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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尋找失落的愛情]秦畫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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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 16:28:06
  第十章 古代的八卦婦女

  王大嫂邊在旁邊等邊和月荷說話:「月荷,你今年也有十二了吧!」

  月荷見王大嫂提到她的年齡頗為羞澀,因為此時女子一般十五歲至十六歲就出嫁,十二歲已經不算小了。

  月荷輕輕的點了點頭。

  王大嫂一臉精明相,一看就是個很利落能幹的婦人,大概二十多歲左右,年齡和顧表嫂差不多。長的很一般,就是眼角眉梢透出些成熟婦人的風情來。

  王大嫂見月荷提到年齡這個話題一副害羞不已的樣子立刻笑了:「月荷也是個大姑娘了,婆家定好了沒有?」

  一提到婆家月荷更是羞的滿臉通紅。用手捏著衣角不肯出聲了。

  顧表嫂在一旁為月荷解圍:「王大嫂你說話也太直接了,月荷一個姑娘家怎麼好意思當面回答你這種問題嘛!」

  王大嫂笑著對顧表嫂說道:「是這樣的,我有一個遠房的親戚,他家裡有個十四歲的小子,想托我替尋一門親。我見到月荷就想起這回事來了。所以就想問問月荷許了人家沒有。」

  顧表嫂對著王大嫂使了個眼色:「這事還是和我二姑去說吧!」這裡的二姑指的當然就是月荷的娘畫眉的婆婆。

  王大嫂沒顧及月荷和華梅都在場就說起了閒話:「顧翠芳的脾氣可不是好惹的,我若是到她面前提起這事,她不定會說些什麼哩!」

  畫眉終於知道了婆婆的名字,原來叫顧翠芳啊!

  顧表嫂微皺了下眉頭,卻又拿這個快舌快語的王大嫂沒什麼法子。明知道自己和顧氏的關係,卻仍然口無遮攔的,真是長舌婦人。

  好一會兒,顧表嫂終於將水桶裡打滿了水,臉上微微冒出了汗珠:「畫眉,走,咱們一起挑著水回去吧!

  畫眉滿心感激,這位顧表嫂可是自己穿越後遇到的第一個對自己如此善意的人了:「謝謝表嫂了!」

  顧表嫂一臉笑意:「你我也算妯娌了,說這等客氣話做什麼。再說了,我們兩家只隔幾戶人家,平時常來常往的。互相幫襯些不是應當的麼?」

  畫眉不知道這時候應該說些什麼,只好微笑。

  等把扁擔一放到肩上,畫眉學著顧表嫂的樣子半蹲下來將水桶的繩子挑起來,然後這麼一起……

  「誒喲!」畫眉痛呼出聲。

  肩膀處火辣辣的痛,根本挑不起水來,而且因為這一下用力,拉動了受傷的地方。更加的痛不可當。

  月荷到底年紀尚小,見畫眉一臉痛苦立刻手足無措起來:「大嫂,你怎麼了?」

  顧表嫂立刻放下手裡的扁擔過來了,詢問道:「畫眉,剛才見你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痛成這樣子?是不是肩膀上面有什麼傷?」

  畫眉真覺得難以啟齒,被相公打成這樣子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月荷冒失的說道:「前幾天大嫂被我哥打了一頓,大概是肩膀上也有傷……」月荷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此事說來實在是不大光彩。

  顧表嫂連連向月荷使眼色,暗示月荷旁邊還有那個以長舌聞名的王大嫂在場,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挨打的事不算什麼光彩事,還是不要宣揚出去的好。

  王大嫂在井邊打著水,耳朵早豎了起來。

  剛聽到點什麼,可惜月荷又閉嘴了,王大嫂故作不經意的追問:「月荷,你大哥又打你大嫂了?」

  顧表嫂搶過話頭:「這人家兩口子的事,月荷一個小姑娘能知道些什麼。」

  王大嫂有些訕訕的打水去了,不再插話。

  顧表嫂看了看一臉痛苦之色的畫眉,無奈的歎了口氣:「我看這麼著吧!我先替你把水挑回去,我這水先放這邊,過一會兒再來挑好了。」

  畫眉一楞,連忙說道:「表嫂,這怎麼好意思,你還是先把自家的水挑回去吧!」

  顧表嫂不由分說的把扁擔從畫眉手中奪過,然後挑起了水桶:「行了,走吧!」

  畫眉滿懷著感激之情,帶著月荷還有兩個孩子跟在了顧表嫂後面。

  這位表嫂還真是熱心腸的好人啊!

  畫眉不禁心中有些感慨。在這樣陌生的什麼都還不清楚不敢輕舉妄動的時候,遇到這樣一個熱心腸的婦人真是讓人心中感動。

  顧表嫂看來和月荷熟悉的很,很隨意的問起了剛才王大嫂問起的話題。

  月荷在顧表嫂面前倒是比較自在:「前一陣子,有鄰村的人來向我娘提親,我娘還在考慮著,暫時沒答應下來。」

  顧表嫂笑著說道:「王家大嫂張蘭英可是咱們村裡出了名的長舌婦人,在她面前說話還是謹慎小心些為好。」張蘭英知道的事只怕不出一天,不大的村子就都傳遍了。

  畫眉從顧表嫂的話中得出信息,那個王大嫂的閨名叫張蘭英。還有,看來張蘭英是個愛說閒話的主兒,以後若是遇到此等人一定要小心行事小心說話。

  月荷想起剛才自己衝口而出說出的話有些臉紅。她倒也不是成心想將柳書懷毒打畫眉的事情說出來,不過是無意中說出了口。

  想到張蘭英平時的言行舉止,月荷心裡此時說不出的後悔:「可是,我剛才已經說了。若是王大嫂四處散播該如何是好,豈不是讓大嫂……」

  畫眉見狀安慰道:「月荷,沒事的。不要往心裡去。」反正在這兒她一個人都不認識,誰說什麼對她都沒多大影響。

  再說了,聽張蘭英的口氣,擺明了柳書懷打老婆是常事,哪還算的上如何新鮮。頂多就是茶餘飯後各人嚼舌兩句而已。

  在現代,女人們到了一起家長裡短說東說西。原來,古代婦女們的愛好和現代女也沒多大區別。

  月荷感激的看了畫眉一眼。

  顧表嫂身強力壯,挑起水來很是輕鬆,不一會兒就到了柳家。

  婆婆顧翠芳見侄兒媳婦挑了水來很是意外,狠狠的瞪了畫眉一眼。那一眼的意思分明就是說待會再找你算賬。

  顧表嫂笑道:「姑母,您可別怪畫眉了。畫眉肩膀上有傷,哪裡能做這樣的重活。我看了實在不忍心,才替畫眉挑了水來。我看,這些日子您還是讓畫眉多歇息幾日,等她身體恢復好了再讓她挑水不遲。」

  顧翠芳有些訕訕:「桂香,看你說的。我哪裡知道畫眉身上的傷有這麼重,若是知道她不能挑水我肯定不會讓她去的。」傳出去豈不是被人笑話她虐待兒媳?

  顧表嫂的閨名原來叫桂香,就不知道她姓什麼,暫且就稱呼她桂香吧!

  桂香察言觀色,見顧翠芳極力撇清而畫眉卻微不可見的將頭轉了過去,心知自己的姑姑定是知道此事,卻仍是使喚畫眉去挑水。

  不過,做為晚輩,自然不好插嘴說東道西。

  桂香看了眼瘦弱的畫眉,心裡掠過一陣同情。這樣溫柔嫻靜識字的好女子卻嫁給了柳書懷這種不成器的相公,姑姑顧翠芳又是個尖刻的性子,可以想見這日子過的如何艱難了。

  畫眉自打聽到顧翠芳開口後,就自動閉嘴了。

  雖然接觸這婆婆時間尚短,但是畫眉還是能稍稍瞭解這個女人的脾氣個性。

  說話尖酸,對兒媳苛刻,絕不是好相處的人。

  而桂香投過來的同情眼神更讓畫眉下定了決心:這個家裡絕不能多待,這樣的日子怎麼能繼續忍受下去?

  還是先養好身上的傷,待身體好了,就把這個可惡的男人休掉。堂堂一個現代女,總不會在這個古代社會連個立足之地謀生之路都找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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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 16:28:25
  第十一章 挨罵

  桂香笑道:「姑母,這水我給你挑來了,我還得再回去,我家的水桶還放在井邊呢!等有空我再過來陪你聊天。」

  顧氏對自己的侄兒媳婦倒是很和顏悅色:「那你下午時候過來好了,我正好有個繡樣你來替我看看。」

  桂香滿口答應下來,就先走了。

  顧氏臉上的笑容等桂香一走出遠門就立刻消失不見了:「畫眉,我讓你去挑點水你怎麼也挑不來?還讓桂香替你挑了回家,這不是擺明了讓人知道我這個婆婆對你不好麼?」

  畫眉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尖銳:「娘,兒媳本來是打算自己挑水的,可是肩膀痛的實在受不了。所以桂香表嫂才主動說要幫我把水挑回來,我真的沒有主動請桂香表嫂幫忙。」

  畫眉邊說邊朝月荷使個眼色,想讓月荷替自己說說話。

  可惜,月荷在顧氏面前立刻乖乖的,根本頭都不抬。

  這個自私的孩子,畫眉心裡恨的癢癢的。

  顧氏重重的哼了一聲,說話聲音都大了起來:「你為人媳婦,就應該要守媳婦的本分。做事不是應該的麼?別拿什麼肩膀疼來作為借口,書懷不過是打了你幾棍,又能打的有多重?我可告訴你,該做的事情你一樣都別想少做。」

  畫眉真想跳起來和這個不講理的潑婦大吵一頓。

  忍了好久,方才忍下這口氣。

  初來乍到,我先忍啦!有朝一日,有這個機會,我一定要讓你嘗嘗這種別人隨意辱罵的滋味不可!

  畫眉唯唯諾諾的應了,心裡勾勒起自己站在顧氏面前破口大罵的情景,也算自得其樂了。

  沒有點阿Q的精神,這日子真是沒法子過下去啊!

