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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英格蘭 十八一五年
「嗨,你好,傑生。」黑髮美女對著鏡中映出的丈夫身影打了一聲招呼,然後注意力又回到面前打開的珠寶盒上頭。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串鑽石項鏈,遞給站在後面的他。「幫我戴上,好嗎?」
她的丈夫看見她飽滿的酥胸上,已經掛滿琳琅滿目的珠寶及翡翠,臉上掠過一抹厭憎。「就一個參加舞會的高尚仕女而言,妳家這磨小的衣服,戴這麼多的首飾,不會太粗俗嗎?」
「你懂什麼叫粗俗?」費梅莎冷哼一聲。「這種打扮正流行。事實上,賴克西男爵還特別要我穿這套禮服去參加舞會呢!」
「因為那樣他不必花太多功夫就可以脫掉妳的衣服。」她的丈夫譏刺道。
「完全正確。他是法國人,很性急,」梅莎厚著臉皮說。「而且他覺得我非常美麗。」
「他說對了,」費傑生的眼光橫過她那吹彈得破的肌膚、豐滿的紅唇,以及讓珠寶撩人地顫動的大胸脯。「妳是個美麗、淫蕩、貪婪的……婊子。」
腳跟一轉,他正要走出房間,卻又站住。他冰冷的口氣透露出至高無上的權威。「在妳走前,去跟我們的兒子道聲晚安,傑米太小,還不懂妳是怎樣的水性楊花,妳不在的時候他很想妳。一個小時之內,我就要動身到蘇格蘭去了。」
「傑米!」她怒憎地說。「你就只知道關心他——」她的丈夫根本懶得否認,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梅莎更是火上添油。「等你從蘇格蘭回來的時候,我就不在這裡了!」
「好。」他說,腳下不停。
「你這個雜種!」她壓著怒氣說。「我要告訴全世界你是什麼樣的人,然後我要離開你,一輩子再也不回來……」
傑生把手放在門鈕上,轉過頭來,滿臉都是不屑之色。
「妳會回來的,等妳手頭的錢花光以後。」
門在他身後關攏,掩上梅莎美麗的臉龐上勝利的表情。「我決不會回來,傑生。」她對著空氣說。「因為我決不會缺錢用,你會自動隨時乖乖送上來。」
***
「晚安,大人。」傭人用一種奇怪的口氣低聲招呼道。
「聖誕抉樂,諾普。」傑生抖掉靴子上的雪花,順口答道。兩個星期前跟梅莎最後吵架的一幕掠過腦海,他立刻把它揮開。「天氣多耽擱了我一天時間。小少爺睡了嗎?」
門房呆在當地。
「傑生——」一個滿臉風霜、海員模樣的粗豪中年漢子站在客廳門口,示意傑生進去。
「你在這裡幹什麼,麥克?」傑生問道,困惑地看著他的老朋友關上門。
「傑生,」方麥克吃力地說。「梅莎走了。你到蘇格蘭去後,她就和賴克西私奔到巴貝多斯去了。」他停下來,等待一些反應,可是沒有。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他們也把傑米帶走。」
傑生立刻勃然大怒,眼中怒火熊熊。「我要宰了那個婊子!」他說著,已經開始走向門口。
「我要找到她,宰了她——」
「太遲了!」麥克粗嗄的聲音阻止他。「梅莎已經死了。他們的船在出海三天後碰到風暴出事。」他別開目光,平板地加上一句:「船上沒有生還者。」
傑生無言地煞住腳,然後才走向酒櫃。他取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再倒一杯,茫然地直視前方。他的臉上一片絕對的空白。
「她留下這給你,」麥克取出兩封拆口的信,發現傑生無意拿去,又柔聲解釋:「我都看過了。一封是勒索信,梅莎留在你的寢室。她打算要你把傑米贖回去。第二封是寄給泰晤士報,打算揭發你的信。她本來叫一個僕人在她走後送過去,不過魏露茜發現傑米失蹤之後,立刻詢問梅莎走前的任何舉動,所以把那封信攔了下來。因為你不在,露茜就把那兩封信交給我。傑生,」
