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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大力金剛掌]茅山後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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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1 16:19:04
第十八章 天破

  別看地面上的土丘子就幾平米,這個墳底下可不小,比先前劉家店大隊挖出的那個黑雲局大了不少,也不曉得是哪朝哪代的,既沒有陪葬品,又沒有墓碑墓誌,裡面的工程明顯不是一個朝代修的,正如馬真人猜測的,也是一坐一臥兩具棺材,藉著火把從新舊程度與手工風格看,這兩具棺材明顯不是一個朝代的東西,中間少說差了幾百年。

  此刻,被黑瘡嚇怕了的村民不時偷偷在火把下仔細看身上有沒有出現類似於黑斑的東西,劉隊長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這也算是破斧沉舟了,要麼自己的兒子和村裡幾十號社員得救,要麼全村勞動力都搭進去,老劉家絕根。

  「馬道長,你確保這次真的沒事?」劉隊長說話的腔調只能用哽咽來形容了,就這句簡單的問話,說了足有三十秒。

  馬真人並沒理他,大聲指揮村民一字排開,順著墓周圍那個超大號的洩陰符輪廓站好,每一步遠就站一個人,乾脆用人排出一個「洩陰符」,「誰也不許動一步!動一步大傢伙一塊見閻王!」說罷自己一個人跳下了墓井。

  所有人都後悔貪那幾個工分幾包煙了,但此刻也是騎虎難下,除了李隊長和張國忠外,基本上所有人都開始雙手合十求佛爺保佑,尤其是幾個膽小的甚至哭出來了,

  「我還沒娶媳婦啊!大舅我想回去啊!大舅啊!」「你他娘個小兔崽子,瞧你這點出息!給我站好不許動!再動剪了你襠裡那套傢伙式!」話雖硬氣,但腿肚子的抖動還是暴露了劉隊長此刻的恐懼,就連號稱內行的李隊長心裡也開始沒數了,從馬真人這次的陣勢看,這個玩意跟李大明身上的東西顯然不是一個量級的,不曉得強了多少倍。

  張國忠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是唯一知道借陽失敗後果的人,如果要是沒成,馬真人輕則只能在床上了卻餘生,重則當場交待。

  如果從高處看的話,當時的場面甚是壯觀。在墓的四周,一百多人排成了洩陰符的圖案,每人手中一個火把,漆黑的平原上,亮光能傳出好幾里。洩陰符的上角,就是這個黑洞洞的墓井。

  茅山術認為,陽氣是克制一切超自然力量的正道,如果非要用科學解釋的話,便可以解釋為生物電所產生的電荷,一些材料,例如硃砂、赤硝、雞候、螺綾子、童子眉等等,都是陽氣的良好載體,就好比電池可以儲存電能一樣,將這些載有陽氣的材料呈不同的圖案排列,便能是這種由弱電荷產生的磁場發生變化,便能起到不同的特定的作用,這便是所謂的「符」,所以有人認為是符的作用來源於某種咒語,完全是誤區。

  此外,不同材料的符,針對性與作用效果也不一樣,就像電池也有鹼性與碳性之分一樣,人血尤其是童子血畫出來的符,是力量最強的,稱為「血符」,雞血、狗血等動物血畫出來的符次之,稱為「牲符」,這些由動物血畫出的符,對付陰怨之氣(按老百姓的理解就是鬼)最為有效,然後是由赤硝、硃砂、螺綾子(一種黃色雲石的粉末,效果次於硃砂,交少應用,但有些特殊場合就必須用到螺綾子,比如百姓白喪的超度儀式,死者並非冤魂,就必須用到螺綾子)畫出的符,稱為「掩符」,一般多應用於畜牲之虐(按老百姓理解就是大仙)。

  這次馬真人的所謂「借陽」,就是一種直接用人來排成「符」的方式。人,不但是陽氣的載體,更是一個陽氣的「反應堆」,更夠創造源源不斷的強大陽氣,用人按符的圖案排列,能夠產生與符的相同的作用,但效果不知道要強了多少倍。

  然而,「借陽」的危險性是很大的,借陽的人,必須對對手的力量做出準確估計,以安排「借陽」人群的個數。如果人數不夠,就擺不平陰虐,而人數過多的話,由於施法的人自己也要運動心脈,富餘的陽氣便會衝殺自身脈絡。

  就在張國忠提心吊膽,替師傅捏一把汗的時候,在「人符」的中間忽然刮起了一股股的小旋風,一片片草葉旋轉著飛上幾米高的空中,這個現象就連張國忠自己也是歎為觀止,畢竟他本人只是聽過而並沒親眼見過真正的「借陽」。

  村民們各個張大了眼睛,此時只聽一聲巨響,好似近在眼前,又好似遠在天邊,李村過來的勞力們對這個動靜太熟悉了,幾年前燒那個清朝進士棺材時也這麼響過一次。

  不少村民嚇的把手裡的火把都扔了,就連李隊長也是嚇的渾身一激靈,「大侄子啊,這…這是什麼響啊?(自從李二丫嫁給張國忠後,以前稱呼張國忠為張先生的李隊長也改口了,論輩分,李二丫應該是李隊長的侄孫女,張國忠也就是他侄孫女婿,但這四個字李隊長自己也叫不出口,就乾脆叫大侄子了,總之,輩分已經是亂套了)」

  「天破,是天破聲,師傅成啦!成啦!」張國忠不敢相信自己的師傅雖身為全真掌教,卻幹成了四代茅山掌教都沒幹成的事,當年在燒清朝進士屍體的時候,李大明家那邊也傳來過這麼一聲,只不過後來計工分什麼的一折騰,大伙把這事忘了,事後張國忠詢問馬真人,得知這一聲叫「天破」,就是類似於惡鬼、大仙或眼前這種「降術」所形成的法術力場的破爆聲,聽到這一聲,基本上就可以確定施法成功了。

  正在這時,在李村方向和劉家店的方向又傳來兩聲沉悶的聲響,距離遠了,只能隱隱聽見一點(其實,這三聲是同時響的,只不過由於距離較遠,所以那兩聲隨後傳到。)

  大傢伙聽張國忠這麼一喊,心算是放下了,但下了墓井找馬真人時,張國忠的心又緊起來了。只見那具坐棺裂了一個大口子,口子上是一片鮮血,從四濺的血滴看,這片血是吐上去的。

  「師傅!!」張國忠第一個跳下墓井,扶起馬真人,第一件事便是把手放在脈門上,一摸還有心跳,「快!!快送醫院!!」

  這種荒郊野外的地方自然沒有醫院,不過劉家店可是住著一群現成的專家呢。除了安排三十幾個人留下把墓填回去以外,劉隊長又精挑了二十多個最壯的小伙,用鐵掀把和衣服做成一個簡易擔架,和張國忠一起,輪流小跑抬馬真人回村。

  此時,劉家店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原先躺在床上哼哼的村民忽然好了,有的甚至躺在床上開始罵街,雖然紅腫膿水還在,但不癢了,微微有一點疼也是肉皮疼,比起前兩天那種斷指般的痛苦,這種疼簡直比按摩還舒服,而原先作為疾病重要特徵的黑斑,也好像突然消失了。一幫市裡的來的大夫正七嘴八舌的研究是咋回事,忽然外面亂亂哄哄的又抬進來個老頭子,大夫更鬱悶了,這不是劉隊長請來的老中醫嗎?怎麼被人抬進來了?

  那個年代的大夫跟現在是不大一樣的,沒有什麼住院押金或收紅包這一說,見到病人便立即竭力救治,就跟條件反射一樣。

  「沒有大事,只不過是勞累過度昏倒了,你們這些同志可真是的,這個年紀的老同志,就不要讓他太累…」

  雖然隔離還沒有解除,但兒子和所有鄉親都不喊不叫了,也開始吃東西了,這些,劉隊長可是瞧在眼裡的,看著兒子一天天好起來,劉隊長就差真認馬真人當爹了。這李隊長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你劉家店大隊財大氣粗,這次救你們村的人,我們李村出人出力,找你要頭牲口外加50塊錢不過分吧?這可好,跟操場河大隊換馬真人的損失從劉家店找回來了,還賺了20…

  「師傅,我能去挖那個趙樂的墳不?」

  「不行,降頭破了,地火還在,我不下地就不許你去。」這馬真人已經在床上躺了兩個月了,吃的比張國忠李二丫加一塊都多,平時不下地,算準了日子鎮上有戲的時候就爬起來小跑十幾里去聽戲,聽完戲回來接著躺,張國忠這個氣啊,心想當初往回填那個「清水局」的時候,怎麼沒把你個死老頭子一塊埋裡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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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七竅赤流

  要說降術,張國忠可是一竅不通,但說茅山術的話,此時的張國忠就算不是精通,也算是學得小成了。降師如果碰上鬼怪,基本上就抓瞎了,因為降術所有招數基本上都是對付人用的,而茅山術卻恰恰相反,茅山術中,僅有少量招數可以經過特殊研易後才能對人產生影響,以張國忠的瞭解,單單是「六地火」,對活著的人是沒什麼傷害的,但馬真人卻死活不提這碼子事,就好像忘了一樣,張國忠問起,也是假裝沒聽見,然後岔話題。

  無獨有偶,眼看要入冬了,該是挖地耗子(地耗子就是田鼠,別小看田鼠窩,一隻能折騰的田鼠,窩裡能存幾十斤的糧食,夠一個人一冬的口糧了)的季節了。

  李根子和李二蛋是村裡兩個老實疙瘩,兩人相互還算有些走動,但跟別人來往不多,蔫脾氣相投啊。這天,兩個人挖了足足一天,一個窩都沒挖到底,一斤糧食沒摸著,罵罵咧咧的拎著鐵鍬和麻袋從南邊地裡回來,經過墳地的時候,李二蛋忽然被腳底下的東西絆了一下。

  「他娘個球,啥玩意?」李二蛋發現絆自己的東西是半截子石頭樁,「根子,你看這是個啥玩意?」

  「我看像過去拴牲口的樁子吧?」

  「放你娘屁,哪個長蟲操的能把牲口往墳地拴?」李二蛋挖了兩鍬,用腳踹了兩腳,石樁有些鬆動,好像不怎麼深,「好像不咋深。」

  「我說二蛋,你別惹著騷身子的事啊,前些日子劉家店子那事你不知道啊?」

  本來李二蛋還真像把這行子挖出來拿回家的,有啥用暫時想不出來,但拎個東西回去總比空手強,但李根子一說劉家店的事,李二蛋心也虛了,「也中,走吧。」

  兩個人繼續沒精打采的往回走,走著走著,李樹根忽然跟看見鬼似的看著李二蛋,「二…二…二…二…」這個「蛋」死活也沒喊出來。

  李二蛋看著李樹根像指鬼一樣指自己的臉,自己也是納悶,用手一劃拉,只感覺粘糊糊的一片,再一看掌心,全是橘黃色粘糊糊的粘液,絕不是血,也沒啥味…

  馬真人和張國忠來到李二蛋家,他媳婦已經哭暈過去好幾回了,早就站不起來了。聽到馬真人和張國忠過來了,讓人攙著下了炕,撲通一聲就給馬真人跪下了。

  「馬道長,張先生,我求求你們救救我們家當家的吧!它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咋活啊…」說著就又要暈倒。

  只見李二蛋躺在床上,鼻孔、眼睛、耳朵、嘴都流出了一些橘黃色的粘液,黑眼球也變成了棕黃色,馬真人扒開李二蛋的嘴,連唾沫都成黃的了。

  「他干了啥了他?」馬真人眉頭緊皺,真是按倒葫蘆瓢又起,就李村這麼個巴掌大點的地方,怎麼這麼多旁門左道的玩意呢?

