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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懶獅子]大造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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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3:06:54
60 朔夜邂逅

    先前林守掉落的那大湖名叫“淵湖”,淵湖所在的山名叫“鳳鳴山”。在太淵隱逸的命令下,飛燕不甘願的帶著林守朝山下走去。

    在辨不清方向的茂盛山林裡轉悠了近兩個時辰後,兩人總算是來到鳳鳴山的山腳處。看著前方不遠的公路,林守不禁長長呼出口氣,轉頭朝身後的飛燕望去。

    “看什麼看?”

    飛燕依舊是滿臉寒霜的模樣,銳利的眼神彷彿能把人的舌頭削下來。

    從太淵隱逸那裡得到貴重的十聖金丹,林守先前遭玄鶴襲擊的怨念也消解了大半。本來看在太淵隱逸的情面上,林守倒想和飛燕緩和下關係,順便也找機會討回先前被搶走的青蝠咒飾。

    只是不知道哪裡又惹到這姑奶奶的毛病,飛燕一路上卻是莫名其妙的瞪著他,渾身散發出似欲拔劍斬人的氣焰,那殺氣騰騰的目光刺得林守背後滿是冷汗。稍稍想搭個話,飛燕便是這般惡狠狠的回應著,令他根本找不到機會討要失物。

    “我說啊,你別那樣瞪著我行不行?我又沒欠你一分錢。”

    林守仰頭抗議著。就身高而言,飛燕要比他足足高出一個腦袋。而且因整年修練劍道的緣故,飛燕的身材緊緻勻稱,沒有絲毫贅肉,柔順的黑髮直垂到腰際,身上彌散著莊靜內斂的古典美。若非性格過於兇惡,應該會是林守喜歡的類型。

    “我愛瞪誰就瞪誰,你管得著嗎?小矮子。”

    飛燕低頭瞄著林守,從嘴裡說出強烈刺激到男人自尊的話來。

    “兇婆娘!你說誰是小矮子!?”林守當即蹦了起來。

    “我又沒指名道姓,有笨蛋自己對號入座就是了。”飛燕用奚落的目光瞥著林守,隨即朝遠處的公路努了努嘴。“師父心太軟,要是換成我,就讓你在山裡自生自滅好了……喏,沿著這條公路向前走便是你要去的地方,快走吧,小矮子。”飛燕說完擺擺手,就待轉身離去。

    “臥草!你給我站住!”林守滿腔憤慨的攔住飛燕。“你個兇婆娘,我是看在太淵隱逸前輩的情面上才對你多番忍耐,可別以為我就怕了你!”

    “哦?”飛燕瞇起眼睛,放出凜凜精光。“不怕我,你又想怎樣?”

    “你從我那裡搶走的青蝠咒飾呢?老實交出來,不然今天別想離開!”林守盡量語氣兇惡的威脅著,可惜雙方的高度差卻抵消了他的努力,反而令得這幕看起來頗顯得滑稽,飛燕也是毫不為所動。

    “青蝠咒飾?啊,你說這東西嗎?”飛燕從懷裡取出那枚青蝠咒飾,挑釁似的在林守面前晃了晃。“這是我在淵湖裡揀到的東西,可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誰。想要的話就來搶吧,如果你搶得到的話。”

    “這可是你說!兇婆娘!”

    交涉如預料般的決裂,林守橫下心準備施展引煞憑身,豈料右手剛剛到劍柄,眼前便晃過一簇白影。

    識得祭劍的厲害,飛燕搶先以神速身法繞到林守的背後,抓著他的右腕用力一扳,再以右臂從身後鎖緊他的咽喉,精湛的擒拿技霎時間就讓林守動彈不得。

    “哼哼,我早說過你這人的法寶雖然厲害,但本身修為太差。只要不給你施展的時間,對付你根本就是手到擒來。”仗著身高的優勢,飛燕輕易就把林守扯離地面,同時得意洋洋的說著。

    “可……可惡……”

    造師門的造化法並非用戰鬥搏殺的功法,被制住的林守頓時回想起了昔日的怨念,然而聽著飛燕的奚落,卻是憋著口氣的拼命掙扎著,不過卻也只是陡勞而已。

    “臭婆娘……別以為就這樣……唔嗯?”

    飛燕從背後緊鎖著林守,兩人因此處於密著狀態,掙扎著的林守突然察覺到有兩團溫暖的東西正緊壓著背部。那兩團肉質十足的柔軟半球,隨著他的掙扎而左右晃動,來回摩挲著背部,泛起格外舒適的感觸。

    “這,這莫非是……”

    心裡冒出古怪念頭,林守霎時間瞪大眼睛,也不自覺的停下掙扎。

    “怎麼?終於認輸了嗎?”

    另一方面,飛燕卻沒注意到自己無意間已被吃豆腐的事實,反而把林守的舉動看成是豎起白旗的證明,呵笑著放開臉色緋紅的少年。

    “知道厲害了吧?今後不准再靠近師父!否則下次就不只是警告而已。至於這枚咒飾嘛……哼哼,暫時還是由我保管。什麼時候你打贏了我,就什麼時候還給你。”

    如此宣言著的飛燕,似乎沒想到留下那咒飾只會令自己和少年的緣份更加糾纏不清,轉身揮袖的瀟灑離開,幾個縱越便消失在山林的深處。

    直到那阿娜的背影在視界裡消失,林守才從恍惚裡回過神來,隨即卻是忍不住猛捶地面,心裡湧出深深的挫敗感……

    ……………………

    青河鎮距離岐陽市約有千里之遙,原本照青蝠的速度,不出意外的話只消一個時辰就能抵達。也就是說,如果林守在青河鎮吃了早餐出門,那晌午時分便應該在岐陽市用膳才對。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有玄鶴這檔事的耽擱,眼下時間已是接近黃昏,可倒楣的造師傳人還仍舊在距離岐陽市百里外的公路邊徘徊。

    “這位大叔,可以行個方便嗎……什麼,原來不順路麼?”

    “大嬸你好,我想打聽下……誒誒!等我把話說完啊混蛋!”

    林守試著攔路搭車,然而不知道是災星高照還是流年不利,幾番努力竟硬是沒有搭上一班順風車,無奈下只好沿著公路慢慢朝岐陽市走去。

    沿著公路走了兩個多時辰,林守只感到飢腸轆轆,兩腿酸軟,再看看前面依舊遙遙無盡的路程,一時間不禁洩氣的坐倒在路邊。路旁公路上的車輛來來往往,然而卻是誰也沒注意到路邊那愁眉苦臉的少年。

    咽喉渴得厲害,胃裡也是空空如也。林守咬著嘴唇蹲在路邊,瞪著那些揚長而去的尾煙。先前飛燕那兒留下的挫折感,混著飢腸轆轆的空虛感在心裡慢慢發酵,一時間只覺得沮喪無比。

    “可惡,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唔嗯?”

    就在林守想著回去青河鎮的時候,突然一輛摩托車從眼前高速駛過。摩托噴出的尾氣挾著大量煙塵朝林守迎面撲來,把他嗆得咳嗽連連。林守只感到一股無名火湧出來,當即蹦起來喝罵著。

    “那沒長眼睛的混蛋!你開那麼快是趕著去投胎啊!?有車騎就了不起啊!?要是惹到小爺,非把你的車大卸八塊不可!混蛋!”

    林守對著遠去的摩托車破口大罵,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他的喝罵,已竄出百米開外的摩托車陡然停了下來。林守“咦”了聲,在他驚愕的注視下,那摩托車的騎手竟然掉轉車頭,氣勢洶洶的朝這邊直駛而來。

    “……唔,不好!”

    反應過來的林守,下意識的抓起行李就逃。誰知那摩托車的加速度極快,他還沒跑出十步,只聽得身後一陣引擎轟鳴,那摩托便掠過了他,一個漂亮的甩尾攔在了他面前。

    “唔啊啊啊!”

    林守慌亂避讓著甩來的車尾,後退時不小心踩滑了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狼狽的抬起頭時,駭然看到一頭火紅色的鋼鐵猛獸橫臥在眼前。

    只見那猛獸睜著兩對煌煌複眼,複眼向後延伸出華麗流線的機身,陣陣低吼從咆哮的引擎裡轟出,直摧得旁人心驚膽顫。

    “小子,你罵誰是混蛋?”

    隨著不悅的聲音響起,摩托車的騎手取下頭盔,一頭彷彿火焰般的紅髮飄散出來,令林守霎時間瞪大眼睛。

    完全沒想來,駕馭這頭鋼鐵猛獸的騎手竟是位女子。

    那坐在摩托車上的女郎,上身穿著件露臍短衫,下身則是低腰牛仔褲,彷彿毫不在意的秀出那凸凹有致的惹火身材,令林守看得愕然。見著他半天沒反應,那女子俯身看過來,張揚的紅發垂到肩頭,容貌竟意外的秀麗,但目光卻是格外的精悍。

    和那目光接觸的瞬間,林守下意識的感到畏縮,感覺彷彿是幼犬陡然闖進了母豹的狩獵場,可惜眼下想到退出已經太遲了。

    “餵,沒聽到我的話嗎?我問你在這裡幹什麼?”

    “幹……幹什麼都不管你的事吧!?”

    紅發女郎不耐煩的重複了一遍問題。林守卻是過了幾秒才回過神來,慌慌張張的站起來,並且出言抗辯著,只是聲音卻帶著強烈虛張聲勢的味道。

    “是嗎,可看上去像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呢……”那女子用奚落的眼神打量著沮喪的少年,擺擺手說著。“看你的樣子,莫非是被誰欺負了不成?嘛,給大姐姐說說看,也許大姐姐能幫你個忙呢。”

    “大……你妹的!少看不起人!”

    紅發女郎看來也不比穆蘭大多少,但那輕蔑語氣卻像是哄小鬼,被激怒的林守當場反擊道。“什麼叫快要哭出來了?哭,哭你妹啊!小爺只是走累了在這裡歇歇腳,然後被汽車尾氣給熏到的好不好!?”

    “走累了歇歇腳嗎……”那女子故意拖長著聲音,嘴角拉出嘲諷的弧線。“這裡離岐陽市還有**十公里,前面又沒有別的岔路……你想走著去的話,途中大概還有得歇就是了。”

    “你……你管得著嗎?小爺我就算走到明年也會走過去!”林守漲紅著臉抗辯著。

    “呵,你願意走到明年我當然管不著……”紅發女郎饒有趣味似的打量著林守,片刻後冷不丁的問出來。“那,你的名字是?”

    “幹嘛?我叫林守。”林守惡聲惡氣的回答著。

    “林守嗎……我叫朔夜,朔日的朔,日夜的夜。”紅發女郎一邊自我介紹著,一邊伸指在空中寫出“朔夜”的字樣。林守看得一愣,一時間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正驚疑不定時,卻見那女子竟對他比出個上車的手勢。

    “現在我們就算認識了,上來吧,小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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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3:07:14
61 火魅子

    “上,上來?上哪裡來?”

    林守茫然看著朔夜,一時間沒能理解她的意思。

    “叫你上來,坐這裡來。”朔夜拍拍摩托車的後座,做出更明顯的表示。“你要到岐陽市去吧?正好順路,我搭你去。”

    “你是說……你要搭我去岐陽市?”

    “是啊,還是你真的想自己走過去?”朔夜趴在車把上,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著林守。“放心好了,大姐姐不會吃了你的,當然也是不收錢的。”

    “呃……”儘管朔夜的語氣帶著奚落,但似乎也沒什麼惡意。林守考慮了下,最後還是決定接受朔夜的好意。“那……就麻煩你了,朔夜'姑娘'。”林守坐到摩托車的後座上,並且特別強調了輩份相關的稱呼。

    “呵,姑娘嗎……”朔夜也不見怪的回過頭,發動了摩托引擎,在低沉的轟鳴聲裡對著林守囑咐道。“你最好把我摟緊點,這孩子可是很勁的哦!要是在途中被甩下去那可不關我的事。”

    “哦……哦。”

    林守坐在摩託後座,聞言卻顯出困窘的神情。

    只見前面的朔夜是高腰短衫加牛仔褲的裝扮,光潔的小腹坦露出來,令得他根本不知道該把手放哪裡。此刻聽著朔夜的囑咐,只得咬牙伸手環住那緊緻的腰部,從手掌處傳來細膩溫暖的觸感,令得少年不禁臉紅耳赤。

    “坐穩了嗎,小弟弟?那就……走了!”

    大概是從林守戰戰兢兢的動作里察覺到什麼,朔夜呵笑著踩下離合。隨著引擎的一聲低吼,摩托車彷彿攥足勁的猛獸般竄了出去,巨大慣性差點把林守給扯下車去,嚇一跳的趕緊用力摟緊朔夜。

    朔夜似乎有意展示坐騎的強悍性能,把加速油門踩到極致。林守只聽得呼呼風聲扯著尖嘯從耳邊刮過,看著這輛火紅悍馬在公路上肆意馳騁著,隨著張揚的怒吼,將一輛輛汽車給飛快的甩到身後。

    “……好厲害!”

    過了片刻,林守漸漸適應了這匹悍馬的加速,不禁感到格外的興奮。

    造師門有著悠久的造物傳統,身為造師傳人的林守,也自然而然的對跨下這件傑出機械造物生出濃厚的興趣來。他甚至想著回家後要不要依樣畫葫蘆的弄一輛來,也免得將來再像今次這般的難堪。

    “不過,這個應該不便宜吧……”

    林守悄悄打量著跨下的尤物,暗暗估量了個價錢,出來的數字卻是令他倒吸了口涼氣,只得悲憤的掐滅了心裡萌芽的慾念。一時鬱悶的林守,把注意力移到周圍飛速後退的景物上,專心感受著那由速度感帶來的陣陣愉悅。

    照著這樣的速度跑下去,恐怕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能到達岐陽市。想想片刻前還在路邊困坐愁城,不知所措的經歷,林守心裡不禁湧出深切的感激。抬頭前座那飄揚的紅發,不由得想起那玄鶴化成的青衣長女來。

    論起外貌打扮來,自然是飛燕要顯得端莊些,然而說到性子,那惡婆娘又怎比得過朔夜的熱心腸?所謂知人知面難知心,分辨女人果然不能光看外表啊……林守暗暗點著頭,在心裡總結著這番的教訓經驗。

    “說起來,小弟你是隱世中人吧?”

