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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一世之尊[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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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25 10:45:00
第五十四章 奇特旅程

  靜室昏暗,坐於雲床之上的孟奇呈現出一種奇特的空蕩,彷彿存在於此地,又似乎遠在天邊,手中的昊天鏡碎片無光黑沉卻映照出了變幻不休、層層疊疊的無數宇宙,浮光掠影,瞬息百態。

  和正常的傳說之路不同,孟奇已然沒有「他我」,不能靠著同化、點化、溝通和包容他們等辦法來形成「投影」,強化聯繫,積量變為質變,從而諸界唯一,無處不在,且可藉助投影調動對應宇宙的能量大海,他只能從頭製造一個獨屬於「本我」的印記,涵蓋微妙聯繫的印記,以此代替「他我」,溝通與掌握不同宇宙世界。

  但該留下怎樣的印記才能符合「本我」在對應宇宙的投影特徵,契合大道源泉,建立起微妙聯繫,以及怎樣留下印記,孟奇還是兩眼一抹黑,只能摸索著前行。

  而依靠「昊天鏡」碎片本身的特異則可以事半功倍!

  神識投入昊天鏡碎片,孟奇心靈幽暗,精神模糊,彷彿在廣袤無垠、冰冷黑暗的宇宙飛行,看不到一點光亮,感應不到任何出路,只有永無止境的跋涉。

  突然,虛空裂開,照出了淡淡的光暈,孟奇神識被昊天鏡氣息包裹,猛然飛了過去。

  穿透層層帷幕,天旋地轉,萬物異化,孟奇短暫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漸漸回歸,但發現眼睛看不到事物,耳朵聽不見聲音,身體也失去了觸感,唯有精神可以少許蔓延,感應到四周的動靜,感覺到自己的的神識被困在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木偶體內。

  我竟然附身了一個木偶?

  前所未有的遭遇讓孟奇有些愕然,這是昊天鏡碎片昭示的「製造印記之路」?

  念頭剛起,他「聽」見聲音傳來。

  這是一座常見的野外破廟,此時夜色深重,嘩啦之聲不斷。雨水如同簾幕,將這裡與外界隔絕,恍然世外。

  廟裡橫七豎八躺著不少屍體,傷口各有不同。但無一不表現出凶手劍法之快。

  「鮮血還未凝固,事情發生並沒有多久。」一位束髮的年輕男子提著長劍,半跪在屍體旁邊,仔細做著檢查。

  他有一張討喜的俊朗面孔,但氣質懶散。屬於那種能坐著就不站,能躺著就不坐的人。

  他身旁立著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留著五絡長鬚,穿著一絲不苟,雙眼暗藏精光,握劍之手透著淡淡的紫色,此時長嘆一聲道:「是四海鏢局的苗總捕頭一行。」

  「苗總捕頭?」幾道聲音同時響起,周圍還有兩男一女,女的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稚嫩的臉龐上眉眼剛剛長開,青春嬌美,距離屍體最遠,一副怯生生的模樣,男的一個年輕木納,一個頭髮半白,眼角長著皺紋。

  竟然是四海鏢局的苗總捕頭?

  他可是天下聞名的人物,就算不是一流,也相差不遠,如今卻伏屍破廟,無人問津。

  莫非接了什麼了不得的鏢?

  士搖了搖頭:「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江湖險惡莫過於此,成兒。不用再看了,暴雨一停,我們立刻遠離此地。」

  說完,他轉身走到坍塌的佛像前坐下。

  「是,師父。」許成收回目光,腦海裡還殘留著那一處處傷口。它們似乎活了過來,化作一道道劍光,奇快無比,讓人心悸。

  好一口快劍!

  「爹爹,您似乎知道是什麼事情?」嬌美稚嫩的少女品出了士未盡之意,一時難掩好奇,靈狐般躥了過去,撒嬌詢問。

  許成等弟子亦是將目光投了過去,充滿求知的慾望。

  到底是什麼寶物讓名動天下的四海鏢局苗總捕頭遭遇死劫?

  士尚九明環視一圈,沉吟片刻道:「告訴你們也無妨,本就是江湖多有流傳之事,只是你們層次不到,較難接觸罷了。」

  「究竟是什麼事情?」嬌美少女尚靈犀疑惑問道。

  尚九明輕撫劍身,示意弟子與女兒坐下,然後才緩緩開口:「你們可曾聽過四大奇書?」

  「沒有……」許成、尚靈犀等茫然搖頭,若說強橫功法,自己等人知道不少,比如《星變真經》《天蠶神功》《大日離火輪》《攝陰秘訣》《天羅魔功》《不死真訣》,它們無一不是最頂尖高手仗之橫行天下的神功,可什麼四大奇書簡直聞所未聞。

  尚九明流露出幾分悠然神往的表情:「武道日損,百多年前四大奇書並世,江湖宗師輩出,非如今武林可以比擬。」

  「奇書首推《丹要》,來歷不詳,直指大道,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它難以直接修煉,但衍化出了《星變真經》與《天蠶神功》等道門絕學,造就了天和真人等無數大宗師,如今保存在道門聖地指天觀,已多年未曾現世。」

  《星變真經》和《天蠶神功》皆是從《丹要》衍化而出?尚靈犀右手捂住嘴唇,又震驚又恍然,許成等弟子亦是震動莫名。

  自身知道的頂尖神功竟然只是《丹要》的某一方面某個部分!

  難怪稱之為奇書!

  「奇書之二是魔門《邪典》,他們自稱《聖典》,其窮究天人之妙,分為多冊,各自載有一門強橫魔功,如‘天羅功’和‘攝陰秘訣’,據說《邪典》若是合一,能讓人修煉出無上魔功,窺出破碎虛空之秘,可惜百多年來魔門愈發分裂,《邪典》不少分冊早就失傳……」尚九明娓娓道來,聽得許成、尚靈犀等人神往不已,原來這便是「天羅魔功」的出處,原來在自己心裡強大可怕的魔門各支還不是最鼎盛時候的狀態。

  尚九明繼續說道:「北宗佛門‘大日離火輪’稱雄當世,但百餘年前,他們最恐怖最厲害的不是這門神功,而是《秘傳智慧開示根本經》,修煉精神,完成灌頂,代代積累,強橫至極,彷彿行走世間的佛陀。能拉人入宿世輪迴,詭秘難測,堪稱奇書裡最不可琢磨的一本。」

  許成、尚靈犀等聽得面面相覷,這描述像神話傳說勝過武道秘訣!

  世間竟有這等奇功?

  「可惜,百多年前,彼時的活佛與驚神劍在如今的廢都遭遇,聯手奉獻了一場精神交鋒的千古名局,雙方共入輪迴,宿世爭雄。最終驚神劍棋高半籌,活佛敗而開悟,圓寂當場,肉身凝成琉璃,不朽傳世。但這終究是出乎意料的坐化,他沒來得及灌頂傳法,積累不知多少代的強橫精神與智慧就此中斷,後人要想再次練成《秘傳智慧開示根本經》千難萬難,直到如今也未見成功。」尚九明感慨道。故老相傳的江湖軼事真是每一段都為傳奇。

  這比說書先生的故事還精彩還匪夷所思……尚靈犀等弟子目放異彩,浮想聯翩,對奇書產生了濃烈的興趣,若自己有緣得到一本,修煉成功,天下之大,還不是任我橫著走?

  「爹爹,第四本奇書呢?」尚靈犀迫不及待問道,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啊眨。

  「對啊,第四本奇書是?」許成也難奈好奇。他們全然忘記了最初的目的是弄清楚四海鏢局苗總捕頭為了什麼寶物被殺?

  尚九明微微笑道,神情間多有感傷:「它不是一本書,它是一個木偶,神劍木偶!」

  說到這四個字,他變得嚴肅而莊重。

  「神劍木偶?」尚靈犀用無辜又茫然的目光看著自家爹爹。

  最後一本奇書竟然是木偶?

  尚九明眼神幽深道:「也是百餘年前,劍皇與驚神劍在廢都落日峰決戰,雙雙破碎虛空而去,留下了無法企及的身影,之後再無人能重現這一幕。」

  「而他們決戰前,以隨手得到的木偶為信紙。以手中之劍為筆,以畢生所學劍法相爭,刻下了三十個字,前十四後十六分別為劍皇、驚神劍各自對劍法的理解,包含了屬於他們的絕世劍法,尤其前者,還有真氣流轉的法門,再現了當初劍皇的道路。」

  「最初神劍木偶被劍皇弟子保管,但事隨時遷,最終流落江湖,它每一次出世都伴隨著腥風血雨,真正獲得者則成為江湖數一數二的絕頂劍客,木府滅門之事,五行劍宗分崩離析之禍,都因此而來,不勝枚舉。」

  「苗總捕頭因此而亡?」許成脫口而出。

  尚九明輕輕頷首:「苗總捕頭最近幾年武功大進,傳聞得到了神劍木偶。」

  幾名弟子頓時怔怔出神,沒想到自己竟然遇見了奇書有關的事情!

  「其實,本門劍法與神劍木偶也有較大關係。」尚九明忽然嘆了口氣。

  「啊?」尚靈犀神情迷茫。

  尚九明苦笑道:「我尚家祖先原是廢都禁軍統領,為劍皇與驚神劍送‘神劍木偶’這封書信的正是他,他見所書劍法絕倫,悄悄拓印,留下了‘鎮邪’與‘驚神’兩門強橫劍法,後來家族壯大,成為門派,興盛一時,但又漸漸衰敗,失落了拓印,劍法也殘缺不全。」

  「不知何時才能重現當年輝煌……」

  聲音漸低,場面一時沉靜而壓抑。

  孟奇聽著他們述說,明白自己回到了劍皇魔後的世界,而且變成了當初留下的「神劍木偶」!

  我過往的經歷與遺留的劍法都成為了江湖的傳說,這與留下印記有什麼關係?

  昊天鏡碎片帶來的這場奇怪旅途該怎樣發展才能衍生出印記?

  許成神思飛揚,雙手抱著後腦,就這樣慵懶躺下,浮想著四大奇書有關的事情。

  突然,他目光一亮,看見橫梁之上有一個笑容滑稽的木偶藏在暗處。

  木偶?

  念頭剛起,他卻發現木偶的眼睛眨了眨,流下了一滴清澈的淚水。

  眨眼……淚水……許成如被雷劈,彷彿遇鬼,心臟跳得快要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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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心機木偶

    木偶眨眼流淚!

    許成如遭雷殛,頭皮發麻,腦袋空白,一股酥麻之意從脊椎骨尾端攀爬而上。

    深夜、暴雨、破廟、死人、會眨眼流淚的木偶,這一切構成了副詭異恐怖的畫卷。

    遇鬼了?遇鬼了!

    就在許成魂飛天外之際,他視界裡一抹光芒閃動,一滴雨水映照著篝火,貼著滑稽的木偶,啪得落到了地面,與之前的斑駁濕痕融洽如一。

    「原來是破廟年久失修,屋頂略有滲水,恰好有一滴落在了木偶身上,造成了眨眼流淚的假象,是我自己嚇自己……」許成猛地了口氣,但忽然愣住,「木偶?木偶!」

    破廟裡的四海鏢局苗總鏢頭因神劍木偶被殺……房樑上的滑稽木偶……四大奇書之一……

    三個念頭瞬間起伏,許成腦海裡頓時有煙火炸開,照亮了黑暗,異彩紛呈。

    難道自己看見了神劍木偶?包含著兩套絕世劍法的神劍木偶?

    這是合情合理的推衍和結論!