  「不知道啊,是根子把他背回來的,回到家他就這樣了,別人說話他也聽不見,也看不見…你說這日子可咋過呀…」李二蛋的老婆又癱倒在地上了。

  這時李根子也湊到馬真人跟前了,「俺們…經過墳地,看見有一截石頭樁子,二…二蛋就想著挖出來帶走,我…我沒讓他動,結…結果就成這樣了!」

  「到底是動了還是沒動??」張國忠先按耐不住了。

  這一嗓子吼的李根子渾身一激靈,「動…動了,就…就挖了兩鍬…就兩鍬…」

  「唉!!」馬真人一拍大腿「你們這群惹禍的精,最近出了這麼多事,躲都躲不過來,你們還敢碰那些個癆什子的玩意!」

  燈下,馬真人一臉愁容,「媽了個蛋,這幫癆什子的…神仙也有搬不動的妖精,這幫小兔崽子就他娘知道惹事…」

  「師傅,那個火熾局怎麼還有這功能啊…?」張國忠嚥著唾沫問馬真人,「茅山局咋還能治人?」

  「那壓根就不是茅山局。」

  「那書上寫的…」

  「書上寫個屁!」馬真人抽了口煙,「寫你拿著那個破書的人就是個闖江湖打把勢賣藝的…他自己也沒見過這個局,只不過聽說這個局用了地火,就寫進來了。」

  「那李二蛋中的是啥玩意啊?」

  「不知道!」馬真人歎了口氣,不說話了。這下張國忠也癟了,自己還曾想糾集點人去挖了這個趙樂的墓,現在一想真是後怕的要死。

  去過劉家店的那個醫療隊,這會又被派到李村來了,聽說又發現了更邪門的病。

  「大夫,安家當家的得的是什麼病啊,還有沒有治啊?」

  大夫並不理睬李二蛋的媳婦,而是拿了幾個小藥瓶,小心翼翼的收集了一些李二蛋嘴裡、眼鏡、鼻子、耳朵裡流出的一些液體,交給了隨行的幾個同志,說是去市裡化驗,而對於眼下的這種從來沒見過的病,大夫能做的,跟在劉家店一樣,就是繼續在李村搭起了一個隔離帶。

  其實,降術和茅山術在歷史上並未發生過真正意義上的正面衝突,一個治人,一個治鬼,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馬真人動用「借陽」的方法破解降術,完全也是從茅山術的「法門(凡是施法者,都必須給自己留一條後門,即使是忽必烈的72煞局,也有一種真正能安全到達最終墓局的隱蔽方式,這就好比現代電腦程序員編寫程序,都要留一個後門程序以便日後調整一樣,茅山術中,這種便於施法者自己去破解的隱蔽漏洞,就叫「法門」)」出發,運用陰陽脈動的共性尋找降術的「法門」,畢竟降術是由茅山術演變而來的。

  當時馬真人在罡陽位焚真火,克制清水局的陰氣,之後讓村民排出瀉陰符,洩去墓中的百年陰孽,而自己則用童子眉(咬破手指)在主棺上畫了一個「活符(所謂活符,就是一種偽裝活人的符,畫此符必須用人的血液,尤其是童子血,民間傳說中,常有鬼找替身才能投胎的說法,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神靈要求鬼必須要殺人才能投胎,而是冤死鬼必須殺人,才能平息怨氣,如此才能投胎,而被他殺的人自然也有怨氣,這樣就形成了惡性循環,二茅山術的活符,就是一種用符模擬人的陽氣,讓鬼認為自己已經殺了人或有人陪自己一起死,這樣便可平息怨氣,前文中提到的埋那個清朝進士的回字局,便是古代高人在每個柳樹樹幹上做了一張活符)」,以此來蒙蔽降關。

  這降術,說白了就是人為模仿惡鬼力量的一種法術,也就是將茅山術的原理反過來用,但力量卻比真正的惡鬼要強,所以類似於活符這種東西,糊弄降術還是有點作用,也正是在這時候,馬真人用十七枚「通魅(也就是沾了童子眉的古代銅錢)」在墓井裡擺了一個鎖魂陣(錢經萬人手,陽氣頗重,加上童子眉,便能起到抑制陰氣流動的效果,鎖魂鎮,相傳是茅山第一代掌教丘同生真人發明的一種陣法,依據通魅在地上偽造一個小七關,讓冤魂遊弋此中,永世難覓出徑),將坐棺中的陰孽之氣由「活符」引入鎖魂鎮,然後用「真陽涎(就是馬真人吐出的血涎)」封死坐棺中屍身的陰脈,怨氣在小七關中得不到屍身的陰氣不充,自然可日益消散,雖說三煞局中的陰脈比一般墳塚中的陰脈強了不少,但借了陽的「真陽涎」,力量也是不弱,所以這一下,馬真人雖受了傷,但陰脈也被封死了。

  這個過程,馬真人也完全屬於歪打正著,但此刻這個趙樂的墓,似乎除了三煞局之外,還有一層降,是眾煞降,還是墓本身有什麼東西,馬真人也拿不準,但從李二蛋的症狀看,似乎這層降比那三煞降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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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師兄

  著急歸著急,但辦法還得想。按馬真人的想法,能試的招多了去了,但要麼太冒險,要麼沒那個條件。半夜,馬真人一個人坐在院裡抽旱煙,仔細回想著祖師爺傳下來的各種歪門辦法。

  倘若放在舊社會,解決一個降墓不是沒可能的事。各種材料都好弄的很,但在這個砸爛一切的年代,有些材料恐怕已經永遠的絕跡了。每想到這裡,馬真人便是一陣的惋惜和無奈。

  這個時候,張國忠也沒閒著,拿著一摞古書不停的找,這些書中本來寫的全是古代的神話故事,諸如《鏡花緣》、《搜神記》一類的,張國忠對這些書本來沒什麼興趣,但此時也算有病亂投醫,哪怕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呢?

  事實證明,亂投醫,總比不投醫強,在一本元代小說《鬼問》中,張國忠找到這麼一篇故事,就是一個叫姓喬的書生(書中稱喬生),父親被黃仙迷惑,整天神魂顛倒,日益消瘦,後來一位苦行僧告訴喬生,用殺過人的刀可以制服黃仙,於是喬生便在父親面前自殺,在臨死之前,喬生看見父親屁股上長著一條尾巴(活人的陽氣甚旺,有些東西是看不見的,但如果是瀕死之前,陽氣大衰時,便能看見很多原本只有畜牲才能看見的東西),便揮刀砍斷了父親的尾巴,最後雖救了父親,但自己卻死了。

  這個故事,本來是弘揚孝道的,但卻給張國忠提了很大的醒。刀本煞物,而殺生之刃滿附怨氣,自然煞上加煞,鬼神亦懼而遠之(有些家庭將刀劍等物懸於廳堂為鎮宅之用,即由此而來),而降術的理論核心便是「以煞制人」,這和惡鬼、畜牲傷人的原理是一樣的,而那些只有在正常人瀕死才能看見的東西,茅山術開慧眼也能看見,所以,理論上講如果有一把滿附煞氣的殺生之刃,克降術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這裡,張國忠便試探性的把自己的想法和馬真人說了。

  「師傅,這殺生之刃,茅山教祖上也有人用,明朝的趙耀良道士便用過,你說咱們今兒個是不是也能試一下?」

  「試你娘屁,殺誰?殺你啊?」馬真人其實也想到過這一點,但此時此刻,殺生之刃去哪裡找呢?即使民間有殺人案件,但凶器都是重要物證,在公安局放著,還能借給你搞封建迷信?而且這殺生之刃也不是百試百靈,相傳當年明朝的趙耀良道士是唯一一個用過殺生之刃的人,究竟是鬥什麼東西不得而知,但當時趙耀良用的是一把出土的戰國古刃,是從當時的大明右副都御使朱正色府上借的,最後的結果雖是治住了怨孽,但趙耀良也是刃斷人亡,況且這殺生之刃的煞氣若是不夠,即使刃斷人亡也是白搭,所以,這個想法僅在馬真人的腦海裡閃了一下,便立即被打消了。

  但張國忠是個認死理的人,此刻的他和馬真人就像在做數學題一樣,公式就那麼幾個,能不能解出來,全憑經驗。張國忠把腦袋裡的所有辦法過了一邊,在這種材料匱乏的年代,殺人的刀畢竟比諸如「菕跖(一種爬行動物肚皮上的鱗片,按茅山術的描述,菕跖是一種出沒於崑崙山雪線附近的爬行動物,形態類似於熱帶巨蜥,常年生活在海拔4000米左右的高原地區,自從明洪武年後就沒有被發現的記載)」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好找百倍。

  搞這東西,張國忠首先想到的便是弟弟,第二天他先是到了李二蛋家,打聽得知,李二蛋沒有任何痛苦的跡象,只是七竅不停的流黃水,失明失聰而已,吃飯喝水睡覺都不耽誤,跟大夫確定了李二蛋沒有生命危險後,張國忠一路小跑回了家(此時的張國忠,體能和奧運會馬拉松選手基本有一拼了,李村離市區大概25公里左右,張國忠一路小跑一個小時便到了)。

  「我說哥,你要這東西太扯淡了吧…」張國義此時對哥哥這個要求也不知所以,「就算是殺人犯,也輪不到我抓啊。」

  「難道你不認識公安局的?」

  「認識也沒用啊,沒殺人犯,公安局也沒有那玩意啊…不過你等等,讓我想想…」

  沉思了片刻以後,張國義帶張國忠來到了一處老居民樓,在當初,住樓房是高干待遇,但現在看來,張國忠來的這家人顯然已經被抄過無數輪了。

  「這是我哥。」張國義面無表情,而一旁的一個大嬸卻露出了僵硬的微笑,「小張同志,上次謝謝你…」

  「陳嬸,我這次來,想請你幫個忙,你要是答應,老劉的事我來辦。」

  「你…你能把老劉放出來…?」

  「放出來我不敢保證,但至少我保證讓他在裡頭不受罪。」

  經過張國忠的一番描述後,這個陳嬸聽了個半懂不懂,但既然張國義保證了老頭子在監獄裡的安全,自己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行,咱們現在去見他,我來勸他!…」

  一路上,張國忠得知,這個老劉頭曾經是天津書法協會的秘書,酷愛收集古玩古董,老劉頭的父親就是清末天津衛有頭有臉的買辦頭子劉子威,這個人張國忠可是曉得的,民國初年,劉子威在天津衛的名號比袁世凱小不了多少,而眼下這個老劉頭,大部分家當都是老爺子留下來的。

  在文革初年,像老劉頭這種人物是沒太平日子過的,文革第二年家就被抄了,此後幾次大的運動中,他家也是被列為重點打擊對象,但無論紅衛兵如何翻箱倒櫃,除了幾張字畫幾本破書外什麼都沒有,這老劉頭也是個佞種,不管如何挨鬥,對自己那些古董的去處就是隻字不提,直到被扣上了倒賣文物的罪名抓進監獄,還是守口如瓶。

  聽張國忠說古代有人用過戰國的古劍,這張國義便也想找老劉頭問問有沒有古代寶劍,於是便有了這次監獄之行。

  監獄的內部關係張國義已經安排好了,也不知道這小子從哪弄來的區革委會的介紹信,到了監獄後一路綠燈,很順利便見到了老劉頭。

  「我可沒有什麼古刀古劍的,你們找別人吧。」抽著煙,老劉頭依舊是滿不在乎。

  「劉師傅,我現在確實是要救人,希望你幫我一把…」張國忠實在也沒什麼可說的,只能把李二蛋的事原原本本和老劉頭說了一遍。

  「你懂茅山術?」老劉頭並不在乎什麼李二蛋什麼降墓,而是把焦點集中在了張國忠說的茅山術上,「那我問你,天合之氣,地合之孽,坐故於斯,為惑焉解?」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畜牲在吸收了天地靈氣與地脈陰氣後,在人間作祟,如何破解?

  這點初級的問題如何難倒張國忠?「螺綾子以覆喉,九術之脈以熾,」張國忠想了想,又補充道:「若有沖生,則概以枯柳隔之,盡歿之數則以真火一焚。」意思是說,在沖九的時候用螺綾子灑在病人身上(的傷口),如果畜牲之靈想衝破,便以枯柳條覆蓋(在傷口),等待一炷香的時間後,再用真火焚燒(枯柳條)。

  說到這裡,老劉頭忽然眼睛一亮,「七脈之氣出:心陽、惠頂、丹田、足陽、衍首、土門、定通。」(這乃是茅山術中心脈口訣中的一段,人有七氣,要從以上這七個器官運動。)

  張國忠道:「心陽在沁、惠頂在迂、丹田在沖、足陽在掩、衍首在避、土門在湧、定通不忌」張國忠說的這段,正是老劉頭說的那段的下半段。

  「誰教你的?」老劉頭的眼中露出一絲詭異。

  「馬淳一(馬真人的本名叫馬淳一)」

  「師弟呀,你真能想折把我弄出去嗎?」老劉頭露出了跟馬真人一個模子的嬉皮笑臉,褶子從嘴角一直連到腮幫子。

  老劉頭這句話一出,連張國忠也一陣的鬱悶,怎麼憑空又多出一個師兄來?此時張國忠想起,馬真人在訓練他開慧眼的時候曾經說過有一個不開竅的師兄,自己一個鐘頭開的慧眼這位寶貝兒師兄竟然用了一個月,莫非是他?