  顧氏訓了畫眉一通,見畫眉一如既往的低眉順眼的,總算是罵了過癮。

  接著,顧氏又對著月荷說道:「月荷,你今日為何和你大嫂一起去打水?我不是說了,你已經十二歲了,現在正值說親的時刻。怎麼可以到處亂跑,一個女孩子家隨便亂跑成什麼樣子。來說親的人家也會打聽,若是被人知道了就會覺得女孩子輕浮。這些話不是跟你說了很多遍了麼?」

  說到最後一句,顧氏已經聲色俱厲。

  月荷囁嚅著拿畫眉出來當擋箭牌:「是、是大嫂叫我一起去的。」

  畫眉愕然,這個月荷,也太不仗義了。這種時候怎麼能把她交代出來?豈不是又要被顧氏狠罵一通?

  顧氏立刻轉向畫眉,臉色非常難看:「你這個小賤人,這種事情居然也做的出來。說,你是不是特地將月荷哄出家門讓人看見?你到底存的是什麼居心?」

  畫眉忍不住回嘴道:「娘,我幹嘛要特地哄月荷出去?再說了,她就是出了家門又能怎麼樣?」

  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張口閉口喊她小賤人,真不知以前的畫眉怎麼忍下來的。

  顧氏聽了畫眉的話後立刻更加生氣了:「好人家的女子誰會在未出閣之前就隨意到外面走動,這若是給人家看見了會怎麼說我家月荷?若是影響了月荷的親事我可饒不了你。你未出閣前就和我家書懷眉來眼去,哼,你是不是想讓月荷也學你那不知羞的行徑?」

  畫眉被顧氏說出的一番話嚇了一跳。

  聽這語氣,好像畫眉和柳書懷也曾兩情相悅過啊!

  有點亂,本以為兩人定是媒妁之言,婚後才如此不幸福。難不成,這樣的男人居然還是畫眉喜歡的…..

  畫眉想的頭都有點大了。

  這時,畫眉更不敢隨意出聲了,這些往事她一概不知,這時若胡亂出言一定會被聽出破綻。

  雖然,這時候默不出聲的聽顧氏喋喋不休真的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顧氏一提到這個話題立刻滔滔不絕起來:「我們柳家雖然現在家道中落,可月荷她爹在世時,可是出了名的有學問的人,還曾在鄉試中中過秀才。若不是他去世的早,我家怎會淪落到現在這般田地。你爹和月荷他爹有過同門之誼,常常來往,書懷不知怎麼會被你勾搭上。你這小賤人不知羞恥的和書懷悄悄來往,若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們柳家定不會容納你這樣的女子。」

  說到這兒,顧氏越發罵的起勁:「一個女子最重清譽,若是月荷因此損了一點名節,我一定饒不了你!」

  畫眉默默聽著,從顧氏一連串的話中理出幾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首先,柳家的當家人的確已經去世,所以,目前當家的就是眼前這個凶悍的女人。

  其次,畫眉以前和柳書懷不是盲婚啞嫁,而是有一定的感情基礎的。不知怎麼,婚後兩人卻過的不和諧,畫眉甚至常常被打。

  再次,這個畫眉是有娘家的。而且畫眉的爹應該也是個讀過書的人,這也就能解釋為何畫眉能識字了。

  想到最後,畫眉黯然歎息。

  為何這經歷似曾相識呢?

  她也曾和向東有過愛的驚天動地的時刻,卻在時間的流逝裡漸漸消褪了愛情,兩人漸行漸遠直至決裂。

  而這個更加可憐的畫眉,嫁給了自己喜歡的男人,卻飽受虐待。

  到底哪一個更可憐,畫眉已經分不清楚了。

  反正,現在都是她的人生了。

  月荷看著顧氏越罵越起勁的樣子想為自己的嫂子說說情:「娘……」

  被顧氏瞪了一眼,自動把所有的話都咽進了肚裡。

  月荷心道:嫂子,不是我不想幫你,只是,此時我若插言的話,娘就會罵我了。對不住了!

  畫眉自然不去奢望這個自私懦弱的小姑來替自己說什麼話,反正低頭聽著得了。

  此時,柳雲生從房間裡出來了。

  白淨秀氣的柳雲生一臉慍怒:「娘,我在房間正看著書,你為何如此大聲嚷嚷,攪的我書都看不下去了。」

  顧氏一見寶貝兒子臉色立即不同了,拉長的臉迅速的換做了笑臉:「雲生,剛才你大嫂犯了錯誤,我在這數落了她幾句。沒想到打擾了你看書,娘將聲音放小一點總成了吧!」

  柳雲生在房中早聽到了顧氏的話:「娘,妹妹只不過是去陪大嫂到村頭井邊挑水而已,也沒遇到什麼陌生男子,就是碰到了表嫂。這種小事也值得說麼?」

  顧氏連聲道:「好好好,我不說了就是。」

  畫眉對自己的小叔充滿了感激。

  這個家中總算是有個明理的人。

  還沒等她感激完,柳雲生又向她開炮了:「大嫂,你以後做事也應該多點分寸才對。以前你也曾讀書識字,怎麼做起事來卻連個普通村婦都不如?」

  畫眉心裡暗暗翻白眼,把剛才的想法更正:這種毒舌的小男生還是少接近為妙。

  這個年紀就是所謂的青春期,男生都別彆扭扭的,說話嗆的不得了。若用現代的形容詞來說就是叛逆期啊!

  難怪說話句句都像帶著刺似的。

  婉兒一看見柳雲生出來,立刻跑過來:「二叔,快來陪我和小栓子玩。」

  柳雲生對婉兒也頗是喜愛,不忍拒絕,隨婉兒拉著自己的手,去陪兩個孩子玩去了。

  月荷悄悄的溜進自己房裡,被顧氏喊住:「月荷,你去幹什麼?」

  月荷討好的道:「娘,我想去把那個手絹繡好,今天早上我已經繡出一個花瓣來了。」

  顧氏滿意的笑了笑,揮揮手示意月荷進房裡。

  再朝畫眉一看,畫眉正吃力的拎著水桶往廚房裡去。

  顧氏見畫眉的臉因用力而通紅總算良心冒出了一滴滴,吩咐道:「今日只打這兩桶就罷,不過,明日起就得將水缸打滿。」

  畫眉差點把手裡的水桶撒手,幸好眼疾手快又將水桶扶穩免除了一場災難。

  要打水將那個大大的水缸打滿?天哪,豈不是要跑兩三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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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 16:28:44
  第十二章 心情好的柳書懷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畫眉終於將兩大桶水都倒進了水缸中。

  期間,因為身體虛弱手腳無力,在拎桶時誤將水灑到了地上和缸邊,自然又被批評了一大篇。

  畫眉開始深信,這個顧氏的樂趣就是罵人。不然,為什麼她身強力壯的不來拎水卻偏讓她這個帶傷的人來拎?擺明是想看她出漏子然後找機會來訓她。

  變態的中年婦女…….

  畫眉心裡一長串罵人的詞彙源源不斷冒出來。

  其實,說顧氏是中年婦女真是有點誇張,因為顧氏年紀尚未滿四十。

  古代的人結婚也著實太早了些。十幾歲就結婚生子,做了奶奶了居然都還沒到四十歲。不過,聽說古人的壽命都比較短,五六十歲已經算比較長壽了。

  畫眉心想,這種惡婆婆最好到了四十多歲就一命嗚呼,那就美啦!

  這麼想著,畫眉心裡總算暢快了些。

  顧氏指揮著畫眉將地上的水都擦拭乾淨,畫眉悲慘的蹲在地上用抹布將水洗乾淨。

  誒,怎麼那麼像三流言情劇裡才會出現的劇情啊!

  可惜,她沒機會做那個壞婆婆,偏偏是個被欺負的小可憐……

  真想把抹布甩到那個顧氏的臉上去,想想顧氏被抹布砸中的狼狽模樣,畫眉偷偷樂了起來。

  苦中作樂自有其樂趣在啊!

  一夜未歸的柳書懷的聲音傳來:「娘,畫眉,我回來啦!」

  別問畫眉為什麼能聽出來那是柳書懷的腳步聲,這個認知似乎是自動的鑽進了畫眉的腦子裡。

  看來,原來的畫眉還有很多的意識留在了身體裡。

  顧氏一聽見柳書懷的聲音立刻揚起了笑容,走出了廚房:「書懷,你可回來啦!」

  柳書懷一改昨日的陰霾,居然一臉笑容,心情非常好的模樣。

  「娘,我從鎮子上帶了些肉回來,今日中午正好燉了,可以吃上一頓。」柳書懷將手中的肉交給了顧氏。

  顧氏一臉歡喜,拎著肉就進了廚房。準備做飯燒菜。

  夫君死了,自然要以兒子為天。再不成器也是自己的兒子,顧氏對柳書懷可是好的不能再好。

  柳書懷今日心情非常的好,居然主動的走到了蹲在地上的畫眉旁邊:「畫眉,身上的傷好些了沒有?」

  畫眉都快搞不清楚狀況了,好像身上的傷就是被這位仁兄打的吧!他這時一副假惺惺的關懷樣子又是從何而來?

  畫眉不由得站起身來,不想和這個所謂的相公說話,低頭過去擦起了桌子。

  孰料柳書懷居然又跟了過來:「諾,這是昨日我從你那兒拿的銀子。給你!」

  畫眉有些不敢置信,這人怎麼白天和晚上像變了個人似的。不會是那種人格分裂的變態吧!

  想到這兒,畫眉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看柳書懷笑的樣子好像更不舒服啊!

  不過,銀子還是要的,那可是畫眉的銀子。

  畫眉想到這兒,把柳書懷手上的銀子拿了過來。無可避免的碰到了柳書懷的手掌心,畫眉嫌惡的將手悄悄的在衣角上擦了擦。

  柳書懷渾然未覺畫眉的小動作,反而笑著說道:「畫眉,我昨晚在鎮子上的賭場裡賭了一夜,這次手氣出奇的好,居然把前一陣子輸的錢都贏了回來。總算是翻本啦!」

  難怪心情如此之好,原來是昨晚贏錢了。

  看來,在輸錢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打老婆撒氣,贏錢的時候對畫眉也還算過的去。

  不過,畫眉可不想理這種男人。

  賭博是最可怕的,說起來應該比嫖妓更加可怕。沒聽說逛窯子會傾家蕩產的,可是沉迷賭博的人就不同了。輸急了把房子田產輸出去都是有可能的。

  這種男人怎麼能和他生活一輩子?

