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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芃羽]假面情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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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2 01:22:11 |倒序瀏覽 | x 1
假面情人 作者:芃羽

愛上死對頭的女兒完全超出他的計劃範圍
哪曉得假扮保鏢的代價竟是賠上一顆心
還必須費心地保護她不受到任何傷害!
奇的是,面對他超凡的俊顏她心如止水
不論他如何明示暗喻一概無動於衷
最最介懷的反而是微不足道的年齡差距
他再努力表現也無法稍稍改變她的執著......
哼,他見過的場面比她遭遇的不知多幾倍
憑他鬼見愁的頑劣個性還怕搞不定她?!
就算她是未來的黑道女頭目,他也絕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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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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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2 01:23:01
  第一章
  
  新加坡
  
  「還不快卸貨?港口還有兩個貨櫃要拖,你在那裡蘑菇什麼啊?」
  
  一個年輕纖瘦、穿著方格大襯衫和牛仔褲,綁著凌亂馬尾的女孩站在一個光著上身的壯漢面前,雙手擦腰,拿著一疊貨運資料,指著對方大吼。
  
  不明就裡的人一定會為她的處境擔心,她身高更多只有一六二公分,那壯漢起碼也有一八五以上,加上滿臉胡碴的惡相,她竟敢對著人家大聲喝斥,當真是不要命了。
  
  可是,這情況在「太利貨運公司」早已司空見慣,從休息室裡走出的幾個捆工似的壯漢一見他們的女工頭黎永恆又在開罵時,都忍不住暗暗嗤笑。
  
  「可憐的胖雄,他偷懶被女暴君發現了,這下可慘了……」「可不是嗎?他以為咱們永恆是個女流就小看她,真是自找罪受。」
  
  「真搞不懂這丫頭打哪兒來的?一般女娃兒誰會到這種地方工作?」
  
  「聽說她和老闆是好朋友,老闆看她需要錢,才請她來的。」
  
  「有點可惜呢!聽說她還是大學畢業的呢!應該去找個更像樣的工作……」「唉,人家也許有苦衷,不過這樣也好,這裡有了她比以前有趣多了。」
  
  「有趣?你喜歡挨罵啊?永恆罵起人來可是很恐怖的,瞧,她看來瘦瘦小小的,直一不知哪來那麼大的氣勢和精力。」
  
  一群人邊聊著天邊走向黎永恆,其中一個向她半開著玩笑,「永恆,嘴巴又沒閒著啦?」
  
  黎永恆回頭,一張原本清麗的小臉被幾綹忙得掉落的髮絲遮掩,但仍藏不住那雙英氣煥發的明亮眼睛。
  
  她長得是清瘦了些,可是卻不會給人柔弱的感覺,一種不屈不撓的自信經常會出現在她的臉上,散發著不同於普通女孩的特殊光彩。
  
  「史泰,你也欠罵嗎?昨天該拖三趟的,你卻把一組貨留到今天,你不想活了嗎?」
  
  黎永恆瞪了開口的人一眼,脾氣一下子甩了過去。
  
  「啊!那個……」叫史泰的人心一驚,搔搔頭說不出話。這小妮子真精!
  
  「今天把活全幹完才能休息,這是今天的貨,都拿去。」她將手中的資料分給每個貨車司機,動作利落迅速。
  
  「可是永恆,我今天有事……」史泰為難地看著她。
  
  「什麼事?」她撥開兩鬢的頭髮,眉頭已不悅地攢起。
  
  「史泰的女兒今天生日啦!他想幫他女兒慶生。」一旁的司機幫史泰回答。
  
  黎永恆一怔,盯了史泰半秒,氣勢驟軟,歎了一口氣,「那就五點下班,今天勤快點。」
  
  這種親子之情她最沒轍了。
  
  聽她鬆口,史泰感激地大笑,「謝啦!丫頭,我就知道你面惡心善。」
  
  「我長得多兇惡了?全給我滾去工作。」黎永恆沒好氣地瞪著他們一群壯漢,翻了個白眼。
  
  「你不兇惡,那天下就沒惡人了……」眾司機哈哈大笑地走向各自的大貨車。
  
  她看著那群壯漢,抿嘴微笑,真正面惡心善的,應該是他們這群為養家活口拚命的人了。
  
  想想,大學畢業,她來這裡也有一年多了,從最初的生澀到現在的熟練,她對這群貨運司機的看法也逐漸改觀,雖被列為中下層階級的工人,他們卻賣力且安分地做著自己的工作,不好高騖遠,只知腳踏實地,賺一天錢過一天活。
  
  而她自己呢?
  
  為了母親的病,她急著籌醫藥費,正巧認識了這家貨運公司的老闆黃開德老先生,老先生以前就經常到她和母親的魚店買魚,和她們母女交情不錯,後來聽說她母親病重住院,於是先替她出了母親的住院費用,她無以回報,說什麼也要到黃老闆的公司當小妹還債。
  
  「你到我公司太委屈你了,永恆,我開的是貨運公司,你一個堂堂大學畢業生,不該窩到我那種地方去。」黃開德當時就皺眉拒絕了她,他待她像自己孫女,根本就不希望她還錢。
  
  「可是我欠你的錢……」她愣了愣
  
  「那些錢等你以後飛黃騰達後再還我。」
  
  「我說不定永遠都這麼窮呢!黃爺爺。」她笑歎著。
  
  「不會的,你的面相正寫著你將來不可限量,孩子。」黃開德一本正經地道。
  
  「不行,以後我搞不好把你忘了,賴掉這筆帳,你就讓我去你公司工作吧!我媽的病開完刀也好多了,不需要我在醫院照顧,現在我已沒什麼顧慮了。」以後的事誰也無法確定,因此她堅持現在就回報黃開德的好心。
  
  這就是她跑到這個地方工作的前因後果,只是黃開德對她很好,照樣付她薪水,她也不客氣收下,決定累積到所積欠的款額時再一併還給他。
  
  老實說,在貨運公司最困難的就是要面對這些看來像流氓的司機了,還好她適應能力超強,很快就抓到與這群人相處的訣竅,因此一年多來除了累一點外,倒也工作偷快。
  
  正沉浸在回憶中,會計小姐從辦公室跑來,向她大嚷著:「永恆,有人找你……」有人找她?誰啊?
  
  除了母親,沒半個人知道她在這裡工作啊!
  
  她狐疑地往辦公室走了幾步,這時,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紳士型中年男人從辦公室走出,大步向她走來。
  
  她困惑地望著那張逐漸靠近的陌生臉孔,奇道:「你找我?請問你是……」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拿出名片。
  
  「我叫仇天海,是『天威財團』總裁黎伯南的副手,我是奉總裁之命來請你跟我回香港的,永恆小姐。」
  
  「你在說什麼?跟你回香港?我又不認識你。」她聽得一頭霧水。
  
  「你認識我的,只是你忘了,因為當時你才四歲。」仇天梅微笑地解釋。
  
  「什麼?」她更糊塗了,她知道她出生在香港,但是她幾時認識這個男人了?
  
  「你是『天威財團』總裁黎伯南的長女,永恆小姐,我想這件事二夫人大概這些年來一直沒向你提起吧!」仇天海又道。
  
  黎永恆傻了,這……是個玩笑嗎?她竟是個什麼……什麼財團總裁的女兒?
  
  「老爺一共有三個夫人,四個孩子,大夫人生了兩男永權、永威,你是二夫人所生,而三夫人則生了一女永麗,但在十九年前,大夫人為了點小事和你母親起了爭執,早就勢如水火的兩人關係更是惡劣,那時老爺一句偏袒大夫人的話惹毛了二夫人,脾氣耿直的二夫人氣不過,和老爺大吵一架,便帶著年僅四歲的你離開香港,從那時便斷了音訊。」
  
  仇天海頓了頓,又接著說:「其實老爺早就知道你和二夫人住在新加坡,但因賭氣而不相往來,這一賭氣就是十九年。但是,上個月老爺突然病倒,他急需一個人來繼承『天成財團』,於是下令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你帶回去……」「等等,繼承『天威財團』幹嘛找上女兒?大夫人不是有兩個兒子?」她雙眉微蹙,愈聽愈奇。
  
  「大少爺去年在一次意外車禍中喪生,二少爺則在械鬥中受傷,半身不遂,如今只剩下你和永麗小姐了。」仇天海臉色微沉。
  
  「哇,這麼慘?」她風涼地掀了掀雙眉,事不關已地道。
  
  「永恆小姐,他們可都是你的親人!」仇天海擰起眉,不悅地說。
  
  「我的親人只有我媽,沒有其它人,我只想待在這裡陪著我媽,哪裡也不會去。」
  
  她直截了當地表態。
  
  這事太奇怪了!沒憑沒據的,要她如何相信?
  
  「你非回去不可,老爺說,要從你和永麗小姐中選出有能耐領導『天威』的人來繼承他的位置……」「不會吧?還得競賽啊?那我棄權,把機會讓給那位……永麗小姐好了。」她大笑,只感到荒唐。
  
  「永恆小姐,你別以為我在開玩笑,這是件非常嚴肅的事,因為,『天威財團』不是一般的組織。」仇天海正色道。
  
  「哦?那請問它是個什麼組織?不就是家公司行號?」她哼笑著。
  
  仇天海拿出一本香港商業雜誌,指著封面上那個留著灰白三分頭、嘴上蓄著短髭的男人。
  
  「他就是老爺,你應該還有印象。」
  
  她接過雜誌一看,渾身一震。有種奇妙的熟悉感浮上心頭,這個叫黎伯南的男人……她似曾相識。
  
  難道……他真的是她父親?
  
  她心中怦怦作響,隱約覺得不安,接著,封面上幾行大宇躍人她眼中,她定眼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香港黑道大亨黎伯南重病,接班人相繼出事的天威幫已後繼無人?
  
  黑道大亨?天威幫?這是指什麼?霎時,某種驚駭貫穿她全身,讓她瞠目無言。
  
  「看看裡面所寫的吧!」仇天海幫她翻開內頁。
  
  她低頭看著那篇主題報導的前言,震驚更甚。
  
  ……天威財團背後乃是個龐大的幫派組織天威幫,這早已是個公開的秘密了,近十多年來,天威幫的勢力逐漸壯大,據可靠消息指出,黎伯南一方面與中國政府交好,另一方面更拉攏香港其它的弱勢幫派,企圖與香港最強勢的『義幫』一決高下,如今他倒下,誰將會是他的繼任人選?
  
  「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我父親其實是個……黑道分子?而天威財團則是個大黑幫?」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仇天海。
  
  「天威財團是以『天威幫』起家的,永恆小姐,老爺要的,便是一個能帶領整幫弟兄的人,老爺的心願就是打倒香港目前最強的『義幫』……」「可以了!這個玩笑太過火了,仇先生……」她舉手阻止他再說下去。
  
  真是夠了!大白天的還有人膽敢愚弄她,竟說要找她去當什麼黑道女頭目?
  
  荒謬!
  
  「這絕非玩笑,不信你可以去問你母親,我想,她應該已經接到老爺的電話了。」
  
  她聞一肓又驚又怒,將雜誌丟回給他。
  
  「你說什麼?你們打電話去醫院騷擾我媽?太過分了!我媽病才剛有起色,你們憑什麼去吵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爺必須和她談談。」仇天海接住雜誌,平靜地道。
  
  「我告訴你,不管我是不是黎伯南的女兒,我都不會回香港,尤其去當個什麼黑道女頭子!聽懂了嗎?你們就直接讓另一位小姐接掌一切就好了,別把我扯進去,我對那裡的事沒興趣,一點都沒興趣。」她冷冷地說著,繞過他,走向辦公室。
  
  「太遲了,在老爺公佈要在你和永麗小姐之中選一位繼承人時,你就已捲人這場競爭了,大小姐。」仇天海對著她的北同後道。
  
  「什麼意思?」她轉頭,雙眉緊鎖。
  
  「三夫人在幫內擁有不小的擁護勢力,我想,她一定已展開了行動,你不反擊都不行了。」仇天海意有所指。
  
  「少嚇唬我,我黎永恆可不是被嚇大的,總之,我絕不會讓任何人來破壞我們母女平靜的生活,你聽清楚了嗎?」她雙手擦腰,眼神篤定,姿態強硬。
  
  仇天海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這位從小就流浪在外的大小姐反而是所有孩子中最像黎伯南的人。
  
  「永恆小姐,你就會知道,事情沒有你想像的簡單,如果你想通了就打電話給我,還有……這陣子務必小心。」他低聲暗示,向她點點頭,走出太利貨運公司。
  
  看著他的背影,黎永恆在原地怔了許久。
  
  她竟會是個黑道大亨的女兒?這是夢嗎?
  
  她母親到底向她隱瞞了多少事?
  
  突然問,記憶中出現了一些模糊的片段,她依稀記得小時候身邊總是很多人,有大人,有小孩,那嘈雜的人聲偶爾會在她耳邊縈繞……或者,那位仇天海說的並非謊言?
  
  握緊拳頭,她鬱悶地走回辦公室,匆匆向黃開德請了假就奔向醫院。
  
  她有滿腔的疑問,而能給她答案的,就只剩下母親了。
  
  「什麼?是真的?」黎永恆低呼著,瞠目地坐倒在母親沈曼如的病床邊。
  
  事實來得太突然了!使得一向冷靜的她竟也措手不及。
  
  「是的,黎伯南就是你爸爸,永恆,你應該多少有點印象。」沈曼如虛弱地望著女兒,多年的病痛讓她變得乾扁瘦削,容貌早已變了形。
  
  「天……我的爸爸竟然是……」即使母親證實,黎永恆仍然無法置信。
  
  「你爸爸本來就是個黑道分子,就是因為從事非法買賣才能獲取暴利,才能這麼快就創建一個財團。」沈曼如歎著氣。
  
  「既然他那麼有錢,為什麼丟下我們不管?難道他根本不愛你?」她不懂,如果黎伯南真的是她父親,何以這些年來對她們不聞不問?
  
  「他太忙了……」沈曼如諷刺地笑了。「所有的錢幾乎都掌管在大夫人手裡,那個女人最惡毒了,當年要不是因為她,我也不會出走。」
  
  「是嗎?當年你……被人欺負得很慘嗎?」她心疼地看著母親,心有不平。
  
  「那些都過去了,別去在意,我現在反而很慶幸那時帶著你離開,天威幫裡人人勾心鬥角,我不希望你卷人那種充滿黑暗是非的生活,即使在那裡可以錦衣玉食,不像現在……」沈曼如撫摸著她的頭髮,感慨地道。
  
  「我不認為我們現在的日子有多苦,媽,這些年來我們不是過得很充實嗎?」她笑了,母女相依為命,互相關愛扶持,這種日子是任何金錢都買不到的。
  
  「永恆,你一直很懂事,是個令我放心的乖女兒,所以,不管你爸怎麼說,我都不會讓你回香港,那個地方對你來說太危險了。」
  
  「我也不打算回去。」她釋然了,連母親都這麼說了,她更不想回香港去趟那個渾水。
  
  「可是,我擔心那邊的人不會因此放過你,三夫人柳淑媚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人……」沈曼如沉下臉,當年她和大夫人之間的嫌隙,極可能都是三夫人搞的鬼,她不想讓女兒步她後塵,再去面對她曾受過的痛苦,可是,她怕柳淑媚為了自己女兒的前途,不知會對永恆做出什麼事……一想到此,她不安地看著女兒,胸口頓覺窒悶。
  
  「他們能對我怎樣?我已向仇先生表明我不會回去,也不想去和他們爭奪天威財團。」她聳聳肩。
  
  「你仇叔雖然是你爸的親信,但他也管不了林豐美和柳淑媚的行動,你還是得小心。」沈曼如憂心地警告。
  
  「放心吧!媽,我決定置身事外,誰又能對我如何?」她安慰著多慮的母親。
  
  「我看你還是快點找個忠厚老實的男人嫁了,定下來,好讓我安心……」沈曼如真怕自己的婚姻會影響她,想想,二十三年來她好像從未交過男朋友,再這樣下去,她肯定要一輩子獨身到老了。
  
  「媽,我對愛情沒興趣,不結婚其實也沒什麼不好。」她淡淡一笑。
  
  「永恆……」
  
  「媽,相信我,我就算不嫁一樣會過得很好,我只要有你就夠了。」她抱了抱母親,轉身拎起溫水瓶走出病房。
  
  沈曼如歎了一口氣躺回床上,對黎永恆的未來始終放心不下。
  
  真希望老天派個好男人來保護她的永恆,照顧她一生一世……黎永恆低頭走在醫院的走廊上,其實她對愛情並非毫無憧憬,只是,自小就獨立自主慣了,生命中沒有男人對她來說其實一點都無關緊要,而且,她也領教了她父親的風流薄倖,對男人,她實在沒什麼信心。
  
  只是,她很好奇,剛烈的母親是如何愛上她的「父親」的?他們真的相愛過嗎?既然相愛,那愛情現在又到哪裡去了?
  
  她心不在焉地沉思著,忽然,轉過轉角時,不慎撞上一個迎面而來的人,還把人家手中的花撞得散了一地。
  
  「啊!真是抱歉!」她微驚,不好意思地嚷著,蹲下身幫對方撿起那包原本包得漂亮的花束。
  
  「沒關係。」一個聽來很清潤的嗓音響起,口氣中沒有絲毫不悅。
  
  她抬起頭,對方也正好蹲下身,兩人面對面望著,都是一呆。
  
  這個男人……不,應該說男孩吧!大概二十歲……或者更年輕,長相俊逸,眉宇清朗優雅,眼睛深邃有神,鼻翼挺拔有型,雙唇弧度俏皮中帶著性感,即使不笑時,也會有著隱隱若笑的神情,加上那頭黑中帶褐的個性短髮,及一身白衣打扮,不知為何,他竟讓她想起米開朗基羅筆下的中性天使……男人像天使……這形容詞有點好笑,但真的非常適合他。
  
  「你走路不專心哦!小姐。」天使笑了,而且笑起來果真如她所猜想的一樣迷人。
  
  她第一次看男人看得目不轉睛。
  
  「小姐?」他拍拍她的肩膀。
  
  「嘎?」她從愕然中驚醒,尷尬地笑了笑,幫忙把花束稍微整理一下,交還給他。
  
  「真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
  
  「是嗎?」他接過花束,站起身,微側著臉看她,笑著說:「那這次就原諒你了。」
  
  她也跟著站直,這才發現他滿高的,大概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吧?
  
  英俊,高眺,帥氣……她怔怔地看著他純真又性感的俊臉,不禁脫口而出,「你是不是電視明星啊?」
  
  「我?不是啊!怎麼?」他呆了呆。
  
  「沒事……很抱歉……」她臉一紅,對自已的唐突感到不解,她很少這樣失神打量著男人,真是丟臉。
  
  「你果然心不在焉,來,送你一朵花,希望帶給你好運。」他又笑了,從花束中拿出一朵玫瑰送給她。
  
  「謝謝……」她愣愣地接過花。印象中,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送花給她。
  
  「不客氣。」他說完就捧著花往前直走。
  
  她轉頭看了他的背影半晌,又低頭聞了聞手中的花,笑著自言自語,「不錯,看到帥哥,又被送花,今天也許真的會有好運哩!」
  
  由於這個小插曲,她的情緒好多了,走到茶水間裝滿開水,哼著歌走回母親的病房,可是,當她走進房裡,赫然發現母親不在床上!
  
  「媽?」她來到床邊,盯著空空的床鋪,納悶地轉頭間隔床上的病人,「請問,我媽她……」「哦……好像有個男人來把她帶出去,說是要再驗個血。」
  
  「男人?驗血?」她皺著眉,心想沒聽主治醫生提過母親還要驗血啊!
  
  正疑惑著,她的手機突然響起。
  
  「喂?」接起手機,她以為是貨運公司的來電。
  
  「黎永恆,你母親在我手裡,想教她的話,馬上到醫院頂樓來。」那是一個陌生陰冷的男聲。
  
  「你……是誰?!」她驚愕不已,嚇得臉色驟變。
  
  「我是誰,你來了就知道,呵呵呵……快哦,不然你母親從這裡摔下去我可不管……」對方陰險地笑著。
  
  她驚恐交織,轉身奪門而出,衝上頊樓。
  
  是誰?是誰要帶走母親威脅她?
  
  她咬著下歷,握緊冒汗的手心,慌慌張張來到頂樓。一踏出門,她就看見沈曼如被一個陰狠的光頭男人以槍架住,站在頂樓的圍欄旁邊。
  
  「媽!」她驚駭地奔向沈曼如。
  
  「永恆……」沈曼如有氣無力地叫著她。
  
  「站住,就在那裡停祝」那男人冷喝一聲。
  
  「你到底是誰?你想對我媽做什麼?」她氣急敗壞地大叫。母親開完心臟後,好不容易漸漸康復,誰料又遇上這種事……「我的目標不是你母親,而是你,我是來要你的命的人。」男人嘿嘿地邪笑著。
  
  「要我的命?為什麼?我和你有什麼仇恨?」她不懂,她根本不認得這個人。
  
  「要殺你的不是我,我想,你應該心裡有數是誰要你的命。」
  
  「殺我?難道是……」她猛地想起了母親的憂慮以及仇天海的警告。
  
  是三夫人?真的已經開始行動了?
  
  她真是太低估那些人的野心了……
  
  「永恆……別管我……快走……」沈曼如心痛如絞地哭喊。
  
  「媽!」她焦慮地看著就怏暈倒的母親,不知所措。
  
  「你不想讓你母親當替死鬼吧?很簡單,你自己往下跳,我就放過你母親。」那男人以槍抵住沈曼如的太陽穴威脅。
  
  「我……」她又驚又怒,瞥了一眼圍欄邊,從十五樓頂跳下去,不死才怪。
  
  可惡,都已經表態不會回香港了,為何三夫人還是不肯罷休?
  
  為什麼……他們非得這麼逼她不可?
  
  「不可以,永恆,你別聽他的……」沈曼如急得哭了。
  
  「快點,我數到三,你不往下跳,你母親就沒命。」那男人喝道。「一……」「永恆,快逃,別管我……」沈曼如使勁地喊箸。
  
  「二……」
  
  不忍見母親受累,她握緊手機,一步步走向頂樓圍欄,心跳急促,恨火漸生。
  
  只不過就為了一個小小的繼承權,他們就做出這種事?
  
  「三!還不跳?」那人怒吼。
  
  她轉頭厲眼一瞪,陡地將手中的手機丟向他,正好砸中他的臉,他痛呼一聲,手稍微離開了沈曼如的頭,她則乘機衝過去,將沈曼如推開,用力想扯掉他手中的槍。
  
  「臭娘們!」那人氣得抬腿踹向她的肚子,將她踢倒,接著惡狠狠地舉槍對準她。
  
  「你找死我就早點解決你!」
  
  「永恆……」沈曼如驚恐地大喊。
  
  就在他扣扳機前,一個黑色皮夾突然從頂樓的另一頭飛出,準確利落地打掉了他手中的槍,他大吃一驚,一抬頭,還來不及看清,一記白色身影如鬼魅欺了過來,橫腿一掃,踢中他的耳腮處,將他掃出半尺外,當場墜地暈潰,不省人事。
  
  「這樣欺負兩個女人,真不像樣!」出手救人的人口氣輕鬆地責備,且氣定神聞地轉過身,扶起黎永恆。
  
  黎永恆睜大眼睛,他……這個人不就是送她玫瑰的那個男孩嗎?他怎麼會跑到頂樓來?
  
  「你還好吧?」他走向她,關切地詢問。
  
  「我媽……」她忘記了腹部的疼痛,踉蹌地衝向沈曼如。
  
  「永恆……」沈曼如虛軟地抱住她。
  
  「媽……你沒事吧?心臟痛不痛?」她捧起母親的臉急問。
  
  「我沒怎樣……我……我只是氣……他們太狠了……」沈曼如淚流滿面,摟緊她痛哭失聲。
  
  「先帶你母親回病房吧!」那男孩扶起她們母女,柔聲道。
  
  「那個人怎麼辦?」她不放心地回頭看著一腿就被打得起不來的壞蛋,暗暗心驚眼前男孩出手的狠准。
  
  「交給我來處理就好了。」男孩笑著,迷人的眼睛閃過一絲調皮。
  
  「你……你要怎麼處理?」她驚訝地盯著他。
  
  突然出現救了她,又擁有好得驚人的身手,他究竟是誰?
  
  「通知警察啊!」
  
  「可是……你怎麼會恰巧跑到頂樓來?」她不解,時機未免也太巧了!巧得讓她不安。
  
  「可能是送你的玫瑰花呼叫我來救你的吧!」他淘氣地擠擠眼。
  
  她瞪他一眼,根本不相信這種鬼話。
  
  「好吧!老實告訴你,我是個保鏢,一位黎先生聘請我來保護你的。」他坦白地道。
  
  「黎先生?是黎伯南嗎?」她錯愕不已,她的父親居然聘個保鏢保護她?而且還是個這麼年輕的保鏢?
  
  「是啊!剛才和你相撞也是故意的,那時我就在你身上裝了竊聽器,然後就跟上了頂樓。」他笑著從她後肩摘下一枚小釘扣,向她眨眨眼。
  
  「你是個保鏢?」怎麼回事?她忽然覺得自己像在拍電影上一些不尋常的事一天內全教她碰上了。
  
  「怎麼?不像嗎?」
  
  「可是……你這麼年輕……」
  
  「你是認為我不可靠?」他笑吟吟地問。
  
  他不可靠?不,看過他剛才的身手的人都不會懷疑他的能力,只是……怎麼說呢?她總覺得事情有點怪怪的,黎伯南竟會找人保護她,這是為什麼?難道他早就預測得出她有危險?
  
  「你可以對我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從小就習武了,一定能把你平安帶回香港。」他保證地拍拍自己的胸膛。
  
  「誰說我要回香港了?」她倏地睜大眼。
  
  「你……不回去嗎?」他語帶挑釁,微瞇起眼。
  
  她不回去嗎?
  
  一句話問得她心頭微凜,陷入深思。
  
  原本打定主意要留在新加坡,遠離那可笑的繼承競爭,可是,事情似乎已不再單純,母親和她差點被殺,這種危險也許還會再次發生,就像仇天海所說的,不論她願不願意,她早已捲進了這場戰爭之中。
  
  那麼,她能不反擊嗎?
  
  能就這樣處在白白挨打的局面嗎?
  
  看著臂彎中母親驚嚇過度的臉龐,怒火瞬間點燃了,她忽然明白了一個重點,如果她不想死,如果她想保護母親,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挑戰。
  
  把敵人擊敗,掌控實權,讓那些想欺負她和她母親的人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所以她得繼承天威幫,她得回香港!
  
  「如何?」男孩又問她一次。
  
  她抬頭盯著他,俏臉肅然,認真而慎重地向他道:「那以後就要請你多照應了。」
  
  「永恆?你真的要回去?」沈曼如擔憂地抓住她的手。
  
  「我和三夫人槓上了,媽,孰可忍,孰不可忍,我再容忍,說不定他們會以為我們母女好欺負,既然他們提前下了戰帖,我只好奉陪到底了。」她黑亮的眼瞳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男孩燦爛地笑了,伸出手,自我介紹,「太好了,我的工作有著落了,你好,我叫強尼。」
  
  她握住他修長的手,「我叫黎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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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2 01:23:25
  第二章
  
  香港
  
  「少爺究竟又跑到哪裡去了?」
  
  義幫的三代元老葛老氣急敗壞地從外面踱進總壇大廳,老臉上掛滿了憂心與焦灼。
  
  找了三天了,他們義幫的大當家紀悠然卻仍是行蹤杳然,義幫的弟兄們翻遍香港每一寸地也沒看見他半個影子,當真要急死他這把快人土的老骨頭了。
  
  「好了,老葛,你這樣沒頭沒腦地整天亂找是找不著咱們那位神出鬼沒的少爺的!」
  
  另一個三代元老鍾老好整以暇地坐在大廳的八仙桌旁啜著龍井茶,一派正好和葛老相反的閒適樣。
  
  「你倒像沒事人似的,你難道不擔心少爺出了什麼岔子?」葛老有點氣他的平靜,他們兩人可是輔佐義幫當家的忠臣哪!哪有主子失蹤,臣子還有空坐著喝茶的道理?
  
  「少爺精得像孫悟主投胎轉世,我們根本不需替他操心,依我推測,他八成是離開香港了。」鍾老緩緩道出他這一天來研究的結論。
  
  「離開香港?!」葛老低呼。
  
  「沒錯。」
  
  「去哪裡?」
  
  「新加坡。」
  
  「為什麼去新加坡?」少爺去新加坡幹什麼?
  