  想到這裡,張國忠仔細打量了一下老劉頭,不愧為馬真人的徒弟,鬍子頭髮的髒亂程度都是有一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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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鐵箱

  張國義和陳嬸互相看了個大眼瞪小眼,尤其是陳嬸,作為妻子還一句話沒說,眼前這老歌倆倒是攀上親戚了,似乎還挺近乎。

  原來這老劉頭就是馬真人四十年前收的第一個徒弟,總是自我感覺良好,且過慣了少爺日子,實在受不了道觀裡的粗茶淡飯,不到十年,便跟師傅說要出師,馬真人也沒攔他,但說實在話,這個不爭氣的徒弟學了個半瓶子醋就要開溜,也搞的師傅十分的不痛快,雖然後來老劉頭總回來和馬真人套近乎,但馬真人從來也沒拿正眼看過他,日久天長,這老劉頭乾脆就不來了,馬真人也就當沒收過這個徒弟,兩人雖然沒撕破臉,但也沒什麼來往。

  而此刻的老劉頭可以說是前途渺茫了,有期徒刑20年,這對已經60歲的老劉頭來說也太誇張了,難不成要死在大獄裡?而此時張國忠這個忽然冒出的師弟,還帶來了張國義這麼個呼風喚雨的紅衛兵頭子,顯然成了老劉頭的救命稻草,不就是一把破刀嗎,總比兜出老底兒強吧…

  按老劉頭的指點,張國忠和張國義連夜來到了東郊的一處荒墳,三下五除二挖開了一具大棺材。掀開棺材蓋,滿棺的古董珍玩簡直把張國忠驚呆了,真想不到自己那個叫花子師傅竟然收了這麼個財大氣粗的徒弟,這一棺材古董字畫當時若拿到海外,換一座歐洲莊園是沒太大問題的,但就一幅唐寅的《狻猊避邪圖》,就是無價之寶,按古籍記載,在明清兩代,四品以下的官員是沒有資格掛這幅畫的。此外,還有一些宋代的青花瓷瓶以及一尊玉製坐像,看上去像是唐代的。

  藉著月光,張國忠很快便找到一把大概7寸長的匕首,按老劉頭的說法,張國忠這次可算要著了,這把匕首名曰「龍鱗」,是當年老爺子劉子威年輕時跑漕運的時候花五兩銀子從一個盜墓的手裡買來的,當時也就是看這匕首尺寸合適又鋒利,帶在身上防身用,後來去北京,到榮寶齋裱畫給貝勒爺送禮,裱畫的王老爺子看著這把匕首讚不絕口,說是一等一的好貨,劉子威這才將這把匕首珍藏,後來這把匕首傳到老劉頭手裡,更是請是文物局的專家們鑒定說,最後得出結論,這把匕首就是傳說中的中國古代名刃「龍鱗」。

  根據《典論》記載:這「龍鱗」是魏太子邳造令人鑄造的,也不知道曾經捅死過哪位大俠,據老劉頭觀察,這把匕首上纏的怨氣要遠遠大於肉聯廠那些日屠千生的殺豬刀(畜牲也有怨氣,但要遠小於人),插在地上連螞蟻都打三尺以外繞著走,若非劉老頭自己懂茅山術,旁人聽到這種形容敢收藏才怪。

  聽老劉頭半吹半真的形容,這彷彿是整個天津市唯一能克降墓的傢伙,這把匕首要是再不行,恐怕就得去找當年包公用的虎頭鍘了。

  填回棺材,搭好墳頭,張國義嚇的腿肚子都轉筋了,第一次在半夜來墳地這種鬼哭狼嚎的地方,即使是平時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流氓頭子,也難免害怕。

  叮囑弟弟照應一下老劉頭後,張國忠連夜小跑回了村。

  馬真人看著把匕首,也是愛不釋手,這馬真人本就是習武之人,對名器寶刃自然是愛惜如命,「你個小王八羔子,哪整來的?」

  「師傅,我碰見師兄啦,這個是他給的…」

  「哦?那個沒出息的…現在在哪風光呢?」

  「師兄他…蹲大獄呢…」張國忠便把找弟弟幫忙以及如何碰上老劉頭如何拿到匕首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見徒弟蹲監獄,馬真人顯得頗為不自在,教出了蹲監獄的徒弟,師傅臉上自然是無光,其實他本人若不是讓李隊長死皮賴臉從操場河大隊要了過來,跟蹲監獄也差不多…

  「啥罪過啊?不會槍斃吧?」

  「倒賣文物,好像挺重的,不過不至於槍斃,我已經托我弟弟幫忙走動了…」

  「倒賣文物…」馬真人苦笑,這個亂七八糟的年景,就算手頭上真有文物,往哪倒啊…

  有了順手的傢伙,馬真人底氣就足了,明朝那個劉崇德充其量是降術的末代傳人,道行和元朝隨便哪個降師都沒的比,從黑雲局和清水局的狀況可以看出,這個劉崇德壓根就沒有自己整三煞局的本事,而是必須依靠原有古墓改造,而張國忠離開的這兩天,馬真人更是在趙樂那個墓的周圍轉了又轉,馬真人覺得,如果劉崇德沒有自己整三煞局的本事,那現在這座墓很可能僅僅是一個單局,如果是單局的話,就畢竟有「脈眼」。

  降墓的「單局」,和茅山教的墓局差不多,都得講求「脈眼」,這裡的脈眼和七關中的脈眼還不太一樣,在降術中,如果是眾煞局,則利用眾多古墓的怨氣來守護其中的每座古墓,有點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意思,也就是說,馬真人在清水局破的,便是眾煞降的全部力量。而這個趙樂的墓不但有一層眾煞降,還有一重單降,就是單獨在這個墓上施的降,如果在單墓上施降,力量就必須來源於墓周圍而非墓本身。

  降墓中的單局,大都要用到畜牲的力量,而這些畜牲的力量,就在墓周圍的這些脈眼上。

  所謂畜牲的力量,無非是黃仙、狐仙、刺蝟、蛇這幾種,有的也會用到兔子和龜,這便要視墓周邊的環境而定,一般而言,用蛇的龜的居多,尤其是蛇,蛇有休眠的特性,一般情況下,如果施術得當,守護降墓的蛇可以活上近千年。

  修這種墓,需要茅山術和降術的雙方法術相配合,首先,要求茅山術的施法者活捉一些稍有修仙的畜牲,也就是在鄉里有能力興風作浪的畜牲,然後再由降師施術,將這些畜牲禁錮在某片特別的區域也就時墓周邊的脈眼周圍,這些有修仙之體的畜牲壽命都相當的長,以蛇為例,但凡有能力隔十里而借人之體的蛇,都已經至少活了八十年以上,根據茅山術的記載,茅山歷代傳人治過的畜牲最長壽命紀錄是一千六百年,其怨孽之氣非借陽不能克之,動物達到這種壽命,在科學上是說不通的,但按茅山術的紀錄,卻是真實存在。這座墓倘若真的是得到了皇帝的支持,在全國範圍內尋找厲害的修仙畜牲的話,那麼這個單墓的降術威力,興許跟先前的三煞局也是有一拼的。

  如果是個二把刀的半仙,也許會想方設法在墓上和這降術硬碰硬,但馬真人畢竟是馬真人,找到降墓的脈眼各個擊破,要比直接挖墓安全得多。畜牲之穴就在脈眼上,每收拾一個,降墓的力量就弱一層,直至消失,且此時施法者要對付的力量僅有畜牲本身,並不會沾到半點降術。

  一群村民手持鐵掀羊鎬,跟在馬真人和張國忠後面,聲勢浩大的直奔墳地東邊的一片亂草地,馬真人也擺了陣試探過這幾個畜牲的本事,黃旗桿子晃了兩晃,基本上能應付,看來時間真是可怕的東西,就算這些畜牲在明朝可能是從全國各地弄來的厲害角色,但經過了幾百年被降術禁錮的漫長煎熬,怨孽之氣顯然已經比當初趙樂下葬時衰弱了不少。

  在亂草地的一片低窪中,村民一通地毯式挖掘,沒一炷香的時間便找到了一個兩尺見方的大鐵櫃,馬真人一擺手,村民後退,馬真人親自拿著「龍鱗」匕首湊到跟前,張國忠上去一羊鎬就砸爛了已經腐蝕嚴重的鎖鏈,掀開櫃子,馬真人哈哈一笑,只見櫃內有一攤蛇骨,箱內臭氣熏天,原來這條蛇在漫長的歲月中已經死了。

  在箱子的頂上,馬真人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了降教的「凝瘴符(降術中也講求符的應用,但作用和茅山術完全不一樣,這凝瘴符便是專門凝聚怨孽之氣的符,就是這張符將蛇的怨孽之氣轉化為降墓的力量,也就是說,破壞了這張符,這個脈眼就算破了,降墓的力量就減弱了一層,即使蛇還活著,也與此墓無關了)」,也許是為了防腐,這張符是畫在熟牛皮上的,而且用蠟封著。

  先後開了六個脈眼,除了一條奄奄一息幾近半死的大菜蛇,被馬真人用匕首一下削掉腦袋外,基本上沒碰上什麼障礙,這一來,連馬真人自己也虛了,這種脆弱的防禦,李二蛋怎麼會挖了兩鍬就這個德行了?眼看著挖出了第七個大鐵箱子,說也奇怪,這第七個鐵箱子被挖出來時,所有村民包括馬真人的耳朵裡都好像嗡嗡作響,有點類似於耳鳴,聲音好似不是從外界傳來的,而是自己耳朵裡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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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送別》

  「都退後!」馬真人喝道,「國忠,你跟我後邊!」

  張國忠剛想一鎬砸爛鐵鏈,忽被馬真人攔住。「別動,不對勁…」

  只見馬真人走到鐵箱子前,把耳朵貼在箱子上聽了一會,沒什麼動靜,示意張國忠把羊稿遞給自己,哐的一聲砸開的鐵鏈子,看師傅如此小心,張國忠也不敢像剛才一樣魯莽了,從村民手中拿過一把鍬,用鐵鍬頭輕輕敲開了鐵箱子。

  這一開不要緊,一陣刺骨的臭氣就連馬真人都乾嘔了好幾下(馬真人的衣服、被子的洗滌時間都是以五年為單位計算的,馬真人的被子面,質地和皮夾克差不多,絕對能當防彈衣用,蓋著這種被子都能睡的心安理得,可以看出馬真人對臭味有著何等的免疫力,此刻連馬真人都乾嘔,其味道可想而知),就這一瞬間,一條小白蛇從棺材裡爬了出來,體型和竹葉青差不多,速度異常敏捷,好像還會跳,刺溜一下躥到了馬真人的腳下。

  馬真人光顧者捂鼻子,等反應過來,這小蛇已經爬到了自己腳下,照著大腿就是一口。馬真人練了這幾十年也不是蓋的,看著一條小長蟲衝自己來了,立馬騰空而起,挑起五尺多高(這便是傳說中的輕功,電視裡的飛簷走壁,大部分都是為了滿足觀眾的視覺感受而特技製作的藝術誇張,真正的輕功,練到馬真人這個境界已經是巔峰境界了,所謂輕工,只是形象化的叫法,馬真人並沒有變輕,這一跳完全靠的是雙腿的爆發力),但雖然跳開了,但小蛇這一口還是咬到了馬真人的緬襠褲,前文提到過,馬真人的褲子有防彈衣的潛質,即使是這樣,已經被油泥膩硬了的褲子還是被小蛇這一口咬的脫絲了,此刻,馬真人和張國忠心中都是一驚,這條小蛇,實際上是「虯褫」,按常人理解就是蛇精,「褫」是脫了衣服的意思,相傳蛇修仙,共分三個階段,到了最終階段就是虯褫,在茅山教的所有記載中,關於虯褫的記載僅有一小段,相傳宋朝有個道士看見半個村莊的人同時出殯,很是不解,村民曰:「有蛇為祟」,當時這位道人便升壇做法,結果一位死去的村民口中爬出了這種小白蛇,被道士以猷術(一種已經失傳的茅山法術)斃之,現在李二蛋身子這個德性,八成全是這玩意弄的,被它這一口要是咬見了血,恐怕不死也是半殘。