  畫眉心裡急急的盤算起來,還不瞭解這個社會的婚姻制度是什麼樣子的。不知道有沒有離婚這回事……

  顧氏見柳書懷黏在畫眉旁邊有些不大痛快,藉故把柳書懷喊了過去。

  畫眉樂的輕鬆,心想難怪婆婆和兒媳婦是天生的敵人。婆婆嘛,總認為兒子是自己的,見兒子對著別的女人好心裡怎麼可能痛快的起來?

  顧氏和兒子有說有笑,眼角一瞟,見畫眉想偷溜出廚房立刻揚聲喊道:「畫眉,你過來。」

  畫眉不情願的挪了過去。

  顧氏見畫眉慢吞吞的樣子又皺起了眉頭:「你不能走的快點嗎?是不是見我喊你做事不願意了?」

  要願意才怪!

  畫眉心裡暗罵一句,面上卻笑道:「娘,您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顧氏指揮道:「今日體諒你身子不大舒服,就不用你做飯了。你就來燒火吧!」

  什麼?用這個灶台燒火?

  還不如做飯炒菜呢……

  不過,畫眉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有反抗的權利,還是乖乖照做比較好。

  柳書懷高聲喊弟弟柳雲生:「雲生,你過來。」

  柳雲生走到廚房邊,問道:「大哥,你喊我做什麼,我正講故事給婉兒聽呢!」

  柳書懷從懷中摸出一些碎銀子來:「你替我去打些酒來。」

  雲生不樂意卻又不敢違抗,畢竟家中現在大哥柳書懷才是一家之長。爹不在了,自然得聽大哥的。

  雲生邊接過銀子邊嘟噥道:「又贏錢了吧!」

  柳書懷在賭場運氣如何端看回來的表現,若是那日手氣很壞將錢輸的一乾二淨回家後就滿臉陰沉,尋個理由打大嫂畫眉一頓出氣。

  若是手氣好嘛,就笑嘻嘻的讓自己去打酒。

  所以,一看讓去打酒,雲生立刻知道大哥柳書懷昨晚定是贏錢了。

  柳書懷得意的道:「你大哥我昨晚手氣很好,把前一陣子輸的銀子都贏回來啦!快,先去打酒,吃飯時我再與你細說。」

  雲生只好拿著柳書懷給的散碎銀子去買酒去了。

  婉兒見機也過來了:「爹,你回來啦!」

  連小小的婉兒都知道這時候的柳書懷脾氣是最好的。

  柳書懷對著婉兒笑道:「婉兒,過來給爹看看。怎麼還穿著這麼舊的衣服,等過兩天爹去扯幾尺花布來,讓你娘替你做身新衣服。」

  婉兒見柳書懷難得的對自己和顏悅色開心不已。

  畫眉此時被煙嗆的喘不過氣來,手忙腳亂的把稻草塞進鍋底。

  奇怪,昨晚見雲生燒火好像挺簡單的,怎麼換了自己就這麼的難啊!

  好不容易把火點著了,卻發現稻草一會兒就要熄滅了,畫眉只好使勁的扯來稻草往鍋底填。結果稻草塞的太多,一股煙直往臉上撲,嗆的畫眉難受無比。

  顧氏炒著菜只覺得鍋底火候很不均勻,再看畫眉笨手笨腳的樣子立刻不悅了:「你這究竟是怎麼了,怎麼連燒個火都燒不好了?自打昨日醒來,我看你處處都不對勁,真像換了個人似的。」

  言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畫眉聽到這樣的話心都提了起來,結結巴巴的申辯:「胳膊還在痛,所以……」這可不是借口,而是事情。拎了這麼重的水桶,又在地上擦了半天,胳膊真是酸痛的不得了。

  顧氏眉毛都快豎起來了,又待大罵出口。

  柳書懷在旁邊不耐煩的道:「娘,你少說兩句成不成?畫眉不是說了胳膊痛嘛!」

  婉兒也連連點頭。

  顧氏悻悻的住了嘴,心裡很不痛快。

  畫眉發現柳書懷居然朝自己這邊又看了一眼。

  那眼神是不是可以用安撫來形容?

  可是,為什麼畫眉只覺得這種稀薄的溫情讓她更是滿心怒氣?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畫眉和柳書懷確實曾兩情相悅結為夫婦。

  可是,柳書懷,你為何不好好對待你的娘子,反而動輒打罵?

  你心情好的時候言笑晏晏,心情壞的時候拳腳相交甚至用棍子打你的娘子。這就是你對待愛人的方式嗎?

  畫眉啊畫眉,你究竟是怎麼熬過這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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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 16:29:22
  第十三章 午飯

  柳雲生打酒回來後,一家子到了屋子裡圍著桌子坐下吃起了午飯。

  不用想了,負責端菜盛飯跑腿的自然非畫眉莫屬。

  嫁人做了媳婦的女子是否都是過著這樣的日子?畫眉一邊忙碌一邊暗暗思忖,小姑年幼未做事到了吃飯時候才出來,相公和小叔自然朝桌子前一坐。婆婆倒是也挺忙——忙著指揮自己做事。

  看來各人對此情景都很習慣,沒有人多看這邊一眼。

  桌子上擺了三盤菜,一盤肉,一盤青菜,一盤豆腐。看來已經算是柳家比較好的午餐了。

  婉兒驚喜的說道:「今天中午還有肉吃啊!」說著還舔了舔嘴唇,一副小饞貓的可愛樣子。

  畫眉心裡有些微微的酸楚,看來可憐的小婉兒吃肉的時候很少吧!不知道這時候別人家的生活水平大概能有什麼樣子,不過,柳家肯定是其中比較清苦的。

  想到這兒,畫眉不自覺的看了在那大快朵頤大口喝酒的柳書懷一眼。

  養家餬口應該是男人的重任吧!父親早逝,只剩寡母,弟妹尚小,那麼論情論理這個應該承擔起家庭重任的都是柳書懷才對。

  偏偏柳書懷又是個不務正業愛賭錢的性子……

  小叔柳雲生還知道要好好讀書準備考取功名搏一條出路呢!這個柳書懷不知道平時都做些什麼……

  畫眉分了神,吃飯的速度自然慢了些。

  顧氏看畫眉處處不順眼,總想挑點刺,見了畫眉神情恍惚哪有不出言的道理:「你怎麼把飯粒都吃到碗外面去了,多浪費糧食啊!」

  畫眉從自己的心思中回過神來,見自己的碗邊掉了幾個飯粒,看來是自己剛才無意中漏下的。

  為了避免顧氏說更多的難聽話,畫眉連忙夾起飯粒放入口中。

  也不知道這桌子乾不乾淨這樣吃下去衛不衛生……

  不管它啦!

  柳書懷喝著酒吃著肉心情好的很,哼起了小調。

  雲生看了自己的大哥一眼,終於忍不住問道:「大哥,明年就是鄉試了,你不準備好好看書和我一起去考嗎?」

  柳書懷滿臉不情願:「還是你去考吧!我就不去了,以前考過兩次都沒考上,還花那個銀子做什麼,報名費用也不少呢!」

  顧氏一臉不贊同:「雲生說的話有道理,這鄉試可是兩年才有一次。你去年沒考中秀才,明年再去試試好了。若是能考個秀才的話,以後也可憑秀才的名聲去做個私塾先生或是替人做做文書,總好過現在……」

  柳書懷反唇相譏道:「我現在怎麼了?不是挺好的麼?」

  每日晃晃悠悠,到鎮子上的賭場去賭兩把,有了錢了還能偶爾去窯子裡開心開心,別提多自在了。

  顧氏一楞,暗恨自己兒子的不爭氣:「書懷,你以後還是少去些賭場吧!那可不是個什麼正經地方……」

  柳書懷聽的不耐了,將筷子用力拍在桌子上:「別說了!」

  別看顧氏在畫眉面前凶巴巴的,在柳書懷面前卻是不敢多說什麼。

  畫眉見婉兒被嚇的一抖肉都從筷子上掉了下來有些心疼,替婉兒把肉重新夾到碗中,低聲哄道:「婉兒,你乖乖的吃你的飯。」

  婉兒一聲都不敢吭,默默的低頭吃飯。

  畫眉見婉兒這麼懂事又是一陣唏噓,這麼小的孩子若是換在現代恐怕該是家裡的小霸王小公主一家人捧著才對吧!

  柳書懷又重新喝起了酒,而顧氏和柳雲生也都不再提起鄉試的事情。

  畫眉嚼著嘴裡的青菜,只覺得淡而無味,連個油星也見不著,吃到肚中越發覺得餓了起來。

  真想念又肥又膩的烤雞……

  畫眉想伸出筷子夾一塊肉來解解饞,剛有這個想法,顧氏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

  畫眉的筷子硬生生的轉了個彎,轉而夾了塊豆腐。

  送到口中,誒,連青菜的味道都不如。

  難怪這個畫眉的身體如此虛弱消瘦呢!這種飯菜長期吃下去,不瘦才怪。

  一盤肉迅速的消失在柳書懷和柳雲生的口中,由此也可看出,在這個家中,男子的地位要遠遠高過女子啊!

  柳書懷吃飽喝足之後伸了個懶腰:「昨晚賭了一夜,現在困的很。我去房裡休息一下,待吃晚飯時候再叫我。」

  大模大樣的吩咐後,柳書懷就回房去了。

  畫眉收拾完碗筷刷過之後,心裡犯起了愁。

  不知道這個畫眉平時都有哪些消遣,漫長的一下午都幹什麼。帶婉兒嗎?那倒是個不錯的消耗時間的方法,總之,畫眉絕不想回到那個柳書懷也在的房間裡。

  由此,畫眉也想到一個重大的難以解決的問題。

  今晚該怎麼辦?難道要和柳書懷同床共枕嗎?

  昨晚柳書懷在鎮子上賭錢一夜未歸,自己和婉兒睡了一晚。

  可是,柳書懷擺明了今晚不會再出去了,那自己該怎麼辦?

  好像根本沒有拒絕柳書懷同床的權利,畢竟,兩人是育有一女的夫妻,而且,婆婆顧氏還在殷殷期盼著自己再懷個男孩……

  畫眉想到這兒打了個寒顫,心裡紛亂不已。

  頭腦一片空白,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

  婉兒黏在身邊:「娘,你來講故事給婉兒聽吧!昨晚講的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好聽的很呢!婉兒今天把這個故事又講給了小栓子聽,他也很喜歡呢!」

  畫眉暫時把晚上就寢的問題拋開,然後領著婉兒到了院子裡坐下。婉兒找來了一個小小的板凳坐在畫眉的腿邊。

  此時正值初春的午後,陽光照在身子上暖洋洋的,畫眉覺得心情好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自己也算是以另一種方式又活了下來吧!