  「哎,你這腦袋怎麼老是轉得不夠快?你忘了前陣子他不是老念著天威幫的事嗎?」
  
  鍾老壓低聲音道。
  
  「那又怎樣?天威幫在香港,又不是在新加坡。」葛老白了老夥伴一眼,老臉拉得又黑又長。
  
  這老禿子竟敢拐著彎說他笨!可惡!
  
  天威幫是香港另一個有名的幫派,雖說歷史淵源不足以和義幫媲美,但這十年來也迅速成長為一個不小的組織,其勢力漸漸與義幫平分秋色,因此很多人常常拿這兩個幫派來互相比較。
  
  不知是哪家報社的記者曾提過,義幫和天威幫就像是香港黑白兩道的代表。作風野霸的天威幫是名副其實的黑道分子,販毒、走私、洗錢、勒索……無惡不作,他們幹的全是非法勾當,以天威幫為班底的大公司「天威財團」正是用罪惡的金錢堆起來的新興財閥。
  
  至於義幫,整個組織打從立幫迄今,數十年來皆堅守紀律,不曾作奸犯科過!他們的精髓正是總壇正廳高樑上懸著的匾額所寫的那四個字——義薄雲天!
  
  也正因為立場迥異,義幫與天威幫之間向來互不往來,甚至雙方還帶點對立的色彩,若非義幫從古老以前就定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幫內的弟兄也許早就出手收拾掉那群黑道敗類了。
  
  然而,最近幾年,義幫與天威幫之間善惡的平衡似乎有點破裂的跡象,自從十年前有名的「藍冀航空」總裁藍翼青娶了義幫前任當家紀陶然之後,雙方財勢結合,義幫的勢力在香港一飛沖天,銳不可當,尤其是新任當家紀悠然上任後,情勢更為突顯。
  
  紀悠然是義幫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當家,十六歲就從他姊姊手裡接下領導權,他不但聰明世故、文武並濟,謀略與勇氣兼具,手段更是圓滑犀利,在他的帶領下,義幫直逼香港龍頭之位,無人能望其項背。
  
  這樣一面倒的局面引發了天威幫幫主黎伯南的危機意識,他眼紅於義幫的名利雙收,妒恨於義幫的囂張狂妄,為了保住顏面,他開始展開一連串的挑釁行動,先是派人冒充義幫胡作非為,把一些混帳事全賴給義幫;接著又暗中挑撥義幫內弟兄的感情;更有甚者,他處處破壞義幫在各項投資上的交易,以恐嚇武力種種小人行徑逼迫義幫的客戶,企圖讓義幫聲名狼藉,一敗塗地……黎伯南的動作惹火了整個義幫,當時葛老就打算和天威幫來個大火並,不料紀悠然卻否決了他的提議,要眾人稍安勿躁,說他另有打算……老實說,葛老始終摸不透紀悠然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麼,黎伯南都快爬到義幫頭上撒尿了,少爺竟還沉得住氣?按他看,最好趁這陣子黎伯南倒下,一口氣把天威幫給滅了!
  
  「天威幫是在香港沒錯,但是你也許不知道,黎伯南病倒後,天威幫的『未來』很可能會出現在新加坡。」鍾老那雙幾乎快被下垂眼瞼及眼袋遮成一條線的眼睛正門著精光。
  
  十年前,他就頷教了紀悠然的厲害了,那小子是絕不會讓自己吃虧的,他說他另有打算,就絕對是想到了不和天威幫正面交鋒的更好辦法。
  
  想想,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敵得過他那個超級腦袋?十二歲就能把他姊姊紀陶然耍得團團轉,讓紀陶然提前在他十六歲就把義幫交給他打理,幫內弟兄對這位年僅十六歲的當家不但一點都沒有不滿,反而個個對他言聽計從,俯首稱臣,義幫由他當家,簡直就像進入了所謂的全盛時期,對內,人心團結,對外,無往不利,這樣的人,他會讓天威幫在他面前耀武揚威嗎?
  
  「這是什麼意思?姓鍾的,你最好把事情講清楚。」葛老瘦小的身子一竄,一下子躍上了鍾老身旁的八仙椅上,不悅地催促。
  
  別看他瘦小乾癟,年紀又八十好幾了,身子骨可比一般小伙子還硬朗呢!義幫目前所有武術教練全都是他調教出來的徒子徒孫。
  
  「別急,這也是我慢慢琢磨出來的,你想想,以少爺的脾性,他是寧可智取,也不會用強,天威幫幫主黎伯南是什度樣的角色大家都清楚,和那種黑道梟雄幹上,即使贏了,對義幫來訊都是損失,所以呢……」鍾老話說到一半又唱了口茶潤潤喉。
  
  「媽的,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再喝茶?急死人了!」葛老怒眸,他急驚風的性子碰上鍾老這慢郎中,心臟早晚要休克。
  
  「哎,你就坐下來慢慢聽我說嘛!」鍾老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頭頂,又捋了捋自己白色的長髮,笑吟吟地道。
  
  他長得正好和葛老相反,富富態態的,穿起中國式長衫還真有幾分大老爺的架式,只不過長得滑稽,紀悠然老調侃他頭髮全長到下巴去了。
  
  「快說啦!所以怎樣?」葛老瞪著他。
  
  「你也聽說了,黎伯南的兩個兒子去了一個半,剩下那半個只能掛在床上殘喘,所以,黎伯南有意把他的事業交給他女兒繼承……」鍾老徐徐地說下去。
  
  「是啊!那老頭的女兒叫黎水麗嘛!今年才二十歲,還在唸書呢!我倒覺得她沒什麼好擔心的,一個小女娃兒怎度會是我們義幫的對手。」
  
  「她是沒什度好擔心的,但問題是,黎伯南在新加坡還有另一個女兒。」
  
  「什度?他還有另一個女兒?」葛老有點驚訝。
  
  「聽說是他二老婆生的,從小就跟著母親出走到新加坡去了。」
  
  「這樣礙…那少爺去新加坡是為了那個女孩?」葛老稍微抓到重點了。
  
  「嗯,應該是,那女娃兒如果不回來,那我們就少個對手了,不是嗎?所以我想,少爺一定是先發制人,去新加坡阻止那女孩回來。」少爺啊少爺,我這回可摸清了你的打算了。鍾老在心裡得意地忖道。
  
  「可是,少爺要如何阻止她呢?擄走她?」葛老皺起眉頭。
  
  「這方法也不錯,把她擄來,再來脅迫黎伯南就範……」鍾老竊笑道。
  
  「你瘋了!這可不合義幫的幫規……」擄人勒索,這可是義幫第一大戒啊!
  
  「哎,別那麼拘謹嘛!有時事情總得稍微變通一下……」鍾老笑嘻嘻地道。
  
  葛老瞪著他,難以置信地搖搖頭。「我看,你快被少爺給帶壞了!」
  
  不按牌理出牌的紀悠然作風刁鑽難測,由他帶領義幫,真不知道義幫那個「義」宇還能撐多久。
  
  「這叫圓滑,懂嗎?是圓滑。」鍾老抗議。
  
  「根本就是狡猾!」
  
  「噢!你敢說少爺狡猾,你慘了……」鍾老睜大眼,一臉捉到賊似的幸災樂禍。
  
  「哪有?我哪有說?你這老禿子少含血噴人了!」葛老不服。
  
  「有,我聽得一清二楚。」
  
  「你耳聾了……」
  
  兩人正要槓上,倏地一聲「兩隻老虎」的音樂響了起來,鍾老一呆,低呼:「是少爺!少爺打電話回來了!」
  
  「快接啊!」葛老急著催促。
  
  「我接……我接……」鍾老手忙腳亂地從長衫口袋掏出手機,瞇著老花眼看了半晌,終於接下接聽鍵。「喂?少爺?」
  
  這手機是紀悠然買給他和葛老的,連鈴聲都由紀悠然幫他們設定,說什麼只要響起「兩隻老虎」就是他打來的,務必接聽……真是!跟著紀悠然這個主子果然比跟著他姊姊紀陶然還累。
  
  「喂,我是紀悠然。鍾老,幫裡應讀都沒事吧?」紀悠然輕快的聲音近得彷彿他人就在香港。
  
  「沒事、沒事,幫裡一切都很好……」鍾老話才說一半,手機就被葛老搶了過去。
  
  「少爺啊!你現在究竟在哪裡?」葛老緊張地問。
  
  「咦?鍾老應該告訴你了吧!我在新加坡啊!」紀悠然笑道。
  
  「你怎麼能不吭一聲就跑到新加坡去呢?好歹也要有人跟著才不會有危險哪!」
  
  「以少爺的身手,真正危險的是想找他麻煩的人。」鍾老在一旁嘀咕,端起桌上的茶啜著。
  
  「我一個人好辦事,放心吧!我會照顧自己的,你忘了我的拳腳功夫是你教的嗎?
  
  剛剛一腳就把一個人打個半死……」紀悠然輕描淡寫地說著。
  
  「什麼?打個半死?」葛老不安地叫道。
  
  「噗!」斷章取義地聽到這些話,鍾老嚇得把滿口的龍井茶噴了出來。「什麼?什麼?少爺發生了什度事?」
  
  「只是給他一點教訓,別大驚小怪的……」紀悠然悠哉地說。
  
  「少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和人打起來?難道有人盯上你了?」鍾老從葛老手中搶回手機,急急問道。
  
  「放心,這只是我計畫的一部分,別緊張。」
  
  「什麼計畫?你是指去新加坡阻止黎伯南的女兒回香港這件事嗎?」鍾老又問。
  
  「誰說我要阻止她了?我是來請她回香港的。」紀悠然又笑了。
  
  「什麼?你要她回香港?她回來對我們義幫可沒半點好處啊?」鍾老攢起白眉,一下子全糊塗了。
  
  「誰說沒好處了?她回來,我才有機會接近她啊!哈哈……」紀悠然開心地笑著。
  
  「接近她?少爺,你到底想幹什麼?」鍾老的得意盡消,他又開始覺得自己摸不透少爺在想什麼了。
  
  「呵呵呵……暫時保密,等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你的。」
  
  「少爺……」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賣關於。
  
  葛老在一旁乾著急,一個靈活的手勁又奪下手機,急道:「我派人去新加坡保護你比較妥當,你現在在新加坡的哪裡?」
  
  「不用了,我過幾天就會和黎家小姐一起回香港,到時可能和她住在一起,混進天威幫,我警告你,你們可別來攪局啊!」紀悠然鄭重聲明。
  
  「你要混進天威幫?」葛老和鍾老面面相靦。少爺在玩什麼把戲?竟玩到敵人家裡去了?
  
  「是啊!而且我現在的身份是黎家小姐的保鏢。」
  
  「保鏢?你堂堂一個義幫大當家,居然去假扮死對頭女兒的保鏢?」葛老哇啦啦地怒叫。
  
  再度?少爺這個玩笑玩得太過火了……」鍾老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那個黎家小姐還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當然不知道,她以為我是個英俊又厲害的保鏢先生哩!」他輕笑。
  
  「少爺,這真的是太危險了,萬一她或是黎伯南發現你是義幫的大當家!那還得了?」鍾老湊過去扯住手機大吼。
  
  「不會的,你們忘了,從一開始都是我的替身在公眾場合露臉,不但外界沒多少人認得我,我敢肯定黎伯南甚至不知道我的真面目,因此,黎小姐不可能起疑的。」
  
  「可是要對付黎伯南也不用做這麼冒險的事,你實在是太胡來了……」鍾老忍不住責備。
  
  「別擔心,鍾老,我的計畫完美無缺,這次絕對能將天威幫連根拔除。倒是你們,這段時間看好義幫,有任何事就在我的手機語音信箱中留言,我會隨時和你們聯絡。」
  
  說完,紀悠然不讓兩老有囉嗦的機會,立刻掛斷電話。
  
  鍾老和葛老就這麼瞪著手機,發了好半晌的呆。
  
  「喂……鍾老,就這麼放任少爺胡搞,這樣好嗎?」葛老不安地盯著老夥伴。
  
  鍾老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小子一定有什麼特別的打算,我們隨時警戒就是了。」
  
  「可是少爺竟然打算混進天威幫,這不等於羊入虎口?」葛老老眉全擰在一起了。
  
  鍾老沉吟了一會兒,盯著他,意有所指地抿了抿嘴。
  
  「老葛,你說,誰是羊,誰又是虎呢?」
  
  葛老一怔,頓時無言。
  
  也許,真正該擔心的,是黎伯南那個老傢伙吧!
  
  黎永恆終於回到香港了!
  
  她的一顆心仍處在緊張的狀態,這次回來,沈曼如並未同行,由於擔心母親的身體狀況,她接受了強尼的建議,將沈曼加留在新加坡,並且透過強尼介紹,用黎伯南匯來的一大筆錢請了一位看護和保鏢照顧她。
  
  只是,多年來一直和母親在一起,突然分別,總讓她分外掛心。再者,她也還不清楚自己即將要面對什麼樣的情況,仇天海在電話中沒多說什麼,只頻頻催促著她盡快回來。
  
  為了趕回香港,她不得不辭去貨運公司的工作,臨走的前一天,她特地到太利去向老闆黃開德及那裡的同事們辭行,當時,所有的司機都在,大家依依不捨的表情讓向來不輕易感動的她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女暴君,你不做啦?這可糟了,沒有你在耳邊念來念去的,我開車會打瞌睡哦!」
  
  史泰一聽她說要走,嘴裡損她,卻滿臉的惋惜。
  
  「少來,我走了你們正好耳根清淨。」她笑著捶了史泰寬闊的胸膛一拳,一年多來培養出來的交情表露無遺。
  
  「我耳朵長繭了,太清淨會受不了。」
  
  「回去叫你老婆給你清一清吧!順便代我向你女兒問好,她應該有過個很棒的生日吧?」她難得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是啊!那天真謝謝你讓我提早下班。」史泰感激地看著她。
  
  「不客氣,以後可不能再隨便偷懶,知道嗎?」她瞪了所有的貨車司機們一眼。
  
  「哼!你釣到帥哥所以不理我們了?是不是?喂,小子,這女人不好惹,你以後可有苦頭吃了!」
  
  有個司機眼尖地看見了遠遠跟在她身後的小帥哥,立刻出口大聲調侃。
  
  紀悠然沒說什麼,只是向那群司機微笑點頭。
  
  「你們別胡說啊!吃飽了撐著就去工作,快去!快去!」她連忙喝斥著,尷尬不已。
  
  司機們一一向她道別,就上工去了,留下老闆黃開德,疼愛地笑看著她,「你看,我說得沒錯吧;你就要遠離這裡,飛上枝頭了!」
  
  「黃爺爺,這些日子謝謝你的幫忙和照顧……」她並未說出回香港的真相,只是將母親的手術費全數還給了他,並向他深溧一鞠躬。
  
  「你這丫頭和我投緣,我真捨不得你走,可是這個小地方留不住你,你該往更高、更寬廣的地方去飛翔才對。」黃開德緊握住她的手,給予祝福。
  
  「我母親……有空能麻煩你去看看她嗎?」她慶幸她能遇見這樣的好人。
  
  「我會的,你放心走吧!」黃開德說著轉向紀悠然,衷心地道:「請好好待她,小伙子,她絕對會是個好妻子。」
  
  「黃爺爺!不是的,他只是個……」她急著想替強尼澄清,沒想到他卻笑著接口。
  
  「我知道,我會好好保護她的。」強尼故意道。
  
  她回頭睜大眼看他,他卻向她眨了眨眼,不改其調皮的個性。
  
  若非親眼見識了他的高強身手,打死她也不會相倍他是個職業保鏢。
  
  與太利貨運公司告別的翌日,她就搭上飛機到香港來了,從決定接受挑戰到回來,不過五天的時間,事情緊迫得幾乎讓她喘不過來,直到下了飛機,她才真正感受到她已是獨自一個人了,從現在起,所有的事都將由她單獨去面對。
  
  「緊張嗎?」
  
  推著行李走向入境大廳,化名為強尼的紀悠然看出她心神不寧,走到她身邊低聲詢問。
  
  「還好。」她挺直了背脊,不想讓他看出內心的浮動。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微微揚起嘴角。
  
  這些天來,他一直跟在黎永恆身邊暗暗觀察她,雖然事前就已調查過她這個人了,可是接近後仍有許多令他意外的地方。
  
  現年二十三歲的黎永恆姿色屬中上,不是特別美麗,卻有著不同於一般女子的特有魅力。
  
  清新,有勁,垂肩的直髮綁成一束馬尾,正好讓整個臉部的輪廓清晰可見,尤其是她英氣十足的眉宇與她獨特的氣質襯得更為突出,她給人的感覺很堅毅,很獨立,反應快,從醫院的挾持事件中就能看出這一點,她所表現的勇敢冷靜,處變不驚,都讓他頗感驚異,一般女子在遇到那種事早就歇斯底里了,她卻連一滴淚也沒掉過。
  
  此外,讓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到太利貨運公司辭行的那一幕,在那裡,他第一次看見她堅強外表下柔軟善良的一面,以及她不自覺散發出來的領導人特質。
  
  能和那些司機相處得那麼融洽,不是單靠人緣好就行的,他發現她非常清楚用什麼方法去和什麼人相處,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對人都是真誠以待,不虛偽、做作……和他完全不一樣!
  
  狡猾刁鑽又壞心眼,這是鍾老用來形容他的話,他也知道自己的良心可能沒幾兩重,從小處在複雜的環境,他早就練就出圓滑玲瓏的處世原則,對人從不掏心,即使是自己的姊姊或鍾老、葛老。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自己算不算是個好人,做事老是有目的,和人親近也別有心機,在他的人生哲學裡,親情、友情和愛情只不過是種工具,對他沒有任何意義。
  
  像現在,他接近黎永恆也是計畫中的一部分,她是他混進天威幫的一個跳板,也將會是他控制天威幫的一個傀儡。
  
  「強尼,你介紹的保鏢可靠吧?」黎永恆突然問道。
  
  「我的朋友曾待過美國中情局,他很厲害的,放心吧!要是你把你母親帶在身邊,更容易讓你的對手有機可乘。」他看著前方,輕鬆地道。
  
  「我瞭解你的意思,母親是我最大的弱點,為了免除後顧之憂,這是最好的做法。」
  
  她非常清楚強尼建請她把母親留在新加坡的用意,這個安排對她們母女來說是最恰當的,她實在不需要相似大多。
  
  「你明白就好。」
  
  「我得謝謝你,雖然你是個保鏢,可是什麼事都替我想到了……」她轉頭看著他,真好奇仇天海是從哪裡把他找來的?
  
  除了外型出眾,他的智能更讓她佩服,從他在醫院頂樓救了她和她母親之後,一個星期來他所表現出來的能力都教她刮目相看。
  
  聰明、細心、機警、可靠……
  
  對她來說,他不只是個保鏢而已,幾乎可稱得上她的軍師兼武將了!
  
  雖然她幾度告訴自己,他只是個外人,不能太過信賴他,可是不知什麼原因,對他始終討厭不起來,尤其每當他露出那種率真得毫無城府的笑容時,她的戒心就會自動化為無形……「我這人就是好管閒事,況且收了你父親的錢了,總得盡力做事。」他淡淡一笑。
  
  事實上,黎伯南找的是另一位保鏢,只不過被他巧妙地頂替了,這件事想必黎伯南死也料想不到。
  
  「我想,我父親大概花了不少錢吧!」她盯著他看,若有所思。
  
  「怎麼說?」
  
  「你很優秀,可以說太優秀了,一般的保鏢大概只做到人身保護,可是你卻……」「撈過界了?」他漂亮的唇微微往上一勾。
  
  她看著他那張性感又述人的笑臉,若有所思地問:「我真難以想像,你這種人怎麼會來幹保鏢這行的?」
  
  「我是哪種人?」
  
  「從你的模樣看來,你的出身應該很好才對,老實告訴我,你為什麼選擇當保鏢?」
  
  她上下打量著他,隨便一件黑色棉質T恤和牛仔褲,這樣的輕便打扮比起那些超級明星卻毫不遜色,如此俊美的外貌及氣質,她總覺得他當保鏢太可惜了。
  
  「我喜歡武術,從小就喜歡,當保鏢可以鍛煉身手,活動筋骨,日子又驚險刺激,很適合我。」他隨口謅著。
  
  「哦?真是這樣?」她懷疑。
  
  「不必費心研究我,黎小姐,我只是個保鏢,真正需要你注意的,是天威幫那群人,別忘了,你即將要進入的是個你完全難以想像的世界。」他把話題從他身上岔開。
  
  「我知道,我媽告訴我天威財團實際上是個黑幫,除了要小心大夫人林豐美,三夫人柳淑媚聽說不是個簡單人物……」她點點頭,繼續往入境大廳走去。
  
  「也許,天成幫真正難纏的正是黎伯南的女人們。」紀悠然碎笑道。
  
  「說真的,要不是那群女人欺人太甚,我根本不想回來。」她重重吐一口氣,一想到將會遇見什麼樣的家族鬥爭心情就非常沉重。
  
  「很多事都是這樣,身不由己,根據我的經驗,當問題來時,逃避只會讓問題愈滾愈大,最好的方法就是主動去面對,去處理,這樣才能把問題徹底解決。」他旁敲側擊地提醒地。
  
  她回頭看他一眼,揶偷地道:「你明明此我年輕,為什麼口氣卻老像是我的長輩似的?」
  
  「我雖然只比你小一歲,但我人生閱歷可比你多得多!」他並未隱瞞年齡。
  
  他今年二十二歲了,正好離姊姊紀陶然認識藍翼青那個時候整整十年。十年來,世事變化不少,紀陶然生了一對兒女,早搬到美國去住了,而他則成了義幫的大當家,掌管著義幫上千位弟兄和愈來愈龐大的義幫投資產業。
  
  「第一次撞見你,我還以為你不滿二十歲呢!」她輕笑地瞅著他。
  
  「我一直很不滿意我這張臉。」他自嘲地扮個鬼臉。
  
  「有什麼好不滿意的?又俊又帥,一定迷死一大群女孩子。」她調侃地笑著。
  
  「是嗎?那有沒有迷倒你?」他故意問。
  
  「我對男人沒興趣,尤其是小男孩。」她搖頭淡笑,愛情從來不是她最希冀的東西,更何況,在她心中,他只算是個弟弟。
  
  一抹不悅閃過他的眼眸,他倏地站定,冷冷地道:「請問你見過二十二歲的『小男孩』嗎?」
  
  她發覺他口氣不對,回頭一看。「怎麼了?」
  
  「你的話很侮辱人哪,黎小姐。」他眉頭一蹙,笑容不見了。
  
  真難得,很少有人能輕易激怒他,可是她一句「小男孩」的稱謂卻讓他反感極了。
  
  「啊?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她沒想到他會不高興,當場愣了愣。
  
  「算了,你怎麼看我都無所謂,反正我只是個保鏢。」他訕訕地跟上來。
  
  「嘿,這樣就生氣了?」她睜大眼,對他過度的反應感到好笑。
  
  「對。」他坦承不諱。
  
  「說你像小男孩是指你看起來非常的可愛……」她想解釋,可是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愈描愈黑。
  
  「我不覺得『可愛』兩字是個奉承,男人怕被『小看』,就和女人怕被『說老』是一樣的,懂嗎?」他拋給她一個責難的眼神,逕自先行。
  
  「喂喂喂,我並沒有『小看』你礙…」她沒想到他脾氣也挺大的,跟在他後頭試圖道歉。
  
  「別在意我,專心面對你的問題吧!你準備好作戰了嗎?」推開門走進入境大廳,他忽然話鋒一轉,盯著前方,朗朗的直眉往上一挑。
  
  「作戰?」她來到他身邊,隨著他的目光看去,仇天海和幾名手下早已等候在大廳出口了,臉色不由得微沉。
  
  一見到她出來,仇天海立即迎了上來。
  
  「永恆小姐,歡迎回來。」仇天海親切地接過她手中的行李,交給手下,仍是那副溫文儒雅的模樣。
  
  這樣的男人,一點也看不出是個混黑道的傢伙……「謝謝……」她才說完,就看見仇天海背後冒出一個嬌美可人的女孩,不禁一呆。
  
  「嗨!你就是永恆姊吧?我終於見到你了!」女孩興奮地跳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直嚷著。
  
  「你是……」
  
  「我是永麗啊!」女孩漂亮的臉笑靨如花,微髻的短髮以發圈梳攏著,看來天真又無邪。
  
  永麗?黎永麗?三夫人的女兒?即將和她競爭天威幫幫主的另一個人選?
  
  她腦中迅速轉動,但卻怎度也無法把設想中的陰狠女孩和眼前的嬌美女孩連在一起。
  
  「這位是永麗小姐,她堅持要親自來接機。」仇天海立刻介紹。
  
  「哦……」她戒慎地盯著黎永麗,不太明白地來機場接她的目的。
  
  「永恆姊,自從爸告訴我你要回來,我就等不及要見你了!」黎永麗仍緊抓住她的手不放。
  
  「你為什麼急著見我?」她抽回手,冷淡地反問。
  
  「因為我很想看看你啊!我一直很想要個姊姊,終於如願了!」黎永麗美麗的俏臉散發著不容置疑的欣喜,好像真的豐常盼望黎永恆回來。
  
  黎永恆暗暗納悶,這女孩真的是她的對手嗎?
  
  「來,我們快走吧!爸正在等著你呢。」黎永麗笑著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她回頭看了強尼一眼,便被推著走出大廳。
  
  紀悠然正想跟上去,仇天海忽然擋住了他。「你就是強尼?」
  
  「是的。」他面不改色地回答。
  
  「老羯子說你是個很棒的保鏢,沒想到這麼年輕。」仇天海利眼審視著他。
  
  他聽說黎伯南透過國際中介名人老羯子為黎永恆找了一個出色的保鏢,那時就好奇這位保鏢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沒想那個只要有錢,什麼東西都會幫人拿到手的怪老頭竟介紹個這麼年輕的小伙子,真是令人意外。
  
  「身手和年齡有關係嗎?」紀悠然反問。
  
  「沒有,只希望你做好你的工作。」仇天海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明白。」他在心裡暗笑,要是黎伯南知道保鏢被掉了包,恐怕會氣到吐血吧?
  
  「明白就好,走吧!」仇天海說罷轉身就走。
  
  紀悠然伸手梳理著短髮,瀟灑地揚了楊頭,帶著狡儈的笑容跟在他身後。
  
  香港將會有場好戲要上演了!黎伯南,你就拭目以待吧!
  
  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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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2 01:23:54
  第三章
  
  天威幫的大本營位於新界,黎伯南在這裡發跡,也把這裡當成他的勢力範圍,因此大量在此購地,更在沙田一帶蓋了一棟超級豪華的別墅,天威幫的總壇就設在這裡。
  
  黎永恆從機場出來,便被帶往別墅,一路上她沉默不語,反而是黎永麗一直熱心地為她介紹香港的景致。
  
  「你對香港可能沒印象了,近來這裡又變了好多,如果有空,我帶你出去逛一逛,讓你好好看看這個城市……」黎永麗好像遇見了多年不見的老友般,話匣子一直沒停過。
  
  當然,除了和她聊天,她也一直向紀悠然示好。
  
  「喂,你就是我爸請來保護永恆姊的保鏢嗎?」
  
  「是的,我叫強尼。」紀悠然回頭向她微微一笑。
  
  「好帥的保鏢哦!仇叔,我也要保鏢!要一個像他這麼帥的!」黎永麗驚艷地看著他半晌,立刻向仇天海抗讀。
  
  「你告訴我也沒用,替永恆小姐請保鏢是老爺的意思。」仇天海解釋道。
  
  「哇!爸最偏心了啦!為什麼永恆姊有,我就沒有?」她嘟起嘴。
  
  「永恆小姐一個人在外,老爺是擔心有人對永恆小姐不利;你則有幫裡的弟兄保護,不需要保鏢。」
  
  「哼!不管,我就是要一個。」
  
  「永麗小姐……」仇天海顯然對這位小姐很沒轍。
  
  黎永恆則顯得非常安靜,黎永麗的熱情讓她有點詫異,她以為,這位同父異母的妹妹應詰會非常敵視她才對,可是事情與她預料的卻完全不一樣……困惑中,車子也抵達了別墅,她下了車,盯著眼前純白的歐式建築,深深吸了一口氣。
  
  終於要和父親見面了……
  
  突然間,胃部傳來陣陣刺痛,她咬了咬下唇,眉頭微蹙。
  
  紀悠然下車來到她身旁,低聲道:「別擔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他篤定的諳氣平緩了她的緊張,擠出一點笑意,她這:「我知道。」
  
  「就當做是去動物園裡看猩猩就好了。」他頑皮地說。
  
  她被他的話搞得哭笑不得,橫了他一眼,輕斥:「敢在這裡說天威幫幫主的壞話,你不要命啦?」
  
  「又沒人聽到。」他聳聳肩。
  
  「我聽到了。」
  
  「那……等你當上幫主再罰我好了。」他意有所指。
  
  知道他是在幫她減壓,她緩緩漾出一抹柔美的微笑,感謝地拍拍他的肩膀。
  
  「謝謝,我好多了,進去吧!」
  
  紀悠然深深看了她一眼,被她這一瞬間的表情挑動了心思。
  
  只是,他沒忽略她對他的態度就跟姊姊對弟弟的沒兩樣,老實說,他在她面前並不想扮演弟弟的角色,「姊姊」他已有了,不需再添一個。
  
  「永恆姊,走吧!爸一定等得不耐煩了。」黎永麗走過來,拉起她的手就往屋裡走去。仇天海示意紀悠然跟進去,一夥人於是踏進了別墅大門。
  
  別墅內部比外貌更為美觀堂皇,黎伯南像是巴不得人人都知道他的財富,把所有的家當全擺了出來,因此客廳裡飾品一大堆,看得人眼花撩亂。
  
  穿過了寬敞的客廳,再沿著一條長廊,通到別墅後方的一問有著圓形大門的房間,門上雕著一尊龍頭,看來是氣勢懾人,栩栩如生,但卻失之突兀,感覺上與週遭的一切非常不協調。
  
  仇天海敲了敲門,朗聲道:「老爺,永恆小姐到了。」
  
  「帶她進來吧!」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傳出。
  
  仇天海打開門,黎永恆一踏進去就發現強尼說錯了,真正的猩猩是她,好多雙眼睛在她進入門內後便直盯在她身上,而且每個注目都飽含著惡意的冷光。
  
  「你就是永恆?」半躺在大床上的人沙啞地問道。
  
  她定眼一看,床上半躺著一個男人,看起來比雜誌封面上還要衰老、瘦小,而且孱弱。
  
  他……就是黎伯南?她的父親?
  