  此時馬真人已經落在了兩米開外,離著這虯褫最近的就是張國忠。眼見虯褫攻擊師傅,張國忠哪能看熱鬧?抄起手中鐵鍬照著虯褫的身子中段就是一戳,畢竟是熱血青年,管你什麼大仙小仙,先吃我一鐵掀是真格的。

  只聽見彭的一聲,虯褫身子斷成了兩截,「你娘個球的,老子拍死你…」一邊大吼,張國忠反手又是一鍬,啪的一聲拍到了虯褫頭上。

  把鐵鍬往地上一戳,張國忠擦了一把汗,準備走近看看這個虯褫到底是個什麼玩意,眼前發生的一切簡直太怪了,短成兩截的身子完全沒有出血,而且頭彷彿是鐵打的,以自己剛才一鐵鍬的力道,哪怕是石頭都拍碎了,但這虯褫的腦袋乾脆就是沒啥事。

  就在張國忠往跟前一湊合的時候,虯褫的身子卡嚓一聲又自己對到了一塊,腦袋抬起,看著張國忠,吐起了信子。這一幕立即把張國忠嚇得後退了好幾步。

  修仙的畜牲都是有靈氣的,第一攻擊目標就是對自己威脅最大的人,當時它攻擊馬真人,一是因為馬真人道行高陽氣盛,二是馬真人手裡還拿著把厲害的傢伙,然而此刻張國忠的舉動顯然激怒了這個東西,第一攻擊目標自然也就成了張國忠。

  四外村民都嚇的夠嗆,早就躲到幾十米開外了,就連李隊長都退到了十幾米外,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切。

  「接著這個!」馬真人把匕首扔給張國忠。也正在此時,虯褫啪的一聲跳起老高,一口就咬在了張國忠手中的鐵鍬把上,這木製的鐵鍬把,卡嚓一下被咬掉一塊木茬子。按理說蛇的下顎力量並不算大,至多是能把嘴張的很大而以,而眼下這條虯褫,顯然跟一般的蛇不一樣。

  看著馬真人扔過來匕首,張國忠伸手去接,就在這時虯褫跳起咬到了鐵鍬,又掉到了地上,繼而又是一躍,張國忠一閃身子,雖然沒讓虯褫咬到,但匕首也沒接到。

  哐噹一聲,匕首掉在了幾米開外,張國忠回身想去撿匕首,就在這時,忽然覺得自己的腳脖子被人死死的攥住了,撲通一聲摔了個馬趴,而他身後的虯褫則挑釁性的緩緩爬向張國忠。

  馬真人最初也有一些輕敵的思想,從前幾個鐵箱子來講,全是一些蟒蛇級的傢伙,沒想到這次是這麼個小玩意,而且動作會這麼敏捷。

  看著徒弟命懸一線,馬真人一竄而上,一腳踩住了虯褫的尾巴,此時虯褫回頭就是一口,正咬在馬真人的腿上。

  「啊!!!」馬真人一聲慘叫,只覺得一陣鑽心的劇痛,一條腿立即失去了知覺,撲通一聲就躺下了。此時李隊長也急了,三個兒子一把沒拉住,只見李隊長拎著一把羊搞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來,一鎬就拍在了虯褫身子上,這虯褫的身子彷彿是海綿做的,被砸癟後立即鼓了起來,立即放棄了馬真人,把頭轉向李隊長,也正在此時,一塊大石頭彭的一聲砸在了虯褫的身上,原來李隊長的三個兒子看爹衝出去了,也不顧一切衝了上來。

  張國忠摔趴下後,覺得兩條腿就和灌了鉛一樣的沉,也不聽使喚了,但師傅的慘叫激發出了他身體最深層的潛能,兩隻手一較勁,往前爬了三四步一把抓到了匕首,回過頭來正好看著小蛇從石頭下鑽出,正把頭瞄向扔石頭的李二貴。

  「用真氣!!用真氣…」馬真人嘴角淌著血,竭盡全力大喊,此時有幾個村民也趕上來了,但眼前這陣勢誰也沒敢再惹這東西。張國忠理了一下思路,丹田一較力,幾股暖流湧向右手,只見張國忠用匕首割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刀刃帶上血後,三兩下便爬到了砸住虯褫的石頭跟前。

  要說人這種動物,潛能是可怕的,一旦爆發出來,真的能夠創造奇跡。此刻張國忠就像一名高位截癱的患者一樣,下半身使不上一絲力氣,硬是靠著兩隻胳膊的力量,爬的竟然比走還快。

  此時的虯褫也感覺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從身後過來,回過頭衝著張國忠又竄起了半尺高,照著張國忠面門就是一口,張國忠把眼一閉,一匕首揮了過去。

  一瞬間,張國忠忽然覺得自己的腿能動了,他張開眼睛,只見虯褫的頭已經被自己剛才那一下子砍了下來,斷開的兩截身子流出了橙黃色的液體,跟李二蛋七竅流出的黃水一個顏色,也就幾秒鐘的功夫,這虯褫的身子由雪白變成了橙黃,漸漸發黑。

  「來人啊!!來大夫啊!!!!」張國忠抱著人事不省的馬真人,眼含著淚水發瘋一樣的嚎叫著,此時李隊長已經讓人把簡易擔架做好了,幾個人抬起馬真人,一路狂奔回了村。

  跟上次一樣,大夫們正在鬱悶病人為什麼忽然好了,能看見東西了也能說話了,黃水也不流了,此時上次那個老中醫又讓人抬進來了…

  撕開馬真人的褲子,主治大夫一皺眉,只見整條腿連帶大胯一片黑青,腳脖子出有連個黃豆粒大的血斑,明顯是咬傷。「這是什麼東西咬的??」主治大夫問到,「蛇,是蛇!大夫!怎麼樣?怎麼樣啊大夫我師傅他怎麼樣啊…」張國忠撲通一聲給大夫跪下了,「你救救我師傅,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師傅…」此刻幾個村民也開始暗暗的抹眼淚,就連李隊長也眼圈通紅,「大夫,馬道…馬中醫是俺們全村的恩人,你救救他,大夫…」

  「這是什麼蛇?」大夫咬著牙,憑自己行醫幾十年的經驗,就算是最毒的金環蛇、竹葉青,也沒這麼厲害的毒性,兩個黃豆粒大的傷口,就讓整條腿都變成了青黑色。「先給病人注射強心針,李隊長,馬上弄個馬車,市裡才有血清…」大夫看著馬真人已經在慢慢放大的瞳孔,無奈的作出了注射強心針的決定。

  此時這位醫生也知道,強心針只不過是給這位老者爭取一點說遺言的時間,而所謂市裡有血清,也僅僅是口頭上的安慰,這種從來沒見過的劇毒,市裡怎麼可能有血清…

  一針強心針過後,馬真人醒了過來。

  「師傅…」

  「不用啦…」馬真人擺了擺手,推回了張國忠用手拿著的藥片和水,「把煙袋給我…」

  「師傅,大夫說市裡有血清,李福去套車了,咱馬上去市裡…」張國忠強忍著眼淚,故作鎮定。

  「不用啦,你以為市裡那個…什麼玩意,能抵用嗎?…」馬真人掙扎著嘬了一口煙,「國忠啊,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也該和你說了…」

  「恩…」

  「國忠啊,你聽著,你現在…你現…就是全真教第…第一百零四代掌教,茅…茅山第九一百五十三代掌教…茅…茅山術志…全真…全真三十六法…好好看,把…把祖師爺…祖師爺的名字記著…」說著,馬真人從煙袋鍋子上裝煙葉子的布袋裡拿出一塊古玉,「這個給你…還…還有那把匕…匕首,別弄丟…了,以後有…都有大用…」

  「師傅你說什麼啊師傅,咱現在去市裡,市裡有血清啊師傅!!現在人定勝天啊師傅…」

  「勝…勝個屁!人…」馬真人鼓足了氣再說每一句話,「人能勝天…但沒那個定字啊…我活了一百多…歲,也夠本了,你小子,你個小…小王八…羔子,得把…道家…發揚…」馬真人掙扎著想坐起來,張國忠趕忙上前去扶。

  「可不許…不許丟我馬老道的人…不許…」

  煙袋鍋還冒著煙,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馬真人斜著靠在張國忠懷裡,含笑羽化。

  「師傅!!」這一切對張國忠而言來的太突然了,幾個小時前還好端端的師傅,此刻已經不在了,「大夫!!大夫!!快再打一針啊!大夫!!打針啊!李福!!!車套好了沒有,咱還得去市裡啊…」

  ……

  馬真人的隨葬品只能用簡陋來形容,除了生前的煙袋鍋外,便是一身用料頗為不錯的壽衣。

  不論是做法還是行醫,馬真人一生不知道救了多少人,但卻只有等到死後才穿上了件像樣的衣服,能帶走的,也只有生前這個不離身的破煙袋鍋。

  馬真人的墳前,張國忠久久不願離去,擦了一下從家裡帶回來的口琴,帶著一種徹骨的愧疚,慢慢吹了起來。一陣冷風飄過,張國忠一陣寒戰,一曲《送別》,也許就是馬真人聽到的用心吹出的曲子吧……

  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扶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余歡

  今宵別夢寒

  …

  說也奇怪,好幾年沒下過雨的李村,當夜忽然雷聲大作,下起了小雨,而且裹著冰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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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山後裔》之傳國寶璽 第三部 巴山藏寶洞

第二十三章 殄文

  過了一個禮拜,張國忠也沒緩過來,看著馬真人生前住的屋子裡那堆破爛陳設,心裡總有一種說不出愧疚。

  然而,愧疚歸愧疚,趙樂那個火熾局還是要挖掉以絕後患。跟李隊長商議後,兩人帶著三十多個壯勞力來到了墳地。

  張國忠身先士卒,周圍的村民起初也是有點心虛,但看著張國忠挖了半天啥事沒有,也開始動手了。

  這個墓看似一個普通墳頭,但挖到一尺以下,土都變成了紅的,看來是混了「赤硝」的土,看來這個朱棣對這個趙樂可真夠下本的,按《茅山術志》記載,赤硝是一種相當昂貴的材料,一兩赤硝在明朝的價格大概在紋銀一百二十兩左右,按現在這個墓的規格,無論如何沒個上百萬兩銀子打發不下來。

  這個墓和先前的清水局與黑雲局又很大不同,大體是按照明朝的一品官員的規格修的,挖到一半,李隊長甚至嫌人不夠,又打發兒子回村找了二十來口子,大半個村的勞動力整整挖了一天,才算把主墓室挖開,足足是一個三十平米見方的大坑,不過耳室和配室都小的可憐,充其量也就算是擺設了。

  和起初想像的一樣,墓主棺旁邊還有一個坐棺,但坐棺上裂出了很大一個口子,像是新裂的,看樣子是馬真人破三煞局的時候留下的。

  幾個村民從墓室中拖出了主棺,和普通的棺材沒什麼特別,但棺材正面鑲著一塊石板,石板上是龍虎鬥的圖案,巨龍纏住了猛虎,最終將猛虎壓在了下面。從石板圖案的內容看,這趙樂似乎真的有謀反的企圖,而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這龍壓虎的圖案,應該就是朱棣最終尋求心理上快感的表現,在趙樂被幹掉的最後一刻,還不忘提醒他:虎是永遠鬥不過龍的……

  四個村民一人一角,一較力,吱呀一聲棺材蓋應聲而開,棺內放著一具保存完好的乾屍。

  這具乾屍,和傳統意義上的乾屍不太一樣,在十三陵景區,曾經展覽過天然風乾的乾屍,屍身呈黃褐色,而這具乾屍整個屍身呈黑灰色,看似不是因地質原因形成的,而是彷彿被燒過一樣,雖說棺內四壁的赤硝也有乾燥劑的功能,但絕沒可能將一具屍體弄成這個顏色。