    前座的朔夜冷不丁的問出來,林守則是驚訝的反應著。

    “咦?你怎麼知道?”

    “你背的那劍匣,從裡面漏出靈氣可不簡單。再說普通人也不會隨便跨著短劍在路邊走,隱世裡的人一眼便看出來了。”朔夜指出林守打扮的破綻,聽得林守陣陣汗顏。不過原本他就沒有刻意偽裝的打算,因此就算被看破身份也沒感到什麼不對。

    “這樣說起來,朔夜姑娘也是隱世中人?”

    “算是吧……”朔夜並沒有否認,轉而詢問著。“不過能說來聽聽嗎?小弟弟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到岐陽市去有何貴幹?”

    以隱世常識而言,朔夜問得很是唐突。像這樣露骨的打聽別人的出身來歷,實際上已算是頗為冒犯的行為,不過朔夜也只是隨意問問,倒沒有指望林守會老實回答。

    “我嗎,我是青河造師門的五十七代傳人。”出乎她意外的是,林守竟然隨口便回答出來。“造師門在青河鎮,青河鎮距離這裡有千里之遙吧?這次老頭子幫別人修好損壞的飛劍,我便是被派過來送劍的……呃,具體地址好像是……”

    林守回憶著老爺子的交待,說出個地址向朔夜詢問著。

    “白虎西街三十七號?我記得那裡是正道會的聯絡處……莫非你要找的人是正道會裡面的?”聽朔夜的語氣,顯然對岐陽市格外熟悉。

    “沒錯,就是正道會的聯絡處,你知道!?”林守興奮的點頭。

    正道會是鎮守隱世的正道聯盟,在神州各地均設有聯絡處作為行動據點。林守從老爺子那裡打聽到,穆蘭最近被派往岐陽地方調察案子,便打算先到聯絡處找到穆蘭再說。本來還有老爺子寫給白虎宮的信,然而那封信在湖里泡過後已皺成草紙,林守一時間想不到補救辦法,於是乾脆提也不提。

    “……啊,我當然知道那裡,就順路送你過去好了。”朔夜的語氣似乎對正道會頗不賣帳,林守聽得一愣,正想著要打聽下詳情時,哪知朔夜卻突然說出另一番話來。

    “不過小弟弟,你還真是老實得可以呢……”

    “啥?”

    “我是什麼人,你完全不知道吧?”朔夜拖長著聲音,意味深長似的說著。“然而對我的問題卻是有問必答……難道出門時家里人就沒告訴過你,別輕易相信陌生人嗎?”

    想起先前太淵隱逸也說過他缺少戒心的話,被指責的林守一時間無以反駁,片刻後才勉強回應著。“呃,那個……剛剛你不是報上名字了嗎?朔夜姑娘,所以我們不算陌生人吧?”

    “呵,你難道就沒想過,我報的名字可能是假名字嗎?若是食人妖怪的話,也許現在正載著你朝荒郊野外駛去,準備找塊沒人的地方大塊朵頤呢……要知道,對我們妖怪來說,修真者的血肉可是提升修為的大補品。”

    “什,什麼!?”

    林守聽得寒毛都豎了起來,然而在高速行駛的機車上卻是欲逃無路,結果他也只能繼續摟著朔夜的腰,緊張得不敢亂動。這樣待了片刻,摩托前座的朔夜突然肩膀顫抖起來。

    剛剛那番話當然只是玩笑,不過她似乎也被林守那過度的正直反應給刺激到難以自禁,放聲大笑出來。

    “開玩笑啦,小弟弟。只是看你太好玩,情不自禁的想逗你下。”

    “……請別開這種惡劣的玩笑,另外我也不叫小弟弟。”

    “哦?生氣啦?”朔夜偏頭看著鬱悶的林守,目光清澄,說出像是讚許又像是安慰的話來。“能這樣簡簡單單的相信別人,可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呢,小弟你從小被教育得很好呢……嘛,儘管有些正直過頭了點,不過我倒不討厭這樣的人。”

    “不討厭……不討厭……”

    隨著夜風拂過,朔夜身上飄散出汗和煙草的味道,林守嗅著不禁怦然心動。下意識的抬起頭,看著那混雜著野性和凜然的側臉,腦海裡竟莫名奇妙的浮現出穆蘭的模樣來。

    要說起來,這兩人的容貌氣質均迥然不同,然而林守總覺得她們有什麼相似的地方。皺眉苦思時無意間動了動手指,從前面的手掌處隨即傳來富有彈性的溫暖感觸,令得他剎那間回想起那晚照顧受傷穆蘭的時候,似乎隱約間也有過類似的體驗… …

    鏗,隆。

    突然間響起的爆音,打斷了某人的胡思亂想。

    林守搖搖頭,急忙把腦海裡的奇怪念頭驅逐了出去,卻聽得原本平順運轉著的摩托引擎,突然傳出“鏗隆鏗隆”的陣陣爆響。隨著那爆響的持繼響起,載著兩人的紅色猛獸也逐漸慢了下來。

    “嘖,又來了嗎……”

    前座的朔夜發出不耐煩的聲音,似乎這種情況已不是頭一次遇到。

    “請問,出了什麼事?”

    “嗯,這孩子最近的狀態不佳呢……”朔夜盯著跨下的坐騎,用頗為苦惱的聲音說著。“我送去檢修過好幾次,都沒發現故障,但有時候就是會突然出現變成這樣,也不知道究竟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是這樣嗎……”鏗隆鏗隆的聲音持繼響起,彷彿是這頭紅色猛獸發出的苦痛呻吟,林守聽得直皺眉頭,突然間卻是靈機一動。“既然這樣,不如讓我替它看看吧?”

    “你?”朔夜愣了下,隨即用輕蔑的聲音回應著。“小弟弟,難道你以為我連簡單的故障都察不出來?還是說,你認為你的技術比工廠乾了幾十年的老師傅還厲害?”

    “不,我沒那意思……”林守稍微整理了下思路,對朔夜解釋道。“那個,我剛剛曾說過的吧?我是造師門的傳人,造師門擅長造物馭物之術,修理物器亦是造師門的長項。雖然我對修車沒什麼經驗,但如果讓我用本門秘法試試的話,也許能找出故障的原因來。”

    “造師門嗎,唔,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的名字……”朔夜沉吟著,似乎在判斷林守的話到底可不可信。見著朔夜猶豫不決的模樣,林守果斷的再追加了一籌碼。

    “說起來,這孩子的名字是叫'火魅子'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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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3:07:34
62 野玫瑰

    天生萬物皆有靈性,造化真法裡的馭物決,便是控制物具蘊靈並加以馭使的法訣。

    當然隱世裡的其它門派也有著類似的馭物移物的法術,只是那些法術多是利用咒力強行搬移物具,和造化真法著眼於喚醒物具蘊靈,令物具自主活動的原理全然不同。

    根據造化修為的高低,馭物訣施展出來的效果也是截然不同。最簡單的馭物訣只能命令物具做些機械性的動作,和普通的移物法術區別不太。然而若是造化修為達到“造化生命”的境界,施法者便可以賦予物具更高度的靈性。不僅可以令物具自如活動,甚至還透過與物具蘊魂的交流,打探出相應的情報。

    當初幫畫瓔雕琢小萌虎時,林守已偶然窺到過“造化生命”的境界,再加上前次天劫事件的歷練,亦令他的造化修為有明顯的提升。此時施展出馭物訣與摩托車溝通,要打聽個名字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然而對於朔夜來說,突然被叫出愛車的名字卻令她格外震撼。

    要知道,“火魅子”確實是她替愛車起的名字,然而也只是在私底下叫過而已,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在聽著林守解釋過馭物訣的原理後,朔夜不得不相信造師門的秘法確實是別有神通。

    再無懷疑的朔夜,當即同意讓林守幫她檢查火魅子的狀況,於是在公路岔道處拐彎下道,開到公路附近的一處停車場泊下。

    那處停車場位於岐陽市的近郊,就配置而言算是不錯。當兩人趕到時天色已完全暗下來,林守疑惑的朝四周望去,卻見諾大的停場車裡僅有幾盞路燈在發散著空寂的光亮,路燈附近隨處可見用油漆塗鴉的鬼畫符,看上去簡直像是遭到廢棄的模樣。

    “唔,沒有人嗎……”

    想起朔夜先前開玩笑時說到食人妖怪會帶人到荒效野外吃掉的話來,林守感到股奇妙的寒氣。

    不過朔夜似乎沒有這樣的顧忌,徑自把火魅子開進停車場,在中央路燈較明亮的地方停下。隨即熄滅了引擎,把愛車交給林守擺弄,卻還是忍不住囑咐著他。

    “小心點哦,小弟,要是傷到火魅子我可不饒你。”

    “哦……哦,我會仔細的。”

    林守謹慎的回答著,收回心思,隨即卻是顯出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

    眼前這輛名為“火魅子”的重型機車,有著火紅色的絕美流線,堪稱是匯聚狂野美貌於一身的尖端工業造物。對出身造師門的五十代傳人而言,就彷佛是絕色美女於登徒子的誘惑,令得林守頓時胃口大開。

    把背著的劍匣放到地上,林守從隨身行囊裡取出便攜式工具箱。

    那工具箱莫約有餐盒大小,分成上下兩層,裡面裝滿了林林種種的古怪零件。朔夜疑惑的看著那些不知用途的零件,卻見林守熟練的從裡面抓出各種零件,竟如同拼圖遊戲般的組合起來——

    兩把半尺長的短柄零件首尾一組,隨著機簧的脆響,便組合成一尺長的手柄。手柄前端帶著螺紋插梢,將扳手短頭插進裡面,再擰緊螺帽,一把適用修車的大號扳手就此成形……

    兩把食指長的折疊工具刀,一端伸出短鋸螺刀等組合,一端伸出半片鋸齒。鋸齒的轉軸處鑲著強力磁鋼,將左右兩半鋸齒拼合。隨著哢嚓的輕響,一把附帶剝線剪切等諸多功能的挾鉗便組合完成……

    兩塊巴掌大的鋰電模組,並排作為能源基座,一端插上led的照明模塊,一端則拉出根電源線。電源線接進微型馬達里,馬達前端替換螺栓模組,再加上其它各類功能模組,一座小型工作站隨即橫空出世……

    片刻過後,林守完成了令人眼花繚亂的組合作業,伸手摁下工作站的開關,伴隨著微型馬達的陣陣低鳴,led燈隨即發出耀眼的白光。

    在那燈光的照射下,只見大大小小不下二十件專業工具在地上一字鋪開,堅決而銳利的指向前面的火紅摩托,很有將其大卸八塊的感覺。若是火魅子真有靈性的話,或許此時正在瑟瑟發抖也說不定。

    而被嚇到的不僅是火魅子,旁邊的朔夜亦被造師傳人散發出的專業氣場所震懾,驚恐的看著林守手持微型馬達朝自己的愛車走去。本想出言喝止,然而卻因被氣場壓製而失了時機,結果那邊林守已和火魅子溝通起來。

    “你叫火魅子?漂亮的名字,和美麗的你很相稱呢。”

    “別害怕,只是做點簡單的檢查,保證不會傷到你一點。”

    “說起來,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給我說說看,我幫你調整下。”

    林守一邊拆解著機車外殼的螺栓,一邊輕言細語的與火魅子交談著。語氣和動作都極是溫柔,那態度簡直像是耐心的牙科大夫在給膽怯的小姑娘診療治病一般。

    朔夜原本還擔憂著會出現火星四濺的血腥光景,看到這裡卻是放下心來。長長呼出口氣的同時,又不禁對造師傳人那奇妙的手段感到格外的新鮮——天生萬物均有靈性,她倒也知道這樣的常識,只是對此從未有過確切的體驗。此時看著林守與火魅子娓娓而談,倒彷彿真與摩托車在親密交流著。

    “什麼?進氣閥被擰得太緊,有時喘不過氣……嗯,現在感覺如何?”

    “還有別的問題嗎?唔?把輪胎氣打足點,這樣跑起來會更有力氣?”

    “還有潤滑油也最好換換?喂喂,這個可沒辦法,我又沒帶材料……”

    林守圍著火魅子忙上忙下,時而躺到地上檢查車底的螺栓,時而又轉到車尾對著排氣管敲打,全然無視地上車上的灰塵油漬。

    半個時辰忙碌下來,造師傳人身上衣服已滿是污垢,兩手亦沾滿油污。堆積在額前的汗水順著眉毛滴到眼睛裡,林守隨意的伸手一抹,臉上頓時又多出條黑紋,隨即卻毫無察覺的繼續埋頭作業。

    原本想上前幫忙的朔夜,看著這般光景也不由得打消了念頭,悄悄的退到旁邊。她背靠著路燈,將雙手環抱在胸前,用格外柔和的目光注視看著前面揮汗如雨的男孩,臉上浮現出難以自抑的笑意。

    若是林守在此時抬起頭來,恐怕會當場修改前番對她和飛燕的評價。

    全然沒留意到落到身上溫柔目光,那邊的林守拍拍屁股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擰開火魅子的油箱蓋,用細鐵絲從裡面沾了些汽油出來,放在鼻間輕嗅了片刻,隨即卻是搖頭苦笑出來,彷彿總算找到問題所在。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林守對朔夜招招手,示意她靠過來,然後把手裡的細鐵絲遞給她。朔夜模仿著他的樣子,嗅了嗅鐵絲上的汽油,卻是什麼也沒聞出來。

    “汽油裡面,有什麼問題嗎?”