    咚咚咚!許成心跳加快,一陣口乾舌燥。

    「成兒,你怎麼了?」尚九明開了六竅,耳聰目明,感應敏銳,察覺許成有所異樣。

    許成正待說出神劍木偶之事,腦海裡卻突地冒出了剛才師父之言,每一次神劍木偶出世都伴隨著腥風血雨,出現了諸多醜惡驚悚的事情,為了它,有父殺子,子弒父,有同門相殘,有白首相知猶按劍,而且自己才初開眼竅,與師父相差甚遠,得到神劍木偶後。肯定是師父保管,時時體悟揣摩,只留殘羹剩水般的細碎時光給自己,甚至改為轉授,不如……

    貪念似火。點滴可以燎原。許成念頭紛呈,在電光石火之間聽從了心底的聲音:「師父,除了苗總鏢頭,其餘鏢師倒地位置恰好形成半圓,似乎想要圍攻,但一劍之下盡數斃命。」

    「僅僅一劍,六位好手便送了性命。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這是何等劍法,簡直如鬼似神!」

    他將自己的異樣推到了這件事上。

    尚九明很理解許成的心情,微微頷首道:「為師沉浸劍法三十年也感覺心悸,無法望其項背,可惜本門劍法殘缺不全,難以再現鎮邪、驚神兩門絕世劍法的玄妙,否則這等手段不過尋常。」

    「就是就是,如此厲害的劍客還不是為了神劍木偶打生打死。足見他的劍法距離鎮邪與驚神還很遙遠!」尚靈犀插嘴道,知曉自家劍法傳承於神劍木偶後。她相當自豪,與有榮焉。

    神劍木偶代表的劍法境界對當今武林就如同傳說……許成吞嚥了口唾沫,竭力平復心情,同時移開雙眼,不再看那滑稽木偶,免得引來師父察覺。

    到了半夜,雨水漸疏,尚九明不願招惹麻煩,催促女兒與弟子們起身,連夜離開了破廟。

    過了半盞茶,一道人影忽地出現於廟門口,俊朗討喜,氣質慵懶,儼然便是許成去而復返。

    他藉口拉肚子,躲入隱秘處,然後急匆匆趕了回來,生怕神劍木偶不翼而飛。

    抬起頭,那笑容滑稽的木偶依舊靜靜躺在橫樑之上,許成頓時吐了口氣,狂喜湧起,腳尖一點,燕子般縱了上去,將木偶抄於手中。

    他剛剛落下,還未來得及審視木偶,眼前一花,透著淡淡紫色的手掌劈面而來,將木偶奪了過去。

    「師父!」許成脫口喊出,驚魂不定。

    師父尚九明竟然綴在自己身後!

    尚九明喜形於色,嘿了一聲:「之前便有異樣,半途又莫名腹瀉,為師養了你快二十年,豈會沒點聯想?」

    神劍木偶,真的是神劍木偶,沒曾想神劍木偶還留在此地!

    他目光所及,是個巴掌大小的木偶,身軀欣長,笑容滑稽,其上有一個個孔洞,對應著人體不同竅穴,劍痕指引,昭示出對應的真氣流動,但最顯眼的卻是繪刻的十四個字:

    「明日午時,落日之峰,以劍會友,可否?」

    每一個字都古拙平常,透出幾分蒼勁,讓人下意識就注意到最基本也最普通的橫平豎直等筆劃,窺出用劍者力道之恰當,可將視線拔高,盡收這十四個字後,一筆一劃都活了過來,如同棋盤上的子連成了大龍,夜空中的星構成了銀河,以沛然磅礡之勢布成死局,氣沖霄漢。

    尚九明頓生自己身陷絕境的感覺,似乎有一口長劍以無法躲避的姿態刺來,背後冷汗冒出,右手微微顫抖。

    好劍法!好佈局!尚九明回過神後險些失聲叫好,只覺以往習劍的種種疑難、諸多拘泥盡數煙消雲散,原來該這樣使劍,原來還能這樣使劍!

    這便是劍皇的「鎮邪劍法」?尚九明若有所思將木偶翻到背面,漆黑頭髮下的軀幹刻有十六個蠅頭小字:

    「指點之恩,不敢或忘,以劍書志,共論道始。」

    一見這十六個字,尚九明腦海頓時嗡得炸開,只覺每一筆每一劃都變做一道劍光斬來,或縹緲如風中香氣,或迅捷似電閃雷鳴,或粗獷古拙,或靈動微妙,或重似山嶽,或輕如羅網,各盡姿態,繁而有序,包容於蒼空,交匯於圓潤,宛若天成之勢,妙手偶然得之,絢爛精妙處難描難言。

    道道劍光加身,冷汗如雨落下,若是真的面對這樣的劍法,尚九明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九次,如今卻有所觸動,以往練過的所有劍法一招一式盡現腦海,各衍自己之前未曾體會的奧妙,接近融會貫通。

    而聽見師父的話語,許成冷汗直冒,險些魂飛魄散,慌忙道:「師父,弟子一時豬油蒙了心,不是有意欺瞞,您要怎麼處罰,弟子都心甘情願受著!」

    尚九明深深看了他一眼:「子不教,父之過,而你父母雙亡,師長為父,所以,是為師沒有教好你,神劍木偶非必須獨佔才能享用之物,難道為師得到後會不教你?」

    「回山以後面壁一年,此事萬萬不可洩露。」

    許成羞愧上臉:「弟子謹遵師命。」

    看著他低下頭的身影,尚九明目光閃爍,有猙獰也有慈愛,幾經掙扎,終究沒有拔劍。

    一者於此地殺掉弟子,是人都會懷疑自己有所奇遇,二者畢竟養育了這麼多年,感情深厚,委實下不了手。

    孟奇神識困於神劍木偶內,靠著少許感應知曉外界之事,此時念頭湧現,想著自己該做些什麼。

    雖然自己在這方世界留下了一段傳說,但與印記還是有著極大差別,該如何化傳說為印記,目前還沒有眉目,因此得多加嘗試,不能呆坐等待,以此找到正確的道路。

    更為重要的是,自己神識在緩慢被木偶同化,如果不中斷聯繫,選擇回歸,很可能迷失於此,所以事情急迫,必須盡快試驗。

    首先,得讓神劍木偶的執掌者主修自己的劍法,加強自身的烙印!

    …………

    尚九明獨居一室,專注看著掌中神劍木偶。

    對他來說,選擇以哪套劍法為主修不需要考慮,劍皇遺留有配合「鎮邪劍法」的真氣流動法門,內外皆備,可仗之提升境界,而驚神劍法僅僅是一套劍法。

    仔細揣摩一陣,尚九明將神劍木偶放置於前方案几之上,一邊體悟一邊嘗試修煉。

    當他閉上雙眼搬運氣血時,笑容滑稽的木偶突然晃動了起來,艱難翻身,以背面驚神劍法示人。

    少頃,尚九明睜開了雙眼:「咦,怎麼會是背面朝上?」

    自己明明在參悟正面的劍皇遺留!

    目光在象徵驚神劍法的十六個字上流連忘返一陣,尚九明再次將木偶翻了過來,繼續著之前的功課。

    一刻鐘後,他皺起了眉頭,目光充滿了疑惑:

    「怎麼又是背面?」

    這是第幾次了?自己不可能總是犯同樣的錯誤!

    門窗緊閉,沒有狂風,難道木偶自己會翻身不成?

    尚九明下意識閉上眼睛,裝作運轉周天,停頓了幾息後忽地睜開,然而神劍木偶好端端正面朝上,沒見翻轉。

    真是之前太過沉迷,以至於出現幻覺,以為自己沒有翻動神劍木偶?

    尚九明疑惑閉眼,這次真正開始修煉,過了半響,他有所領悟,睜開了眼睛。

    這一睜,他的瞳孔劇烈收縮了,因為神劍木偶再次翻身,以背面朝上,讓自己沉醉於十六字驚神劍法,忍不住伸手比劃。

    孟奇靜靜躺著,暗自笑道,想詐我?沒門!

    尚九明眼神漸漸變得凝重,自言自語道:「神劍木偶每一次出世都伴隨著搶奪,伴隨著殺戮與血腥,莫非因此染上了執念與戾氣,有了幾分詭異?」

    莫名多了陰森之感,尚九明心境難以平復,喃喃低語道:「是泡一泡糞水,用髒穢之物驅邪,還是用香火化解……」

    糞水……孟奇呆了呆,打算換一種方式。

    之後,尚九明再沒遇見神劍木偶莫名背面朝上的事情。

    夜深人靜,他呼吸悠長,身在夢中。

    模模糊糊裡,他眼前出現了一道白衣身影,傲立橋頭,單手提劍,背對自己,一下便吸引了所有目光,讓自己忘記了別的事物,彷彿他是這方天地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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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虛擬他我

    尚九明經歷過鎮邪、驚神兩門劍法拓片的四分五裂,經歷過宗門由盛轉衰,對重振門派有著近乎病態的渴求,這麼多年來,他蠅營狗苟,四處奔走,鑽營於武林大豪江湖大宗門下,為求一席之地受盡了諸多炎涼,費盡了時光,以至於弟子只得五六個,孩兒亦不過尚靈犀一人,勢單力薄,難稱門派。

    如今,忽然得到四大奇書之一的神劍木偶,與宗門傳承關係密切的神劍木偶,尚九明頓時處在恍然若夢的感覺了,狂喜激動,躊躇滿志,各種情緒充滿了心頭,讓陰沉壓抑的他彷彿回到了年少時,意氣風發,慷慨激昂。

    這是他之前的感受,現實如夢,而此時此刻,他有種奇異的明悟,自己身在夢中,看見了持劍傲立的白衣身影,然而這又透出幾分栩栩如生,夢似現實。

    就在念頭起伏間,他看見白衣身影轉了過來,露出一張英武俊美的臉龐,而其手中長劍,發出龍吟之聲,掙脫了劍鞘。

    一道白光亮起,彷彿閃電照亮了天際,快得不可思議,而尚九明只覺丹田氣海隨之湧動,分出一股真氣,轉三關,透七竅,凝練純粹,陰陽兼備,互相激發。

    嗖嗖嗖,他指尖射出了幾道劍氣,如同奔雷般的劍氣。

    這……他還未來得及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白衣劍客長劍一折,劍光空濛,蕭蕭而落,縹緲難以把握,而尚九明氣海再次湧出真氣,經歷了對應的竅穴。

    一劍又一劍,尚九明已經比較熟悉的驚神劍法一一展開,包羅萬象,包容萬千,似乎是前人掌握了天下所有劍法後的精髓體現,讓尚九明對應竅穴跳動,有真氣遊走。

    不知過了多久。錚的一聲輕響,英武陽剛的劍客長劍歸鞘,震得尚九明氣海鼓動不已,只覺諸般劍氣經先前各處竅穴返回。澎湃充盈,彷彿搬運修煉了一晚上氣血。

    白衣劍客冷峻看了尚九明一眼,身體漸漸虛化,與夢中氤氳同歸。

    尚九明自然而然睜開了眼睛,翻身坐起。猛地看向枕邊擺放的神劍木偶,目光半是迷茫半是驚駭。

    木偶笑容滑稽,身軀劍痕深深,呈現著神奇的劍法,安安靜靜躺著,沒有絲毫異狀。

    可仔細回想,夢中所見歷歷在目,自己真的見到白衣劍客,得傳與驚神劍法有關的真氣修煉運轉訣竅!

    這似乎比劍皇遺留更玄妙更適合自身!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尚九明起床踱步,喜悅、激動與疑惑、畏懼並存。

    神劍木偶中的孟奇耗費極大精神才完成這件事情。此時頗感疲憊,但心情相當不錯:

    你想修煉劍皇的劍法不就是圖有對應的真氣運轉法門嗎?

    我直接創一門適合驚神劍法的強橫內功給你!

    這不僅僅是有兩門劍法的神劍木偶,還是蘊藏了驚神劍「強橫劍意」的木偶!

    不知過了多久,孟奇恢復了疲憊和對外界的感官,發現自己被擺在了案几之上,然後尚九明端著一碗米飯,上面插著三根線香,送到了自己面前。

    青煙裊裊,直熏孟奇,尚九明鄭重拜了三拜。口中低語有聲:

    「塵歸塵,土歸土,冤有頭來債有主,您該找誰便找誰……」

    這是當做執念不消的惡鬼來對待了!