  無論以後會有什麼困難,都要積極勇敢堅強的去面對。

  畫眉,加油!

  想到這兒,畫眉忽然覺得擺在面前的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問題了。

  怕什麼,最壞的結果就是那樣了,這身體本來就是人家柳書懷的老婆,就算那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婉兒催促道:「娘,你快點講嘛!」

  畫眉低頭溫柔的一笑:「好,娘給你來講一個白雪公主的故事好不好?」

  好奇的婉兒立刻感興趣的追問:「白雪公主是什麼意思?冬天裡下的雪嗎?」

  畫眉被逗的開懷,孩子就是天使啊!

  畫眉帶著婉兒曬著太陽聊著天分外愉快,這時,婆婆顧氏又出來了,對著畫眉說道:「我這兒有個繡樣,你來看看。」

  畫眉一楞,心想我哪懂這個。

  不過,顧氏的眼睛直視著她,她可不能說出自己壓根不懂繡活的事情。

  畫眉硬著頭皮道:「娘,你把手裡的繡樣拿來我看看吧!」

  顧氏這才有了些笑臉:「畫眉啊,你的繡活可是頂呱呱的,每次繡出的東西人家出的價格都高。你這躺在床上幾天,我從繡娘那兒接了些活兒回來,一個人正愁著忙不過來。你現在身體繡絲帕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那神情彷彿在說要是連絲帕都不能繡你就死定了!

  畫眉暗暗叫苦,這上午才聽小姑月荷說起自己擅長繡活這件事,怎麼下午就來了。

  誒,這可如何是好……

  她根本就是一竅不通啊!

  這可是裝都裝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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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 16:29:37
  第十四章 不會繡活怎麼辦?

  顧氏見畫眉拿著絲帕在那發呆久久沒有出聲,不耐煩的說道:「你倒是說話啊!上面描出的繡樣你看怎麼樣?」

  畫眉裝模作樣的拿起絲帕打量了一會兒,只見上面不知用了什麼樣的筆極輕極細的描出了淡的幾不可見的荷花圖案。

  畫眉不由得讚道:「娘,這繡樣非常的好看。我想繡出來一定很漂亮。」

  顧氏見畫眉如此稱讚也很高興:「這繡樣是我做的,這麼著吧,就由你繡好了。記住兩天後就要交貨的,這次是鎮上朱老爺家的閨女出嫁定做的嫁妝,酬勞比平時高的多,所以要分外做的精細些。」

  畫眉眼見顧氏吩咐過自己就待轉身走,立刻喊道:「娘,兒媳實在是不能繡這個絲帕。」

  顧氏板著臉孔,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怎麼了?你又要拿被打之事做借口嗎?」

  畫眉的確是這個打算,不過,一見顧氏如此說話她倒不好這麼說了。

  畫眉委婉的說道:「娘,不是兒媳推辭偷懶。只是這繡活是給朱老爺家女兒出嫁用的,工錢高要求也高,只怕兒媳繡的不好,毀了這方絲帕,到時只怕要賠銀子的。」

  顧氏對畫眉的說辭不滿意:「你繡活一向精細,怎麼會連個絲帕都繡不好。你這不是成心推辭麼?」

  畫眉此時真慶幸自己的手上居然也有些該死的傷痕——不知是不是劃到什麼地方留下的,倒是一點都不疼了,不過,白皙的手背上的劃痕看起來頗為顯眼。

  畫眉緩緩的將手伸到顧氏面前,一言未發。

  顧氏看了眼,恨恨的罵了一句:「書懷打哪兒不好,怎麼會打到手這麼重要的地方。」然後就從畫眉手中拿起東西就回屋去了。

  聽聽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什麼叫「打哪兒不好怎麼會打到手這麼重要的地方」?

  感情顧氏就是擔心沒人做繡活賺銀子是吧!

  那她的身上胳膊上腿上就可以隨意打了是嗎?

  畫眉氣的牙都癢癢,這個可惡的該死的女人……

  婉兒見畫眉一臉忿忿心裡有些害怕,用小手輕輕的拉了畫眉的衣角一下:「娘……」

  畫眉連忙露出笑容安撫婉兒:「沒事的,娘來繼續講故事給你聽好了。」

  畫眉一邊動腦筋把熟知的白雪公主稍加改變讓婉兒能聽的懂,一邊輕拍著婉兒的背。

  婉兒到底還是個孩子,在暖洋洋的陽光下聽著畫眉溫柔的絮語,不一會竟然趴在畫眉的腿上睡著了。

  畫眉講了半晌發現婉兒一點動靜都沒有,再低頭一看,小婉兒居然已經睡著了,嘴角邊還流了些口水。

  畫眉看了半晌,微微笑了起來,然後起身將小婉兒抱起,準備將她抱到床上去睡。

  想到房中床上還有那個柳書懷在,畫眉就有點頭皮發麻,腳步都遲疑了起來。

  不過,總不能讓孩子就趴在自己腿上睡吧!

  誒,畫眉抱著婉兒硬著頭皮往房間那邊走去。

  還未等走到門口,月荷就從屋裡探出頭來,見畫眉手裡抱著熟睡的婉兒忙說道:「大嫂,你把婉兒放我的床上來睡吧,大哥睡覺時候最恨有人去打擾,要是婉兒翻身吵醒了他。他準是要發脾氣的。」

  畫眉一楞,心想難怪婉兒提到自己的爹總有些怯生生的。原來柳書懷的脾氣如此的壞,對自己的女兒尚且如此,難怪對她更是動輒打罵了。

  畫眉心裡暗暗歎息,抱著婉兒就到了月荷的房中。

  月荷的房間稍小一些,裡面同樣的沒多少傢俱,只有簡單的床和梳妝台箱子之類的,另外還有兩張圓圓的木凳子。

  將婉兒放到床上,把婉兒的鞋子脫下,然後蓋好被子。

  畫眉動作輕輕的,生怕吵醒了婉兒。

  婉兒微微睜開了眼,輕聲喚道:「娘……」

  畫眉以為自己的動作把婉兒吵醒了,連忙停住了拉被子的手。

  婉兒喊了一聲後又翻過身去,睡的香香甜甜。

  畫眉鬆了口氣,還以為自己吵醒了婉兒呢,原來婉兒只是在囈語啊!

  孩子在睡夢中仍然張口就呼喚自己的娘,這是全天下孩子的共同的天性吧!

  畫眉胸中升起濃濃的憐惜,小婉兒啊,你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嗎?

  在我朦朦朧朧剛醒來的那一刻,第一個聽到的就是你的聲音,第一個見到的就是你的臉。

  在我孤寂無助的時刻,是你陪我度過了漫長的黑夜。

  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真正的娘了。

  因為,我是如此的喜愛你啊!

  沒有孩子曾是自己最大的遺憾,現在多好,有了現成的一個乖巧可愛的女兒……

  月荷正在繡她的手帕呢,畫眉眼角一瞟,發現正如月荷說的那樣,只繡出一片完整的花瓣,現在正在繡第二瓣呢!

  月荷唉聲歎氣的道:「誒,大嫂,為什麼女子一定要會繡活呢?我實在是不擅長這個,學了好久了也不會做繡樣,只能照著娘給的繡樣簡單的繡些圖案。」

  畫眉心想我自己對繡活一竅不通,哪有資格來安慰你啊!

  不過,表面上自然要裝裝樣子:「月荷,你慢慢學,要耐心些。你年紀這麼小,大嫂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不如你呢!」

  上帝原諒她善意的謊言吧——她哪裡知道真正的畫眉到底是什麼時候學會繡活的,為了安慰月荷隨口胡謅兩句而已。

  月荷聽了卻當真了,興奮的道:「嫂子,你說的是真的嗎?」

  畫眉擺出一副的確如此的樣子,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看來原來的畫眉一定是個從不說謊信譽良好的女子,要麼就是月荷天生單純,反正月荷被畫眉的兩句話鼓勵的充滿了信心是真的,又低頭去繡她的手帕去了。

  畫眉在一旁看了會,不由得對古代婦女們充滿了敬意。

  這小小的繡花針一針一針的到底要繡到什麼時候才能完成一方手帕?

  再說了,這時候的衣物上的圖案都是這樣繡出來的。想來也太令人驚歎了!

  月荷口中說自己不擅繡活,可在畫眉的眼中,月荷的繡工已經很了不得了,這麼小的女孩子安安靜靜的坐在那兒不疾不徐的飛針走線,繡了好長時間不過是一小瓣花瓣而已。

  畫眉再次驚歎了!

  這麼長時間的看著,別說繡了,就是看月荷繡都把畫眉看累了。

  這整日整日的繡這玩意兒,不知道眼睛能不能受得了。

  畫眉異想天開起來,這時候的人若是近視了該怎麼辦呢?不會也戴眼鏡吧!

  想到月荷戴上眼鏡的樣子,畫眉不禁笑了起來。

  月荷被畫眉自得其樂的輕笑聲吸引,抬起頭來:「大嫂,你在笑什麼?是不是笑月荷繡的不好?」

  畫眉連連搖頭:「不是,你繡的太好了。不過,可不能整日這麼低頭繡東西,眼睛也要適度的休息的。繡一會兒就要到外面去轉一轉,讓眼睛放鬆休息一下。」

  月荷理解有誤,一聽說要出去轉一轉就聯想到上午自己和畫眉出去一趟被顧氏訓的頭都抬不起來的情景。

  「大嫂,我可不敢隨你出去了,娘知道了又要罵我們兩人了。」

  月荷想到顧氏凶巴巴的樣子就有些害怕。

  畫眉失笑:「你這是想哪裡去了,我說的是站到院子裡,朝天空或是遠處看一看讓眼睛休息休息,誰讓你出去了。」

  她可沒那個膽子再慫恿月荷出去了,就到村頭井邊去了一趟就被婆婆顧氏罵的狗血淋頭的,若是下午再出去,不知婆婆還會氣成什麼樣子。

  到時候,受罪的還不是她?