  棺材內沒有任何陪葬品,乾屍脖子上沒有任何痕跡,身上也沒有任何受傷的跡象,看來是被賜毒酒或白綾而死的,屍身沒穿衣服,頭頂卻帶了一頂官帽,這似乎也是朱棣為尋求心理上的快感故意安排的,

  仔細看了一番以後,乾屍的腹部的一個淺色凸起,吸引了張國忠的注意。腹部不應該是有骨骼的地方,這個是什麼呢?用龍鱗匕首小心翼翼的割開了乾屍的腹部,張國忠找到一個小瓷瓶,大概有食指粗細,長度和火柴盒差不多,大概是趙樂臨死前吞下肚子的,已經與腹部的肉皮融為一體了。

  拿著小瓷瓶,張國忠端詳了半天,「莫非朱棣殺趙樂就是為了這個?」張國忠自語…

  「國忠啊,找著啥值錢玩意啦?」李富貴扯著嗓子喊。

  「沒啥…」張國忠把瓷瓶偷偷放進兜裡,繼續觀察屍體。周圍村民忙著撿柴火,亂哄哄誰也沒注意張國忠在幹嘛。

  一陣大火過後,乾屍被付之一炬。晚上,張國忠在家裡削掉蠟封,打開了小瓷瓶。

  「乖乖…」一副地圖呈現在張國忠面前。製作地圖的薄絲就像現代包奶糖用的糯米紙一樣薄,幾近透明但卻韌性十足,是裹成卷塞進瓷瓶中的。當時馬王堆漢墓剛剛出土不久,素紗禪衣等文物還處於保密狀態(馬王堆漢墓一共出土了兩件「素紗禪衣」,長度均為1。3米,重量分別為48克、49克,薄如蟬翼,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曾經有專家利用當代最先進的紡織技術進行仿製,但運用當代頂尖技術製作的贗品重量為55克,始終比原裝貨差了一截。傳說發掘時還出土了一件僅重20克的,絕對是稀世珍寶,但被人偷了,後來偷盜者歸案,其母害怕此物成為孩子犯罪的證據,便將這件稀世國寶一把火燒了。後來該偷竊者被判處死刑,其母因包庇罪也被判刑,但無論如何,這件稀世珍寶都不可能重現於世了。此事僅為傳說),但單就畫這幅地圖的材料看來,這種遠遠超越現代最高紡織水平的絲織技術,似乎直到明朝還沒有失傳。

  這張地圖大概有80厘米見方,上面的圖案是用一種絕對不是墨的黑色染料畫上的,淡淡一層,正背面互不影響,地圖正面是一片連綿的山脈以及幾條岔路口,在一個岔路口的盡頭畫了一尊坐佛,背面則是曲折蜿蜒的通道,在通道兩邊有很多的十叉,下面的落款用一些奇怪的文字寫了長長的兩大段,看似篆刻,但卻一點都認不出來。

  「這他娘是哪國字啊…」張國忠多少對書法也有些研究,中國古代文字最難認的就是甲骨文與古篆文,但這張地圖上的文字卻跟此二者都不沾邊,也不像是任何外民族或外國文字,準確的說根本就不像是文字。

  「難道是密碼?」張國忠自言自語,按理說,當時僅朝鮮、蒙古、西藏、新疆與大明朝有有隸屬關係,但這些亂七八糟的符號絕不是這些國家或民族的文字,「莫非是西洋或非洲的什麼文字…?」張國忠始終摸不著頭腦。

  此刻他想到的第一個人便是老劉頭,這個不爭氣的師兄的是書法協會的,又精研茅山術,據說還會外語,幹嗎不去問問他?…

  按著圖形,描下了地圖上的符號後,張國忠又讓弟弟帶著來找老劉頭了。

  此時的老劉頭在監獄裡比上次風光多了,說實在的,就算不爭氣,這老劉頭也畢竟在馬真人手底下練了10年,不是一般人就能惹的,起初也有幾個地痞流氓想找老劉頭麻煩,不過幾下就讓老劉頭按趴下了,張國忠他們上次來之前,老劉頭最大的對頭就是獄警,隔三差五提出去弄一頓,這可不是他這把老骨頭能受得了的。但自從上次以後,張國義直接和獄長打了招呼,甚至沒過兩天就派人把獄長的舅舅曾經當過國民黨軍需官的老檔案也送過來了,對於這個全市有名的紅衛兵頭子,獄長也只能點頭哈腰,自此以後,老劉頭過上了舒坦日子,自然也對張國忠這個師兄有求必應。

  在得知師傅已經羽化的消息後,這老劉頭出乎意料的竟然紅起了眼圈,他這一哭,張國忠也挺不住了,「師兄,師傅把茅山和全真的掌教都傳給我了,要不,你當一個…?」張國忠一邊抹著鼻涕眼淚一邊說道…

  「算了,我這把年紀還掌個屁啊,…我對那玩意不上火,你趕緊讓咱兄弟想法子把我弄出去是真格的…」套了一通近乎,老劉頭終於開始入正題了…

  有期徒刑20年,是說弄出去就弄出去的麼?張國忠並沒理會老劉頭這沒譜的要求,而是把照著地圖描下來的紙遞給了老劉頭。

  「師兄啊,你認得這個不?哪國字?」

  「國忠啊,這東西,你是從哪弄來的?」這老劉頭也算見過世面的人,沒想到拿過紙條後,眼瞅著冒了一腦門子的冷汗,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

  「我…我是從一個石碑上拓下來的…」對於這個並非知根知底的師兄,張國忠並未說實話。

  「這是殄文…」老劉頭死死的盯著紙條,抽了一口煙,「不管你從哪拓的,刻這個東西的地方千萬不要再去了…」老劉頭嚥了一口唾沫,「但凡刻著殄文的地方,都不是善茬!師傅不在了,咱哥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此時,張國忠從老劉頭嘴裡得知,殄文,就是說給死人聽的文字。相傳是由眾閣教的祖師爺裴祖旺真人自創的。按茅山術的說法,惡鬼與活人之間是不能用語言交流的,惡鬼只能通過附在人的身上才能借助肉身與活人說話,也就是前文提到的撞客,然而並不是每個魂魄都有能力在活人身上鬧「撞客」,所以裴祖旺真人便發明了這種殄文,專門用來與死人交流,傳說甚至能與修仙的畜牲進行交流,最初的殄文是只有讀音沒有文字的,到了後世,有一些能人竟然給這種殄文發明了文字(也就是趙樂腹中瓷瓶中地圖上的文字)。由於這種殄文實在是難學,所以不論是哪個朝代,能掌握這種說給鬼聽的語言的人始終保持在個位數,到了現代,這種殄文是否還有人會讀寫,也是不得而知,不過據現在的情況分析,至少到明朝,還有人掌握著這種文字的讀寫方法,很可能這個趙樂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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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港商

  農村的生活是索然無味的,沒有任何娛樂項目,每天除了種地,就是跟媳婦在床上干「那個」了,農村並不像張國忠起初想像的,每時每刻都有奇怪的事發生,在馬真人死後的幾年裡,除了一個被刺蝟「覓(在農村,被鬼上身叫撞客,被畜牲修仙借體叫做覓)」上的哥們,被張國忠三下五除二搞定以外,基本上沒出過什麼大事。

  時間一晃就到了1976年,沒有馬真人的日子裡,張國忠每天掛沙袋、背口訣,從來沒斷過,這也是馬真人的遺願,自己連口訣都背不全,拿什麼去發揚茅山全真?

  1976年10月25號,對於張國忠而言是個特殊的日子,前兩天他剛過完30歲生日,這天早上,李二丫起床便是在門口一陣的乾嘔,張國忠經常看馬真人傳下來的醫書,也積累了一些醫學知識,按他的號脈水平看來,李二丫已經懷孕了(懷孕的脈象叫「流脈」,就是像流水一樣潺潺不斷的脈象,是最容易號的脈,如果身為中醫連「流脈」都號不出來,那基本上可以去當獸醫了)。

  正當張國忠在屋裡哼著小曲異想天開時,李三貴拿著一份前幾天的報紙一路狂奔來到張國忠家,此刻的張國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以華國鋒、葉劍英、李先念等同志為代表的中央政治局,採取斷然措施,將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王洪文實行隔離審查…

  如此的大標題,用最大號的黑體字印在了報紙的頭條,底下還轉載了黨中央《關於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反黨集團事件的通知》。

  在中華大地上呼風喚雨了10年,把個中國攪的雞飛狗跳的四人幫就這樣倒台了,張國忠真是不敢相信,前兩天公社牆上還貼著「向江青同志學習」的大條幅,而這位幾天前還是全國人民學習榜樣的江青同志,此時已經成了階下囚。

  李二丫比張國忠小5歲,此時虛歲26,週歲也就25多一點,但在農村看來,已經算大齡青年了,按大夫的看法,以當時農村的醫療條件,這個年紀生育是有一定危險性的,萬一碰到難產,母子安全都很難保證。所以,在李二丫身孕7個月時,張國忠就把李二丫送到了市裡的家裡養著,準備到了預產期就直接送醫院。

  張國義對自己的哥哥向來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的,尤其是此刻的哥哥,在他心目中已經是無所不能的武林高手外加捉妖羅漢了,單就小跑20公里不用歇這個本事,張國義就不只跟一個人吹過。

  文革結束後,張國義搖身一變又成了市教育局的局長秘書兼司機,這個市教育局吳局長早先在農村呆過,曾經是張國忠爺爺的戰友,文革挨斗的時候張國義曾經幫過他很大的忙,不但派人保護他全家人的安全,還在為爺爺平反的過程中捎帶手幫他搜集平反材料,所以文革結束,自己復職後,吳局長第一件事就是把張國義要了過來。

  這天,張國義拎了兩瓶酒來到了吳局長家,吃完飯後,張國義問局長能不能幫忙把自己的哥哥從農村整回來,這對於一個廳級幹部來說簡直太簡單了(天津市是直轄市,市長屬部級幹部,所以市教育局局長在當時是正廳級幹部),而且當時文革結束後百廢待舉,像張國忠這樣的老中專畢業生,正好是教育口急缺的人才。給人事局的同志打了電話後,一紙調動通知送到了李村。

  送行會上,李隊長以及三個兒子眼圈泛紅,「國忠啊,你可別忘了鄉親們啊,隔三差五回來瞅一眼…」

  「嗯,嗯…」張國忠也是鼻子酸酸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畢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年的鄉親們,平時扯淡喝酒覺得沒什麼,現在真要分開了,還真是捨不得。但說句實話,此時張國忠剛來農村那股子銳氣已經沒有了,畢竟還是年輕人,對外面花花世界的憧憬與渴望此刻在張國忠的心中已經燃燒了很多年。

  老劉頭的案子在張國義的走動下也翻案了,走出監獄,張國忠在監獄外等著,騎自行車帶著老劉頭在登瀛樓飯莊吃了一桌,花了張國忠十二塊錢,雖說沒什麼感情,但這老劉頭畢竟是自己的師兄,也算是對馬真人的一種緬懷吧。

  被調回市裡後,張國忠在一所中專當老師,教語文,說真格的,張國忠這些年對古文的研究,對自己的文化造詣幫助很大,雖然已經十年沒教過書了,但是這中專語文還是難不倒張國忠的。日子一天一天過,眼看著李二丫就到了預產期了。

  「是個男孩…」護士摘下口罩,告訴在門外焦急等待的一家人。張國忠高興的當時就跪在地上了,「師傅啊…,我當爹啦!」護士雖然接生過不少孕婦,見過各種各樣高興的舉動,但還沒見過這樣的,「噢,我哥他就這樣,他師傅前兩年出車禍了,自己沒孩子,就想抱抱徒弟的孩子…」張國義立即編起瞎話…

  不過這一來最高興的還是張國忠的爹娘,本來對李二丫這個農村丫頭,二老也就那麼回事,但孩子一生下來,還是個男孩,李二丫在家裡的地位立即得到了飛躍性的提升,雖說男女平等的觀念是當時社會教育的重點,但重男輕女的思想在張國忠全家尤其是他爺爺的思想裡還是有著一席之地的。