麥克粗聲說:「我曉得你有多愛那個孩子。我很難過,我他媽的難過……」
傑生空洞的眼神移到壁爐上的肖像,畫的是他兒子。一個笑得像天使般的孩子,手上捏著一隻玩具兵。
傑生手上緊捏的酒杯碎裂了,但是他沒哭。許久許久以前,費傑生的童年早就奪走他所有的眼淚。
***
紐約 波特茲 一八一五年
雪地上印出一個一個深深的腳印,引向一間農舍的籬笆上的大門。薛維琪哼著聖誕頌歌,輕輕推門而入。那張十五歲的甜蜜小臉蛋漾著一個輕淺的微笑,腦裡還留著剛剛和玩伴在一起的歡樂印象。
她小心地打開屋門,希望不會吵到睡著的父母或妹妹。她脫下披風,掛在門邊的衣架上。轉過身來,她卻突然站住腳。月光灑進窗口,照出樓梯上的兩個人影,是她的雙親站在她媽媽睡的臥房門前。「不要,派屈!」她的媽媽在父親懷裹掙扎。
「不要拒絕我,凱琳。」薛派屈說,是祈求的口氣。「看在老天爺的分上,不要——」
「你答應過的!」凱琳歇斯底里地喊道,瘋狂地掙扎。「桃絲生的那一天,你就答應過我,你親口說的呀!」
派屈陡然放開手。「我很抱歉!」他生硬地說。凱琳飛快地逃回自己房裡,他卻轉過身,打算走上樓梯。
聽呆了的維琪直覺地閃到牆邊的陰暗處。她從來沒看過她的父母親碰過彼此——即使開玩笑時也不曾——可是她不懂到底媽媽是拒絕了爸爸什麼。她相信父親這個時候一定難堪而且難過,不會希望知道有人撞見這一幕。
薜派屈走到爐前坐下,他旁邊的桌上放了一瓶在廚房擺了好幾年的滅士盡,以及一隻還剩半杯酒的杯子。維琪看見他拿起杯子,一飲而盡。她躡手躡腳地走出陰影,踏上第一級樓梯。
「我知道妳在那裡,維琪。」派屈背對她,平板地說。「妳不必假裝沒看到剛剛那一幕。為什麼不過來坐一坐?我不像妳想的那麼殘忍。」
維琪快步走到他身邊坐下,充滿同情地說:「爸爸,我從來沒有那麼想過。你是天下最親切的人!」
他拍拍她的肩。「也別怪妳媽媽,」他警告道,有點大舌頭,大概在她回來前已暍了不少酒。看見女兒煞白驚疑的臉色,他想要安慰她,可是說的話卻更讓她驚懼。「這件事誰都沒錯,她不能愛我,我卻不能不愛她,就是這麼簡單。」
維琪安穩妥貼的童年世界突然一下子有了裂痕。她錯愕地瞪著父親,完全不能想像他說的事實。媽媽當然愛她了不起的爸爸呀!
「愛情不能勉強。」派屈的話不像跟她說,倒更像是自言自語。「妳媽媽嫁給我的時候,相信她終究會愛我的,我也相信。後來我又勸自己相信,就算她不愛我,我們的婚姻還是可似很好。」
他接下來的話卻像烙印燙進維琪的心。「我是一個傻瓜!愛一個不愛你的人就注定了痛苦!千萬別相信跟一個不愛妳的人在一起也能快樂的鬼話,也不要愛一個不像妳那麼愛他的人!答應我,維琪!」
「我決不會,爸爸。」維琪哽咽地說,撲進父親的懷裹,心中充滿愛與同情。「當我結婚的時侯,我一定要找一個跟你一模一樣的男人。」
***
天剛破曉,維琪就溜出屋子,散步到河岸。她在一塊大圓石上坐下來,撐著膝蓋,凝視灰色的河水在凝結的冰塊間慢慢淌過。天色漸漸從青紫轉成黃色,又轉成粉紅。第一道晨曦映著她那頭金紅色的秀髮格外燦爛,溫柔的臉龐上五官清晰而精緻。在這張怎麼看都能肯定將來會出落得更美的臉上,少了平常快活的精神,一對總是清亮有笑意的眼睛此時卻顯得落落寡歡。
「早安,大眼睛。」一個充滿活力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維琪微微側過頭去,瞥了在身旁坐下來的那個高大青年一眼,卻沒有答腔。
貝安德仔細看她一眼,詫異道:「今天妳的眼睛沒有平常大。怎麼,吃錯藥了?」