    孟奇呆了呆。只能嘆息尚九明食古不化,迂腐難教,連最起碼的想像力都沒有!

    所以多看小說是好事啊,至少「見多識廣」,除了惡鬼,還能往驚神劍劍意殘留、隨身老爺爺、百多年鮮血祭祀讓木偶已然通靈等方向聯想。

    如果之前得到神劍木偶的是許成就好了。年輕人想像力豐富,心思單純,容易哄騙,不,溝通!

    上完香,尚九明拿出一個鑲金嵌玉的首飾盒子,鄭重將神劍木偶裝了進去,上面貼著凌亂潦草但沒什麼作用的符篆。

    神劍木偶乃天下最有價值的事物之一,若不貼身存放,尚九明肯定自己無法安心,可它煞氣沾染,執念難消,又必須隔離,因此只能做這折中選擇。

    四周變得昏暗,孟奇神識只能透出少許,穿透不了厚重的金屬,一時無言。

    身為一個木偶,人生竟是如此艱難!

    …………

    尚九明領著女兒與弟子踏上了回山的道路,沿途沒有急趕,裝作尋常,以免引人懷疑。

    神劍木偶引發的爭奪殺戮不勝枚舉,能讓絕大部分武者眼紅,再怎麼謹慎都不為過。

    這日午時,尚九明等人抵達了江邊,正要尋船擺渡,突然,一葉扁舟從暗處駛出,船頭立著一位穿員外服的中年男子,他兩頰贅肉垂下,體態肥胖,但眼神凌厲,恰如手中三尺青峰。

    陽光灑在他的劍上,反射出燦爛金光,刺得尚靈犀和許成等人都差點睜不開眼睛。

    「是你……」尚九明聲音變得低沉,滿是戒備和慎重。

    自己結束奔走,選擇回山,便是因為發現了這人的蹤跡,「鎮神派」掌門丘葉!

    尚九明所在的「岳江門」起於尚氏先祖,因人丁不興,半途選擇了門派的形勢傳承,二十多年前,早就衰敗的岳江門在外界覬覦下四分五裂,幾名弟子各自奪得一塊劍法拓片,消失於江湖,或投靠強者,奉上劍法,或改頭換面,自立門戶,丘葉正是其中一位。

    丘葉嘿嘿笑道:「你這把年紀了還如此不懂禮數?連聲師叔都不會叫?」

    「我岳江門沒你這等欺師滅祖的弟子!」尚九明被戳中逆鱗,語氣變得森然,左手抬起,示意許成尚靈犀等退後。

    若是自己不敵,也希望他們能逃出生天。

    丘葉在二十多年前便已打開七竅,內天地初成,如今就算年歲漸老,體力衰減,真氣也會爐火純青,至少還保留著當年的戰力!

    丘葉眼神一直冰冷,此時皮笑肉不笑道:「尚家把持掌門之位。劍法多有私藏,我等不忿,才討個公道。」

    「九明師侄,我記得你爹帶走了最大那塊拓片。若是交出來,師叔還能放你們一條生路。」

    「出劍吧,從我屍體上取。」尚九明言簡意賅回答。

    「師父!」許成喊了一聲,試圖阻止,在他想來。既然已經得到神劍木偶,拓片已失去重要性,完全可以交出去。

    尚九明看了他一眼:「丘葉原名丘盛樓,為人陰險狡詐,指望他信守承諾,還不如希望歷代祖師復活。」

    「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丘葉身體忽然動了,手中長劍一下失去光芒,不知藏到了哪裡。

    等掠到近前,劍光陡然亮起。縹緲朦朧,彷彿風中的香味,無色無形,等聞到的時候,已然鑽入肺腑。

    這看得尚靈犀等人目瞪口呆,原來自己苦苦難成的「風中殘香」一旦掌握便如此厲害!

    也許是因為失了對應拓片,自己等人才始終無法將這招入門?

    此時,尚九明的感覺卻異常奇怪,換做之前,面對這樣一劍。自己肯定抵禦得非常艱難,落到被動,然而如今目光所及,這一劍再無任何秘密。甚至丘葉接下來該如何衍變如何應對,自身都彷彿已經瞭然,就像驚神劍法種種變化爛熟於心,觸摸到劍法的本質。

    不知不覺中,我對驚神劍法這般透徹了?尚九明念頭一動,長劍忽地刺出。平平無奇,點向左側空處,與此同時,他身隨劍移,略有蜷縮。

    噗呲!

    兩口長劍停頓,一劍劍尖懸於肩上,差之毫釐,另外一劍則刺入了咽喉,有鮮血泊泊流出。

    丘葉目光裡儘是愕然與恐懼,不可思議般發出垂死的呵呵之聲,彷彿在問尚九明,你怎麼辦到的?你憑什麼能辦到?

    難道你聚起了別的劍法拓片?

    「這才是真正的驚神劍法。」尚九明先覺匪夷所思,旋即有喜悅炸開,這才是無上劍法的真正面目!

    自己若能徹底掌握,必將成為江湖最頂尖的人物!

    而夢中所見那道白色人影所演劍法非是虛妄,看來不是惡鬼,而是昔年驚神劍強橫意志的殘存。

    他能與精神世代積累的活佛共歷宿世輪迴,戰而勝之,足見擅長這方面,殘留意志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丘葉軟軟倒地,目光凝固著茫然,尚九明搜出拓片後,將他丟入了江中。

    …………

    夜晚,尚九明拿出了神劍木偶,擺在案几上,再次參拜。

    然而這一次,他是三叩九拜,如見歷代祖師!

    「驚神劍前輩在上,弟子尚九明必揚你衣缽。」

    就在這時,孟奇神識忽然悸動,察覺到了這方天地對自身的微妙變化。

    就像修煉報身一樣,自己對這方世界做了什麼事情,造成了什麼影響,都會有相應「回報」反饋,而修煉報身,則借助這種反饋,體悟到真實,行為愈發靠近某種法則之,神通愈強,自己則能這種微妙變化,體悟本尊在這方天地投影會有什麼特徵,一點點調整,一點點真實完滿,最終得到真正的「投影」。

    投影之事,不同宇宙有不同宇宙的特殊,就像照鏡子,同樣一個人,前後左右鏡子映照出來的內容肯定截然不同,所以必須找到對應的投影特徵,這是留下烙印的重要一步。

    孟奇神識化作道一琉璃燈,照亮了因果之線,一邊連接本尊,一邊感悟天地對自身的反饋,兩相比較,略作調整。

    不知過了多久,他結束了這次變化,收回心神,對如何留下烙印有了初步的想法:

    「這方世界有我的傳說遺留,因此對驚神劍的認知存在於很多人的腦海,形成了一個屬於這方天地的『驚神劍形象』,等於虛擬的『他我』,目前需要的是調整這種認知,讓它符合投影特徵,當特徵符合,引發共鳴時,或許便能藉此留下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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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25 10:46:27
第五十七章 這一定有哪裡不對

    所謂的「驚神劍形象」並非這方天地有人遭遇了孟奇,對他產生了認知,於是便有了這樣的形象,若是如此簡單,孟奇此時絕不會在欣喜於初步找到方向後,苦苦思索該怎麼調整認知的問題,因為那樣只要改變尚九明等人對驚神劍的認知,根據天地的反饋與本尊的聯繫,一步步修改到符合投影特徵便可。

    而僅僅影響幾個人的看法,孟奇哪怕身為木偶也能輕鬆辦到,更別提還可以留下因果聯繫,中斷嘗試,本尊直接降臨。

    根據孟奇目前的猜測,要想形成符合「虛擬他我」的形象,必須在這方天地遺留一段傳說,於一代代人心目中產生相應的認知,隨著時光流逝,日積月累,才慢慢產生較為固定的形象,如同一個雋永的烙印,不會輕易隨著滄海桑田而消逝,這至少需要三代人一甲子時光的侵蝕。

    因為牽涉不同輩分不同身份不同地域者對「驚神劍」的認知,調整嘗試的難度可想而知,就像歷代以來某些神靈形象的變化,即使靠著最官方最權威的背書,也非一時一日之功,孟奇如今感應這方天地的時光長河沖刷,發現真實界一日等於這裡一月,十九日不過一年零七個月的時光,不管用什麼方法似乎都難以徹底改變人們心中百多年來形成的固有「驚神劍形象」。

    更為重要的是,孟奇不是調整一次就行了,必須不斷調整,根據反饋修正,直到虛擬形象能鍥和相應特徵,與「本我」產生微妙聯繫,光是想想,孟奇就覺得這非短時間內能夠完成的任務,怎麼也得幾十年時光吧?

    「如果是南宮沖所在的世界或者類似地球的環境就好了……」孟奇「端坐」神劍木偶內,暗自嘆息了一聲。

    這方天地的「驚神劍形象」之所以形成緩慢,改變艱難。其實歸根究底是因為溝通與交流的不方便,此地還停留於地球古代時期,對某件事情某個人物的看法需要十幾日乃至幾個月才能傳遞到不同地域,深入民眾階層則依賴於評書戲劇。更非一年半載之功。

    如果有發達的網絡,讓天南海北之人溝通如在同一個村中,就像南宮沖所在的世界或者類似地球的環境,自己倒是有辦法能於一兩年內讓「認知形象」多次改變,這只需要挑起爭論。蔓延「戰火」便可,比如《驚神劍的記載只是以訛傳訛某官方研究所》《對驚神劍的十大疑問一位有良心的青年歷史學家》《驚神劍是西虜奸細,蓄意挑動內亂》《驚神劍與魔後的豔情九遇》《開扒!驚神劍欺師滅祖,寵妾滅妻》《鎮邪劍法給驚神劍法提鞋都不配》《有史以來十大高手最準排名》……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只要做好炒作,具備話題性,又有一定「證據」,邏輯相對嚴密,確實能在較短時間內改變大部分人的「認知」。從而調整形象。」可惜,世界不同,條件有異,我也只能想一想。」孟奇吐了口氣,收回思緒,打算往更實際的方向考慮,「如果我能調整這方天地的時光流速便好了,一日等於十年,一百九十年足夠完成很多次『認知形象』的修正了……」

    哪怕自己具備傳說特徵,可借助真實界氣息改變衍化而出的重重宇宙。也因為不到造化圓滿,沒觸及「追溯過往、照見將來」的境界,難以真切影響一方天地的時光長河,更別提完成如此大範圍大幅度的改變。

    這是屬於傳說本身的限制。

    等等!我剛才想到了什麼?

    孟奇正感遺憾。念頭忽然一動,腦海內靈光乍現,就像一道雷霆照亮了昏暗的天空。

    「自己具備傳說特徵,可借助真實界氣息改變衍化而出的重重宇宙!」

    這才是重點!

    環境不同,世界有異,那就將它改得相仿!

    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錯的是世界不是我!

    念頭紛呈間,孟奇露出了笑容,自己目前主要混跡於真實界及封神有關,竟然忘記自身有這樣的「大神通大威能」!

    他於神劍木偶體內留下臨時的因果聯繫,神識選擇了回歸,然後盤坐雲床的本尊睜開雙眼,一步邁出,袖管內霸王絕刀悠然斬出,彷彿一道凝練而純粹的紫色雷霆。

    刀光借助聯繫,穿透了層層屏障,照亮了尚九明的視界,莊嚴宏大的聲音隨之響起:

    「這一刀,虛空薄弱,天涯咫尺不再是難事,尤其非生命事物的傳送。」

    「這一刀,天地有異,磁性之地與事物常見。」

    尚九明怔怔看著,木然聽著,神情迷茫,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彷彿雷霆的刀光與莫名其妙的語言在做什麼?