    “嗯,其實火魅子便是為這個在鬧脾氣。”

    “鬧,鬧脾氣?”朔夜驚訝的瞪大眼睛。

    “嗯,它說汽油的味道不對勁,跑起來喘不過氣來。”林守聳聳肩膀,揭露了故障的真相。“朔夜姑娘,你好好回想看,最近有沒有往汽油裡面加進什麼奇怪的東西?”

    “往汽油裡面加奇怪的東西……”朔夜皺眉回想著,片刻後卻是恍然大悟的一搥手。“難道是那添加劑的緣故?前幾天那猴兒拿來瓶添加劑,說加到油里後跑起來會更帶勁……當時我也沒留意,莫非他真給我加進去了?”

    “應該就是那個。”林守低身收拾著工具,一邊點頭確認著。“火魅子的機械方面沒有問題,難怪送到維修廠裡也檢查不出來。只是它不喜歡那添加劑的味道,說是跑起的感覺很不好,稍後把汽油重新換過,應該就不會再出那種事了。”

    “哦……哦。”朔夜半信半疑的點點頭,轉頭看看那邊的火魅子,不太放心似的確認著。“那現在怎麼辦?這附近一時片刻可找不到汽油,是不是更換汽油前都不能騎了?”

    “沒事。剛剛我照它說的給它做了全身調整,它現在的狀態大概是這陣子以來最好的才對。至於些許的不適,它說它會暫時忍耐的,應該沒問題。”收拾好工具的林守,伸手抹去額前流下的冷汗,卻把油污給抹到了上面。

    “……你別亂動,小弟,我幫你擦。”

    朔夜從褲袋裡拿出張手絹,仔細的替林守擦臉。林守正待道謝,誰知晃眼瞥去,卻看到朔夜替他擦臉的手絹竟是上品的真絲材質,上面還繡著龍鳳呈祥的精緻圖案,顯然是價值不菲的奢侈品。

    “不用了,朔夜姑娘……我臉上很髒,用這個怕是糟蹋了好東西。”

    這類通常只有大戶人家會用的奢侈品,為何會在朔夜的手上?林守腦海裡浮現出這樣的疑問,同時畏縮般的退後一步。誰知朔夜卻抓住他的手,把他給扯到懷裡來。

    “沒什麼臟不髒的,小弟,男人本來就該是這樣。”

    彷彿完全不在意他身上的污垢油績,朔夜低頭看著林守,聲音透出格外欣賞的味道。“小弟,'男'字寫成'田'和'力'字,所以汗水和硝煙才是男人該有的味道。身上髒點算什麼?比起那些整天噴著香水熏人的小白臉來,你要可愛得多了。”

    “嗯?……咦?啥!?”

    在此前十六年的人生記憶裡,有過像現在這般被誇讚男人味的時刻嗎?看著那在眼前微笑綻放的火紅玫瑰,林守捫心自問著,結果自然是沒有答案。

    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林守只得呆然的看著朔夜。看著她用那昂貴的真絲手絹擦掉自己臉上和手上的油污,再替自己仔細整理著身上皺摺的衣裳,心臟陡然間沒來由的高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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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大姐頭

    “朔夜姑娘,這……這樣不太好吧?”林守微弱的抗拒著。

    “嗯?有什麼不好的?”朔夜湊近林守的臉頰,鼻尖微微聳動著,彷彿貓兒般試探的嗅聞著他的氣味。“嗯,小弟你身上的味道……蠻討人喜歡的呢,搞不好真是妖怪們喜歡的類型也說不定?”

    “請,請別開這種玩笑……”

    林守結結巴巴的回應著。此時朔夜的整個身子幾乎都靠在他身上,隔著薄薄的短衫,彷彿能感覺到那兩團彈性十足的半球。從沒經過這等仗勢的林守,一時間緊張得手足所措,不知所云。

    “……唔嗯!?”

    就在他胡亂東張西望的時候,左邊臉頰突然傳來冰涼的觸感。林守嚇一跳的望過去,只見朔夜手裡正拿著一罐啤酒,臉上露出貓兒似的笑意。

    “來,小弟,這是你辛苦工作的抱酬。”

    朔夜笑盈盈的把啤酒遞給林守,自己手裡也拿著一罐。林守正感到口乾舌燥,當下道了聲謝接過來,打開後咕隆咕隆的喝了半罐,跟著長長呼出口氣,感覺像是陡然活了過來。

    “這個是從哪裡來的啊?”

    林守打量著手裡的冰啤酒,好奇的問著。

    “從那裡哦。”

    朔夜指指豎立在不遠處的自動售賣機,隨即在旁邊的露台找了處地方隨意坐下,並拍拍身旁示意林守也坐過來。林守倒沒有拒絕朔夜的邀請,然而坐到朔夜身邊後,目光卻是頻頻望向那邊的自動售賣機,令得朔夜不禁好奇起來。

    “小弟,你沒見過自動售賣機嗎?”

    “咦?呃,因為我家青河鎮都沒有這類東西……”

    林守用窘迫的聲音回答著。造師門座落的青河鎮,是一座有著悠久歷史的古老小鎮,小鎮維持著古色古香的韻味,各類設施自然比不得現代都市來得齊備。林守當然也知道自動售賣機的存在,不過是初次見到實物而已。

    “原來是這樣……”朔夜若有所思的打量著林守。剛剛她被這位造師傳人散發出的專業氣場給震撼到,卻沒想到眼前的少年竟還有如此淳樸的一面。看著那羞澀撓頭的淳樸少年,心裡不禁愈發喜歡起來。

    “呃,那個,朔夜姑娘……”

    林守被朔夜的奇怪目光給看得心裡發毛,正想說些什麼岔開話題,不料剛出聲便被朔夜給打斷。

    “別叫我姑娘,小弟,你可比我小幾歲呢。”

    朔夜伸出手指按在他的唇上,截斷了下面的話。

    朔夜的年齡和穆蘭相仿,外表已是相當成熟的女性。林守叫她“姑娘”更多是出於對她叫自己“小弟弟”的報復,然而此時朔夜對他的態度已是明顯改變,那“姑娘”的稱呼自然也就再叫不下去了。

    “呵,就叫我朔夜姐吧,算便宜你了。”

    朔夜伸出手指在林守額前輕輕一彈,輕笑著說道。擰開手裡的易拉罐,仰頭咕隆咕隆的將啤酒喝個精光,隨即兩手一合,霎時間把空易拉罐給壓成了鋁餅模樣。

    朔夜站起來,跑幾步後把壓扁的鋁餅給用力拋出去,然後看著遠遠飛出的鋁餅呵笑出來。林守在旁呆然看著這幕,只覺得朔夜的動作雖是粗野,卻自有股真性情的可愛。

    自幼林守便被老爺子督促著嚴格修行,幾乎沒有和同齡女孩交往的經驗。除了娘家鐵門的十四姨以外,要說過有過親密接觸的女性,大約只有前次遇到的蜀山師姐穆蘭,或者再加上眼前的朔夜了。

    如果說穆蘭是清新脫俗的空谷幽蘭,那朔夜便是荒野綻放的火紅玫瑰。若是冒冒失失的伸手採摘,少不得落到被荊刺蟄痛的下場,然而若能耐心等到玫瑰自己綻放,便能嗅到裡面傾吐的熱情香魅……

    林守在評判女性的經驗上是少得可憐,此時呆然看著朔夜拍著手走過來,也不知道自己的比喻算不算正確。

    “小弟,難得我們有緣,等你辦完事後,我帶你到岐陽市四處逛逛如何?畢竟這裡也算是我家的地盤,會好好招待你的。”朔夜如此提議著,隨手從褲袋裡取出手機來。“告訴我你的號碼吧,到時候我聯繫你。”

    “號,號碼?”

    作為現代文明的象徵物,手機應該是非常普遍的大眾配置。然而基於不令讓重要的造師傳人為俗務分心的理由,老爺子嚴格控制著孫子的日常開支,把手機也列入了違禁物的行列。

    雖然在古味濃郁的青河鎮裡,手機其實也沒多少派上用場的機會,然而此刻被朔夜這樣問起時,林守卻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左右摸了半天,方才期期艾艾的小聲道。

    “那個,我沒手機……”

    “咦?沒有?”

    朔夜發出意外的驚呼,似乎沒想過會有這種事情,在原地眨眨眼睛,一時間不也知道該安慰林守還是說些別的什麼。就在氣氛變得稍稍尷尬的時候,空寂的停車場外突然傳來陣陣隆隆的轟動聲。

    伴隨著由遠及近的引擎轟鳴,只見幾十上百輛怪模怪樣的摩托,浩浩蕩蕩的湧進停車場裡。無數車燈交錯匯聚在火魅子身上,霎時間兩人便被這群突然冒出來的暴走族給圍在中間。

    林守訝然望去,只見那些暴走族騎著胡亂改裝摩托車,打扮也是五花八門,千奇百怪。有的穿著鼻環,有的染著綠髮,還有的故意坦露出壯碩胸肌,胸肌上面還有北斗七星狀的可疑傷痕……

    總而言之,若是以稍具惡意的眼光來形容眼前暴走族的話,那麼“絕非善類”這句話可說是最適當的用詞。

    而且,不知是否惱怒兩人闖進他們的地盤,暴走族們個個用凶神惡煞的目光瞪著林守。從他們身上散發出的縷縷妖氣,則是令得林守悚然大驚。

    “是妖怪!?”

    林守反射般的拔出祭劍,閃身護在朔夜前面。朔夜驚訝看著林守的舉動,還來不及說話,那邊祭劍已是嗡嗡鳴動著,散發出兇烈的血煞劍罡來。

    與此同時,見著林守率先拔出武器,那些疑為妖怪化身的暴走族們,亦紛紛拿出自己的傢伙,在叫囂聲裡散發出陣陣妖氣來。

    “什麼東西?竟敢在我們剽騎團的地盤上囂張!”

    “那把短劍看起來頗有來頭,小子是哪派的修真者不成?”

    “修真者又怎樣?我們這麼多人還怕個小崽子不成!?”

    “就是!兄弟們各自抄傢伙上!讓他看看妖怪的志氣!”

    ……暴走族們散發出的妖氣格外雜亂,顯然都是些三流小妖,若論單打獨鬥恐怕無人是造師傳人的對手。然而仗著己方的壓倒性數量,上百股妖氣匯成莫大的敵意摧壓過來,一時間竟壓得林守呼吸艱難。

    “小弟……”

    看著前面的林守,朔夜發出驚訝的呼聲。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可以清楚看到少年臉上的緊張神情,以及額前的森森冷汗。想來他應該非常清楚眼前情勢的不利,卻依舊堅持護在自己前面,把手裡的祭劍緊了又緊,顯出死戰不退般的堅毅模樣來。

    “這樣看來,還真是前途無量的好男人呢……”

    從那彎成弧線的嘴角漏出難以聽聞的輕贊,朔夜搖搖頭走上前去。儘管很知道眼前的少年究竟能做到何種程度,然而既然對方已顯露出那般勇敢的心意,那她再沉默下去就未免顯得太狡猾了。

    那邊暴走族們正殺氣騰騰的與林守對岐著,見著朔夜走來,突然有人發出聲模糊的驚呼。那聲音起初不大,然而在暴走族間傳遞著,卻是飛快壓倒了其它聲音。原來停車場裡劍拔弩張的氣氛,竟在剎那間歸於凝固。

    林守還沒回過神來,朔夜已緩步走到他的身旁,目光朝四周望去。被那目光掃過的暴走族,就像挨了鞭子似的渾身一顫,不由自主的放下傢伙,低垂著腦袋,顯出無比恭順的模樣來。

    “……大姐頭好!”

    前一刻還是喊打喊殺,凶神惡煞的一眾暴走族小妖,此刻竟是不約而同的低下頭,朝著朔夜鞠躬問好起來。並且從那整齊劃一的動作音律來看,恐怕還是經過長期訓練的成果。

    “啪唧”一聲響起,祭劍脫手掉到地上。

    林守呆然望著身旁的朔夜。雖然原本就覺得她的氣質非凡,然而看著一眾凶神惡煞的暴走族朝她低頭叩拜,那威風凜凜的大姐頭感覺卻是霎時間流露出來。想起先前兩人的親暱舉動,一時間倒有些惶然了。

    “……抱歉,小弟,他們其實是我的手下。”

    耳邊突然響起悄悄的聲音,林守偏頭望去,看到朔夜對他頑皮的眨了下眼睛,不由得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時,朔夜卻已拍著他的肩膀,回頭朝一眾手下介紹著。

    “至於這位林守小弟,是從青河鎮來的造師門公子,也是我招待的貴客。你們都給我記好了,可不要冒犯了。”

    “林公子好!”

    霎時間,整齊劃一的問候聲再次響徹停車場。尚未經歷過這種陣仗的林守,差點被那洶湧的聲浪給沖得一趔趄,勉強鎮定下精神,點頭回應著前面低頭鞠躬的眾暴走族。

    “另外,肖猴兒呢?肖猴兒在哪兒?給我滾來!”

    介紹完林守後,朔夜朝左右望去,喊著某手下的名字來。

    “肖猴兒在此!”

    隨著一聲誇張似的回應,暴走族裡咕嚕嚕的滾出個小個子來。那小個子看上去古靈精怪的模樣,彷彿演戲般半跪在朔夜面前,兩手合揖一禮,卻是嬉皮笑臉的問著。

    “肖猴兒願為大姐頭赴湯蹈火,不知大姐頭有何吩咐?”

    “吩咐你個頭!”

    朔夜抬腿把前面的肖猴兒踹了個跟斗,惱怒的斥罵著。

    “你個混帳猴兒!竟敢把那些來歷不明的鬼東西給我加到汽油裡面,害得火魅子莫名奇妙的折騰了好多天……今次要不是遇上守弟幫我檢察出來,還真不知道是你小子搞的鬼!”