維琪搖搖頭,抑住想告訴他事實的街動。安德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比她大五歲,也是村裡最有錢人家的獨子。不過他的人極好,聰朋能幹,替他的寡母把家產經營得有聲有色。他比她懂事得多了,維琪真想把自己的心事告訴他,可是她知道自己沒有權利把父母的隱私告訴別人。
安德卻輕輕抬起她的了巴。「告訴我。」他溫柔地說。
維琪拒絕不了這樣的溫柔。安德教她釣魚、游泳、射槍、打牌時作弊——最後這一項他聲稱是必要的,因為這樣她才知道自己會不會上別人的當。維琪的報答是樣樣都青出於藍。他們是真正的朋友,維琪覺得就算不談父母的婚姻,至少可以談她擔心的另一件事——父親的警告。
「安德,」她遲疑地說。「你怎麼去分辨一個人是否真的愛你?我是說,真心愛你。」
如果她再大一點,再懂事一些,對面那對溫暖的褐色眼睛突然閃現的溫柔她絕不會不瞭解的。「妳怕誰會不愛妳?」
「我將來要嫁的人。」
安德突然變了臉色。「村裡哪個小伙子去跟妳父親提親了?」他氣憤地問道。
「當然沒有!」她冷哼道。「我才十五歲,爸爸說我一定要等到十八歲,那時我才能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看著她頑固的小下巴,咯咯地笑了。「如果薛醫生只在意這個,明天他就可以把妳嫁掉。自從妳十歲大後,就很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這倒是真的。」她快活地坦承。隔了一會兒舒適的沉默,她又說:「安德,你有沒有想過你會娶那一種老婆?」
「沒有,」他說著並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望向河水。「我已經知道我要娶誰了。」
這個驚天動地的大發現讓維琪直跳起來。「真的?是誰?趕快告訴我,是我認識的人嗎?」
她發現他沒有回答的意思時,橫了他一眼,開始抓了一把雪搓成雪球。
「妳打算刑求逼供嗎?」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工作。
「當然不,」她說,眼睛亮晶晶的。「我打算賭一場。如果我能射過那邊那塊石頭,你就得告訴我她是誰。如果你能射得比我遠,條件讓你開。」
「我真後悔為什麼要教妳賭博。」他輕聲笑道,可是維琪挑戰的笑容是不容抗拒的。
當他輸時,又搖頭歎氣道:「我更後悔為什麼要教妳擲雪球。」
「那個不是你教的,我本來就會。」她神氣地提醒他,兩手插在纖細的腰肢上。「好啦,你到底要娶誰?」
安德把兩隻手都插進口袋裹,笑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妳想我希望娶誰,大眼睛?」
「我不曉得,」她嚴肅地說。「不過我希望她與眾不同,跟你一樣。」
「她的確與眾不同,」他溫柔誠懇地說。「她甜蜜而快活,美麗而聰明,溫柔而倔強。每個認識她的人都會愛上她。」
「聽起來好像很好嘛,」維琪說,突然感覺到一股未曾有過的酸意。「你為什麼還不把她娶回家?」
他抿著嘴笑,難得的伸出手去放在她的秀髮上。「因為,」他柔聲低語。「她還太小。她父親說要等到她十八歲,知道自己的心意的時候再說。」
維琪藍得耀眼的眸子張地大大的,搜尋那張英俊的臉龐。「你在說我嗎?」她悄聲說。
「是的,」他莊重地回答。「只有妳。」
昨夜出現裂痕的世界突然好像又回到溫暖、安全、穩固的狀態了。「謝謝你,安德。」維琪說,沒來由地羞澀起來,從一個黃毛丫頭變成一個娉婷玉立的少女,又柔聲加了一句:「嫁給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定很好。」
