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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丹菁]惡魔的誘惑(BL)【夜色昧影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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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8 00:28:18 |倒序瀏覽 | x 1
惡魔的誘惑(BL)(夜色昧影之二)作者:丹菁 
        
他深知奧德賽不會背叛信仰  
與同為男人的他有所牽扯  
所以當初他甘心退讓  
可在修道院看見他那憔悴落魄的身影時  
他決定充分利用與雙胞胎妹妹相仿的容貌  
他不介意在夜晚當個替身  
只求偷得他渴盼已久的深情擁抱  
哪怕心上人灼熱的視線總是穿過他  
凝視著早已不存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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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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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8 00:29:11
  楔子
  
  十六世紀羅馬
  
  "愛麗絲,你再撐一會兒,主教正在為你祈福,你可別輕易輸給病魔。"男子坐在床邊,雙手緊握住氣若游絲的妻子。
  
  奧德賽•埃尼阿斯是教皇國羅馬郡的領主,雖無爵位,但卻統領著教皇國賴以維持經濟的領地。
  
  然而,在這麼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裡,他卻得沉痛的面對摯愛的妻子愛麗絲即將投入上帝的懷抱的事實。儘管明知她的時日不多,他卻不願意就此失去她,而想要藉宗教的力量為她祈求更多的時間。
  
  "奧德賽,我……"愛麗絲痛苦而努力地扯起一抹笑,翦水幽眸直鎖住眼前的男人--她最愛的丈夫。
  
  她的身子一直不好,然而奧德賽卻不曾嫌棄過她,甚至還付出更多的心血呵護她、疼惜她……
  
  這一份深情,要她如何償還?
  
  "別說話了,你待會兒便會覺得舒服些,忍著點。"奧德賽趕緊摀住她毫無血色的小口,不忍她再多說話,以免損耗氣力。"主教正在房外搭起的聖壇裡為你禱告,你千萬不能就此屈服。"
  
  天,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她真的要離開他了嗎?望著她發白的小臉和沁出冷汗的額頭,失去她的恐懼強力地撞擊著他的心。
  
  因為心繫於她,所以他才會不顧一切娶她為妻;就因為愛得太深,他才絲毫不在意她病弱的身子。但……若早知道這一天會這麼快來臨,他不會娶她的。
  
  只因擁有她之後,便再無面對失去她的勇氣,這痛徹心扉、神靈俱傷的苦楚,他不願再嘗,一點也不想……
  
  "別為我哭泣,我正準備回到上帝的懷抱,你又何必傷悲?"愛麗絲淡淡地笑著,卻難掩清麗玉容上不捨的繾綣愛戀。
  
  看著她摯愛的丈夫,他是她不顧一切追求而來的愛,縱使她即將死去亦無悔;若真要說遺憾,那便是她無法為他留下孩子……
  
  "不准、不准!"奧德賽有點失控地吼著。
  
  望進她一雙湛藍眼眸裡,要他如何捨得她的離去?
  
  他是個虔誠的教徒,日日浸淫在主的訓誡中,自然知道她的離去是回到上帝的身旁,然而,他卻不捨,不捨……
  
  "我離去之後,你可以不再愛上其他女人嗎?"愛麗絲扯起一抹無奈的笑,隨即又無力氣地開口:"開玩笑的……在我離去之後,你可以繼續享受過自個兒的生活,可以找個你愛的人,為你奉獻我再也無法向你傾訴的愛,共度我再也不能與你一同到老的生活……"
  
  "失去你之後,你要我如何能夠再愛?"奧德賽心碎地吐露對她的執著愛語。
  
  "可以,你一定可以的……"愛麗絲扯出一抹哀切的笑,意有所指地說完之後,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奧德賽不敢置信地瞪大灰綠色的眼眸,雙手更是不能自己地緊握住她的雙手,無法相信她的靈魂已經離開她的軀體。
  
  "奧德賽,夫人已經回到上帝的身邊,請你和我們一同到聖壇去,感謝上帝的恩澤。"主持祈禱儀式的主教來到奧德賽的身旁,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拉著他離開這個令人心痛的房間。
  
  奧德賽頹然地任他拉著走出這個他曾經與愛麗絲共同編織一段美妙日子的房間,心底不禁有了疑問--
  
  她離開所愛的人而到了上帝的身邊,卻要他這個最愛她的人不能傷心,甚至還要為她的離去感謝主的恩寵?
  
  在走出房間時,他驀然回首,卻見一道紅色的光芒自愛麗絲身上往外射出,落在遙遠的一端……
  
  然而,他只覺得是自己看花了眼,只是錯覺。
  
  而在同個時間裡,另一端的羅穆魯斯堡卻閃出一道落雷--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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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8 00:29:26
  第一章
  
  陰冷的毛毛細雨中,一行人悲慟地站在愛麗絲的墓前,每一雙眼眸裡都是最真切的傷痛。
  
  奧德賽灰綠色的眼瞳中反應出他內心紛亂的思緒,他直望著那塊刻有愛麗絲生卒日期的墓碑,凝睇著上頭所刻下的字句,彷彿訴說著在地下安眠的是他不認識的一個人。
  
  自他認識愛麗絲以來,她的身子便一直沒好轉,生命的光譜閃動在透明與不透明之間,在生與死的分界線掙扎。
  
  然,他一直認為她會為了他而活下……
  
  那他……現在為何會站在這裡?
  
  他的愛麗絲在哪裡呢?
  
  那宛如精靈一般美得懾人心魂的美人兒,有著一雙總是帶著笑意的湛藍眼眸、一頭柔嫩的金色髮絲、白皙而細膩的肌膚;每當他回堡的時候,她總是噙著一抹甜柔的笑,迎接著他。
  
  儘管她總是病弱地躺在她的大床上迎接他,而不是在大廳裡。
  
  他真的很愛她,愛得無怨無悔,愛得心力交瘁!
  
  他用盡所有的心力,用盡所有的愛,呵護著這一朵嬌弱的花朵,然,到了最後,她還是離開了他。
  
  是他不夠用心,還是她渴望上帝的擁抱,所以他才會無力挽留她脆弱的靈魂?
  
  "奧德賽,你不要想太多,夫人已經回到上帝的懷抱,你該為她開心才是。"大主教念完祈禱文,慢慢地走到他的身邊,依他一向表達關愛的方式,輕拍了下他的肩,便隨著埃尼阿斯家族其他的親戚離去。
  
  奧德賽怔怔地望著他,一時無法瞭解他話中的意思;他說得很簡單、很輕鬆,但他不是他,又怎能瞭解他心中的苦?
  
  他對教義產生了疑惑,卻疑懼於無法釋懷。
  
  愛麗絲真是回到上帝的懷抱?
  
  究竟有誰看見了呢?
  
  奧德賽失聲冷笑,將視線調回眼前冰冷的墓碑,感到好生欷吁。好一個冷清的告別會,就連羅穆魯斯家族也沒派人參加愛麗絲的葬禮,此刻,整座墓園裡只剩下他和愛麗絲。
  
  這倒也不能怪羅穆魯斯家族,畢竟,他和羅穆魯斯家族交惡也不是三天、兩天的事,今日會出現這種情況,他倒也不意外。
  
  只是,特洛應該會趕到才是呀!特洛最疼的人便是愛麗絲,他怎麼可能不來參加愛麗絲的葬禮?難不成是因為他娶了他的雙胞胎妹妹,他至今還不肯原諒他是嗎?
  
  亦或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太大,所以他寧可不來,放棄面對而仍當作愛麗絲還依舊活著?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很想這麼做,可是他卻被迫面對,不管他如何強求她生命的延續,不管他如何祈求她以任何一種形式再出現在他的面前,就是不能如願,一切都只是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她睡在寒冷的地底之下,而他卻仍苟活人間……
  
  "主人,羅穆魯斯堡男爵抵達修道院外了。"
  
  退在修道院外的男侍一見到鑲有羅穆魯斯堡家族徽章的馬車停在他的面前,旋即入墓園通報。
  
  "請他進來吧。"奧德賽淡淡地說著,空洞的灰綠色眸子凝睇著墓碑,像是他再多看幾次,愛麗絲便會從寒冷的地底下甦醒,帶著繾綣的愛意回到他的身邊。
  
  他要如何對特洛解釋這一切?
  
  他還以為……特洛不會來到這裡了呢!
  
  他不敢想像最疼愛愛麗絲的特洛,將會如何對待他這個搶走他妹妹的人,要如何面對這一切?
  
  是責難也好,是斥罵也罷,這樣多少能讓他好過一點,能讓他的椎心之痛稍微減輕一些。
  
  ***
  
  "奧德賽……"特洛緩緩地走到奧德賽的身後,一雙與愛麗絲如出一轍的湛藍眼眸直視著他孤寂的背影,而他原該是迷人而成熟嗓音卻在喚出他的名字時,顯得低啞哀傷。
  
  "過來看看愛麗絲吧……"一聽見特洛的聲音,奧德賽再也難忍悲慟,咬牙忍著即將湧出的淚水。
  
  他轉過身子,怔怔地望著特洛酷似愛麗絲的臉龐,身子不住地顫抖,雙腿幾乎快要不聽使喚地軟下。
  
  特洛是他的摯友,是和他一同上修道院習禮、與他一起成長的夥伴,他因此而認識了愛麗絲,甚至狂戀愛麗絲,到了最後更為了迎娶她而和他撕破臉……
  
  就因為他不允許體弱的愛麗絲離開他的身邊,成為他奧德賽的妻子,於是兩人的友誼出現了裂痕。
  
  在與愛麗絲愉快的婚後生活裡,他不曾再見到特洛,而特洛更像是賭氣般的遠離埃尼阿斯堡。彷彿已經過了許久,他和他終於再度相見,卻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景之下,在這令人心痛難抑的葬禮之上。
  
  "奧德賽,我在這兒呀……"
  
  特洛慢慢地走到他的身邊,湛藍的眼眸裡蓄滿淚水,俊俏的面容上寫滿哀淒悲惻。
  
  "特洛,別這樣看著我,你會讓我以為愛麗絲又回到了我的身邊。"奧德賽淡淡地笑著,迷人的唇角勾起一抹哀愁。
  
  看到特洛,總會令他感到手足無措,更何況此時愛麗絲已經永遠地離開他身邊。
  
  他和愛麗絲擁有一張極相似的臉,更像甜美的天使般,深深魅惑他的靈魂,擄獲他的心神;但是當他發現愛麗絲的存在之後,他便義無反顧地選擇愛麗絲,再也不願接近特洛。
  
  因為特洛再也不似天使,反而像是個惡魔……
  
  他比宛如天使一般的愛麗絲更能勾人心魂,無論男女,莫不落入他不經意設下的迷情之中,而不能自拔。
  
  但他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嚴守教義,絕不會讓醜陋的心思玷污了自己的心。
  
  而他也明白,特洛對他並沒有意思,只是單純的友誼。
  
  是的,儘管特洛只愛男人,他也不會將每一個男人當成自己的終身伴侶,一切只是他心底的糾葛罷了,況且,他是真心地戀上愛麗絲。
  
  特洛慢慢地走向奧德賽頎長的身軀,剎那間,他吻上了他的唇,摩挲著他冰冷而迷人的唇瓣。
  
  "你做什麼?"
  
  奧德賽突地將他推開,一雙灰綠色的眼眸裡充滿不解,挾帶著憤怒,更有一絲不堪。
  
  他承認在猝不及防的瞬間,他有一股衝動想要再多需求一些,然,這一切全都是因為愛麗絲……他和愛麗絲實在是相似得令人感到殘酷!
  
  他的愛麗絲已經長眠於地下,特洛卻如此輕佻地撥弄他的心,是為了報復他奪走愛麗絲,還是惱怒他沒有好好地保護愛麗絲?
  
  儘管如此,在這上帝的聖境裡,他怎能做出這般褻瀆的事情!
  
  "奧德賽,我是愛麗絲呀,你不認得我了嗎?"特洛執拗地說著,勇敢地再走向他。
  
  淚水肆無忌憚地佔據特洛俊俏的臉龐,沾染他捲翹而濃密的眼睫,他的眼中佈滿了淒楚與哀傷,像是傷痛著他的抗拒。
  
  "夠了,特洛!"奧德賽痛苦地吼了一聲,一雙灰綠色的眸子裡噙滿酸楚。"你若真是恨我的話,你大可以放聲斥責我,大可以給我幾拳,直到你滿意,直到你氣消為止,但你不能這樣折磨我!"
  
  難道他不知道他有著一張與愛麗絲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嗎?
  
  為何還要這般殘忍地傷害他?
  
  對愛麗絲的死,他是多麼不願意卻又無能為力,難道他不能試著站在他的角度,為他想想他的感受嗎?
  
  他能接受他的責難,承受他的拳腳,但要他面對一張與愛麗絲酷似的臉,聽著他哭喊自己的名字,這對他而言,無非是最大的折磨!
  
  特洛的作法無疑是更強烈地告訴他,愛麗絲真的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已然自他的生命中消失!
  
  這是不容否認的事實,卻也是他一直不願意相信的事實。
  
  "難道你分辨不出是我嗎?"淚水如晶亮的寶石般,自他湛藍色的眼裡不斷地滑落。"我是你最愛的愛麗絲呀!我聽到了你的渴求,逃離上帝的懷抱,再回到你的身邊,你卻……"
  
  他因悲傷而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他那一雙悲傷的眼瞳,緊緊地揪住奧德賽的心。
  
  "特洛……"
  
  奧德賽迷惘了,灰綠色的眼裡滿是不知所措。
  
  在他面前哭泣的真是他許久未見的摯友嗎?倨傲不羈的特洛竟會在他的面前哭泣,甚至說他是愛麗絲?
  
  他是病、是瘋狂、是挑釁?還是為愛麗絲的死去而痛苦?
  
  靈光乍現,奧德賽突地明白一切--特洛一定是無法接受愛麗絲的死,這才失了心神!
  