    半跪著的肖猴兒挨了朔夜一腳,當下又咕嚕嚕的滾進後面暴走團裡——朔夜的那腳控制著分寸,肖猴兒也只是看著狼狽,在地上滾了幾圈後便爬起來。看起來似乎想要解釋,誰知四周突然響起眾人的喝罵聲。

    “什麼?原是這麼回事!難怪我這幾天跑起來不順……”

    “可惡!我以為是引擎出了問題,還送去大修了一遍!”

    “你還算好的!我是飆得正爽時拋了錨,足足推了幾十公里的車啊!”

    “個混帳肖猴兒!連大姐頭的愛車也遭了殃,自己跺了手指謝罪!”

    朔夜的話點燃了導火索,眾人霎時間群情激憤,你一言我一腳,整得肖猴兒不住抱頭鼠竄,哀叫連連——原來包括朔夜的火魅子在內,眾人皆是從團部據點的油站給摩托車加油,肖猴兒悄悄把弄來的助燃劑給加到油站油缸裡面,結果毫不知情的眾人全中招了。

    作為懲前毖後的必要措施,朔夜在原地抱胸看著眾人對肖猴兒施加的內部製裁。片刻過後,鼻青臉腫的肖猴兒被踢出來,跪伏在地上,以帶著哭腔的聲音朝朔夜謝罪著。

    “我……我錯了,大姐頭……大姐頭請饒過我這次吧……”

    “你這猴兒以前可沒少犯事,今後給我長長記性!”

    “是……是!”

    喝斥過肖猴兒後,朔夜揚揚手把眾人注意力喚回來。隨即卻是毫不避嫌的摟著林守肩膀,對著一眾暴走族宣佈著。

    “守弟是初次到岐陽市來,我想帶他去四處逛逛,難得今晚火魅子也是狀態絕佳,就好好飆上一把!有人要跟來嗎!?”

    “我來!算我一個,大姐頭!”

    “我也是!大姐頭,這個還用問嗎?”

    “大姐頭!我們會追隨你到天涯海角!”

    “很好……那就讓引擎吼起來,別給剽騎團丟臉了!”

    朔夜的倡議得到暴走族們的狂熱響應,隨著朔夜的一揮手,暴走族們紛紛竄回自己的摩托,爭先恐後的發動起引擎。

    只見在轟隆隆的低顫聲裡,數以百計的剽騎摩托緩緩動了起來,匯成鋼鐵的洪流,浩浩蕩蕩的駛出停車場。那彷彿騎兵團行進的氣勢,看得林守不禁呆愣原地。

    “小弟,你還愣在哪里幹什麼?

    旁邊響起招呼的聲音,林守回頭看去,只見朔夜駕著火魅子緩緩駛過身邊,偏頭指指後座,輕笑著說道。

    “坐上來吧,小弟,這可是'最佳座位'。”

    “哦……哦。”

    林守下意識的點點頭。因為此前已有過搭便車的經驗,他倒也沒注意到周圍暴走族們聽到朔夜話後的驚駭神情,隨意的坐上火魅子後座,伸手摟住朔夜的後腰。

    “……咦?”

    摟住朔夜的瞬間,似乎有無數倒抽冷氣的聲音傳進耳朵,同時背後陡然湧出一股莫名奇妙的惡寒。然而沒等他探個究竟,跨下的火魅子已是歡叫一聲,高抬著前輪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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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暴走遊行

    岐陽市地處華北平原,其下有地脈陰淵流過,因此自古以來便是靈氣豐沛的風水寶地。雖然就靈地等級而言,大約是比不過青河鎮,然而與青河鎮偏僻鄉下不同的是,岐陽市卻是氣派十足的現代都市。

    一座雄偉的鋼索懸掛橋橫跨江面,橋身上閃耀著五彩霓虹,將跨江大橋裝點成飛雲流虹的模樣,融進前方都市的絢爛夜幕中。此時約是晚上九點,正好是都市的夜生活拉開序幕的時候,只見大橋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顯出好一派熱鬧喧嘩的景象。

    陡然間,遠處傳來隆隆的轟鳴聲。那轟鳴聲勢浩然,震顫著橋面,令得路人露出惶然神情,紛紛側目回望。橋上行駛的車輛也彷彿接到命令般的,竟是不約而同的減緩速度,慌慌張張的避到旁邊。

    片刻過後,只見一大群摩托組成陣勢,浩浩蕩蕩的從遠處摧來。

    由於沿途又吸收了新的成員,此時暴走團的數量已超過兩百。兩百多輛摩託在公路上拉成出銳利的箭矢方陣,一路呼嘯著飆過大橋,光是掀起的風壓便摧得路邊車輛搖顫不已。

    飆在方陣最前面的,不用問自然非火魅子莫屬。

    儘管背上載著兩人,然而火魅子卻是一馬當先的跑在最前面。不久前經過全面調整的它,此刻正處於前所未有的絕佳狀態!高速旋轉的車輪攪碎了夜風,風馳電掣裡,強勁動力毫無阻礙的傳達到機身每個角落,車身亦彷彿歡喜似的顫抖著。

    就連駕車的朔夜也感覺到跨下愛車那股由然而衷的歡悅,忍不住長嘯一聲。火魅子呼應著騎手的情緒,隨著油門一聲低吼,排氣管噴出青焰,霎時間把在後面死命追著的大群僕從給拋了開去。

    “小弟,你太棒了!”

    朔夜駕著火魅子飛馳著,毫不掩飾對造師傳人的讚許,只是後座的林守卻似乎頗不在焉,好半天也沒有回答。感到疑惑的朔夜於是降低車速,用關心的聲音確認著。

    “怎麼?小弟,不習慣這樣的飆車嗎?”

    “……咦?啊,不,應該沒問題。”

    回過神來的林守給出模糊的答案,卻是悄悄聳了聳肩膀。令他心神不定的原因倒不是火魅子的狂飆,而是來自背後的無數道殺氣騰騰的視線。

    被尊稱為“大姐頭”的朔夜,似乎在暴走族的小妖們心目裡有著非常崇高的地位。先前在他坐到火魅子後座的一刻,幾十上百道的凜冽視線便陡然刺過來。

    小妖們瞪著與大姐頭貼身緊靠的粗眉少年,有的面露羨色,有的莫名憤慨,更多的則是咬牙切齒。那付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的模樣,簡直像是林守褻瀆了他們的聖女偶像般。

    他們自然不敢向朔夜抗議,卻是用殺氣凜冽的目光瞪視著林守。

    林守最初還能努力無視掉背後的寒意,然而隨著越來越多的暴走族加入飆車隊伍,匯聚到他背後的目光也由最初的幾十道變成幾百道。若將那匯聚目光裡的憎惡換算成熱量,那造師傳人恐怕早已被烤熟了。

    憎惡當然不能換算成熱量,因此林守暫時還平安無事。然而就算如此,被幾百名凶神惡煞的壯漢盯著背後的感覺也絕不舒暢——從背後不斷湧出的惡寒令林守簡直是如坐針氈,相比那股無處渲洩的毛躁感來,他倒更寧願抽出祭劍去和後面的混混們大戰一場。

    “……小弟,岐陽市的夜景很漂亮吧?”

    前面的朔夜出聲詢問著,那爽朗的音色稍稍安撫了他的煩躁,林守勉強移動目光朝四周望去。

    比起鄉下地方的青河鎮來,岐陽市毫無疑問是氣派十足的大都市,遠處是高低錯落的大廈,近處是流光溢彩的霓虹,林林總總的繁華光景充斥著林守的視界,在為之眩目的同時,卻也湧出股頗為微妙的怪異感。

    “怎麼回事,這種感覺……”

    林守朝著四周望去,試圖找出那股怪異感的源頭,當目光轉到身後跟隨的大群暴走摩托,聽到陣陣吵耳的隆隆聲響時,心裡瞬間閃過道靈光,終於發現是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這些騎著摩托,大聲鬧騰的暴走族皆是妖怪。

    妖怪和精怪類似,精怪是從天地靈息裡蘊生出的靈物,只是大部分靈智未開。相比精怪來,妖怪無疑擁有更高等的靈智,其行動也有著更明顯的善惡傾向,因而被人冠上“妖”的別名,並加以忌諱。

    在隱世的普遍常識裡,精怪大多無害,而妖怪大多有害,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打比方來說,人們常用蛇虎來形容令人恐懼的兇物,但是毒蛇蛇毒是為捕食獵物,老虎撲食是為填飽肚子,就事實來說,世界上每年死於車禍的人數卻是遠遠高出兩者的總和。人們習慣性的把妖怪看成如蛇如虎的大凶之物,卻不知妖怪亦只是以其自然的狀態生存於世間罷了。

    不過就算沒有道理可言,妖怪受到世人忌諱亦是確切的事實。

    就個體而言,妖怪或許有著凌架於凡人的強悍,但就整體而言,妖怪卻是處於絕對弱勢的一方。尤其是像眼前暴走族這般的三流小妖,通常要不是在遠離凡世的荒郊野外艱難過活,要不就是膽顫心驚的藏匿在都市陰影裡。至於像這般組成團體,大張旗鼓的深夜飆車,肆無忌憚的橫穿城市,以常識而言根本是難以想像的事情。

    更令林守感到費解的,岐陽市看來也算是秩序井然的大都市,他們差不多已橫穿了小半個城市,竟然沒見到半輛警車出來阻止?這已經無關乎隱世的問題了,放在凡世裡也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林守看著街上路人們那老神在在的模樣,竟像是對此早已習以為常的模樣!?

    “朔夜姐,你們這裡……難道沒有交警嗎?”林守試探著問道。

    “交警?哈,原來如此……”朔夜頓了下後才理解林守的問題,卻是笑著說出番耐人尋味的話來。“小弟,你初到岐陽市,所以不知道也難怪。這裡有許多地方都和外面不同,慢慢你就會知道的。”

    “和外面不同的地方……”林守咀嚼著朔夜的話,看看周圍高樓林立的繁華街道,又看看身後殺氣騰騰的妖怪暴走團,突然對前途感到格外的不安起來……

    ……………………

    結果,那番喧嘩無雙的暴走狂飆整整持續了一夜,繞經了大半個城市,直到次日凌晨朝日東昇時方才作罷。早已被飆得頭昏腦脹的林守,在某處街道口下了車,搖搖晃晃的扶著路牌標杆,看著朔夜率領小弟們絕塵而去,瀟灑無比。

    一夜狂飆外加整宿未眠的結果,便是此時膝蓋發軟,兩腿抖顫,腦袋也彷彿被搖晃成漿糊般。林守隱約記得朔夜似乎對他說了些告別再會的話,然而卻是怎麼也回想不起內容來。

    “可惡……好困……”

    林守打著哈欠,強烈的倦意陣陣湧上來。橫在路邊的那條長椅,看上去竟比始皇帝的三千龍榻還要誘惑,若不是想到身後背著重要的劍匣,林守恐怕已經照著睡魔的號角發起衝鋒了。

    “混帳,有什麼提神的東西嗎……”

    林守在行囊裡翻找著,把裝著小參果的保鮮盒給找了出來。小參果是從青河祕境裡摘采的尋常靈果,雖比不得朱果來得珍貴,但裡面同樣蘊含著祕境的清淨靈氣,除了可以作填肚充飢的干糧外,也有微幅提振精神的效果。

    “哦哦,就是這個!”

    林守歡呼一聲,當下丟了兩顆小參果進嘴裡。隨著微酸的果味在嘴裡擴散,一股清淨靈氣順著咽喉湧進丹田。林守閉眼調整著呼吸,導引著這股清淨靈氣在經脈裡循環數週,宿夜的代謝廢物被靈氣搜淨。張口吐出濁氣,頓時感到精神一振,搖搖頭清醒了過來。

    “……唔嗯?白虎西街?”

    片刻後林守睜開眼睛,一眼便看到自己靠著的路標牌上寫著的字樣。

    按照老爺子給的地址,白虎西街三十七號便是正道會設在岐陽市的聯絡處,亦是他此番送劍的目的地所在。朔夜臨走時曾指出聯絡處就在街口裡面一點,換句話說,眼下他離目的地就只剩下幾十步了。

    先是被那賊鶴啄落淵湖,重要的書信和咒符同時泡了湯……

    後在湖邊清居遇上太淵隱逸的仙子,被收繳了大批違禁物品……

    下山徒步長征,遇上好心的朔夜得以搭到便車,和朔夜相處的感覺原本還頗不錯,豈知到最後又演變成徹夜不眠的暴走狂飆……

    林守閉目回想著離開青河鎮以來的幾番際遇,再睜眼看著白虎西街的標示牌,心裡湧出莫名的感動,一時間竟忍不住要流出眼淚來。

    就在這時候,一位早起的環衛工人大嬸掃著街邊路過,對著在路牌前默默流淚的粗眉少年投來詫疑的目光。那目光在幾分鐘後轉為理解,跟著又變成憐憫,似乎已在擅自構想出了眼前少年的可憐身世。

    “小兄弟,大清早的在這裡傷什麼心啊?是不是和家里人嘔氣,然後跑出家來的?”環衛大嬸用慈祥的聲音開導著林守。“唉,像你這種娃兒大嬸見得多了,小小年紀的出來闖什麼社會,現在吃到苦頭想回去了吧?喏,大嬸這裡有幾塊錢,先拿去吃個早餐,再打電話向家裡認個錯吧!”

    “……啥?”

    看著遞到面前的幾張皺巴巴的零鈔,林守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卻是霎時間羞得滿臉通紅,慌忙的擺著手。

    “不,不用了,大嬸……那個,我並不是……”

    “客氣什麼?拿著,然後好好回家。”

    環衛大嬸把零鈔豪爽的硬塞進林守手裡,然後帶著一臉滿足的神情又繼續掃地走遠。在原地的林守則是哭笑不得的看著手裡的零鈔,尷尬和感動混成奇怪的味道,卻再也不敢在原地久待,背起劍匣狼狽的逃進街道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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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隱世麵館

    “白虎西路三十七號……呃,三十七號……”

    林守走在北虎西街上,此時已是凌晨七點左右,街道上已隱約可見路人活動,有的店鋪也早早開始了營業。林守對著門號牌仔細尋找著正道會聯絡處的地址,不久後來到某幢外觀相當普通的小樓前。

    “……徐家麵館?”