  按出生的年月講,這孩子五行缺土,按當年師傅的提示,孩子應帶城頭土,張國忠琢磨了半天,便給孩子起了個名字叫「張毅城」。

  學校裡給張國忠分了一套房子,一家三口在這樓裡生活的還算不錯,至少有自來水、下水道和電燈電視,這在農村都是想也不敢想的。按當時的標準,張國忠分到的房子應該叫「獨廚(天津市早期的房屋標準如下:最初級的樓房應該是伙單,就是僅有自己的居室,多個鄰居共用同一個廚房和一個廁所,伙單之上便是獨廚,就是自己家有獨立的廚房,但廁所要與鄰居共用,到了八十年代中後期,又有了獨單和偏單,所謂獨單,就是獨立擁有廁所廚房的一居室,所謂偏單,也就是當初最高等的住房,是獨立擁有廁所廚房的兩居室,這在八十年代中期至少是處級幹部的待遇,直到現在,獨單和偏單的稱呼,還是天津人對於一居室、兩居室房屋的代名詞)」,張毅城就近在校附屬的托兒所入托,而李二丫也被安排在了校辦工廠上班,生產帶磁鐵的旅遊象棋。

  光陰似箭,改革開放的春風很快沐浴了中華大地,時間進入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港商、歐美外商如雨後春筍般的在中國這些大城市遍地開花,大到汽車、家電製造,小到金融地產投資,全國處處都是外商的影子,天津也不理外,尤其是些港商,或是開著小轎車招搖過市,或是在友誼賓館瀟灑的要上一杯二十多塊錢的咖啡(友誼賓館是天津最早的涉外酒店,1974年開業,此後的涉外酒店還有利順德酒店、凱悅飯店水晶宮飯店,只不過要晚得多,分別於1985年、1986年、1987年開業,其中利順德酒店19世紀80年代就已經有了,據說到現在還保存著孫中山先生住過的房間,但涉外營業較晚),不論外商做出什麼舉動,都成了一些剛富起來的中國人的榜樣。

  張國義不是省油的燈這誰都知道,這天,張國忠正在家備教案,外面忽然有人敲門,李二丫打開門,只見張國義帶著一個身高最多有一米六的小個子進了屋。

  「這位是王子豪先生。」張國義介紹,「正準備在天津投資一個飼料廠。」

  「你好你好!」張國忠從來沒見過外商,立即放下教案,雙手恭迎。

  「這位…就系你說的那位張先生吧?…」小個子看著張國義。

  「是啊,這就是我哥哥,」張國義笑臉相迎,「你的事全天津只有他能辦…」看樣子,張國義不定和這位港商同志誇下什麼海口了。

  「張先生,你要是能幫我,錢不系問題,求求你,希望你能慈悲為本啊!」

  港商這麼一說,張國忠也是一楞,自己啥也沒幹,怎麼就有人求自己慈悲為本了?好像自己殺了多少人一樣。

  「我叫王子豪,系香港銀…」

  「王先生,你…這話…什麼意思?」張國忠也一腦袋問號。什麼「豪」啊、「彪」啊、「龍」啊,都是港台人慣用的名字,摻雜這幾個字的名字,在張國忠看來毫無建樹,簡直是俗到透骨。眼前這個王子豪也不例外,「王先生,有事慢慢說,別著急。」

  此時李二丫已經端上了一碗水,王子豪了坐在了凳子上。

  「張先生,我有一件系,你一定要幫忙…」說著,王子豪把一打子港幣從皮包裡取出來放在桌子上,「張先生,這系一點小意系,我聽說你很有本系,如果你幫我這氣(這次),我一定還有重謝!」說著那個王子豪作了一個作揖姿勢,深深的低下頭,言語中帶著哭腔。

  「這人到底是咋了?」張國忠偷偷問張國義。

  「好像是碰上啥邪事了,經人介紹認識了我,我想這肥水不流外人田,就給你帶來了…」

  「張先生,你看這個…」說著王子豪從包裡拿出一塊玉遞給張國忠。

  這是一塊絕世好玉,透著一種無法複製的光澤,憑張國忠的見識,就從來沒見過這麼順眼的玉。「王先生,這玉…,有什麼問題麼?」

  看了一眼張國忠,王子豪顯出一絲無奈,「張先生,你真的覺得,這個東西沒有問題?」

  「這系我爺爺從一個英國人手中買來的,從它買到家裡,便邪系不斷啊!家裡天天鬧鬼的啦,這東西太邪,現在我想賣,卻賣不掉…」

  張國忠差點沒哭出來,東西賣不掉也來找我,這茅山術又不是廣告公司,你的東西賣不掉,我也不能幫你去推銷啊。

  「張先生你誤會了,不系賣不掉…」王子豪喝了口水,「而系賣掉還自己回來…」,王子豪又歎了口氣,「每次回來,買者的家裡都會洗銀(死人)!開始我以為系巧合,但現在看絕不系巧合!」王子豪情緒有些失控。「開洗,我把它賣給了一個馬萊朋友,但沒過半年,馬萊朋友把它送回來,說這個東西不吉祥,家裡洗了銀(死了人),後來一位台灣朋友,買了,全家洗光,這個東西又至己(自己)回來了,後來我把它捐給博物館,也被銀送了回來,說這東西邪,後來我又找銀把它埋在了野地裡,結果它又記己(自己)回到了原來存放他的保險櫃裡,全家嚇到半洗啊!現在,這個東西我扔都扔不掉了,我擔心我家裡也會洗人啊!」

  拿著這塊玉,張國忠仔細端詳,無論如何這就是一塊普通的玉,沒有任何怪異,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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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玉碹

  說實在的,此刻張國忠對這個王子豪可是打心眼裡的瞧不起,典型一幅利慾熏心的商人嘴臉。且不管它手裡這塊玉是什麼東西,明知道是邪物還賣給別人賺錢,害別人家裡出事,單憑這一點,這忙就不應該幫,讓他家死幾口人也是活該。

  但瞧不起歸瞧不起,弟弟的面子還是要照顧的,「王先生你不要著急,有話慢慢說,我需要知道你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你的家人遇到了什麼樣的狀況。」

  「張先生你不基道,我祖父喜歡古玩啊,把所有的心血都投入了那些東西啊,一生的所有積蓄啊,你基道有多少錢嗎…?」

  張國忠無奈,這個王子豪跟李隊長一樣能跑題,問他碰到了什麼邪事,他倒賣弄起祖產來了。

  「有兩億多塊啊!」看張國忠不搭話,王子豪自己開始天南還北的白話起來。

  「我爺爺系做皮革生意起家地,後來往美洲賣中藥材,你基道的噢,那個美洲銀系多麼信服咱們中國地中成藥噢,最開喜系租用那個萬噸的貨輪噢,綴後乾脆至己買了一條噢…,專門跑美洲噢…」

  「王先生,我想知道,這塊玉,在您府上,究竟有過什麼邪事,那些買主是怎麼死的…」張國忠實在不願意聽他用這種語速比常人慢三分之二的蹩腳普通話來描述他爺爺的發家史了,「還有,您祖父他老人家現在是否健在,從誰的手裡買到的這塊玉…?」

  「噢噢,你系說這個噢,讓我想想…」喝了口水,王子豪又道:「這個玉系爺爺從一個英國爵士那裡買的了啦,花了一百多萬噢,叫什麼麥克什麼啦,不過那個銀不重要噢,已經早洗掉的啦,他系被人殺洗地,跟這個玉沒關係了啦!」

  「王先生你是說,以前從你手裡買玉的人,都不是被人殺死的?」

  「嗯!嗯!說出來嚇系銀吶!」

  張國忠得知,這個王子豪的爺爺王忠健曾經是香港有名的藥材大亨,但晚年忽然玩起了古董,把以前的所有積蓄差不多都折騰進去了,王忠健手頭上的古董大多從英國人手裡買,有不少是八國聯軍火燒圓明園的時候搶去的,其中不乏國寶級的東西,前幾年剛剛改革開放時,王老爺子將不少珍貴文物斥巨資買回來後,便直接捐給了內地的博物館,這讓張國忠對這個王子豪倒是不那麼討厭了,畢竟他爺爺是個有良心的中國人,做著所有中國人都想去做的事。

  關於這塊玉,是王忠健前些年從倫敦一個叫麥克裡斯的沒落勳爵手裡買的,當時並沒什麼問題,而自從王家搬到了一處新的別墅裡後便怪事頻出,先是閣樓上天天傳出古代吹竽的聲音,後是地下室天天有一隊人整齊走路的聲音,攪的家裡雞犬不寧,甚至連王子豪的父親都患了輕度的精神分裂,前後找了不下十位有名的道長來看,沒一個見效的,開始家裡以為是房子問題,就換了一處別墅,但這種現象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變本加厲,最後全家人在中環最熱鬧的地方買了兩套高檔公寓搬了進去,才算消停,但自從樓上有一個被人包養的小姑娘跳樓自殺後,家裡就又出現了怪事,總是莫名其妙的聽見有人哭,還有唱戲的聲音,而且類似於貓狗一類的寵物都莫名其妙的死了,最離奇的是狗,死的時候兩眼通紅,滿臉淚水。狗是靈物,狗莫名其妙的哭著死,這說明狗死之前已經發現了某種對主人存在巨大威脅的東西。

  後來,王子豪採用了一個笨辦法,就是把老爺子的所有古董大到屏風石碑小到懷表首飾一古腦搬到了一間租來的倉庫,然後家裡清靜了一陣子,本以為這樣就好了,但沒過幾天,家裡又出現了怪事,但更怪的是,當王子豪打開保險櫃的時候,嚇的差點當場尿褲子,這塊玉就在保險櫃裡放著。保險櫃的密碼只有王子豪一個人知道,所有邪事的嫌疑一下子便集中在這塊玉上。

  後來,王子豪利慾熏心,曾經想把這塊玉賣給別人,還搞了個拍賣會,一位馬來西亞土財主買走了玉,但沒過一年,就把玉送回來了,說這是塊邪玉,家裡死了好幾口人,死因都是心肌梗死(說俗了就是活活嚇死的),王子豪也是做賊心虛,就把錢退給人家了,後來,這王子豪又經人介紹,把這塊玉賣給了一位台灣商人,結果忽然有一天,這塊玉又出現在了王家的保險櫃裡,王子豪一打聽,那位台灣商人全家都在同一天晚上死於心肌梗死,警方懷疑是有人高科技作案,正在全力追查。

  王子豪也曾經想把玉埋掉,甚至丟到過公海,但每次扔掉,這個玉都會莫名其妙的回來,有時在保險櫃,有時在書架,有時在妻子的化妝箱,搞的他扔也扔不了,砸又不敢砸,騎虎難下。

  這一來,王子豪更是心神不寧了,在請過幾位全香港最有名的先生都沒有結果後,只有將這塊玉戰戰兢兢的帶到大陸,這王子豪再貪財,對家人還是蠻在乎的,由其是他妻子剛給他生了一個女兒,他擔心自己妻子女兒的安危,才帶著玉一個人來到大陸,名義上是投資,實際上是想找點能人把這塊玉處理了,這一路王子豪走的也是心神不寧,坐火車怕出軌,坐飛機怕失事,甚至還怕這玉從自己手裡再飛回到家中的保險櫃,不過好在這玉目前還好好的在自己包裡放著,本來王子豪想雇個人來辦這事,但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親自來比較放心。

  前些日子張國義一位同學到廣州開訂貨會時認識了王子豪,聽說這回事後直接就把張國義家的地址給了他,說這個人認識個大仙,這王子豪一不做二不休,當天就坐火車從廣州到了天津,起初張國義也不想給哥哥惹這個麻煩,但看在金燦燦的港幣份上,還是把哥哥吹了一通,這王子豪也是被張國義忽悠的雲山霧罩,立即把張國忠當成救星了。

  「王先生,這樣,這塊玉能不能暫時留在我這,我需要研究一下…」

  「好!好!沒問題!當然可以!」王子豪就跟甩掉了膏藥一樣匆匆告辭。

  晚上,張國忠開了一次慧眼,也沒瞧出這塊玉有什麼特別,此時張國忠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那位老爺子師兄了,畢竟說起古玩,他比自己在行的多。

