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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琳達.霍華]莎拉的孩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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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29: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莎拉的孩子 作者:琳達.霍華

她是一生只愛一次的女子,
卻偏偏一直愛著一個不能去愛的人──最好朋友的丈夫!
他是忠於妻子的男子,
卻在深愛妻子的同時發現她最好朋友對自己有著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莎拉一直感嘆天意弄人,
為什麼上天讓她先遇到羅蒙卻眼睜睜看著他先愛上自己最好的朋友黛安娜。

就在她打算把自己的愛情一輩子都深埋心底的時候,黛安娜卻遭遇車禍去世。
她能否治愈羅蒙失去摯愛的創傷帶他走出心理陰影,共創美好明天?
羅蒙從未懷疑自己對妻子黛安娜的愛,
但他同樣不能否詼自己討莎拉的欲望及占有欲。
妻兒之死讓他一直走不出失去摯愛家人的明影,
莎拉的愛能否止他克服心理障礙,重新恢復去愛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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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30: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這是漫長一周的最後一天,莎拉知道她應該回家了,但單單是一想到必須面對八月下旬的炙人熱氣,她寧願坐在辦公椅裏享受冷氣的愛撫。
  
  她並沒有工作,只是讓椅子轉來轉去,盯著窗外,足足十五分鐘,毫不在意已近黃昏。
  
  在青銅色的天幕中,太陽的餘暉勉強映襯出達拉斯林林林總總的建築物輪廓,這意味著她又一次錯過了六點的新聞。這是星期五的傍晚,而她的老闆格雷安先生在一個小時前就已經離開了,她早該加入到街上移動的人潮中,可是她不想回家。
  
  她辛辛苦苦掙來一間屬於自己的公寓,盡力把它鼓搗得舒適——像一個家,但最近她總是覺得它空蕩蕩的。她試著放放音樂,看看租來的碟片,讀讀書並假裝自己身臨其境,然而這些都不能讓她忘了自己的寂寞。
  
  她最近一直覺得寂寞。可能是天氣緣故,她疲憊的想。然而儘管這個夏天又潮又熱,讓人精疲力竭,她知道並不是炎熱在困擾著她,她覺得甚至來不及抓住時間的尾巴,轉眼就又是一次夏逝秋至。彷佛在炎熱的邊緣她便已感覺到了冬天的刺骨嚴寒。並不是一個季節的流逝讓她覺得沮喪,而是她的青春,它無情的從她掌中溜走。一年又一年她埋頭工作,因為那是她生活的全部內容。
  
  到現在她發現她渴望的一切都與她擦肩而過。她並不渴望財富,或其他物質的東西,她渴望愛,一個丈夫和孩子們,一個充滿歡笑和安全感的家,這些自她孩提時就從未擁有。
  
  她甚至已經停止幻想擁有它們,察覺這讓她覺得分外悲哀。連個可憐的機會都沒有——她愛上了一個她不能擁有的人,而她卻可能是那種一生只愛一次的女人。
  電話輕輕的響了,她困惑的攏起眉,拿起聽筒,誰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到她的辦公室?
  
  “莎拉.哈珀。”她輕快的應道。
  
  “莎拉,我是羅蒙。”低沉而熟悉的聲音。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根本不需要他自報家門,她就像熟悉自己的聲音一樣熟悉他的,儘管在南方呆了這麼多年,他的口音還是那麼清晰有力。她勉強咽下喉嚨裏的硬塊,站直了身體,“是的,馬修斯先生?”就好像那只是一個商務電話。
  
  他不耐煩的哼了哼:“該死,不要那樣叫我,沒錯我打到你的辦公室,但這......這不是重點。”
  
  莎拉咽了咽口水,但還是保持沉默。這是真的嗎?還是只是因為對他思念過度?不管怎麼說,一連好幾個月以來,他只有在進辦公室見老闆時才對她問個好。
  
  “莎拉?”他是真的不耐煩了,幾乎可以從他的咆哮中看到升騰的怒火。
  
  “是的,我在聽。”她說。
  
  “我打算把房子賣掉,”他粗暴的說,“我正在打包戴安娜的東西......還有孩子們的......我要把它們都捐給童子軍。我發現一箱戴安娜高中時期就保存的東西,你們倆共同做的小玩意,還有照片,我想你願意看看,如果你想要的話就拿去,否則......”
  