  她一顆心怦跳著,手心開始冒汗。
  
  「過來,讓我看清楚一點。」老人命令道。
  
  她一步步走向前,大床邊圍繞著不少人,除了醫生、守衛,還有一個富態中年婦人,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以及一個風韻猶存的婦人。
  
  不用猜,她也知道這些人是誰。
  
  富態的中年婦人一定是大夫人林豐美,輪椅上的男人則是她的二哥黎永威,至於那個風韻猶存的婦人,則是三夫人柳淑媚,也就是黎永麗的母親。
  
  來到床沿,黎伯南費力地抬頭看著地,良久,才感慨地道:「你長得真像你母親……」她默不吭聲,黎伯南比她想家的還要虛弱,這個事實讓她有點吃驚,揚言要稱霸香江的黑道大亨此時卻只能躺在床上,由看護照顧生活起居,這景像有如重錘敲進她心中。
  
  「快二十年了,你母親竟和我賭氣睹了這麼久,她就這麼氣我?」黎伯南皺起眉頭,又問:「你呢?你也恨我嗎?」
  
  「你大老遠把我叫回來,不會只是要問我恨不恨你吧?」她冷冷地反問。
  
  依她看,真正賭氣的是他,拉不下臉來把二房帶回香港,到後來乾脆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不聞不問,放任她和母親過著清苦的日子……他還敢問她恨不恨?他還好意思問?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大家都沒想到她竟敢用這種日氣對黎伯南說話。
  
  黎伯南本人也頗為驚訝,不過他並沒有生氣,相反的,他開始細究起他這位十九年來不曾見面的女兒。
  
  「果然連脾氣也和你媽一樣,告訴我,這些年來你過得好嗎?」黎伯南看著她剛毅的雙眉,以及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想起了當年那個清麗卻性烈如火、深深吸引著他的沈曼如。
  
  「在你派人找上我們之前,我和媽都過得很快樂。」她驕傲地說。
  
  「沒錢過日子也能快樂?」他語帶試探。
  
  「當然,起碼不需要處處提防別人,勾心鬥角地過日子。」她犀利地瞄了一眼大夫人和三夫人。
  
  林豐美和柳淑媚都臉色一變,怒火暗生。
  
  「哼哼,不錯嘛!反應挺快的……」黎伯南興味地望著她。
  
  才二十三歲,卻成熟又懂得自我保護,黎永恆給他的第一印象出奇的好,這個女兒很可能比她母親還要堅強。
  
  「我這趟回來不是和你問話家常的,說吧!你要我做什麼?」她不想多說廢話,開門見山地直問重點。
  
  「我只是要選一個接班人,如此而已,永權已死,永威變成這樣,我的希望就落在你和永麗身上……」黎伯南說到一半,黎永麗倏地撲到他身邊,撒嬌地說:「爸,人家又不想管什麼幫派的事,我只要每天能自由自在過日子就好……」「永麗!」柳淑媚立刻不悅地怒斥。
  
  「你真的這度想?」黎伯南別有深意地看著二女兒。
  
  「老爺,永麗是昏了頭了才會說這種話……」柳淑媚馬上替女兒澄清。
  
  「你女兒如果不想插手就早點明請,管得大家這麼費事,還得從兩人之中選一個,勞師動眾。」大夫人林豐美譏諷道。
  
  「大姊,我看你還是專心照顧永威吧!這次選繼承人的事似乎和你沒什麼關係。」
  
  柳淑媚也非省油的燈,立刻予以反擊。
  
  「你……」林豐美氣得豐腴的兩頰微微顫動。
  
  短短的幾句對話就能看出黎家女人們之間的暗鬥有多洶湧,黎永恆轉頭瞥了一眼直立在門邊一副置身事外的紀悠然,他有如隔岸觀虎鬥的閒人,嘴角噙著微笑,看見她回頭,馬上扮了個鬼臉。
  
  她好笑地抿了抿嘴,忽然覺得身為外人的他看起來比她的這票親人順眼得多了。
  
  「好了!別吵了!我要永麗和永恆做個競爭,全是為了咱們天威幫,目前義幫在香港氣勢如虹,要想與他們抗衡,得有個能力強的人來接我的班,尤其是義幫大當家紀悠然,那個聽說年紀只有二十出頭的小鬼根本不是人!又精又難纏,到現在外人都不知道他的長相,想對付他不是件容易的事……」黎伯南喝止了夫人們的鬥嘴,心煩地把天威幫眼下的處境稍做說明。
  
  紀悠然聽見自己被點名,伸出食指摸了摸鼻翼,一臉似笑非笑。
  
  「紀悠然?」這是黎永恆首次聽見這個名字。
  
  「紀悠然是義幫的大當家,在他的帶領下,整個香港幾乎成了他的囊中物,我們天威幫如果想擴大勢力,就得先打倒義幫。」黎伯南又道。
  
  黎永恆聽得皺眉,她懷疑她的工作該不會就是要和那個什麼紀悠然火並吧?
  
  「幹嘛那麼麻煩,你乾脆叫永麗去迷惑義幫大當家好了,這種伎倆她應請多少從她母親那裡遺傳一些。」林豐美怪聲怪氣地插嘴。
  
  「你說什麼?」柳淑媚怒斥。
  
  一抹陰騖迅速閃過黎永麗原本天真無邪的臉蛋,只是她很快地又堆起笑臉,嗲聲道:「哎呀!大媽,你怎度可以這麼說呢?我才不會迷惑男人呢!我才沒你那麼好本事呢!」
  
  林豐美修得像兩條細絲的眉高高攏起,氣得說不出話來。
  
  紀悠然冷眼旁觀,沒放過任何一個人的表情,尤其是黎永麗的表情。
  
  黎永恆則感到有點不耐,整個事件對她來說有點混亂,幫派之間的勢力對決一點都不在她的預測之內。
  
  「豐美說的也有道理,這正是我讓女兒繼承幫主的主因,到後來,如果贏不了義幫,那只好使出美人計了,只要能打垮紀悠然,我會不擇手段……」黎伯南認真地道。
  
  「女人當幫主,幫內的弟兄不見得願意接受。」林豐美繼續道。
  
  「這就得看永恆和永麗的本事了,誰能得到最多弟兄的擁戴,誰又能最先想出法子擊敗義幫,那麼她就是下任幫主人眩」黎伯南終於說出競賽的題目了。
  
  「期限呢?」黎永恆立刻間。
  
  「三個月!給你們三個月的時間,隨便你們要怎麼做,但有個大前提,不准給我使手段傷人!這點,大家都聽清楚了嗎?你們要對付的是義幫,而不是自己人。」黎伯南銳利地看著他身邊所有的人,口氣全是警告。
  
  「誰出手段傷人了啊?誰又受傷了?」黎永麗驚愕地問。
  
  「有人對永恆和曼加動手,為了保護她們母女,我才特地外聘一位保鏢……」黎伯南看了一眼紀悠然,又道:「從現在起,一切公平競爭,聽清楚了嗎?」
  
  「永恆有保鏢,那我們永麗呢?誰知道有沒有人會對永麗心懷不軌啊?一卯叔喟塞眉瞄了黎永恆一眼。
  
  「永麗有你看著,誰還動得了她?倒是永恆才剛回來,人生地不熟,我怕有人會乘機欺負她。」黎伯南話中有話,嚴正地看了他的兩位夫人。
  
  紀悠然沒想到黎伯南這個黑道頭子處理起家庭糾紛也挺公正的。
  
  「誰欺負得了她啊?她看來比我們家永麗剛強多了。」柳淑娟冷哼一聲。
  
  「好了,別再說了。天海,讓永恆住到天成在銅鑼灣的那間公寓。」黎伯南轉向仇天海道。
  
  「是。」仇天海點點頭,他似乎對黎家的內鬥早已司空見慣了。
  
  「爸,我也想搬過去住,我想和永恆姊住在一起……」黎永麗撒嬌地嚷著。
  
  「永麗,你給我待在這裡。」柳淑媚喝道。
  
  「你們是勁敵,最好分開來住,這三個月各憑本事,我等著三個月後驗收你們的成績。」黎伯南說完便躺回枕上,這段談話已耗了他許多精力。
  
  「走吧!永恆小姐。」仇天海向黎、水恆道。
  
  黎永恆轉身就走,突然,黎伯南又叫住她,「永恆!你……為什麼會願意回來?」
  
  「我回來是為了替媽紂回公道,我只有得到繼承權,才能大大方方把媽接回來,不是嗎?」她回頭瞪了林豐美和柳淑媚一眼,冷硬地回了一句,從頭到屋都沒喊他一聲父親,便偕同紀悠然跟著仇天海走出房間。
  
  離開別墅後,她不發一語,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黎伯南給了三個月的期限,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在期限內做到要求,到目前為止,她甚至連義幫是什麼組織都還不清楚,當然對紀悠然更是一無所知,這樣的情況下,她到底該怎麼做呢?
  
  轉頭盯著車窗外香港的夜景,她的心頭更加沉重了。
  
  黎永恆很快就發現她想贏過黎永麗簡直大困難了!接下來的幾天,仇天海帶著她巡視天威幫的各個堂口,所到之處幾乎都是三夫人的人脈,而且不知是刻意還是巧合,不管她到哪裡,黎永麗都會恰好出現,然後搶盡風采,幫內的弟兄似乎和黎永麗交情都很好,一見到黎永麗便蜂擁而上,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
  
  每當這時候,黎永麗就會拉著她的手為她造勢,把她介紹給弟兄們,然後毫無芥蒂地說:「這是我的好姊姊,你們得尊敬地哦!」
  
  只是這樣的做法好像得到反效果,弟兄們更加讚賞黎永麗的寬大,相對之下,黎永恆的人氣盡失。
  
  「你得小心黎永麗。」離開堂口時,紀悠然在車上警告她。
  
  「我知道,她可不像她表面上看來的那麼天真。」黎永恆蹙著眉,連續幾天的交鋒,她都有落敗的沮喪。
  
  「她甚至比她母親還厲害呢!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三夫人起碼還好應付,反而是黎永麗什麼時候會放冷箭就很難測了。」紀悠然冷眼旁觀,早把黎永麗的矯情看得透徹。
  
  「嗯……」她不是個呆子,黎永麗的熱情面具後包藏著什麼禍心她多少猜得出來。
  
  「你想擊敗她只有從義幫下手了。」紀悠然向她建讀。
  
  「但我能掌握的義幫資料有限,他們的大當家紀悠然又非常神秘……」她煩亂地歎口氣。
  
  這個紀悠然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為什麼連天威幫內也沒有他的半點資料?
  
  「我倒有一些管道能替你查一查。」紀悠然浮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你能查到什麼?」她驚喜地看著他。
  
  為了保護她,強尼與她形影不離,甚至兩人還同住在銅鑼灣的公寓裡,她把他當弟弟,因此心裡亳無芥蒂,一點都不覺得有何不便。
  
  而幾天下來,她和他不但相處融洽,最讓她嘖嘖稱奇的是,他不單只是個保鏢,簡直就像個情報中心一樣,什麼事都知道,提供給她不少有用的資料和意見。
  
  像前幾天他就開車載著她繞了香港一圈,把整個區域和各大小幫派的勢力範圍全告訴了她,經他的指引,她已清楚地知道義幫和天成幫的努力如何畫分,更明白她父親為何會如此急於想對付義幫……義幫這個正派組織在香港的地位就像天王一樣,實實在在影響著每個黑道幫派的生死存亡,為了鞏固權勢,她父親才會主動出擊。
  
  只是,她懷疑這麼做有何意義?天威幫這一年來已有式微的跡象,想擊敗氣勢正旺的義幫無異以卵擊石而已。「查出義幫這陣子的一些動向。」紀悠然笑咪咪地說。
  
  「義幫有什麼動向?」
  
  「聽說他們打算進軍上海餐飲業,在浦東設立據點,你如果能搶先進佔上海,或者能替你羸得第一回合。」紀悠然故意透露義幫內部的重要計畫。
  
  「進軍上海?這需要一大筆資金……」她皴起眉頭。
  
  「打仗本來就是勞民傷財的事,我相信你父親早就有覺悟了。」他暗暗冷笑。
  
  「我得確定這個消息是否可信,再做評估。」她做事一向小心謹慎。
  
  紀悠然看了她一眼,不得不讚許她的沉穩,到目前為止,黎永恆所表現出來的處事方式都很令他欣賞,她不躁進,不膽怯,做事穩當利落,很有大將之風。
  
  「我可以幫你搜集更進一步的資料,供你參考。」他又道。
  
  黎永恆盯住他,頗覺奇怪。「你怎麼會得到這些訊息的呢?強尼,連仇叔都查不到義幫這度機密的事,你卻……」「像我這種人混久了總是有些門道,況且我有不少朋友在義幫。」他笑了笑,說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你有朋友在義幫,你現在卻幫我找義幫的麻煩,這不會太過分了嗎?」她眉頭微雛。
  
  「我幹的是保鏢,認錢不認人,收了誰的錢就替誰賣命。」
  
  「哦?那如果以後有人雇你來殺我,你也會照做?」她立即反問。
  
  「那得看對方錢出得夠不夠多了。」他故意氣她。
  
  「哇!果真是個冷血的混帳傢伙!小小年紀就這麼愛錢……」她氣得推他一把。
  
  「喂喂,我在開車耶!」紀悠然馬上扶正方向盤。
  
  「我當你是朋友,你卻無情無義!」她瞪他一眼。
  
  「你把我當朋友?」他眉一挑,以眼尾看著她。
  
  「是啊!」她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強尼的平易近人,很容易就讓人對他推心置腹,而她也承認自己對他的笑容亳無免疫力。
  
  「還沒看清我就把我當朋友,很危險哦!」他好心提醒。
  
  「我已看清你了!你這人聰明得接近狡猾,開朗得接近虛偽,心思多又善變,而且難以捉摸……」他被她說得一愣,這幾句形容詞真是精闢哪!
  
  「可是這些都不是大問題,我感覺得出你人不壞,就是鬼靈精一點,在我看來你比我那些家人可愛多了……」她笑著道,但一想到他討厭被人說可愛,馬上就澄清,「啊!我說的可愛並沒有特別的意思……」
  
  他這回倒沒有因「可愛」兩字生氣,相反的,他聽得卻心情頗為愉快,因為從她日氣中他可以百分之百碓定她早已認同了他。
  
  事情進展得比他想像的還要順利……
  
  「我知道,你這回說的『可愛』是指你還滿喜歡我的,對不對?」他揚起嘴角。
  
  「我在想誰會討厭你呢?你光憑你的長相就天下無敵了。」她每每看著他都會再一次感歎上帝的不公平,竟然把最好看的五官全表在他臉上了。
  
  他被她的說法惹得一笑。「可是我的長相卻迷不倒你。」
  
  「這麼想迷倒我幹嘛?去迷小女生吧!我這個大姊姊喜歡的是成熟的男人。」她笑著揮揮手。
  
  正因為知道他比她小一歲,因此在她心中她從不把他當異性看待,也少了男女之間的特殊分際。
  
  「成熟的男人?請問成熟的定義是什麼?」他雙眉靠攏,哼了哼。
  
  基本上,黎永恆和他嬉笑怒罵、言笑無忌的相處模式對他的訐畫是最好的,也能省去許多麻煩。可是,他不知是哪根筋轉錯了彎,她對他毫無興趣的表現總會讓他感到些微的不快。
  
  「就是比我大啊!」她爽朗地大笑。
  
  「從年紀是無法去判定一個人的成熟度的,有的男人到了五十歲還是一樣幼稚。」
  
  他譏諷地說。
  
  「那倒是,其實你很早熟,也許等你到三十歲時,已經老成得像個老頭子了。」
  
  「那度我三十歲再來追你。」他半開著玩笑。
  
  「別鬧了!你那時會追一個三十一歲的老女人?」她噗吭一笑。
  
  「怎度不會?」
  
  「算了,我又不是天仙美女。」她有自知之明,在一般人眼中,她的長相只稱得上普通。
  
  「嗯,你的確長得不很漂亮……」他再度瞄她一眼。
  
  「喂喂,有風度的男人不會當著女人的面說她難看。」她大聲嚷嚷。
  
  「我又沒說你難看,論美麗,你比不上黎永麗,可是我卻比較喜歡你呢!」他笑著安撫。
  
  她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麼,聽他說喜歡她,好沒來由的,她的心突然加快速度地狂跳了起來。
  
  「為什麼?!」
  
  「你很有自己的風格,很有味,也很迷人。」他轉頭對她一笑。
  
  這句話不是隨口說說,而是肺腑之言,黎永伍自然率性又不做作的樣子和他老姊有幾分神似,可喜的是她並沒有他老姊那麼誇張和男性化。
  
  她呆了幾秒,心突然輕顫了一下。
  
  「呃……謝謝你的讚美……」第一次有人如此稱讚她,雖然是個小她一歲的大男孩,怛還是讓她有點侷促。
  
  「怎麼?說你迷人你就受不了啦?真好騙。」見她變得忸怩,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覺得和她抬槓真是件快樂的事。
  
  「你……別沒事拿長輩尋開心!」她又好氣又好笑,丟給他一堆眼白,心頭湧上的慌亂立刻撫平。
  
  早該知道強尼是個調皮鬼,她發現自己經常被他要得團團轉。
  
  「長輩?這裡哪有長輩?」他左有看看,佯裝搜尋。
  
  「你哦……啊!」她正想罵罵他的皮樣,但才說一個字,車子陡地就往左來個大轉彎。「怎麼了?」她低呼。
  
  「抓穩了!有人跟來了!」紀悠然收起玩興,臉色一正,邊盯著後照鏡邊叮嚀。
  
  「有人?誰?」她坐穩之後,回頭窺探。
  
  「當然是不希望你活著的人。」他冷笑著,一個專業賽車級的斜走,車子從擁塞的車陣中靈活地鑽了出去。
  
  她很快地就看見了一輛白色轎車緊迫著他們不放,那輛車玻璃黑沉,完全看不清裡頭是誰,對方的技術也不錯,見他們衝出車陣,立刻跟著追了出來。
  
  紀悠然猛踩油門,往前直衝,可是白色轎車像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他到後來沒了耐性,倏地一百八十度大回轉,將車頭掉回頭,向那輛車直接撞去。
  
  「礙…」黎永伍在大回轉的時候肩膀就已擠到車窗邊,嚇得臉色發白,再看他竟然朝對方撞去,不禁驚呼出聲。
  
  「別擔心,我只是給他們點顏色瞧瞧。」紀悠然笑著安慰她。
  
  這種時候他還笑得出來?天啊!他到底有幾顆膽子啊?她捧著心驚喘。
  
  那輛白色轎車似乎沒預料到他們會轉向且迎面衝來,急踩煞車,一陣刺耳的輪胎摩擦聲,車道上出現一道黑色胎痕。
  
  可是紀悠然只是要嚇嚇對方,他在兩輛車快撞上之前,陡地轉開方向盤與對方以極短的間距險險地交錯而過,並在同時按下車窗,很快地開了一槍,把對方駕駛座旁的車窗打破,嚇得裡頭的男人連聲驚叫,急踩煞車。
  
  「強尼,你……真是太厲害了!」黎永恆雖然一顆心還沒從驚險的一幕拉回來,可是她實在佩服強尼的開車技術。
  
  紀悠然可沒有太多時間接受她的讚美,在飆過車後回頭正是下坡,當車子往下滑走時他馬上就發現煞車出了問題!
  
  有人在車上做了手腳……
  
  他緊皺眉頭,穩住方向盤,轉頭朝她低喝:「小心!煞車故障了,我數到三你就跳車!」
  
  「什麼?」要……要她跳車?
  
  「跳下去的時候身子盡量放軟,護住頭部,知道嗎?」
  
  「可是……」現在的車速那麼快,要她從車子跳下去……「沒時間了,把車門打開,準備,一……二……三,跳!」他將車子開向路旁的草皮,急聲命令。
  
  她儘管害怕,還是閉起眼睛,硬著頭皮跳了出去——落地的瞬間,她的右肩一陣刺痛,手肘和後腦也似乎撞上某些硬物,連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來不及喊痛,緊接著,她便聽見一個驚人的撞擊聲,忍痛抬起上身一看,那輛黎伯南送她的車子早已撞上前方不遠處的電線桿,電線桿攔腰折斷,車頭全毀而且冒出濃煙!
  
  「強……強尼!」她驚恐地尖叫著。
  
  「呵呵……我看那小子已經沒命了!你再喊也沒用了。」開白色轎車的男人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邊,一臉得意的冷笑。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她蹣跚地站起身,憤怒地瞪著來人。
  
  「我們義幫可不是好慧的,黎小姐,憑你想扛起天威幫和我們鬥?別作夢了……」那人走向她,慢慢從後腰拿出一把刀。
  
  「義幫?你是義幫的人?」她驚詫地瞪著他,沒想到義幫也想對付地。
  
  「沒錯,我是義幫的……」那人還未說完,突然間太陽穴被人從後方用槍抵住,駭異得聲音戛然而止。
  
  「請問你是義幫誰啊?」紀悠然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他身後,陰颼颼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我……我是……」那人嚇得幾乎發不出聲音。
  
  「強尼!」黎永恆看他安然無恙,鬆了一大口氣。
  
  「義幫有你這號人物嗎?」紀悠然繞到那人面前,眼神冷得能讓人結凍。
  
  「我……我是義幫的大當家……派……派來……」那人還想繼續謅下去。
  
  「紀悠然會派你這種角色來殺個女人,而且大肆宣揚是義幫所為?他不可能這麼笨吧?」他將槍頂著那人的眉心。
  
  「這……」
  
  「說,誰才是真正派你來的人?」他將手槍上膛,眼露殺機。
  
  「是……是……三……」那人嚇得全身發抖。
  
  「說清楚!」
  
  「是……天威幫的……三夫人……」那人再也沒有勇氣向死神挑戰,只有從實招來。
  
  「是柳淑媚?」黎永恆驚呼。
  
  「果真歹毒啊!這招殺人嫁禍的把戲天威幫好像玩上癮了……」紀悠然冷哼一聲,突然一拳將那人揍暈,快得連黎永恆也沒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
  
  「她真狠,難道一個繼承權真的那麼重要?重要到不惜殺人?」黎永恆吸了一口氣,過度的氣憤及驚嚇後的虛脫,讓她全身微微顫抖。
  
  「權勢和金錢,對某些人來說、永遠比人命重要,你現在知道你捲入了一場什麼鬥爭了吧?」紀悠然轉身看著她,口氣中有警告意味。
  
  她瞥了一眼昏倒在地上的男人,清麗的臉佈滿慍怒。
  
  柳淑媚想用這種方式逼退她?別想!這場仗她不只打定了,而巨乖贏不可!
  
  「她們愈狠,我愈不放棄,對付她們這種人,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們失去財勢,一無所有,對不對?」她認真地道。
  
  紀悠然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他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黎永恆是不會輕易被打倒的,這正是他馴她的原因。
  
  「對,把天威幫從她們手中搶過來,才是對她們最致命的打擊。」他發現自己愈來愈欣賞她了。
  
  「沒錯……」她點點頭,但頭才點了一下便感到微微刺痛,眉心不禁緊蹙。?
  
  「幸好沒發生什麼事,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他舉步向前。
  
  「好……」她正要跟上,倏地感到一陣暈眩,伸手摸著後腦,撕開手掌一看,赫然看見一攤血漬,驚愕地又顛晃了一下。
  
  「喂……」他猛回頭,一見她搖搖欲墜,驚駭地大喊,一個箭步衝向她。
  
  「強尼……我……我好像……受傷了……」她怔怔地看著愈來愈模糊的他,陡地眼前一黑,向前倒下。
  
  「永恆!」他及時地抱住了她,輕輕撥開她後腦的頭髮,不由得倒抽一日氣。
  
  看她鎮定地說了一堆話,還以為她沒事,沒想到她竟傷得不輕,後腦早已被血染濕一片。
  
  「你這個呆子,撞傷了為什麼不說!」他輕斤,話氣中有著他自己也沒發覺的焦急。
  
  一把抱起她,他打了通電話召來義幫的弟兄處理現場,然後搭計程車火速前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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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2 01:24:25
  第四章
  
  「躺下!別亂動!」紀悠然把準備起身下床的黎永恆壓回床上。
  
  「我不能待在這裡浪費時間,我還有好多事要做……」黎永恆有氣無力地低嚷著。
  
  「你現在這個樣子能做什麼事?找義幫對決?還是找三夫人報復?」看著她包著繃帶的頭和手肘,他的眉頭不禁向中間堆擠,胃也莫名地緊緊揪著。
  
  她的傷讓他發現一件事,她只不過是個女人,即使個性堅強,身體卻比男人脆弱多了。
  
  「我……」她一陣啞然。
  
  「休息兩天不會有什麼損失,黎永麗雖然佔著優勢,不過她對義幫一樣沒轍,相信我,她不可能贏得了你的。」他篤定地道。
  
  「是嗎?我倒認為她有可能勝出呢……」她歎了一口氣,搖搖頭。
  
  「怎麼說?」他在床沿坐下,雙手環在胸前。
  
  「義幫的大當家紀悠然聽說是個年輕男人,永麗長得漂亮,如果來個美人計,說不定能把對方述得團團轉。」她認為黎永麗真的有可能這麼做。
  
  「你以為紀悠然這麼容易被女人迷倒嗎?」他高高地挑起一道眉。
  
  「男人不都好色?尤其是有權有勢的男人。」她輕碎一聲,想起了自己父親的風流,才會養了三個老婆,也養出了一堆家庭問題。
  
  「別把所有男人都想成像你父親那樣,據我所知,至今仍未正式露過臉的紀悠然對女人的興趣不大。」他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或者是太早熟也太冷靜了,他對男女之事看得比其它人都透徹,女人對他的吸引力並不大,因此至今仍未對哪個女人動過心。
  
  「哦?那他對什度有興趣?權力?」她冷諷道。
  
  「也許吧!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義幫的人提過,紀悠然這個人很奇怪,他很有群眾魅力,可是對『人』卻沒什麼興趣……」他模糊地解釋著。
  
  「對人沒興趣?」這種說法很奇怪。
  
  「是啊!也許他認為人心太善變了吧!人這種動物有時是得靠權勢來管理!單靠義氣是無法真正團結或是凝聚向心力的……」他眉宇間閃過一絲不容易發覺的嘲弄。
  
  「他這樣不信任人心和義氣,還能當義幫的當家?」她困惑地沉吟著,對紀悠然這個人更感好奇了。
  
  「是啊!像他那種人真不該當上義幫大當家。」他聳聳肩,以手指爬梳著短髮。
  
  管理整個義幫是他的責任,並非他的興趣,自從十六歲接掌大當家的職位後,他天天忙著義幫的事,雖說以他的能力足以應付這麼多瑣事,但少有自己的時間卻讓他內心存在著不為人知的窒悶。
  
  「聽你的口氣,怎麼你好像很瞭解他似的?」她納悶地盯著他。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這才發覺自己說太多了,不動聲色地把話又繞回原點。
  
  「還不都是聽來的,我的朋友多,消息也靈光。」他淡笑著。
  
  「如果紀悠然是你說的那種人,那他就太可悲了。」她說得口渴,伸手拿起床邊茶几上的杯子。
  
  他臉色一沉,陡地冒上不悅的情緒。
  
  「什麼意思?」
  
  「一個不信任人心的人,相對的也無法得到別人的擁護,義幫在他的煩導下也許會暫時努力強大,但絕不會長久,因為他不懂人與人的相處最重要就在彼此信任,一旦其它人發現他的這種性格,很快就會離他而去……」她沒注意到他臉色的陰騖,逕自說著。
  
  他倏地扣住她的手腕,震掉了她手中的玻璃杯,水噴濺上她的衣袖,杯子也掉落地面,碎成一團。
  
  「你憑什麼說這些話?你懂什麼?」他森然地湊近她,冷冷地道。
  
  義幫弟兄對他的愛戴和他對他們的關注之間確實有著嚴重的落差,他從未向任何人提及,但內心卻始終耿耿於懷,不料她卻一語說中他心中的癥結,怎不教他凜然?
  