  是啊,他怎麼會忘了,除了他之外,愛麗絲還有一個最疼她的雙胞胎哥哥。
  
  打從仍在母親的子宮裡頭,特洛和愛麗絲兩人便互偎著身子,感受彼此的體溫、對方的位置,而後一同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他倆是如此地需要對方,即使隨著時光流轉,兩人慢慢地成為各自獨立的個體,可心靈卻依然相通。
  
  現在,愛麗絲離開了這個世界,最心痛的人是他;而最難接受這個事實的人,便是特洛。
  
  難怪他會如此失常,不是嗎?
  
  奧德賽貼近他,伸出雙手將瘦削的特洛擁在懷裡,把臉枕在他的肩上。"愛麗絲已經不在了,特洛……"
  
  他只想著自己的傷悲,卻忘了也有一個人會如此心痛。
  
  他和愛麗絲從相識到結婚,只有短短的一年;而特洛呢?愛麗絲陪伴著他走了二十七個年頭,卻在最後離開他的雙臂,轉而投向他,甚至為此與他反目。在這最後半年的歲月中,她一直沒有與特洛見面,直到現在。
  
  這讓特洛情何以堪?
  
  他瞭解特洛對自己的恨意,因為是他讓他們這對感情極好的兄妹漸行漸遠,甚至就此死別……愛麗絲,好好地看看特洛吧,他為你如此傷神、為你痛苦,別再恨特洛了……
  
  奧德賽在心中不斷地呼喊,倏地,他感覺到特洛的掙扎。
  
  "我說了我是愛麗絲,你為什麼不願相信我?"
  
  特洛在彼此之間拉出了一點距離,好讓奧德賽可以看清楚他佈滿淚痕的俏臉。
  
  奧德賽望了他一眼,無奈地歎了口氣,隨即扯起一抹笑。
  
  "特洛,先到埃尼阿斯堡休息一會兒,你已經好久沒到這裡來了。"
  
  奧德賽拉著他,不由分說地往修道院的大拱門走去,打算離開這個令人傷痛的地方。
  
  或許離開這裡可以讓特洛平靜一點,慢慢接受愛麗絲已死去的事實,而他……也是一樣的。
  
  這樣抽抽噎噎的特洛,一點也不像是那個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任性男爵,這只會更令他感到痛楚。
  
  "我說了我……"
  
  特洛雖然是乖巧地跟著他走,但口中仍不斷低喃著令人無法信服的話語。
  
  "知道了,咱們先回去休息吧。"
  
  奧德賽放棄繼續與他爭辯,既然他把自己當成愛麗絲,便由著他吧;帶他回埃尼阿斯堡,應該能使他比較清醒一點才是。
  
  愛麗絲的死,讓他與不相聞問的好友再次相見,令他感到些許安慰;特洛總算不計前嫌,願意與他聯絡,也終於有人與他一起承擔這深不見底的悲惻淒惋。
  
  他無從解釋起,只感到特洛的到來已適時地減輕他的傷痛。
  
  是不是他們這兩個最愛她的男人,能將傷痛一分為二,讓彼此為彼此療傷?
  
  坐上馬車,奧德賽回頭望了修道院一眼,心底不禁輕問--
  
  愛麗絲,這是你的安排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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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8 00:29:54
  第二章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特洛在馬車上一路睡到埃尼阿斯堡,待他醒來之時,早已經過了用晚膳的時間,不過,他會如此暴怒,倒不是因為沒有享用到豐盛的晚膳,而是十分驚愕自己為何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埃尼阿斯堡。
  
  奧德賽一聽到客房裡傳來特洛的暴吼時,馬上明白他已經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客房的鏤花門前,正欲敲門時,便見到房門被打開,露出一張正在盛怒中的俊臉。
  
  "醒了?"
  
  奧德賽伸開雙臂,將雙手抵在兩邊的門框上,一雙灰綠色的眼眸貪婪地直視酷似愛麗絲的特洛。
  
  "這裡是埃尼阿斯堡?"特洛湛藍色的眼眸倏地睜大,有點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天,他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到大廳去聊聊吧。"奧德賽輕笑著拉住他的手臂,半強迫地將他拉到大廳去。
  
  看見他現在的模樣,想必已經回復成原本的特洛了吧;也好,若是他一醒來還堅持他是愛麗絲的話,他可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我跟你之間有什麼好聊的!"一走到大廳,特洛隨即甩開他的鉗制,眼中盛滿不悅與憤懣。
  
  奧德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逕自坐在沙發上,啜了一口茶之後,才招呼他坐下。
  
  "坐下吧,自羅穆魯斯堡一路到這兒來,會累是正常的。不過,既然你已經睡飽了,不妨坐下和我聊聊天。"
  
  "你認為我和你之間還有什麼好聊的?"特洛啐了他一口,挑了一個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雙眸仍是毫不放鬆地直視著他憔悴的臉。"自從你由我身邊搶走愛麗絲開始,我和你之間便再也沒有什麼可談。"
  
  奧德賽怔怔地望著他,似乎感覺到他話中有一絲古怪,不禁擔憂地問道:"愛麗絲死了,你知道嗎?"
  
  這下子換成特洛瞪大雙眼,像是無法明瞭他話中的意思。
  
  兩人對視了好半晌,他突地大笑:"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我前幾天才收到愛麗絲寫給我的信,而你現在居然告訴我愛麗絲死了?"他頓了頓,才又突地說:"我一點也不喜歡這種玩笑。顯然你對什麼玩笑可以開、什麼玩笑不能開,還是不太清楚。"
  
  "愛麗絲寫信給你?"還來不及思索特洛怪異的回應,奧德賽的所有心思全然放在他話中所提的信上。
  
  愛麗絲寫信給他?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一直待在她身邊的他會沒有發現?
  
  "信上提到些什麼?"他試探地問。
  
  "不知道。"特洛蹙緊濃眉,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你為什麼會不知道?"奧德賽急急地問。
  
  天,信裡不曉得寫了些什麼,到底是怎樣重要的事情讓愛麗絲非得在身體極不舒服的情況之下,寫下那一封信。
  
  而特洛居然說他不知道?他是打算對他報復,所以才不願意告訴他內容;還是他仍然痛恨愛麗絲,所以他根本沒看?
  
  "你是不是沒有看信裡的內容?"奧德賽斂下灰綠色的懾人眼眸,不經意地流露詭邪的魅力。
  
  特洛是他的摯友,甚至還是他妻子的大哥,於情於理,他都不該如此無禮的詢問,但只要是牽扯到愛麗絲,他便無法控制。
  
  "沒看又如何?"特洛絲毫不在意他的轉變,放肆地笑著,順以冷漠的視線。"怎麼,教皇國有明文頒布,收信人必須審閱每一份信件嗎?"
  
  他挑釁地說著,彷彿惹怒奧德賽對他而言,是最開心的一件事。
  
  "你!"奧德賽霍地站起來,目眥欲裂。"愛麗絲都已經死了,難道你還不願意原諒她嗎?"
  
  天,他沒有想到怨恨居然會如此深植在特洛的心中,就連愛麗絲的死都無法讓他原諒她!
  
  "你到底在說什麼?"特洛斂起面容,眉頭緊蹙。"我迷迷糊糊在埃尼阿斯堡醒來,這已經讓我感到相當不悅;你又老是將愛麗絲什麼死啊死的掛在嘴邊,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看到奧德賽橫眉豎眼的模樣,特洛也不禁惱怒起來。
  
  他是生愛麗絲的氣沒錯,氣她不顧自己的身體硬是要嫁給奧德賽,但他怎麼也不可能詛咒最親愛的愛麗絲死去呀!
  
  如果能夠,他還希望自己可以分一點活力給她,分一點生命力給她,好讓她的身子可以健康一點。畢竟,他們是一同在母親的肚子裡慢慢成長,一同來到這個世界的。
  
  "你……"
  
  原來特洛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一時之間無法接受愛麗絲已經死去的消息,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嗎?
  
  在修道院的時候是如此,現在更是如此,所以……
  
  奧德賽終於搞清楚後,所有的怒氣在剎那間消失無蹤。
  
  他頹喪地坐回沙發裡,有著說不出口的痛楚。現在特洛還不知道愛麗絲的死訊,這要他如何開口向他說起?
  
  ***
  
  "你最好把話說清楚,否則我不會原諒你的!"特洛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憤怒的湛藍眼眸微微瞇起。
  
  愛麗絲雖然是他的妹妹,但是,她卻更像是他身上的血肉。當初將她割捨給奧德賽,他是多麼的不捨,也因此他才會痛下決心,硬是不跟愛麗絲聯絡。
  
  自她結婚以來,她寫給他的每一封信,他一封都沒有看。他害怕若是看了,他會拋不開親情的羈絆而來到埃尼阿斯堡看她;屆時,要身為兄長的他顏面何存?
  
  "特洛,愛麗絲已經死了。"奧德賽用雙手摀住了自個兒的臉,悲惻的嗓音沿著指縫流瀉。
  
  該死,像是受罪一般,他必須不斷地、不斷地提醒特洛,同時也殘酷地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她真的已經遠離他的懷抱,今生今世,他再也見不到愛麗絲那嬌俏的容顏。
  
  "你說什麼?"特洛暴喝一聲,雙手失控地抓住他的襟口,硬是將他半拖起身。"我警告過你,我一點也不喜歡你這種無聊的玩笑,你若再提,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會來到埃尼阿斯家族領地裡的修道院?"奧德賽不禁惱怒,反抓住他的襟口。
  
  眼看爭端一觸即發,一旁的侍僕只能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我……"特洛突地一怔,旋即又回過神來。"我怎會知道?不是你帶我來的,我又怎會在這裡?"笑話,他一醒來便發現自己在這裡,天曉得了是怎麼來的!
  
  "你先告訴我,在你醒來之前,你最後的記憶是什麼?"奧德賽神色嚴肅地質問著。
  
  "這……"
  
  特洛的雙手一鬆,不禁錯愕;在醒來之前,他最後的記憶是在哪裡?
  
  他努力的回想,記憶慢慢地回到他還在羅穆魯斯堡時,有人到屋裡向他通報,說埃尼阿斯堡出了一點事情,要他快些趕過去,於是……
  
  心中的思緒紊亂、腦中的畫面模糊,他總覺得自己不太願意憶起這一切,彷彿心底有一處不願碰觸的傷口……
  
  "是不是我的管事到羅穆魯斯堡向你通報,要你趕緊到埃尼阿斯堡領地裡的修道院,參加愛麗絲的追悼會,所以你才會趕過來的?"奧德賽望著他的臉色漸漸蒼白,全身開始輕顫,雖心中不忍,卻又不得不逼迫他想起這一切。
  
  他此刻的痛苦,他最明白,所以他能感同身受特洛在心中抗拒愛麗絲已死去的消息。
  
  但事情不能就此告一段落,他必須搖醒他,必須讓他睜開眼,正視這個殘酷的事實!
  
  "我……"特洛茫然的睜大雙眸,直視奧德賽無情的臉,雙手不住地輕顫。他不願再回想,彷彿再多想一點,便會摔落黯闃的無底深淵般。
  
  "想起來吧,特洛,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事實便是事實,不容許你逃避的!"奧德賽緊擁著他,像是在安撫他,卻又像是在對自己發出最後的警告--閉上雙眼,不代表可以抗拒這乖舛命運;關上心房,也不代表可以假裝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特洛不由自主的全身一陣戰慄,像是被落雷擊中他的身體般,腦海中快速地飛掠過這幾天來發生的事情;是的,他確實是收到了惡耗,也準備要到埃尼阿斯堡來,但是……後的事,他一點也沒有印象。
  
  可這證明了一點--愛麗絲是真的死了!
  
  他以為是夢,然而卻不是夢!
  
  那麼……愛麗絲是真的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已經離開他的身邊?
  
  特洛突地瞪大湛藍眼眸,怨恨地瞅著奧德賽的雙眼;他看得出來他很痛苦,也在為愛麗絲的死去而悲傷。
  
  可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他早跟他說過,愛麗絲的身子非常虛弱,根本沒辦法過像一般尋常人家的生活,他為什麼不聽他的勸告,執意要娶愛麗絲?
  
  而愛麗絲竟也說什麼都想要過一般人的生活,實現自己一生的心願,那全是屁!
  
  失去了生命,就再也沒資格談論什麼生活、什麼心願、什麼狗屁不通的玩意兒!
  
  說來說去,始作俑者都是他--
  
  全都是奧德賽!
  
  枉他與他是十多年的好友,又是一同習禮的夥伴,如今他卻是這般對待愛麗絲,這般放縱她的靈魂遠離這個世界!
  
  一股莫名的怒火自特洛的心底直沸而起,囂狂而放肆,令他再也無法自制。他掄起拳頭,不由分說便在奧德賽的俊臉上紮實地落下一拳,令他跌坐在沙發上。
  
  "我早跟你說過,愛麗絲不適合你,也不適合離開羅穆魯斯堡,你為什麼不聽我的勸?"他低啞的嗓音裡有著濃濃的悲傷,和無法抑遏的憤怒。
  
  奧德賽的大手緊撫著臉頰,一臉苦笑。感謝老天,總算讓特洛恢復原本的樣子。
  
  他早知道特洛若是恢復原本的樣子,勢必會給他兩拳,現在才一拳而已,算是便宜他了。
  
  "你笑什麼?"望著奧德賽似笑非笑的神情,特洛忿忿地看著他,打算再給他幾拳。
  
  "我很高興你恢復正常了。"奧德賽一臉淡然,任由他撲上自己結實的身軀,沒有迴避的打算。"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正常得很。"特洛的火氣在他低柔的嗓音和哀戚的視線下,霎時無影無蹤。
  
  他知道奧德賽是因為愛極了愛麗絲,才會不聽他的勸告,硬是將她帶到埃尼阿斯堡來;但他沒有替他想過,沒有替一個珍視妹妹的哥哥設想,這樣的別離令他心碎。
  
  但,愛麗絲已經不在了,他該如何向她道歉?儘管他揍了奧德賽五拳、十拳,都無法讓愛麗絲回到他的身邊,他又何必這麼做呢?
  