  畫眉算是看出來了,月荷本性不差,是個不錯的小姑娘,就是膽子小懦弱外加自私了些。根本不敢和顧氏頂嘴。遇到事了也別巴望月荷能替自己說話。

  而惡婆婆顧氏,對自己的兒子疼愛有加,對自己的女兒也很是和藹,對孫女婉兒也還不錯,就是不待見自己這個兒媳。

  不知道這時候的婆婆是不是都是這麼對兒媳婦的……

  好像在哪本書上看到過封建社會裡的婆婆對兒媳婦都不咋地,有句俗語不是叫「媳婦熬成婆」麼?

  做了多少年的苦兒媳婦,好不容易自己熬成了婆婆,還不是可勁的使喚兒媳婦做事好一逞婆婆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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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 16:30:17
  第十五章 套話

  月荷聽了畫眉的話後總算放下心來,起身將手裡的東西放下,然後和畫眉一前一後走到了院子裡。

  畫眉看著光禿禿的小院子頗有些遺憾,這院子也太空蕩蕩的了,怎麼不種個小花小樹呢,哪怕是有幾顆小草也行啊!

  月荷見畫眉邊打量邊搖頭很是奇怪:「大嫂,你在看什麼?」

  隨著畫眉的目光,月荷也看了過去。

  還不是那個院子麼?一點變化也沒有,怎麼大嫂畫眉看的那麼專注?

  畫眉隨口說道:「月荷,咱們家院子裡怎麼沒種點花什麼的?」

  這麼隨口一句話就見月荷忽然緊張起來:「大嫂,你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可以,可千萬別被大哥聽見了。」

  這跟柳書懷又能有什麼關係?

  畫眉真想撓頭,思及這動作實在不雅方才作罷。

  誒,什麼都不瞭解不清楚的日子過的真是憋屈,連話都不敢隨便說。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像現在,畫眉滿心的疑問卻不敢問出口。

  這其中肯定是有緣故的,不過,自己冒冒然的問出口的話一定會讓月荷起疑心。肯定會說「大嫂你怎麼會連這個都不知道」之類的話。

  所以,畫眉好辛苦的把衝到嘴邊的問話忍了下來。

  好在月荷主動就講起了其中的緣故:「我家院子裡以前自然是有好多花的,那時候,爹還沒去世,最愛擺弄些花花草草。院子裡擺了好多盆呢!前幾年,爹生病去世了。大哥愛喝酒愛賭錢,一沒銀子了就會把花拿到鎮子上賣掉換成錢,然後拿去賭。時間一長,就把滿院子的花都賣光了。誒!」

  說到最後,月荷歎了口氣,看來對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大哥也是頗多怨言。

  畫眉邊聽邊思忖,看來公公在世的時候,這個家的家境還沒有差到現在這個樣子。

  柳書懷既不肯讀書考取功名,又沒有做其他的營生,整日裡就是喝酒賭錢,那這個家是靠誰來維持的?

  月荷雲生都還小,可以不考慮。

  那麼,肯定就是婆婆顧氏和原來的畫眉兩人靠替人家做繡活賺點銀子了。

  難怪剛才顧氏聽說自己的手受傷不能做繡活會如此著急生氣,還說出那樣的話來。

  原來,自己的這雙手真的是很重要不能受傷的。

  想到這兒,畫眉又為日後發起愁來。

  這手受傷不能做繡活的借口最多用上幾天,等以後又該拿什麼作為借口呢?

  這個家既然就靠這個作為生計,自然不可能允許畫眉無限期的「受傷」不能做事。這個大破綻可是硬傷啊!

  想來想去,畫眉都想不到什麼好法子來應付此事。

  歎了口氣,畫眉只好將此事暫時拋在一邊。先走一步算一步吧,不是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嗎?

  反正這幾天暫時是無憂了。

  月荷見畫眉的臉色不停的變來變去,還以為她是心疼那些花花草草:「大嫂,咱家院子裡沒有花也沒什麼的,你就別往心裡去了。倒是家裡的家什都快被大哥典賣光了,得好好勸勸大哥才好。」

  什麼?

  柳書懷還會賣家裡的東西?

  怪不得這個家如此寒酸,屋子裡除了床基本上就空無一物。原來,都被柳書懷拿去賣掉了。

  真是標準的敗家子啊!

  畫眉聞言滿肚子火氣,這個便宜相公讓人越想越是火大。

  月荷自言自語道:「誒,大哥這脾氣誰都不敢勸。前幾天大嫂也是因為說了讓大哥別再去賭錢了才被大哥打成那個樣子。現在,連娘都不敢說大哥什麼了……」

  畫眉皺著眉頭道:「月荷,你大哥一直就是這樣的脾氣嗎?」

  問過才知自己失言,這種話在心裡想想就好,怎麼能這麼隨意的就問了出來?

  月荷難保不起疑心……

  月荷沉浸於自己的回憶,沒有留意到畫眉的失言,很自然的將柳書懷的事情說了出來。

  畫眉立刻豎起了耳朵,這時候一定要仔細的聽,好多知道一些這個家裡的情況:

  「大哥以前也不是如此的,爹在世時常教導大哥二哥讀書認字。大哥考了幾次鄉試都沒有考中秀才,然後就不肯再讀書了。又交上了幾個狐朋狗友,整日和他們幾個去鎮上賭錢。家裡的錢輸光了,就把家裡的東西拿出去變賣。贏錢的時候還好,回來總是笑瞇瞇的,可若是輸的話,回來就要發脾氣……」

  下面的潛台詞畫眉立刻就聽出來了。

  輸錢回來發脾氣打老婆——難怪畫眉身上這麼的新傷舊傷。

  該死的可惡的殺千刀的男人……

  畫眉心裡狠狠的罵了一通,仍然覺得不解氣。

  恨不得現在就拿著棍子到房裡揍那個不是東西的男人一頓。

  畫眉啊畫眉,你以前怎麼會喜歡這種狼心狗肺的男人……

  月荷沒有再說下去,怕刺傷了畫眉。

  畫眉誘哄著月荷再多說些:「月荷,娘也不管你大哥嗎?」

  這也就是月荷年紀小單純,畫眉才敢如此問。若是換了那個聰穎犀利的小叔,畫眉怎麼也不敢問這種話的。

  月荷驚訝的看了一眼畫眉:「大嫂,你今日問的話好生奇怪。你難道不清楚嗎?娘也常念叨大哥的,可惜大哥不肯聽。還為此和娘吵過架,娘現在也不大敢說他了。」

  畫眉掩飾道:「這我當然清楚,就是這麼隨口一問而已。」

  月荷沒有多想,對畫眉說道:「大嫂,我在外面也休息不短時間了,我進屋繡手帕去了。娘說了,要我盡快的把手帕繡出來呢!」

  畫眉點點頭,準備隨月荷一起進屋順便看看婉兒醒了沒有。

  正待走,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了一個粗魯的喊聲:「書懷!」

  說著,一個有些猥瑣的男人走了進來。

  那男子大概二十來歲,個頭不高,皮膚微黑。

  滿臉不正之氣,一看就知道是個不良青年之流。

  看來,這就是柳書懷的狐朋狗友之流。

  畫眉不知道這人是誰,不敢出聲。

  月荷倒是清楚的很,對著來人說道:「堂兄,你又來喊我大哥出去啦!他吃過午飯就睡覺了,你還是一個人走吧!」

  這人居然是柳月荷的堂兄,那也就是說和柳書懷是堂兄弟嘍!

  怪不得月荷和他如此熟稔。

  那青年嘻嘻一笑:「月荷,快去喊你大哥出來。昨日手氣如此好,今日當然要連上再去試試,說不準今天的手氣會更勝昨天呢!」

  這就是標準的濫賭徒了。

  若是輸了自然要想法去撈,若是贏了就想著再去多贏些。

  這麼循環下去,必然的結果就是輸了又輸。

  月荷不肯去:「大哥睡覺的時候脾氣最大了,我要是喊准挨罵不可,我才不去呢!」

  那青年的目光自然就落到了畫眉的身上:「婉兒她娘,那就麻煩你去一下了。」

  畫眉感覺那個青年的目光有些放肆的在自己的身上轉來轉去,心裡一陣不舒服。

  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鳥……

  顧氏在屋裡聽到外面喧嘩,也出來了。見是侄兒不由得眉頭一皺:「是來順啊,你這時候來做什麼?」

  看來對自己的侄兒也沒多少好感。

  柳來順見到顧氏很隨意的喊了一聲:「二嬸,我來喊書懷出去轉轉。」

  顧氏的臉色不大好看:「書懷昨日在外玩了一夜,現在正在睡覺。你一個出去耍吧!」

  一想到自己的兒子都是被這個侄兒帶出去賭錢夜不歸宿,顧氏就渾身來氣。

  這也是做母親的通病,自家兒子身上的毛病通常都要歸咎到別人頭上的。

  柳書懷賭錢成性,怎麼能全怪罪到同伴身上?

  柳來順看來對自己這個二嬸也沒多少敬畏之心,居然說了句「我自己去喊書懷起床」就去了柳書懷的屋子裡。

  顧氏拿他沒辦法,恨恨的跺了跺腳也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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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 16:30:28
  第十六章 可憐可恨的顧氏

  月荷也不肯進屋繡花了,也跟著顧氏一起過去。

  畫眉想了想,也跟上了。

  說不准還能從各人的對話中再聽出些什麼來……

  柳來順將房門踢開,大聲嚷嚷道:「書懷兄弟,快起床啦!」

  柳書懷本來面朝裡邊,這時被吵醒了果真如月荷所說很是不快的罵了句:「沒見我正睡覺呢嗎?是誰在那吵的?」

  柳來順可不怕柳書懷的起床氣,到了床前拉了柳書懷一把:「是我。」

  柳書懷被硬生生的吵醒正想發脾氣,一睜眼看是堂兄柳來順立刻有了笑臉:「來順哥,是你啊!」

  柳來順擠眉弄眼的說道:「書懷,昨日手氣這麼好,今天一起再去試試如何?定能贏一大筆!」

  柳書懷立刻蠢蠢欲動起來,翻身下了床,飛快的將衣服穿上。

  顧氏在旁邊有些著急:「書懷,昨晚你就整整賭了一夜,今天就別出去了吧!這樣總是熬夜很傷身體的。」

  畫眉在旁邊聽的分明,心想原來你也不敢直接說書懷你就不要去賭了,而是拐彎抹角的以保重身體為由勸柳書懷。

  看來這惡婆婆到了柳書懷面前變的和藹可親多了……

  就是不知道柳書懷買不買賬就是了。

  嗜賭成性的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攔住嘛!