  她驚愕地抬眼篁若他,被他臉上冷厲的表情嚇了一跳。
  
  「強尼?」她說錯了什麼了嗎?
  
  自從認識他,他總是喀皮笑臉、玩世不恭,只有在對付敵人才偶有驚人的煞氣出現,但他從不曾用這樣的神情面對她,這種轉變幾乎讓她有個錯覺,眼前的人並不是她認識的強尼……他猛地回神,連忙收起怒容,魔術般變出原來的笑臉。
  
  「你幾時成了心理分析師了?黎永恆。」他調侃著,慢慢放開她的了。
  
  她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疑惑不已。
  
  「你在生什麼氣?強尼,我說的是紀悠然,又不是你。」她搓著被抓紅的手腕。
  
  「我知道,紀悠然是什麼樣的人其實一點都不關我的事。」他說著蹲下身,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又一次被黎永恆激怒!
  
  為什麼她總是能輕易地挑起他隱藏得很好的情緒?為什麼對人戒備森嚴的他會一再地在她面前失控?
  
  低著頭,他眉頭深擰,對自己的表現非常不滿意。
  
  「別用手撿,會割傷的……」她才出口警告,就聽他輕呼一聲,不由得驚地坐起身,急急俯身詢問:「怎麼了?」
  
  「哎,都是你嘮叨個不停,害我受傷了!」他站起身,頑皮地把右手食指移到她面前,故意怪罪到她頭上。
  
  她眉頭一蹙,二話不說就抓住他的手,張口合住他流血的食指輕吮。
  
  他驚愕地瞪大眼睛,登時呆住了!
  
  十指連心,她口中的熱度透過指尖,迅速地傳導向他的心臟,獲住了他沉潛在心池深處的某種感覺,那感覺一波強過一波,在胸口造成了難以形容的騷動……「就告訴你別用手去撿,你看,都割出一道傷口了!」她抓著他修長的大手,仔細審查著他食指上的那道割痕,沒好氣地責念著。
  
  「只是個小傷,沒什麼。」他任由她握著他的手,皺著濃眉直視著她,對體內那種異樣的感覺既困惑又不安。
  
  似乎……
  
  有什麼東西在他心中覺醒了……
  
  「去給醫生上個藥吧!免得……」她不大放心地抬眼看他,卻意外地撞見了他奇特的眼光,那隱藏著火苗的注視,讓她的心重重地震了一下。
  
  「不用了!」他倏地抽回手,雙眉摔得更緊,轉身走向房門。
  
  「強尼?」她一點都搞不懂他在生什麼氣。
  
  「我出去一下。」他頭也不回地丟下這句話就走出病房。
  
  他得去透個氣,否則胸口的躁鬱難以平靜。
  
  拉長著俊臉,他搭電梯下樓,來到醫院中庭抽著煙。
  
  平常他難得碰香煙,只有在心情極差時才會抽個一、兩根,但以前多半是為了義幫的事才會心情不好,然而這一次搗毀他冷靜的卻是一個女人!
  
  怎麼回事?黎永恆居然能左右他的情緒?是誰給了她這樣的權利了?未經他允許,她怎麼可以這麼筒單地擾亂他的思維?
  
  狠狠抽了一日煙,他對黎永恆對他造成的影響感到不解又氣問。
  
  「鈴……」
  
  手機鈴聲在這時又來吵他,一看是鍾老的來電,他早已鐵青的臉就更難看了。
  
  「什麼事?鍾老。」他打開手機,冷冷地問。
  
  「少爺!你沒事吧?我聽說你受傷進了醫院,這究竟是怎度搞的?」鍾老焦急地問道。
  
  「受傷的不是我,是黎永恆。」他皺著眉澄清。
  
  「她怎度會受傷?該不會是黎伯南發現了什麼……」「你別緊張,鍾老,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他篤定地打斷鍾老的話。
  
  「少爺啊!你到底想做什麼呢?要對付黎伯南的方法多得是,你幹嘛非得去接近黎伯南的女兒,又冒險地假裝保鏢混進天威幫呢?」鍾老哀聲歎氣地問。
  
  「鍾老,要消滅一個組織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其內亂互鬥,自生自滅。黎永恆回香港正是一劑猛藥,她就像個大石頭,天威幫正因她的歸來而產生不小的漣漪,到時,我只需隔岸觀火就行了。」他陰笑著。
  
  「但是……」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們只需配合我的指示即可,從今天起,上海的餐飲發展計畫略做調整,第一階段的進度暫緩,把和美國餐飲財團連鎖的機會讓給黎永恆。」他交代著。
  
  「為什麼要把機會讓給黎永恆?那可是我們好不容易搶得的商業先機……」鍾老納悶地低嚷。
  
  「這只是個佈局,我總得先讓黎永恆取得優勢,才能刺激其它人的怒火啊!」他笑著解釋。
  
  「這樣好嗎?你這樣等於利用黎永恆,把她推向危險的中心,難道這也是你計畫中的一部分?到後來你準備怎麼擺平她?」
  
  他怔了怔,倏地沉默了,以他最初的構想,的碓是想利用黎永恆顛覆天威幫的內部,讓她和黎、水麗互相殘殺,他好坐收漁翁之利,但是現在……現在他卻被鍾老問得心情一陣起伏波動。
  
  得知重病的黎伯南有意召回流落在新加坡的女兒入主天威幫之後,他就搶光查出黎永恆的一切,經他研判,以她的傲氣,一但遭到威脅,必定會有所反擊,因此他才會挑黎上她成為他攻擊天威幫的武器。
  
  可是,黎永恆給他的異樣感覺卻不在他的計畫之中,這是個失算,更是個失誤!
  
  接下來該怎麼做呢?他得好好想一想。
  
  「算了,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們都會全力配合,但請你務必小心,別忘了,你是義幫的大當家,也是弟兄們的精神支柱,可別任性行事。」鍾老語重心長地道。
  
  「放心,我自有分寸。」他慢慢地合起手機,俊臉凝重地踱回病房。
  
  他的個性向來是就事論事,「人」從不在他考慮的範圍內,換句話說,他其實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誰也不能影響他的決定。
  
  可是這一次,訐畫的最終是讓黎家人自相殘殺,到時,黎永恆勢必無法全身而退,一想到她很可能會成為他計晝中的炮灰,他那幾乎不存在的「愧疚」竟油然而生……真是不可思讀!他的心腸幾時這麼軟弱了?
  
  煩悶地自嘲著,他踱到電梯前,電梯門正好打開,兩個護士走了出來,其中一個掩?住嘴低聲道:「那幾個人看來好凶哦!」
  
  「對啊!真可怕,凶神惡煞似的,好像要去砍人一樣,怎麼最近醫院老是出現這種人……」另一個人回答。
  
  他聞言一驚,攔下她們急問:「等一下,你們說的人現在在哪一樓?」
  
  她們驚訝地看著他,好半晌忘了回答。
  
  「在哪一樓?」他又唱間一聲。
  
  「六……六樓……」
  
  他臉色驟變,立刻放棄搭電梯,轉身衝向樓梯,飛也似地狂奔上樓。
  
  太大意了!明知黎永恆現在的處境,他還把她一個人丟在病房內,真是……這一刻,焦慮灼燙著他的全身,二十二年來無畏無懼的他首次領略了什麼叫做害怕!
  
  一口氣衝上六樓,他拔腿就跑向黎永恆的病房,推開房門,空蕩蕩的白床幾乎讓他彈身的血液在瞬間凍結。
  
  人呢?黎永恆人呢?
  
  她該不會……
  
  當他呆杵地瞪著病床時,黎永恆的聲音卻在他背後響起。
  
  「強尼,你回來了!」
  
  他霍地轉身,瞪大眼睛。
  
  黎永恆手裡端著一杯水,正好端端地對著他微笑。
  
  血管中結凍的血液在她的笑容裡融化了,他屏著氣息,一步步走向她,每向前一步就更清楚地知道他對她在乎的程度。
  
  「怎麼了?我只是把地上的碎玻璃拿去丟,順便再倒杯水來……」她看他怪怪的,連忙解釋自己離開病房的原因,但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被摟進溫熱的雙臂中。
  
  瞠大眼,話陡地塞在喉嚨,她驚愕得說不下去了。
  
  這個擁抱來得既突兀又毫無頭緒,頃刻間,他身上特有的檀香混著煙草味,直衝進她的鼻息,撞擊著她的腦門,使她感到陣陣的恍惚……他緊緊地擁住她,久久沒有作聲。
  
  她沒事!太好了……他終於鬆了一口氣。
  
  「強……強尼?你怎麼了?」她在他堅實的懷中怔怔地發問。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雖然親近得像朋友,但肢體卻從未如此接觸過,因此這突如其來的擁抱簡直讓她傻眼。
  
  他倏地又放開了她,眼神炯炯如火,專注而熾烈。
  
  「沒事,我只是突然覺得空虛,想抱個東西而已。」他藏住心情,故作輕鬆地聳聳肩。
  
  「什麼嘛?你把我當抱枕啊?」她偏著頭瞅著他,對這個回答不大能接受,可是又揣測不出他這個舉動背後的真正想法。
  
  他突然笑了,點了一下她的前額。
  
  「沒有多少女人有這份榮幸能被我抱過,你該心存感激的。」他又變得淘氣頑皮了。
  
  撫著前額,她一時反應不過來他的轉變,只能愕然地傻在當場,又好氣又納悶地瞪著他。
  
  他則噙著難懂的笑容,揚起頭,半瞇著眼瞄著一臉困惑的她。
  
  計畫中,她,以及所有姓黎的人都該為天威幫陪葬的,可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動情的一天,更沒想過他喜歡的對象會是黎伯南的女兒,不過這都無所謂了,眼前這個女人非留在他身邊不可,不管天威幫下場會如何,黎永恆他是要定了!
  
  永恆出院後便積極展開她對付義幫的計畫,藉著紀悠然提供的情報及指點,她在上海浦東和義幫第一次交手就漂亮的打嬴一仗,早一步搶攻上海的餐飲業,拿下某國際連鎖餐廳在上海的代理權,成功地瓦解了義幫登陸上海餐飲業的企圖。
  
  不只如此,她還撥出費用,以天威財團的名義舉辦了一場慈善義賣,不但與義幫一年一度的慈善酒會互別苗頭,更大大提升了天威財團的形象,一時之間,天威財團的名氣似乎將義幫壓了下去。
  
  黎伯南對她的表現開心不已,天威幫的不少成員也開始對黎永恆刮目相看,她的聲勢倏地看漲,已有逐漸凌駕黎永麗的跡象。
  
  當然,黎永麗和三夫人對這樣的努力消長頗為驚訝,尤其是黎永麗,似乎已開始對黎永恆起了戒心,在許多場合已不再對她客氣,兩姊妹之間的暗鬥正式搬上抬面。
  
  黎永伍深知她之所以會小贏一場,得歸功於強尼的協助,因此在拔得頭籌之後,她私下問他希望她怎樣回報他,結果,他的答案卻讓她有點意外。
  
  「要謝我很簡單,和我約會一次。」他笑嘻嘻地道。
  
  「約會?」她睜大眼睛。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自從在醫院那次的擁抱之後,她就發現他看她的眼神變了,雖然一樣言笑無忌,但他經常會露出一種令人心慌的微笑,原本就電力十足的眼瞳總會不經意閃著火花,不但看得她心慌意亂,稍有不慎,還會被他灼人的視線燙傷……為此,他們之間的和諧似乎也產生了某些變化,原有的主雇關係逐漸模糊,連她努力要維持的「姊弟」情誼也在他愈來愈成熟瀟灑的舉止中瓦解,他彷彿一夕之間長大了,淘氣之餘不時會出現許多讓女人傾倒的男性魅力,讓她不得不懷疑之前的「可愛」是不是他裝出來的。
  
  「對,我想和你約會。」他從沙發上站起,雙手插在米白色的長褲口袋中,神情愉悅且認真。
  
  「為什麼?」她防衛地問。
  
  也許是年齡上的差距,她一開始就為自己和強尼之間設下了溝渠,因此當她意識到他似乎正一步步想接近她時,下意識地便興起了排斥的心態。
  
  不為什麼,工作太久了,難免想休閒一下,只可惜眼下只有你一個女人,我只好將就一下羅。」他輕鬆地道,不想給她壓力。
  
  相處一個多月了,他太明白黎永恆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她對愛情不只少根筋,還以為把他歸類在「男孩」的範圍內她就能對他免疫,兩人就能安全地只當朋友?真是太可笑了,男女之間的界線如果這麼容易區分,那愛情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大一歲又如何?就算她比他大十歲,只要他看上了,就絕對不會放手。
  
  只是,他並不急,他早晚會讓她愛上他的,就像慢慢被水融化的糖一樣,他要讓她自然而然地把心交給他。
  
  「將就?別說得那麼委屈,說不定我打扮打扮後,就會迷死你呢!」聽了他的解釋,她鬆了一口氣,立刻又恢復了原有的談笑。
  
  「不可能的,你這模樣再怎麼打扮也不會好看到哪裡去。」他不以為然地打量著她一成不變的牛仔褲和T恤,忍不住嘲弄。
  
  「好,晚上等著瞧!」
  
  就衝著他這句話,她不但答應了他挑戰性的邀約,難得穿裙子的她還特地買了條名牌洋裝,蘋果綠的印花色系使她看來粉嫩白暫,纖細的腳踝下踩著一雙白色細帶高跟涼鞋,她更把披肩的直髮放了下來,臉上甚至破天荒地上了點彩妝……她是為了賭氣才做這樣淑女的打扮,殊不知這樣做正好中了紀悠然的激將法,當她煥然一新地出現在紀悠然面前時,還得意洋洋地轉一圈向他示威。
  
  「怎樣?很美吧?」她揚起下巴,挑釁地道。
  
  「嗯……還可以,勉強配得上我。」他故作沉吟,以調侃來掩飾內心的驚艷。
  
  率性的她也有嫵媚的一面,尤其穿上這身洋裝,更襯托出她纖細的女性特質,早知道她是屬於耐看型的,深藏的美麗需要被開發才能蛻現,當然,也要有眼光的人才會懂得她的迷人之處。
  
  「你說什度?真可惡!」她笑罵一聲,上前捶他一記。
  
  他沒有閃躲,反而臉色一正。
  
  「說實話,你今晚很漂亮。」他喜歡她刻意為他打扮的樣子。
  
  她怔了怔,胸口一窒,不該有的悸動竟在她心中晃漾開來。
  
  深灰色西裝裡著他修長高挑的身段,襯著俊帥的五官,簡直就像老天派來的女人殺手……「走吧!」他露齒一笑,走到她身邊,曲起手肘,示意她勾祝「這是幹什麼?」她失笑道。
  
  「既然答應我要的會,就要有的會的樣子。」他惻著頭瞥了她一眼,帶著一抹得逞的邪笑。
  
  「什度才是約會的樣子?」她細眉高高地挑起。
  
  「就是像一對情侶啊!今晚我不是你的保鏢,請把我當成你的情人。」他鄭重地要求,並且把她的手抓起來掛在他的手肘上。
  
  「呃……」她忽然有種上當的感覺,但不知為何,並不覺得討厭。
  
  「別想逃,是你說要好好謝謝我的。」他緊扣住她的手,笑著走出公寓。
  
  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可是已經來不及反悔,看來只有硬著頭皮陪他胡鬧一晚了。
  
  但事實上一整個晚上並不是她想像的胡鬧,反而浪漫得讓她措手不及。慣穿白色休閒裝的紀悠然居然一身深灰色西裝出現,就已點明了這是一場非常正式的約會。
  
  他像個風度翩翩的紳士帶著她到一家高級餐廳用餐,幫她開門,拉椅,點餐,談吐溫文有禮,態度體貼入微,收起了平時的跳脫頑性,他展現了她從未見過的性感及優雅,讓她這頓晚餐吃得目眩神馳,心旌微亂,甚且有點……消化不良。
  
  是她酒喝多了?還是這才是強尼真正的一面?她迷惑著,對眼前這個陌生卻魅力十足的男人產生了許多疑問。
  
  「我發覺……會認識你愈覺得你很複雜,強尼,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呢?」她支著下巴,眨著微醺的秋瞳,看著像突然大了五歲的他。
  
  「你認為呢?」他笑著反問。
  
  「我不知道,你很善變,也很難捉摸,即使天天和你在一起,我也搞不懂你的真面目。」她搖搖頭。
  
  「別急,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瞭解我的。」他意有所指。
  
  「總有一天?聽起來好遙遠……」
  
  「不會太久的,相信我,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是嗎?」她覺得他話中有話,不過酒精讓她的大腦運作變得緩慢,她沒有心力去詳加研究,只是滿足地沉浸在回香港以來第一次情緒放鬆的慵懶中。
  
  不去想任何和天威幫有關的事,還真是一件愉快的事,香港華麗的燈火,以及眼前俊俏的男人,還有口中頂級的美食……身處在這樣的情境下,實在是一種幾近奢侈的享受呢!
  
  「吃完晚餐後,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探險?」吃著飯後甜點時,他忽然提議。
  
  「探險?去哪裡探險?」她眼睛一亮。
  
  「一個很有趣的地方。」他神秘一笑,接著招來待者買單。
  
  「哎,應該我請客的……」她想阻止他付帳。
  
  「這是我們的約會,理當由男士付錢。」他笑著把帳付了,拉起她就走。
  
  她迷迷糊糊地跟他上了車,一頭霧水地看著他把車子駛向旺角,繞進小街,停在一個傳統市集邊。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她好奇地下車張望,不明白這種收了攤的市集有什麼險好采的。
  
  他沒有吭聲,只是帶著她走進一條蜿蜒巷弄,沿著一道一人半高的中式圍牆,來到一扇拱門外。
  
  「強尼,這是什麼地方?」她意看意不對勁,這道門後隱隱散發著肅穆的氣勢,想必不是尋常百姓家。
  
  「進去看看吧!」他回頭朝她一笑,不等她回答就推門進入。
  
  「喂!我們怎度可以隨便闖進別人的房子……」她驚呼一聲,連忙阻止他。
  
  「這樣才叫探險啊!」
  
  「你瘋啦?這叫私闖民宅,不是探險!」她嚇得酒全醒了。他有沒有搞錯啊?跑到別人的家探險?
  
  「放心,這裡頭的人很好,他們和我很熟。」他笑著一把將她拉進門內。
  
  「礙…」她驚慌地看著四周,就怕被人瞧見。「你真的和這家人很熟?」
  
  「是的,我還住過這裡呢!」他示意她跟著他。
  
  「真的假的?」她看著眼前昏黃宮燈照映下的中式庭園,很難相信他的說辭。像他這麼洋腔洋調的男生會住過這種地方?
  
  「真的,我帶你去我住過的房間瞧瞧。」他順著石徑走向長廊,再穿越長廊來到一棟廂房前。
  
  他熟悉的模樣讓她吃驚不已,彷彿他真的在這裡住過一樣。
  
  「強尼……你是說真的嗎?真的住過這裡?」她不放心地又問一次。
  
  「還懷疑?進來看看吧!」他推開廂房的木門,朝屋內努努嘴。
  
  她遲疑地跨進廂房內,躍進眼中的是間寬敞清幽的起居廳,高雅的中國字畫和突兀的電腦科技用品,極不協調的擺設,卻又出乎意料的相稱。
  
  「這裡……好像還有人篆…」她不安又好奇地環顧著房間。
  
  起居廳旁看來像是間臥室,裡頭的擺設一樣是中西合璧,有傳統的中國風,偷偏電視、DVD音響等等傢俱又都是最先進的。不過從整個房間的陽剛味可以猜出,住在這間廂房的主人一定是個男人,而且是個年輕男人!
  
  「是啊!」他倚在門邊看著她觀望著整間房間,嘴角始終含著笑意。
  
  要是她知道她正在逛著義幫大當家「紀悠然」的房間,不知會有什麼表情?
  
  「天!有人住你還帶我進來?萬一被主人發現就完了!快走快走!」她收起好奇心,匆忙低嚷著將他推出廂房。
  
  「怕什麼?主人現在不在,你看看,這方圓內根本沒半個人影。」他大剌剌地說著,領著她更往其它院落逛去。
  
  黎永恆也有點不解,這麼晚了,這麼大的宅子居然沒有人在家實在太奇怪了。
  
  「這裡到底是誰的家啊?強尼。」森然的氣氛讓她頻頻深呼吸,這趟夜遊還真是刺激。
  
  「這裡是我爺爺和奶奶的舊宅,不過現在換人住了。走,往右手邊去有個荷花池,我帶你去看看。」他指著右方的一條階梯小徑。
  
  「天!你真的住過這裡?!」她睜大眼,看他對這裡的地理環境如此熟悉,不得不相信他的話了。
  
  「當然,你以為我騙你嗎?」他轉過身,笑著向她伸出手。
  
  她怔了幾秒,低頭迴避。
  
  「我自己走就好了……」
  
  今晚的強尼不是那個可以和她言笑無忌的大男孩,而是一個隨時都能魅惑女人心的性感男人,她有點怕與他太接近,怕自己那份在心中莫名蠢動的感覺,怕一但越過了界線,她就會陷進某個謎樣的迷宮,再也回不到原點……「原來你這麼怕我啊?連和我手牽手都不敢?這樣你還想問鼎天威幫幫主的寶座?」
  
  他嘲諷地取笑她。
  
  她雙眉一掀,被他的話激怒,「啪」地一聲將手用力拍在他厚實的掌心上。
  
  「誰怕你了?」她鼓著腮幫子瞪他,明知他使詐,還是受不了他的挑釁。
  
  「這才對,我認識的黎永恆可不是個膽小的姑娘。」他挑了挑眉,握住她的手,興味地笑了。
  
  他手心的溫度熨燙著她,那個溫度正好催動了她內心微妙而膨脹的情愫,她直覺地想抽回手,但他卻握得更緊,不讓她有後悔的機會。
  
  飛快地瞥了他一眼,不料他正好笑吟吟地盯著她,她的冷靜霎時龜裂,慌慌張張地低下頭,心頭怦然緊縮,差點喘不過氣來。
  
  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她竟然對這個小她一歲的男孩心動了?
  
  她在心裡暗暗驚駭,兩頓卻早已染上燥紅……當他們手牽著手走向另一端的荷花池時,幾棵柏樹後方突然採出兩顆腦袋,盯著他們的背影發了好半晌的呆。
  
  「我說鍾老,你看得懂少爺在玩什麼把戲嗎?」葛老把掉到胸口的下巴扶好後,困惑地問著老夥伴。
  
  「你覺得……他像不像在讀戀愛?」鍾老搔著光禿禿的頭頂,口氣並不怎麼肯定。
  
  剛才一通電話,紀悠然要他們把守衛全都支開,說是要帶人回總壇來玩玩,他們還以為是什麼大人物呢!沒想到來的人卻是黎永恆。
  
  怪了,少爺根本是個沒心沒肺的怪人!怎度可能會浪費時間和個女人聊天散步兼打情罵俏?
  
  「談什麼?談戀愛?怎度可能?少爺那種人打出生就沒什麼人性了,他怎度可能會有情愛可談?況且,那女人是黎伯南的女兒耶!少爺不是想利用她打倒天威幫嗎?」葛老瞪大眼睛。
  
  「嗯,按理說,少爺的計畫並不包括陪黎永恆散步才對,可是剛剛你也看到了,他不但把敵人的女兒帶進來義幫,對那個黎小姐更是好得會讓我起雞皮疙瘩。」鍾老說著又抖了一下。
  
  紀悠然每次對人特別好就一定別有居心,這點他可是個過來人,但他卻想不出紀悠然究竟為何會對黎永恆這麼好,沒道理嘛!
  
  「難道……少爺想把黎永恆困在義幫當人質?」葛老突發奇想。
  
  「既然要這麼做,那少爺又何必繞一大圈混進天威幫,一開始就把她從新加坡綁回來不就得了?」鍾老立刻反駁。
  
  「可不是?真是太詭異了……咱們少爺的心思我從沒猜對過。」葛老搖搖頭。
  
  「看下去吧!反正我們只要知道結果就好,至於過程就不必大追究了,免得傷了我們兩人脆弱的大腦。」鍾老決定不再費神去揣測紀悠然複雜的思維,那實在太累人了。
  
  「也對,只要是少爺做的事,我們就只有等著看結果的份而已。」葛老贊成地點點頭。
  
  而老在樹叢後嘰嘰歪歪,紀悠然卻已和黎永伍來到荷花池畔,此刻蟲鳴唧唧,空氣清爽,他們都沒開口,只是靜靜地走著。
  
  這樣的幽靜場景,這樣的浪漫氣氛,黎永恆突然感到有些彆扭,清了清喉嚨,試圖打破這份令人尷尬的沉默。
  
  「你說你住過這裡,我還以為你是新加坡人……」過去一個多月來,強尼對自己的事很少提及,她也不願多問,因此除了知道他是個職業保鏢外,對他的背景都一無所知。
  
  「我一直住在香港,去新加坡是為了工作。」他看她一眼。
  
  「是嗎?那你現在往香港哪裡?」她奇道。曾住過這度大的宅子的他,該不會是什麼名門之後吧?
  
  「怎麼?你已經開始在意起我的事啦?」他笑。
  
  「我只是關心一下,你雖然是我的保鏢,但我們好歹是朋友了……」她特別強調「朋友」兩字。
  
  「我們算什麼樣的朋友呢?」他挑了挑眉。
  
  「一般普通……的朋友吧!」她閃避地回答。
  
  「只是普通啊?真傷我的心,我以為你對我應讀不只有朋友的感覺呢。」他故意受傷地撫著胸口。
  
  「你在說什麼,我哪有……啊!」被他說中心事,她陡地一驚,細帶高跟涼鞋正好踩上石徑上的青苔,腳下一滑,整個人向下墜落。
  
  「小心!」他迅速地拉住她,騰出的左手向她的腰間一攏,將她抱個滿懷。
  
  「呼……穿這種鞋真不……習慣……」她不自覺抓住他的肩膀,乾笑幾聲,正想為自己的出糗辯解,但才抬起頭,就被他近在眼前的一雙深邃黑瞳震得忘了要說什麼。
  
  凝視著她眼中的慌亂、不安、悸動,沒開口,只是微微揚起了耐人尋味的淺笑,而且慢慢地低下頭湊近她。
  
  「強……強尼……」她感覺得出他想做什麼,連連抽了好幾口氣,僵硬地別開了頭。
  
  他伸手托住她的臉,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然後,帶點半強迫性地吻住她驚愕的雙唇。
  
  她呆了幾秒,壓根忘了要抗拒。
  
  女人的唇都這麼甜美嗎?還是只有她的才是?紀悠然輕輕地品嚐著她醉人的柔軟,沉醉於她口中散發出的女性芳醇…:.突然醒悟強尼對自己做了什麼,黎永恆開始掙扎,對這種事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她還無法確定他在她心中的形象是保鏢……還是可以做這種事的朋友……然而,她正要推開他,卻反而被他擁得更緊,她張口想斥責,豈料他竟乘機入侵,纏上了她丁香般的舌尖!
  
  一陣麻酥從小腹竄向她的四肢百骸,她只感到雙腿無力,久久無法呼吸。
  
  男女關係對她而言太生澀了,二十三年來她一直為生活打拚,根本沒空談戀愛,加上不修邊幅,高中到大學鮮少有男生會注意她,而她也從不認為愛情是種必要的存在……但此時此刻,和他四唇相貼,神秘的感官快感翻湧而來,澎湃的激盪幾乎讓她招架不住,她困惑又驚奇,整個人陷入了短暫的迷離之中!
  