    普通的不光是外觀,連名字亦是同樣的普通。

    林守抬頭看著小樓的招牌,一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方,然而旁邊的門牌號上確實寫著三十七號的字樣。既然門牌號沒搞錯,那也有可能是聯絡處的偽裝?畢竟正道會是暗地里鎮守隱世的機構,總不可能大搖大擺的打出招牌來。

    這樣想著的林守,於是悄悄走近那徐家麵館,小心探頭朝里面察看著。

    只見麵館裡擺著七八張桌子,一位小二模樣的青年在低頭擦拭著桌面,麵館後面廚台處,一位年逾花甲的白鬍子老伯正熬著翻滾的骨湯。只見那老伯不時舀起骨湯來嚐嚐味道,同時朝里面撒放著調味香料。從其流利而又不乏嚴謹的動作來看,相信已是有著數十年火候的專業人士。

    從骨湯裡飄出的香味強烈勾引著林守的胃口,卻也令他更加確信這里和正道會扯不上關係。想著先找到穆蘭再說,於是強壓下饞蟲退出麵館。

    “可惡,老頭子不會是給錯地址了吧……”

    林守將懷疑的目光移到街邊的左右店鋪上,推測老爺子也許是弄錯了門牌號數。於是乎,在接下來的大半個時辰裡,他沿白虎西街來來回回的仔細尋了一遍,然而卻是全然沒發現與想像類似的聯絡處據點。

    倒是街角有處半掩的店鋪看來頗為可疑,誰知走進去打探後,卻發現竟是暗娼的洗腳房,裡面充斥著莫名奇妙的陰穢濁氣,林守沒待上半分鐘便被熏得逃之夭夭。

    一無所獲的林守,最後還是回到那處徐家麵館處。此時已是八點過後,正是上班族出門就餐的早高峰,麵館裡竟是格外熱鬧,七八張桌子坐得滿實滿載,不斷有人吆喝著快端上面來。老伯在廚台處忙個不停,店小二則是又收碗又端面,跑前跑後的忙得滿頭大汗。

    林守在門口看著麵館裡的忙碌光景,摸摸咕咕直叫的肚子,一橫心踏進麵館裡面。麵館的牆壁上貼著菜單,只見上面從刀削麵到手拉麵應有盡有,而且價格似乎也不貴,林守很快確定了目標。

    “老伯,這裡來三兩牛肉刀削麵……”

    “唔?你是老林家的小子吧?來得太晚了!”

    “……嚇?”

    突然間被喝破身份,林守哆嗦了下,滿臉愕然的看著那邊煮麵的老伯。還沒來得及提問,一碗熱氣騰騰的哨子麵便被“咚”的聲放到面前。茫然看著眼前的哨子麵,林守一時間硬是沒反應過來。

    “那個,老伯,我要的是牛肉……”

    “混蛋!又不是給你的,幫我端到三號桌去。”

    “咦?端,端到三號桌去?”林守愕然瞪大眼睛。

    “原來幫忙的兩小子出去了,老漢這裡正缺人手,你小子來得正好。”老伯簡單說明著,看著林守依舊沒反應過來,於是揮起大勺敲過來。“還愣著幹什麼!臭小子,快點端過去!沒看到客人都等得不耐煩了嗎?”

    “哦……哦!”

    那揮來的大勺令林守聯想到老爺子的煙槍,當下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端起哨子麵慌慌張張的朝外面送去。不知道三號桌在哪裡,林守朝著左右張望時,旁邊傳來苦笑般的聲音。

    “不好意思,小兄弟,麻煩你幫忙了。”

    招呼林守的是那店小二打扮的青年。青年莫約二十五六的模樣,生著方方正正的國字臉,相貌頗為溫厚。由於兩手都端著收拾過來的麵碗,只得用下巴幫林守指明方向。

    “三號桌就在那邊,你快端過去吧。看這陣勢大概還得持繼大半時辰,等忙完後我們再好好認識認識,小兄弟……”

    “阿騰!你還在哪裡磨蹭個啥?趕緊把剩下的面給端出來!”

    沒等青年介紹完,那邊的老伯又敲著湯勺叫嚷起來。

    “來了來了,老爹……那小兄弟,我先過去了。”

    青年對著林守點點頭,然後端著麵碗衝進後廚院,隨即響起稀拉拉的水聲,似乎在洗刷碗筷的模樣。沒過半分鐘,青年便又端大盆麵團出來,在老伯的喝斥下胡亂擦了把手,又開始做手拉麵來。

    在這早高峰的用餐時刻,小小麵館裡的氣氛竟緊張得如同打仗一般。

    雖然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然而在老伯那魄力十足的吆喝聲下,林守卻是不敢絲毫怠慢,當場扮演起了跑堂小二的角色。在麵館裡跑前跑後,又是收碗又是端面,大半個時辰忙碌下來,竟是累得頭昏眼花。

    這家徐家麵館在附近似乎頗有名氣,差不多接近十點時人潮才慢慢減少。得到休息的空隙,林守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大口喘氣的時候,才發現竟連劍匣行囊都還背在身上沒解下來。

    “辛苦你了,小兄弟。”

    那店小二的青年端著兩碗麵走過來。剛剛跑堂時林守與他閒聊了幾句,知道他的名字叫徐騰,是那麵館老伯的養子,而麵館老伯名叫徐植,正是此間聯絡處的負責人。

    “來,小兄弟早餓了吧?快趁熱吃。”

    徐騰把一碗牛肉拉麵放到林守面前,然後自己在桌對面坐下,從桌上竹筒裡拿出雙筷子,吃自己那碗麵來。或許是已對此習已為常的緣故,他的模樣看起來遠比林守來得輕鬆。

    牛肉拉麵散發著誘人的醇香,早已是飲腸轆轆的林守,再顧不得滿肚子的疑問,把解決強烈的生理需求擺到最優先上來。伸手抓過雙筷子,學著徐騰的模樣埋頭希里胡嚕的吃了起來。

    彈性十足的手拉麵條,燉得香爛入味的牛肉湯汁,面上再撒把新鮮香菜點綴,便組成一碗令人唇齒留香,回味無窮的徐家牛肉麵。林守吃得是昏天黑地,日月無光,連面帶湯喝了個乾淨,末了更是“咚”的一磕麵碗,豪情萬丈的大喝一聲。

    “老伯,再來一碗!”

    “嗚噗!”

    桌對面的徐騰冷不防的給嚇了跳,差點把麵給咳出來,然而那邊的徐植徐老則沒好氣的回答著。

    “沒了。”

    “沒,沒了?”

    “徐家麵館早上只賣一百碗的份量,你小子剛剛吃的那碗還是老漢看在故人面上,從客人定量裡面省出來的,該知足了吧?”

    徐老手捧著大茶杯走過來。此時已過了早高峰的時段,麵館裡也沒有別的客人,徐老徑自坐在林守旁邊坐下,卻用看稀奇寶貝似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林守,一邊嘖嘖有聲的感嘆著。

    “怎,怎麼?”林守被看得心裡發虛,下意識的抹了抹嘴。

    “呵,那老煙槍一直把自家孫子當成寶貝,放在窩裡藏著掖著,今次怎麼突然開了竅,捨得派出來歷練了啊?”徐老笑瞇瞇著打量著林守。

    “徐老伯,你認識我家老頭子?”林守小心翼翼的問著。

    從徐老對老爺子的稱呼來看,兩人顯然交情不淺。這樣考慮的話,搞不好徐老也是像劍翁卜修子那般的修真宗師也說不定,雖然外表實在看不出來。

    “認識?豈止是認識,老漢和你爺爺可是老戰友了,想當年啊……餵,混小子,你躲什麼躲?”徐老斜眼瞥著那邊突然端起麵碗做奔走狀的養子,不快的喝斥著。

    “老爹,你行行好唄……你那'想當年'的故事我已經聽了幾百遍,再聽下去就能倒背如流了,我去……去幫林兄弟再下碗麵好不?”徐騰苦著臉向養父求饒著,不過卻是把徐老給惹惱了。

    “你個不知尊老愛老的渾小子,欠抽的,滾遠!”

    徐老一腳踹飛了養子,回頭生悶氣似的喝了大口茶,方才把視線移到林守身上,哼哼的問著。“說起來,照老煙槍的飛鴿傳書來看,你小子本來昨天就該到的,卻足足遲到一天……哼哼,自己交待,究竟到哪裡鬼混去了?”

    “這個呃,實在是一言難盡啊……”

    “一言難盡也要盡!小小年紀,沒事裝個屁深沉!”

    徐老兩眼一瞪,那長輩威嚴散發出來,嚇得林守不禁哆嗦了下。只覺得眼前麵館老伯的脾氣似乎特大,當下不敢再隱瞞,仔細把自己離家後的各種遭遇細講出來。

    ……………………

    從遭賊鶴突襲落水到後面奇遇隱逸仙子,從搭朔夜便車到後面暴走遊行,林守足足講了大半時辰才說完。說得口乾舌燥的時候,卻發現剛剛飄走的徐騰不知何時又坐回桌旁,手捧著一杯茶,竟是聽得津津有味的模樣。

    “……嘖嘖,剛離家一天就能遇到這麼多精彩奇遇,林兄弟還真是當主角的命啊!”徐騰用格外羨慕的目光看著林守。另一方面,被比自己年長十歲的前輩這樣羨慕的望著,林守在得意之餘也感到頗不好意思。

    “呃,其實也不是多好玩的事情,當時可是差點就沒命了呢……嗯,徐大哥,借我喝口茶。”林守朝徐騰借來茶杯喝了口潤喉,同時也對這國字臉的溫厚青年生出好感。

    “真羨慕你啊,林兄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能這樣闖蕩一番……”

    “算了吧,林家小子能到這裡是福大命大,換成你怕是早就掛掉了,還是老老實實的給我在這裡煮麵罷!”徐老毫不留情的潑著冷水,隨即卻用頗為古怪的目光看著林守。

    “不過說到那太淵隱逸啊,可算得上是一世外奇人。傳聞其醫道通玄,有生死人肉白骨的能耐,然而卻是長年隱居淵湖,不與外人來往,就連老漢想見她一面都不容易……卻不僅出手幫你小子消災解厄,臨走時還有仙丹饋贈,呵,這要傳出去不知有多少人會相信啊?”

    “還有那朔夜丫頭,亦是來頭不小。連牧戰老頭都管教不下來,但獨獨對你小子青睞有加……呵,老煙槍也好,你小子也罷,你們造師一脈怎麼總出這種招羨惹怨的禍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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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3:08:57
66 白虎宮

    “咦?老頭子也是這樣?”聽到意外的話,林守不禁愣了下。

    “嘿,那老煙槍的往昔逸事可不少呢,就是這岐陽地方和你們造師一脈也是大有淵源。”徐老呵笑著,說出令林守格外在意的話來。

    “大有淵源是……”林守頓時豎起耳朵。

    “這個老漢就不能告訴你了。老煙槍會派你到這裡,想必是有他的打算,小子想知道就自己去調察吧……呵,其實老漢也很期待你察出些什麼來。”徐老呵笑著,隨即卻是無視林守的失望神情,端起茶杯泯了起來。

    林守苦惱的瞪著徐老,對方卻是老神在在的模樣,於是又將詢問的目光移到旁邊徐騰身上,豈知徐騰竟是連連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並不知情的模樣。林守無奈下只好放棄探聽內幕的打算,轉而問起別的事情來。

    “那……徐老伯,蜀山派的穆蘭師姐在這裡嗎?”林守說著把背後的劍匣解下來。“老頭子幫她把青鴉劍修好了,聽說她正在岐陽地方執行任務,我這次過來便是送劍來的。”

    “修劍?原來如此,那老煙槍還在發揮餘熱呢……”徐老呵笑著搖搖頭。“穆丫頭確實是在這裡執行任務沒錯,不過你小子來遲了一步,她一早便帶著師弟外出查案去了,眼下還沒回來呢。”

    “查案?查什麼案?”

    “這個嘛,說起來你小子倒是趕上熱鬧了……”徐老端著茶杯慢慢說著。“最近岐陽地方不太安穩,有鬼祟妖物四處出沒,已經發生過好幾起妖物傷人事件了,鬧得人心惶惶的……穆丫頭便是被上面派過來調查這案子的,不過畢竟是在'白虎宮'的地盤,做起來也頗麻煩就是了。”

    “白虎宮?”

    林守頓時想起老爺子送信的交待,好奇的問著。

    “徐老伯,那'白虎宮'是什麼來頭?”

    “啥?你不知道白虎宮?”

    徐老被問得一愣,詫異的看過去,林守卻是茫然的搖搖頭。

    “那……'禦三家'呢?”

    徐老口裡又蹦出個陌生的詞,林守想了片刻,依舊無奈的搖搖頭。

    “……好好,好你個老煙槍!竟然把這樣的麻煩推給老漢,難道就不怕老漢裝聾作啞,讓你家孫子自己跳進火坑里去!?”