  果然,只見柳書懷不耐煩的說道:「娘,你就別管這麼多了。我和來順哥走了。」

  顧氏眼見自己攔不住兒子的腳步,一股怒意上湧。

  柳書懷和柳來順一走出門外,顧氏就將氣撒到了畫眉的頭上:「書懷出去賭錢你為什麼一聲不吭?你就不能讓他留下來不要出去嗎?」

  畫眉自覺無辜的很,明明就是柳書懷自己堅持要走的,怎麼能將理由怪到她的頭上來。莫名其妙!

  「娘,書懷連您的話都不聽,我說的話他怎麼可能聽。只怕我要是多嘴幾句的話,他又會打我一頓。」

  畫眉看似溫順的話實則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潛台詞就是你這個當娘的都管不住兒子,我自然就更不行啦!

  畫眉巴不得柳書懷整日都在外賭別回來。

  反正她是一點都不想看見這個男人。

  顧氏被畫眉的話噎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想想自己依仗的兒子卻是這副脾性,顧氏有些悲從中來。

  月荷見顧氏心情不愉,上前說道:「娘,你別生氣了,大哥這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就隨他去吧!」

  顧氏歎氣道:「這麼隨著他,只怕他以後會將這幾間屋子都敗光了。造孽啊,我怎麼會生了個這麼不爭氣的東西……」

  顧氏別過臉去,眼角分明閃出了淚光。

  畫眉心裡一陣惻然,昨日穿越而來後,她一直接觸到的就是顧氏凶悍不講理的一面,沒有想到過其實顧氏也不過是個喪夫的可憐寡婦,再加上兒子不爭氣,顧氏何嘗沒有可憐之處?

  看到顧氏潸然淚下的樣子,畫眉感同身受,心裡也不好受起來。

  古代女人講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顧氏已經沒有了相公,自然要將全部的生活希望都寄托出自己的兒子身上。

  柳雲生年齡尚小,大兒子柳書懷不但不能撐起家庭的重擔,反而還變賣家中的東西來賭錢喝酒。

  難怪顧氏會如此的難過……

  這一刻,畫眉對顧氏充滿了同情。

  想想不對,自己豈不是更可憐?

  柳書懷現在可是她的相公了,跟著這樣的相公能過什麼樣的日子?不打罵就算不錯了。

  當務之急,還是要把這兒的環境風俗等等都搞清楚,然後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不知道這兒有沒有休夫這一說……

  顧氏抹去了眼淚,重新轉過頭來:「月荷,你的手帕繡的怎麼樣了?」

  月荷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已經繡好了兩片花瓣了,月荷這就到屋裡繼續去繡手帕。」

  顧氏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先去吧!」

  然後又對著畫眉說道:「你跟我過來。」

  畫眉暗暗叫苦,不知道又要指揮她做什麼事情了。總之,不會有什麼好事就是了!

  畫眉倒不是怕吃苦做事,只是生怕又冒出像繡活之類的她壓根一竅不通的東西來。到時候又得絞盡腦汁找出理由來推脫。

  誒,真是痛苦啊!

  畫眉慢吞吞的跟在顧氏的後面。

  顧氏走了一會兒回頭,見畫眉離自己老大一截,心裡不高興了:「你不能走的快些嗎?今日看你好生反常,往日你做事可沒有這麼磨蹭。」

  畫眉心裡暗自一驚,連忙快步跟了上來。

  看這走的方向好像是柳雲生的屋子啊!

  昨晚天黑,畫眉又是站在門口沒有細細打量,現在一看,霍,柳雲生這間屋子算的上是全家最好的了。

  當然沒有什麼名貴傢俱,不過,有滿滿的一架子書倒是真的,靠窗子邊有一張書桌,桌子上有筆墨紙硯。

  雲生就坐在桌子前,手捧一本書在看。

  畫眉心想這個小男生倒是很有耐心,整日悶在屋裡看書,也沒怎麼見他出來走動,好像除了吃飯基本上都是在屋裡。

  比起柳書懷來,柳雲生的刻苦好學上進顯得尤為可貴。

  雲生見顧氏和畫眉進屋,坐那兒動也未動,只是抬起頭來喊了聲:「娘,大嫂。」

  然後又低下頭去看了起來。

  畫眉心裡嘀咕:不懂禮貌的孩子,不知道要站起來打招呼嗎?看來,也是被顧氏給慣壞了。

  顧氏倒是絲毫不以為忤,很是欣賞雲生的用功。

  顧氏笑著說道:「雲生,我看你屋裡好長時間沒有打掃了,今日讓你大嫂來替你收拾一下。」

  什麼?

  畫眉驚訝的出聲道:「娘,這恐怕不大合適吧!」哪有讓大嫂來替小叔收拾房間的?

  這於情於理好像都說不過去吧……

  顧氏不耐煩的道:「有什麼不合適的,要不是你不能做繡活,哪用的著我一個人如此辛苦的趕工。還得忙著兩日之後交貨給人家呢!讓你來替雲生收拾下房間你都推三阻四,我看你現在膽子當真越來越大了……」

  眼看著顧氏又要滔滔不絕的訓斥起來,畫眉連忙補救道:「娘,我沒別的意思。我立刻就來收拾,您放心吧!要不,過一會兒您來檢查,兒媳一定不會偷懶的。」

  顧氏哼了一聲:「最好如此。」

  然後轉過頭和藹的對雲生道:「雲生,你看了半日的書也該累了吧!不如出去歇息一會兒,正好讓你大嫂在這收拾一下。你等會兒再進來。」

  這變臉簡直是神速,讓畫眉歎為觀止。

  雲生點了點頭,放下書和顧氏一起出去了。

  留下了可憐的畫眉要做清潔女工。

  畫眉眼睜睜的看著人家娘兒倆親親熱熱的走了出去,到院子裡坐下聊天去了。

  憑什麼?憑什麼她就要在這打掃衛生收拾房間啊!

  畫眉再一次恨的牙癢,可惜僅僅只能在肚中腹誹幾句而已。

  還不是要乖乖的照做不誤?

  誒,趕快收拾吧,一會兒可惡的婆婆還要來檢查自己打掃的是否乾淨呢!

  想到顧氏板著的棺材臉,畫眉立刻行動起來。

  第一步,先用掃帚掃地。

  好在房間不特別大,一會兒就掃完了。將垃圾倒出院子中的垃圾桶內,畫眉又到廚房去找了抹布和盆。

  雲生眼看著畫眉端著盆進了自己的屋中,揚聲喊道:「大嫂,你千萬別把我的書給弄濕了。」

  哪來這麼多要求?

  畫眉一邊嘀咕一邊回道:「我知道了。」

  顧氏見畫眉忙忙碌碌的手一直沒停,心裡總算是舒坦了些。又和雲生聊起了天。

  畫眉在屋裡把耳朵豎的長長的,想聽兩人究竟在說些什麼。

  這時候,能多聽些總是好的,說不準就能從中聽出好多有用的信息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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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 16:30:53
  第十七章 陪讀

  顧氏先是問起了雲生的學習情況,雲生老實的答道:「娘,家裡的書我大部分都看過了。不過,有好多都一知半解。若是能有先生教導是最好不過,僅憑我自己這麼胡亂看書,只怕明年的鄉試很難考中。」

  這道理顧氏何嘗不知?

  只是……

  顧氏歎氣道:「本來,我想替你找個先生教導你一陣。可惜,家裡現在連維持生計都很困難,實在沒有多餘的閒錢給你去請先生。若是你爹在世就好了,他是幾個村子裡最有名的秀才……」

  提到已逝的丈夫,顧氏一陣難過。

  雲生見顧氏難過連忙說道:「娘,我就自己看書好了。反正我以前也跟著爹學過認字,書上的字我基本都認識,也能看的懂。若是有不懂的,我就自己好好琢磨,實在有不懂的,我就拿去問大哥。」

  顧氏啐了一聲:「你大哥現在哪還有個讀書人的樣子,前些年學的只怕早忘光了,現在他的腦中除了骰子再無他物。你去問他做什麼。」

  想到柳書懷,顧氏心情就鬱悶起來,臉色難看了不少。

  雲生忽然又想到了大嫂畫眉:「要不,我就問問大嫂好了。大嫂識文斷字以前就頗有才學,想來定是遠甚於我。」

  顧氏考慮了會兒,有些為難:「小叔與大嫂常來往說話似乎與理不合,這麼做只怕有閒言碎語。」

  村子裡的長舌婦著實不少,若是被這些好事之人知曉還不知會惹來多少非議。

  畫眉在屋裡聽了真想插嘴說我一點都不介意。

  這整日做事多辛苦,若是能陪小叔看看書倒是不賴的打法時間的方法。

  再者,在沒有機會出去四處打探的情況下,書是最好的瞭解外界社會的媒介了。

  這麼多的書裡,總會有些歷史方面的書籍吧,到時候還可以和小叔雲生「討論」一下,嘿嘿!

  打著如意算盤做著美夢的畫眉臉上露出了笑容。

  心裡吶喊著,雲生,趕快加油說服你娘吧!

  畫眉再急切也明白此時絕不是自己插言的最好時機,若是她出言了准要被顧氏訓幾句,說不準還會起到反效果,還是靜觀其變出耳朵聽就好了。

  雲生果然說話了:「娘,大嫂自打十五歲嫁入我柳家,已經有五年了。在雲生心中,她與家人無異,我坦坦蕩蕩何懼他人閒言碎語。」

  雲生一副大人架勢,說話有模有樣,哪裡像個十四歲的孩子。

  顧氏看了眼懵懵懂懂的雲生,說出自己的顧慮:「可是,你也到了說親事的年齡,我只怕此事對你的名聲不好……」

  雲生見顧氏提到自己的終身大事皺了皺眉頭:「娘,家裡現在如此狀況,雲生哪有心情考慮婚事。還是等幾年再說吧!雲生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好好的用功讀書,然後能在鄉試中一舉考中,之後再有機會去考取舉人的功名。」

  畫眉在屋裡聽了暗自點頭,這幾句話說的還像樣。

  如今家中只靠顧氏和畫眉兩人做些繡活維持生計,連為雲生送去私塾或請個先生都無能為力,更談不上說親事了。

  彩禮什麼的估計是很大一筆花費,跟現代人結婚道理都是相同的,沒錢結什麼婚怎麼結婚?