  來到老劉頭家,張國忠先吃了一驚,這老劉頭可真夠能折騰的,屋子裡原先被抄家的痕跡已經完全看不見了,全套的古董傢俱;八仙桌、太師椅、文房四寶一應俱全,而老劉頭本人,頭髮也剪了,鬍子也刮了,穿著一身氣派的唐裝,一臉的油光,剛放出來時間也不長,倒是牲口槽改棺材——成人兒了…

  拿著張國忠遞上的玉,老劉頭好一陣把玩,「兄弟啊,這玩藝可是好東西,你從哪弄來的?」

  張國忠把那個王子豪的故事給老劉頭講了一遍,當然,王老爺子的發家史被省略了。

  「這個玉好像沒啥特別,師兄你說會不會是他家別的地方有問題?」

  「這是塊好玉,而且有年頭了,依我看,很有可能是那幫倒斗(盜墓的行話稱呼)的折騰出來的,不過這玉來頭可不一般,」老劉頭喝了口茶,拿出放大鏡,舉起玉給張國忠看,「你看,這裡…」

  順著老劉頭手指的地方,通過放大鏡,確實看到這玉的邊沿有一塊及其不明顯的細痕,不仔細看,還會以為是日久天長淤的泥印子。此刻張國忠不得不佩服老劉頭的眼力,自己憋了一宿也沒瞅出個子午卯酉,這老劉頭不出五分鐘便看出了破綻。

  「既然有口子,就有有口子的道理,來…」說著老劉頭帶張國忠來到一展檯燈前,打開了檯燈,要說這專業就是專業,張國忠算是開了眼了,這盞檯燈看似普通,但實際上確是一盞高亮度的鹵燈,亮度和街上路燈有一拼,拉上窗簾,老劉頭把玉石放到了燈下的一個架子上,借助燈光從玉石背面看,整塊玉石通透水滑,但中間卻有一塊深色的部分,與其他地方的晶瑩剔透很是不協調,彷彿夾著什麼東西。

  「師兄,這是…」

  「這叫玉碹,是古代用來隱藏機密文件的一種手法,一般人不借助放大鏡,很難看出其中的道道。」老劉頭關掉了檯燈,「但聽你所說的,這塊玉碹裡藏的好像不止機密文件那麼簡單。」

  「那還會有什麼?莫非是鎖魂玉(禁錮著畜牲活惡鬼的玉器,茅山術稱為鎖魂玉,前文提到的馬真人禁錮那個清朝進士的死玉,就是鎖魂玉)?」

  「不大可能。古人不會用這麼好的玉幹那種事,而且這又不是死玉,效果也不一定好,我看是另有他用。現在關鍵是問那個王子豪,這個玉究竟是哪來的,如果搞不清來歷,恐怕誰都沒辦法…」

  王子豪坐在老劉頭家中,兩隻眼睛都花了,自己爺爺也是玩古董的,從小在古董堆裡長大,但到了老劉頭的家裡,還是開了眼,牆上的字畫年頭最近的也要數齊白石了,就連董其昌的畫也被掛在不怎麼顯眼的地方,正堂掛的一律是閻立本、李思訓這種宗師級人物的作品,若在歐洲,這種量級的寶貝放在瑞士銀行都嫌不保險,沒想到這死老頭子就把這畫堂堂正正的掛在客廳。

  看著燈下玉石中的陰影,王子豪對張國忠和老劉頭立即五體投地,雖然沒找到解決方法,但看出了玉石裡的破綻,也已經是一大突破了。

  「王先生,你一定要弄明白這東西的來歷,否則我們無從下手。」

  「唉呀,這個要去問我爺爺的啦,但系我爺爺,他現在身體不好的啦,可能問不出什麼東西啊…」

  「你爺爺什麼病?」

  「癡呆症的啦,不過看到讓自己興奮的東西,還系會有一些理記(理智)。」

  「那你看我屋子裡哪樣能讓他興奮?」老劉頭滿臉輕佻的抽著煙。

  「不基道的啦,不過我可以把他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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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1 16:36:19
第二十六章 香港

  一個多禮拜後,這王子豪真把他爺爺從香港搞過來了,玉放在老劉頭家,王子豪膽子也大了不少,直接坐飛機從深圳飛到了北京,看來這王子豪也是個不肖子,為了自己老婆孩子的安全,不惜讓快八十的老爺子來回折騰。

  到了老劉頭家,王老爺子哆哩哆地坐下,滿嘴胡說八道,所答非所問,一會說自己當過馮玉祥的手下,一會說英國首相接見過自己,壓根就不聽你問他什麼。這一來老劉頭臉上也無光了,本以為自己滿屋子寶貝能在這對香港人面前衝沖威風,沒想到這老爺子好像沒看見一樣。

  「王先生,你真認為你爺爺能清醒嗎?」

  「有過這種先例啊,上一氣(上一次)有一位朋友給他看那個王羲基(王羲之)的字啊,他一下子就從椅子上坐起來了,整個下午神志清醒的啦。」

  說到這,張國忠忽然想起了弟弟曾經抄出的展子虔的畫,不如用那個試試。

  張國義自從聽哥哥說那個畫是寶貝,也沒敢怠慢,直接在家裡的立櫃裡做了個鐵皮夾層,即保證了防鼠,又安全隱蔽。這次聽說哥哥要用,張國義便把這寶貝拿了出來,開著局長的「伏爾加(改革開放初期中國比較時髦的進口轎車,蘇聯高爾基汽車廠生產)」一路小曲來到了老劉頭家。

  正在這王老爺子一個勁號稱自己在南洋殺過日本鬼子時,張國忠打開開畫軸,一幅帶著微黃的古畫呈現在其面前。

  「這…」王老爺子的眼珠子忽然凝住了,嘴裡的口水也不流了,「這…這…這…展…展…冬…」

  只見這老大爺一不做二不休,兩眼一翻直接休克。

  這下子可把王子豪嚇壞了,言語間很不友好。「我說張先生你什麼意系?我爺爺大老遠從香港趕過來,你們這系什麼意系?」

  張國忠忙著給老爺子按人中,沒搭理他,張國義直接站到了王子豪跟前(張國義身高一米八八,站在王子豪前面的情景不難想像),「你跟我說見著真東西老爺子就能清醒,我把真東西拿來了,他暈了,這個責任應該你自己負,我倒想問問你什麼意思……」

  王子豪本想逞逞外商的威風,但眼前站了這麼一尊鐵塔,也癟了,「我不系那個意系,但我爺爺暈倒了你們應該叫救護車才對,你們看現在,連個醫生都沒有…」

  「醫什麼醫?我哥就是醫生,他要看不好就得直接送火葬場!」

  兩人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開始扯皮。

  此時王老爺子醒了,一口氣喘上來,竟然淚眼朦朧。

  「踏雪圖啊!終於讓我找到啦!」老爺子看著張國忠,長歎一口氣,「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這王老爺子的普通話說的比王子豪倒是標準不少。

  此刻老劉頭也傻了,看著張國忠手中這張展子虔的畫,雙手哆嗦著拿著放大鏡仔細看著,「兄弟,你從哪弄來的?…」

  展子虔的《游春圖》,號稱全世界最值錢的中國畫,也是迄今為止保存最為古老的中國畫,但據野史傳說,這展子虔一生最有名的作品是《四季圖》,《游春圖》只不過是《四季圖》中的一幅,此外還有《童子戲水圖》、《落葉圖》與《踏雪圖》,眼前這幅《踏雪圖》是展子虔的晚年作品,雖說收藏價值不如《游春圖》,但其證明了野史的真實性,其學術價值要遠遠高於畫的本身。

  「老人家,這個什麼《踏雪圖》,我可以讓您看個夠,但您先要告訴我,」說著話張國忠拿過了那個玉碹,「您買這塊玉的經過,告訴我那個英國人是從哪裡弄到這個的,您什麼時候買的,越詳細越好…」

  老爺子的注意力根本沒被張國忠吸引,背課文一樣的說出了買玉石的全部經過,而兩隻眼睛始終被老劉頭手中的《踏雪圖》所吸引。

  原來賣這個玉的麥克裡斯勳爵是當年英國東印度公司一名船長的兒子,家裡本來非常有錢,可自從其父親遭遇海難後便逐漸沒落,這個麥克裡斯也是個吃喝嫖賭的浪蕩公子,仗著自己有個世襲的爵位,天天跟著一幫上流社會的公子哥瞎胡混,很快敗光了家產,後來便把家裡的東西偷出來賣,後來王忠健去英國學麼古董,這個嗅覺靈敏的浪蕩公子很快便經人介紹與王忠健見了面,拋出這塊玉,張嘴就要150萬英鎊,說這是玉皇大帝用過的東西(他以為玉皇大帝是中國某位出名的皇帝),但這謊也分跟誰撒,對面坐著的不是外星人,而是一個地地道道的中國老油條,結果麥克裡斯的謊言被當場戳穿,不過謊言歸謊言,經王忠健的眼一瞧,這塊絕世好玉雖說不值150萬英鎊,但150萬港幣還是綽綽有餘的,於是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以180萬港幣成交(這近乎15比1的殺價率,跟中國某些批發市場的地攤也差不多了)。

  王忠健拿到這塊玉後,便找人用一等一的紫檀木做了一個相當講究的小架子,將玉擺在了家中的財位上(玉石、翡翠、水晶等物吸收天地精華,擺在財位上有聚財的功能,魚缸也有類似功能,但作用稍弱,聚財最好就是天然紫水晶的晶洞,其次就是翡翠與玉石)。

  這王忠健雖然是個生意人,但對古玩的造詣也很深,曾經請過幾位專門玩玉的朋友鑒賞過這塊玉,除了一位叫秦戈的人搖搖頭一句話沒說外,其他幾位朋友都是馬屁大拍,把這塊玉誇上了天,但那位秦戈的表現卻引起了王忠健的注意,雖然心裡不痛快,但也想問個究竟,但沒想到這秦戈第二天便去了馬六甲,從此音信全無,此後王忠健把這件事也就忘了。再後來,王家搬家,就出現了以後王子豪說的事。

  「那個英國爵士就沒說過這個玉是他老爺子從什麼渠道弄來的?」

  王忠健只顧搖頭,兩隻眼睛始終盯著那副《踏雪圖》。

  「我已經去過英國的啦,那個叫麥克什麼的已經系啦…」站在一旁的王子豪此刻搭話,「在酒吧和別銀打架,被別銀用槍斃掉的啦。我問過他家人,這個玉在他家放著什麼系情都沒有的啦,好的很,他家人干垂(乾脆)就不基道還有這麼個東西在的啦,我就不明白,為什麼我家就那麼倒霉啊!」

  「秦戈是誰?」張國忠注意到了這個人。

  「他系我爺爺的朋友啦,博物館的專家噢,不過這個銀已經很久沒聯繫過的啦,如果你要找我可以幫你聯繫…」

  張國忠哭笑不得,明明是在幫他,這會怎麼又成幫「我」聯繫了?