  他沒說完,但她知道否則他會燒掉它們,他已經毀掉了所有和回憶有關的東西。查看箱子,回憶起戴安娜和她一起走過的歲月,這主意讓她暗暗皺眉,痛苦仍然還在,但她也不能讓他燒毀戴安娜的紀念物。也許她還不能去翻看箱子裏的那些東西,但她可以保存它們,多年以後她可以把它們拿出來,回憶往昔,不那麼痛苦,只是傷感。
  
  “對,”她嘶啞的擠出幾個字,“是的,我想要。”
  
  “我馬上動身,回房子裏打包完。你可以在晚上的任何時間過來拿箱子。”
  
  “謝謝,我會去的,“她喃喃著,電話已經掛斷了,只剩她呆呆的舉著話筒,聽著斷線的嘟嘟聲。
  
  她掛回聽筒,手指顫抖,突然間她意識到她直直地站著,通話時她緊張得站了起來。彎腰拿起她的皮包,鎖上抽屜,關燈,鎖門,她一陣風似的離開。
  
  不止是她的手在顫抖,她的整個人都在簌簌發抖,和羅蒙談話她總會這樣。她花了那麼多年訓練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渴望他,但僅僅是他的聲音便讓她渾身像果凍一樣虛軟。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已經夠糟的了,她甚至自動調去不同的部門以免常常碰面,但那卻讓她自食惡果:羅蒙被破格提升為公司的副總裁。身為別的副總裁的直屬秘書,這個職位讓她無法避免和羅蒙的聯繫,唯一值得安心的是他對她完全是上司對下屬,而她也逼自己如是行事。既然她傻得愛上最好朋友的丈夫,她還能怎麼做?
  
  她疾步走向她的新車Datsun280-ZX,途中熱氣撲面而來,儘管陰影中的停車場比街上要涼快起碼10度。恐怕那車就是她逐漸膨脹的收集欲的標誌,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像她父母那樣只有一個冰冷空洞的家,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努力用各種各樣的東西把空間填滿。那車很棒,可以用比需要更塊的速度帶她去他家,她享受它,喜歡它,但並不是非要不可。她換掉的那輛也很不錯,而且並不那麼老。
  
  她故意開到餐廳,磨蹭了一個半小時,而沒有直接前往羅蒙和戴安娜的豪華住宅,儘管她所有的本能都叫囂著立刻見到羅蒙。一部分的她不想走進他和戴安娜一起生活的房子,那裏也曾充滿她與戴安娜及孩子們的歡笑。她已經兩年沒去過了......自從兩年前發生的那起事故。
  
  她看看表,已經八點了,她付了帳,緩緩的,小心翼翼地朝那房子開去。她覺得心沉甸甸的,胃也不舒服,掌心濡濕,所以她緊緊地抓住方向盤以免打滑。
  
  她看上去怎樣?她沒有檢視自己的外表,口紅當然已經褪掉了,她也沒有費勁去補妝,她騰出只手摸索著是否有縷髮絲跳出了工作時盤緊的髮髻,還是那麼緊,她歎了口氣,不再理會。
  
  羅蒙的深藍色Mercedes停在車道裏,她把車停在它後面然後下車,慢慢地走上那五級淺臺階,按響了門鈴。她注意到草坪和灌木都修剪得很整齊,但那房子卻令人心碎的空洞。
  
  不一會兒羅蒙打開門,側身將她讓進屋裏。她掃了他一眼,感覺仿佛被人揍了一拳。她不認為羅蒙在家也會穿著三件套,但她似乎忘了他有多麼強壯,包裹在緊身牛仔褲裏的雙腿不可思議的性感。他穿著一條舊牛仔褲,光腳穿著運動鞋,一件白T恤因他強健的肌肉顯得緊繃,他看起來就是上帝的傑作。
  
  他低頭看了看她,視線掠過她整齊的套裝,“你還沒回過家?”他問道。
  
  “還沒,不過我停下來吃過晚飯。”房子裏熱得讓人不舒服,他打開了幾扇窗戶,沒開冷氣。她脫下亞麻外套,想把它掛到衣櫥裏,就像每次來拜訪戴安娜時所做的那樣,然而她頓了頓,卻把外套輕輕搭在樓梯扶手上。她一邊隨著羅蒙往樓上走,一邊接開白絲質襯衫的領口,並把袖子挽了起來。
  
  羅蒙在通往他和戴安娜臥室的門廊前停了下來,他的深色眼睛黯了黯,嘴角抽緊,向那道緊閉的門示意:“在裏面,衣櫥裏。我去男孩們的房間打包,你自己慢慢看吧。”
  
  莎拉直到他走進其他房間,才慢慢打開戴安娜臥室的門,她打開燈,四處看了看,所有的東西都像事故發生那天那樣原封未動。戴安娜那時正在讀的書靜靜地躺在床頭櫃上,她的睡袍還是搭在床腳。戴安娜死後羅蒙從未在這兒過夜。莎拉將箱子從衣櫥里拉出來,坐在地板上開始翻開,當她拾起她和戴安娜的第一張合影時眼淚奪眶而出。上帝,如果失去了一個朋友讓她如此痛苦,羅蒙呢?他已經失去了他的妻子和兩個兒子。
  
