了牌,又不貪圖他的家產,無慾則剛,可是?
吁出一口氣,他進書房取了小說,坐在童的門前看了起來。他希望她醒來推門而出的時候,一眼可以看到他,進而知道,她不是孤單一人。
書,是馬克•土溫的短篇集,他漸漸為之入迷。再抬首,窗外竟已經萬家燈火,而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童的房間裡有細碎的響動,李維知道,她醒來了。未幾,經過梳洗的她走了出來。微微潮濕的短髮,向後攏,露出光潔的額頭,穿著一件白色V領毛衣黑色長褲。她看上去似一個精靈,眼中的迷惘已經褪淨。
「醒了。」他放下手中的書,歎賞地說。
「我睡了很久?」
「是,睡過了月升日落。」他站起來,知道她少有的脆弱同無措已經過去,「餓不餓?」
隨著他的話音響起的,的她胃中傳來的咕嚕聲。
「它已經替你回答了,那就走吧。」
「去哪兒?」
「童,一覺醒來你變笨了,我們自然是去吃晚飯。」他伸手替她將一縷不聽話的頭髮掖回耳後,自然親暱得仿如多年的夫妻。
「為什麼這樣麻煩,我自己進廚房就好了。」
「不,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我帶你去個特殊的地方吃飯。」
他同她下樓,叫計程車。
「你的車呢?」童凝不解。
「還在公司。我今日心血來潮,走回來的。」他挑眉。「然後證實了一件事:雨中漫步的事,只有情侶攜手同行,才稱得上浪漫。否則有發神經之嫌。」
聞言,她笑了,笑靨直到計程車停在他們眼前時也未消失。
李維帶童凝到一幢不起眼的大樓前,爬了百餘級台階,敲開了一扇門。
「哦,不!」男主人在看到李維的臉時,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哀號。「噩夢,這是噩夢。」
「莫,誰來了?你站在那裡鬼叫?」甜美的聲音隨後而來。
「就是,你鬼叫什麼?看清楚,我只帶了一個客人來。」李維推開站在門口當門神的老莫,逕自拉著童凝進屋。
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嬌美女子的擁抱。
「嗨,維。啊,你一定是維的女朋友了。」
「維,我也要抱抱。」老莫湊了上來。
「剛才你好像不歡迎我。」李維揚眉毛,微笑著為好友介紹:「童,他是老莫。妳不用理他,他在家沒地位,他們家由美麗的莫嫂做主。」
「童……啊?」老莫賊笑。當日他就知道維這次絕對跑不掉。呵呵,看,現在都帶上門了。
「莫嫂,我和童來騙一頓飯吃。」他擁住童凝的肩,不睬老莫賊忒兮兮的眼神。
「總要立個名目罷?」莫嫂眼裡有笑。
「當然,我有個絕好的名目……今天是童生日。」
「啊,生日快樂。」老莫夫妻異口同聲。
「拜託,我們已經快餓死了。嫂夫人燒得清淡一點就好。」
「你們先坐,我去。」莫嫂將他們留在客廳。
「我來幫忙。」童凝想跟上去。
「不用。這一次絕對算小意思,維曾經帶了一班人馬來騙吃騙喝。」她笑歎,「今天只得妳一人,我不會很忙。」
「童,妳不用幫忙,來告訴我,維有沒有欺負妳?」老莫好奇心大熾。「妳的身體好一點沒有?上次他把妳送到我這裡的時候,緊張得要死。」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對她,一貫付出,不求回報。她能感覺到心裡有個角落說,就這樣吧,留在他身邊,依靠他罷,他會對妳好。但另一個角落說,妳在利用他,妳寂寞太久了,只是想找個人長相左右。
「童?」李維發現她神遊太虛。「在想什麼?」
「啊?」她笑了,對他眨了眨眼睛。「若果維對我的態度算是欺負的話,那麼大抵所有適齡女性都會心甘情願被他欺負。」
李維先是愣了一愣,然後朗聲而笑。他以為童至少要情緒低落幾日,但竟然沒有,還很有心情地與老莫這促狹鬼說笑,調侃他。他喜歡這樣反應精靈的童,每一個新展現出來的童,他都喜歡。也許,他愛上了一個千面女郎。
「完了,童,他瘋了,真的瘋了。」老莫搖頭,幾曾見過維笑得這樣誇張放肆?
他不理老莫的擠眉弄眼,執起童凝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便再不肯鬆開。
「只是,我只肯欺負妳一人,童,怎麼辦?我好慘,欺負一個人會上癮的。」
「肉麻!」老莫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童凝回視李維,綻放最純淨美麗的笑容。
「維,今天我一直忘記向你說一句話。」
「什麼話?是不是『我愛你』?」老莫又湊了上來。
還是沒人理睬他。
「維,我回來了。」她輕語。
「我知道,我永遠在這裡,恩?」他擁她入懷,親吻她的髮心。
看不下去了!老莫站起身避進廚房去,受不了那兩個目中無人的愛情癡人,那樣肉麻的話也說得面不改色。
「你怎麼進來了?」妻子白他一眼。
「老婆,妳覺得如何?」
「十分般配。維身上隱約的陰狠戾氣,在面對那女孩子的時候,幾乎消弭於無形,眼神專注,決無面對不相干人時的客氣疏離。」莫嫂在他頰上吻了一下。「也許維終於可以放下往日的包袱。他們一個個,都會走出陰霾。」
「老婆,我愛妳。」他給妻子一個熱吻。
「去外面聊天,別妨礙我作菜。」
「是。」老莫乖乖領命,回到客廳,繼續當超級菲利浦。
「童,妳過生日,要不要喝一點酒?」
「她只喝溫水和牛奶。」李維替心上人回答。
「以童的情形,飲些許紅酒應該沒有問題。」
「童的情形?」李維不解。
「啊?你不知道?」老莫看了童凝一眼,卻沒見她有任何不豫顏色。「童,妳沒有同維說過?」
她只是回以無言。
李維沒有追問。如果是童的禁忌,他便不問。
老莫瞭然地住口。
「你誤會了。我不食辛辣,是自小養成的習慣,是職業性的。」反倒是童凝開口解釋。「與健康優劣無干。我本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喜好。」
職業性的?老莫和李維對望一眼。什麼樣的職業需要注意飲食?
「先別聊了,都去洗手吃飯。」莫嫂出來招呼他們。
李維起身,他沒有追問,並非不好奇。只是關於她極力迴避的過去,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在他腦海裡成型,他會自己慢慢去求證,直到童肯親自告訴他一切的那一日到來。他相信,終有一日,他們之間將不再隔著那無法逾越的舊日。
他有些自嘲,在感情的事上他畢竟無法瀟灑,不能忍受有秘密橫亙在他們的戀情間。不問,不代表他不想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