  在古代只怕更講究些呢!

  顧氏為雲生的志氣感到高興,臉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行,就照你說的吧!讓你大嫂每日陪你看書,反正她這幾日身子不適什麼事也做不了。就算讓她休息了!」

  說著就喊畫眉出來。

  畫眉按捺住心裡的喜悅,心知肚明顧氏喊自己出來是為了什麼,不過表面還要裝出茫然的樣子來:「娘,你叫我做什麼?屋子還沒收拾乾淨呢!」

  顧氏吩咐道:「你這幾日就不要做繡活了,陪雲生看看書,若是雲生有不懂不會的地方你就教教雲生。」

  畫眉一臉驚訝——此刻,畫眉覺得自己的演技一定不輸奧斯卡影后,多自然的表情啊!

  「可是,畫眉每日上午還要去挑水呢!回來還要打掃院子做飯……」這時候自然要使勁的壓價,把身上的事情推掉一些。不管怎麼樣,少一點好一點嘛!

  顧氏瞪了畫眉一眼:「這有什麼好耽誤的,雲生又不是要你時刻陪在旁邊,他自己自然會看,難道要你替他翻書不成?你在不忙的時候到他的房裡就行了。」

  畫眉臉一跨,誒,這顧氏還真是會用人啊!一分鐘都不讓她休息。

  感情是啥事都不少做,然後又多了一樣「陪讀」的任務啊!還以為可以趁機偷懶一下呢……

  總算是把繡活的事情應付了過去,也算一個小收穫了。

  畫眉重新振作起精神,有些話還是要說的:「娘,兒媳倒不是不願意陪雲生讀書,就是怕瓜田李下惹人嫌疑。對兒媳和雲生的名節有損,若是有人說三道四該如何是好。」

  這話可得講在明,別以後再來怪罪於她。顧氏遷怒於人的功夫畫眉已經初步領教過了,總之,不管是誰的錯顧氏都會把錯誤推到別人的頭上。

  以後若是有什麼人說閒話了,可不能怪自己,自己是「被迫無辜」的。

  顧氏揮了揮手道:「都是一家人,旁人能說什麼閒話。行了,這事就這麼定了。你繼續去打掃吧,記得把書架上的書都整理一下。」

  順手又佈置一樣事情。

  畫眉連歎氣的功夫都沒有,又到房裡去忙碌去了。

  這死女人,非要指揮的自己團團轉她才開心。連休息喘氣的功夫都沒有,真是……

  總算是把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雲生此時也正好進了來。

  他一言不出的到桌子前去看書,畫眉也沒去搭話,逕自到書架前收拾起了書。

  雲生這時說道:「大嫂,那兒許多書都是爹以前留下來的,年代久遠,千萬要輕拿輕放,不要弄散頁了。」

  畫眉應了聲:「知道了。」

  看不出這小男孩還挺愛惜書的嘛!

  畫眉一邊緩緩的整理書架,一邊打量起書架上的這些書來。

  的確如雲生所說,書架上的書大部分都有些陳舊了。好多書裡面頁已經散掉了,畫眉只好輕輕的將書放整齊。

  順手看了其中幾頁,從上往下從右往左,這種閱讀習慣真是讓人很不適應。

  奇怪的是,好多晦澀難懂的語句畫眉居然一看就懂,好像腦子裡自動就浮現出其中的含意來。

  這又是怎麼回事?

  畫眉可以確定以前自己很少看過此類文章。

  遙遠的大學時期,她也曾學過一些文言文,不過,那時候只為應付考試,哪裡談的上有多高深的知識。

  那麼,自己現在這種情況算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畫眉本身的意識還未完全消失?

  這也就能解釋為何她現在一見到顧氏就有種直不起腰的膽怯還有見到婉兒就滿心愛憐了。

  畫眉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把原因歸咎於此。

  不知道這具身體還留下了些什麼給她……

  好像家務方面沒有任何的殘留跡象嘛!自己燒火掃地打水等等還是陌生的很……

  尤其是那該死的繡活,她根本就是看都不大看的懂。

  這又怎麼解釋,難道是選擇性的殘留記憶?

  亂了亂了,越想頭越痛。

  畫眉索性不再去想這個問題,反正能看的懂這些文章對她來說是再好不過,就別去追究那麼多啦!

  想想若是看不懂這些,然後雲生再問起了相關的問題自己豈不是又要露餡了?

  還好……

  想到這兒,畫眉對自己日後的日子多了些期待。看看書打發時間總比坐那發呆胡思亂想來的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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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 16:31:12
  第十八章 洗衣記

  當晚,柳書懷又是一夜未歸。

  顧氏第二天早上得知此事氣的飯只吃了半碗就丟下筷子不吃了。

  畫眉倒是愜意的很,帶著婉兒香香甜甜的睡了個好覺。

  想想自己在現代的時候,丈夫向東夜不歸宿是常事,她總是孤零零一個人守著空床空屋子到天亮。

  現在不同了,雖然生活條件差了那麼多,總算是多了可愛的女兒陪伴她了。

  摟著小小的身軀,畫眉從未睡的如此踏實。忽然覺得現在的日子也還算不錯。

  不管周圍的「家人」對她如何,總算是多了這麼多的人圍繞在她的身旁。

  總比以前孤家寡人好的多……

  畫眉總算是真正接受了自己穿越而來要在這個家中生活下去的事實。

  凡事都有兩面,有利必然有弊,有失卻也一定有得。端看自己怎麼想了!既然事已至此,那麼該怎麼堅強樂觀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怨天尤人還有什麼用?

  人,最重要的是活在當下!

  想開了後,畫眉忽然覺得心情舒爽無比,露出了初臨貴境後的第一個燦爛真心的笑容。

  可惜,這笑容來的不是時候……

  因為兒子又徹夜未歸而心情不好的顧氏恰巧見到了畫眉滿臉的笑容,立刻就沖畫眉發起了脾氣:「你相公在外一夜未歸,你還有心情笑。你心裡究竟都在想些什麼?」

  畫眉強迫自己平靜的對視顧氏:「娘,兒媳開心是因為身體舒服了些。傷勢也恢復了一些。至於相公的事情,兒媳也不想他這樣,可是兒媳又有什麼辦法呢?」

  相信她,這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知原來的畫眉究竟怕這個顧氏怕到了什麼地步,一見到顧氏朝她看來身體自動的就做出了反應:雙手微抖,心裡一緊,頭不由自主的就想往下低。

  畫眉暗暗的深呼吸,終於稍稍平靜了下來,勇敢的正視顧氏。

  顧氏見兒媳一反常態昂首挺胸的和她對視頗有些不習慣,居然沒有再追問下去。

  畫眉心裡一陣暗爽。

  現代她曾是個心理醫生,自然深諳各種動作對對方造成的心理暗示,像現在,她這種動作就是暗示對方自己說的是實話。

  顧氏果然被她震住了,哈哈!

  畫眉覺得這是婆媳鬥爭中的一次小小勝利,看來,以後要逐漸讓畫眉在這個家中改變以前的地位還是可行的。

  當然,這種改變是潛移默化的,不能忽然來個驚天動地的大轉變,那肯定會引起各人的疑心不可。

  顧氏心情不愉,月荷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吃過飯就領著婉兒去了屋裡玩耍。

  畫眉自然要負責收拾碗筷善後工作。

  等把院子裡掃乾淨後,畫眉自動自發的準備去村頭挑水。

  顧氏不知怎麼地良心發現,喊住了畫眉。

  畫眉有些奇怪的放下桶問道:「娘,您叫我有什麼事情嗎?我還得趕著去挑水呢!去遲了只怕一個上午我也挑不滿一缸的水。」

  顧氏說道:「算了,你肩上的傷還未好,要是讓你出去挑水,被桂香看見了肯定會說我這個做婆婆的不體恤你。今日你就在家裡把衣服都洗了吧,別出家門了。」

  畫眉聽後一喜,正發愁這麼重的水桶到時候怎麼挑回來呢!在家裡洗洗衣服多輕鬆……

  不過,等畫眉見到那一大盆的衣服時就再也笑不出來了。一家子的衣服不會都在裡邊吧!

  天哪!這得洗到什麼時候?

  顧氏指著一旁的胰子說道:「胰子你省著點用,多用手搓洗。還有,家裡的水你得省著點用,我先去挑水去了。」

  留下畫眉愁眉苦臉的準備洗衣服。

  蹲在大木盆前腿酸的難受,畫眉從屋裡找了個小木凳子出來,坐下來之後舒服了許多。

  又得把衣服洗乾淨,又不讓多用水和胰子,真是件苦差事。

  畫眉洗了一會兒就覺得腰酸背痛手也痛,以前都是用全自動洗衣機來洗衣服,這麼原始的手洗還真是讓人吃不消。

  畫眉不禁異想天開起來,若是有哪個女人再嫌日子過的不好不開心就讓她穿越到古代來,讓她過一過古代婦女的日常生活。保準效果絕佳,再也不會覺得日子過的辛苦了。

  好想念有電視有電腦有自來水有洗衣機的日子啊!

  還有,好想念有抽水馬桶的日子……

  這又是讓畫眉嚴重不適應的地方了,房間裡紅漆的木質馬桶坐上去總有種說不出的怪怪的感覺。

  即使有蓋子蓋上,也還是散發出淡淡的「異味」。

  誒,一切還有待日後慢慢適應。

  她估計是沒那個本事做個什麼抽水馬桶之類的設備出來,前生的自己也不過是個平庸的現代女人。

  說是心理醫生,但是大部分時間還不是聽一些女人嘮叨些不如意的瑣事,然後適時的開導開導,哪裡像別人眼中那麼神秘高尚,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職業。

  而自小生活優渥的她在和向東結婚之前可以稱的上是十指不沾水的嬌嬌女,好多家務事還是後來慢慢才學會的。

  這樣的她哪裡能學的來其他混的風生水起的穿越女似的搞出一堆名堂來?