  這個人是跳脫不羈的強尼嗎?是比她小一歲的那個大男孩嗎?為什麼他的吻這麼熟練?為什麼他的味道這麼迷人?
  
  在她還把他歸納為毫無危險性的異性時,他卻挾著令她措手不及的男人魅力攻擊了她……他食髓知味,低哼一聲,更深入地席捲著她的唇舌,從沒想過一個小小的吻也會挑起他體內狂燒的熱火,害他無法停止,欲罷不能……胸腔嚴重的缺氧讓她從熱吻中驚醒,她不知哪來的力量,猛地掙開了他的雙臂,大口大口吸著空氣,氣急敗壞地瞪著他。
  
  「你……你這是……什……什麼意思?」她的心口震動得就像千軍萬馬同時奔騰狂走。
  
  「既是約會,就要有個『HappyEnding』當紀念啊!」即使氣息濁重不穩,但他臉上馬上就掛起頑皮的笑容。
  
  「什麼……什麼紀念?你……可惡!」她有點生氣地一拳打向他,完全顧不得她今晚淑女的穿著一點都不適合掄拳揍人。
  
  他輕鬆地接住她的拳頭,調笑道:「我是不隨便吻女人的耶!」
  
  「我也不隨便讓男人吻我!」她再補上另一拳。
  
  他扣住她另一隻手手腕,將她拉近,壞壞地在她鼻尖前低笑。
  
  「那正好,我們兩個『不隨便』的人正好湊一對。」
  
  「你……」得了便宜還賣乖!她真的火大了。
  
  就在這時,連著兩聲「哎喲!」,兩個相疊的人影從大柏樹後方跌了出來,雙雙趴在草地上。
  
  「有人來了!快走!」紀悠然瞪了那兩個搶著偷窺又不慎曝光的老傢伙一眼,刻意低喊,抓起黎永恆的手,拔腿就跑。
  
  有人?天啊!難道是屋主回來了?
  
  黎永恆大驚失色,哪還有心情和他計較,匆匆忙忙地跟著他奔出這間大宅子。
  
  探險結束了,但是似乎有什麼東西已經留在她的心中,在她尚未察覺間逐漸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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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2 01:24:48
  第五章
  
  「你說什麼?」黎永麗一改原有的天真甜美,在仇天海的辦公室內怒聲拍案。「爸他已決定了人選?」
  
  「老爺近來對永恆小姐的表現滿意極了,似是有意將幫主的位置交給她……」仇天海一副擔憂的模樣。
  
  「不!怎麼可以?爸怎麼可以這樣?仇叔,天威幫是我的!我的!」她氣憤難平地握緊拳頭。
  
  「稍安勿躁,永麗小姐。」仇天海安撫她。
  
  「教我怎麼冷靜?黎永恆憑什麼得到天威幫?她根本只算個外人,她對天威幫僅多少?我不能再讓她這麼囂張下去!」
  
  「不管她懂多少,好歹她的表現不錯……」仇天海煽風點火地道。
  
  「我不相信憑黎永恆一個人能做到這樣的地步!一定有人在幫她!」她焦怒地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
  
  「這倒是,我也好奇她怎麼會知道義幫的許多消息……」仇天海沉吟著。
  
  「我懷疑問題出在那個強尼身上!」她擰著細眉。「他不太像個保鏢……」「強尼?嗯,他是有些不尋常……」仇天海皺起眉,老羯子介紹來的那個年輕人不只功夫好,身手佳,連頭腦都是一流,他早就聽說上海投資的那件事就是他建議黎永恆做的。
  
  真是個令人起疑的傢伙,黎伯南沒事找來這麼個保鏢,還真有點破壞他的好事。仇天海在心裡暗忖。
  
  「強尼絕對有問題,一個保鏢怎麼會僅那麼多?更奇怪的是他和永恆好像感覺非常好,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地,讓我毫無動手的機會。」
  
  「別擔心,我會再查查他的身份,但是,我建議你最好趕快行動,把他從黎永恆身邊支開,才能好好對付黎永恆。」仇天海慫恿地道。
  
  「沒問題,他就交給我來處理,我有辦法治他。」她冷笑著。
  
  「要小心點,我看得出他不好惹。」
  
  「對男人而言,不好惹的人是我。」她對自己的外貌很有信心,要迷惑強尼那種小帥哥大容易了。
  
  「你想得到天威幫和天威財團,就得加把勁,老爺很可能會提早公佈誰是繼承人,這點對你相當不利,你有什麼計畫沒有?」仇天海的話中充滿了煽動的語句。
  
  「還沒,前兩次的狙殺都沒有成功,只要強尼在她身邊,我就動不了手……」「上海老大王穎山的壽誕不是快到了嗎?你何不利用那個機會,引他們到上海……」仇天海提示她。
  
  「嗯,這主意不錯!王老頭好色,我倒可以乘機把永恆推給他……」她目光如刀,又利又狠。
  
  「你夠狠,也夠聰明,天威幫還是需要像你這樣的人來掌管才行。」他不忘奉承一句。
  
  她得意地笑了。
  
  「仇叔,我就知道你是站在我這邊的,你一定要幫我,爸那邊一定要幫我多說好話。哦!」她開心地走近他,撒嬌地摟住他的手臂。
  
  「放心,我說過,我一定會幫你的……」仇天海嘴上笑著,但眼裡卻閃著複雜而狡猾的冷光。
  
  沒錯,他會幫她的,幫她和黎永恆對打,然後看著她們姊妹相殘,看著黎家逐漸破敗,這麼一來,他的恨才有可能消除……他和黎伯南的這筆帳,就要結清了。
  
  黎永恆坐在餐桌旁喝著咖啡,看著報紙上有關警方連續破獲幾宗毒品交易的案子,心裡閃過一絲的不安。
  
  這陣子天威財團表面上很風光,但私底下卻狀況頻仍,各大賭場酒店的生意清淡不說,許多違法交易相繼被查緝,損失慘重,雖然她對天成幫黑暗的一面並不想插手,但天威幫和財團間的利害相關,任何一方出了問題都會造成莫大的影響,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些棘手的問題。
  
  她歎口氣,有時不免擔心,作惡多端的天威幫也許就要破敗了……「看什度東西看得這麼入神哪?」一個懶懶的聲音倏地出現在她背後。
  
  她嚇了一大跳,轉身看著頭髮凌亂,裸著上半身,一副剛睡醒的紀悠然,沒好氣地罵道:「幹嘛突然冒出來嚇人?」
  
  「這樣就被嚇到?不會吧!」他單手支在桌緣,傾身向她,勾起唇角揶榆。
  
  她渾身一僵,被他撲鼻而來的男性氣息煽惑得血流加速。
  
  「拜託你去穿件衣服好嗎?我好歹是個女人耶!」她故作輕鬆地眸道,回身坐好,低頭看著她的報紙。
  
  都是那天荒唐的約會惹的禍,之前強尼在她面前半裸她一點都不覺得羞赧,也不曾去注意他那身純男性的軀體,可現在她卻不知道該把視線擺在哪裡才好,穿著衣服的強尼看來四肢精瘦細長,但褪去衣裳後,他那身鍛煉過的肌理線條就全然展現,不像一般健美先生壯碩誇張的體型,而是弧度比例勻稱的陽剛之美,充滿活力與朝氣,輝映著他那張陽光般的俊美臉龐,居然讓她臉紅心跳,血壓攀升……「咦?我以前這樣在你面前走來走去你不是都沒感覺嗎?」他搔著後腦,故意晃到她身邊坐下。
  
  他豈會看不出她的侷促?自從他吻了她後,她就變得特別敏感,明明在意他,卻偏要拉開兩人的距離,好像硬要把存在他們之間某種起了化學變化的元素再變回原來的物質。
  
  可能嗎?愛情最厲害的地方便是一旦產生,就再也還原不了了。
  
  「我……我以前是懶得說你。」她向佐拉開椅子,神色有點尷尬。「難道你以前對每個女僱主都是這樣……衣衫不整,大剌刺地走來走去?」
  
  他對她的舉動感到好笑,她愈是想逃開,他就愈不放手。只要是他紀悠然想要的東西,就從沒有得不到的。
  
  「不,我只有在你西前這樣。」他單手靠在桌上,托著腮看她,前額的頭髮半垂在眼前,性感得會殺死女人所有的細胞。
  
  「為什麼只有在我面前這樣?」她屏住氣息,瞪大眼睛。
  
  「你說呢?」他燦爛一笑,反問她。
  
  「我……我怎麼會知道?也許你本來就有點暴露狂。」她臉一紅,收起咖啡杯,低聲挖苦地走進廚房。
  
  他大笑,聳聳肩,不再逗她,進入浴室梳洗,換上輕便的白上衣,一身清爽地走出臥室。
  
  「這樣不會傷到你的眼睛了吧?」他斜倚在廚房門框,衝著她微笑。
  
  她白他一眼,倒了一杯咖咩遞給他。「你最近的行為有點過火了,強尼,別忘了我們是主雇關係……」「這關係很快就會結束了。」他暗示道。
  
  她一怔,心被他的話輕扯了一下。
  
  她怎麼會忘了?他只是個保鏢,工作結束就會離開,不可能一直待在她身邊……一直待在她身邊?天!她在想什麼啊?
  
  倏地意識到自己竟興起了不該有的惆悵,她急急收攝心神。
  
  「沒錯,你只是個聘雇的保鏢……」她吸口氣,擠出一個微笑。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她的心情變化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狡猾一笑,啜飲著咖啡,走到沙發邊坐下。
  
  「對了,天威幫昨天又被警方破獲毒品走私了吧?」他換了個話題。
  
  「嗯,再這樣下去,整個天威財團都會完蛋的。」她歎了一口氣。
  
  他抿了抿嘴,在心裡偷笑。
  
  天威幫近來走私毒品遭破獲其實都是他的傑作,由於接近她,他也接近了天威幫的權力中樞,因此掌握了許多天威幫的機要,才能在暗地裡破壞他們的違法交易。
  
  「天威幫的這些違法勾當都是由仇天海在負責,你打算怎麼做?」他立刻切入主題。
  
  「我能怎麼做?仇叔的力量在幫內不可協…」她抑鬱道。
  
  「不是我說,他是個危險分子,你最好小心他。」他若有似無地警告。
  
  「是嗎?我倒覺得他人不錯,做事不慍不火,很穩靠……咦?你的錢好像得向他領,不是嗎?」她想起了黎伯南的部分金錢都由仇天海在掌控。
  
  「怎麼?你怕我倒戈,反過來對付你?」他瞇起眼看著她。
  
  「這很難說,你不是說你認錢不認人?等等……」她忽然頓了頓,走近他,眼神斜睨。「我一直沒想過,你……該不會明著保護我,實際上卻是我爸派來監視我吧?」
  
  「啊!被你發現啦?真糟糕,我得快點向黎老爺報告才行。」他佯裝驚恐,從口袋拿出手機撥號。
  
  她怎會看不出他在作戲,沒好氣地上前抓住他的手機,輕斥:「別開玩笑了!」
  
  「呵……你放心,我這麼喜歡你,絕對不會背叛你的。」他笑著反手將黎永恆摟住,並拂開她耳鬢的直髮。
  
  她渾身一僵,被他的直言不諱及親暱的動作嚇了一跳!
  
  他……他竟然這麼自然地就說出他喜歡她!
  
  但他所指的又是哪種程度的喜歡?
  
  「幹嘛怕成那樣?我又沒有要吻你。」他刷著她髮鬢的手指突然擰了一下她的粉頓。
  
  她瞠大眼,氣怒交雜地推開他,大聲喝斥:「逗一個比你大一歲的女人好玩嗎?你這小鬼真是愈來愈沒大沒小了!」
  
  總是這樣!自從認識他後,她的情緒總是被他帶著轉。
  
  笑臉一斂,堆起了怨容。
  
  又是罵他小鬼!他對「小鬼」兩字真是反感極了!
  
  「別老是急著用一歲的差距打發我!黎永恆,論成熟度,你還遠遠不及我呢!」他冷冷地道。
  
  「成熟的男人不會老是拿女人尋開心。」她插著腰瞪他。
  
  「成熟的女人不會老是拿年齡當擋箭牌!」他雙手插在口袋裡瞪她。
  
  「誰拿年齡當擋箭牌了?」她上前跨一步。
  
  「你啊!明明愛上了卻不敢承認!」他也跨前一步。
  
  「你在說什麼?我愛上誰了?」她仰頭怒問。
  
  「我!」他低頭盯著她。
  
  她張日結舌,愣了好幾秒,才從錯愕驚惶中找回心神。
  
  「拜託!那怎麼可能?」她乾笑著否認。
  
  是啊!怎麼可能嘛!她也許是有些動心,但那絕對構不上愛情!
  
  絕對不會是愛情……
  
  她心虛地對自己強調。
  
  紀悠然黑澄澄的眼瞳不悅地瞇起,對她一味的逃避感到不耐,眉一挑,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猝然地攫住她的唇。
  
  她大驚,扭轉著頭想閃躲,他索性捧住她的臉,瘋狂地在她柔軟的唇上肆虐。
  
  這樣的強尼讓她惶恐不安,充滿了危險的性感及迫人的氣勢,她顫了一下,陡地用力推開他,並且生氣地甩了他一記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震碎了兩人之間原有的和諾和平靜。
  
  他沒有躲開,只是以一種能將人凍結的視線盯住她。
  
  第一次,有人敢打他的臉……
  
  她則被自己的行為嚇住了!五條指痕在他俊美的臉頰上浮現,襯著他寒氣逼人的表情,她頓時覺得抱歉又害怕。
  
  「強尼……」她訥訥地想道歉,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是我不對,很抱歉,我不會再隨便碰你了。」他陰鷥地說完,轉身走進他的房間。
  
  她頹然地坐倒在沙發上,對她和強尼之間日漸變化的感覺又惶恐又不安,她覺得自己無法再以輕鬆的心情面對他,他的存在變成了一種特別的壓力,推擠、撥弄著她的心,令她手足無措,這種轉變實在讓她難以適應……他究竟在想什麼呢?那次瘋狂的約會和夜遊,以及兩次毫無道理的吻,都教人心神不寧,他把她當成什麼了?
  
  她窒問煩亂地低下頭,再度想起他留在她唇間的火熱,心陡地一熱,竟是怔怔地發起呆來。
  
  上海王穎山是上海的黑道霸王,他在這裡的勢力龐大非一般人所能想像,因此他的壽誕也辦得有聲有色,生日當天,他的手下在自己經營的翡翠園酒樓大肆妝點,為的就是替他慶生。
  
  黎永恆對這樣的場合併沒有太大興趣,可是黎永麗以「王穎山與天威幫關係良好」為由,說服了她一起代替黎伯南出席,她幾經考量,只好勉為其難地來到上海為王穎山視壽。
  
  紀悠然當然也跟來了,他一進會場就發現出席這次壽宴的不只是中國南方的黑道分子,更有許多政商名流,可見王穎山的人脈非常廣闊,與一些達官政要的交情匪淺。
  
  不過,這些人都引不起他的注意,管他王穎山勢力有多龐大,此刻能擾亂他心神的,只有黎永恆一個人。
  
  他依在角落,端起一杯酒輕啜,目光飄向一身犀冷白鍛長禮服的黎永恆,站在身著火紅低胸晚禮服的黎永麗身邊的她看來並不搶眼,可是她那份清麗的模樣卻緊緊攫住他的心,他真想知道她到底要抗拒他到什麼時候,為什麼她就不能率直地接受他的感情?!
  
  看她眉間依舊微蹙,似乎還在為這幾天和他的冷戰煩心,他的嘴角就浮起了一絲狡笑。
  
  這是她自作自受,誰教她始終頑強地拒絕他,明明對他有感覺卻又嘴硬不說,因此他才故意不理她,讓她的小腦袋好好理清楚她自己的心,這場冷戰只是對她無意義的矜持給點小小的懲罰而已。
  
  黎永恆無聊地在會場中眺望著四周,一回頭,碰巧和強尼的目光對個正著,他冷漠地別開頭,那小小的動作竟惹得她心口一陣窒悶不快。
  
  都兩三天了,強尼還在和她鬧氣?真是太幼稚了!
  
  吸口氣,她也賭氣地轉回頭,不再看他。
  
  黎永麗見她表情低沉,笑勸道:「永恆姊,你板著臉是會得罪王老爺的哦!他和爸的關係匪淺,你這樣做對天威幫可沒半點好處。」
  
  「這種場合由你出面就行了,我為何也要來?」天威幫已經夠淪落了,她並不想和其它黑道牽扯太深。
  
  「你將來若是要接掌天威幫,最好讓王老爺認識認識你……」黎永麗意有所指。
  
  「我不想認識他。」她倔強地皺著眉。
  
  「想當天威幫的幫主,可得要會和友幫交際應酬的,這點你應該心裡有數才對。看,他走過來了,等一下就要看你的表現了。」黎永麗尖酸地笑了笑,朝一個向她們走來的肥矮老人努努嘴。
  
  王穎山打黎家姊妹一進門就注意到了,他笑呵呵地來到她們面前,瞇起色眼盯著黎永麗道:「呵呵呵,永麗丫頭,好久不見啦!」
  
  「王老爺,生日快樂!」黎永麗熱情地上前抱住他。
  
  他開心地捏了捏她的臀部,大笑,「不錯、不錯,你這丫頭愈來愈標緻了!」
  
  黎永恆沒想到黎永麗會任由這個老男人在她臀上亂摸,噁心地蹙了蹙眉,一臉戒慎。
  
  這種「交際應酬」她可學不來!
  
  「哪有?我姊姊比我更漂亮呢!」她指著黎永恆,介紹道。
  
  王穎山的色眼瞄向黎永恆,上下打量。
  
  「你就是伯南老弟的大女兒……」
  
  「您好,我是黎永恆,視您福如東海,萬事順遂。」她禮貌地向他行禮致意。
  
  王穎山一眼就看出她的倨傲及剛烈性子,雖然長得不算絕色,不過五官清秀有個性,看起來仍非常吸引人。
  
  「嗯,好,很好……」他以一種像在欣賞著什麼貨色的眼光看她,笑著道:「來,和我同桌,我們聊聊。」他自然地攬住她的腰,走向首桌。
  
  她幾乎是立刻就避開他的手,冷淡地道:「不好意思,我隨便坐坐就可以了。」
  
  語罷,她轉身走向另一方。
  
  王穎山的手撲了個空,老臉一變。
  
  「永麗丫頭,你姊姊似乎不太給面子。」他目露怒光,沉聲道。
  
  黎永麗笑著拉住他的肥臂,低聲嬌喃道:「她是欠男人調教,今晚,您可以好好地整整她。」
  
  「呵呵呵,你這小丫頭夠狠,連自己的姊姊也出賣啊!」王穎山哼笑著。
  
  「我們在電話中談好的,您要怎度玩她都隨您,只要您肯幫我解決她,將來我繼承了天威幫之後,絕對不會忘了您的大恩,王老爺。」黎永麗陰笑著。
  
  「沒問題,就這麼說定了,等我玩過她,我就把她賣到國外,讓她再也回不了香港和你爭搶天威幫。」王穎山垂涎地看著黎永恆苗條的背影,低聲淫笑。
  
  「好好享受我送您的壽禮吧!」
  
  黎永麗說著轉頭瞥了一眼角落裡的強尼,接下來,她得想個法子支開那個難纏的英俊保鏢才行。
  
  不知自己被設計的黎永恆忍住氣走向化妝間,在裡頭稍微平緩一下心頭的疙瘩,才又回到會場,但她才一跨進場中,就被紀悠然攔下。
  
  「小心那個老胖子!他對你心懷不軌。」紀悠然的口氣硬邦邦的。
  
  他剛才一見王穎山將手搭上黎永恆的腰時,氣得直想一掌卸下他那條肥臂!
  
  「我知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她瞪著他,心裡還對他存有怨氣。
  
  「知道就別傻傻地讓那個死胖子有機可乘碰你,離他遠一點!」他這口醋吃得可嗆了!
  
  「他是今天的主人,我能離他多遠?你少用那種口氣對我說話,我又不是你的女人!」她被他的語氣惹毛,脫口反擊。
  
  「好,算我多事,早知道我就不陪你來。」他這下子真的冒火了,她竟然不懂他的擔心?
  
  「我又沒叫你跟來!」她氣糊塗了,臭著臉道。
  
  「我是你的保鏢,不來行嗎?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即使僱主再笨也得保護她。」
  
  他反唇相稽。
  
  「你……」他居然罵她笨!太可惡了……黎永麗在此時適時地走過來,手裡端著一杯酒,邊喝邊奇道:「咦?你們怎麼啦?」
  
  「沒事。」兩人異日同聲地轉頭撇清。
  
  「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們在吵架呢……啊哎!」黎永麗話說到一半,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腳下一扭,人往前傾,紅酒全灑在低胸的禮服領口,她痛叫一聲,倒向紀悠然。
  
  「小心!」他連忙扶住她。
  
  「我的衣服……我的腳……好痛……」她的腳扭傷,漂亮的衣服也被紅酒毀了,不禁哭喪著臉哀叫。
  
  「去清理一下吧!樓上應該有休息室。」他說著喚來一旁的侍者。
  
  「是的,三樓有貴賓室,請跟我來。」侍者指著電梯道。
  
  「我的腳痛……走不動……強尼……」她嬌柔地以央求的眼光看著他。
  
  他二話不說,一把橫抱起她,看也不看黎永恆一眼,隨著侍者走向電梯。
  
  黎永恆傻眼地看著他對黎永麗和顏悅色又體貼溫柔,一股滾燙的熱液霎時灼燒過胸口,害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他怎麼可以……怎度可以……
  
  腦子一直盤旋著這些話,她卻不知自己到底想說什麼。
  
  當紀悠然及黎永麗消失在電梯裡,王穎山的兩名手下立刻前來邀她入席,態度強硬。
  
  「黎永恆小姐,我們老爺請你過去坐坐。」
  
  她怔了幾秒,馬上就看出這是個強迫性的要求,而不是禮貌性的客氣,偏偏在這時候強尼又不在她身邊,她不想鬧事,只有咬著牙走向首桌,在王穎山身旁的座位坐下。
  
  壽宴開始了,一道道的精緻美食,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唯獨她難以下嚥,坐立不安,一顆心一直懸在半空,根本無心用餐。
  
  除了要應付王穎山對她的毛手毛腳,她還得分心找尋著強尼和黎永麗的身影,都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了,他們為什麼還沒下樓?
  
  「永恆,吃啊!難道這些菜不合你胃日?」王穎山笑著夾了一些肉放在她的盤中。
  
  「謝謝。」她盡量縮往一旁,忍住不耐和反胃。
  
  要是換成以前,她早就翻臉了,可是現在她在人家的地盤上,形勢不由人,只能暫且吞下這口氣了。
  
  「你這丫頭啊,意看愈有味,我很喜歡!」王穎山笑著將肥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她很快地抽回手,再也按捺不住,霍地站起。
  
  「很抱歉,我去看一下永麗,她上去太久了,請問她現在在哪裡?」她不顧王穎山的臉色以及眾人的驚愕表情,揚聲問道。
  
  她不知道自己在焦慮什麼,這次她父親命強尼保護她們姊妹到上海,他等於也是永麗的保鏢,他陪她上樓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可是,為什麼她就是無法釋懷呢?為什麼……她會這度在意?
  
  「既然你不放心,阿虎,帶黎小姐上去。」王穎山朝手下使個眼色,兩名壯漢向前應了一聲,帶領著黎永恆上樓。
  
  黎永恆跟在他們身後,搭電梯上到三樓,來到一扇位於轉角處的大門外。
  
  「請進。」
  
  「他們……在裡面嗎?」她狐疑地問,總覺得事有蹊蹺。
  
  那兩名壯漢沒多說什度,為她開啟了門,她大膽走入,發現這問貴賓室怎麼看都像間大型套房,古色古香的仿古四柱大床,上頭還綴著流蘇錦帳,加上昏黃的燭燈,顯得陰暗詭譎又神秘。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房裡根本沒半個人影,她皺起眉頭,轉頭嚴肅地問道:「這是怎度回事?他們不在這個房間啊!」
  
  回答她的不是那兩名壯漢,而是王穎山蒼老且不懷好意的笑聲。
  
  「呵呵呵……他們是不在這裡,可是,我可以讓你看見他們,等你看見了,也許就不會急著去打擾他們了。」王穎山從一個密門走出。
  
  「你怎麼……」她驚駭地盯著突然冒出來的他,警戒地復退一步。
  
  「這裡是我的房間,從這間房可以清楚地看見你的妹妹和你的保鏢……」「看見他們?」她愣了愣,在這裡怎麼看?
  
  王穎山接下一個遙控器,一道流蘇帳突然緩緩移開,露出一面陰陽玻璃窗,透過玻璃,她赫然看見黎永麗正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強尼則趴在她身上,兩人正嘴對著嘴……「不!」像是被一條冷鞭打進心坎,她抽氣驚呼,心臟痛得幾乎在這一瞬間爆裂成碎片!
  
  強尼和黎永麗……他們……
  
  不!不可以!
  
  他不可以這樣!
  
  她不要他碰別的女人,不要他吻別的女人,不要……她臉色刷白,揪住胸日,在心裡嫉妒地吶喊著。
  
  強尼是她的保鏢!她一個人的!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願意向自己坦承,她早就愛上了強尼,早就愛上了那個比她小一歲、親切又冷酷、頑皮又穩重、年輕又成熟……複雜且難以捉摸的大男孩了……過度的震愕與心痛讓她失去了防備,冷不防,兩隻粗壯的手臂從後方將她扣住,她心下大駭,來不及回豉,整個人就被丟上了大床。
  
  「你們想做什度?」她驚怒道。
  
  「呵呵呵……有人把你這個俏丫頭送給我了,今晚,你將會是我王穎山的玩物……」王穎山一步步走近她,一臉才色。
  
  「我是天威幫黎伯南的女兒,你敢碰我?」她怒不可抑,是誰要把她送給這個色老頭?難道是她父親?不……「天威幫少了你,自然有人會頂下,我這是在幫天威幫的忙哪!免得你們內亂……哈哈哈……」王穎山大笑著撲向她。
  
  她轉身想逃開,不料才挺起身就被那兩名壯漢左右壓祝「放開我!」她又驚又氣,揚聲厲斥。
  
  「你逃不掉的,丫頭,乖乖地就範吧!」王穎山湊近她,輕佻地摸著她的臉頰,接著,「刷」地一聲撕開她的禮服前襟,肥手一寸寸逼近她的胸口。
  
  她臉色大變,脫口尖叫:「強尼——」
  
  「他正在和你妹妹相好,聽不到的,你叫也沒用了。」王穎山冷冷地打斷她僅存的希望。
  
  她瞪著那扇窗戶,心底湧上一股酸辣撕痛,在她最需要強尼的時候,他竟然……絕望地閉上眼睛,她知道她今天是在劫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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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2 01:25:13
  第六章
  
  紀悠然抱起沖洗完後、裹著浴巾的黎永麗走出浴室,心想,同樣是姊妹,為什麼性子會差這麼多?
  