    他隱約覺得天地在震動,有了某種變化,可這變化並不顯而易見,也無法直接窺到。

    然後,尚九明看見紫色雷霆化作流光,沛然而落,鑽入了自己眉心,劈裡啪啦改變著體質,帶來諸多聞所未聞的「知識」。

    他腦海內頓時浮現一幅幅場景,彷彿是未來的具現:

    一座座傳送陣在各個城市建起,材料簡單,消耗極少,尤其是非生命事物;

    一份份報紙在自己技術提供下如雨後春筍般湧現;

    自己培養的說書先生、戲劇師父走街串巷,將報紙的內容傳遞給了中下層的大眾;

    天南海北,不同地域,因為傳送陣和報紙的存在,昨日一地之事,今朝便已天下皆知。

    …………

    一年之後,愈發熱鬧的京城,來自不同地域的口音和特產瀰漫在所有角落。

    裝飾簡樸但很有氣派的馬車緩緩駛過人頭攢動的街道,坐在裡面的劉學文捋著鬍子,看著窗外。

    到處都有手拿報紙之人,時時能見交頭接耳討論武林軼事的民眾,劉學文發自內心的自豪。

    這都是自己東家的功勞,是自己等人的功勞!

    他是《武林快報》的總編輯。

    馬車駛入了一處園林般的建築,劉學文整理著衣裳,踏入了一間安靜的書房。

    「拜見東家。」劉學文畢恭畢敬道。

    自己東家掌控天下傳送陣,開報紙之先河,乃千年不得一出的聖人!

    尚九明坐在書桌後,聽到這樣的稱呼,一時有點恍惚,得到神劍木偶後,明明自己想像的未來是苦練劍法,終於大成,轉戰天下,再無對手,最後成為武林盟主,光耀自家門派,登上人生巔峰,留下一段傳說,年老時破碎虛空而去,可如今的自己卻成為了幕後掌控朝廷的黑手,帶來傳送陣的聖人,「報業壟斷集團」的巨頭……

    現實與理想的差距大得不可思議,但為什麼自己覺得「理想」反而容易實現,而「現實」近乎夢境!

    這其中一定有哪裡不對……尚九明陷入了深深的迷茫,然後深吸了口氣,指了指桌上的稿件道:

    「明日起刊載它。」

    劉學文望了過去,只見題目是:

    「《仗劍走天涯驚神劍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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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25 10:46:45
第五十八章 一個奇妙的江湖

    又是一年冬至時,滿目銀裝裹京城。

    錢平安雙手互相揣在彼此袖管裡,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襖子,口中吐著白氣,踩著積雪,吱吱咯咯向著慣常去的茶鋪前行。

    今日恰逢東家大喜,米鋪未曾開張,自己提前休息,又能去聽說書先生講一講報紙上登載的新奇玩意了。

    這一年多來,天下發生了很大變化,但在錢平安這米鋪夥計眼中,生活似乎也沒太多改變,只是以往覺得稀少貴重的南北貨物越來越多越來越不值錢,連一貫吝嗇節儉的東家也弄了一串南珠請廟裡和尚開光。

    除此之外,一切照舊,僅僅說書先生講的故事愈發有趣,以前離自己很遠的江湖彷彿近在眼前,連隔壁鄰居都不認識幾個的自己竟然能對天下高手如數家珍,對了,如數家珍是自己跟說書先生學會的詞語,這讓自己顯得讀過書見過世面,在陌生人面前像那種隱於市集或遊戲紅塵的高手,而這來自於一種叫做報紙的事物。

    它們通過傳送陣往來,將各地江湖之事傳揚得處處皆知,巷口陳秀才說這便是「足不出戶,能知天下」。

    「東家最近總是愁眉苦臉,嘮叨南邊稻米一年三熟,乖乖,竟然一年能種三次,這該收穫多少糧食啊?」錢平安隨意想著這幾日的事情,京城米價一旬三降,東家愁白了幾根黑髮,趕緊讓兒子娶妻沖喜。

    少東家倒是很意思,經常能在茶鋪看到他聽書,總是寬慰東家不要太過在意南邊的糧食,說什麼天下之事有弊便有利,有長處就有缺點,既然能一年三熟,吃起來肯定不如這邊的米飯香。到時候不同的米不同的價錢,有窮人果腹的,也有閒錢多者享受的,事情不會太壞。

    這些話自己最愛聽,若是米鋪開不下去。只能另謀生路。

    浮想聯翩之中。錢平安踏入了茶鋪,裡面暖和了不少,但並不像酒樓茶館般用銅盆燃燒木炭取暖,彷彿春日來臨,這裡茶水便宜,經不起這樣的耗費,也只有錢平安類似之人才會用幾文錢來這裡喝茶聽書。

    唯一的火光來自於說書先生腳邊。銅爐閃爍著赤色。驅散著寒意。

    說書先生長著一把山羊鬍子,因為識字,因為能第一時間講述《武林快報》等報紙的內容,備受附近窮漢尊崇,如今喝著茶鋪專門備好的竹葉青茶,搖頭晃腦,閉目養神,像在低哼著戲曲。等待著下一場故事。

    錢平文喝了一口大碗茶,只覺暖意上湧。身體的冰涼雪花般消融,說不盡的舒暢。

    對他這樣的夥計而言,能隔三差五來此喝杯茶,聽聽評書,已是極大的奢侈,若非尚未成親,怕是辦不到。

    就在這時,幾匹馬風捲殘雲般奔來,忽地在茶鋪門口勒停,跳下幾名披著大氅、佩刀帶劍的男子。

    「掌櫃的,來五碗好茶,滾燙濃烈!」為首男子戴著皮帽,左手提著一口鑲金嵌玉的三尺長劍,眉心有一道疤痕,讓他像是開了天眼的神靈。

    「額有異眼傷痕,劍鞘鑲有七玉,越西「神目劍」高浮沉?」錢平安念頭一動,暗自想道。

    而茶鋪內有的客人已經低低出聲,同樣認為這是「神目劍」高浮沉,江湖一等一的好手,幾次出現於「武林快報」。

    常來聽書之人對他的熟悉就像對附近鄰里。

    「那個慘敗於『傷心神掌』顧聞香的神目劍?」有茶客反問道。

    「對對對,就是他,不過三劍便被顧聞香拍飛了七玉劍。」有人做出肯定回答。

    「顧聞香是天下有數高手,東掌西刀之一,神目劍敗給他很正常。」「敗給顧聞香理所當然,可當時是高浮沉自傲於劍法,主動挑戰,嘖嘖……」竊竊私語聲如蚊蠅亂飛,迅速盪開,議論著當初讓高浮沉首次登上「武林快報」的一戰。

    高浮沉年少得志,乃江湖知名劍客,耳朵何等敏銳,已將議論聲盡收心底,此時聽得血液直往上湧,臉皮漲紅,火辣辣的痛,羞惱難當。

    被江湖同道說一說便算了,自己確實太狂妄自大,竟然挑戰傷心神掌,可如今卻被毫無功夫在身的普通人議論不休,走到哪裡嘲笑到哪裡,簡直羞恥。

    自己確實想要天下聞名,但不是這樣的聞名!

    「武林快報」的出現讓自己等江湖人士的名聲有了奇妙衍變,用他們的說法就是成為了「公眾人物」,一舉一動彷彿夜晚的明星,受到世人矚目,所以得更加注意形象,而且愈是有自身風格,越是容易受到推崇。

    這樣的江湖總感覺有哪裡不對……高浮沉惱羞成怒,恨不得拔劍殺掉這些聒噪窮漢,可如果真的如此衝動了,只要沒斬盡殺絕,隔幾日的「武林快報」就會有類似的頭版頭條:

    《神目劍入魔,殘殺無辜》《盛名所累,高浮沉竟然瘋了》《走進殺人狂魔高浮沉的內心,究竟是怎樣的江湖怎樣的規矩讓他做出了這樣極端的選擇》《七歲打翻乞丐飯碗,九歲偷窺女子沐浴,高浮沉的變態一生》……

    光是想想題目,高浮沉就不寒而慄,這比滿天下追殺還讓自己難受,名聲算是徹底毀掉了,邪魔左道的名聲好歹讓人畏懼,幾多神秘,而這只會讓人哭笑不得,形如丑角,而若報復「武林快報」,光想他們東家神乎其神的傳送之能,自己就出不了劍。

    江湖之大,不為名利者少之又少。

    深吸了口氣,高浮沉選擇充耳不聞,扭頭便要離去。

    這時,他的同伴傳音道:「高賢弟,經受得起多大的讚譽,就承受得了多大的詆毀。」

    高浮沉側頭看向這位同伴,微微點頭,再次往前,坐到了一張桌子旁。

    這位任兄在江湖人士裡比較喜歡舞文弄墨,對「武林快報」裡的某些句子相當喜愛。時常掛在嘴邊,不過其中部分確實有點道理。

    「別惱怒,敵人會笑。」這位同伴再次出聲,用著自己蒐集的「名言佳句」。

    高浮沉靜靜端坐,腦海裡想的儘是報紙之事。這新生事物如今像雨後春筍般興起。各地皆有,涉及各個階層的江湖人士,不再像以往由於「武林快報」刊面有限,登載的多半是武林頂尖人物,絕大部分的武者還不能體會「身份」的變化,現在,只要有點名氣。又做了什麼相對有影響力之事。都難逃報導,名聲傳揚。

    聽說「飛狐莊」莊主給當地報紙與「武林快報」編輯塞錢,將切磋時失手敗給弟子之事掩蓋了下來……高浮沉不無羨慕地想道,可惜自己當時挑戰的是「傷心神掌」,事情較為轟動,一地編輯根本壓不下來。

    啪!

    說書先生一拍驚木,滿堂回神,變得安靜異常。

    「今日『武林快報』頭版是江湖典故連載。乃昔年驚神劍之事,題名《仗劍走天涯》。」說書先生言簡意賅道。

    高浮沉精神一振。「武林快報」竟然拿頭版來連載典故?

    而驚神劍乃自己推崇備至的前輩,認為他是古往今來第一劍客。

    而錢平安目光茫然,不明所以,他對江湖之事的瞭解始於這幾個月,能知道當今有名有姓的高手便算不錯了,哪裡能清楚過往強者?

    絕大部分茶客與他相同。

    說書先生表情變得肅穆,唸著楔子:

    「古往今來,能登臨武道巔峰,破碎虛空者屈指可數,距今最近的便是劍皇與驚神劍。」

    「驚神劍幼時學武,束冠大成,進而感悟自然,上窺天道,因護送陸觀入京而踏足江湖,輕殺毒無常,夜鎮山神廟,江上會邪君,長劍動京城,然後與劍皇坐而論道,心有所悟,知武道之事難假手他人,遂捨棄榮華富貴,飄然遠去,多年以後,進軍無上武道,再現江湖,竟無一人能抗,與劍皇大戰於落日峰,雙雙破碎而去。」

    短短的概梗聽得錢平安等深感震撼,似乎這才是真正的武道宗師,和他相比,之前知道的頂尖高手彷彿凡夫俗子,沒有宗師氣魄。

    說書先生開始講起正文:「驚神劍沒有具體姓名傳世,僅得小孟這個稱呼,可當他踏足江湖以後,叫什麼已經不重要,因為世人只會記住那口驚神劍。」

    「為了學劍,他經過很多苦難,受過不少寂寞,所以分外愛惜自己的身體,耐心等待著出劍的機會,一劍出天下聞的機會。」

    「這個時候,他的劍與人都是無名,沒有人知道他的劍鞘內藏著怎樣的風情,當他積蓄滿了力量,等待到了機會,提上自己的劍,從深山古廟的寂靜裡走出的時候,世人都大吃一驚,他是誰?他從哪裡來?他怎麼能有這樣可怕的劍法?