  還是老實安分點動手洗吧……

  期間顧氏挑著水回來過一趟,見畫眉洗了半天還未把衣服洗完有些不悅:「怎麼還沒洗完,照你這速度,等衣服全部希望只怕天都黑了。」

  畫眉陪笑道:「是是是,接下來我一定快一些洗,一定會在中午之前將衣服洗完。」

  顧氏又嘮叨了兩句才又挑著水桶走了。

  畫眉等顧氏一轉身才敢讓臉上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出來。

  這麼多的衣服怎麼可能那麼快就洗完嘛!居然還嫌她的動作慢,真是不像話。

  對了,不提衣服,房間裡還有前天晚上換下來的衣服沒拿過來,也得拿給來洗了才好。

  畫眉起身回房去拿衣服,等拿完衣服出來後,在院子裡居然看到了滿臉頹喪的柳書懷。

  瞧這樣子,大概是又輸錢了吧!

  畫眉暗自揣測著,卻只當做沒看見他一般坐到凳子上繼續洗起了衣服。

  她可不想去碰這個釘子,若是多嘴問了一句,只怕柳書懷又故態復萌發脾氣朝她身上撒氣。

  畫眉心想這一身的傷只怕都是這麼來的,還是小心些好。

  孰料,畫眉不吱聲也還是引來了柳書懷的不滿。

  「婆娘,你沒看見你相公回來嗎?為什麼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喊都沒喊一句?」純粹是找茬。

  畫眉頭也不抬的應了一聲:「相公,你回來啦!」不是要喊一句麼?喊就是了,沒必要跟這種人較勁。

  柳書懷哼了一聲:「你說話時為什麼不抬頭,是不是不想看見我?」

  畫眉手一頓,忍住想爆發的慾望,抬頭說道:「相公,你沒見妾身正在洗衣服嗎?娘讓在中午前洗完這麼一大桶衣服,妾身要是不快點只怕洗不完。所以才沒敢停手,絕沒有藐視相公之意。」

  柳書懷再也找不到發作的理由,憋著一肚子火又到了柳雲生房裡去了。

  柳雲生一聲驚呼:「大哥,你拿我的書幹什麼?」

  畫眉一驚,連忙放下手中的衣服,快步走到了雲生的屋內,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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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 16:31:31
  第十九章 吵架

  只見柳書懷正在書架上胡亂翻著什麼,把昨日畫眉剛整理好的書架翻了個亂七八糟。

  畫眉看著真是心疼——想必又得自己去收拾,不知道柳書懷這麼胡亂翻到底是在翻什麼。

  雲生一向愛惜書本,見柳書懷全然不把書當一回事的翻來翻去,雲生也生氣了:「大哥,你到底在找什麼?」

  柳書懷邊翻邊道:「爹以前有許多珍藏的古書都放哪兒去了,鎮子上有家書鋪專門高價求購這種古書,我拿些去看看,說不準能賣上個好價錢。」

  原來是想找古書去賣啊!

  雲生慍色滿臉:「大哥,家中的書籍是爹生前一本一本積攢起來的,其中好多是爹年輕時在衙門裡做文書時淘換來的,現在用銀子都不一定買得到了。可以說是咱們家最珍貴的東西,你怎麼能把主意打到這上面來。快快住手!」

  雲生的一番話說的柳書懷不快起來:「書是死的,人是活的。怎麼就不能將書拿去賣了換成錢來用?等我以後有錢了再把它買回來就是。」

  說著,柳書懷似乎有了發現。從書架中抽出了幾本書興奮的道:「就是這些了!」

  雲生衝上前去把柳書懷手裡的書奪了下來:「大哥,你不能把這書拿走。快給我!」

  柳書懷身高力強,自然輕易的就把書又搶了回去。

  雲生著急之下,死死的將柳書懷抱住不讓他走,邊對畫眉嚷道:「大嫂,你快把大哥手裡的書拿下來。」

  我?

  畫眉沒想到這把火燒到她這兒來了。

  真後悔過來看熱鬧,這時候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過去把書奪下也不是,就這麼不理睬雲生的話也不是。

  左右為難啊!

  柳書懷的這種行徑畫眉自然看不順眼,可是鑒於此人有惡劣的前科,畫眉真不想去吃這個眼前虧。

  若是他再對自己動手豈不是吃了大虧?

  到時候只怕伸冤都沒地方伸去……

  雲生見畫眉在那一動不動急了:「大嫂,你快些過來啊!」

  柳書懷得意的道:「雲生,你快點把我放開,你大嫂怎麼敢對我動手。」

  本來已經打算悄悄退縮的畫眉聽到此言不知怎麼陡然怒氣上湧,不知哪兒來的一股勇氣衝到了柳書懷的面前,伸手將柳書懷手裡的書奪了下來。

  柳書懷一個沒提防,等手中的書沒有了才醒悟過來,怒道:「死婆娘,你居然敢……」

  畫眉心想反正做都做了,這時自然不能退讓,先佔住一個理字再說:「雲生說的對,這書是爹留下來的東西,不能拿出去變賣。你賭錢本就不對,怎麼能容你再拿家裡的東西去典當賣錢?」

  柳書懷氣的一蹦三尺高:「反了你了,我、我今天非動手打死你不可!」

  畫眉一驚,朝後面退了兩步。

  雲生力氣到底不如柳書懷來的大,不一會兒就被柳書懷掙脫開來。

  柳書懷白淨的臉看來猙獰無比,一步步向畫眉逼來。

  「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看來前幾日給你的教訓尚不夠。我今日定要打的你清醒!」

  畫眉在害怕之中忽然鎮靜下來,望著眼前這個陌生卻又熟悉的步步逼近的男人,畫眉清晰的說道:「你的本事就只是打女人麼?」

  柳書懷一楞,怎麼也沒想過畫眉竟然沒像往日那般哭泣求饒,反而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柳書懷離畫眉只餘兩步之遙,伸手就能將畫眉拉扯過來。不過,柳書懷沒有這麼做,反而是冷笑著問道:「你剛才說的是什麼?你敢再說一遍麼?」

  畫眉直視柳書懷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說,你的本事就只是打女人麼?」

  柳書懷盛怒之中居然笑了起來:「好,今日我倒要和你這個婆娘好好理論理論,看你究竟想說些什麼,等你說完我再動手不遲。」

  畫眉也笑了起來:「柳書懷,你有本事乾脆打死我吧,跟著你過這樣的日子對我來說也只是一種折磨和煎熬而已。你以為,我還想活下去嗎?」

  這幾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讓畫眉心中一凜。

  難道,這是真正的畫眉的心聲嗎?

  她是不想再活下去了失去了求生的意志才讓自己這抹遊魂進駐嗎?

  奇怪,那聲音明明是從自己的口中發出,卻又好似不是自己說的。

  「你我年少時兩情相悅,心心相惜,我拒絕了好多人的提親,嫁給了你。可是,柳書懷,你究竟對我如何?缺衣少食整日做事我都不嫌辛苦,然而你卻動輒對我拳腳相交,從沒有把我真正的當娘子看待。你還記得曾經說過的話嗎?『只願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就是你給我的承諾,你做到了嗎?」

  恍惚中,畫眉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畫面。

  那是少年時的柳書懷,拉著溫婉美麗的畫眉的手,發誓要終生都對她好,一輩子不離不棄……

  那是否就是柳書懷和畫眉的曾有過的甜蜜愛情?

  可這份愛情到婚後卻開始漸漸變了模樣。

  柳書懷因為迷戀上了賭博而開始整日不歸家,在外和狐朋狗友廝混,贏了錢就去喝酒逛窯子,輸了錢回家發脾氣動手打畫眉拿了家中值錢的物件去賣……

  不到三年,柳家已是家徒四壁……

  婚後不過五年,畫眉已憔悴如斯。

  這就是柳書懷的愛情承諾嗎……

  當年那個美麗可愛的少女現在已是滿身滿心的傷痕,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心。在被柳書懷重打之後連躺在床上三日沒有下床,再醒來,已是現代穿越而來的一律幽魂。

  真正的畫眉究竟去了哪裡?

  柳書懷啞口無言,看著眼前滿臉淚痕的楚楚可憐的畫眉,竟然沒有了開口說話的勇氣。

  剛才的滿腔怒火熄滅的無影無蹤……

  雲生站在後邊,見兩人如此心裡也是一緊。

  柳書懷和畫眉成親之日他還只是個八九歲的孩子,然而美麗的新娘給他留下了很深的驚艷和滿懷的嚮往。

  總想著自己日後也要找個像大嫂這樣的女子相攜一生。

  此刻,畫眉雖是滿臉淚水,心中卻是更加駭然。

  因為,她確信這些話不是她說的。

  看來,她先前的猜測是對的,畫眉的身體裡尚殘餘了很多的意識。像此刻,忽然就冒了出來,讓她措手不及。

  看來,畫眉的心中是真的很傷心很絕望,對眼前的這個男人充滿了失望和怨懟。

  在這一點上,她倆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柳書懷泯滅的那一點良心終於冒了出來,他伸出手想拉住畫眉的手:「畫眉……」

  畫眉卻迅速的將手抽回。

  這時主宰身體的人又換做了她自己,自然不能讓眼前這個柳書懷吃了豆腐去。

  柳書懷歎道:「畫眉,你真的如此想的嗎?」

  聲音裡居然有一絲的失落與懊惱。

  畢竟,他和畫眉是真心相愛過的吧……

  畫眉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低低的說道:「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去做些事情,不要再沉溺於賭博。一家子的人都指望著你,你不要讓大家繼續失望下去了。娘,雲生,月荷,婉兒,還有……我,都希望你好好的走上正途。」

  差點不想把自己加上去。

  因為畫眉真心的不想和柳書懷做夫妻了。

  再有感情再有過去也是以前的畫眉和柳書懷的往事了,現在的她和柳書懷毫無感情,只有滿滿的厭惡,她怎麼能願意和這樣的男人攜手過下去?

  這時候,畫眉自然不能將心裡真正想的都說出口。

  就算是想休夫,也不是輕易可成的事情,此事得從長計議,想好怎麼做了再說。

  不像現代人,離婚就是到派出所登個記就完了。

  好像古人們對此事異常慎重,女人通常都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輩子都耗在一個男人身上。

  男人嘛,倒是沒這種煩惱。有錢了就再往家裡娶就是了。

  沒錢的男人也能趁著兜裡有些銀子的時候去窯子裡鬼混一下。

  男女生來不平等,女人的地位一直都是低下不為重視的。

  唾棄這個萬惡的舊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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