「其實我不該告訴妳的,我得先跟妳父親談過,而那還得足足等上三年。」
「他很喜歡你,」維琪向他保證。「到了那個時候,他絕對不會反對。你們兩個有那麼多相像的地方,他怎麼會反對呢?」
***
三年後
「維琪,妳確定妳媽媽從沒提到過阿瑟敦公爵或克雷蒙特女公爵嗎?」
維琪的思想從父母的葬禮回到現狀,望著坐在桌前白髮蒼蒼的老醫生。莫醫生是她父親的老朋友,負責安排兩個孤女的生活,以及代理薛醫生的醫務。
「我和桃絲只曉得媽媽和她在英國的家庭不合,她從不談他們。」
「妳爸爸在愛爾蘭有沒有親戚?」
「爸爸是在孤兒梡長大的,無親無故。」她不安地站起來。「我幫你弄一杯咖啡好嗎?莫醫生?」
「別煩我了,去外面和桃絲曬曬太陽吧!」老醫生溫和地數落維琪。「妳蒼白得像個鬼似的。」
把維琪遣走之後,老醫生獨自坐在廚房的桌前,暗自忖度該怎麼寫信通知維琪母親的親戚。
一個星期前他從紐約來拜訪薛家,不幸地竟處理了一場最悲慘的意外。薛派屈夫婦的馬車墜落河岸,派屈當場就死了,凱琳的氣息也只延續到來得及回答莫醫生問她在英國的親戚。她奄奄一息地說:「……祖母……克雷蒙特女公爵……」
然後,在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她突然集中渙散的眼神,清楚地說:「費查理,阿瑟敦公爵。」
「他也是妳的親戚嗎?」老醫生追問。
凱琳連頭都沒有力氣點,她的眼神又開始渙散。「表哥——」她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現在莫醫生最大的困難是,他不曉得到那裡去找這些迄今為止一無所知的親戚,通知他們關於這兩個他們可能也一無所知的親戚。如果有別的選擇,他決不會去冒這個險。可是他自己太老了,又是單身一人,根本無法照顧兩個妙齡少女,而維琪和桃絲在美國又沒有別的親人。雖然村民待她們都很好,可是大部份也都是自顧不暇的人家,那有餘力多收容兩個孤女。
如果貝安德不是正好去歐洲的話,也許——莫醫生搖搖頭,刪掉這個可能。就算貝安德在,又能如何呢?他那個獨佔欲極強的寡母根本不贊成他和維琪在一起,否則也不會堅持他一定要去歐洲一段時間了。
薛醫生告訴他這件事的時候,也不甚贊成這兩個年輕人的婚事。所以,為今之計,他還是只有寫信遠赴重洋去托孤了。
怎麼寫呢?莫醫生又露出為難的神色。首先,他就不知道抬頭要怎麼稱呼一個貴族。而且,他又怎麼向他們解釋這兩個素未謀面的親戚呢?他枕思著望出廚房豹窗外,冬天的陽光下,兩姊妹坐在階前,金髮的桃絲托著腮,沒精打采地注視前方。維琪膝上卻攤了一張寫生紙,專心在素描田野。
老醫生的嘴角不自覺地泛出一個溫柔的微笑,這兩個姊妹是他見過最可人的女孩。十五歲的桃絲美麗乖巧、溫順體貼,可以說是每一個父母理想中的女兒,男人理想中的妻子,他相信她們的親戚一定會喜愛她。
至於維琪,老醫生皺了皺眉,發現要形容她實在不太容易,雖然他自己要偏愛她一些。她身上有某些特質不是最女性化,卻是最可愛的。像現在,她就不願坐在那兒無助地哭泣,寧可從悲哀中尋找力量,即使畫畫也好。自從父母雙亡以後,她扮演的反而是一個安慰病患的角色。她天生有種愉快的幽默感和親和力,吸引週遭的人不自覺地喜歡她。可是他相信,如果把這些特點寫下來,那個僵化的貴族社會未必能認同他的觀點。
除非他們親眼看見她。對了,老醫生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一個絕佳的主意。他總共寫了兩封信,分別緻克雷蒙特女公爵和阿瑟敦公爵,轉交他在紐約的律師務必把信送到收信人手中。兩封信一模一樣,除了解釋目前的狀況之外,裡頭各另外附了兩幀姊妹倆的肯像。