  其實早在幾年前便該不久人世的愛麗絲,已經奇跡似的多活了好幾年,雖然這是他早已經知道的事情,但總會私心地想要她再多活些日子。
  
  這是他身為最愛她的兄長的一點私心,希望她能再多得到一點幸福。
  
  特洛頹然地想離開,身形卻顯得有點蹣跚不穩,腳步踉蹌,隨即倒在沙發上。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淚水忍不住決堤,緩緩地淌下對愛麗絲的心疼和不捨。
  
  "我要回羅穆魯斯堡。"過了半晌,特洛站起身,頹喪地走出大廳。
  
  "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就在埃尼阿斯堡休息一晚吧。"奧德賽趕緊追出去,抓住他的手,勉強他到屋裡去。
  
  "再待在這裡,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在無意識之中殺了你!"特洛回眸,湛藍的眼眸像是冰山一般沁寒。
  
  "想殺我便殺了我吧,今晚我不會讓你就這樣回羅穆魯斯堡的。"奧德賽毫不退讓地吼著。
  
  天曉得,他這麼一走到底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他的人生已經無法再容許悲劇上演!
  
  他的大手一扯,哪知特洛便突然暈倒在他的懷裡。
  
  奧德賽望了他一眼,將他打橫抱起,卻猛地發現他實在是瘦削得令他心疼,讓他想起愛麗絲臨終時瘦弱的模樣……
  
  不行,他得將他留在這裡一段時間,直到他恢復體力不可!
  
  一打定主意,他便抱著特洛回到他原本睡的客房,然後再回到自己與愛麗絲共處了一小段時光的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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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8 00:30:44
  第三章
  
  奧德賽呆坐在自個兒房裡的沙發上,一個勁兒的盯著眼前那張四柱大床。
  
  就在幾天之前,他還和愛麗絲睡在這一張大床上,而今卻只剩下他一個人。霎時,黑夜彷彿幻化成鬼魅,緊緊地壓在他的心口上,使他感到幾欲窒息的痛苦。
  
  是的,他仍是無法接受,儘管他早已經在腦海中告訴自己千萬遍,但他仍是難以相信,她竟如此灑脫地離開他的生命。
  
  天,他無法接受這般扯心裂肺的痛苦!
  
  奧德賽痛苦地倒在雙人座的沙發上,眼中佈滿血絲,他的身體已十分疲憊,但……他偏是無法入眠。
  
  這幾日在住處與羅馬大教堂之間來來回回,為了替她舉辦一個最美的追悼會,他費盡心機、疲憊不堪,但當他望著那一張大床,他仍是無法成眠。
  
  沉重的倦意佔據他的肉體,累積的酸澀囚禁他的心神,然而,他的精神卻如甫飽眠般的抖擻;不管在任何時刻,他總是清醒得難以入眠,只能任由一室的黑夜化為另一天的白晝。
  
  如此這般週而復始,到底已經過了幾天?
  
  他不清楚,也不打算清楚這令他心碎的一切!
  
  甚至,他知道在自己心底最深處的一個小角落裡,正在呼喚著他與愛麗絲同在,催促他的魂魄尋求她。
  
  但……他是一個虔誠的教徒,他無法違背教義,無法只為了自己的傷痛而草率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怕是在找到愛麗絲之前,他便會先墮身於地獄,和她就此永別;與其如此,他不如等,慢慢地等自己的生命走到終點;或者,等待某人前來結束他的生命,好讓他可以追上她的腳步,尋找她的靈魂……
  
  有誰會願意殺了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臥房內仍是一片分不清楚方向的黑暗,他總覺得腦中昏昏沉沉的,似夢似真,甚至感覺到靈魂亟欲掙脫肉體,在現實與夢幻之間遊走。
  
  朦朧之間,他似乎看見房門的門板慢慢地被打開,一道白色人影緩緩地飄到自己的身旁。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著了,是不是正在做夢,總覺得在這虛無縹緲間,他好像看到了愛麗絲……
  
  她像是一縷淡淡的幽魂,靜靜地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眼眸中充滿悲惻與哀淒,深深地刺痛他的心。
  
  他想要擁緊她,但卻無力撐起自己的身軀,全身的力量不知在何時已流失得一滴也不剩。他只能悲哀地望著心愛的妻子,看她靜靜地坐在地毯上,默默地注視著他的無助。
  
  她凝視著他,湛藍的眼眸如同深夜裡的地中海,不再神采奕奕,反而顯出令人心疼的黯淡。
  
  他想要與她說說話,哪怕只是一句問候,只是一句我愛你,他都想要親口告訴她,但……他感到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彷彿肉體與靈魂都已經不再屬於他。
  
  神啊,請賜給他一點力量,讓他再抱抱她、碰碰她吧,即使只能觸碰她純白的衣衫。
  
  但是,上帝顯然沒有聽到他的祈求。
  
  奧德賽感到自己的眼皮有如千斤重,卻又心有不甘地掙扎著,只為了再多看她一眼。
  
  就在他幾乎要失神之際,他感覺到她慢慢地靠近他,馨香的甜味充斥在他的鼻息之間,令他原本早已經流失的力量再度湧現,他情難自禁地擁住她的身子。
  
  "愛麗絲……"他如野獸悲鳴般地低喃著她的名字。
  
  午夜夢迴,她是聽到了他的呼喚而回來看他的嗎?
  
  奧德賽緊咬著牙,眼瞳裡皆是深情,悲慟的淚水已然盈眶,大手更是不住地撫摸她柔軟的髮絲……
  
  是他的愛麗絲沒錯、是她沒錯!
  
  倘若不是她,又有誰能夠與她一般擁有一頭令他意亂情迷的髮絲,柔軟他即將因悲痛而石化的心靈?
  
  愛麗絲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凝視他,像是在責怪他對自己的折磨,隨即又揚起一抹笑,緩緩地將身子偎在他的胸前,一雙小手調皮地逗弄著他的感官。
  
  她緩緩地拉開他絲質的襯衫,露出他迷人的古銅色肌膚,小手輕輕地撫摸他結實的胸膛,逗弄著他敏感的果實。
  
  "愛麗絲,你……"奧德賽顯得有點受寵若驚,灰綠色的眼瞳裡淨是驚詫不已的疑惑。
  
  與她的婚姻生活雖然只有短短半年,但她從來不曾如此大膽放肆地探索他的身子,為何……哦,該死,若非他是如此的疲倦,否則他才不會任她如此折磨他;他會翻過身子,像以往那般覆住她,再瘋狂地將慾望送入她的體內,感覺到她火熱的包圍,恣意地注入他的熾情……但現在不行,他太累了,累得太不尋常,累得他無法招架,也無法制止愛麗絲的逗弄。
  
  不知她是聽到他的心聲,還是感到惡作劇可以告一個段落似的,她收起玩心,慢慢地挪動身子。而他緊繃著身軀正等待她的撫慰,等待著她能夠為他熱情地解放慾望。
  
  ***
  
  "奧德賽,我回到了你的身邊,你高不高興?"
  
  倏地,特洛低啞的嗓音傳來,令他不禁心神一震,用盡全身的力量,睜大染上氤氳霧氣的眼眸。這不是夢?
  
  他感到自己的腦袋似乎無法運轉,他無法理解為何特洛會出現在他的房裡,而他到底在對他說什麼,在對他做什麼?
  
  過了半晌,安靜的空間裡傳來特洛低啞悲傷、有如魔魅般的嗓音,迴繞在房裡。"你不滿意我的服侍嗎?"
  
  "你不是……"
  
  該死,怎會如此?
  
  即使是在自己極為疲累的狀態之下,他也不應該犯下這種錯誤,不該錯把特洛看成愛麗絲!
  
  儘管他倆是多麼的相似,他也不應該犯下這種錯誤!
  
  奧德賽氣惱地想要坐起身子,卻感到一股噬骨的無力感在他體內擴散,他實在無能為力。
  
  儘管如此,他仍想要做最後的掙扎,絕不能讓事情落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
  
  天,他幾乎要沉淪,幾乎要為他的恣意挑逗而銷魂。
  
  他望見他微閉的眼眸中,湛藍的光芒微現,一時之間,他真的幾乎要以為特洛便是愛麗絲,但……
  
  在慾望如狂風暴雨般即將席捲寂寞的心靈時,奧德賽突地將他推開,氣喘吁吁地倒回沙發上。特洛濕熱的餘溫仍然繾綣在他的身體之上,清晰的齒列仍在上頭隱隱作痛,令他無法平靜下來。
  
  這樣下去,他會無臉見特洛的!
  
  "嘖,怎麼回事?"摔落在地毯上的特洛發出一聲悶哼,翻身欲起的聲音,在闃黑暗的房裡更顯得清晰。
  
  特洛伸手擺了擺如天使般的金色長髮,緩緩地站起身,望著一室黑暗,卻發現自己像是早已習慣了這黑暗,驀地,他見到全身赤裸而躺在沙發上的奧德賽,不禁心生疑惑。
  
  這兒不是他先前睡的客房,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而奧德賽為何會裸著身子躺在那裡?
  
  特洛緩步走向他,發現他不僅一身赤裸,他下半身的昂立仍是驕傲地矗立著,毫無羞怯之意。
  
  "喂,你在做什麼?"特洛的臉沒來由的一紅,撇過頭去,臉上染著一抹羞赧的紅暈。
  
  "你是愛麗絲還是特洛?"他已經亂了……
  
  奧德賽的嗓音聽來低啞粗嗄,像是痛苦地隱忍著,努力壓抑著不滿足的情慾。
  
  這一切看在特洛眼裡,他當然能明白,但……這一切顯得太詭異了。
  
  他在奧德賽的房裡,而奧德賽則是裸著全身,正處於一觸即發的狀態;他又問他是愛麗絲還是特洛……
  
  他慢慢地理出一點頭緒,該不會是……
  
  "你剛才做了什麼?"特洛走到他的身邊,捧起他的俊臉。"你該不會是想愛麗絲想瘋了,索性把我當成愛麗絲,打算拿我來發洩你的慾望?"
  
  不管他的答案是與不是,特洛都認定自己的想法無誤。
  
  這樣曖昧的情況擺在面前,若硬要他套上個荒唐的說法,只怕只會令他捧腹大笑,而不能說服他半分。
  
  該死,原來這傢伙對愛麗絲的情愛這麼淺薄,還說什麼至死不渝、永世相隨?
  
  以他看來,實在是狗屁不通!
  
  "是你自己到我房間裡來……"奧德賽虛弱地睜開雙眸,有點心虛地為自己辯解。
  
  是特洛自個兒闖進他的房間誘惑他的,但這些事情他卻不能說,不能說他是因為愛麗絲的死而顯得有點失常。
  
  "住口,我怎會到你的房裡!"特洛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詭邪地瞇起一雙湛藍而魔魅的眼眸。"我承認我確實是喜歡男人,但是我再怎麼道德淪喪,也不可能和自個兒的妹婿在一起,難道你不明白我的原則?"
  
  "可是……"
  
  "住口!"特洛的眼眸瞬地轉為冷鷙,冷冷地瞅著他瞧。"天下的男人那麼多,只要是我想要的,豈有我要不到的?你以為我會愛上你嗎?你未免把我特洛看得太膚淺了!"
  
  "該死!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奧德賽有點惱怒地吼著。
  
  他明明沒有這個意思,他為何要把話說得如此不堪!
  
  "夠了,明天一早,我便回羅穆魯斯堡!"特洛甩下他,大步地走向房間,卻又突地回頭。"我想,我這一趟回羅穆魯斯堡後,咱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你自己保重!"
  
  他言下之意,是不想再見到他了?
  
  望著他離去的模糊背影,奧德賽的心底不禁泛起一陣苦澀而不自覺的漣漪。
  
  他根本無意傷害特洛,可他卻總以為他對他說的每一句話裡,都摻著令他痛不欲生的諷刺。
  
  對於特洛,他有著特殊的情感,撲朔迷離,非情非愛、非友非親的矛盾情感。
  
  但,他真的太像愛麗絲了,儘管愛麗絲不如他熱情,但卻是他的最愛,一輩子永遠的最愛。
  
  像是怕自己忘記一般,奧德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低吟,直到他的靈魂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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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8 00:31:00
  第四章
  
  溫煦的陽光灑落,透過高大的白樺樹上的花穗,篩落在修道院裡整齊劃一的墓碑上,碎成一地零零落落的昏暗,與一旁陽光普照的草茵形成強烈的對比,彷彿是陰與陽的交界。
  
  奧德賽坐在愛麗絲的墓碑前,灰綠色的眼眸空洞無神。
  
  為何僅剩破碎靈魂的他還在呼吸?
  
  他不知道已經斥責自己多少次,不知道已經後悔了多少次,後悔自己不應該執意妄為,硬是將愛麗絲奪來,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哪知非但沒能保護她,反而害了她。
  
  早知道她會如此脆弱以致早逝,當初他又何必執迷不悟地強要她到他的身邊?
  
  現在想想,他已忘了當初為什麼會硬要娶她。
  
  他只記得初見她的第一眼,他便毅然決然地要娶她為妻,有點像是想要拋掉什麼似的,亟欲逃入她的懷抱。沒有宿命的輪迴,沒有前世的糾葛,只知道自己想要擁有她,彷彿窘天使般的她,可以讓他逃避惡魔的蠱惑……
  
  而惡魔是誰?
  
  他已經記不清楚了,像是刻意忘記似的。
  
  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她、渴求她,甚至靈魂也因為她的離去而支離破碎。
  
  大呼了一口氣,奧德賽慢慢地調回失焦的眼瞳,緩緩地望著墓碑上頭仍然清晰的字句,像是桎梏他靈魂魔咒。
  
  他今天是來向愛麗絲道歉的,更是來向上帝懺悔。
  
  昨天夜裡,若是硬要強辯的話,他確實可以說是無罪,但虔誠的信仰與對愛麗絲不渝的愛戀,卻令他自責自己的背叛。雖然只是肉體上的出軌,卻令他感到痛徹心扉的苦楚。
  
  因為他確實感受到自己的慾望。
  
  儘管是在錯認的情況下,但他也不該如此放肆的接受他的誘惑,不是嗎?
  