    徐老呲牙詛罵著老爺子,旁邊林守聽得不禁背寒,也不知那白虎宮到底是什麼來頭,竟惹得徐老如此大動肝火。偷偷朝旁邊瞥去,卻見徐騰亦是滿臉苦笑,似乎亦對此感到不可思議。

    過了片刻,徐老似乎罵得夠了,目光才轉到林守身上。

    “算了,要是小子不懂事惹出禍端,老漢這邊收拾起來也麻煩,今次就算便宜那老煙槍了……”徐老如此說著,隨即似乎是在考慮如何解釋,皺眉想了片刻,才慢慢開口說明起來。

    “先說說那'禦三家'吧……白虎宮,麒麟莊,朱雀殿,這三家共稱'神禦三家',在隱世裡是連正道會亦不敢輕慢的勢力……”

    正道會是集合隱世正道門派的修真聯盟,盟下囊括蜀山崑崙等千年名門在內,可以說是執掌隱世之牛耳的絕大勢力。正道會以鎮守泰平人世為己任,其麾下乾員亦都是生於人世的修真者,然而就這點來論,禦三家卻是截然不同的。

    白虎宮,麒麟莊和朱雀殿,若是對天地人三界因緣有所了解的知情者,從禦三家的獨特氏名上便可以看出些究竟來。這些氏名莫不暗示著三家與天界的聯繫——事實上,禦三家正是來自天界的古神後裔,是自太古群魔逐鹿時代便居於人世,千萬年來一直暗中鎮守著人世泰平的三大神裔門閥。

    禦三家有著普通修真門派望塵莫及的雄厚實力,然而更多時候卻是隱身於幕後,只有當人世面臨逢魔大劫時才會出手干預,而最近的一次活動記錄則是在六十年前。

    那時候地界妖魔在九黎幽姬的統率下,悍然突破地界藩籬,揮軍侵略人世。修真諸派倉促應戰,然而面對地界雄兵的猛攻,卻是被打得連連潰敗。人世藩籬失守,幾乎造成界域崩壞的崩界大劫。

    萬分危機的時刻,便是御三家出手力挽狂瀾,打退地界雄兵,誅殺九黎幽姬,方為死傷慘重的修真諸派爭取到喘息之機,繼而得以守住地界與人世藩籬。

    那次崩界大劫令得修真諸派痛悟到自身實力不足,進而促成了修真聯盟正道會的誕生,不過這乃是後話。當時禦三家與地界雄兵硬撼,殺敵一千而自損八百,亦是元氣大傷。加上正道會後面的逐漸活躍,於是轉而歸於幕後,休養生息。

    這數十年來,禦三家已少有在隱世活動,然而於修真諸派裡依然有著崇高的威名。此番發生在岐陽市的妖物出沒傷人事件,按理說亦是正道會的職責相關,然而因岐陽地方自古便是白虎宮的地盤,忌憚著白虎宮的態度,結果也只能派出穆蘭在暗中調察。

    “……白虎宮,有這樣厲害啊?”

    聽完徐老的說明,林守露出愕然神情。那禦三家是連正道會亦為之忌憚的隱世門閥,而白虎宮為御三家之一,怎麼會和小門小派的造師門扯上關係?老爺子叫他來送信,難道是開玩笑不成?

    “厲害?哼,小子無知,那白虎宮豈止是厲害?”徐老擺擺手,就像強調般的朝四周比了比。“你以為老夫為啥會捨得玉虛頂的清修不要,跑到凡世來開這間麵館?”

    “為啥?”這也是林守一直疑惑著的事情。

    “那個,不是說開間麵館是老爹你從小的志向麼……”旁邊的徐騰小聲嘀咕著,誰知徐老卻是兩眼一瞪,拿起茶杯作勢欲砸過去,徐騰嚇一跳的當下閉嘴。

    狠狠剔了徐騰兩眼,徐老才放下茶杯,用得意的語氣繼續說著。

    “哼哼,你當正道會裡還有其他人敢來白虎宮的地盤插足麼?還不是老夫與那牧老兒有舊,因此緬著臉皮來這裡開了家麵館。是換成卜修子那老兒,怕是早就被人給亂棍打出去了。”

    聽起來,這些修真宿老間似乎也有著頗為複雜的私人恩怨,然而林守聽著徐老的解釋,還是有個問題不解。

    “徐老伯,既然岐陽市是白虎宮的地盤,那我來時遇到的暴走族又算什麼?像那種妖怪組成的不良集團,難道白虎宮都不管嗎?”

    “你說那個啊……”徐老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那個算是朔夜丫頭的任性吧?那牧老兒和孫女兒鬧翻,眼下想管也管不了,只好姑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有朔夜丫頭管著,那些小妖也成不了大害。”

    “……孫女兒是?”林守納悶的偏著頭。

    “怎麼?小子還不知道嗎?”徐老用擺明看好戲的目光瞅著他,呵笑著說道。“牧戰老兒是白虎宮的當家,朔夜丫頭是牧老兒的孫女兒,所以算起來可是白虎宮的寶貝千金呢。”

    ……………………

    從徐家麵館出來後,林守的神情頗為恍然。

    白虎宮的來頭以及禦三家的淵源,從徐老那裡聽聞的事情著實把他給嚇了跳,然而更令他驚愕的卻還是朔夜的身份。朔夜是皇家宮當家牧戰的孫女兒,也是白虎宮的尊貴千金,卻竟然領著一干小妖當起不良暴走伙的大姐頭,實在令人費解。

    不過想想朔夜的言行舉止,還有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大家風範,說她是出身大戶人家的千金也毫不奇怪。只是回想起兩人先前的因緣際遇,比起白虎宮的千金來,倒是那統率不良暴走團的大姐頭還更來得親切些。

    摸摸著懷裡已被泡爛的那封信,林守顯出格外苦惱的模樣。

    那白虎宮的來頭既然如此之大,也不知道和老爺子有什麼關係?若是信還在,倒是可以去拜訪白虎宮問個清楚,然而眼下若是貿然闖上門去,搞不好會被當成可疑人物給抓起來。

    離開麵館時徐老也再三告誡他,最近因岐陽市頻頻有妖物作亂,白虎宮弟子已在市裡嚴加警戒。眼下正是最敏感的時機,要他注意低調行事,千萬不能鬧出禍端來。

    “……算了,先把青鴉劍送到穆蘭姐手裡再說。”

    橫豎再想下去也是無解,林守搖搖頭把白虎宮的事情拋出腦海,轉而從懷裡取出離開時徐老給的天機鏡來。

    “天機鏡”是正道會配給麾下乾員的製式法器,外觀與凡世流行的觸屏手機相同,用法亦是大同小異。除了可用作手機通訊外,亦可用於乾員間互相通告位置及傳達情報。徐老給他的天機鏡上已登錄著穆蘭的號碼,林守只要照著地圖尋過去就行。

    “嘿嘿,先看看穆師姐在什麼地方?”

    林守把玩著手裡的天機鏡,嘗試將咒力注入其中。

    先前徐老把天機鏡給他時並沒做出過多說明,然而憑著造物馭物的深厚功底,林守沒擺弄幾下便清楚了天機鏡的用**能,流利的調出岐陽市的微縮地圖來。和普通衛星地圖相比,天機鏡上的微縮地圖增添了靈脈導航的功能,地圖上清晰顯示出流經岐陽市的地脈陰淵以及相應地穴的分佈。

    只見在城市東側的某處地穴附近,有一人形藍點閃爍著。林守伸指點開藍點,屏幕上隨即彈出穆蘭及兩小道士的資料來。兩小道士名叫尉真尉遲,看來便是徐老提到的穆蘭的師弟們。

    “……真是方便呢,到底是誰造的這東西?”

    林守擺弄著天機鏡,連聲讚歎著。天機鏡需用咒力驅動,嚴格算來也是法器的一類。因造師門亦是擅長造物馭物的門派,對於同行匠師造出的優良法器,林守幾乎下意識的生出競爭意識。

    “這是……墨字?是墨門造的?”

    在天機鏡的後蓋角落處,林守發現一墨字銘紋,想想後頓時清楚了天機鏡的出處。

    那墨門是從春秋戰國時期傳承至今的隱世名門,其機關造術在隱世裡可謂享有盛名,像天機鏡這般帶著墨字銘紋的法器,幾乎已成為修真者的標準配置。造師門算起來也是墨門的同業,然而不論是名聲還是實績,兩者的差距就像是鄉間小作坊和大眾工廠一般。

    “嘖嘖,果然是沒得比啊,看看這做工……”

    打量著手裡機械加工出來的精緻法器,林守不禁為自家原始的手工作業而歎息。在隨後的半個時辰裡,林守照著天機鏡的異航前進,不知不覺已穿過數條小巷,來到靠近市中心的繁華街道處。

    此時正是上午最熱鬧的黃金時間,街道上車水馬龍,人潮湧湧,顯得格外嘈雜。

    林守避開洶湧的人潮,站在路邊辨認前進方向,突然間聽得身後響起摩托轟鳴聲,還來不及回頭便被股大力給猛拽了一把。那力量拽得林守差點撲倒在地,前衝幾步才穩住身形,隨即惱怒的回頭望去。

    只見五六名暴走族騎著摩托掠過街邊,在前面十多米處停下。為首的暴走族是個小個子青年,尖嘴猴腮的模樣,手裡拿著剛剛搶過的劍匣,正滿臉譏笑的回頭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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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3:09:16
67 乳虎嘯泉

    “你們是……朔夜姐的手下?”

    看到小個兒臉上青腫傷痕,林守頓時記起他是昨晚被朔夜教訓過的肖猴兒,只是不知為何找自己的麻煩?

    “嘿嘿,小子,你倒還記得清楚。”肖猴兒嘿笑著,目光帶刺的看著林守。“怎麼?得到大姐頭的寵愛就得意忘形了,隨隨便便在街上逛悠,還真把岐陽市當成自個兒的地盤不成?”

    “……我既沒得意忘形,也沒聽說逛街還需要批准。”林守盯著肖猴兒手裡的劍匣,聲音沉了下來。“那東西可不是你們能碰的,馬上還回來。看在朔夜姐的面上小爺就饒你們這次。”

    “饒我們這次?哈,小子還真以為把我們吃定了不成?”肖猴兒耍著手裡的劍匣,明顯挑釁的對林守吐舌頭。“我就不還回來又怎麼樣?小子,不服氣就去找大姐頭告狀啊?弟兄們,扯呼!”

    肖猴兒朝同夥一揮手,隨著排氣管噴出股濁煙,幾輛摩托霎時間載著暴走族們溜遠。林守緊追幾步沒趕上,看著遠處肖猴兒故意拍屁股挑釁的模樣,不禁氣得樂了起來。

    “好好!要是今兒讓你個猴崽子跑掉,小爺就是猴孫子!”

    林守詛罵著朝左右望去,目光落到路邊停著的一輛大貨車上。大貨車上寫著ems的特快專遞字樣,然而或許是郵遞員外出送貨的關係,駕駛座上並沒有別人。

    ……………………

    儘管對林守來說或許是場無妄之災,然而事情的起因其實非常單純。朔夜既是暴走團的大姐頭,又是白虎宮的高貴千金,在眾小妖眼裡是如同神仙般遙不可及的人物。

    對於前來獻殷勤的無聊男子,朔夜從來是不假辭色,然而昨晚竟對個陌生小子青睞有加,這自然惹起了眾小妖的各種驚詫。尤其是因故被眾人海扁一頓的肖猴兒,看著春風得意的林守,心裡更是羨慕嫉妒恨。暴走遊行結束後,當下糾集了些同樣嫉恨的狐朋狗友,就前來尋找林守的麻煩。

    當然,林守是朔夜另眼相看的男人,小妖們也不敢太過份。商量陣後還是肖猴兒想到辦法,找機會搶走林守的行李,以滅滅他的囂張氣焰。就算那小子找到大姐頭告狀,拼著挨大姐頭的幾句訓斥,也能令他在大姐頭心裡落下個無能的印象。

    肖猴兒的卑鄙方案得到小妖們的一致認可,而事情的發展也如同預料般的順利。趁著那小子在路邊發楞的當口,眾人搶到他背後的劍匣,然後仗著交通工具的便利,輕易便把林守給甩到身後。

    “哈哈,你們看到那小子哭喪著嘴追來的模樣了嗎?”

    肖猴兒駕車奔馳在公路上,舉著劍匣朝追隨身邊的小弟們炫耀著。“那小子還說什麼讓我跑了就要當猴孫子……哈哈,憑空就多個孫子出來,還真是不好弄呢,這樣不就顯得當俺們爺爺的欺負人嗎?”

    若是這番落到老爺子耳中,肖猴兒怕是會被綁到鐵柱上去挨九天雷劫才對。可惜一眾小妖們全然不知林守來歷,此時便也跟著肖猴兒起哄來。

    “不愧是猴哥,隨便出手便讓那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就是!那小子也太囂張了,竟敢厚著臉皮接近大姐頭!簡直不把我們親衛隊放在眼裡!今次可是好好教訓了他一番!”

    “說起來,猴哥,接下來咱們怎麼辦?”旁邊的小弟問著。

    “這個嘛……”肖猴兒轉念想了想。“反正東西也到手了,我們到周圍隨便飆個幾圈就回去找大姐頭。那小子追不上我們,結果也只能向大姐頭告狀討要罷了,到時候我們就好好看他怎麼出醜。 ”

    “好!就這樣辦!”

    肖猴兒的主意得到小妖們的讚同,豈知就在這時候,突然頭頂上方響起一聲犀利的啼嘯。眾人下意識的抬頭望去,看見一頭獵隼伸展著翅膀,從遠處疾速劃過他們頭頂。

    獵隼是城市裡非見罕見的猛禽,小妖們看得暗暗稱奇,卻見那獵隼飛到遠處又拐了個彎拆返回來,掠過眾人頭頂時再次發出一聲啼嘯。犀利的啼嘯聲朝著周圍擴散出去,引得下方路人們紛紛抬頭打量。

    “那蠢鳥在叫什麼?難道不怕我們把它打下來吃了?”

    一小妖看著頭頂盤旋的獵隼,壞笑著摸出懷裡的自製鳥槍來。

    “算了吧,你那玩具槍要能打下獵隼來,我就把車輪吃掉……咦?”

    另一小妖朝同伴吐嘈著,目光不經意的瞟過右後方,彷彿看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般,霎時間呆掉。直到頭頂響起又一聲啼嘯,方才打了個冷顫醒過來,卻是慌忙朝領頭的肖猴兒報告著。

    “猴……猴哥!不好了,那小子追過來了!”

    “你說啥?追過來了?那小子連塊滑板都沒有,怎麼追……噗嗚!?”