  黎永恆冷靜沉穩,是非好惡分得清清楚楚,是個性情中人;但黎永麗卻活潑狡猾,擅耍心機,雖然只有二十歲,心腸卻比任何人都歹毒。
  
  從剛才的灑酒到現在只圍著一條浴巾依偎在他面一刖,他已大概猜出黎永麗在打著什麼主意了。
  
  她故意把他從黎永恆身邊支開,為的就是想對付黎永恆,如果他沒猜錯,王穎山大概就是她的幫手吧!她或許想借用王穎山的手除掉黎永恆……他將黎永麗放在床上,開始有點擔心起獨自在樓下用餐的黎永恆,剛才真不該為了嘔氣把她一個人留下。
  
  「你在想什麼?強尼。」黎永麗斜躺在床上,以一種蕩人心魂的聲音詢問。
  
  「我在想……你應該把衣服穿上了。」他冷淡地道。
  
  「我的衣服弄髒了,怎麼穿容嘛!」她嬌嗔著。
  
  「那我去幫你弄一件來……」他想乘機下樓看看黎永恆。
  
  「不用了!」她忽地叫住他,微微挪動著浴巾下引人遐思的一雙玉腿。「難道……你真的希望我穿上衣服?強尼。」
  
  「當然,我可不希望你感冒了。」他揶揄地瞅著她的身材。
  
  她發育得可真好!相對的,黎永恆卻乾扁多了。不過,奇怪的是,乾扁的黎永恆竟比眼前身材豐滿的黎永麗還要吸引他。
  
  ,「我熱得根,怎麼可能感冒呢?」她說著緩緩掀開浴巾,露出了渾圓如脂的兩隻春色,以及光溜溜的性感胴體。
  
  「你會熱啊?我倒覺得這裡的冷氣太強了。」他掛搓雙臂,對她的挑逗一點都不為所動。
  
  她對他的漠然暗暗咬牙,隨即又出猛招。
  
  「我好渴……」說著,她撐起身下床,想拿床邊荼几上的開水,一個「不留神」整個人便跌了下去。
  
  紀悠然考慮了兩秒才出手扶住她,並將她抱回床上,但他還未放手,她的手臂便像蛇一樣纏上他的後頸。
  
  「永麗小姐?」他靜止不動,定在她面前五公分處。
  
  「我希望你寸步不離地陪著我……強尼……」她說著湊上自己的紅唇。沒有任何男人拒絕得了她此刻的模樣,她相信他也不會例外。
  
  「永麗小姐……」他喘了一口氣。
  
  她以為他已被她迷惑,嘴唇貼上他的,但才輕輕一觸,他馬上就往後避開。
  
  「永麗小姐,可以放開我嗎?很抱歉,你有點口臭,我聞得有點想吐。」他正經八百地說著會氣死人的話。
  
  「你……」她臉色一變,生氣地推開他,對他的不解風情大為光火,也更加確定在她面前裝瘋賣傻的他不是個等聞之輩。
  
  「我正好對口臭十分敏感,真對不起。」他煞有介事又鄭重地做了個噁心的動作。
  
  她收起媚態,一把推開他,抓起浴巾將自己裹住,厲聲質問:「夠了—.別再裝了!說,你到底是什麼人?我不相信你只是個單純的保鏢!」
  
  「我當然是個保鏢,不信你可以問仇天海。」他勾起嘴角,聳聳肩。
  
  「哼!仇叔也認為你很可疑,永恆之所以能在短時間之內就輕鬆地制住義幫,也許正是你搞的鬼……」她直盯著他。
  
  「你太抬舉我了,我可沒那麼大能耐。」他矢口否認。
  
  「沒關係,你是誰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只要黎永恆消失了,你這個保鏢也就沒戲唱了。」她冷笑一聲。反正目的已達到,這時候,黎永恆一定已經落人王穎山手裡了。
  
  紀悠然眼中森芒一閃,鬼影般竄到她面前,快得連讓她驚叫出聲的時間都沒有,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
  
  她驚駭的瞪大眼睛,倏地無法呼吸。
  
  「你把永恆怎麼了?」他的聲音很輕,卻充滿了令人寒顫的殺機。
  
  「我……」她的臉漲得通紅,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在王穎山手裡,是吧?你把她引到上海,為的就是藉王穎山之手除掉她?計畫得可真周詳嘛!」他的力道控制得剛好,既讓她死不了,又能徹底體驗窒息的痛苦。
  
  「礙…礙…」她張大嘴,開始掙扎,表情扭曲變形。
  
  「說,她現在在什麼地方?」他稍微放鬆手指。
  
  「咳咳咳……你找……找不到……她的……咳咳咳……她現在……說不定……已變成王穎山的……欲奴了……」她急急吸氣,連咳了好幾聲,才幸災樂禍地道。
  
  他臉色倏地蒙上寒霜,怒焰燃瞳,再次緊勒住她的脖子,將她高高舉起。
  
  「嘎……」她喉嚨發出瀕臨死亡的聲音,嚇得雙眼凸起。
  
  「是嗎?這可糟了,我很喜歡她呢!怎麼能讓別的男人碰她?你最好保佑她沒事,要是她少根寒毛,我不僅會讓你生不如死,更會讓天威幫從此在世界上消失!」他收起頑皮的淡漠,顯現出陰狠攝人的另一面。
  
  黎永麗可不是被嚇大的,她自小在複雜的環境中長大,逞強鬥狠樣樣不輸人,可是面對這樣的紀悠然,她竟忍不住渾身顫抖、寒噤連連,只因此時此刻,她清楚地在他身上嗅出死神的氣息!
  
  活了二十年,她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害怕過。
  
  紀悠然冷哼一聲,將她摔回床上,她像是去了半條命般,痛苦地咳嗽乾嘔。
  
  他不再理她,站在房裡觀看四周,眼尖地發現牆上鑲著的那面鏡子不太對勁。
  
  那絕對是面陰陽玻璃!他慢慢走到鏡前,細細審視,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身邊的椅子砸向鏡面。
  
  「匡啷!」
  
  鏡子應聲破裂,從裂縫中,他看見了黎永恆,臉色倏地大變!
  
  她衣衫不整,正被兩個男人架住,而王穎山則像只色魔一樣緊攀在她身上……該死的豬玀!他瞪著冷冽的冰瞳,在心裡怒斥。
  
  黎永恆原以為沒希望了,閉起眼睛等著受辱,但玻璃乍碎,她錯愕地睜開眼,一看強尼正站在窗戶的另一邊,驚喜地大喊:「強尼!」
  
  王穎山大驚失色,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保鏢會這麼快就發現這面暗藏玄機的窗鏡,急忙喝令:「殺了他!」
  
  兩名手下放開黎永恆,雙雙舉槍朝紀悠然掃射。
  
  紀悠然早已怒火焚身,他利落地避開攻擊,籍著玻璃被子彈打碎之際,如箭般從中間竄進去,支手撐地,一個大翻身,兩腿彈踢向那兩名壯漢的小腹,那兩人痛呼倒地,他一躍而起,又飛快地一人送他們一記硬拳,將他們擊昏,緊接著奪下他們的槍,兩手各執住槍把,竄上四柱流蘇大床,一腳踹開癡肥笨重的王穎山,兩把槍分別抵著他的一刖額和心臟。
  
  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已掌握了局面,速度之快,身手之好,簡直令王穎山瞠目結舌。
  
  這小子……根本不是人!
  
  「強尼,等一下!」黎永恆以為他要開槍,連忙喝止他。
  
  他轉頭看了黎永恆一眼,見她的前襟被撕得粉碎,胸罩和雪白的肌膚一覽無遺,怒火頓時狂捲胸臆。
  
  死老頭,竟敢非禮他紀悠然的女人?
  
  「你,死,定,了!」他轉回頭,狠辣地盯著王穎山,一字一句地說著,平緩得不喘不咻,彷彿剛才不曾做過任何劇烈的肢體運動。
  
  「你……」王穎山才張口,嘴巴便被槍口塞住,嚇得他立即噤聲,雙腿頻頻發抖。
  
  「你老了,不該再活著造孽,上海這塊地不錯,你死後,我會幫你接收這裡的一切。」他狂妄陰冷地道。
  
  王穎山驚呆了!這囂張放肆的小子究竟是什麼人?他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不過,在你死之前,還得請你這位壽星護送我們離開這裡,走!」紀悠然知道這裡上上下下全是王穎山的人,想平安撤離還得靠他才行。
  
  王穎山受制於他,動也不敢動,只能像塊行屍走向被他牽著走向大門。
  
  然而,就在這時,從另一個房間偷窺著這一切的黎永麗悄悄地拿起暗藏的槍,隔著鏡窗對準黎永恆的後腦,出其不意地射出一發子彈。
  
  紀悠然機警地回頭,立刻轉身抱住身後的黎永恆撲倒,子彈驚險地從他頭頂飛過,打人床墊。
  
  「強……強尼!」黎永恆驚恐地叫道,嚇得差點昏過去。
  
  紀悠然沒有耽擱,他舉手朝一片殘留的玻璃開了一槍,玻璃爆碎開來,站在玻璃鏡邊的黎永麗被碎片割傷了臉頰,驚叫著倒下。
  
  「哇!我的臉……」
  
  王穎山趁這空檔衝出房門,大吼著:「來人啊!快來人!」
  
  霎時,所有王氏的手下全部動員,整楝翡翠園酒樓陷入一片混亂,紀悠然脫下外套讓黎永恆穿上,然後抓起她的手,低喝道:「快走!」
  
  黎永恆雖然驚魂未定,仍強打起精神跟著他衝出去。
  
  「把那對年輕男女給我拿下!絕對不能讓他們跑了!」王穎山的怒吼響徹整問酒樓。
  
  很快的,手握槍械的人馬從四面人方湧入,紀悠然很快地衡量了情勢,轉而從逃生門下樓,不巧樓梯間也有敵人,他護住黎永恆,撐住樓梯扶手,一個三百六十度旋錫,將阻撓的那些人全部踹得鼻青臉腫,並且抄起其中一人的槍,毫不留情地射向那些人的肩膀,打出一條血路。
  
  剎那間,哀叫聲四起,黎永恆看得心驚肉跳,再一次體認到他的陰狠驍勇。
  
  衝下樓,又是一波人馬堵住出口,他憑著高超的武術及精準的槍法,將來人一一撂倒,然後抓住她的手,繞過廚房,從後門衝出了重重的包夾,平安離開了翡翠園酒樓。
  
  黎永恆快喘不過氣來了!
  
  整個晚上只能用驚險萬狀來形容,她的一顆心就算再強也禁不起這麼多折騰,因此被紀悠然拉著跑了一大段路後,就再也走不下去,軟軟地蹲了下來。
  
  「怎麼了?」紀悠然回頭盯著她。
  
  「我跑不動了……」她氣喘咻咻。
  
  「再往前走,前面有間小旅館,是我朋友開的,到那裡去休息一下。」他攬著她的肩,大步往前。
  
  不久,前方果然出現一間小旅館,地點僻靜,是楝古式建築改裝而成,仍保有三十年代的上海風情,不過外表雖舊,裡頭的設備卻極為雅致,一進大門,小小的大廳裝潢考究細膩,有著濃厚的復古情懷。
  
  櫃檯後的人員一見到紀悠然,臉色微驚,不過很快恢復了鎮定,什麼話都不問,直接便帶著他和黎永恆上樓,為他們開放一間乾淨優雅的套房,然後安靜地退下。
  
  累壞了的黎永恆並未注意到紀悠然和門房之間的眼神傳遞,驚險地逃過一劫後,還能找到這個安靜的地方喘口氣她就已經很慶幸了。
  
  「先在這裡休息一下,王穎山的人一時之間應該還不會找到這裡來。」紀悠然邊扶著疲憊的黎永恆進人房內邊道。
  
  剛才跑得急促慌忙,全忘了他和黎永麗的事,此刻警戒解除,她才猛地發現自己正被他摟著,他身上強烈的男性氣息很快地讓她聯想起那一幕震撼,火氣突然又竄起,忙不迭地掙開了他。
  
  「別碰我!」她低嚷著。
  
  他呆了呆,見她一臉嫌惡,隨即恍然大悟,臉色一變,「是不是王穎山對你做了什麼?」
  
  她咬著下唇,搖搖頭。
  
  「告訴我!他有沒有……」他不安地攫住她的肩頭,急道。
  
  「沒有!沒有!」她生氣地推開他,揚聲怒喊。
  
  「真的沒事?!」他再確定一次。
  
  她不再吭氣,只是慍怒地別開頭去。
  
  保護她也許只是他的義務而已,所以,不管他和什麼女人在一起她都沒有理由生氣,但……怎麼辦呢?明知這個道理,她卻愛他愛得連自己心都痛了,這份感情,她該藏到哪裡去才好?
  
  他對她激動的反應有些納悶,沉吟了片刻,又道:「受了委屈了?我早警告過你別來上海的,這整件事都是黎永麗在搞鬼,她打算把你送給王穎山,藉機除掉你。」他盯著她,嚴肅地說。
  
  「是嗎?」她抬起頭,一看到他的臉就想到他和黎永麗的擁吻,霎時,一股妒意衝上腦門,忍不住脫口譏諷:「這就是你和她上床得來的情報嗎?」
  
  「什麼?」他一怔。
  
  「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喜歡保鏢這個工作了!可以邊做事邊和美女周旋,必要時還能享個艷福……」理智要她別再說下去,可是她怎麼也停不了自己的嘴。
  
  紀悠然怔了半晌,忽地笑了,而且笑得有點惡劣。
  
  真有趣,她吃醋了。
  
  「你笑什麼?」她生氣地瞪他。
  
  「你嫉妒的樣子真好看。」他側著頭,笑嘻嘻地道。
  
  「誰嫉妒了?我才懶得管你和哪個女人在」起,只希望你以後泡女人時搞清楚時間和對象。」她忿忿地道,聲音不自覺提高了八度。
  
  「啊!的確是,很抱歉,黎永麗的身體太美了,我情不自禁就……」他故意要氣她,露出一臉窺得美色的陶然表情。
  
  她臉色一變,橫積在胸日的酸液陡地向上湧……湧出眼眶……化為淚水!
  
  「那你走啊!滾到永麗身邊去!」她心痛地低吼,捂著臉直想衝出門去。
  
  可惡的傢伙!他和其它男人一樣,全是好色之徒!
  
  紀悠然睜大眼,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流淚,而且是為了他流淚!
  
  他悸動又雀躍,一顆心幾乎被她那晶瑩的淚珠引爆,吸口氣,連忙攔在她身前,拉住她的手。
  
  「永恆……」
  
  「別碰我!」她怒叫著揮開他的手。
  
  「你聽我說……」他抓住她的雙臂。
  
  「我不要聽!你如果喜歡永麗,就去保護她啊!為什麼還要賴在我這裡?你滾開!」
  
  她奮力掙扎著,狂亂地大喊。
  
  「我並沒有……」他緊箝住她不放,試著解釋。
  
  「別用你那只碰了別的女人的手碰我!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被解雇了,現在你大可以去找你喜歡的女人,不用再痛苦地跟在我身邊,你走啊!」她早已失去理智,囤積了好一陣子的煩悶都一古腦兒地發洩出來,而且愈喊淚流得愈多,止都止不祝見她不可理喻,他不再多說廢話,突然抱緊了她,低頭便堵住她那兩片蠕動的雙唇。
  
  她驚怒不已,曲起膝蓋就往他小腹撞去。
  
  他早有防備,側身閃開,將她壓在門邊的牆上,熱切且霸氣地吻著她,不讓她再有力氣吵鬧。
  
  滾燙的氣息令她輕顫了一下,她被他靈活的舌尖攪亂了呼吸,腦子霎時變得混沌又迷亂,加上早已乏力的雙腿,她陡地失去支撐力,整個人往下滑落。
  
  「永恆!」他連忙抱住她。
  
  「你……我搞不懂你……你到底想怎樣?」她嬌喘不已,眼裡又困惑又迷惘。
  
  「我想怎樣你應該最清楚的,不是嗎?」他笑著摟緊她的腰,不答反問。
  
  「我一點都不清楚!我看不透你,也摸不清你……」她怒叫著,並不斷推擠他的胸口。
  
  「那我就讓你更清楚一點。」他說著再度攫住她的紅唇。
  
  她依然竭力反抗,兩人交纏扭打著,腳下踉蹌,顛簸了幾步,雙雙倒向房內的大床。
  
  他的吻沒有間斷,在掙抗的同時,他始終熱切地吸吮著她的歷舌,而且愈來愈熾烈,愈來愈深入……她喘了一聲,在他的激吻下,她的四肢麻酥無力,胸口的酸澀也漸漸被他的口沫中和,慢慢的.她不自覺地回應了他,反吻著他,在他厚實性感的雙唇中找到了她遺落的那顆心……雙向的感情果然美妙得教人心花怒放!
  
  他知道她不再逃避閃躲他了,她的心,正緩緩地接受他的感情;她的人,跨出了她自限的鴻溝,走進了他的懷抱……他的吻飢渴又迫切,有如乾涸了許久的井終於找到了水源,深深地舔吮著她、啜飲著她口中的芳液,不停地、綿密地,彷彿再怎麼吻都不夠……就在她快溺斃在他的深吻之中時,他才放開她,抬起頭盯著她眼中燦然跳躍的火苗及腫脹嫣紅的唇瓣。
  
  「十個黎永麗也抵不過一個你,永恆,你還不懂嗎?我愛上的不是黎永麗,而是一個老是用一歲差距想把我支開的小笨蛋!」他的聲音歡愉而低沉。
  
  她睜大眼,急促地喘息著,心裡的梗塞在剎那間化為無形。
  
  他愛她?
  
  是真的嗎?
  
  「你……是當真的嗎?」她的聲音緲遠又飄忽。
  
  「為什麼還要懷疑?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他輕笑地挑起一道眉。
  
  「我不知道……你總是嘻皮笑臉……耍著我團團轉……」她蹙著眉,依然不太能接受。
  
  「我耍著你?是你一直排拒我吧?」天!他的努力她居然視而不見?
  
  「我……我只是不認為你會喜歡我……」她低聲道。
  
  「如果不喜歡你,我就不會像個傻瓜一樣和你鬧脾氣,更不會為了氣你而落入黎永麗的圈套。」他拂開她臉上的髮絲。
  
  「你是故意的?那為什麼還和永麗上床?」她追問。
  
  「我沒和她上床。」他澄清。
  
  「還狡辯?我明明看見你抱住全裸的她,還吻了她……」她咬著下唇,眼眶竟又忍不住紅了。
  
  那種撕裂般的痛太過刻骨銘心,她不想再受一次了。
  
  「是她主動抱住我的,至於那個吻,也只不過輕輕一觸而已……」他無奈地解釋。
  
  「輕輕一觸?」那叫輕輕一觸?聽他說得多輕鬆?她微怒地低嚷:「原來和女人那麼做對你來說一點都不算什麼!是吧?」
  
  他興味地盯著她愛恨交雜的妒顏,倏地勾起嘴角一笑,她的醋味有多重,就表示她對他有多在乎。
  
  「如果你介意,你可以幫我消毒啊!」他迷人的唇形不斷上揚。
  
  「消毒?」她不懂。
  
  「是啊!幫我的嘴唇消毒……」他慢慢壓低,重重地吻了她一下。
  
  「你……」她炫然得不知要反抗。
  
  「還有,我會讓你清楚地瞭解,我如果真對一個女人有興趣,就不會只是吻吻就算了的。」他的唇刷過她的櫻瓣,貼在她耳邊低喃吹氣,手也悄然地覆在她裸露的胸衣上。
  
  方纔的掙扎,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早已掉落,殘破的禮服下,她窈窕的身段一目瞭然,那若隱若現的明媚春色看得他心旌大動,血脈僨張。
  
  「強尼?」她敏感地縮了一下,心陡地跳到喉嚨,直覺地想逃開。
  
  他很快地按住她,臉上充滿了教人臉紅心跳的露骨情慾。
  
  「換我幫你消毒了,你的身體只能留下我的氣味,懂嗎?我得讓別的男人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隔著蕾絲胸罩,輕揉著她小巧尖挺的酥胸,黑瞳燃著熊熊的慾火,聲音勾魂低切。
  
  她戰慄著,被他眼底的火點燃了,全身灼熱難耐,呼吸急促激盪,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已不再是她眼中那個頑皮的大男孩了,此刻的他十足的雄性,像只威武霸氣的獅子,向全世界宣示著她是屬於他的獵物……只屬於他!
  
  就在她屏息之際,他突然扯下她的胸罩,俯下頭,吻從她雪白的頸間一直烙印到她粉嫩的蓓蕾,她張嘴呻吟箸,幾乎要被一波波翻湧而來的欲潮淹沒。
  
  老舊的床吱吱作響,他們在床上翻滾蠕動,衣物在不知不覺中一一褪去,兩具溫熱的人體互相緊貼著,磨蹭著,彷彿急著要融人彼此,不斷地找尋著適合的方位。
  
  暈黃的月色透過窗,在他們裸裎的身上灑下愛情的色澤,在銀白的薄光中,他們就像兩尾連體的人魚,優遊於寬廣的情海,不知疲倦,不覺厭淡…肢體的纏綿及心靈的碰撞,輕易地帶來了高潮,她嚶嚀著為他敞開了自己,而他則溫柔地深埋進她灼熱的體內,兩人連成一體,隨著潮浪的律動吶喊著,抽搐著,在這生死極樂的一瞬間,一同奔赴了生命中最美麗的國度!
  
  上海的月夜如詩如幻,小小的斗室內充滿了濃烈的情意,黎永恆在事後滿足地依偎在紀悠然的懷中,靜靜地睡去。
  
  她已找到了她的愛情,永恆的愛情……
  
  她含笑夢囈著。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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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2 01:25:39
  第七章
  
  紀悠然很早就醒了,一睜開眼,黎永恆就在他身邊熟睡著,清晨的曙光照映在她秀麗的臉上,看來光潔無瑕,晶瑩剔透。
  
  想起了昨夜的激狂,他不禁揚起嘴角,愛憐地吻了吻她的髮際。
  
  大他一歲又怎樣?昨晚,她就像個少女一樣嬌羞青澀,在他懷裡,她不再是獨立又堅毅的黎永恆,而是個柔嫩清純的小女人,擁著她的感覺仿如上了天堂,整顆心都飄浮在雲端……原來這種既脹得滿滿卻又空虛的心情就是愛啊!他頭一回領略了愛情真正的魅力,也首次感受到自己並不像他自認的冷血無情,面對她,他的愛多得可能連一輩子也用不完!
  
  溫柔地拂開散落在她頰上的髮絲,他又忍不住輕啄了一下她的軟唇,累乏了的她並未轉醒,只是翻個身繼續睡,但這一翻身,她整個裸背全露了出來,從纖細雪白的後頸到俏迷誘人的臀線,看得紀悠然心頭一蕩。
  
  誰說她不美了?光是這麼盯著她的背影就夠讓他神魂顛倒了。
  
  他抿著嘴,微笑地側身撐住頭,輕輕撫摸著她細膩的雪背,接著,頑皮的指尖慢慢向她遮掩在被中的雙峰遊走,隨著那美麗的拱起,俏然托住她那兩隻令人迷醉的酥胸,不停地逗弄著上頭粉紅色的兩朵蓓蕾,直到它們為他挺立……黎永恆嗯哼一聲,轉過身來,在半夢半醒的寤寐中,薄被滑下腰間,整個上半身的春光乍洩,紀悠然再也把持不住,低頭就含住她胸前撩人的乳尖,吸吮挑弄。
  
  「嗯……」麻酥的快感喚醒了她的身體,她蠕動了一下,雙腿微微弓起,惺忪的雙眼漸漸睜開。
  
  這是……
  
  她還未完全清醒過來,就立刻被他捲進了慾海,他捧住她的雙峰,渴切地狂吻著,甚至手更伸人她的雙腿間撥弄著她最敏感的花心。一「強尼……」她驚呼一聲,才想開口阻止,一眨眼,他已撐高身體,嘴對著嘴封住她的聲音。
  
  接下來的歡受激情比昨夜的還要瘋狂,初次的疼痛已消失,代之而起的竟是讓她身體幾乎瓦解的極致快感!
  
  「嗯……強尼……」她擺動著頭,在他強有力的佔領中深情地喊著。
  
  「說你愛我!永恆!」他沙啞地要求。
  
  「哦,是的!是的!我愛你……好愛你……」她再也不怕把對他的愛說出來。
  
  「我也愛你……永恆!永遠愛你!」紀悠然忘情地說著,把自己投人她滑潤的體內,一次又一次。
  
  在這一刻,他才明白他姊夫藍翼青告訴過他的一句話——「沒有男人不好色的,悠然,只要你找到了你要的女人,再冷靜的人也會陷溺在情色之中。」
  
  當時他還取笑藍翼青是只色蟲呢!沒想到,如今他也會為個女人色切情狂。
  
  為了黎永恆……
  
  許久之後,黎永恆癱在他身上,咻喘的依偎著他,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怎麼會愛上比自己小一歲的男人。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一直以來,她都把他當成保鏢,當成弟弟的,不是嗎?那這份情誼到底是何時變了質?為何她就在毫無所覺的情形下把心給了他?
  
  太沒道理了!原以為自己喜歡的男人應該是老實又樸拙的類型,不求外貌英俊,只需善良忠誠,一心一意地對待她,愛護她……可是看看他,太年輕、太俊美、太靈精也太難捉摸,他和她預期中的對象差太多了,喜歡上他這種人注定要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但糟糕的是,她明明知道卻還是一頭栽進他的情網之中,無法自拔。
  
  愛情難道真的無法掌控嗎?她的母親……也是這樣愛上她父親的嗎?
  
  「在想什麼?想你為什麼會愛上我?」他以手指梳理著她烏黑的秀髮。
  
  她愣了愣,抬起頭看著他,驚佩道:「你知道嗎?你有時真的聰明得讓人害怕……」「你怕我嗎?」他盯著她的臉龐笑問。
  
  「對,我怕你,怕我掌握不住你,怕你可能只是錯覺才會看上我……」「天啊!你還在擔心這些?」
  
  「像我這樣的女人,比你大,又長得普通,我不懂,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她心中仍存著疑惑。
  
  「喜歡一個人是沒什麼道理的,一開始我只是覺得你看來很順眼,然後,突然有一天,我發現自己竟然想和你永遠在一起。」他覺得不可思議,她難道都不曾發現她自己的魅力嗎?
  
  「就這樣?」他說得好簡單!
  
  「是啊,就這樣!」
  
  「那萬一你以後又想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怎麼辦?」她故意問。
  
  「嗯……那只好拋棄你羅!」他惡劣地低笑。
  
  「你敢?」她氣得掄起拳頭捶著他的胸口。
  
  「哇!好痛耶!沒想到你是惡婆娘一個,我的後半輩子完蛋了!」他一臉賠慘了的表情,誇張地大叫。
  
  她被他逗得好氣又好笑,心想,後半輩子完蛋的是她才對,因為她對他完全沒轍,將來恐怕會被吃得死死的!
  
  正胡鬧間,紀悠然的手機突然響起,他不動聲色,轉頭朝她笑道:「去沖洗一下,我們準備出發。」
  
  「好。」她不疑有他,以床單裡著身體進人浴室。
  
  他等她關上門後才打開手機接聽。
  
  「什麼事?鍾老。」他皺著眉,聲音壓得根低。
  
  「少爺,你沒事吧?聽說上海王穎山放出風聲,不讓你和黎家大小姐出上海一步,他的手下遍佈所有交通路線,說是死也要將你們挖出來……」鍾老著急地道。
  
  「哦?他不怕黎伯南反擊嗎?」他冷笑。
  
  「這正是我要告訴你的,黎伯南昨夜就失蹤了,而且黎永麗也下落不明,有人放出風聲說他們兩人失蹤全是我們義幫幹的,因此天威幫正醞釀一次攻擊行動……」「什麼?」他心中一凜。
  
  「現在要怎麼做?」鍾老等著他發號施令。
  
  「看來,有人比我還沒耐性……既然這樣,我的遊戲也該結束了。」他冷笑。
  
  「那麼,先接你回香港來嗎?」鍾老問。
  
  「動員義幫在上海的力量,我和黎永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搭藍冀航空回香港,然後要眾弟兄待命,等我的指示。」他命令。
  
  「是。」
  
  結束通話,他沉沉地笑了,義幫早在三年前就已在上海部署一切,除了藍翼航空,貸款給王穎山的「義龍銀行」及那老頭拚命想討好的「雷義財團」,全都是義幫的相關產業,王老頭想拿地頭蛇的勢力壓他,門都沒有!
  
  黎永恆從浴室出來時,正好瞥見他深沉的表情,那異於平常嬉笑調皮的嚴謹神態,總會讓她心頭一陣陣驚慌。
  
  也許是她多心,有時她不禁會懷疑,她看見的強尼是他真正的面貌嗎?在他表面輕鬆活潑的性格下,似乎還隱藏著一個她所不認識的強尼,一個狠辣矯健的厲害男人……「怎麼了?」她擔心地問。
  
  「我們最好快回香港,聽說你父親和永麗都失蹤了。」他據實以告。
  
  「什……什麼?」她驚愕地瞪大眼睛。
  
  「有人說是義幫幹的,天威幫此刻內部必定一片混亂……」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義幫……義幫怎麼會有機會抓走我爸和永麗?」她撐著前額,理不出頭緒。
  
  「先別急,回香港就會知道了。」
  
  「那我們還等什麼?馬上回香港……」
  
  「要回去可能有點困難,王穎山派出所有人封鎖上海,揚言要把我們困死在這裡呢。」
  
  「他為什麼非要把我們留在這裡不可?這其中有什麼詭計嗎?」她雙眉微擰,氣得握緊雙拳。
  
  「如果我沒猜錯,大概連黎永麗都被人設計了,真正和王穎山勾結的另有其人,而那個人想盡辦法要阻止你回香港,甚至希望你死在上海,永遠都別再回去!」他盯著她道。
  
  「是誰?會是誰這麼陰險?難道是義幫的人?」她直覺地道。
  
  「這不是義幫的作風。」他澄清。
  
  「什麼叫義幫的作風?他們說不定也很想擊垮天威幫……」她生氣地低嚷。
  
  「這件事沒那麼單純,也許有人要嫁禍給義幫,想製造兩個幫派的鬥爭,好坐收漁翁之利,所以,先別急,回去再查個清楚。」他搭住她的肩,低聲勸慰。
  
  他說得有理,她稍微定下心來,在還沒確認任何事之前,絕不能先自亂陣腳。
  
  「可是……會是誰呢?難不成天威幫裡有內賊?」她忽然覺得此事不無可能。
  
  「這點,我會幫你查清楚的,但大前提得先回到香港。」他拍拍她的肩膀。
  
  「但要怎麼回去?如果正如你所說,王穎山已布下天羅地網……」她著急地道。
  
  「沒問題,就算他撒下銅牆鐵壁,我也一樣能帶著你鑽出去。」他說得輕鬆。
  
  「你要怎麼鑽?他是上海勢力最強的人哪!」她可沒他那麼樂觀。
  
  「就快不是了……」他語帶玄機地冷笑。
  
  「什麼意思?」她不懂。
  
  「等我十分鐘,我梳洗後咱們再離開。」說著,他飛快地啄了一下她的唇,走進浴室。
  
  她搗住嘴,無力地搖頭,都什麼時候了,他依然頑性不改,好像天塌下來他也有辦法頂著似的,難道他真有辦法闖出上海?
  