  他確實是深深地被特洛蠱惑了心神,但……這是為了相似的外貌,還是因為他太過於思念愛麗絲?
  
  他不知道,也已經分不清楚,究竟昨夜只是純然的情慾,還是自個兒的心底深處是否也執著著一份污穢的肉慾。
  
  但是,他知道自己想將特洛留在身邊,不管是要代替愛麗絲的存在,或者是為了修復破碎的友情。
  
  畢竟,他和特洛之間已經熟識了好幾年,若真要讓這一段友誼就此破滅,將是一種遺憾,不是嗎?
  
  歎了一口氣,奧德賽無奈地站起身,雜亂無章的思緒仍然縈繞他的心,令他無法釋去心頭那股戰慄的悸動。
  
  "愛麗絲,你若是沒有離開我,我便不會如此的迷亂是不是?"他嘶啞的嗓音裡滿是酸澀與不願。
  
  再望了墓碑一眼,他蹙緊眉頭,踏著落寞的腳步,走出這一片令他神傷的地方。
  
  ***
  
  才剛踏入埃尼阿斯堡,便看見主屋之前的人工水池邊,駐留著一道淡淡的白色影子。
  
  沒來由的,奧德賽的心底有著莫名的悸動,迫使著他腳步急促,他索性跨大步伐,連奔帶跑地來到距水池約幾步遠時,眼前的一幕令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特洛居然赤裸裸地偎在他所聘用的車伕懷裡!?
  
  天,他是不是看錯了?
  
  特洛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如入無人之地般與他的車伕在池邊的柳樹下,做出這令上帝蒙羞的事情?
  
  "你在做什麼?"
  
  特洛迷亂的低喃聲聽在他的耳中,頓時化成凌厲的劍刃刺向他的心窩,令他揪緊了一顆心。胸中凝聚著一股找不到出口、狂噬他軀體的烈焰,奧德賽再也受不了這不堪入目的污穢,不禁放聲大吼,想要制止眼前他不願接受的這一切。
  
  看著他一張與愛麗絲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他可是他的好友,更是他妻子的大哥,怎能恁地下流無恥?
  
  他早知道他喜歡的是男人,但眼看他與男人交歡,卻讓他感到一股彷彿心神就要被扯出肉體般的疼痛,心中充滿憤怒與不知所措的怨妒。
  
  "奧德賽?"
  
  特洛聽到他怒不可遏的暴吼,淡淡地別過臉,瞧了他一眼,湛藍的眼眸裡沒有任何起伏。反倒是擁緊他的車伕一見到奧德賽,整張臉淨是不知該將自己往哪裡藏的困窘。
  
  "誰允許你在我的領地上做出這等污穢的事?"奧德賽沒有再走近一步,也無力再走近,只是閃耀著冷厲而桀驁的戾氣,狂熾地燃燒在他的眼裡。
  
  天,他明知道他是一個最虔敬上帝的教徒,他怎能陷他於背教的地步!
  
  他的體內猛地爆出一道冷冽的怒意,瘋狂得彷彿十二月的暴風雪,扯裂了他的心,折磨他的靈魂。
  
  他的憤怒和悲痛混合著哀慟化成了妒忌,恣意地吞噬他的神智,淹沒他純淨的心。
  
  紊亂的情緒狂傲且殘忍地傷害他的心靈,如排山倒海般灌入他的心中,令他胸口緊窒而漲滿苦澀。
  
  這是妒忌嗎?
  
  這樣陌生的情緒,真可以算得上是妒忌嗎?
  
  而他又妒忌著什麼?是他以愛麗絲的面貌勾引除他以外的男人,還是他以特洛的身份,誘惑著其他的男人?
  
  該死!一定是因為他太思念愛麗絲,才會有這一種不合情理的反應,才會有這一種噬骨蝕心的痛楚!
  
  "我又做了什麼污穢的事情?"特洛的眼神一凜,蹙緊的眉頭凝結著怨憤與悲愁。
  
  一旁的車伕見情況不對,急忙站起身,拾回地上凌亂的衣裳,便趕緊往主屋旁邊的側屋跑去。
  
  "你敢說你做的都對?"一見車伕離去,奧德賽隨即怒不可遏地大步走向他,一把扯起他的臂膀。
  
  該死,不要用和愛麗絲相似的臉與他頂嘴,更不要用如愛麗絲一般的眼神向他的意志力挑釁!
  
  他會瘋狂,會因為他的放浪形骸而瘋狂!
  
  "我哪裡錯了?"特洛微瞇起眼,似笑非笑地瞅著他。"難道我不能有自己的慾望嗎?難道我的慾望便不該紓解嗎?"
  
  他不客氣地甩開奧德賽有力的手臂,背對著他,逕自走入水池裡,將整個身子埋入一池清澈的水中。
  
  湛藍水色裡只見他燦爛的金色髮絲飄移,他像是魚兒般在水中優遊來去,恣意而毫無顧忌。
  
  "特洛,你不是打算今天要離開埃尼阿斯堡嗎?為何你沒離開,反倒在我私人的領地裡做出污蔑上帝的事情?現在你居然還敢對我說出這種恬不知恥的話!"
  
  奧德賽站在池邊,雙眼中充滿怒濤,俊臉上更是顯露出忿忿不平的怒意。
  
  "我哪是做出污蔑上帝的事?"特洛宛若人魚一般,伶俐地在水池裡輕鬆地翻轉著身子,而後望入他狂戾的眼瞳裡。"不就是接個吻而已,這有什麼大不了的?犯得著給我按上這麼大的罪名嗎?我還沒回去,是因為仍覺得疲累,打算休息個二天再走。"
  
  嘖,他回來的真是時候,他可是什麼事都還沒開始做哩!
  
  "接個吻而已?"奧德賽緊咬牙關,綠眸憤怒地瞇起。
  
  "我甚至可以看見你的下身正性致勃發,你居然敢說不過是個吻而已?"他已經不管他到底離不離開埃尼阿斯堡了!
  
  該死,那車伕只是個平凡無用的男人,卻可以如此簡單地挑起他的慾望,難道他真如他以前所說的只能接受男人?
  
  天,他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幾年前,當特洛第一次同他說起的時候,他便覺得不可思議,更無法接受。但因為他是他的摯友,所以他尊重他的想法,尊重他的需求,儘管那是多麼驚世駭俗,他也願意接受。
  
  但事隔幾年後的今天,他已覺得無法再忍受,更加不肯再縱容他;然,他卻搞不清楚,自己想要杜絕的是他的性傾向,還是他再隨意地接近每一個男人。
  
  不管了,反正也管不了這脫離常情的狂恣思緒,現在他所要做的便是帶他遠離那些不被上帝祝福的生活。他必須將他拉回正途,讓他再度接受上帝的洗禮,回復以往的純潔!
  
  "對了,你也是個男人,你當然會明白我的慾望。"特洛意有所指地笑了笑,劍眉一挑,不置可否地望著他。"既然你已經看得那麼清楚,我也就不多說了!"
  
  奧德賽彷彿有點錯愕他的說法,更像是震懾於他勾人而魔魅的笑容。這一抹笑,他已經許久不曾見過,只覺得有一種無聲的情緒在他心底鮮少開放的版圖上恣意遊走。但,他選擇忽略,刻意置之不理。
  
  "你上來吧,雖然已經入春,但天氣還是涼了點,別在池子裡戲水。"不知為何,這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甚至奧德賽已經想不起他剛才天底在為什麼怒氣衝天。
  
  像這般刻意要遺忘什麼的感覺,他已經不曾有過,但為何現在……對了,是自從他娶了愛麗絲之後,這感覺便不曾再出現過。
  
  "不用了,不讓我冷卻我的慾望,我是不會起來的,除非……"特洛狡黠地笑了兩聲,一雙湛藍色的眼眸幾乎要溶在這一片水色之中,迷惑奧德賽的心神。
  
  "除非什麼?"特洛低柔的嗓音像是魔魅低語般牽動他的心,誘使著他開口回應。
  
  "除非你可以滿足我。"特洛挑了挑眉,等不及奧德賽發怒,便又潛入水中,優雅如落入凡間的神一般。
  
  奧德賽愣了半晌才回神,怒吼了一聲:"你等著下地獄吧!"話一落,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只見特洛徐緩地浮上水面,一雙迷人的眼瞳裡盛滿悲傷,"我不怕下地獄,怕的是地獄中沒有你……"
  
  ***
  
  又是一個闃靜的黑夜,卻也是一個煎熬的夜晚。
  
  奧德賽今晚決定要以酒麻痺自己;他真的需要好好的休息,需要足夠的時間讓他沉澱悲痛的心情,整理這錯綜複雜的情緒。
  
  拿起水晶酒杯,他猛地大喝一口,不由得蹙緊眉頭,任由喉頭辛辣苦澀的液體滑入體內,企圖衝散莫名的愁緒。
  
  該死,他為何感到煩躁不安?這無以壓抑的焦慮有如海上翻騰的巨浪,幾乎要將他吞沒。
  
  坐在沙發上,他仍不願意躺在大床上,因為他不願再想起令自己哀傷悲絕的回憶。
  
  但這沙發又無端令他想起昨晚的激情,想起特洛對他熱情如火的誘惑。
  
  一閉上眼,腦海中又浮現特洛煽情又銷魂的俊臉。他的心神一震,感到下體傳來一陣陣令人悸顫的酥麻,如火如荼地侵佔他的感官,繾綣地挑逗他……
  
  他甚至可以感覺到特洛濕熱的舌頭正舔舐著他的慾望頂端,放肆恣情地吻著他,直到他的慾念漫過理智……
  
  一股惑人心神的麝香勾引著他浮動的心,誘惑他無法駕馭的慾望……
  
  突地,大門輕輕地被移動,雖然只發出極細微的聲響,儘管他依舊這般疲憊不堪,他仍是發覺了。
  
  "又是你?"奧德賽有點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的特洛。
  
  難不成他還打算誘惑他嗎?
  
  哦,他又開始漫無止境地幻想他的熱情,簡直就像是被惡魔所魅惑一般,他無法停止心中的想望。
  
  "我回來找你了,我親愛的丈夫,奧德賽。"特洛看來似乎與往常不同,翦翦幽眸裡有著一抹不同以往的柔情似水。
  
  奧德賽無力地望了他一眼,不禁在心底偷偷歎了一口氣,一種無以自制的無力感,緊緊地攫住他的心。
  
  該死,他竟然有點焦慮、有點渴求他的溫存……他怎能有如此污穢的想望?
  
  "特洛,夠了!"
  
  奧德賽有點無力地站起身,放下酒杯,扯開高領的襯衫領口,讓絲質的襯衫一口氣開到腰際,露出肌理分明的古銅色胸膛。
  
  他甩了甩微醉的頭,扯下長髮上的緞帶,任褐色的髮絲率性地披散在肩上,帶點頹廢與墮落的味道,倒在大床之上。
  
  "我真的是愛麗絲,難道你真的沒有辦法相信我?"特洛跟著坐上床鋪,斜睨著他,幽幽的眼眸蘊著濃濃的霧氣,看來就像是陷在暴風雨中的地中海。
  
  "特洛,我累了。"奧德賽被他的眼淚牽引得一陣心痛,索性閉上眼眸,試圖忽視他。
  
  他是真的累了,再沒有多餘的心力安撫特洛的傷痛。現在,他只想要好好地睡上一覺,不去想愛麗絲,不去想特洛的悲傷,更不願再想起昨晚失控的情慾,也不想理會在他身上蠢蠢欲動的情潮。
  
  那是罪,是不可饒恕的罪、是不能淨化的罪,他怎能墮落得想投身在那隱晦的黑暗,墮入詭魅的地獄之中。
  
  "我是愛麗絲,看著我,仔細地看著這副軀體裡的靈魂!"特洛急切地搖晃著他的肩。
  
  奧德賽勉為其難地張開灰綠色的眼,直視一雙如海水洶湧氾濫的藍色眼眸。他一頭金色的髮絲用緞帶綁成了馬尾,服貼在他的腦後,滑下他鑲著金絲的絲質襯衫。
  
  若是特洛將頭髮挽成髮髻,再穿上低胸的禮服,或許他會相信他是愛麗絲。但……他與他是一樣的打扮,代表他與他一樣都是男人,所以之前對他的非分之想,僅只是他的錯亂罷了。
  
  他現在已經清醒,不會再想著那狂亂與骯髒的肉慾,儘管是他不願想,但那情慾仍是肆無忌憚地攫緊他的心。
  
  "我可以證明我是愛麗絲,只問你願不願意相信我?"特洛眼中噙著彷彿是海藍色的淚水,悲愁地瞅著他。
  
  "怎麼證明?"
  
  奧德賽被他吵得無法入睡,而心中又有一抹安靜不下來的騷動,逼得他不得不坐起身。
  
  特洛一聽,趕緊跑到床頭邊,朝木櫃裡東翻西找地找到一個絲絨盒子,放到奧德賽的面前。
  
  "這是你向我求婚時,送給我的定情物。"
  
  奧德賽有點詫愕,卻又故作鎮靜地開口問:"特洛,這樣子是無法讓我相信的,或許在愛麗絲寫給你的信中有提到也不一定。"
  
  他現在開始懷疑,特洛說不定不是因為愛麗絲的去世而過度悲傷造成失常,這是他打算戲弄他的把戲。
  
  特洛幽怨地瞪視他,像是在責怪他一般,霎時,他撲上他結實的身軀,雙手捧住他的後腦勺,在他的唇上印下羞澀的一吻,僅只是唇與唇的相碰,並沒有充斥太多的慾望,便隨即離開。
  
  "這是我吻你的方式,我總不可能連這種事都寫信告訴特洛吧?"特洛仍是哀怨地瞅著他瞧,微微嘟起唇瓣。
  
  雖然不是熱情的吻,但是卻令奧德賽為之一震,呆若木雞。他說得沒錯,這青澀的吻,除了愛麗絲外,他絕對不做第二人想;但愛麗絲確實已經離開他,他親眼看見她被埋入冰冷的地底下……
  
  "死去的只是肉體,不包括我的靈魂。"特洛像是知道他在驚詫什麼似的,直接說出他的疑問。"奧德賽,我回來了,我藉由特洛的身體回到埃尼阿斯堡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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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8 00:31:35
  第五章
  
  "你是愛麗絲?"奧德賽蹙緊眉頭,抖顫著聲音問道。
  
  有這種可能嗎?
  