    沒用多久,他就成為了江湖中最有名的兩把劍之一。

    從無名到有名,只需一次出劍,從此無人再敢直視。

    ……

    錢平安從來沒聽過這樣的故事,從來不知道有這樣的人物,之後一個月,只要有錢不忙,米鋪打烊後,他都會到茶鋪聽書,若是不行,則找相熟的茶客聊天,聽他們轉述,從「仗劍千里送陸帥,過五關斬六將,夜鎮山河廟」「不配我出劍」等一直聽到了「落日峰之戰」,聽得他神往不已,追思前人風采。

    「如果以前就能知道驚神劍的故事,我肯定會想方設法練武……」錢平安嘆息了一聲。

    這次的「驚神劍正傳」比過往遺留的點滴詳盡了不少,驚神劍的形象也得以豐滿,雖然與以前「冷峻劍客」有了一定出入,但更顯人性化,更貼近想像中劍客的日常,高浮沉等「驚神劍」的推崇者不僅沒有抗拒,反倒很快接受了這樣的新形象,稍微改變了認知。

    這才是有人味的驚神劍!

    尚九明書房內擺放的神劍木偶中,孟奇的神識借助這種改變,借助神劍木偶這個媒介,體悟著天地的反饋,體悟著聯繫的變化。

    「……得往這個方向調整一下。」孟奇有所收穫。

    翌日,當錢平安再次踏入茶鋪時,說書先生面前的「武林快報」頭版已經變成了:

    「長劍無情人有情,驚神劍風流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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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25 10:47:06
第五十九章 投影初步成形
        
    茶鋪擺著十來張桌子,此時已經坐滿了客人,就連過道空隙亦有茶客站立,手捧杯子,翹首等待,一如廟會社戲時,熱鬧非凡。

    對生活單調呆板的中下層百姓而言,聽說書先生念報紙已經成為不可多得的樂趣之一,至少比喝濁酒划算,隔三差五來聽聽還能承受,並且回去以後還可以得到街坊鄰里的熱烈歡迎,向他們轉述多姿多彩的武林江湖,以及與自己等人相隔遙遠又似乎很近的越西等外地的軼事,為蒼白的人生塗抹上一筆色彩。

    錢平安踏入茶鋪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但他似乎有些恍惚,思緒飄到了天外,半點沒有在意眼前所見。

    “之前聽東家講,京城四大米商正聯手對抗外地糧食入京,他們雇傭了殺手刺客,聘請了武林高手,勾結了朝廷命官,要讓米價恢復到正常水準,好像已經出了十幾條人命,死了不少糧商……”

    “而前日武林快報登載了南五省米行會長譚海的書信,說是將與南海神劍林祖同攜手入京,拜謁左相……”

    “幾十年來,江湖已無大宗師,南海神劍與傷心神掌是最接近的幾位之一,按照武林快報的話講,這次米行的爭端怕是無法善了……”

    “漕幫那票人最近火氣很盛,說不上幾句話就會打起來,巷口陳秀才說他們遲早叛亂,討要飯食……”

    錢平安腦海裡不斷轉著最近知道的消息,之所以恍惚,是因為他有了一種躍躍欲試的衝動,天下似乎發生了很多事情,“武林快報”總是用風雲際會的時代來形容,給人春天般的奇妙感受。

    東家的米鋪越來越艱難,自己這夥計看起來幹不長久了,是繼續去別的鋪子當夥計,慢慢熬成管事,一輩子抬頭只能看到“四面牆”圍出的天空。還是出門闖蕩一下,抓住這“風雲際會的時代”。

    如果出門闖蕩,我沒學過武功,本錢又很少。該做什麼呢?

    嗯,京城的南北貨物愈發便宜,而老家小城據說依舊沒有這些事物,也對,傳送陣目前只存在於大的城池。要不半買半賒點南貨過去?

    啪

    醒木一響,震動八方,錢平安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從思緒裡回歸了現實。

    抬眼望去,他看到說書先生拿起了“武林快報”。

    “老話說得好,長劍無情人有情,縱然驚神劍亦不能免俗,今日講一講他的風流韻事。”說書先生撚著鬍鬚,搖頭晃腦。

    眾人的精神頓時為之一振,對他們而言。風流韻事可比江湖軼事有吸引力多了。

    “第一回,陷幻境情迷湖仙,試**陰陽成劍。”

    ……

    “第二回,過華府深夜劍明,登繡樓月下共奔。”

    ……

    “第三回,花魁有情助小孟,紅燭無淚翻被浪。”

    ……

    這一期“武林快報”刊載了三回故事,聽得錢平安等人躁動不已,恨結束太早,沒有後續。恨筆鋒太過旖旎但關鍵處一筆帶過,讓自己聽得血脈賁張的同時無處宣洩,仿佛入青樓點了花魁,脫了褲子才發現天色已明。大夢剛醒。

    不過報紙上能登載這種文章嗎?它能登大雅之堂嗎?

    眾人一時有點疑惑,當下世風還算保守,只有春宮圖之類的事物,而窯子裡唱的豔曲,以露骨著稱,少見此等鋪陳與引人入勝的情節。

    離開茶鋪後。故事久久回蕩在錢平安腦海裡,夜裡輾轉反側難以成眠,不斷想著後續故事的發展,勾勒著裡面一位位仙子閨秀的形象,恨不得天快點亮,“武林快報”的連載快點更新。

    前所未有的新鮮刺激讓人們的熱情迸發,加上尚九明的極力堅持,所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反對聲被生生壓了下去。

    “第十二回,探使館小孟初遇魔后,褪白紗粉軀演繹天魔。”

    ……

    “第十四回,中暗箭雙落禁宮,逞英雄驚神救美。”

    ……

    關鍵時刻又沒有了……錢平安一陣焦躁,恨不得將作者抓出來寫上七八十回,同時基於對“武林快報”的信任,他異常羨慕“驚神劍”小孟,其劍法出眾,游走於一位位各有風采的美女之間,獲得了一顆顆芳心,簡直是人生的贏家。

    可惜我不是驚神劍……錢平安遺憾歎息著走出了茶鋪。

    這時,旁邊陰暗角落出來一人,悄無聲息閃了過來,壓低聲音道:“要續本嗎?”

    “什麼續本?”錢平安茫然反問。

    “驚神劍與魔後共參**三十六式的續本,沒有刪節,只需五個銅板”那人左顧右盼,小心回答。

    錢平安心頭一動,當即道:“要”

    說話間,他已經掏出了五個銅板,買下了薄薄的一本冊子。

    “記住,其他續本都是摻假,只有小高居士的才文采飛揚,濃墨重彩。”那人收下銅板,丟下一句話後匆匆忙忙離去,尋找著下一位客人。

    錢平安心情激動,緊緊攥住小冊子,如踩雲端般返回家中,然後鎖住房門,點亮蠟燭,翻開了書頁。

    “艸,老子不識字,買來幹啥”錢平安發出了一聲悲憤的怒吼。

    這就是文盲的悲哀……

    …………

    某座酒樓內。

    “我不信驚神劍是這種人。”高浮沉緊握劍柄,似乎要去“武林快報”總部理論個是非曲直。

    他的同伴哈哈笑道:“驚神劍這種絕世高手豈會沒有女子糾纏,風流雅事罷了,何足掛齒?”

    對這個時代的男人而言,什麼風流韻事毫不影響形象,反倒能證明魅力。

    高浮沉皺眉道:“驚神劍應當是一名虔誠於劍眼中只有劍的劍客”

    “不,你想想,他護送陸觀上京時,身邊便有絕色美女相伴,與魔後的合作也人盡皆知,第二次重現江湖時,更是最先找了魔後,說沒有姦情,我是不信的。”他的同伴愈發覺得風流秘史才是真實。

    “可是,可是……”高浮沉一時無法反駁。

    他的同伴搖頭笑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驚神劍不失大節且能破碎而去,風流韻事不過是細枝末節。”

    “也是……”高浮沉歎了口氣,雖然說得通,但心目中的驚神劍形象似乎有點崩壞。

    …………

    魔門各支脈內,一位位邪魔左道正痛心疾首。

    他們不是哀歎魔後與驚神劍有染,畢竟都過去百餘年了,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們只惱怒於秘史將魔門各支描述得極端無能。

    可是沒有話語權,連抗議都找不到辦法

    是扶植傀儡,新辦一家報紙,還是派死士對“武林快報”發動襲擊?

    …………

    某處密室內,一位普通人拿起了裡面放著的書信:

    “刺殺武林快報尚九明。”

    這名普通人將書信撕碎吞下,手中多了一口青光閃閃的長劍。

    他是天下聞名的刺客,沒有姓名傳世,沒有主動留下名號,只是因為殺得人多了,被稱為“無面殺神”。

    但他覺得自己是一口劍,一口魚腸劍,平日藏在魚肚裡藏在地圖中,掩蓋著光芒,等到出劍的那個剎那,光芒會耀眼得照亮天際,連自身都會為之感動。

    尚九明已經是死人了

    …………

    風流韻事無傷大雅,驚神劍的形象緩慢發生著變化。

    這幾個月裡,孟奇借助神劍木偶細細體悟著回饋,體悟著微妙聯繫的增減。

    “還差一點……”他忽然明白了該往哪個方向調整

    自己是魔佛阿難用來脫困的選擇,在擺脫鎮壓前,他肯定會竭力提高自己的實力,也就是說,當自己還在他控制之中時,本身的“傳說形象”會接近“他我”,讓他日後再次獲得傳說特徵,提升實力,內外合作掙開封印變得簡單

    …………

    錢平安又一次踏入了茶鋪,精神奕奕,目光有神,似乎找到了方向。

    是的,自己是來告別茶館的,自己將要追隨逍遙王出海

    有了傳送陣,探索海外不會再擔心貨物被風浪吞噬,只要在當地建立起陣法,將收穫送回來便可,所以,不少高手將目光投向了海外,組織著船隊,逍遙王在與武林快報合作後,更是宣告世人:

    大航海時代來臨了

    這讓自己心潮澎湃,嶄新的人生仿佛呈現在了眼前。

    “今日頭版頭條,真定禪師揭露驚神劍真正身份。”說書先生的聲音都似乎有點凝重。

    “什麼真正身份?”錢平安愣住了。

    “真定禪師是一位有良心的武林典故鑽研者,他認為驚神劍其實是魔尊以秘法轉世否則不足以解釋他為何武功如同天授,短短幾年便能破碎虛空而去,否則也不足以解釋魔後為何對他青睞有加,一見鍾情,更為重要的是,魔尊在最鼎盛時突然離去,出家為僧,留下原來如此的箴言,這太過反常,必有妖異,若是以他秘密準備轉世,脫胎破碎,那就非常明瞭了”說書先生倒吸了口涼氣,這立論委實太驚悚。

    但魔尊精元確實被驚神劍吸了很大一部分

    某個酒樓內,高浮沉猛地站起,冷冷道:

    “我要去殺了這個真定禪師,讓他知道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講。”

    …………

    幾個月後,真定禪師查無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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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冬至

    一處園林般的建築坐落於寸土寸金的東市長街,鬧中取靜,藏於繁華又離於紅塵。

    這是武林快報的總部所在,它的興起速度讓人驚嘆,改變著天下人的生活習慣,開拓著他們的視界。

    絕大多數江湖人士並不清楚「武林快報」真正的東家是誰,也無從探究它為何能第一時間通過傳送陣流向四面八方,只有極少數或實力強橫或手眼通天的人物才知道「尚九明」這三個字,知道他出身沒落門派,偶然得了仙人遺藏,突地發跡,之後一帆風順得讓人不可思議,諸多神秘。

    東市長街上,「無面殺神」隨意閒逛,時而試試戲劇面殼,時而挑選愈發便宜的南北貨物,與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

    他在這裡已經等待了整整三個月,為了等待尚九明的出現,而他相信自己還能繼續等下去。

    耐心是他與生俱來的特質,曾經為了學劍而拜師三年,曾經為了殺掉某個目標扮作乞丐足足九個月,有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會為這份耐心這種特質感動。