  十分鐘後,紀悠然整裝完畢,只撥了一通電話,就來了一輛黑色轎車將他和黎永恆接走。
  
  黎永恆詫異地看著那些人恭敬的態度,心下納悶不已,忍不住詢問:「這些人是誰?」
  
  「一個朋友派來的人。」紀悠然笑著道。
  
  「朋友?你在上海有朋友?」她狐疑著。
  
  「是啊!他還答應派一架飛機送我們離開上海呢。」他仍然不想告訴她實情。
  
  「有這種好事?你那位朋友是做什麼的?」瞧這大手筆,他口中的朋友想必不是泛泛之輩。
  
  「別管那麼多,把精神留到機場再用吧,到時可能會有點小麻煩。」他支開了話題。
  
  她點點頭,不再開口,只是注意著車子一刖後是否有人盯梢。
  
  結果,一路上都很平靜,沒見到什麼王穎山的人馬,不過,當他們到了機場,一下車,立刻有一群公安朝他們走來,將他們團團圍祝「黎小姐嗎?很抱歉,你不能離開上海。」其中一個公安道。
  
  「為什麼?我家在香港,難道不能回去?」她冷冷地瞪著他們,暗暗心驚於王穎山在警界的影響力,那老頭竟動用公安來阻止她!
  
  「沒有我允許,你哪裡也別想去。」王穎山從公安後方緩緩踱出,橫肥的臉上帶著得意的神色。
  
  她愣了一下,隨即堆起怒容。
  
  「哼!王穎山,你以為上海就屬你最大嗎?我偏偏就要離開這裡,看你能奈我何!」
  
  她被激起了倔強的性子,威凜凜往王穎山面前一站,口氣逼人。
  
  「你這臭丫頭不知死活,我就讓你和你的保鏢見識一下我真正的能耐!」王穎山被她惹毛,轉頭示意,公安們全都舉起槍指著她。
  
  一直沒吭聲的紀悠然緩緩一笑,看了看腕表,嘴裡暗念著:「三秒,兩秒,一秒,時間到!」
  
  突然間,王穎山貼身秘書的手機響了,那男子一接聽,臉色頓時大變,顫聲地將手機交給王穎山。
  
  「老……老爺……是『雷義財團』的副總裁來電……」王穎山眉頭一皺,接過電話,才聽沒幾句就面如槁灰。
  
  「李副總,您這是什麼意思?黎小姐是……總裁的朋友?是是是……很抱歉……是,我馬上放人……」他的得色全都不見了,黎永恆是什麼時候勾搭上雷義財團的?
  
  電話掛斷後,王穎山如戰敗的公雞,一臉訕訕地看了黎永恆和紀悠然一眼,才不甘心地向左右低喝:「還不讓開?!別擋住黎小姐的路……」「是……」那些趾高氣揚的公安及手下們全都慌了,一一避出一條路來。
  
  黎永恆詫異不已,才一通電話就讓王穎山轉舵,到底是什麼人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納悶中,她轉頭看了強尼一眼,發現他正噙著興味的笑容,向她眨了一下眼睛。
  
  是強尼的「朋友」幫的忙嗎?那個人到底是誰?
  
  但她的驚愕還未結束,就在這時,一個身著深色西裝的中年男子領著兩位藍翼航空的空服員,穿越人群走到她和紀悠然面前,恭謹地道:「我是藍翼航空中國辦事處總長,歡迎兩位搭乘藍冀航主,專機已經待命,請登機。」
  
  專……專機?她沒聽錯吧?藍翼航空居然派專機來接她回香港?
  
  她瞠目結舌,難以置信,這峰迴路轉的詭變情勢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在背後幫著她?到底是誰?
  
  「走吧!」紀悠然上前攬住她的肩,大剌刺地掠過同樣呆愕的王穎山,逕自走向貴賓登機門。
  
  「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來歷?」王穎山在與他擦肩而過時低聲驚問。
  
  這一切必定都和這個俊小子有關,他看得出來,那位藍翼航空的總長真正敬畏的並不是黎永恆,而是這個高深莫測的保鏢!
  
  「我只是黎小姐的保鏢。」紀悠然瀟灑一笑,拋下這句話就登上飛機,留下王穎山及他的人馬傻傻地愣在原地。
  
  專機很快地起飛了,然而坐在豪華客艙裡的黎永恆卻興起了一股奇異的感覺,這段日子以來,她好像被一層紗蒙住,對任何事、任何人都看得不太清楚,其中最教她難以釋懷的,就是坐在她身邊座椅上打盹的強尼!
  
  所有的事都難逃他的法眼,而且全部掌握在他手中,不管是她和天威幫的糾葛,還是她對義幫的策略,甚至是今天出人意料的突圍……表面上看來她是主角,但真正左右情況發展的……卻是他!
  
  不安的情緒不停地在心頭發酵,她忽然覺得,她不瞭解強尼,一點都不瞭解。
  
  他是誰?除了知道他的英文名字,她對他一無所知。
  
  但即使這樣,她還是深深愛上了他,愛得深摯無悔,愛得不可收拾……這樣的愛,沒問題吧?
  
  轉頭看著強尼熟睡的俊美臉龐,她忡忡地將頭靠向他的肩膀,只盼這紛落的不安只是自己的多心而已。
  
  她閉上眼睛,沒發現紀悠然正緩緩睜開眼,帶著一抹深思盯著她微蹙的眉間。
  
  她在懷疑他的身份了!也到了告訴她實情的時候了,他知道她會很吃驚,但是,他有信心她很快就會原諒他的隱瞞,因為她愛他,所以,結局應該會如他想像的圓滿才對,應該是……但,為什麼一向精確掌握任何事的他內心仍會有股莫名的不安呢?
  
  他不解地皺起了眉心。
  
  「黎永恆和她的保鏢竟然能安然離開上海?王老,你到底在幹什麼?」仇天海對著話筒,驚怒地問。
  
  「仇老弟,不是我不幫你,而是這次你很可能踢到鐵板了。」王穎山的聲音聽來非常無奈。
  
  「你是指……」仇天海心中一凜。
  
  「黎家丫頭那個保鏢絕不是等閒之人,你心裡要有數,他很可能大有來頭。」
  
  「強尼?」仇天海早就在懷疑那個小子了,他再次向老羯子詢問強尼的來歷,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老羯子竟然支吾其詞,什麼也不敢透露。
  
  是什麼人竟然能制得住又惡又霸的老羯子?
  
  「你知道嗎?我出動身邊將近五十名手下也攔不住他,那小子簡直不是人!」王穎山一想起那晚那個保鏢帶著黎永恆萬夫莫敵的模樣就手腳發軟。
  
  「他真有這麼行?」仇天海的眉頭擰得死緊。所有完美的計畫全被強尼給搞砸,這口氣他怎麼嚥得下?
  
  「能動用藍翼航空,又有雷義財團的護航,我真搞不懂,那小子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人脈?」王穎山百思不解。
  
  「藍翼航空和雷義財團?難道說……」仇天海默念著,倏地眼睛睜得奇大,心頭大震。
  
  「你想到什麼了?」王穎山追問。
  
  「藍翼航空和義幫的關係,只要是道上的人都清楚,而據我調查,近來在上海頗具影響力的雷義財團也是義幫的轉投資……」仇天海愈說心愈涼。
  
  「你的意思是……那小子是義幫的人?」王穎山驚呼。
  
  「沒錯,他一定是義幫的人!」仇天海斬釘截鐵地止日定。
  
  「但他會是義幫裡的什麼人?!義幫有這麼厲害的小毛頭嗎?」王穎山又問。
  
  「哼!也許是紀悠然指使他來的……」話說到一半,一個念頭猛地灌進仇天海的腦裡,他張口結舌,呆住了。
  
  他怎麼會沒想到呢?
  
  二十出頭,武技精湛,聰明絕頂,器宇不凡,對義幫的一切又瞭如指掌……那個強尼所擁有的特徵都和傳言中的義幫大當家「紀悠然」不謀而合啊!
  
  老天!
  
  那小子很可能就是紀悠然本人!
  
  他有點難以置倍,可是種種跡象又不得不讓他做如此聯想。
  
  「他怎樣?」王穎山不解地問。
  
  「我大概清出他的身份了,王老。」他喘了一大口氣,既興奮又戰慄。
  
  如果強尼就是紀悠然,那他可是第一個得知他真面目的人哪!這個打倒他的好機會,他千萬不能錯過……「哦?」
  
  「你要小心,或者,你在上海的地盤已經快不保了。」
  
  「什麼?」王穎山愣住了。
  
  「那小子如果能在上海呼風喚雨,就意謂著你這條地頭蛇早就失去了影響力了!」
  
  「那小子到底是何方神聖?」王穎山心驚道。
  
  「如果我沒猜錯,他一定就是義幫現任的大當家紀悠然!」
  
  「他就是紀悠然?」王穎山早就聽聞義幫紀悠然的種種奇行異事,但他萬萬沒想到,原本雄霸香港一方的義幫竟在他不知不覺中已滲透進了上海!
  
  「一定不會錯的,太好了,我有個一石二鳥之計可以一次解決天威幫和義幫了……」仇天海勾起了一抹獰笑。
  
  「你想怎麼做?」
  
  「你等著瞧吧!」他掛上電話,轉身走向癱在角落,被他綁住的黎伯南,譏諷道:「你聽到了嗎?你引狼人室了,姓黎的,而且這匹狼還是你的死對頭紀悠然!呵,真是可笑!你竟然親手把天威幫拱在你的對手面前。」
  
  奄奄一息的黎伯南氣怒地瞪大眼,被蒙住的嘴讓他無法開口說話,但他眼中充斥著無言的驚駭,以及強烈的憤怒。
  
  「怎麼?你以為你這風中殘燭還能幹些什麼?給我安靜地躺著!」他說著踹了黎伯南一腳。
  
  黎伯南吃痛地縮起身子,他身邊一樣被反手綁著的黎永麗驚喝道:「別碰我爸!」
  
  「呵,太驚奇了!你這種人還有孝心嗎?我以為為了天威幫你連你老頭的死活都不會在乎呢!」仇天海瞅著臉上傷痕纍纍的她,挖苦地冷笑。
  
  「你……姓仇的,你到底想幹什麼?」黎永麗又氣又恐懼,仇天海太狡猾了,竟騙得她好慘,這趟上海之行根本就是個圈套,不但害她破相,此刻更成為這個內奸的階下囚。
  
  「我想幹什麼?你就會知道了,等黎永恆和紀悠然回到香港,我會一口氣把他們全都擊垮,到時,別說天威幫,連義幫也會被我踩在腳底下……」他一副志得意滿的嘴臉。
  
  「強尼居然就是紀悠然……」這件事讓她大感意外,回想起之前與黎永恆之間的對抗,她終於明白她為何會節節落敗了,有紀悠然幫著黎永恆,她怎麼可能會贏?
  
  但她不懂的是,紀悠然為什麼要幫永恆?他存的是什麼心?
  
  「怎麼?心裡很不是滋味吧?紀悠然處處幫著永恆,也難怪你佔不到好處,不過別擔心,你這口氣我會幫你要回來的。」他蹲下身,抓住她的下巴,戲謔地瞅著她臉上幾道被玻璃割傷的血痕,嘖嘖有聲,「你應該很恨他的,他不受你的迷惑,還弄花了你的臉,我可憐的永麗,現在就算把你賣了,也可能會嚇壞男人……」「你住口!」她氣得眼冒血絲,憤而別開臉。
  
  「不過無所謂,有的男人為了洩慾,還是可以忍受醜女,所以,我會為你安排一個好歸宿,香港有不少地方專門買像你這樣的女人供男人玩樂……」他淫邪地笑著。
  
  「你……你到底和我家有什麼仇?」她氣得向他吐了一口口水,咬牙切齒地吼道。
  
  他倏地摑了她一掌,打得她眼冒金星,倒向一旁。
  
  「哼!你這個小賤人!等我抓到黎永恆,我會讓你們一家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說著大笑地走出房門,把黎伯南和黎永麗關在房裡。
  
  黎永麗渾身發顫,仇天海太可怕了,不但利用了她,還將她父親玩弄於股掌之中,整個天威幫到最後很可能會落進他手裡!
  
  多可笑啊!
  
  這場繼承權之爭根本是個鬧劇,她和永恆之間的爭戰也一點意義都沒有,這場仗她才打了一半就被判出局了,她的努力全成了泡影,到頭來,她什麼也沒得到,也許連命都要賠上!
  
  此時,她忽然不再介意強尼是否是紀悠然了,只要他能宰了這個混蛋,她就算死也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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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2 01:26:03
  第八章
  
  傍晚,黎永恆和紀悠然搭專機終於回到香港,但他們才走出機場,就被兩輛轎車堵住去路,一群天威幫的弟兄下車將他們團團圍住,她怔愕地瞪著帶頭的第三堂主,奇道:「馬堂主,你這是幹什麼?」
  
  「我們想請永恆小姐去見見仇先生。」馬堂主一臉陰沉。
  
  「仇叔要見我?」她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太對勁,迅速與紀悠然交換了個眼神。
  
  「是的,有些事……仇先生想當面與你……以及強尼談一談……」馬堂主還刻意看了紀悠然一眼。
  
  「他想和我談什麼事?」她戒備地問。
  
  「等你去了就知道,走吧。」馬堂主示意她上車。
  
  「那好吧……」
  
  她說著走向轎車,紀悠然陡地出手,重拳連發,快得連馬堂主都來不及反應便倒地不起,接著他翻越車頂,來到駕駛座旁,打開車門,一把揪出司機,再飛快地鑽進車內,朝站在另一方的她低喝:「走!」
  
  她正想坐進車裡,三個天威幫成員倏地扣住她的手臂,急急怒斥:「別想逃!」
  
  「放手!」
  
  她一怒之下,反身用自己的背包重重一甩,打得那三人頭暈目眩,她則乘機跳入車中,門砰地關上,紀悠然馬上猛踩油門,車子便如狂箭般衝了出去。
  
  「哇!你很悍嘛!」紀悠然甩掉那群狂追不捨的人之後,朗聲大笑。
  
  「還好啦!」她喘口氣,擠出一絲淡笑,但立刻又心事重重地問:「強尼,事情有點古怪,馬堂主居然想把我押去見仇天海……」「嗯,如果我沒猜錯,天威幫的內部很可能全亂了,而有人正好利用這個機會掌握了權勢,打算取代你父親,並且下令要通緝你。」他暗示道。
  
  「你的意思是……仇天海背叛了我父親?」她瞪大眼睛。
  
  「義幫不會沒事找事做,去把黎伯南綁回去的,我想,你父親很可能就在他手上,黎永麗也是。」
  
  「這怎麼可能?」她難以置信,她父親是這麼信任仇天海。
  
  「你等著瞧,他的原形就要畢露了。」他只手扶住方向盤,冷眸微瞇。
  
  「那……林豐美和柳淑媚不就……天!要是連她們都出事……」她不安地打電話回沙田,可是家中沒人接電話。
  
  「先別著急,她們應該不會有事的。」他安慰道。
  
  「但是……」
  
  「現在最重要的是別讓仇天海找到你,天威幫裡的人似乎對你有所誤解,你還是避一下比較好。」他沉吟道。
  
  「可惡,我才離開香港兩天,怎麼事情就全走樣了?」她難以置信,難道她莫名其妙變成了天威幫的罪人了?
  
  「公寓那邊一定也有埋伏,別想回去了。」他直言道。
  
  她不太相信,但一回到公寓前,果真看見有人在公寓下把風看守,分明就是在等著她……她臉色微白,又氣又恨。
  
  「先找別的地方休息一下,你太累了。」紀悠然見她繃得太緊,將車駛離公寓。
  
  一路上,她一直顯得焦灼不安,他瞥了她一眼,安撫道:「別緊張,我相信黎伯南和黎永麗不會有事的。」
  
  「我不懂,仇天海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他跟在我父親身邊,當我父親倒下時,他隨時都有機會除掉他,為什麼偏偏要等我從新加坡回香港後才動手?」她困惑地皺著居。
  
  「你還沒弄清楚嗎?他去新加坡的真正目的並不是勸你回香港。」紀悠然淡淡地道。
  
  「什麼?」她不解。
  
  「你以為在新加坡狙殺你和你母親的殺手是誰派去的?」他直問重點。
  
  她忽地愣住了!
  
  難道……
  
  「仇天海一開始就不安好心了。」
  
  「這麼說……回香港的那次車子追殺也是他?」她打了個哆嗦,沒想到外表溫懦親切的仇天海竟是這麼陰險狡詐的人。
  
  「沒錯,柳淑媚為他背了黑鍋,他才是幕後真正的主使者。」在混進天威幫不久他就發現仇天海這個人心懷不軌了,只是,當時他認為他的存在正好合乎他殲滅天威幫的計畫,因此才沒揪出他。現在想想,他實在不該讓他活得這麼久……「天礙…他到底和我父親有什麼深仇大恨?」她搓著雙臂,自此才明白世上的人心有多險惡。
  
  「這點,你很快就會知道了。」他低喁著。
  
  不久,他帶著地來到一棟大廈頂樓,黎永恆滿臉疲憊,已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探索這間時髦的高級住處是誰的家,她一心都掛在眼前的重重問題上,顯得焦慮又不安。
  
  「我現在該怎麼做?去找出仇天海?還是先整合天威幫的弟兄?」她喃喃自語叩著。
  
  紀悠然看了不忍,上前抱住她,溫柔地道:「你就別再擔心!什麼都別想,去沖個澡,睡一下,我出去幫你買份晚餐。」
  
  她依在他胸口,歎著氣。「我怎麼睡得著?事情全亂了……」
  
  「這件事就交給我好了,你放心吧!有我在。」他吻了吻她的髮際。
  
  「我能信任你嗎?」她迷惘地看著他。
  
  「當然,別忘了,我是你最忠實的保鏢,還有,我愛你。」他俯下頭,深情地盯著她堅強又脆弱的眼眸。
  
  她悸動地回望著他,胸口一熱。
  
  是的,她還有他啊!只要有他在,就算世界末日到來她也不需害怕……踮起腳尖,她主動湊上前,吻住他的唇,把內心對他的感情盡情傾洩。
  
  他心中一蕩,緊擁住她,在她柔潤的櫻瓣上細細啜吮。
  
  撫慰般的親吻讓人迷醉,在他熱力的貫注下,她因緊張而冰冷的手腳慢慢變得溫熱,舌尖與舌尖的交纏,激盪著她的心臟,她反手勾住他的後頸,忘情地投人在這片刻的寧靜及溫存裡。
  
  本來只是想緩和一下她的情緒,但吻了她之後他卻欲罷不能,綿密的吻愈來愈狂烈,他的氣息粗重微亂,漸漸地加深了舌尖的挑逗。
  
  她腳下虛軟,倒向身後的牛皮沙發,呼吸也隨著他身上輻射過來的情慾而急促不穩,迷濛中,她的衣褲被解開,身體正一寸寸裸露……「強尼……不可以……」她想起自己還有要事得做,因此微弱地推擠著他。
  
  「噓,別說話,放鬆一下,讓我給你能量……」他慢慢將歷移往她的胸前,拉下她的胸罩,吮弄著她那兩朵迷人的花蕾,及半裸的細白肌膚。
  
  「嗯……」她呻吟一聲,無力地向後仰躺,髮絲披散,紅唇晃漾,美得教人屏息。
  
  她柔媚的姿態蠱惑著他的每一個細胞,他低哼一聲,迅速褪下彼此殘留的衣物,迎上前,與她緊密地一父合相偎。
  
  他們如兩隻浴火鳳凰般在情人中廝磨交歡,彼此佔領,互相填補,在極樂中幻化成一個完整的個體,然後重生……光芒萬丈的高潮褪去,留下的只是滿屋的深情氣味,以及滿足的喘息聲。
  
  他抱起她,走進寬大的浴室,兩人在浴室裡和著水又磨蹭了許久,他才不捨地放開她。
  
  「你一定餓了,我去幫你買點東西,你洗完了好好休息,什麼事都別想。」他踏出浴缸,擦乾身體,穿上白衣。
  
  她癡迷地望著他線條遒勁的男性軀體,溫順地點點頭。
  
  「那我走了。」他漾起一抹愉快的笑容,走出大門。
  
  幸福的感覺溢滿她的心胸,這一刻,她的確能量滿滿,內心穩定多了,她相信,只要有強尼在她身邊,天塌下來都不足為懼。
  
  當她起身準備穿上衣物,突然,客廳裡傳來一聲聲手機震鈴,她楞了愣,匆匆披上浴袍衝出浴室,發現強尼的手機躺在沙發下的地板上。
  
  她忍不住暗笑,那一定是剛才不小心弄掉的。
  
  上前拾起手機,她自然地幫他接聽,但是她都還沒開口,對方就辟哩嘩啦地冒出一大串話。
  
  「悠然啊?你最近滾到哪裡去了?我打了好幾通電話回幫裡都說你不在,你到底在忙什麼?鬼鬼祟祟的,真奇怪,你是不是又在搞什麼花樣了?跑到上海去幹什麼?還要你姊夫的專機去接你,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浪費錢哪?不能因為你現在是義幫的幫主就這麼胡來吧?還有啊,我明天會回香港,你叫葛老先幫我把那輛重型機車發動一下,我要教我女兒學騎車……」這個人……這個女人在說什麼啊?她一定是打錯了!什麼義幫幫主?這明明是強尼的手機啊!
  
  可是……
  
  可是強尼的確去了上海,而且還和她一起搭專機回香港,這些卻又吻合得令她心驚肉跳。
  
  深藏在她心底深處的恐慌及不安彷彿一下子被揪了出來……「喂喂?悠然,你在聽嗎?怎麼沒聲音?媽的!該不會手機沒電了吧?」那女人低斥一聲,這時,又傳來一個稚嫩的孩童聲「媽咪,老師說不能罵髒話啦!」
  
  「我哪有說什麼髒話?我是在和你舅舅說話。」那女人說著又轉口問道:「悠然,你死了啊?怎麼都不開口?」
  
  「對不起……你可能……打錯了……」她勉強擠出這幾個宇,臉色愈來愈蒼白,心臟幾乎停擺。
  
  強尼留在她身上的體溫一下子全褪盡,只剩下陣陣冰寒。
  
  「打錯了?這不是紀悠然的手機嗎?我以前打都沒打錯過,小姐,你又是誰啊?該不會是撿到這支機子……」
  
  「我……」
  
  「這個門號是我老弟紀悠然的,他用了好幾年了,絕對錯不了,你到底是誰啊?」那女人不客氣地問。
  
  紀悠然!如果這是紀悠然的手機,那麼,不就表示強尼是……不!不會的!不可能!
  
  黎永恆顫抖地合上手機,有如燙手山芋般把它丟在一旁,心裡驚怒恐慌,整個人全呆住了!
  
  強尼怎麼會是紀悠然呢?紀悠然是義幫的大當家啊!而強尼則是她的保鏢,她的情人!
  
  她揪扯著頭髮,腦中陷入了大混亂,怎麼也理不清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義幫的大當家居然跑來當她的保鏢?
  
  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是的,一定只是通撥錯了的電話……雖然她拚命這麼想,可是心裡那股不安仍然不停地鑽動著,謎樣的強尼,武藝高強的強尼,膽大心細又聰明機靈的強尼,對義幫的情報總能徹底掌握的強尼……種種的印象加在一起,所有的箭頭都指向同一個答案強尼就是紀悠然!
  
  「不!」她痛苦地低吼著,極力要甩脫這個在腦裡形成的可怕結論。
  
  強尼怎麼可以是紀悠然?在她愛他愛得那麼深之後,他怎麼可以是天威幫死敵的頭目?怎麼可以……
  
  「鈴……」一陣鈴聲將她從狂亂的邊緣拉回,她怔了幾秒,接起自己的手機。
  
  喂?」
  
  「黎永恆,你真會躲,難道你不想救你父親了嗎?」仇天海的聲音如陰魂般傳了過來。
  
  「仇……仇天海!」她驚呼一聲,臉色大變。
  
  她沒找他,他倒親自找上門來了!
  
  「你以為躲在義幫的羽翼下就能安然無事嗎?」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和義幫毫無關係……」
  
  「毫無關係?那請問一直跟在你身邊的保鏢是誰啊?」
  
  「他是……」她喉嚨一緊,竟是說不出話來。
  
  「讓我告訴你吧!他就是義幫的大當家紀悠然!」
  
  聽到紀悠然的名字,她手裡的話筒幾乎握不住,冰冷的感覺從背脊向四肢飛竄。
  
  「他不是!」她厲聲打斷他,胸口卻隱隱作痛。
  
  「原來你還不知道強尼真正的身份啊?真是可憐,看來你也被騙得好慘,為了混進天威幫而利用你,紀悠然也太狡猾了吧!」他的奚落全帶著冷刺。
  
  「別再說了,我相信他不是……」她啞聲地吼著,心就像隨時要爆炸的彈藥一樣岌岌可危。
  
  「如果不是,那就帶著你那位保鏢強尼一起到『七星賭場』接受弟兄們的對質及審判吧!」仇天海陰笑著。
  
  「審判?你憑什麼審判我?你抓走了我父親……」她憤怒地反問,仇天海這個叛徒竟反過來要審判她?
  
  「你有證據嗎?」
  
  「什麼?」
  
  「弟兄們現在可是站在我這邊哦!小姑娘。」他得意地大笑。
  
  「你……」她呆住了。
  
  「想救你父親,就把他帶來天威幫的私人碼頭,我相信你應該明白,不管他是不是紀悠然,用他的命抵黎伯南和黎永麗的命,怎麼看都划算。」
  
  「你這個混蛋……」
  
  「給你一個小時,一個小時沒來,就等著替你父親和妹妹收屍吧!」
  
  仇天海撂下話後便掛上電話,她則呆呆地杵在客廳,不知該把那顆痛楚欲裂的心擱到哪裡去才好。
  
  仇天海的話等於證實了她的揣測,她最不想要的答案已呼之欲出,但她依然保留著最後一絲希望,也許,仇天海也搞錯了也說不定……她該怎麼辦?要通知強尼嗎?
  