  她居然說她藉著特洛的身體再回到他的身邊?
  
  可是剛才的吻確實羞澀得宛如愛麗絲親吻他的方式,但……僅僅如此,也不能就此令人信服。"請試著相信我,奧德賽。"面對著奧德賽似乎不太願意相信的模樣,依附在特洛身上的愛麗絲顯得有點失落。
  
  楚楚可憐的淚水凝聚在他的眼眸裡打轉,卻又苦惱於沒有強而有力的言語來說服他。
  
  "你不覺得你應該再多找一些理由,好讓我相信你嗎?"奧德賽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隨手梳了梳散亂的髮絲,再全數攏到耳後。
  
  若是真的,他也很願意相信,但這有可能是真的嗎?若是真的,那麼他必須讓他相信,讓他看見神跡,否則他是無法相信的。
  
  若是可以的話,他也想懇求上帝將愛麗絲還給他,或許他的心可以再得到平靜,不再受特洛的影響。如今,他的心已亂得找不到方向,幾乎要讓自己沉入罪惡之中。
  
  "可是……"依附在特洛身上的愛麗絲猶豫不決地望著他,卻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相信。
  
  "夠了,特洛,若是你打算再繼續戲弄我,可別怪我現在就把你攆出埃尼阿斯堡。"奧德賽的雙眸一斂,不復悲悵的脆弱,而是一臉的冷鷙。
  
  夠了,再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把持不住自己!
  
  他老是拿著一張與愛麗絲相似的臉蛋戲弄他的情緒、擾亂他的心,難不成他覺得這樣做很有趣不成?
  
  他不會隨他墮入地獄,更不會接受他的誘惑;兩年前不會,兩年後的今天更不會。特洛要闖地獄門是他的選擇,他阻止不了他,但他有權力控制自己的人生!
  
  "我不是特洛,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奧德賽淡淡地瞅了他一眼,隨即開口:"特洛確實不會這麼溫柔,但這是可以偽裝的,不是嗎?"
  
  這樣的對話,會不會顯得太過於愚蠢?
  
  特洛一向自視甚高,是一個桀驁不馴的任性傢伙,但若他真是有意玩弄他,這麼一點點小小的偽裝,他應該是辦得到的。
  
  "可是……"
  
  不再給他發言的機會,奧德賽一口氣將他的話攔下。
  
  "我不管現在是怎樣的情況,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因為心疼愛麗絲而變成這個樣子,還是你不甘心愛麗絲的死去而存心想懲罰我,又或者是你寂寞難耐,想為自己找一個伴侶,我都可以告訴你一個結論!"他頓了頓,冷冷地注視那一雙哀絕的眼眸,殘忍地開口:"我希望你現在馬上離開我的房間,否則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他會凌虐他,還是懲罰他一番?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已累極了,只想要好好地睡一覺!
  
  該死,自愛麗絲病重之後,他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個夜晚沒有合上眼,更不知道自己已經有多久不曾到領地上巡視、到自己投資的商行詢問這幾日的貿易結果,還有他囤積在倉庫裡的農作物,他若是再不作處理的話,就只能等著賠錢了。
  
  天,他真的有好多事得做,所以他必須休息,必須好好地睡上一覺,而不是和特洛在這裡該死地說些愚蠢的話!
  
  若特洛只是單純地想找一位與他一同狂歡的男人,他建議他應該回到羅穆魯斯堡去,他絕對不會干涉。
  
  若有必要,甚至要他把那位車伕送上,他都不會介意!
  
  可是該死的,在他的心底有一道聲音在呼喚,要他留下特洛,甚至是要留下與他共度人生!
  
  啊,荒唐,真是荒唐得令他害怕!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古怪的念頭?
  
  他怎麼會如此骯髒地想要尋求一個男人的慰藉,想要一個男人的身體?想必那全是由於愛麗絲離開他的緣故,一定是如此。
  
  "你怎能這樣貶低特洛?"依附在他身上的愛麗絲不滿地抗議:"他是我的哥哥,是我永遠的哥哥,不管他對自己的人生做了什麼選擇,我都支持他,我不准任何人傷害他、侮辱他!"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
  
  "你有,你嚴重的歧視他!"愛麗絲的靈魂堅持且毫不客氣地為他下了一個定論。
  
  "那又如何?"奧德賽也火了,雙手緊握成拳,怒火一觸即發。"那原本便是不道德的事,根本不見容於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應該存在,更是教義絕不能容許的!你當年便是因為這件事而被逐出教會,難道你忘記了,你全都不記得了?"
  
  哦!該死!他不是要談論這些的。
  
  有時候言語比一把利劍更能傷害一個人,他怎能口不擇言,選擇以最糟糕的方式來傷害他最好的朋友?
  
  但是,他的心底有一股更加絕望的恐懼,緊緊地攫住他的心,令他不時為自己的渴望感到畏懼。
  
  "但特洛仍是不後悔。"虛幻的魂魄仍是喃喃自語著。"畢竟,他便是這樣一個人,為何要強迫他改變呢?"
  
  "好了,你回去休息,到此為止。"奧德賽疲憊地倒在大床上,怒意頓時煙消雲散,讓他感到莫名的空虛。
  
  過了半晌,依附在特洛身上的愛麗絲卻又驀然開口:"奧德賽……"
  
  "我說夠了!"奧德賽毫不客氣地暴喝一聲。
  
  "在我死後,你是否看到自我的肉體向外竄出一道光芒?"彷彿怕再被打斷一般,依附在特洛身上的愛麗絲加把勁,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我說……"
  
  聞言,奧德賽才剛冒出頭的怒火,在聽完她的話後倏地停止,只留滿室的靜默。
  
  無法得知過了多久,奧德賽突地自床上跳起,瞪大佈滿血絲的灰綠色眼瞳,雙手捧著特洛的臉。
  
  "你真的是愛麗絲?"
  
  天啊,真是愛麗絲!
  
  是的,一定是真的,若不是愛麗絲,他又怎會知道在她死去的一剎那,確實有一道紅光竄出她的身體?
  
  可這一切真是太令人不可思議了,真會有這種情況,會有這種神跡!?
  
  "我說了好多次,自我踏進埃尼阿斯堡裡,我便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只是你一直不願意相信我!"他有點抱怨地道。
  
  "感謝上帝、感謝上帝,我……"他必須緊咬著牙才能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上帝真的聽到他的禱告,成全了他的想望。
  
  "由於只有特洛的身體與我能夠契合,於是……"
  
  愛麗絲尚未說完的話全都封入奧德賽貪婪的口中;他霸道地鑽入他的口中,汲取這一份像是歷盡千年才得以償願的甜蜜,既粗暴又狂野,卻又不失溫柔。他的慾望猛烈地被引起,等待著他的回應,等待著更進一步的渴望,更深一層的佔有……
  
  他亂了,徹底亂了。有誰會相信他能夠擁有這好福氣,得以見到自己已死去的妻子?
  
  是魂也好,是魄也好,是神也好,是魔也好,他只想與自己的妻子共度這一晚,共度這處於狂愛中的他倆的日子。
  
  但,當他的手撫上一片平坦的胸膛時,他驚愕地停下動作,不自覺地將他推開。
  
  "怎麼了?"
  
  特洛微睜著引人迷亂的眼眸,幾欲令奧德賽想不顧一切擁緊他,但這不是愛麗絲的身子,是特洛的身子。
  
  "我……"
  
  奧德賽粗喘著聲音,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
  
  "是不是因為這是特洛的身體?"愛麗絲體貼地發現他內心中的掙扎,一雙眸子含淚,也帶著歉意。對不起,因為只有特洛與我是最接近的,所以我便……"
  
  "不,只要我能再見你一面,我便已覺得足夠了,我怎會怪你?你一點也不需要對我道歉。"奧德賽雖有點猶豫,但是最後仍然將他緊緊地擁住。"能再看見你,無論你出現在什麼樣的身體裡,我都不會在意。"
  
  不,實際上這是違心之論,只是為了不讓愛麗絲再自責下去。
  
  她可以進入任何軀體回來見他,但是……唯獨不該依附在特洛的身上,不該藉由特洛來顯示出屬於她的魅力。
  
  這會令他錯亂,讓他陷入那無邊的地獄之中。
  
  "是不是因為特洛是男的,所以你……"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每一個心思,都逃不過細心的愛麗絲。
  
  "不,不是,特洛是我的老朋友,更是你的大哥,反而可以讓我更早一點熟悉你的存在。"奧德賽為了不讓愛麗絲疑心,只好不斷地編織只有他自己才會相信的謊言。
  
  倏地,他想起自己腦海中刻意遺忘的空白記憶。
  
  對於特洛,他一直感到總有一份說不出來的古怪悸動,但他從來不予理會;可到這幾年來,當感受到心中的悸動慢慢地轉變成渴望時,他驚懼得不能自己,於是他不斷地逃避。而在那個時候,他幸運地遇上了愛麗絲,自此,那一份莫名的渴望再也不存在他的心中,曾經被特洛魅惑的那一顆心,已經被他封印,鎖在不見天日的心底深處。
  
  而這一道封印是愛麗絲陪著他一道封鎖的,但,隨著愛麗絲的離去,被封印的想望彷彿在他的心底深處隱隱騷動。
  
  他在害怕,他在恐懼,他不願意背叛自己的信仰,投身於那集髒亂與污穢於一身的地獄。
  
  若愛麗絲是鎮壓他不安的天使,而特洛便是撩撥他不安的惡魔;只要有愛麗絲的存在,他便可以專注地愛著她,將曾經驛動過的心封鎖。可是,如今愛麗絲非但離開他,甚至還依附在特洛的身上……
  
  這對他來說不啻為痛苦的夢魘!
  
  "可是,我不知道我可以存在於特洛的體內多久。"愛麗絲吶吶地說著奧德賽最為惶懼的話語。"別再離開我了!"他痛苦地發出哀鳴。
  
  這樣椎心裂腑的痛苦,可千萬別再來折磨他,別讓他再一次短暫的擁有之後,卻又讓他面對失去的痛苦。
  
  他會為此而瘋狂的!
  
  奧德賽深沉的灰綠色眸子裡盈滿蝕人心神的悲淒,令自己的靈魂痛苦地煎熬著。
  
  "可是……"
  
  "我找特洛說去,由我跟他講,說不定他會願意與你共有一個身體,他是那麼疼你、在乎你,不是嗎?"奧德賽激動地說著,似乎想要一口氣將他的不安與苦澀一次喊出。
  
  但連他都沒有把握特洛是不是願意這麼做,也不明白愛麗絲到底可以停留多久,他到底在勉強什麼,又強求什麼?
  
  是強求愛麗絲的靈魂可以陪伴他一生,還是希翼愛麗絲的陪伴讓他可以避免他不想接觸的地獄?
  
  難不成,他如此急切地想要挽留愛麗絲的靈魂,只是純然利用愛麗絲對他的封印而已嗎?
  
  不,不只是這麼單純,他知道的,若不是因為愛她,心頭這仍淌著血的傷口又怎會久久不愈呢?
  
  ***
  
  "你願意再吻我一次嗎?"愛麗絲怯怯地問著,一雙湛藍的眼眸怯生生地像只脆弱的小動物般。"當然。"奧德賽鬆弛緊蹙的眉頭,吻上他的唇,進而變得狂野而索求。
  
  他濕熱的舌帶著渴望,帶著慾念,重纏輕勾他的舌,滿足地與之糾纏,再深深地探入他的深處,既瘋狂又暴烈,卻又隱含著無限愛意地舔舐他的齒列,分享彼此的情慾。
  
  他的大手再次撫上他的胸膛,儘管那是屬於特洛平坦的胸膛,他卻再也止不住滿腔的慾望,放肆地扯掉他的絲質襯衫,撫摸他柔嫩的肌膚。
  
  他宛如失控的野獸般緊攫住他的獵物,一手瘋狂地扯開他腰間的束縛,褪去他的阻礙。
  
  "奧德賽?"儘管愛麗絲是依附在特洛的身上,但是說話時依舊是特洛低啞的嗓音。
  
  他的聲音低柔瘖啞,像是惡魔的召喚,又有如鬼魅的低語,令奧德賽不禁目眩神迷,卻又受困於他虔信二十幾年的教義。
  
  他愣愣地望著身下雙頰嫣紅如晚霞的特洛,迷亂的心中不禁掠過一道疑問--
  
  眼前是愛麗絲的模樣、是愛麗絲的面容、是愛麗絲的低吟,在特洛軀體之內的真是愛麗絲的靈魂?
  
  為何上帝要同時創造兩張相同的面容,卻又分屬於不同的軀體,而讓這擁有極端靈魂的人來折磨他的心?
  
  儘管他的靈魂裡頭擁有女性的愛麗絲,但實際上,這仍是一副男性的軀體,他若是沉淪了,算不算是錯?
  
  "奧德賽……"愛麗絲開啟因情慾而染紅的唇,不斷地輕喃他的名字,模糊他的決定,像是在催促著他一同墮落。
  
  奧德賽緊咬著牙,不再多想,握住特洛昂立的勃起,以長指圈住那僨張的慾望,熱切地撫慰著,直到他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起了一陣又一陣的輕悸。
  
  愛麗絲是個女人,她能瞭解這是屬於男人的情慾;亦或她是以女性的靈魂在經歷男人的歡愛?
  