    其實,早在上個月,他等到了尚九明,但並沒有選擇動手,因為遭遇太突然,彼此間距離太遠,沒有提前拉近,若是出劍,成功可能不足五成,於是,他再次等待,毫無急躁的情緒。

    他相信下一次自己肯定能把握住機會。

    「這真是來自南海的檀木珠」「無面殺神」拿起一串念珠問道。

    說話時,他眼角餘光掃到了武林快報總部對面的一位男子,氣質冷冽,眉心殘留一道深深的疤痕,彷彿打開了天眼。

    「高浮沉」無面殺神對江湖有名人物並不陌生。

    高浮沉倒持長劍於身後,目光冷酷地看著武林快報總部大門,打量著出出入入的人群,等待著有名編輯的出現。

    這段時日,高浮沉過得很是憋屈,「真定禪師」查無此人並不重要。關鍵是武林快報等報紙的態度,自己曾經聘請文士,將自身觀點化為文字,有力反駁了驚神劍是魔尊轉世的歪理邪說。但投向各報紙後,石沉大海,再無音訊,雖然每份報紙都會貌似中立地刊登正反兩方面的觀點,可正方的文章總是狗屁不通。翻來覆去那麼幾句話,拿什麼來說服別人

    而且最近類似文章多是恐嚇,辱罵不同觀點者是邪魔左道,該抹脖子點天燈,這些偏激極端的言辭將中立者推向了對面,加上很多人喜歡給高手強者添加一個出身,以此獲得心理安慰,不是自己不行,實在是投胎不好,驚神劍為魔尊轉世的看法正鍥和了他們這種心態。漸漸獲得了共鳴。

    自己身邊不少朋友開始相信此事,感慨於魔門邪典的詭異莫測,竟然能轉自身元神為魔種,藏於別人體內,重新生根發芽,從而超凡脫俗,難怪驚神劍初出茅廬震驚天下,彷彿打娘胎裡便開始練功,難怪自己等人在那般年紀還碌碌無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同道對驚神劍的認知逐漸變化。高浮沉竭盡全力也未能阻止,心中愈發有了悲涼之意。

    天下之大,與自己一樣堅持的知己還剩多少與自己一樣想要在報紙之上發聲而不可得的天涯淪落人有多少

    高浮沉望著武林快報大門的目光漸漸變得凌厲,到了這種地步。口舌無用,那靠手中長劍爭一爭道理吧。

    你們不讓我「說話」,那你們也別想說話

    高浮沉對自己手中之劍一向很有信心,即使慘敗於「傷心神掌」手下,他也沒有任何動搖,自己遲早能揮出驚神一劍。蕩盡人間邪氛。

    武林快報的編輯長於筆桿,已然遺忘了江湖之中最重要的是實力,今朝自己要讓他們牢記

    五步之內,人盡敵國,空有口舌,不如長劍

    噠噠噠,一乘馬車自武林快報內駛出,裝飾簡單古樸,自有幾分尊貴之意,駕車者神完氣足,眼中精光深藏,舉手投足間宛若天成。

    「不比我差多少的高手」高浮沉做出了肯定判斷。

    而能讓這等高手駕馭馬車的人必然是武林快報內舉足輕重的人物,甚至是那位神秘的東家

    再沒有比戰勝一位相差彷彿的強者後殺掉痛恨仇視的敵人更爽快的事情了高浮沉一顆心突然變得火熱,像是回到了年少時,第一次提著長劍直面危險。

    馬車轉向北邊,高浮沉邁開了步伐,在這時,他看到經過馬車的一位普通人手中爆發出了絢麗凝練到極點的劍光。

    因為過去的黯淡,所以才襯托出今朝的燦爛

    高浮沉忽然有了自慚形愧之感,自己揮不出這樣的一劍,自己的劍法還有瑕疵

    這是誰

    為何從未聽聞

    「無面殺神」的目光裡蘊含著深深的感動,這是自己斬出的最完美一劍,足以與南海神劍爭雄的一劍。

    過去有多麼的籍籍無名,日後便會有同樣的光芒萬丈

    長劍搶在車伕阻擋前貫入了車窗,絞碎了簾布。

    突然,無面殺神看到了一口劍,一口造型古拙的長劍。

    它像是一直等待在那裡,像是落日的餘暉,掩蓋住了所有的燦爛,讓自己的手腕主動送了上去。

    刺痛傳來,長劍脫手,無面殺神下意識退後,但他看見了一道流星,夢幻般的流星,照亮了自己的視線,恰到好處點中了自己的眉心。

    這比自己剛才那一劍美妙不知多少倍無面殺神再次升起了感動,能見到這樣的劍法,死而無憾了。

    他雙眼濕潤,艱難低語:

    「什麼劍法」

    尚九明長劍橫於膝上,眼神裡儘是虔誠:

    「驚神劍法。」

    「原來如此」無面殺神仰面栽倒,眼睛裡凝固著釋然與感動。

    不愧是破碎虛空者遺留的劍法

    高浮沉怔怔看著這一幕,整個人彷彿陷入了萬載冰窟,止不住地發涼。

    世間竟有這等劍法,簡直像是神魔所為

    面對這樣的劍法,自己根本不敢拔劍

    這是驚神劍法

    武林快報東家明明繼承了「驚神劍法」,為何還抹黑驚神劍,難道他知道什麼內幕

    高浮沉呆呆目送馬車遠去,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又是沮喪又是頹廢,同時有了疑惑與動搖。

    也許自己堅持錯了

    又過一月,「驚神劍」分裂的形象開始融合,往著魔尊轉世的方向衍變。

    神劍木偶內,孟奇感覺到了天地共鳴,感覺到虛幻的微妙聯繫徹底成形,連接著本尊與「驚神劍形象」,溝通著真實界與這方天地。

    時機到了

    將投影形象轉化為印記的時機到了

    神劍木偶周圍忽有光影變幻,凝成了一道人影,白衣冷峻,目光之中蘊含著喜而不傷的感情,一手托著裝載魔尊精元的晶石,一手握著百年流芳的驚神劍。

    尚九明目瞪口呆望著這一幕,又似乎早有預感,然後他看見這白衣劍客揮出了一道無與倫比的劍光,破碎了虛空,開闢了天地,平息了四象,凝聚了五行。

    一劍斬出,天地變動,孟奇運轉神識,借助共鳴,將這虛化形象烙印到了天地之間,如同報身淨土,成為了法則的一部分。

    虛化崩散,微妙聯繫收斂,烙印化作了印記,只要孟奇沒有隕落,只要這方天地沒有破滅,則驚神劍的傳說不絕

    燦爛的劍光消失,尚九明看到了安靜趴著的神劍木偶,它背面多了不少劍孔,昭示著真氣流動的法門。

    神奇到感覺虛假的經歷結束了,但一切也回不去了尚九明長長嘆了口氣,而要守護目前的人生,最重要最根本的還是苦練劍法。

    崑崙山玉虛宮。

    端坐雲床的孟奇忽然多了一絲縹緲不定的氣息,似乎同時身在別的宇宙。

    「總算趕在冬至時留下了印記,可惜以後不能只靠這種辦法,畢竟留下了傳說的世界太少」孟奇睜開雙眼,忽然心有所感,抬頭望向了天際。

    東海之上,一艘華麗的樓船行駛於半空,著起伏不定的能量大海,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船頭傲立著一位羽衣星冠的女子,她與周圍天地間有吱吱咯咯的壓迫響聲,似乎不同世界在對撞。

    這是一位天仙。

    這是金鰲島使者。

    寒冬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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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風雲際會

    霞光天降,祥雲相擁,虛空裡起伏不定的能量大海排開,華麗又縹緲的樓船停在了畫眉山莊上空。

    傲立船頭的金鰲島使者將手一揮,片片氤氳落下,化作白雲階梯,帶著七彩異光,垂到了護山大陣邊緣。

    「有請陸莊主赴宴。」莊嚴宏大的聲音迴蕩於四周。

    陸大先生握住身邊長劍,從草廬起身,深深回望了妻子墳墓一眼,踏著階梯,登上了巍峨仙船,對金鰲島使者微微點頭致意。

    使者頷首以對,不顯傲慢,以她的境界與實力自然看得出陸大先生已非常接近天仙,即將發生蛻變,而且身具傳說特徵,與自己的差距並不算大,無愧於中土第一高手之名,必須鄭重對待。

    陸大先生環視一圈,看到了何七等熟人。

    這是只有法身才能接到邀請的「盛宴」。

    …………

    這艘巍峨華麗的仙船懸於崑崙山玉虛宮半空,遠遠望去,竟然不比山峰小多少,遮蔽了日光,演繹出陰天。

    「有請蘇掌教赴宴。」金鰲島使者輕啟朱唇,但聲音宏大彷彿神靈開口,引動「潮汐」變化,帶來「大海」波蕩,結出朵朵靈氣之花飄零。

    然後,白雲階梯自然垂落,就像是上古天庭的宣召,但與之前法身所遇不同,階梯氤氳浮動,內中情升濁降,四象平息,法則成形,衍化出一方天地,有的大日被遮,黑暗永恆,有的繁星薈萃,皆為神靈之國,有的佈滿青木,生機勃勃,有的大海覆蓋,島嶼稀少,每一層階梯便是不同的宇宙。短暫成形難以穩固的宇宙!

    使者上次來玉虛宮並未見到「元皇」蘇孟,知他應劫而生,剛入法身便兼具傳說與彼岸特徵,前無古人。非常特殊,若不半途隕落,將來至少傳說有望,因此有心試探試探,為島主做出判斷與決定提供依據。

    孟奇盤坐雲床。刀劍藏於袖中,此時嘴巴一張,將昊天鏡碎片化作幽光吞下,然後拍了拍衣襟,悠然起身。

    他的雙手不再如以往般潔白如玉,有神魔似的妖異魅力,愈發返璞歸真,不見異常,就這樣普普通通負在身後,恍惚間似乎暗藏著一種「有力」的感覺。能打破蒼穹,覆滅三界的「有力」。

    孟奇緩步登上了白雲台階,腳下是繁星點點,各有顏色,分別象徵著不同權柄的神靈,夜晚、道法、晨曦、平衡、公正等感覺瀰漫而出,如要陷住他的腳踝。

    麻鞋一踏,星辰突然飛快轉動,失去了規則,變得混亂。最終走向了末日,歸於了寂靜。

    隨著孟奇每一步的邁出,不管是黑暗永恆的天地,還是海水覆蓋的世界。都失去了短暫的穩定,走向了不可避免的未來,死寂幽深。

    看見孟奇步步登臨,不帶煙火之氣走到自己面前,金鰲島使者忍不住暗嘆一聲,感慨想道:這是借助真實界氣息改變自衍洞天法則之能。還是操縱未來命運的彼岸特徵?

    不管是哪一種,自己苦修千餘載,都還不能企及,甚至相隔極遠。

    與這種人物相比,哪怕身為天仙,也會黯然神傷。

    「見過蘇掌教。」這名金鰲島使者淡然打了聲招呼。

    孟奇微微一笑:「見過使者,下次再有邀約,將請帖寄存於畫眉山莊等地便可,照壁乃玉虛宮見人的門面,留下字跡總是不好。」

    亂塗亂畫是沒有禮貌的行為。

    見人的門面……金鰲島使者想到上次空空蕩蕩的玉虛宮,差點沒忍住反駁這句話,先弄名看門弟子再說見人的事情吧……

    她最終嚥下了這句話,保持著淡然高傲的姿態。

    透過身周氤氳,孟奇隨意打量了這名天仙一眼,只見她身材婀娜,彷彿天生,五官秀美,如同神話故事裡的天庭仙子,皮膚光潔,氣息幽深,讓人判斷不出年紀。

    感應蔓延,孟奇「看」到了甲板角落專注虔誠刻著木雕的陸大先生,看到了閉目養神,對外界之事絲毫不關注的蘇無名,也看到了膚色古銅,洋溢神靈氣息的古爾多,以及他手中那柄恐怖的天誅巨斧。

    啪!