  盯著他的手機呆了半晌,她咬著下唇,匆忙換上外出服,決定單獨前往『七星賭場』赴會。
  
  說她膽小也行,逃避問題也罷,這個時候,她沒有勇氣,更沒有心力去探索強尼身份的真相,她只希望強尼別再攪進天威幫的內務,她和他的事,等解決了這次的麻煩再說。
  
  至於仇天海,公理自在人心,她相信只要她行得正,那個混蛋絕對奈何不了她,令晚,她會讓每一個弟兄都認清那個叛徒的真面目。
  
  『七星賭場』是天威幫最大也是最賺錢的一個據點,平時門庭若市,即使半夜依然燈火通明,熱鬧非常。
  
  但今天的『七星賭場』掛牌歇業,賭場前空寂的景象加上不少徘徊在大門外的黑道分子,看來格外突兀嚇人。
  
  黎永恆搭計程車抵達時,被這詭譎的氣氛惹得心頭一陣陣抽緊。
  
  照這陣仗看來,她想從這裡救出父親和永麗的機率將會非常低……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硬著頭皮走進賭場,每個天威幫分子盯著她的眼神都帶著凌厲憎恨,光是那些目光就足以將膽小的人嚇得抱頭鼠竄。
  
  但她絲毫不露懼意,來到大廳,百來坪的廳裡擠滿了天威幫的成員,清一色的男人中,只有她一個小女子,真要有什麼差池,她很可能再也不能活著走出這個地方。
  
  「你來了!咦?紀悠然呢?那小子沒陪你一起來?」仇天海站在大廳前方,瞇起眼,頗感失望。
  
  「強尼不是紀悠然!你別想用這種事隨便誣賴我。」她下巴高高仰起,厲聲澄清。
  
  「不是的話,為什麼他不敢來?」仇天海冷哼。
  
  「誰說他沒來?」她挑了挑眉,故弄玄虛。
  
  「他來了?在哪裡?」仇天海臉上閃過一絲慌張。
  
  「怎麼?你怕他?」她覺得詫異,仇天海似乎對強尼非常忌憚。
  
  「笑話,我怎麼會怕他?只要你在我手上,我就能對付他。」他不懷好意地邪笑著。
  
  「我?」她呆了呆。
  
  「沒錯,聽說他似乎非常喜歡你,有你當籌碼,他肯定不敢亂來……」
  
  她倏地大怒,指著他喝斥:「夠了!你別再扯到強尼身上去了,我來是要揭開你這個混蛋的假面具,你最好快點把我父親和永麗交出來。」
  
  一旁天威幫的弟兄們被她的話激怒,有些人立刻破口大罵。
  
  「你勾結義幫的人出賣我們,還敢這麼囂張?」
  
  「臭丫頭!都是你害得幫主和永麗小姐被扶持,竟然還有臉在這裡胡謅。」
  
  「就是啊!把她抓起來,逼她說出幫主的下落……」憤怒的聲浪從四方人群中翻湧而來,她這才明白所有的人早就被仇天海洗腦了,而她這次只身前來根本沒有勝算。
  
  「你們全被仇天海騙了!我是黎伯南的女兒,我怎麼可能會對付自己的父親和妹妹?這一切全是他的詭計!」她指著仇天海,嚴正反駁眾人的指控。
  
  「你別再偽裝了!當我去新加坡接你時,我就知道你恨著老爺,你之所以回香港,為的不只是要搶得幫主寶座,更想狠狠地打擊老爺,替你母親討回公道,所以,你才勾搭上義幫幫主,藉用外人的力量來整肅異己,企圖得到整個天威財團。」仇天海指證歷歷。
  
  「你胡說!整件事都是你在搞鬼,只要找到大夫人,她一定能幫我澄清這件事,她一直跟在父親身邊,她必然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她氣急敗壞地怒道。
  
  她在上海的這兩天,都是林豐美在照顧她父親,她確信她一定知道些什麼內情。
  
  「你要大夫人替你洗刷冤屈?可以啊!她正好也在場,我們就請她出來和你對質。」
  
  仇天海狡笑地揮揮手。
  
  「什麼?」她詫異不已,林豐美怎麼會在這裡?
  
  在她的錯愕之中,林豐美從後方推著智能只到兩歲程度的黎永威,慢慢踱出。
  
  「嫂子,永恆小姐說你能替她洗刷冤屈呢!」仇天海惡劣地笑著。
  
  「哼!你這賤丫頭還敢要我替你說話?你故意到上海去,再叫義幫的人來綁走伯南,還把我的手打傷……當時我還親耳聽見他們說那次突擊都得歸功於『黎永恆』的幫忙……」林豐美舉起豐腴的手臂,上頭綁著繃帶。
  
  在場的人無不嘩然,但是,最最意外的卻是黎永恆!
  
  林豐美分明在撒謊!
  
  難道……她和仇天海是一夥的?
  
  「你為什麼要幫著仇天海?為什麼?」她臉色大變,瞪著林豐美。
  
  「我當然得幫自己人,我才不會像你胳膊往外彎,竟找上義幫的大當家紀悠然,與外敵狼狽為奸,要剷除我們天威幫……」林豐美一副嫌惡的表情,說得義正辭嚴。
  
  「你在胡說什麼?我根本不認識紀悠然!」她按捺不住性子,高聲怒道。
  
  「哼!強尼就是紀悠然,這件事我們早就查過了!你再也別想遮瞞了!」林豐美重重哼了一聲。
  
  「強尼是我爸找來的保鏢!在那之前我從沒見過他……」她強迫自己堅定自我的想法,別被他們左右。
  
  「照你這麼說……是黎伯南在主使這件事了?他明著與義幫互爭高下,暗地裡卻要將天威幫出賣給義幫,才會故意找來義幫的大當家?」仇天海陰沉地將她的話導人他的計謀之中。
  
  天威幫的弟兄全都嚇了一跳,俗大的大廳裡突然爆出一聲聲低呼。
  
  「怎……怎麼會這樣?」仇天海的話引得眾人一陣竊竊私語。
  
  黎永恆瞪大眼睛,猛地覺醒自己已不知不覺著了仇天海的道了!
  
  她終於明白他安的是什麼心,他竟然早就設計好這場騙局,為的就是要給她父親扣上個背叛的罪名,好光明正大取代天威幫幫主的位置!
  
  「你在胡說些什麼?你竟敢誣蔑我父親……」她氣得簡直快要發狂了。
  
  「哼!你再辯解也沒用了!」他說著轉向眾人大喝:「姓黎的早就要把大家出賣給義幫了,半年前天威財團財務吃緊,他為圖自己的利益,便決定將各位弟兄交給義幫,像他這種人我們還能信任嗎?」
  
  「不能!」眾口同聲齊道。
  
  「殺了黎伯南的女兒!」有人叫道。
  
  「換個幫主!我們不願再跟著黎伯南了!」
  
  憤怒的叫罵聲此起彼落,黎永恆氣恨地大吼:「你們這群白癡!這種蠢話也信?我父親會親手毀了他自己建立起來的天威幫嗎?你們難道就這麼容易被姓仇的煽動嗎?」
  
  眾人都怔住了,她凜然的神態儼然黎伯南年輕時的模樣,震得一些老弟兄傻眼。
  
  「這十幾年來,你們心目中的黎伯南真的只是個不講義氣、遇事就先逃避又毫無擔當的人嗎?既是這樣,你們這群人為何會一直跟著他?」她義憤填膺,此時早已忘了她對父親的恨意,竭力地要為父親扳回顏面。「你們真讓我覺得丟臉!天威幫能走過許多風浪,卻抵不過一個人隨口的誣控,任憑別人拉著你們的鼻子走,難道在你們眼裡,我父親的人格還比不過眼前這個搬弄是非、居心叵測的仇天海?」
  
  一連串的警語當頭棒喝,天威幫的成員們深深被她撼動,已有些人開始懷疑整件事的真實性了。
  
  仇天海見她有扳回情勢的跡象,陡地厲聲大嚷,並將一疊照片丟向眾人。
  
  「別再聽她的了!她在取笑你們愚蠢呢!你們別忘了,她和義幫也是同夥的,她把你們全當成了傻子,看看這些照片,她還和紀悠然一起在夜裡出遊!這種女人大家還相信她嗎?」
  
  那些照片如雨般紛然落下,大家搶著目睹,看過的人無不激動鄙斥。
  
  她心驚地撿起飄落在她腳邊的一張照片,裡頭她和強尼兩人正相偕潛進那楝古宅,她不由得怒氣勃生,嚴正反駁:「這能代表什麼?我只不過和強尼一起到這間古宅看看而已……」仇天海瞇起眼,冷笑。「你知道這間古宅是什麼地方嗎?告訴你,那裡正是義幫的總壇!」
  
  她渾身一震,手中的照片掉落地上。
  
  那間強尼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古老院落,竟是義幫的總壇?那麼……那間男人的臥房不就是……不就是……紀悠然的房間?
  
  「除了義幫的人,沒有任何人進得去,而你……天威幫的大小姐居然能進去聞逛,你想想,強尼是何許人也,能帶著你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進人?」仇天海繼續道。
  
  「不……」她晃了晃,好不容易維持的冷靜崩解了。
  
  「哼!少在那裡假裝你什麼都不知道,你這女人陰險又狡詐,我們天威幫再也容不得你!」仇天海一句話又挑起了眾弟兄的怒火。
  
  「殺了她!奸了她!」年輕氣盛的小伙子們已氣得齊聲鼓噪,蠢蠢欲動。
  
  「她就交給你們了!隨大家怎麼處置她……」仇天海獰笑著。
  
  「你們……」她瞪大眼,四週一只只充滿獸性的眼光看得她全身驚顫。
  
  「上吧!」仇天海一聲令下,六、七名壯漢就從四周向她衝去,猶如一群鎖定獵物的餓狼。
  
  她嚇得倒抽一大口氣,轉身想逃,卻發現自己已深陷困境,好幾隻手陡地向她抓來,揪扯著她的衣服,一副要將她生吞活剝的模樣。
  
  「不要碰我——」她驚怒地厲吼,頭一回感到無助且恐慌。
  
  就在眾人要撕碎她的上衣之一刖,一道白影從天而降,一記掃腿,踹得她周圍的人一個個向後仰倒,哀聲痛呼,接著,大家只感到眼睛一花,一個俊逸年輕的男子閃進了前廳的正中央,一把將黎永恆攬進懷中,優雅卻森然地環顧著每個人。
  
  「是誰允許你們碰我的女人的?」他的聲音清亮有力,氣勢更是凌厲懾人,如電的眼神不怒自威,看似閒適,但一股強烈的殺機仍清清楚楚地壓迫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大家心頭都微微一室,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進人這個被天威幫重重包圍住的賭場,仇天海更是驚愕得失了好幾秒的神。
  
  紀……紀悠然來了!真的來了……
  
  以前每每見著他就已夠心神不安了,現在得知他就是紀悠然,心中竟劃過一抹連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驚慌。
  
  他不懂,明明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小鬼,為什麼會擁有如此驚人的氣勢?
  
  黎永恆陡地被擁入熟悉的胸膛,驚魂未定,就又聽見仇天海澀辣辣的陰笑。
  
  「你真行,居然能闖進這裡,果真不簡單哪!我該怎麼稱呼你呢?是保鏢強尼?還是……」
  
  「我是紀悠然,幸會了。」已經沒有必要再隱瞞了,因此他爽快地承認。
  
  但這句話就像一記核子彈在黎永恆心中引爆,她臉色大變,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所有的人都變得模糊、扭曲,週遭的嘈雜聲也突然離她好遠,在她耳裡轟隆作響的,只有三個字——紀悠然!
  
  她的心、她的世界,全在瞬間被炸得支離破碎!
  
  她慢慢倒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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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22 01:26:27
  第九章
  
  「永恆!」紀悠然抱住暈厥了的黎永恆,又焦急又自責地低喊。
  
  就在三十分鐘前,他才離開大廈便發現手機忘了帶,一股不好的預感讓他背脊發涼,他轉身衝回大廈頂樓,赫然發現黎永恆已不知去向,而他的手機則被丟在牛皮沙發上。
  
  他拿起手機,按下最新通話紀錄,上頭顯示著他老姊紀陶然的來電,很顯然,黎永恆必定是接到了那通電話了!
  
  「該死!」他低咒一聲,直接撥了紀陶然的電話,胸口堆滿了不悅。
  
  電話接通,紀陶然爽朗的聲音一如以往。
  
  「哈羅!悠然嗎?!你終於打電話來了,我還以為你掛了呢!」
  
  「你剛才打電話給我了?」他冷冷地問。
  
  「是啊,可是卻是個女人接的,還說我打錯電話,真是夠了,我打了幾百遍了也從沒打錯過……」紀陶然抱怨著。
  
  「你說了什麼?」
  
  「嘎?我說了什麼?我只說我明天要回香港啊!」
  
  「只有這樣?」
  
  「還有問問你跑去上海幹嘛,還得叫翼育的專機接你回香港,很浪費錢耶!別以為你是現任義幫大當家就能這樣胡來……」好了,到這裡他就明白了,黎永恆一定知道他是誰了,一想到她會怎麼想他就惴惴難安。
  
  「你回來就回來,為什麼要打這通沒必要的電話?你把我的事全搞亂了!」他口氣中淨是不滿的責備。
  
  「咦?你這是什麼話?我以前要回香港哪次不是先通知你?你吃錯藥啦?!竟對我發脾氣?我都還沒問起你那個女人是什麼東西呢!」紀陶然提高了聲音。
  
  「別隨便折損我的朋友。」他陰騖地喝道。
  
  「什麼?媽的!你這小鬼好大的膽,竟敢跟我大小聲……」紀陶然的火氣幾乎要沿著電波一路從美國燒過來。
  
  但她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電話被搶走,換上了藍翼青低沉溫和的嗓音。
  
  「悠然,發生什麼事了?你和你那位從上海一起回香港的女孩怎麼了嗎?」
  
  他微愣,他姊夫藍翼主月果然比他老姊精明多了。
  
  「沒什麼……」他歎了一口氣,不願多談。
  
  原想找機會向黎永恆解釋狀況的,但這突來的身份曝光,他隱隱覺得事情不太妙。
  
  「什麼?悠然和什麼女孩?他交了女友了嗎?快讓我問問他……」紀陶然在一旁打岔。
  
  「你什麼也別問了,等時機到了悠然自會讓我們知道。」藍翼青說著和紀陶然的聲音同時隱沒,然後,由一個稚嫩卻世故的聲音代為接聽。
  
  「舅舅,爹地把媽咪抓上床去恩愛了,這樣你耳根會比較清靜些。」
  
  「的確,飛羽。」他笑了,紀陶然的八歲大女兒藍飛羽聰明又機靈,從小就和他投緣,藍冀青老說她是他這個舅舅的翻版。
  
  「要是舅舅交女朋友,一定不能像媽咪這樣,滿嘴髒話,知道嗎?否則以後你們的小孩會覺得很丟臉。」藍飛羽嚴正地警告。
  
  「我知道。」他漾起一抹疼愛的笑意。
  
  「你喜歡那個女生嗎?」
  
  「很喜歡。」
  
  「那她喜歡你嗎?」
  
  「是的。」
  
  「這樣就別讓她跑掉了,要真正喜歡一個人很不容易的,我希望舅舅也能像我爹地和媽咪這麼幸福,雖然看了很噁心,但快樂就好,別人惡不噁心一點都不重要。」
  
  聽聽這樣人小鬼大的口氣,紀悠然的壞心情全沒了,甚且被她深深撼動了。
  
  「我會緊緊抓住她的。」真是後生可畏啊!這像八歲的孩子說的話嗎?
  
  「好了沒啦?我也要說啦!」又一個小男孩的聲音插入,那是紀陶然七歲的兒子藍飛鵬。
  
  「嗨!飛鵬。」他腦中出現天真又莽撞的一張小帥哥的小臉。
  
  「舅舅,我告訴你哦!姊姊和她男朋友吵架了,因為她男朋友說謊騙姊姊,所以姊姊說她永遠不要再理他了……」藍飛鵬笑嘻嘻地打小報告。
  
  「是嗎?」紀悠然臉色微變。
  
  「你告訴舅舅這件事幹嘛啦?」藍飛羽生氣地罵道。
  
  「哈哈哈……她還被氣哭了呢!舅舅,姊說女生最恨這種男生……」藍飛鵬調皮地笑著。
  
  「飛羽,你真的很生氣嗎?」他若有所思地問。
  
  「當然,欺騙是全世界最惡劣的行為了!我最最最痛恨人家騙我了!」
  
  「是嗎……」他心中愈發不安了。
  
  「媽咪說,愛一個人就要坦誠以對,這才是真正的愛……啊!好了,我該繼續去寫功課了,這樣明天才能和媽咪一起回香港,我們香港見羅,舅舅,bye-bye!」藍飛羽匆匆掛上電話。
  
  他怔怔地盯著自己的手機,心頭驀地湧上了從來不曾有過的罪惡感,他欺騙了黎永恆,甚至曾經打算利用她,但他一直認為這並沒有什麼,而且理所當然地認定事情拆穿後,成熟又懂事的她也會諒解他的所做所為。
  
  可是此時此刻,他忽然驚覺他的做法也許已深深地傷害了黎永恆,而這個傷害會導致什麼後果他一點把握也沒有……永恆!
  
  他擰著眉,正要重新撥了電話給鍾老,手機便響了。
  
  「喂?鍾老,什麼事?」
  
  「聽說天威幫大部分的成員全聚集在『七星賭朝,我們也查出仇天海正是將黎伯南還有黎永麗關在賭場裡。」種老報告著盯梢的現況。
  
  「派幾個身手好的弟兄給我,立刻到七星賭場搜索黎伯南和黎永麗,還有,幫我找出黎永恆。」
  
  「不用找了,有弟兄看見她一個人進人了七星賭常」「一個人?」他焦慮地看了看腕表。
  
  「是的。」
  
  「那好,令天就在七星賭場做個了斷吧!我倒要看看仇天海打算怎麼鬧下去。」他冷冽地道。
  
  「是。」
  
  下過指令,他飄車往七星賭場,輕易解決了賭場後門的五名大漢,利落地潛進賭場,來到二樓的貴賓室往下眺望,正好見到黎永恆嚴厲的指責在場的一大票男人……真是勇氣可嘉!面對約七、八十名的大漢,她卻還能冷靜地罵人,他看得心折又心疼,仍忍不住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然後,仇天海拿出了照片,黎永恆蒼白的臉色就像一記長鞭打進他的心口,讓他心頭那抹罪惡感更加沉重。
  
  就在他恍惚間,場面頓時陷人了混亂,幾名男人陡地向她襲擊,他怒眉一聳,閃電般奔出貴賓室,從二樓一躍而下,將那些對黎永恆意圖不軌的人一個個踹個半死,並將驚惶不已的她擁往懷裡……沒有人能傷害他紀悠然的女人分毫!
  
  只除了他自己……
  
  是的,他不會讓任何人傷了黎永恆,但在她倒下的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他已深深傷了她,就在他承認他是紀悠然的一瞬間!
  
  「永恆!」他輕拍著她白紙般的臉,喚著她。
  
  黎永恆很快就轉醒,一顆心卻沉落到地獄深淵,她睜開眼,一見到紀悠然,寒著臉,猛地推開他,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冷冷地道:「我認識你嗎?紀大當家。」
  
  紀悠然劍眉微擰,她的態度生疏冷漠,但兩眼中沸騰的怒火卻燒疼他的心。
  
  「永恆,別這樣,你聽我說……」他伸出手,試圖向她解釋。
  
  「什麼也不用說了,紀大當家,我被你當個傻瓜要著玩,你心裡一定覺得非常有趣吧?」她打掉他的手,臉上毫無血色,冷靜的表面下,心臟有如麻繩般緊緊絞擰,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他就是紀悠然!
  
  強尼居然真的是義幫的大當家!
  
  一個她深深愛上的男人,從頭到尾都在欺騙她……
  
  「我承認我是想利用你,但是……」
  
  「夠了!不用說了!我已經都弄清楚了,你不但利用我的信任,還利用我的感情,把一個女人騙得一點都不剩,這原來就是紀大當家的作風……」她說到後來,氣得渾身發顫。
  
  「我是利用你混進天威幫,但我必須澄清,我並沒有欺騙你的感情,永恆,我對你是真心的。」他正色道。
  
  「真心?你懂什麼叫真心嗎?你這個冷血無情的人懂嗎?」她倏地大聲怒喊。
  
  紀悠然俊臉罩上一層寒霜,在天威幫的弟兄面前他並不想說太多,今天來這裡並不是和她攤牌的,而是要處理掉仇天海以及天威幫,因此淡淡地道:「這件事我們回去再談。」
  
  「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了。」她斷然地道,一臉絕然。
  
  這時,仇天海突然爆出大笑,譏諷地道:「你們兩個戲演完了吧?現在才想撤清關係已經太遲了,黎永恆,你勾結紀悠然的事證據確鑿,想賴也賴不掉了!」
  
  黎永恆轉頭瞪著他,現在有利的情況全在仇天海手裡,她是百口莫辯,但她不甘心就這樣坐以待斃,就算要死,她也要先逼仇天海這傢伙交出她父親。
  
  「我今天非揪出你的真面目不可!」她怒氣衝天地衝向前。
  
  「別亂來,永恆。」紀悠然連忙攔下她。
  
  「你讓開!」她怒喝。
  
  「別急,我會幫你處理掉仇天海的。」他低聲道。
  
  「我不需要……」她才要拒絕,就被仇天海一聲大喝打斷。
  
  「把這對狗男女給我宰了!」
  
  眾人蠢動著,戰況一觸即發,紀悠然陡地一笑,不疾不徐地伸出手道:「慢著,真正的狗男女應該是你和林豐美吧!仇天海。」
  
  「什麼?」仇天海和站在他身後的林豐美都臉色驟變。
  
  「我在想,黎伯南如果知道他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並非他的親骨肉,會有多麼憤怒……」他尖銳地道出仇天海的秘密。
  
  「住口!」仇天海厲聲喝止。
  
  當場的天威幫弟兄全都驚呆了!仇天海和林豐美……黎永恆尤其震愕,難道她的兩個哥哥全都不是父親親生的?
  
  「黎伯南當年強娶林豐美,她懷著你的種嫁給黎伯南,你心有不甘,於是混進黎伯南身邊,博得他的信任,再藉機與林豐美時通款曲,於是,黎永權和黎永威相繼出世,你原本打好如意算盤,等黎永權接掌天威幫後,你就成了天威幫的太上皇……可惜啊!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黎永權和黎永威注定沒有當幫主的命……」紀悠然譏諷地冷笑。
  
  仇天海面色如土,林豐美則渾身顫抖,眼眶含淚,他們的表情等於承認了這個事實,黎永恆萬萬沒想到整個事件背後竟隱藏著這麼複雜的恩怨和殺機。
  
  「黎伯南倒下後,急著找回自己的女兒來掌管,你功虧一簣,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即將到手的天威幫落人別人之手,所以才會在這裡興風作浪……」紀悠然又接著道。
  
  「你……你給我閉嘴!」詭計被戳破,仇天海惱羞成怒,發狂地大吼。
  
  「要我問嘴可以,但天威幫的人可受不了這樣被你戲弄。」紀悠然低笑,暗地煽動著早已氣火焚燒的眾人。
  
  「把這個叛徒拉下來!」馬堂主大叫著,天威幫的弟兄們倏地一擁而上,人人都想把仇天海大卸八塊洩憤。
  
  紀悠然將黎永恆拉到一旁,準備看仇天海如何渡過這次的難關。
  
  「你們別過來!黎伯南在我手裡,再靠近一步,我就殺了他,」仇天海祭出他最後的法寶。
  
  大家都是一愣,怒氣騰騰地釘在原地。
  
  「仇天海,你還想抵抗嗎?還不快把我父親交出來!」黎永恆嚴厲地瞪著他。
  
  「呵呵呵……要我交出黎伯南?別作夢……」仇天海得意地仰天大笑,但當他看見黎伯南在黎永麗的攙扶下緩緩從二樓走下來,他的臉色乍變,聲音戛然而止,再也笑不出來了。
  
  「爸!」黎永恆驚宣地大喊。
  
  大廳中的人歡聲雷動,怎麼也沒想到黎伯南會突然現身,只有紀悠然知道怎麼回事,他的手下辦事能力還真不錯。
  
  黎伯南身後由義幫的兩名高手護衛著,一步步走向仇天海和林豐美,蒼老的臉龐除了氣憤,還有更多的哀傷,他縱橫黑道幾十年,到頭來竟敗在自己人手裡,這難道是老天在懲罰他?
  
  「天海,我待你不薄啊!結果你用這種方式回報我……」他伸手指著仇天海,氣得指尖不停抖動。
  
  「這是你欠我的!你把豐美從我身邊搶走的那一刻起,我就發誓要和你纏鬥一輩子!」仇天海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真是太可笑了……我居然養虎為患,豐美,你真對得起我!」黎伯南的目光移向林豐美,陰騖地道。
  
  「我恨你!我一直都恨你!永權死了之後,我每天都想拿刀捅進你的心臟……」林豐美顫聲道。
  
  「好,很好,我黎伯南真是看錯人了……」黎伯南笑氣著,陡地拔出一把槍,砰地一聲射進林豐美的前額。
  
  「豐美!」仇天海大驚,嘶吼著抱住她後仰的身軀,但她什麼話也沒說就立刻斃命。
  
  「再來就是你了……」
  
  黎伯南將槍口轉向仇天海,正要開槍,不料仇天海卻將林豐美的屍體丟向他,撞得他往後退步,然後迅雷不及掩耳地抽出槍,對著黎伯南的胸口連開三槍。
  
  「砰!砰!砰!」三聲,震得當場每個人傻眼,但他還不罷休,將手槍丟了,又從腰間拔出一把連發手槍朝在場的所有人胡亂掃射,當場射死許多天威幫的弟兄,場面陷入大混亂。
  
  「爸!」黎永恆衝向倒地不起的黎伯南,驚聲大喊。
  
  仇天海乘勢一把將她扭住,拉近身邊,以槍抵住她的後腦,獰笑道:「不想她死的話,就乖乖退開。」
  
  紀悠然救出黎伯南後,本來不想再插手天威幫的內鬥,但仇天海竟敢劫持黎永恆,這個行為可徹底把他惹毛了。
  
  「放開她。」他森然地道。
  
  「別作夢了。」仇天海眼露狂光,似是瀕臨瘋狂邊緣。
  
  「我說放開她。」他重複一次。
  
  「想要她就拿你的命來換……」仇天海以為自己抓住了紀悠然的弱點,失聲大笑。
  
  忽然問,一道白影衝向前,仇天海根本還來不及看清怎麼回事,他的耳腮就被重重一踢,他只覺得耳嗚目眩,不自覺鬆了手,正顛躓間,又是一記重拳迎面接上他的鼻樑,鼻骨碎裂的痛直灌心扉,他狂呼一聲,眼前一黑,但紀悠然存心制伏他,以分筋錯骨的手法拆了他四肢的骨頭,他發出殺豬般的叫聲,咚地向後栽倒,痛得昏死過去。
  
  紀悠然輕鬆地解決了他,將黎永恆攪進懷中,關心地問:「你沒事吧?」
  
  她掙開他的手,冷冷地道:「我很好,謝謝紀大當家救了我。」
  
  說罷,她不理會他陰黯的表情,焦急地奔向黎伯南,並朝弟兄們大喊:「快!快叫救護車!」
  
  馬堂主飛快衝出賭場,通知弟兄們救人,但黎伯南已不行了,他抓住黎永恆的手,奄奄一息地道:「永……恆……天威幫……就交給……你了……」
  
  在一旁的黎永麗聞言臉色一沉,偷偷瞥了黎永恆一眼,心裡平息了好一陣子的妒火再次萌發。
  
  為什麼是永恆?在她為天威幫付出這麼多之後,為什麼爸還是選擇永恆?連義幫的紀大當家都對永恆情有獨鍾!
  
  老天爺實在太不公平了……
  
  「爸,這事以後再說,先送你到醫院……」黎永恆此刻根本無心討論這種事。
  
  「你……終於……叫我了……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你母親……」「別再說了,你一直在流血……」她哭著道。
  
  「是義幫……救了我……我……欠……紀悠然的這份……人情……就由你……來還了……」黎伯南說到後來漸漸沒聲息,過去了。
  
  她跪倒在他身旁,泣不成聲,黎永麗悄然地來到她身旁,佯裝好心扶起她。
  
  「別哭了,永恆姊……」說著,她手裡忽然多了一把槍,直指著黎永恆的後腦。
  
  「永恆!」紀悠然見狀大驚失色,急吼一聲,縱身躍向前,將她推倒。
  
  「砰!」
  
  說時遲那時快,槍聲再度響起,子彈不偏不倚打進了他的胸口,他被震退了一步,眉峰絞牛「少爺!」葛老和鍾老的驚叫聲同時出現,葛老一記旋風腿踹倒黎永麗,奪下她手裡的槍,砍昏了她;而鍾老則扶住了紀悠然,老臉驚得雪白。
  
  黎永恆抬頭一看,差點被紀悠然胸口的血嚇得昏過去,她全身虛軟地爬起來,踉蹌地衝向他。
  
  「強尼!」她哭著叫喚他的假名,腦中一片凌亂。
  
  「我沒事……別哭……」他對她擠出微笑。
  
  「為什麼要救我?你到底為什麼……」她膽戰心驚,只覺得五臟六腑全散了一樣。
  
  他的傷帶給她的震撼遠比得知他騙她還要重好幾倍!
  
  「我愛你,這是我欠你的……」他說著身子晃了晃。
  
  她怔住了!所有的氣、所有的苦和恨……在這三個字裡全部消失殆盡……
  
  「快!先送少爺回去。」鍾老急道。
  
  「對對對……」葛老老汗縱橫,一把扛起紀悠然便匆匆離去。
  
  七星賭場血腥的一夜終於結束了,黎永恆失了魂般地杵在原地,看著父親,再看看仇天海、林豐美,以及始終不接受她的黎永麗,她忽然覺得自己一點都不屬於這個地方,她不該回來的……早知道就不該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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