  他不想瞭解,也管不了這麼多。
  
  他火熱的舌霸氣而放肆地舔逗他,他低泣般的羞澀輕吟,不禁令他加深慾念與狂佞的佔有企圖。
  
  他張口吮嚙、逗引著,直到他感到自己不曾放鬆的大手上傳來一陣濕燙,他才倏地鬆口。
  
  "舒服嗎?"
  
  亂了、醉了,他搞不清楚說出口的這一句話,到底是對誰說的,也搞不清楚恁地熱情回應他的到底是誰!
  
  瘋了、狂了,他已然不在意這一副軀體的主人是誰,心底最深處的封印更是在一次次歡騰的愉悅之中,悄悄消失……
  
  他拋棄了教義和信仰,決定放縱慾望。
  
  不管讓他沉淪的到底是愛麗絲的靈魂,還是特洛的軀體。
  
  一切的一切,全部留待明天再說。
  
  夜已深,月西沉,他的心與靈魂也跟著魔魅的夜晚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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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8 00:32:18
  第六章
  
  微風輕輕地吹拂過白絲窗簾,篩落點點陽光,令正在睡夢中的特洛緊蹙著眉,煩躁地挪了挪身子,欲逃避那惱人的光芒。倏地,一隻溫熱的大手適時替他遮去光線,停在他緊閉的眼眸前,讓他再度安適地躲回幽暗的夢鄉,貪戀片刻的睡眠。
  
  奧德賽灰綠色的眸子裡,有著令人讀不出的思緒,他逕自瞅著特洛攝人心魂的俊臉。
  
  天,他到底做了什麼事?
  
  愛麗絲說她的魂魄附在特洛的身上,這到底是真是假?
  
  可是儘管如此,他也不該碰他,畢竟這是特洛的軀體,是一副完全男性的軀體,他怎能做出如此罪惡的事情!?
  
  天,有誰會願意原諒他?
  
  待特洛醒來之後,他又該如何向他解釋這一切,他又會相信他嗎?
  
  說不定特洛會以為他對他有意……
  
  不行,他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絕對不能讓特洛以為他對他有意思,況且……
  
  奧德賽一想到自己的一時錯誤將可能會引來嚴懲,而他對於信仰的堅定度也將受到考驗,便覺得渾身發顫,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他一直不願弄清的混亂思緒。
  
  他急忙起身,迅速地套上長褲,可還來不及穿上衣裳,身後便傳來特洛的暴吼聲。
  
  "這是怎麼一回事!?"
  
  特洛有點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赤裸著身體,不禁怒目看著眼前那一位背對著他、正急著穿衣裳的男人。
  
  "奧德賽,你最好把話說清楚!"特洛強自鎮定,將赤裸的背抵在微涼的床柱上,任絲被滑落在腰上。
  
  若說他不懂現在的情況,那便是他太矯情了。
  
  房內淡淡的男性麝香味,正充斥在他的鼻息之間,甚至可以讓他猜想到昨晚的情況。
  
  他的熱情全數傾瀉在他的體內,此時此刻,他的身體甚至還會因此而泛起麻的漣漪。
  
  "我……"奧德賽伸手抓了抓雜亂的褐色長髮,神情不安地旋過身子,望著一臉冷然的特洛。
  
  這事說來話長,要他如何能把一切說清楚?
  
  "說不出來?"特洛不悅地將湛藍色的眼眸瞇成細線。"倒不如換個話題,不知道你昨晚可感到舒暢?"
  
  該死,他確實是愛男人,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可以接受任何一個男人,或者是別人可以趁他昏睡時隨意觸碰他的身子。
  
  偏偏奧德賽確實擁有令他心醉神迷的軀體……
  
  原本該是生氣的,但一見到他曾經十分想望的結實身軀,看到那有如經藝術家雕琢過的肌理線條,不禁令他閃神。
  
  該死,早在幾年前,他便已經中了他的毒不是嗎?
  
  若真要他斥責他的話,未免也顯得自己太矯揉造作;但若是不斥責他一番,卻又一口怨氣悶在心頭,讓他吞也吞不下,吐也吐不出,簡直快要悶死他!
  
  不過,眼前最重要的是,他得先搞清楚眼前的狀況。
  
  "你!"奧德賽為他的口無遮攔為之氣,可偏偏他說的是事實。
  
  "你什麼你?"特洛沒好氣地站起身,一點也不在意自個兒一身的赤裸。而他毫無贅肉的身軀落在奧德賽的灰綠色眼瞳裡,漾出閃閃惑人的波動。"該生氣的人應該是我,你憑什麼對我發你的少爺脾氣?"
  
  特洛毫不客氣地指責著,慢條斯理地找出自個兒的皮褲,慢慢地套上一雙修長的腿,似雪的肌膚在灑落的陽光之下,變得有點虛幻;若他不開口,他真是像極了落入凡塵的天使。
  
  但看在奧德賽的眼裡,他是個墮落天使,是個黑天使,更是誘惑他犯錯的惡魔!
  
  "我不是對你發脾氣,我只是……"該死,他就是說不出最妥善、最委婉的話,向他表示他的歉意。
  
  可這種事是容得了道歉的嗎?
  
  "只是深刻地明白女人與男人之間最大的差別是嗎?"特洛冷冷望著他,眸裡有著濃濃的嘲諷。是的,他願意承認他是愛著奧德賽,但……那是在他娶了愛麗絲之前!
  
  自他從他身邊搶走愛麗絲之後,他便開始恨著他,更開始痛恨愛麗絲的存在;然而,他同時也憤恨著自己的靈魂為何如此不完整,為何身為男人的他,卻不斷渴望著另一個男人的軀體與愛撫?
  
  "我只能說抱歉。"到了最後,奧德賽依然選擇最差勁的辦法,對特洛說出他的心情。
  
  他是後悔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犯下這種錯。然而他會這麼做,全都是因為愛麗絲的靈魂依附在他身上,牽引著他的不是嗎?
  
  "毋需抱歉!"特洛煩躁地打斷他的道歉。"若是我莫名其妙揍了你一頓之後,再對你說抱歉,你會原諒我嗎?"
  
  他要的不是道歉這種微不足道的東西,而是……
  
  "會。"奧德賽十分地篤定,灰綠色的眼眸漾出另一種複雜的色彩。
  
  特洛驚詫地瞅了他一眼,隨即挑了挑眉,任湛藍的眼眸益發深沉,仿若深不可測的海底。
  
  他無力地露出苦笑,隨即扣上褲頭上的腰環,套上微縐的絲質襯衫,走到他的面前。
  
  "我要回羅穆魯斯堡去了。"
  
  若是給了他的心他能一併還給他,還給他一份完整的靈魂,他會毫不猶豫地揍他一頓,但……那是不可能的。
  
  心是他給的,情是他給的,就連一半的靈魂也是在他不知不覺中,隨著愛意的釋放而到了一個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去。但這愛不會在奧德賽的身上,因為他是一個最虔誠的教徒,只會將他當成惡魔,而將他驅離到離他最遠的角落去,冷漠地不看他一眼。
  
  當初他知道他喜歡男人的時候,他眼中的驚愕與悚懼已傷人地刺穿他的心,即使想要假裝不知道,卻又為難了自己。於是他便更加地任性,以極高的姿態俯視著他,同時告訴他,他一點也不愛他!
  
  誰知心底泣血的是他,夜夜悲訴的是他,為愛瘋狂、為愛失落的全都是他!奧德賽置若罔聞,將他遠遠地拋離他的身邊,逕自愛著愛麗絲,疼惜著她、呵護著她。
  
  對,他必須遠離他,遠離這一個令他心神俱碎的地方……
  
  "不,你得留下來!"
  
  當特洛走到他的身邊時,奧德賽下意識地將他抓住,如此的急切,伴隨著心痛。是因為特洛打算離開他,才會惹來這抹愁緒?但他旋即快速地否認這一切,不對,他只是為了愛麗絲。
  
  "為什麼?"特洛迎上他的視線,望著映在他眼瞳之中,渴求與乞憐的自己。
  
  是的,他仍奢求他在意他,無奈,人便是這麼的傻,這麼愚蠢的執著,不到人生的最後,沒有人願意灑脫地放棄有可能得到的一切。
  
  "因為你的身上有著愛麗絲的魂魄!"不知為何,奧德賽此刻竟覺得自己有點動搖。
  
  相對的,他在特洛湛藍瞳眸中,看到的是不知所措的自己、徘徊不定的自己,他不知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只感覺到心在動搖。
  
  "你說什麼?"特洛瞬地瞪大瞳眸,眼中浮著挫敗、蕩著哀戚,不敢相信他話中的意思。
  
  "昨晚我會擁抱你的身體,是因為你的身體之內有著愛麗絲的魂魄,所以我才會難以自制……"奧德賽別開眼,不敢再看向他。
  
  "夠了,懦夫,我知道你是個懦夫,你用不著用其他的借口否定你擁抱了我這件事!"特洛嘶聲悲斥,雙眸沉痛地浮現血絲。"你若是不願意承認這一切,若是覺得無法向你的天主提出懺悔,你何不將一切過錯都算在我身上,反正我的身子早經骯髒得見不得人,我也不在乎再被染黑一點!"
  
  脫離奧德賽的鉗制,他掉頭便決定離開這裡。
  
  奧德賽的話太傷人,傷得他幾乎無法再正視他的眼睛;他是在侮辱他,是在抹煞他的存在!
  
  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的眼卻能穿透他,看到一縷早已經不存在的靈魂?
  
  夠了!再多貪得無厭的奢求,只會變成一道道的利箭反噬他的心,戳得他遍體鱗傷……他已經受夠了!
  
  "我不是懦夫!"怒氣在他的心底急竄,他再次握住特洛的雙手因憤怒而失去分寸,力道之大在他雪白的手臂上留下瘀痕。
  
  偏偏特洛硬是咬牙,不吭一聲。
  
  "你如果不是懦夫,當年就不該在偷吻我之後,反而推說是惡魔的誘惑;更不該在此時,擁抱了我的身子,又推說是愛麗絲的魂魄作祟!"特洛將瀲灩的眸子瞇成一直線,嘴角不悄地揚起一抹冷笑。"我知道我的存在,我接受我的存在,我不像你,只會愚蠢得直喊著上帝保佑你!"
  
  "不是那樣的、不是那樣的!"亂了、亂了,他就知道自己不該再接近特洛,如今所有他不願再回想起的記憶,一古腦兒的在他的腦中湧現,昨夜激情的畫面停留在他的腦海中,啃蝕著他的靈魂!
  
  他需要愛麗絲幫他鎮壓他不安的靈魂,幫他撫平他狂亂的思緒,好讓他不再受惡夢纏身,不再受惡魔誘惑。
  
  那一段年少輕狂的事,他不願再提,而現在,他必須找回他的愛麗絲,找回鎮定他靈魂的愛麗絲!
  
  "是真的,請相信我,若不是愛麗絲的魂魄回來,依我的信仰,依我的道德觀,我又怎會做出這種事?"奧德賽管不得說出的話會像是一場飛雪,淹沒特洛仍殘存的一線戀棧的心,只逕自急切地說出他的想法。
  
  未來如何他全都不管,會遭人如何唾棄,他也不想知道;現在,他只要愛麗絲,他的靈魂才得以平靜!
  
  特洛冷冷地瞅著他,暗自舔舐著心頭因絕望的疼痛而滲出的血,是啊,認識奧德賽的時日已經遠超過和他相識之前的歲月,他豈會不明白奧德賽的心?也因為如此,他才會放棄愛他……"那你打算如何?"
  
  "我要你待在埃尼阿斯堡。"奧德賽斬釘截鐵地說著,像是軍律般不容他人反駁。
  
  "我待在這裡做什麼?"特洛挑高濃眉,訕笑兩聲,眼瞳之中淨是戲謔的光芒。"難不成你要我每晚上你的床,假藉愛麗絲的名義,以掩護自己不道德的行為?"
  
  特洛的言詞冷厲無情,霎時令奧德賽無以抵抗;他只想著要愛麗絲出現在他的身旁,卻沒想到另一個層面。
  
  留下特洛,對他而言,不啻投身於人間煉獄……
  
  "我沒有這麼說,更沒有這麼想過,我要的只是她的魂魄陪伴在我身邊。"奧德賽斂下眼,想著這之中的利害關係,再推算著可行性,立即做下決定。
  
  "我要你待在埃尼阿斯堡,直到愛麗絲不再出現為止;而在這一段時間裡,我會給羅穆魯斯堡無限期的資金援助!"
  
  特洛的心像是被人緊緊地揪住,隨意的拉扯,剎那之間,他只覺得反胃!
  
  他多麼不願意自他的口中聽到如此市儈而無人情的說法,可他當年不也是以這理由娶走愛麗絲。
  
  是的,他是個世襲的男爵,但是擁有爵位的同時,並不代表他也擁有一位貴族所擁有的財富與領地!
  
  他被奪去教徒身份之時,他的爵位便被教皇收回,包括他的田園與領地,然,他一點也不後悔,後悔的是--
  
  不該鑄成大錯,使他得吞下自他口中吐出的諷刺言語!
  
  算了,無論他怎麼傷他,他會以十倍的痛苦回贈給他!
  
  "我無所謂,就算會用到我的身體,我也不在乎。"特洛掩住心傷,妖嬈地勾起一抹笑。"但是……奧德賽,你要的到底是什麼,你想保有的是什麼,而懼怕的又是什麼?若是你覺得動了我的身體並沒有違背教義的話,我也會義不容辭地幫助你!"
  
  撂下引人深思的話,特洛便整了整破碎而狼狽的襯衫走出他的房門,獨留他慢慢咀嚼話中的意思。
  
  ***
  
  那是罪嗎?
  
  奧德賽坐在愛麗絲的墓碑前,一次又一次地問著愛麗絲。
  
  他不知道在自己的心底深處,是不是真如特洛所說的--他是假藉愛麗絲的名義,自以為是且為所欲為?
  