    肖猴兒回頭望去,嘴里當即發出古怪的聲響。眾小妖跟著看去,也是齊齊嚇了大跳。只見一輛大貨車從右邊公路斜插進來,一路窮追猛趕,左抄右攆,按著喇叭朝他們逼近而來。

    被他們搶走劍匣的那玄衣少年,此刻正滿臉怒容的站在貨車車頂。任由腳下的鋼鐵巨獸豬突猛進,竟是雙手抱胸,巍然不動的金剛模樣。那烈氣隨著巨獸的轟轟咆哮聲散發出來,不光沿途路人紛紛看得目愣目呆,前面小妖亦齊齊打了個寒顫。

    “那……那車的駕駛座上沒人!?”一位眼尖的小妖搶先發覺不對。

    “那小子會使妖法?沒聽說過啊!”小妖們自然不會知道造化門的馭物神通,只是看著大貨車轟轟咆哮著,彷彿食肉恐龍般的從後面碾壓而來,卻是陷入手足無措的恐慌裡面。

    “混帳!不要慌!這裡是我們的地盤,一輛破車有啥好怕的?”

    肖猴兒及時喝住小弟們的恐慌,然而回頭看看後面咆哮奔騰的鋼鐵巨獸,還有巨獸身上那滿臉怒容的玄衣少年,竟也是沒來由的感到陣陣心虛氣短,當下打起了開溜的主意。

    “別怕!那小子剛到這裡,壓根兒不知道哪條路是哪條!我們就在前面路口散開,看那小子能追到什麼時候!?”

    肖猴兒如此下令著,並率先拐進旁邊的岔路里面,眾小妖隨即跟進,各自朝著不同方向散開逃竄。

    作為土生土長的暴走族,肖猴兒等人自然熟悉岐陽市每條公路的分佈。而林守卻是初次來到岐陽市,就算有著怎樣厲害的妖法,也不可能追得上佔有絕對地利的他們。

    這樣想著的肖猴兒,途中還故意繞了好幾條彎道,直到那轟轟咆哮聲遠不可聞,方才掉頭駛向某處慣常據點。那據點是一處堆放著大量廢車器物的回收場,肖猴兒在那裡與另外幾名先趕到此處的小妖匯合。

    “怎麼樣?那小子果然被甩掉了吧?”

    悄悄抹去額前的冷汗,肖猴兒故作鎮定的問著手下。

    “嗯,好像是甩掉了的樣子……”一小妖心有餘悸的朝遠處看去。“那小子究竟是什麼來頭啊?我可從沒見過像那樣飆車的傢伙。”

    “管……管他是什麼來頭!這裡可是我們的地盤,敢在我們的地盤上惹麻煩,那就是自己找不自在!是吧,猴哥?”另一小妖則是堆起笑容向肖猴兒討好道,肖猴兒正待點頭,誰知頭上竟又傳來聲尖銳的嘯啼。

    小妖們抬頭望去,只見先前那頭獵隼再度飛到他們頭頂。

    “那頭鳥……有問題!不對,我們換個地方!”

    看著那獵隼在回收場上空盤旋不去,肖猴兒心里莫名湧出強烈危機感,當下招呼小妖轉移陣地。小妖們聽從肖猴兒的命令跨上機車,然而有一人卻因抽著煙而遲了半步。就在他慌慌張張騎上摩托時,回收場左側突然傳來隆隆的引擎轟鳴聲。

    肖猴兒等人下意識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看見回收場那方角處聳立著一堵由舊輪胎堆起的高牆。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那高牆在下一瞬間卻是陡然暴散——

    彷彿挨了攻城錘的一撞,無數舊輪胎像砲彈般的紛飛迸射出來,肖猴兒等人狼狽的躲閃著砸過來的輪胎,而那名落後的小妖則因距離太近,連車帶人被飛來的輪胎給當場砸倒在地。

    隨著輪胎紛飛四落,一頭鋼鐵巨獸低吼著從滾滾煙塵裡竄出來,锃亮的燈光照落在驚惶的小妖們身上,那無以言喻的壓迫感摧得後者心跳集體驟停一拍。

    “……撒!快撒!”

    當看到巨獸頭頂上那滿臉怒容的玄衣少年時,肖猴兒猛的打了個寒顫,再顧不上那被撞飛的倒楣鬼,當下吆喝著眾手下就待逃竄。

    陡然間一道血光閃過,化成匹練般橫掃當場。

    肖猴兒只感到胯下一寒,下意識的低頭望去,駭然看到自己騎著的摩托竟被那道血光給攔腰斬斷!

    被斬斷的摩托當即垮了下去,而肖猴兒則是驚叫著跳離了摩托。稍遲一秒後,同樣的驚叫聲從周圍傳來,其它小妖們的摩托亦沒能倖免於難,一律被那道血光給橫切兩段。

    橫掃空地的血光重新凝成祭劍的模樣,倉惶棄車的小妖們,不約而同的望向那柄懸在空中,散發出森羅血煞的可怖祭劍,腦海裡浮現出幾乎不敢去想的問題——若那道血光剛剛是朝著他們斬來,那此刻又會怎樣?

    隱約間,彷彿有股看不見的寒氣在空地上擴散。

    小妖們用僵硬的目光看著那巍然浮空的兇劍,豈知祭劍卻突然搖擺了下,圍著他們盤旋一周,隨即又折了回去。肖猴兒等人戰栗著朝著祭劍折返的方向望去,然後看到那玄衣少年正緩緩走來。

    隆隆作響的鋼鐵巨獸匍匐在身後,森羅血煞的兇劍彷彿獻媚般在身邊飛舞著。就像誇讚祭劍的表現般,玄衣少年伸手撫過舞動的祭劍,然後抓著劍柄將其歸入鞘中。

    祭劍入鞘叩出“鏘”的聲清響,原本籠罩著空地的濃烈煞氣亦在同時被驅散開去。肖猴兒等人大口喘息著,用說不出話的神情望著那漠然走來的玄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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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金剛無想

    “……,你們啊,差不多玩夠了吧?”

    林守朝著小妖們走去,不論表情還是語氣都充分顯露出不快,伸手指著肖猴兒拿著的劍匣。“如果玩夠了的話就把那東西還我。看在朔夜姐的面子上,我只揍你們個半死就好。”

    “誰……”誰要還給你啊!外地來的混蛋,少他媽囂張!”

    或許是剛剛擺脫祭劍那恐怖威壓的情緒反動,也或許走向來在岐陽地方橫行霸道慣了,此時再受到林守言語的刺激,一高頭大馬的暴走族竟悍然蹦了出來。

    “兄弟們!別怕他,這里可是我們的地盤!”

    那暴走族從身後陡然抽出根金屬刺棒,大聲鼓動著周圍的同伙。受到頭腦發熱者的鼓動,後面的一眾暴走族亦紛紛取出家伙。這些暴走族橫行慣了,此時竟想仗著人多勢眾,一擁而上將造師傳人解決掉。

    林守漠然看著叫囂沖來的大群暴走族,沒有拔祭劍,只是漠然抬起手。

    “他媽的臭小鬼!賠爺爺的車來!”

    沖在最前面還是那名大塊頭的暴走族,看著林守伸手迎來,卻是大吼著舉起刺棒,使出渾身力氣砸下來。大塊頭畢竟是妖怪出身,只聽得刺棒在空氣中扯起尖銳的呼嘯,混雜著妖氣的勁道顯然已遠遠超出凡人的範疇。

    只可惜,手里拿著的簡陋兵器已然注定他的陡勞。

    “別動。”

    林守並指指去,不是對著大塊頭,而是對著他手里的刺棒。

    仿佛踩下了急剎車,刺棒在空中驟然疾停,拖著收勢不住的大塊頭向前栽倒。大塊頭吃痛的從地上爬起來,茫然看著那懸在空中的刺棒,下意識的想把它拽回來,豈知仍由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刺棒卻走動也不動。

    “…“妖術!這小鬼會妖術!”

    大塊頭發出恐慌的聲音,林守聞言卻是不悅的皺起眉頭,並指朝右一劃。那邊懸在空中的刺棒頓時扯起一聲呼嘯,一記橫掃把前主人給打飛了出去。

    大塊頭慘叫著在地上滾了兩圈,幾顆牙齒飛了出來。當其捂著流血的鼻孔駭然回望時,卻見他的刺棒正隨著少年手指在空中舞動著,那棒身竟隱隱發散未有過的凶氣來。

    “我造師門有馭物遣物的神通。”林守傲然宣言著。“所謂馭物,也就是隨心所欲的馭使物器,就好像這樣……”說著林守隨手一劃,只見那刺棒在空中舞了圈,隨即卻是殺氣騰騰的撲向地上大塊頭,圍著其亂敲猛打起來。

    妖怪出身的大塊頭固然是皮厚肉糙,然而刺棒打起來也是毫不留情。砰砰悶響聲里,大塊頭被打得在地上翻來滾去,傲傲慘叫著幾乎現出了原形。那淒慘的模樣落到其他同伙眼里,令得小妖們露出不寒而栗的神情。

    “這就是最簡單的馭物神通了。”

    看著地上翻滾哀嚎的暴走族,林守用說明般的淡然語氣解釋著。剛剛他是突發奇想,將引煞訣施加到刺棒身上,沒想到效果竟走出奇的好。
    任由刺棒自己發揮,林守回頭朝小妖們瞥去。接觸到造師傳人的目光,那邊小妖們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恐慌的看著手里的家伙,一時間竟不知道是放還是不放。

    “我不打算欺負人,所以先說明下。”林守瞅著小妖們手里的簡陋家伙,用不快的語氣開口說著。“對付造師門人,那種凡鐵真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如果你們真想打的話,還不如靠拳頭更實際。”

    就算林守說的是事實,然而先前已見識過那凶神惡煞的祭劍,又有誰敢赤手空拳挑戰眼前的造師傳人?是故小妖們盡管顯出猶豫糾結的神情,但依舊緊緊拽著手里的家伙不放。

    突然間響起“砰”的聲爆響,沖擊的聲浪把小妖們驚得齊齊個趔趄。駭然的回頭望去,卻見到一同伙滿臉焦黑的倒在地上,手里拿著半截炸了膛的鳥槍。

    “這可是他自找的。”

    林守無奈的搖搖頭,小妖們呆然的目光移到造師傳人身上,兩秒鐘後反應過來,卻是爭先恐後的丟掉手里的家伙,無人再有半點猶豫。

    “這是明智的選擇。馭物訣對人沒用,因此你們盡可用拳頭抵抗。”

    林守嘴角彎出弧線,並指回劃,那邊正敲得痛快的刺棒隨即應聲折回。

    只見棒身上沿著點點血跡,卻是歡欣鼓舞般的圍在造師傳人身邊,顯出蠢蠢欲動的模樣來。

    “去吧,就照我剛剛說的。看在朔夜姐面子上,一一打個半死就好。”

    林守如此囑咐著,伸指一彈,那刺棒隨即應聲撲出。

    就算被引煞訣喚出潛在凶氣,然而其本質也不過只是根普通鐵棒。若是小妖們橫心抵抗,那刺棒倒也不見得能奈何得了他們。只可惜小妖們的膽氣早已被造師傳人給摧毀,此時見著刺棒殺氣騰騰的撲過來,竟然哇哇大叫轉身潰逃。

    前面手下的一潰逃,倒把後面的肖猴兒給顯露出來。

    刺棒倒也不管是嘍啰還是頭目,呼嘯著向肖猴兒招呼去看著打來的刺棒,肖猴兒避無可避,咬牙拋掉手里的劍匣,從背里抽出一物迎上去。

    下一瞬間,陡然傳出“砰”的暴響。

    刺棒被打得高高飛起,片刻後又轟然落地,砸在地上彈了幾彈後便再也動彈不得。林守驚訝的望去,只見拳頭粗的刺棒竟被整個兒打彎,顯出宛如問號般的模樣來。

    打飛刺棒的是肖猴兒手里的一根齊眉哨棒。那哨棍渾身烏黑,模樣倒是不甚顯眼,然而棒身卻散發出隱約金光,顯然非是尋常器物。

    “金箍棒!猴哥拿出金箍棒來了!”

    看到肖猴兒手里的烏哨棒,潰逃著的小妖們紛紛停步,發出驚呼來。

    “金箍棒?是那個金箍棒嗎?”

    林守亦被嚇了跳,瞪大眼楮望過去。

    和凡人以為戲談的《西游記》不同,一代天魔“八荒猿神”率領地界群妖挑戰天庭的事件,可是上古時期發生在隱世里的真實歷史,那金箍棒便是當時天魔猿神所持的兵器。多虧後世羅某人在聽聞後加以改編推廣的緣故,金箍棒也就成了神話傳說里最有名的神器。

    此事原屬天界隱秘,林守是從老爺子傳給他的法寶秘錄《天工造物》上得知。按照《天工造物》上的記載,據說那八荒猿神的金箍棒,能一棒摧平三山六岳,灰滅十萬天兵,是威力睥睨三界的絕世神兵。猿神身死魂滅後,金箍棒被天界慎重回收,重重封印在天淵斷崖的深處,卻不知何時竟流落到人世?

    “沒錯!正是孫爺爺用過的金箍棒!”

    另一方面,拿著法寶在手的肖猴兒則是氣勢大威,當下猛吸了口氣,身軀陡然膨脹變化,竟然顯出其妖怪原形來。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原本小個子的肖猴兒,化相原形竟成了一頭六尺多高的大毛猴子!

    那毛猴子把烏哨棒舞成一團棍影,大喝著往地上猛的一砸。隨著亂石飛濺,竟在堅硬的水泥地上給砸出一條五六米長的龜裂來!目睹肖猴兒展示神力,小妖們霎時間歡呼雀躍,然而那邊的林守卻是呼出口氣。

    氣…什麼啊,原來是贗品,嚇我一跳。”

    “贗品?臭小鬼,膽敢侮辱孫爺爺!可饒你不得!”