***
「克雷蒙特女公爵大人駕到!」僕人領班站在門口威嚴地稟報,然後讓到一邊,一個神采威儀的老婦人走進來,後面跟著她面容凝重的律師。費查理從坐著的地方抬起頭來,褐色的眼睛冒出憎恨的怒火。
「不必起身了,阿瑟敦。」女公爵諷刺地說,瞪著坐在椅子上不為所動的主人。
費查理一語不發,仍然冷列地注視她。五十多歲的阿瑟敦公爵風采依舊,只是疾病纏身,看起來相當憔悴。
女公爵看他毫無動彈,逕自轉向領班。「這個房間太熱了!」她抱怨道。「把窗簾拉開。」
「不許動!」查理大吼,他的聲音充滿了憎恨,好像只要看到她就足以讓他暴跳如雷。
女公爵向他的方向橫了一眼。「我不是來這兒悶死的!」她冷冷地說。
「那就滾出去,」
她細瘦的身子僵成一條直線。「我不是來這兒悶死的。」她從齒縫間重複了一句。「我是來告訴你關於我對凱琳的孩子做的決定。」
「妳說吧,」查理咬牙切齒道。「然後滾出去!」
出乎他意料之外,女公爵居然沒有絕裾而去,反而像個皇后般尊貴地坐了下來。那麼她不是來告訴他凱琳的孩子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了,查理暗自忖度。敵視的眼神多了一點戒意。
「你也看過那兩個女孩的肯像。」她說。
他的視線陡然落在自己手中不自覺緊緊捏住的肯像上。他凝視維琪,眼睛黯然低垂。維琪是她母親的翻版!他美麗的、心愛的凱琳。
「維琪是她母親的翻版。」女公爵突然迸出話來。
查理抬起頭,臉色立刻變硬。「我曉得。」
「好,那你一定瞭解我為什麼不要那個女孩在我家,我要另外一個。」她一副談完事的樣子,站了起來,轉頭去看她的律師。「匯一張支票給莫醫生當他的費用,另一張支付那女孩的船票。」
「是的,夫人。」律師答道,一鞠躬。還有別的吩咐嗎?」
「還有一大堆呢!」她說,聲音尖銳急促。「我得把那孩子送入社交界,我要給她準備一份豐富的嫁妝,我要給她找一個丈夫,我——」
「維琪呢?」查理怒吼著打斷她的話。「那個大的妳打算怎麼辦?」
女公爵怒眼圓睜。「我告訴過妳了——那個女孩讓我想到她媽媽,我不要她在我家裡。如果我沒記錯,你一直很想要她媽媽,而凱琳顯然也對你情有獨鍾,甚至在她臨終的時候,都還念念不忘你的名字。你可以帶走那個孩子,如果你高興的話。」
查理還沒從他的狂喜中恢復過來,女公爵兀自滔滔不絕地往下說:「隨便你愛把她嫁給誰都好,只要不是你那個侄子費傑生就沒事。二十二年前,我不願跟你家聯姻,現在還是不許,我要——」她好像突然想到什麼,眼睛一亮,勝利地叫起來:「我要把桃絲嫁給溫家的孩子。凱琳因為你而不願嫁給做父親的,現在我要把她的女兒嫁給做兒子的。」她得意洋洋地看著他。「經過這麼多年以後,我總算要成就一椿最了不起的婚姻了。」
查理瞪著她離去的背影,分不清是高興還是憤怒的感覺多些。那個沒心肝的老惡婆剛把比他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的東西給了他——凱琳的孩子,維琪。可是她居然還念念不忘要把另外一個孩子的幸福犧牲給無意義的「門當戶對」,而且就要成功了。
查理的怒氣快要淹沒他得到維琪的喜悅時。突然一線靈光劃過。他瞇起眼睛,慢慢抓住那個意念,然後他徐徐地笑了。「多森,」他急切地跟領班說。「把紙筆給我,我要寫一則訂婚啟事,你立刻給我送到泰晤士報去。」他眼中發出火亮的光芒,對那個忍不住露出困惑神色的領班興奮地說:「那個老惡婆錯了!要成就最了不起的姻緣的人不是她,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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