  他不知道,他有點迷亂了,所以他只能懦弱地尋求愛麗絲的慰藉。
  
  "你何不問我,答案可能會來得快一點。"特洛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身後,逕自談起奧德賽最不願回想的陳年往事。"我記得在這兒旁邊有一個聖壇,而前方這一排房舍的後面便是咱們以前讀書的地方,是不是?奧德賽。"
  
  他刻意壓低聲音,帶有一抹詭魅的甜柔,蕩漾在奧德賽的四周,彷彿只要他呼吸,便無法不被他吸引,就像當年……
  
  "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奧德賽刻意忽視他的話,閉緊自己的眼眸,就連呼吸也輕緩小心,怕是一個不留意,便會讓自己受了誘惑。
  
  只要一感覺到他的存在,便覺得靈魂在頃刻間趨向於他的身旁,牽引著他走入特洛仿似惡魔般的詭譎柔媚中。
  
  "你要我留下,不就是為了愛麗絲,可我又不知道愛麗絲什麼時候會出現,所以我只好跟著你,等著愛麗絲出現。"特洛雲淡風輕地說著,頎長的身軀突地來到聖壇上。"記得,愛麗絲若是出現了,要她留封信給我,讓我知道她好不好。"
  
  "你在做什麼?"
  
  望著特洛的身影,不知為何,奧德賽竟緊張起來,胸口有一股難以解釋的悶痛,於是他立即站起健壯的身軀,走到他的身後。
  
  "怎麼?"特洛跪在聖壇前,湛藍的眼眸裡淨是詭魅邪佞的氣息,不禁令奧德賽心頭一震。"我的身體太骯髒,所以不允許我進到聖壇裡向上帝禱告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況且你的身體一點也不髒,不要再說這種自貶的話。"奧德賽不自在地別開頭,不願聽見他貶低自己,因為……那彷彿也在訴說著他和他犯著一樣的罪。
  
  特洛是髒了,他也一樣無法純淨。
  
  "身體不髒,怕的是靈魂髒了……"
  
  特洛喃喃自語著,閉上了魔魅的眼眸,像是禱告一般。
  
  望著不再言語的特洛,奧德賽盯著他俊俏的側臉發起呆來;他的眼睫捲翹而濃密,鼻子更是英挺端秀,微抿的唇亮紅誘人,像是邀他品嚐般魅惑著他的心……
  
  若是特洛不說話,他真的像是天使,原該棲於人們所不知的天堂裡,而不是自我放逐,放蕩一生。
  
  他應該是高貴、倨傲的,沒有人類的情愁,為何他會下凡來撩撥他平靜已久的心?
  
  "想吃了我嗎?"
  
  特洛突地睜開邪魅的眼瞳,霎時驚得奧德賽幾乎失了心神。
  
  "你在說什麼?"他快步遠離他,彷彿身後有著毒蛇猛獸一般。"在神的領域,不要褻瀆神的存在!"
  
  "那麼,在神的領域之外便可以嗎?"特洛毫不放過他,跟著快步飛奔擋在他的前頭,勾起一抹蝕心的魅笑。
  
  望著他粲笑的俊臉,奧德賽甚至可以聽到自己心跳如擂鼓,一聲接著一聲,敲碎他的教義,腐恂他的信仰……
  
  那是惡魔……一定是惡魔!
  
  除了惡魔,沒有一個人類可以擁有這般勾魂攝魄的笑靨;看似不懷好意,卻可以在眼眸裡望見淺淺的隱藏愛意……
  
  "上帝在我的心中,有我的地方,便是神的領域!"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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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8 00:32:42
  第七章
  
  幾天後--
  
  "別吵我,我起床的時候還沒到!"
  
  特洛躺在自己的大床上,雙手扯著被單,向奧德賽抗議。
  
  "不行,這是埃尼阿斯家族一年一度的聚會,你不能不參加。"奧德賽放軟口氣,坐在他的身畔,雙眸緊盯著露在絲被之外的金色髮絲,像是魔魅牽引一般,他的大手情難自禁地撫上那如絲緞般柔順的髮絲,卻在特洛突地扯下絲被時,倏地收回。
  
  驚悸的情愫被封鎖在他情瀾狂肆的心底,從他淡然的俊臉上,沒有一絲的痕跡可尋,唯有紊亂的呼吸偷偷地洩露秘密。
  
  "我又不是埃尼阿斯家族的人,幹嘛要出席?"特洛有點沒好氣地吼著,絲毫沒察覺到他的異狀。
  
  "可是今年因為愛麗絲的關係,大家的心裡都不好過,我想……"他的視線一寸一寸地自特洛的眼眸移開,怕極了他甫睡醒時的慵懶魅態。
  
  "難不成……"特洛撥了撥凌亂的長髮,定睛望著他。"你要我扮成愛麗絲的模樣?"
  
  話一說完,特洛倏地搖了搖頭,急急地斥道:"我告訴你,我雖然答應你留在這裡,等著愛麗絲的魂魄出來,但是,這並不表示我願意扮女人,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誰要你扮女裝了,像話嗎?"奧德賽挑了挑濃眉,毫不客氣地啐了他一口,心底悸動的情愫也隨著輕鬆的話題而慢慢平靜下來。
  
  "不像話嗎?"特洛拉上被子蓋住赤裸的上身,單手妖嬈地往上攏了攏金髮,輕佻眉頭,邪魅地勾起一抹笑,湛藍的眼眸瞅著他。"瞧,我這個樣子,是不是比愛麗絲更美上幾分?"
  
  "是……"奧德賽的眼眸驀地一暗,隨即別過臉去,無以遏阻心頭再度飛揚沸騰的情愫,只能隨口說道。
  
  該死,雖說他與愛麗絲是雙胞胎兄妹,原本便長得極相似,但無端的,他竟覺得他比愛麗絲更艷上幾分,幾欲令他移不開視線。
  
  原本壓抑在心底深處的迷亂,又再度湧上心頭,蠢蠢欲動。
  
  "怎麼,這幾日愛麗絲都沒出現,令你失望極了?"
  
  特洛並不是看不出他眸底的憔悴與失望,而他湛藍的眼眸也蕩著一抹他人難以察覺的黯淡。
  
  "這不關你的事,畢竟,愛麗絲的出現並不是你我所能夠掌握的。"奧德賽努力地扯出一抹苦笑。
  
  一連幾日下來,每一個晚上他都在等待愛麗絲的到來,但……他總是夜夜等到曙光乍現,才又抱著失魂落魄的心疲憊地沉入夢鄉。
  
  為何愛麗絲不再藉著特洛來瞧他一眼?
  
  是不是他說出太多不該說出的秘密,所以她的魂魄便被召回上帝的身邊?
  
  還是,他和特洛之間令人難以啟齒的肉體接觸,觸怒了上帝,罰他永生永世再也見不著愛麗絲?每日捧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卻等不到安撫他的靈魂,而每多見到特洛一天,他便隱隱約約地發現,自己在掩飾著心中的悸動,卻又無法安撫騷動的靈魂,一步又一步地將他推向他……
  
  他迫切需要愛麗絲來撫慰他不安分的靈魂……
  
  "若是沒有愛麗絲的介入,我想我們應該還是可以像往常那般無話不說、無話不談的,是吧?"特洛掀開絲被,下床走到衣櫃之前,翻出一件奧德賽借給他的襯衫,才將這沐浴在陽光之下的無瑕軀體遮住。
  
  他不僅遮住了奧德賽跟隨的視線,也隔絕了他的渴望。
  
  "或許吧。"奧德賽不禁苦笑。
  
  真是如此嗎?
  
  或許真正的答案,只有上帝才會明白。
  
  ***
  
  梳洗完畢,特洛仍是順從奧德賽的意思,到大廳準備和埃尼阿斯家族一同用膳。
  
  可剛踏出房門、穿過長廊、走入拱形的圓頂門、進入大廳時,他便覺得有點後悔。
  
  "愛麗絲……"
  
  特洛才剛走進大廳,便聽到大廳裡此起彼落的驚呼聲;他挑了挑眉,逕自走到餐桌邊,在奧德賽右手邊的座位坐下,壓根兒不理睬滿室的喧嚷。
  
  "奧德賽,這位是……"反倒是埃尼阿斯家族的大老麥隆先開口問話。
  
  "麥隆叔叔,這位是愛麗絲的雙胞胎哥哥特洛,他曾經來參加我和愛麗絲的婚禮,大家應該還記得他。"奧德賽倒是挺瞭解為何大家會有這種反應,畢竟特洛實在與愛麗絲太相像了。
  
  "原來……"麥隆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對特洛頷首,與奧德賽一般的灰綠色眼瞳若有所思。
  
  "特洛,向大家打個招呼。"奧德賽拍了拍他的手,要他趕緊起身介紹,畢竟坐在餐桌上的人,就屬他和特洛的輩分最小。
  
  特洛有點為難地望了他一眼,不悅地站起身,簡單地自我介紹:"特洛,羅穆魯斯男爵。"
  
  說這些人是鄉下人還一點也不為過,居然要他自我介紹?他可是當初教皇授爵襲的男爵,儘管他現在手中空無一物,但是世襲的爵位仍將隨著他的人生走到盡頭才會卸下。
  
  不過,這些人也真是荒唐,他們是見到他穿女裝,還是盤了髮髻,否則怎會硬將他當成愛麗絲?
  
  難不成是眼花,將他一身絲質襯衫麂皮褲給看成低胸禮服?
  
  "那個被逐出斯卡大教堂的羅穆魯斯男爵?"
  
  幾名埃尼阿斯家族成員又開始不斷地交頭接耳,更引來特洛的反感。
  
  他挑了挑眉,湛藍的眼眸像是自嘲般的淡然斂下,像是在責怪奧德賽多此一舉。
  
  "大家開始用餐。"奧德賽一見到特洛陡地黯然失色,心像是被揪緊般的疼痛,他趕緊要一旁的男侍上餐,以轉移人們的注意力。
  
  饒是奧德賽訓練有素的男侍,雖動作迅速地在桌上擺滿各式佳餚,卻仍止不住漫無限制的流言流竄。
  
  羅穆魯斯家族向來是最受教皇寵信的家族,可自從老男爵過世之後,繼位的男爵特洛便開始放蕩不羈,甚至向教皇挑釁,直言不諱自個兒對男人的愛慕,氣得教皇收回他的領地與田園,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到最後,他只能窮困一生到老,榮耀的只是羅穆魯斯堡外由教皇親手刻上的康乃馨徽章。
  
  也便是如此,特洛的事情才會在羅馬郡甚囂塵上,只是很少有人會把愛麗絲與特洛聯想在一起。
  
  不過,當大家第一次見到聞名一時的羅穆魯斯男爵時,目光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吸引;尤其是他那一張亦男亦女的俊顏,想必定是男男女女追逐的對象;那一雙眼太過於魔魅,像是會勾人魂魄一般,一旦見著,便很難再將視線自他身上移開。
  
  奧德賽完全忘了這一點,只是一味地想要將特洛介紹給大家,卻沒料到居然會惹來這種反應。他低著頭悶聲不響地喝濃湯,正欲拿起一旁的小麥麵包時,卻感覺到大腿上傳來一陣酥癢的騷動。
  
  他不禁抬起頭望向特洛,只見他的藍眸挾怨帶恨地直瞅著他瞧。不一會兒,他便又感覺到某樣東西正撫上他的大腿,恣情地撩撥他的情慾。
  
  奧德賽簡直不相信,他居然敢肆無忌憚地在眾目睽睽之下挑逗他、誘惑他!
  
  儘管這餐桌上鋪著及地的桌巾,他或許能夠掩人耳目,但並不代表沒有人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特洛!"
  
  特洛的腳恣意地逗弄他的兩腿之間,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此刻心中正欲高漲的慾望,令他幾乎無法把持,他不得不出聲制止。可是話才一出口,他立刻發覺自個兒的嗓音中充滿了濃濃的氤氳情慾。
  
  "怎麼了?"特洛挑高眉峰,唇角有意無意地勾起一抹笑,笑中充塞著迷亂邪惑的意味。
  
  "你!"奧德賽緊咬著牙,卻不敢張揚。
  
  該死,他是哪裡又惹到他了,他非得要這樣子戲弄他不可!
  
  "奧德賽,怎麼了?"麥隆坐在他的左手邊,不解地望著他冒著汗、尷尬不已的俊臉。
  
  奧德賽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時,特洛已然將他的腳放下,站起身來,準備離席。
  
  "今天的餐點十分可口,我已經用完了,還請各位慢用。"特洛得體地讚美著,而後便往門口走去,留下一屋子的竊竊私語。
  
  ***
  
  用完餐之後,例行的家族餐會便告一段落,奧德賽將他們送走之後,徐步走到人工水池旁,下意識地找尋那一道魅惑他的身影。
  
  遠遠的,在水池的柳樹旁,奧德賽見到一道極熟悉的身影,金色的髮絲鬆鬆地挽起,有幾綹凌亂地垂在細白的頸子上,幾片近綠色的柳花慢慢地飄到髮絲之上,那道身影伸起雪臂撥弄著……
  
  "愛麗絲!?"
  