    虛空電閃,讓金鰲島使者都內心一顫的霸道氣息噴薄,面對天誅斧,絕刀躍躍欲試。

    兩人四目相接,凝重壓抑的氣氛降臨,孟奇正待開口,感應之中忽然發現了一位熟人,本來不覺得會碰上的熟人。

    高覽負手傲立邊緣,俯視著北周大地,韓廣凝目仰望蒼天,像在思索著大道疑難,而他們的旁邊,盤腿坐著一位藍袍道人,臉龐光滑,鬍鬚半黑半白,儼然便是天命道人,收留過戒殺道人薩仁波娃的天命道人,看出自己有五色命格的天命道人!

    「一別多年,前輩安好?」孟奇氣息忽地幽深,彷彿混沌,一下襬脫了與古爾多的氣機糾纏,來到了天命道人的身前。

    他也是法身?

    天命道人搖頭道:「不好,一點也不好,命中注定奔波勞累。」

    他語氣平淡,不起波瀾,像是歷經滄桑,終於看透了世事,磨去了銳氣,得到了某種程度的安寧。

    「前輩乃世外高人,我還以為你不會去金鰲島。」孟奇隨口說道。

    天命道人嘆息了一聲:「命中注定,哪能逃避?」

    附近的高覽收回目光,看向韓廣,傳音道:「雲台階梯勾連,霞光祥雲相應,金鰲島這可是天帝做派,其志不小。」

    韓廣微微一笑,自嘲道:「世間妄圖天帝位置的可不止本座一人。」

    姿態灑然,彷彿渾不在意。

    …………

    「夜帝」霍離殤登上金鰲島派來的仙船時,發現上面已經有三位法身。

    左側,「陰祖」徐悲通體籠罩在黑色道袍下,身影模糊扭曲,彷彿隨時會在陽光下消散;右邊,與自己切磋過一次的「赤帝」孫楚辭怡然自得欣賞著七海美景,他長袍如火,容顏有種燦爛的魅力,彷彿大日東昇。

    而正中央,有位素袍女子背對自己,裙襬飄蕩,仙意盎然,幾有飄然飛去之感。

    看見這位女子,霍離殤心跳突地加快了幾拍,成就法身後,自己縱橫七海多年,僅有兩次徹底灰頭土臉,一次拜「太乙天尊」韓廣所賜,另外一次則栽在了這女子手中,差點被削去了法身,重歸凡人。

    每當想起這件往事,他就對素袍女子平添幾分畏懼,哪怕非常喜愛這種美好,也不敢靠近。

    這位素袍女子正是三霄島之主,天道盟五老之首,距離天仙只有半步之遙的高人,「混元仙子」碧景璇,據說執掌著一件恐怖的上古法寶,但從未有人見她用過。

    碧景璇沒有轉身,像在仔細打量仙船的船艙,夜帝下意識走向了左側。

    「離殤公子別來無恙?」陰祖主動寒暄。

    霍離殤笑容乾淨,傳音入密:「暫時無恙,金鰲之宴後就難說了,不知徐道友可有教我?」

    你是金鰲島秘密成員,應該知曉幾分內幕吧?

    陰祖深深看了夜帝一眼:「離殤公子神功大成,能點石成金,堪比傳說大能,有何懼之?」

    此行最神秘最值得關注的便是你了!

    那不是我……霍離殤笑容忽然有些僵硬。

    我哪有這份能耐!

    「太乙天尊」韓廣,不知是否還有再見之日?

    …………

    仙船繚繞氤氳,抵達了金鰲島所在,島上濃霧散開,現出了一座座古老的建築,上面皆繪有玄鳥圖騰。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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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太古洪荒

    幾乎不分先後,兩艘巍峨華貴的樓船從不同方向抵達了金鰲島。

    就在這個瞬間,天地似有震動,層層虛幻屏障崩散,重重莫名枷鎖瓦解,狂風突兀颳起,吹散了瀰漫東海盡頭不知多少萬年的迷霧,現出了望不到邊際的深藍大海和遠處渺小的島嶼。

    孟奇心頭一動,熟悉的感覺湧現,這不就是海外仙境,七海二十八界嗎?

    它一直存在於真實界,存在於東海盡頭,只是被大神通者扭曲了邊界,隔絕了內外,彷彿處在不同天地?

    真實界的東海海眼不知通向何方,而封神世界的東海海眼則通往了真實界汪洋盡頭?

    換句話說,自己之前等於在封神世界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本天地,但進入了正常進不去的地方……

    難怪雲鶴真人言上古時真實界要廣袤無邊許多。

    另外一艘仙船上的夜帝只覺天地忽然開闊,波浪無垠的大海彷彿多了什麼事物,有了承載之感,更顯遼闊壯麗。

    這感覺就像撥開雲霧看見了青天,暴雨褪去現出了汪洋,夜帝如同一輩子困在房舍內的囚犯,終於踏出了牢門,先前通過窗戶確實可以將外界景色一覽無遺,但與真正走出牢門看到的天地還是有著本質的區別,豁然開朗,真實不虛。

    霍離殤心底頓時湧現出強烈而莫名的感動,望著天地的目光虔誠而熱烈,充滿了對美好的欣賞,對生命的喜愛。

    「真美……」他眼角似乎都有點濕潤。

    這有幾分回「家」的感覺了!

    本能地心悸於天地變化後,兩艘樓船上的法身高人們終於發現了彼此。

    孟奇的目光幾乎是下意識間就投射到了一位素裙女子身上,她清新淡雅,靈秀內斂,如同晨曦照耀下的無邊竹林,一片碧綠,青翠欲滴,美得超凡脫俗。但更引人矚目的是她的氣質,她的雙眸。

    裙襬微蕩,飄然欲飛,仙氣自成。這素裙女子是孟奇見過最符合仙子氣質的高人,而她的雙眸有兩點幽深的漩渦緩緩旋轉,消散著神采消散著一切與她對視的目光,孟奇甚至有一種法身在潰散的感覺。

    非常可怕的法身高人!

    孟奇餘光看到了夜帝,對這名女子的身份已然瞭解。「混元仙子」碧景璇,據說是三霄娘娘嫡傳道統。

    「五位地仙,七位人仙。」陸大先生專注打量了一陣,語氣略帶感慨。

    雖然神遊天地或遨遊星海時,他也曾經遇到過別的法身,也從孟奇口中知曉封神六霸,但一下冒出整整十二位陌生法身,還是頗為震動心靈,就像自身所在的天地突然多了一個孿生兄弟。

    高覽背負雙手,目光冷酷。緩緩打量過素袍的「混元仙子」碧景璇,紅袍的「赤帝」孫楚辭,白髮的「不老仙翁」鐘離昧,笑容清淺的「太玄天子」宋蒹葭,背負兩劍的「七海仙君」荀隱。

    這是海外仙境五大地仙。

    「大劫來臨,諸『界』也陸續回歸了……」高覽身軀昂藏,氣魄雄渾,如同真正的人皇在欣賞人族強者。

    韓廣則灑然自若地望著四奇三魔五老仙,表情似笑非笑,彷彿有所預料。蘇無名神情淡漠,沒有絲毫情緒變化,只是看了看「七海仙君」等人的劍,而天命道人仔細分辨對方命格。不斷低語著「命中該有,注定難逃」。

    這邊僅僅震動於突然冒出十二位法身,而夜帝、陰祖等海外仙境高人的感受則複雜了很多。

    七海二十八界雖然號稱無垠,但也不可能藏得了足足十位法身,他們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更為重要的是,對方之中不少法身給自己等人的感覺玄妙。絕非正常境界可以描述!

    比如,那位頭髮斑白,臉上有少許皺紋的老者,初看是地仙,卻自有一種讓人心悸的專注與虔誠,異常特別,不與他人相同,站在那裡,有「唯一」之感;比如,那位淡漠俊秀的青袍劍客,境界也是地仙,但整個人空空蕩蕩,彷彿無處不在,但又不可觸摸,近似記載裡的傳說大能。

    比如,那位寬袍大袖的男子,如仙似佛,氣質高渺,半是琉璃不染塵埃,半是紅塵歲月積澱,不同於正常地仙,讓人不敢多看;比如,身穿帝袍的雄偉男子,威嚴昭著,彷彿夢中曾經見過,是統御人族的主宰,他手中的淡金長劍強而不橫,似乎就是王道的化身;比如,那位膚色古銅的神靈,手中巨斧讓人戰戰兢兢。

    比如那位背負雙手的青袍男子,容貌俊美,長相年輕,但鬢角稍有斑白,自有幾分成熟與滄桑,雖然看起來只是人仙,但身邊似乎時時都有虛幻長河沖刷,兼具了唯一與空渺兩種感受。

    他們給人的感官和印象竟然和天仙使者一樣深刻!

    「世間果然奇人異士無數……」「混元仙子」碧景璇暗嘆一聲,與他們相比,自己竟然生出自慚形穢之感,而且完全看不出他們的特異何來。

    過往太坐井觀天了……四奇三魔五老仙頓生類似感受。

    夜帝則將目光凝聚在了孟奇身上,這不是「太乙天尊」韓廣嗎?弄得自己灰頭土臉的神秘高人?

    自己變過他的容貌與形象,化成灰也不會忘記!

    不對,氣息略有不同,而且作為神秘組織成員,豈會用原來的樣子去做任務?

    孟奇瞄了夜帝一眼,目光裡儘是陌生,似乎從來沒見過這個人,只差吹響口哨,裝作若無其事。

    霍離殤微微皺眉,莫非「太乙天尊」韓廣刻意變做了這副模樣,以作遮掩,若是事情敗露,還能嫁禍到這位感覺特異的法身頭上?

    如果自己猜測為真,那真正的「太乙天尊」韓廣又是誰?

    嗯,他肯定擅長變化,有瞞天秘術!

    「請!」金鰲島使者垂下白雲階梯,讓客人登島。

    孟奇雙腳剛落在金鰲島上,之前所見的一切忽然不見,天地變化,似乎形成了另外一界!

    天很高很藍,也很寬闊,這時,遠處一隻巨鳥凸顯,搧動翅膀間,遮蔽了大日,呼嘯著越過了無垠虛空。

    大鵬鳥?這是一隻大鵬鳥?孟奇見過金翅大鵬鳥的遺蛻,一眼便認出了這只巨鳥的血脈。

    夜帝目光狂熱,欣賞著這上古仙禽的美態,絲毫不怕大日照出的熾烈光芒。

    突然,高空那**日蠕動,化作了一隻比大鵬鳥還恐怖巍峨的金烏。

    金烏?這**日竟然是金烏所化!

    金烏沖上雲霄,白晝化作黑暗,四周是無垠荒原,看不到盡頭,時不時能見恐龍般的荒獸路過。

    「這是太古洪荒的景色……」雲鶴真人低語了一句。

    金鰲島其中一位天仙使者淡淡道:「金鰲島本身便是太古洪荒一處碎片所化。」

    難怪沖和前輩看見諸多仙禽神獸,有強橫荒獸……孟奇恍然大悟。

    「碧游宮在金鰲島深處,各位緊隨我等前行,若是落單,遭遇了荒獸凶禽,我們未必來得及救。」女性天仙使者平淡說道。

    洪荒廣袤,金烏隱遁,周圍一片幽暗,法身各以交好成隊,跟著兩名天仙向著深處低空飛行。

    趁著一頭黑色龍龜經過,磅礡氣息直衝雲霄的機會,夜帝身軀忽地虛幻了一下,黑暗裡彷彿多了什麼東西。

    他以千面萬世歷劫法修煉出來的一道幻影代替自身前行,而本尊潛伏了下來,打算探一探洪荒虛實,留下隱秘佈置,然後再將幻影與本尊替換,若是金鰲島之宴有變,自己就能借助佈置逃出生天!

    夜帝戴上千幻面具,黑影自夜空凸顯,臉龐與身軀同時蠕動,就要變化成一隻凶禽,掩人耳目。

    突然,他心頭一動,看向側方,只見黑夜裡鑽出一道身影,寬袍大袖,英俊灑然,左手長有六指,目光幽深,彷彿深藏著毀滅。

    是之前所見的幾位有神異法身之一?