  「那好,王先生,這塊玉可以暫時放在我師兄家,你聯繫到秦戈立即通知我,我想見他!」

  「沒問題,我這就去,我爺爺委託你們的啦,他的房間在友誼賓館,你們去說是香港的王先生就可以的啦…」王子豪說罷,轉頭就出屋,此刻張國義往門口一橫,「哎哎,王先生,我們這可不是敬老院啊,你把老爺子扔在這,出點什麼事誰負責?」

  「噢,我忘記的啦…」王子豪一摸兜,拿出一打子足有五萬塊港幣放在桌子上,「這些錢一點小意系,我現在著急啊,這個玉自己會跑噢…」說著用手比劃了一個飛的姿勢…。

  錢,錢,還是錢,看著桌子上彷彿散發著金光的「金牛星(港幣一千元面值鈔票稱為金牛)」,就連張國忠瞳孔都放大了,自己一個月工資六十九塊五,這五萬港幣夠自己干多少年的,一時半會還真算不明白了…

  兩個禮拜後,王子豪給張國忠拍了一份電報,說自己已經找到了秦戈,希望他能去一趟香港。一說去香港,張國忠也有一陣興奮,但還不能帶出樣來,與老劉頭打點了一下行裝以後,二人坐火車去了深圳。

  此時,一個王子豪派出來的年輕人已經在火車站等著了。

  張國忠和老劉頭被安排在半島酒店的一個雙人套間裡,由於王子豪的新家在九龍附近,所以離這家酒店比較近。(自從家中出事後,王家已經遷址數次,九龍附近這個住處,是相對清靜的住處之一)

  第二天,王子豪開著一輛也不知道什麼牌的轎車接張國忠和老劉頭到了自己家,連北京都沒去過的張國忠兩隻眼都看直了,但還不得不裝出一幅滿不在乎的樣子,有的建築或穿著入時的女郎,想多看幾眼也不好意思多看,用句現在的話說:人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此…

  在張國忠看來,秦戈是個陰鬱的老人,就是那種不愛說話不愛發脾氣,惹急了直接用刀捅人的類型,張國忠平生從來不愛與這種人打交道,但這次沒辦法,看在「金牛星」的份上,還是硬來吧。

  「秦先生……我叫張國忠,我這次來,想必王先生已經說過原因了,」張國忠拿出了玉碹,「您認不認得這個…?」

  接過玉碹,秦戈眉頭一皺,「我見過。」

  「我聽王老先生說,當初他請朋友來鑒賞寶玉,您是唯一一個沒有發表意見的人,」張國忠抽了一口帶過濾嘴的煙,的確好抽,「我想知道,您當時看出了什麼門道?」

  秦戈鎖住眉頭,一陣思索,「我忘記了…。」

  張國忠無奈,「那您能不能現在看看,這塊玉有什麼特別?」

  「我只能告訴你,小兄弟,別碰這東西。」秦戈把嘴湊到張國忠耳邊,「這個東西來頭不乾淨,王老爺子請過很多人,沒人敢碰…。」

  「秦先生,我希望您能給一點線索。」

  「告辭!」這秦戈抬起屁股要走。王子豪也傻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費了那麼大的勁,動用了警界的關係才把這秦戈從美國找了出來,怎麼沒說兩句話就要走啊,這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慢!」沒等王子豪說話,老劉頭站起來了,從懷裡拿出一個玉片,在秦戈面前晃了晃,「秦爺,你要知道這玉不乾淨,想必也認得這個吧?」這老劉頭拿出來的玉不是別的,正是馬真人給的玉,同樣的玉片張國忠也有一片。

  秦戈看了老劉頭的玉片,先是一愣,立即又恢復了一臉的陰鬱,「不認得。」說罷揚長而去。

  晚上,張國忠和老劉頭對著喝悶酒誰都不說話。好不容易來了趟香港,卻碰上一個陰蛋子。

  「國忠啊,你那個展子虔的畫,能不能…」老劉頭臉上露出一股貪婪的微笑。

  「那是我弟弟的,你想要跟他去說…」

  正說著一陣敲門聲陰陰的想起,就像耗子敲的。

  「媽的,誰啊這麼晚了…」打開門,張國忠酒勁當場就醒了,「秦先生,快請進!」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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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11 16:36:39
第二十七章 邀請

  「茅山教?」秦戈邊脫外套,邊開門見山道。

  「秦爺果然識貨,」坐在一邊的老劉頭放下酒杯,「在下全真馬淳一門下劉鳳巖,這位是我師弟,茅山一百零四代掌教張國忠。」

  「呵…掌教…」秦戈微微一笑,看了看張國忠,「馬老爺子可好?」

  「師傅他…已經仙遊了…」張國忠低下頭。

  「哦…對不起。」秦戈象徵性的致歉,走到沙發前坐下。「我是一個學者,確切的說我專門研究中國古代玉器,現在在美國教書。」

  「這我們已經知道了,不知道您深夜造訪,是不是回憶起了什麼呢?」張國忠對秦戈的職業並不感興趣。

  「我只是好奇,王家究竟答應給你們多少錢,值得你們冒這種險?」

  聽到這句話後,張國忠自然憋了個大紅臉,這秦戈既然是王忠健的朋友,肯定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戴的是金錶(秦戈戴的是真材實料的18K勞力士金錶,但張國忠並沒看見牌子,看見也不認識,只能猜測這是塊金錶。)開得是小轎車,雖然外觀土了一點吧,(秦戈在香港也有別墅,開的是一輛1961年版的MG羅浮復古轎車,跟梵蒂岡教皇的私人轎車是一個型號的,倘若張國忠知道這輛車多少錢,就不會覺得土了),但畢竟是個有錢人,而那王子豪前後一共才掏過六萬港幣,自己和老劉頭就屁顛屁顛跑香港來了,且不論這次的事是否真的存在危險性,單就勞動的廉價性而言,這個人就丟不起。所以張國忠一陣臉紅,欲言又止。

  然而此刻最不舒服的還是老劉頭,自己老爺子在京津兩地呼風喚雨的時候你個老東西還沒投胎呢,現在跑來跟老子我愣充員外郎?

  「我不知道,秦爺你大老遠從美國趕過來,是收了王先生多少車馬費啊,想必不會比我們少吧?」

  老劉頭這一說秦戈也愣住了,沒想到自己本來想給這對師兄弟來個下馬威,反倒挖坑把自己埋了。

  「我只是好奇…」秦戈雖然心裡不爽,但表面上還是要有紳士風度的。

  「我們比你還好奇啊…」老劉頭是典型的「衛嘴子」,此刻張著嘴瞪著眼,儼然一副誓要揭露事物本質的表情,就等著他這句話呢。

  不過此時張國忠可聽出了秦戈話裡有話,「秦先生,您所說的危險,恕學生才疏學寡,還望賜教!」

  有了老劉頭這塊活寶作對比,秦戈對張國忠的印象還是蠻不錯的,知書達理,畢恭畢敬,再能裝蒜的老學究也架不住三下拍,即便張國忠年輕,畢竟也是一代茅山掌教,他這一拍,秦戈立即覺得自己面子足了,「張掌教,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答案,明天就來我家一趟,這裡說不清。」

  「叫我小張好了…」張國忠實在搞不懂這些香港人為什麼非要把一個小時能解決的問題搞的又臭又長,有什麼事當面還說不清楚,非要去自己家說啊,還有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秦戈,就說了這麼兩句廢話又拍拍屁股走了,酒店又不是沒有電話,唉…,有錢人啊,形勢主義風氣太利害!

  秦戈留下了一張名片(張國忠第一次見識名片這種東西):香港華人基金會董事美國華盛頓特區福薩克孫起林私人博物館顧問秦戈,背面則用中英文印著港美兩地的住宅地址和電話。

  「美國華盛頓特區福薩克孫起林私人博物館…」張國忠嘟囔著,「外國人起名真他娘的怪…」

  坐出租車來到了一個靠海的地方,幾棟漂亮的小別墅格外扎眼。「弄不明白,香港人都愛住野地?」

  開門的是個東南亞婦女,腰圍比張國忠和老劉頭捆一塊都粗,但中國話說的還算不錯。到了客廳,這老劉頭眼前一亮,看來這個秦戈也不是省油的燈,同樣一屋子寶貝,但對這些東西,老劉頭還是不怎麼放在眼裡的,單就自己正堂掛的一幅李昭道《春山行旅圖》就夠買他這棟宅子外加半個屋子物件的。

  秦戈此時多少顯現出了一點待客之道,比昨天強了不少,但讓人看著仍舊不自然,陰著臉,親自給兩個人倒上茶,「張掌教,劉先生,我發現你們很愛冒險。」

  「少來這套,我們跟你一樣,…好奇!」老劉頭仍舊扯著昨天的茬不放。

  秦戈並沒說話,而是從沙發後的書櫃上拿出了張古老的地圖鋪在了桌子上。「張掌教,不知道你是否瞭解五代史。」

  「五代史?」

  「對,就是五代十國。」

  「還算瞭解,這與王家那塊玉有關係麼?」

  秦戈微微一笑笑,並沒回答張國忠,而是把目光集中在地圖上,「張掌教你可知這幅地圖的秘密?」

  看著這幅地圖,張國忠忽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層巒疊嶂,雲高峰遠…忽然,趙樂肚子裡瓷瓶中的地圖浮現在張國忠眼前,雖然年代不同,山體的畫風不一樣,但大概排布都是差不多的,但此地圖上並沒有像瓷瓶的地圖上標的那麼詳細,並沒有路線圖與坐佛。是巧合,還是另有玄機?張國忠聽著秦戈的每一句分析。

  「這是一張後晉時期的古圖。」秦戈也在偷偷留意張國忠和老劉頭的表情,「後晉在歷史上僅存在了十年,但在這十年間,朝廷搜斂了當時整個社會財富總和的六成。」

  這點張國忠是知道,雖說不知道六成這個結論,秦戈是從哪得出來的,但五代時期社會動盪,皇帝沒有一個像樣的,一律橫徵暴斂。

  「後來契丹滅掉了後晉建立了大遼,耶律德光自己當了皇帝,而立國之初的大遼便國庫空虛,整整持續了五年。」

  「哪又怎麼樣呢?」張國忠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說,耶律德光荒淫無道…?」

  「張掌教…」秦戈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我是想問你,後晉那六成的財寶,哪去了?」

  張國忠也暈了,不知道秦戈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後晉的財寶哪去了,跟王家古玉的事有什麼關係麼?

  「秦先生,我對歷史論證沒興趣,我只希望能盡快解決王家的事,趕在我的學生們開學之前返回大陸…」

  「張掌教,你要解決的事,和我要辦的事是一回事,如果你真的願意冒險,我可以保證你的利益。」

  「秦先生,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幫你找後晉那所謂六成的財寶?」

  「張掌教,劉先生,你們看這個。」秦戈拿出紙筆,在紙上寫了一句古文:吾非悲刖也,悲夫寶玉而題之以石,貞士而名之以誑。

  「兩位,知道這句話的出處麼?」

  「這是楚國人卞和向楚文王獻和氏璧時說的。」張國忠還沒搭話,老劉頭無精打采的開口了。

  「劉先生高明。」然後又寫(準確的說應該是畫)了,「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篆字,「那這個呢?」

  「秦先生,恕我冒昧,和氏璧的來龍去脈我也有所瞭解,包括後唐李從珂亡國自焚,和氏璧失蹤的歷史我也知道,所以,請直插主題好麼?」

  「那麼我現在,正式邀請二位幫我找到這塊傳國璽,我可以向二位透露,那些寶物價值連城,就算把王忠健那把老骨頭拆了賣都值不了那麼多,而你們事先答應那個王子豪的事,也可以順路一起辦,如果你們肯幫忙…」秦戈板著臉,把正題說了出來,「王家那塊玉怎麼回事,只有我知道,如果你們答應幫我,我也可以幫你們,而且你們還可以得到一筆可觀的回報。」

  這話說的張國忠心中一動,說實在的,張國忠也是比較缺錢的,自己和媳婦一個月工資加起來100塊出點頭,還得交給家裡20塊,給李二丫那個瘦爹寄15塊,平時看著單位那些比自己年輕得多的生瓜蛋子都抽「恆大」,自己卻還在抽「大前門」,很是鬱悶,況且馬真人生前很想重修通天觀,不用太多,就算有個十幾二十萬,能讓自己把通天觀重修了,也算能完成馬真人的心願,讓自己多少擺脫一點內疚。

  而老劉頭此刻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這以和氏璧雕成的秦漢傳國璽,號稱國寶中的國寶,自己要是有生之年能看上一眼,也算不白走這一遭。

  「兩位都是聰明人,咱們三個合作,對彼此都有好處。我希望兩位在今天就能做出決定。」秦戈很坦然,說出了這些話,如釋重負般仰起頭,拿出一個煙斗點上了。

  張國忠和老劉頭此時完全被這個雲山霧罩的秦戈搞蒙了,王家的玉碹、後晉的財寶、戰國的和氏璧、秦漢的傳國璽…,這個秦戈好像唱大戲一樣,其實,張國忠和老劉頭也挺想知道秦戈葫蘆裡賣的啥藥。

  「那秦先生,您能先從王家的古玉說起麼?」張國忠一輩子不願意欠別人人情,既然先拿了王子豪的錢,就覺得應該先把王子豪的事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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