  奧德賽瞪大灰綠色的眼眸,抬起腿便快步地往那株柳樹狂奔而去,彷彿再遲一點的話,那道人影便會消失不見,儘管他心底明白那道人影的主人是特洛,但他仍堅信那抹靈魂是愛麗絲。
  
  特洛驚詫地抬起眼眸,還搞不清楚眼前的情況,身軀便已經讓奧德賽放肆地擁入懷裡。
  
  "愛麗絲、愛麗絲,我終於見到你了!"像是聲嘶力竭般,奧德賽瘖啞的嗓音裡有著濃濃的哀愴。他的雙手粗魯地探向他原本赤裸的上半身,溫熱的唇便已狂亂地落在他的唇上,甜甜地吮吻,再霸道地探入他的口中,迫不及待地尋求他的溫柔、他的純潔,還有芬芳的蜜液。
  
  像是要將所有的情愛告訴他,更像是要把所有的想望告訴他,奧德賽粗喘著氣,大手攀上他敏感的果實,放肆地拉扯著、掐揉著。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般的久遠,直到蔚藍的天空烏雲密佈,如潑了墨般令人心悸,沉甸甸的凝滯雲氣像是直要往地面上落似的,奧德賽才意猶未盡地結束這個吻。
  
  "我……"特洛賽雪的肌膚上染上點點嫣紅,失了規律的氣息,令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而奧德賽突來的熱情繾綣,更是令他措手不及。
  
  "什麼都不用說,我知道你現在是愛麗絲……"奧德賽逕自說著,絲毫不理睬他的反應,霸道地將他擁緊,仿若要將他揉入他的體內般,將兩人的靈魂融合在一起,就此不分離。
  
  不管了,他現在什麼都不管,也管不了那麼多。
  
  大家族裡每一個疼愛他的長輩,總是一個勁兒地要他節哀,要他別再想起愛麗絲;要他趕緊將特洛送回羅穆魯斯堡,好讓他不再因為特洛的緣故再想著愛麗絲,好讓他不會因為特洛的傷風敗俗而遭眾人排擠。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說?
  
  他的愛麗絲還好好地活在特洛的身上,為什麼要他忘記她?
  
  而且,特洛會如此並非他所願,他只不過是擇其所愛,忠於自己,為何大家要把他當成一位特異分子,以不屑與輕蔑的目光瞅著他?
  
  但最痛苦的是他,他無法替特洛解釋什麼,也無法幫他消除大家的誤解,只能懦弱地任由家族的親情將他緊緊環伺,令他透不過氣來。果真如特洛所說的,他真的太怯懦。
  
  現在他需要一個擁抱,一個深切的擁抱,可以讓他滿足,可以讓他把滿腔的挫敗釋放!
  
  "奧德賽,我……"特洛蹙緊眉頭,突地發現有一滴水落在他的臉頰上,再往上一瞧,便見到暴雨旋即覆下,令他分不清楚剛才滴在他臉上的,究竟是雨還是他的淚。
  
  特洛在心底冷笑了一聲,發現自己才是那一個真正想哭的人。
  
  他把他當成了愛麗絲,他到底要不要向他澄清,讓他不要誤解?但,一旦讓他知道愛麗絲並沒有在他的身上,他又會是如何傷心?
  
  早知道會遇上這般令他心碎的場面,他便不該答應他留下來,不該答應他,不該成全他而苦了自己……
  
  他就不能多看他一眼嗎?就不能多注意他一點嗎?
  
  看看他吧,在他空虛的靈魂有一抹癡戀,令他願意陪他共度白首;在他寂寞的心扉有一道身影,他願意與他墮落深淵。然而他並不願意,他不看、不聽、不聞,彷彿他的心中再也容不下他!
  
  上帝,為何要這般折磨他?
  
  他和愛麗絲擁有一樣的眸子、一樣的唇、一樣的髮色、一樣的容貌,為何卻擁有不同的軀體、截然不同的人生?
  
  教他怎能不怨?
  
  愛麗絲擁有他所渴望的一切,卻又灑脫地離去,毫無眷戀地丟下這個深愛她的男人;在他已經決心不再愛他的時候,卻又讓他見到他,讓他飄忽不定的靈魂隨著他的情緒起伏,隨著他的癡愛動盪,煎熬著他的心,烙燙著他的靈魂,直到他無力再閃躲時,他才發現自己又深深地沉在他灰綠色的眼眸之中。
  
  "愛麗絲,不要再離開我了!"
  
  他像是悲鳴般的吶喊,淒涼而酸楚,伴著震耳欲聾的雷聲敲入特洛的心坎裡,一擊、一擊又一擊,悲切苦澀地竄入他的心中,無以遏阻。
  
  他認輸了……
  
  "奧德賽,下雨了,我們進屋裡去吧。"
  
  原本要向他辯解的話,在舌尖上翻了又翻,最後都無奈地吞回肚子裡,他只能先安撫他,盡其所能地給他所想要的慰藉……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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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匿名  發表於 2014-9-8 00:33:04
  第八章
  
  "別、別過來……"特洛有點欲言又止地抗拒著,雙手不住地推拒著奧德賽一步又一步欺近的身子。
  
  眼看在這個大房間裡他已經無路可退,只能任一雙幽怨的眼眸望著為情癡狂的奧德賽。
  
  他已經完完全全把他當成愛麗絲,這要他如何是好?
  
  讓他再擁抱一次他的身子,再把他錯當成是愛麗絲,然後再任由他無止境的自責?
  
  "愛麗絲,連你都要丟棄我嗎?"
  
  奧德賽的雙眸佈滿血絲,窗外的雷電落在空曠的屋外庭園裡,主屋裡霎時充塞著銀光,為奧德賽的灰綠色眼眸染上一層詭譎的顏色,不禁令特洛一驚。
  
  奧德賽的大手一抓,特洛濕透的身子立即落入他的懷中,一併跌入柔軟的大床上,被奧德賽強硬地鉗制著。
  
  "奧德賽,你……"
  
  早知道這樣,他寧可在外頭淋雨,也不將他帶回主屋,更不該將他帶回房間裡。
  
  奧德賽不由分說地吻上他冰冷的唇瓣,柔情地摩挲著,再突地狂佞地探入他的口中,恣意地撥弄著他的情慾。
  
  特洛微瞇起眼,感到一陣酥麻沿著他的下身攀沿而起,攫住了他的靈魂,令他無法動彈。
  
  "愛我,我相信你一定是愛我的……"奧德賽粗嗄著低語,喉頭不斷地逸出粗喘聲,像是極壓抑一般。
  
  他不斷地在他的唇瓣上酥癢地摩挲著,並以濕熱的舌頭挑逗著他,勾引著他的回應。而大手更是早已經爬上他的胸膛,不斷地掐揉,直到他聽到特洛發出嚶嚀。
  
  "你也是會有回應的……"
  
  聽到他的呻吟,奧德賽像是得到極大的鼓舞一般,霸氣的舌更是一路往下滑去,時而嚙咬、時而吸吮,令他無以抵抗,只能無助地喘著氣,全然沉淪在他的激情之中。
  
  特洛以雙手激烈地扯去他濕透的襯衫,狂情而迷亂,再以雙手撫摸著他想望已久的胸膛。
  
  或許這會是最後一次的纏綿,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感受到他的體溫,更要給奧德賽一次最美好的回憶,儘管這是他認為最骯髒的肉慾……
  
  "愛麗絲,今天的你好熱情。"
  
  奧德賽難以遏止地輕喃道,語氣低啞而粗嗄。
  
  特洛驀地一怔,有點難以置信剛才自他的口中所說出來的話。
  
  原來他還是只把他當成愛麗絲。
  
  他多麼希望,儘管只是一剎那,哪怕只有一瞬間,他也希望他是以特洛的身份與他在一起,而不再是愛麗絲的分身!
  
  為什麼他要這般殘忍地對待他?
  
  難道,多給他一點淡淡的愛意都算是奢求?
  
  一股深不見底的黑黯與悲傷,無情地攫住他因愛他而狂顫的心,椎心的痛楚自心底深處狂亂地向週身蔓延,像是外頭下的驟雨般,一點一滴敲打著他毫無防備的心,痛得他幾欲淌出淚水。
  
  "怎麼了?"奧德賽沉醉在慾念之中,絲毫沒有察覺特洛突然的異狀,只是催促著他,再更近一步地滿足他。
  
  特洛無言地望著他,湛藍的眼眸因為悲憤而顯得有點泛紅。
  
  但是,終究他還是沒有說什麼,選擇默默無言。
  
  若是說了,他將什麼都沒有;若是不說,最起碼他還可以貪戀他一個晚上,佔有他的軀體一個夜晚。儘管沒有靈魂、沒有愛,儘管沒有柔情、沒有戀,但……他還是願意。
  
  愛得較多的那一個,總輸得比較多,不是嗎?
  
  既然是他的貪戀,他合該承擔這痛苦的一切。
  
  "愛麗絲?"奧德賽瞇起灰綠色的眼眸,似乎感覺到他的不對勁。
  
  不過,他溢於言表的溫柔是對著愛麗絲說的,不是對他!
  
  "對了,這是特洛的身體。"
  
  奧德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自言自語,仍是流竄到特洛的耳中。
  
  這般的比較令他怒氣中燒,挾帶著濃濃的怨愴,含著與窗外雷鳴可以相比擬的怒焰,他欲向他抗議,卻……
  
  他總是如此地折磨自己……
  
  明知道他是把他當成愛麗絲,他仍願意拉下身段乞求他的愛憐;他彷彿幻為一道道落雷,在空氣中與之交纏,再摩擦成閃電,義無反顧地往前衝去,重重地摔落在無人的地方,墜落在無人過問的傷心處。
  
  總是任由奧德賽無意的一句話,誤以為自己的真心有了著落,卻在下一刻裡,又被他推入深不見底的深淵;一次復一次,儘管身體已經遍體鱗傷,靈魂已然千瘡百孔,他仍是無法不愛戀著他……這是他選擇的路,沒有後不後悔,只有願不願意,只有承受痛苦,只有無怨無悔。
  
  "讓我看看你的身體。"奧德賽像是有點醉了,意識模糊不清,但是他的軀體仍是記住最學的渴望,引導著他摸索特洛的身體。
  
  特洛順從地轉過身子,被他褪去長褲,任由一身潔白無瑕的軀體落入他情慾糾纏的眸底,臉上仍是不由自主地浮上嫣紅。
  
  "你真的好美……"奧德賽的大手狂肆而恣意地撫摸著他的毛髮,給他一聲最衷心的讚美;更趁著幾分大膽,假藉他不願意承認的理由,讚歎著特洛,讚揚著造物主的神奇。
  
  特洛的眼眶中盛滿淚水,隱忍著不讓淚水淌下,以免破壞了眼前美好的一切。已經夠了,哪怕此時此刻要他魂飛魄散,也覺得值得!
  
  可人總是私心的,總是貪婪的,一旦給予他太多,他便會情難自己地奢望更多;待夢醒之後,只怕他早已被這一切給抽離神魂,徒留空虛的軀體茫遊人世……
  
  "愛麗絲!"
  
  在達到高潮之際,原本該是令人喜悅的,然,在特洛的心底卻是悲悵的。奧德賽隨著他的低喘,溫柔地將他擁在懷裡,但他心底的怒與怨卻找不到出口似的到處亂竄,直到他無法負載。
  
  "我不是愛麗絲!"
  
  該死的他,該死的自己!明知道他的溫柔不是屬於他的,卻想要奪取;明知道那份激情不是他該擁有的,他仍是義無反顧地一頭栽進去,甚至到了盡頭,看見他空洞的心房只有愛麗絲,他仍是執迷不悟!
  
  不,已經足夠,這一場鬧劇也該落幕了!
  
  "愛麗絲,你在說什麼?"奧德賽擁著他躺在床上,享受著至今最滿意的一次性愛,卻不懂愛麗絲為何會恁地大怒。
  
  "我不是愛麗絲,你到底要我說幾次!"特洛有點歇斯底里地掙脫他的擁抱,離開他溫熱的軀體,雙眸燃著怨恨的怒火。
  
  "怎會不是愛麗絲?"奧德賽驀然大驚;剛才在水池旁,他看見特洛將長髮挽成了個髻,他便以為是愛麗絲回來了,於是……"難不成剛才的是你,而不是愛麗絲?"
  
  天,他又犯錯了!
  
  "一直都不是!"特洛冷冷地笑著,湛藍的眼眸淨是血絲密佈。
  
  反正,自己搞的鬧劇,合該由他一手結束的不是嗎?怎麼起幕的,他便怎麼落幕吧!
  
  "什麼意思?"奧德賽不解地問著,無法瞭解他話中的意思。
  
  剛才會沒來得及確認,是因為他覺得他快要被龐大的壓力所吞噬,感到自己的心神彷彿遭魔魅控制一般,令他不由自主地想望著特洛,激起他不曾擁有過的詭譎情意,所以他才會……
  
  但他現在講的又代表什麼意思?
  
  "告訴你也無妨。"特洛淒楚的笑著,俊臉上看不出歡愉後的嬌艷,反倒帶著令奧德賽不明白的怨懟與哀惻。"從我踏入修道院開始,一切便都是我虛擬的,一切都是我策劃的;從一開始就沒有愛麗絲的魂魄,只有我特洛•羅穆魯斯的存在,從來沒有過愛麗絲!"
  
  說了也好,要讓自己承擔這謊言的一切,實在太苦!
  
  奧德賽難以置信地望著他淒惻的眼眸,吶吶地說道:"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
  
  沒道理會是這樣的,不是嗎?
  
  若他的身份一直是特洛,那麼他所擁抱的身體一直是特洛,就連軀體中的靈魂也是特洛?
  
  那麼,他所犯下的罪將是天地不容!
  
  可是--一道靈光閃過腦際,令他突然想到,當初他為什麼會相信愛麗絲的魂魄之說的關鍵!
  
  "特洛,你錯了!"他斬釘截鐵地說著。"當初我會相信愛麗絲的存在,是因為你吻我的感覺;然而,最令我堅信不移的是,當愛麗絲死去的剎那,我真的看見一道紅光自她的體內竄出。這一番話,若不是見到的人是不可能說得出來的!"
  
  是的,這是他相信自己沒有犯錯的最後一個證據!
  
  特洛笑了笑,挑高眉峰,瞬地斂笑,俊顏上閃著桀驁的光彩,隨著窗外風雨交加的詭異畫面,不禁令奧德賽打了一個冷顫。
  
  "我只說是一道光,可沒有說是一道紅光,埃尼阿斯少爺!"
  
  就連外頭的風雨都像是在嘲笑奧德賽的愚蠢一般,雨勢滂沱,狂風飆騰,閃電不斷地閃動,像是惡魔的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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