    韓廣悄然分出了閻魔化身,施展滅天門瞞天秘術,將氣息與感覺變化成了剛才所見的男性金鰲島使者,同樣要探索這神秘洪荒,同樣要留下後手!

    擅長變化的法身……夜帝愣了愣。

    韓廣何等敏銳,同樣也發現了變化中的夜帝,轉頭看去,微微一笑,悠然打著招呼。

    洪荒危險,金鰲神秘,兩人各懷心思,不敢停留,當即各奔東西。

    等到兩人遠去,那處安靜的夜空突然扭曲,凝縮成了孟奇的模樣,含笑看著他們的背影。

    他之前也迎風變化,遁出了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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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8-25 11:11:31
第六十三章 摘星高樓
        
    “夜帝”霍離殤變作黑色凶禽,展開幾丈長的翅膀,飛翔於幽暗的半空,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感受著太古洪荒的蒼涼與蠻莽。

    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帶著不同尋常的美好,夜帝心潮澎湃,對這裡充滿了熱情,幾乎忘記了離殤。

    他躲避著金鼇島之人,但並未繞過可能存在的荒獸仙禽,不僅如此,反倒小心翼翼靠攏著一處方圓幾百里的湖泊,這裡水泛幽黑,寒氣彌漫,明顯藏著某個強橫存在。

    吼!

    突然之間,湖水鼓蕩,仿佛煮沸的開水,不斷冒著氣泡,龍吟之聲貫通雲霄,震得夜帝真靈搖動,法身顫慄。

    嘩啦,湖水掀浪,漩渦自生,朵朵水花簇擁著一個碩大的龍頭探出。

    此地竟然盤踞著一條真龍!

    金色雙眼,擺蕩龍鬚,片片“鱗甲”,盡數映入了夜帝眼簾,磅礡而凶厲的氣息宛若成形,真實不虛,壓得夜帝身上冒出了一層幽暗,最深最沉的夜空浮現,“吞噬”了一切異常。

    與之前路遇的仙禽荒獸不同,真龍不是遠遠望見,而是近在眼前,霍離殤險些便被發現,但他也藉此肯定了此乃真龍,不用懷疑是幻術或其他手段製造,換句話說,此地多半是太古洪荒的碎片衍化。

    這是夜帝想要證實的事情,是他脫離隊伍的原因之一。

    “大梵夜”與黑暗融合,真龍吼了兩聲,沒有發現,又鑽回了深湖。

    水面搖晃,漸漸平滑如鏡,夜帝悄然遁出了湖泊範圍。

    證實荒獸仙禽不假之後,他開始尋找可以留下後手佈置的隱秘之地。

    飛了片刻,夜帝眼前一亮,看到了一片荒野,這裡佈滿了各種恐怖的氣息。似乎是強橫荒獸來往的道路,本身則貧瘠不堪,無有特異,沒誰劃做地盤。

    “最開闊最一覽無遺最來來往往。也就最容易被忽視……”霍離殤極目眺望,小心落下,停在了荒野之上相對沒那麼多恐怖氣息殘留的地帶。

    幾根雜草鑽出灰石裂縫,昭示著生機的蓬勃,而不遠處立有一尊鳥頭人身的石像。與別的地方相仿。

    夜帝沿路皆能看見類似石像,猜測是金鼇島對先祖與圖騰的崇拜產物,並無任何禁法暗藏,無需太過在意。

    他右手伸出,按在千幻面具之上,緩緩往外抽動,生生拔出了一道黑影,虛幻模糊的黑影,有著夜帝微妙氣息的黑影!

    這道黑影與心靈世界精神天地有著幾分相仿,並不存在於真實。但與外界某個真實的事物隱隱勾連。

    黑影順著雜草落進灰石縫隙,如同雨水澆灌了此地,滲透融入,再無蹤跡。

    夜帝手中印決暗捏,臉上“千幻面具”變化連連,最終定格在了一位有著少許本尊氣息的臉龐之上。

    微妙聯繫建立,霍離殤按了按“千幻面具”,再次化作凶禽,飛向法身隊伍。

    能以天仙為使者,金鼇島島主必定不凡。夜帝不敢有任何輕視,所以只在初入金鼇島時留下佈置,然後匆忙匯合,免得距離拉近後。在島主面前再無秘密行動可言。

    “等等打聽一下剛才擅長變化之道的法身是誰……”霍離殤暗自想道,遁入了黑暗。

    …………

    韓廣變作金鼇島使者,不大搖大擺也不畏畏縮縮地向著東方前行。

    就在這時,有龐然大物忽地躥出,儼然是一條九頭怪蛇!

    蛇身長達百丈,通體赤紅。粗如池面,覆蓋著一層幽藍透明的鱗片,九個頭顱則噴吐著水火,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音,讓人內心本能發緊,乃上古荒獸九嬰。

    據傳有的九嬰能打開靈智,化身妖族,曾經有強橫妖神便是九嬰真身。

    這條九嬰瞬間靠攏了韓廣,但一人一獸卻擦身而過,像是處在不同的天地或者不同的片段當中,難有交匯!

    當你看見日升時,我在欣賞明月,不在一個時間,自然沒法“交流”!

    韓廣越過了九嬰,右手微微張開,露出一直攥著的事物。

    這是一片古樸滄桑的青銅,其上流淌著小截虛幻長河,歲月不改,時光永逝,正是韓廣得到的那小片“東皇鐘”!

    “東皇”太一縱橫于太古幾個紀元,稱雄于洪荒年間,甫入此境,韓廣就察覺東皇鐘碎片與這太古洪荒殘留產生了微妙感應。

    蒼莽之感彌漫,韓廣體悟著洪荒,循著奇妙感應,繼續往東方潛行。

    …………

    時而為夜空,時而為荒野,時而化作巨樹,時而變成荒獸,孟奇盡展八九玄功的神妙,有所目的般往著東邊偏北的方向隱遁。

    剛踏入這片太古洪荒碎片演繹的金鼇島天地,他便心血來潮,湧現宛若幻覺的詭異感應,似乎洪荒深處藏著與自己有一定關係的事物,不知是人是鬼是妖魔,還是神兵、法寶或功法。

    比如青萍劍?

    洪荒天機隱匿模糊,準確推衍難度極大,光靠詭異感應,沒有微妙聯繫,孟奇自覺把握不超過五成,但他靈機一動,傳音詢問了天命道人:

    “前輩,命中註定我該往哪個方向去?”

    他這個問法很巧妙,對認為世事結果早已註定的天命道人而言,正可以展現理念與道路,如果直接問“該不該去”“怎麼去”,天命道人多半隻會回答“結果註定,何必糾結?”

    天命道人愣了愣,最終回答道:“命中註定你會選擇東北往北,更詳細的發展與結果,老道修為尚淺,還看不出來。”

    確定了方向,孟奇借助詭異感應悄然遁走,隨著距離的變近,那種呼應之感漸漸加強,不再如同幻覺,若有似無。

    突然,時空變得遲緩,一條人面蛇身的燭九陰從高空降下,直往孟奇所在。

    祂目光略微變化,打量著四周。這裡似乎有陌生的感覺?

    不遠處是熟悉的湖水,湖水清澈,映照出了自己的身影,蛇身通紅。人面滄桑,雙眼開合間寒暑交替。

    正常……這條燭九陰未開靈智,想法簡單,見沒有詭異,晃動著尾巴。飛向了西側深處。

    等到祂遠去,湖水忽然發出嘩啦之聲,鑽出了另外一條燭九陰!

    原來剛才那條燭九陰看見的不是自身的水中倒影,而是孟奇刻意模擬變化,調整了左右的身影,以此瞞天過海!

    “這片洪荒真是處處危險……”孟奇緩緩吐了口氣。

    經歷了幾次狀況,靠著功法玄奇強橫,孟奇終於抵達了“詭異呼應”來源之地。

    這是一座高樓,看不到頂部的高樓,它鑽入了夜空。仿佛伸手能夠摘星。

    高樓的四周分別站著羽衣星冠的金鼇島之人,皆是氣息磅礡強橫之輩,更有一位法身之內洞天已成的天仙,

    遠一點的地方,有一頭小山般的白色巨豬哼哼唧唧啃著奇花異草,儼然又是一頭恐怖的荒獸。

    孟奇躲在附近的荒蕪山丘背後,觀察著高樓的狀況,體悟著自身與樓中某個存在或事物的詭異呼應。

    裡面究竟藏著什麼?

    突然,他心頭一動,危險預感迸出。

    一道流光正劃破天際。直奔荒蕪山丘,似乎要越過這裡,抵達摘星高樓。

    “從這個方向望來,山丘背後一覽無遺。很容易被發現,若是變化躲避,則又會引起高樓周圍守護者的察覺,而一旦被發現,會遭遇天仙加地仙、人仙的圍攻……”孟奇明白當前狀況,念頭一轉。之前觀察的種種情狀浮現,已然有了計較。

    他搖身一變,化作蚊蠅,猛地飛了出去,一下便趁白色巨豬啃食吞咽的動作鑽入了它的嘴巴,進入了胃袋!

    四周酸液噴來,孟奇變回自身,體泛淡金,不動分毫。

    孟奇從荒蕪山丘背後飛出時,守衛著摘星高樓的天仙似有察覺,目光投射了過去,但毫無發現,只有貪婪進食的荒獸和前來輪值的同伴。

    等待了一陣,確認外面平靜後,孟奇正待鑽出,忽然察覺毫毛分身即將抵達金鼇島使者口中的“碧游宮”,假冒偽劣的碧游宮!

    “不知島主深淺,若是被發現分身虛實,很容易引發衝突,只能暫時按下這邊之事,先應付金鼇之宴……”孟奇善於決斷,想到做到,運轉無極與道一,借助因果聯繫,於剎那間將本尊與分身對調。

    分身進入白色巨豬胃袋內,迅速被消融。

    …………

    “夜帝”霍離殤留下“黑影”的地方,鳥頭人身的石像忽然“活”了。

    這尊石像扭曲蠕動,漸漸變作了“夜帝”的模樣,就連氣息都別無二致!

    ……

    韓廣遠去,背影消失在夜空裡,那條與他擦身而過的荒獸九嬰猛地收縮了身體,彌漫出氤氳,製造了好大一片迷霧。

    迷霧緩慢消散,裡面走出了另外一個韓廣,左手同樣長有六指的韓廣,目光幽深看向東方。

    ……

    白色巨豬沒有察覺胃袋內的變化,摘星高樓緊閉的大門突然打開,走出了一道青衫身影,容貌俊美,鬢角斑白,儼然便是又一個孟奇!

    …………

    宮殿樓榭數百間出現于孟奇和陸大先生等人眼中,他們在天仙使者引領下穿過了這片華麗的地帶,抵達了一座巍峨宏偉的道宮,匾額深沉,用上古篆字書寫著“碧游宮”三個字。

    上古篆字?這是在侮辱“碧游宮”啊……孟奇暗笑仿製品的偽劣,半點沒有想過自家的玉虛宮更山寨。

    剛踏入“碧游宮”,孟奇眼前忽然一亮,看到了一位難描難述的絕色女子。

    她的美與顧小桑、江芷微、阮玉書等都不相同,自有特色,嫵媚絕倫,而且處在生命的最巔峰,綻放出了最耀眼的光彩,看得夜帝目光灼熱,移不開眼睛,似乎欣賞到了最大的美好。

    這女子高踞主位,杏臉桃腮,目似秋水,含情脈脈,仿佛蘊藏著萬千話語,豔光就像真正的光芒,照亮了整座大殿。

    看見孟奇等人進來,她嫣然一笑,如同九天仙女走下瑤池,聲音像是含糖,嬌嬌道:

    “妾身蘇妲己,見過各位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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