    聽到心目中的偶像被侮辱,肖猴兒毗牙發出聲低吼,揮棍朝林守撲去。只見那猴影仿若鬼魅,縱身躍起數丈高,在空中蓄足力勢後一棒摧下,倒當真有幾分美猴王的氣勢。

    可惜,贗品終究還是贗品。

    而且,遇上的還是造師傳人。

    一道黑索從林守袖口疾射而出,黑索如靈蛇般纏上肖猴兒的雙腿,再猛力一扯。空中的肖猴兒頓時失去平衡,驚叫聲里仿佛死豬般重重砸向地面,隨著一聲吐血的悶哼,那冒牌的金箍棒也脫手飛了出去,滴轆轆的滾到造師傳人腳邊。

    “  ,這就是你的金箍棒啊…”

    “死小鬼!不許踫孫爺爺的寶貝!你敢,快放下!”

    全然無視地上肖猴兒那噴火似的眼神,林守伸手揀起烏哨棒。

    本以為這烏哨棒大概是肖猴兒胡亂煉化出的器物,然而拿在手里仔細打量,卻發現那哨棍初看上去頗不起眼,但細看卻有大巧若拙之工,兼且神光內斂,似乎是件來歷非凡的法寶。

    “等等,不會這麼巧吧?”

    突然想到件事,林守以驚愕目光看著手里的烏哨棒。

    造師門歷代先師皆擅長造物之術,而據《天工造物》里留下那段記載的先師所言,他曾苦苦追尋猿神遺寶而不可得,以此為生平憾事。于是搜集三界八荒玄鐵之精,花費十年光陰,竭力造出一根“金剛無想”棍。此棍能長能短,能粗能細,有無方變幻之玄通,與猿神遺寶頗為神似。

    那位先師曾留下遺言,後世門人若有機會見到猿神遺寶,必以金剛無相試之。可惜後來金剛無想流落凡世而不知所蹤,林守記得在造師觀的格物殿里有許多空置的物格,其中一處便是留給供奉“金剛無想”用的。

    “喂喂,難道真的是…”

    林守盯著手里的烏哨棍,越看越覺得有問題,當下從懷里取出《天工造物》一書。那《天工造物》秘錄是造師一脈的精魂所系,上面自然有無方玄法庇護,因次前番落水並沒對秘錄造成任何影響。

    林守憑著記憶翻到書里介紹“金剛無想”的那頁,對比著上面的圖像,再看看手里那烏哨棍,一時間竟是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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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9-30 23:10:13
69二度搜刮

話說那肖猴兒被捆仙索縛住手腳而摔到地上,一時間雖被摔得七昏八素,然而仗著皮厚肉糙,倒也是很快緩過氣來。抬頭見著林守揀起寶貝烏哨棒打量,卻忍不住焦急的吼起來。

“死小鬼!不許碰孫爺爺的寶貝!你敢,快放下!”

被捆著的肖猴兒拼命扎掙著,然而卻是全然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造師傳人把烏哨棒打量了遍,隨即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似的古怪神情,又急勿勿從懷裡取出本冊子翻看。

不知那冊子裡寫著什麼,那造師小子翻看片刻,竟莫名其妙的發起呆來。肖猴兒正感到納悶,豈料那邊的造師小子竟突然大吼一聲,又高舉著烏哨棒竟仰天大笑起來。

那笑聲端的是暢快淋漓,仿佛得到某個夢寐以求的寶貝一般。

“呢…死小鬼!你笑什麼笑?”

肖猴兒驚疑不定的問著,然而那邊的林守卻仍舊自顧自的大笑著,在小妖們膽顫心驚的注目下,又過了好半天才收住勢頭。笑聲落下的同時,林守卻是陡然雙手合什,面容肅穆,遙遙朝著青河鎮的方向,跪下稟告著。

氣…蒙先師恩佑,造師門五十七代傳人林守,在此謹受金剛無想。”

肅聲稟告完後,林守又重重叩了三個響頭,方才起身站立。然後隨手一抖,那縛著肖猴兒的捆仙索頓時如靈蛇般褪去,嗖的縮回袖口裡面。

重獲自由的肖猴兒,當下連翻兩個跟斗蹦起來,和林守拉開七八步的距離,驚疑不定看著造師傳人。然而卻見林守拿著那烏哨棒,竟用格外愉快的目光掃過來。

“你這猴兒倒是送寶的福將呢,說說看,是從何處揀到此物的?”

“你……別太猖狂!猴爺我會告訴你嗎?識相的就快快……”

見著林守竟打算把自己寶貝據為己有,肖猴兒當場破口大罵,豈料剛剛開了個頭,耳邊突然響起幻叟”的聲風響。沒等他反應過來,身後跟著傳來陣陣破裂垮塌的亂響,其間挾雜著小妖們的陣陣尖叫。

“……”什麼?”

看著林守手裡陡然伸長的烏哨棒,肖猴兒好半天才理解事態,隨即轉動著僵硬的腦袋,順著從耳邊擦過的棍身朝後望去。只見那棒身橫貫身後的眾小妖,一直延伸到百十米開外的廢車堆。那駭人的沖擊力竟將整個廢車堆都給摧垮下來

“啥……”

看著遠處四散滾落的零件,不光是一眾小妖,連肖猴兒本人亦給嚇得呆掉。他拿到這根烏哨棍已經十年有余,卻從未想過這其貌不揚的烏哨棍能生出這般變化來。

在眾小妖的呆然注目下,那伸長的烏哨棒又有了變化。大概是想讓他們看清楚,林守此番刻意放慢了金剛無想回縮的速度。肖猴兒呆然的目光隨著金剛無想移動著,再度落回造師傳人的身上。

“好了,說吧。”

林守的語氣格外和藹,就像在哄勸智商已然退化到幼兒期的眾小妖。

“我……我是從土地廟裡揀來的……”

再沒有抵抗的余地,肖猴兒結結巴巴的說起來。

原來這根烏哨棒還是他跟著朔夜混暴走團前揀到的。那次肖猴兒路過野外的一個荒廢土地廟,見著廟裡供奉著一尊猴神雕像。因為年代久遠,雕像已是殘破不堪,唯獨手裡的金箍棒卻是完好無損,肖猴兒一時心動便把它據為己有,後面用著順手便留了下來。

這根烏哨棒似鐵非鐵,似木非木,卻是火燒不損,刀砍不傷,肖猴兒多少也感到有些古怪,然而奈何自身修為低下,實在辨不出究竟。雖然有心想要找名師辨識,又害怕被人譏笑,直到今次遇上造師傳人為止,還不知道這烏哨棒竟有這般的變化神通。

“原來如此,若不是你這猴兒當時的貪念,我也未必能收回這件先師遺寶,倒真是機緣巧合呢…”

林守聽完搖頭輕笑,撫著烏哨棒對小妖們介紹著。“這棒子的真名叫‘金剛無想”乃是我造師門先師的遺…”呼呼,即然機會難得,就讓爾等見識下金剛無想的真正玄通吧。”

如此說著的林守,隨手舞了個棍花。眾小妖看得駭然神變,就待轉身奔逃。誰知林守竟把金剛無想在原地一叩,那金剛無想陡然暴長,拽著造師傳人如火箭般直沒天際,人叟”的聲便不見蹤影。

包括肖猴兒在內,眾小妖無不大張著嘴巴,順著金剛無想仰頭望天。

那金剛無想延伸得極長,小妖們窮盡目力亦難以看到頂端的人影。就在小妖們個個學著長脖子鴨的時候,造師傳人那快意的笑聲卻從背後傳來

“蠢貨們,在看哪裡啊?”

隨著聲音湧來的是滿天棍影。小妖們還不來及回頭,腦勺,後背,腳踝處便各自挨了記悶棍,尤其以腳踝處最重,一眾小妖當下便慘叫著倒在地上打起滾來。

桶嘿,不愧是本門造物,用起來果然順手。”

林守扛著金剛無想站立中央,看著周圍滿地打滾哎喲的小妖,搖頭冷笑出來。“這幾下算便宜你們了,按照小爺的宣告,本應該打個半死才對。”

林守朝著橫臥在遠處的劍匣走去,沿途眾小妖莫敢阻攔,連滾帶爬的紛紛避開。從地上拾起劍匣仔細檢查了遍,見著劍匣上面的法印完好無損,方才鬆了口氣。

“幸好沒事,不然非把你們皮剝下來晾風箏不可,混晨…”

林守罵咧咧的把劍匣背回背上,又踹了附近的小妖幾腳,隨後目光落到手裡的金剛無想上。想想此番折騰雖是無妄之災,但就結果來說卻反而因禍得福,找回了件珍貴的先師遺寶。

林守又揮了幾下金剛無想試著念誦秘錄上的咒訣只見金剛無想霎時間縮成一寸短棍大小。林守拿著短棍愛不釋手的擺弄了半天,才喜滋滋的把金剛無想別在腰帶上。

“呼呼真是好寶貝呢,金剛無…”嗯?等等。”不知想到何事,造師傳人突然頓住動作,片刻後目光落到地上撲騰著的眾小妖身上。只見那漆黑的眼瞳裡閃爍著灼灼邪光,宛如餓狼打量著羊群,被那目光掃過的眾小妖當場打了個寒顫。

“說起來,小爺原本有要事待辦,結果卻被你們這群混蛋給耽擱了大半天的功夫,這筆帳又要怎麼算啊?”林守活動著五指關節,在哢哢的脆響聲裡全身散發出宛如鬼神般的氣焰。

“哼“哼,基於這樣的理由索要些賠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看著朝這邊走來的造師傳人小妖們背後湧出一股與先前截然不同的戰冷和惡寒,不約而同的朝向後面退去。豈料造師傳人一揚手,一道黑索扯著呼嘯疾射而出,剎那間就把他們捆了個結實。

“好啦好啦不會要你們命的,都給我合作點,合作點哦。”

動彈不得的小妖們被拽倒在地林守哼著鼻歌輕快的走來,在小妖們駭然驚恐的注目下開始翻找起他們身上的各個口袋來。

“這硬梆梆的東西是啥?”火花塞?靠,你帶個火花塞在兜裡幹啥呢?吃飽了撐得沒事幹啊?沒收沒收!”

“喂喂,這是扳手吧,而且這麼大號的……修車用?你妹的,這分明是兇器好不好!給你們這種暴徒用太危險,還是由小爺我收著更妥當。”

“你!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渾身上下連個錢包都沒帶,還好意思出門啊混蛋!?”唔,脖子上的這枚吊墜倒是不錯,好大塊的黑玉,小爺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這是……游戲掌機?拜托,出來混也得多少敬點業好不好?這東西和暴走族半點也不搭配,小爺我就暫時替你保管了,什麼時候不混暴走族再找我來拿。”

……就這樣,在接下來大半個時辰裡,林守把眾小妖給挨個搜刮了一遍。從火花塞,大號板手,到黑玉雕飾,游戲掌機等等,從小妖們身上搜刮出來的各類物資在旁邊空地上堆起一座小山。

看著巍巍屹立的物資堆積,幾乎連底褲都被扒掉的小妖們,臉上無不是欲哭無淚的神情。然而那邊的造師傳人打量著眼前的貧寒戰利品,卻是顯出不太滿意的模樣。

“嘖,裡面前沒幾件能派上用場的東西呢,果然還是搜刮那些鬼子鬼孫時更爽呢…”想到當時的光景,林守不禁露出油然懷念的神情,並回頭喝斥著眾小妖。

“話說你們混得也太差勁了吧?這麼多人身上竟只帶著一件法寶?要想打劫小爺的話,至少也該準備些像血妖皿、天罡令符這類的東西才夠上檔次啊!”如此喝斥的造師傳人,似乎完全忘了自己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只靠咒符過日子的事情。而被喝斥著的小妖們則紛紛露出看到鬼般的神情。

要知道,那天罡令符是可召來九天煌雷的正道神符,而血妖皿則是豢養著噬血妖靈的邪道魔器,兩者幾乎算是正邪兩道裡找得到的最頂級咒具。又豈是像這般大白菜似的說拿就能拿出的?

氣…也罷,看在朔夜姐的面子上,本少爺就將就點收下了。”

林守從附近廢品堆裡翻出塊塑料布,就準備把那堆物資打包帶走,而旁邊被捆得扎實的小妖們,則是用哀怨無比的眼神看著他—一雖然就事情起因來說,造師傳人莫約才算是被害者一方,然而若是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解析眼前的畫面,實在很容易得到與事情截然相反的解答。

“住手!”

突然響起這樣的清叱聲,隨即一道旋舞的刃影呼嘯著從遠處襲來。

林守正在打包物資,聽得身後的破風厲響,反射般的向後蹦開。那旋舞的刃影從他身前劃過,飛到遠處後卻又借力折轉,再次呼嘯著再度襲來。眼見著避無可避,林守倉促下抽出金剛無想迎去。

兩兵相撞傳出金鐵交鳴的聲響,那旋舞的刃影被彈了回去。金剛無想毫發無損,然而承受沖擊的林守卻是被震得雙臂發麻,蹬蹬的退出五六步方才穩住身形。

“什麼人!?”

林守惱怒的朝偷襲者望去,卻陡然聞得一聲兇吼,嚇一跳的抬頭望去。

只見遠處高樓頂上赫然伏著一頭渾身雪白的巨狼,那巨狼差不多有老虎大小,狼背上騎著一女子。那女子身著白底金邊的武道袍,左手戴著一古銅護臂,腦後梳著一條粗長的麻花辮,看上去倒是格外爽利。

那女子輕叱一聲,生騎的白狼猛然從樓頂蹦下,幾個撲躍便落到地面。與此同時,先前那道被彈飛的刃影也旋舞著回到女子手裡一—直到此時林守方才看清,原來那道來去自如的刃影竟是一把月弧狀的刀輪。

刀輪在女子手裡閃出森森寒光,想起剛剛那驚險的一瞬,林守不禁心有余悸。猜想著眼前女子的身份,林守心裡暗暗叫糟,而那女子卻已騎著白狼朝這邊踱來,並且臉上浮現出明顯的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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