  莎拉和戴安娜一直是最好的朋友,整個學生時代都是如此。戴安娜就像人體發電機,整天歡笑,滔滔不絕,一直陪伴著她。她湛藍的眼眸閃閃發光,蜂蜜色的捲髮蓬鬆柔軟,她的樂觀感染了每一個和她交往的人,並且照亮了莎拉的生活。天,還有戴安娜的計畫!她從未想過要結婚。她夢想成為一個時尚設計師,環游世界。而莎拉只想有一個真正的家,一個充滿愛的家。她倆的計畫在進行中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戴安娜和一個高大有著深色眼睛的年輕主管墜入愛河,這個有前途的年輕人和莎拉在同一家公司任職。看到他的第一眼莎拉便知道自己的夢想永遠也不可能實現了。有了羅蒙,和隨之而來的兩個惹人戀愛的兒子,沐浴在愛的光輝裏的戴安娜理所當然的拋棄了她時尚設計師的光鮮生涯。莎拉則默默的投入到唯一的安慰――工作中。
  
  她竭力不去愛羅蒙,但卻發現情難自禁。如果她沒有先戴安娜愛上他,也許就能懸崖勒馬,糟的是她對他一見鍾情,第一次見面時她便深深瞭解,他對她而言不僅僅是同事。是因為他的眼睛吧,她想,那雙深色的眼睛深處燃燒著熱情之火。羅蒙是個不能忽視的人,他野心勃勃,機智決斷,這讓他迅速的提升至管理中層。他並不英俊:他的臉仿佛刀刻斧鑿般草草造就,但卻讓人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他的顴骨高聳,鼻樑曾經斷過,而下巴就像一塊堅固的花崗岩。他足以駕馭自己的生活,並讓它向想要的方向發展。當然他對莎拉很友善,但莎拉知道她太安靜乏味,引不起這樣一個強有力的人的興趣。
  
  雖然如此,她並沒有料到那個夏天,她邀請戴安娜參加公司的夜餐聚會,羅蒙一看到生氣勃勃的戴安娜便為她傾倒,忙不迭的昭示所有權。但那確實發生了,戴安娜和羅蒙於五個月後喜結連理。第一個結婚紀念日後三個月札斯廷呱呱墜地,兩年後謝恩也出生了。兩個漂亮的男孩,有著他們母親的容貌和父親的意志,莎拉愛他們,因為他們是戴安娜和羅蒙的孩子。
  
  她和戴安娜還是像從前那樣親密,但她小心不去佔用羅蒙和他的家庭在一起的時間。羅蒙經常四處奔波,莎拉只在他出城的時候拜訪戴安娜。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言語,但能感到羅蒙對她和戴安娜的親密友誼並不待見。也許是因為他只是不喜歡她,當然她也沒做過什麼努力。她小心翼翼的避開他,從來沒有告訴戴安娜她的感受,那毫無意義,只會讓戴安娜不開心,傷了兩人的友情。
  
  莎拉當然約會過,現在也偶爾約會,但她沒法回應任何人的愛,而這對那些要求發展進一步關係的男人來說是不公平的。每一個拿她婚期開玩笑的人都得到同樣的回答:她太愛她的工作,而無法幫某個男人洗髒襪子。輕鬆,老套,足以保護她脆弱的心。但是還有一個他,偏偏是他。她不在乎事業有成,但工作是她唯一能擁有的,所以她全力以赴。這偽裝騙過了所有人卻騙不了她自己。
  
  羅蒙的整顆心都放在戴安娜和孩子們身上,兩年前的高速公路事故幾乎摧毀了他,把他的快樂和眼底的火焰都帶走了。一天清晨,戴安娜正開車送孩子們去上學,一個醉漢在開車回家時,搖搖晃晃的超出車道,和他們迎面相撞。如果不是肇事者當場死亡,莎拉相信羅蒙也會親手扼死他的,當他得知札斯廷被撞死時悲痛欲絕,兩天以後謝恩也死了。事故發生後兩個星期戴安娜一直昏迷不醒,直到撒手人寰也不知道她的兩個兒子已經去世。在那兩個星期裏莎拉盡可能的陪在戴安娜的床邊,緊握著她那無力的手不停的祈禱她活下來,害怕她一睡不醒。羅蒙則釘在床的另一邊緊緊攥著那只帶著戒指的手,面色蒼白憔悴,把自己完全封閉起來。戴安娜曾經是他唯一的希望,生活中僅存的一點陽光,而她微弱的光芒逐漸熄滅,留他獨自一人在黑暗中煎熬。
  
  莎拉流覽過所有的照片,包括她和戴安娜從小到大各個階段,還伴著男孩子們從甫出生到蹣跚學步,調皮搗蛋的記錄。也有羅蒙的照片,他正和孩子們嬉戲,洗車,修剪草坪,做著所有丈夫和父親會做的事情。她的視線在一張照片上逗留,他躺在草地上,僅著一條棉短褲,將札斯廷舉過頭頂搖晃著。他結實的棕色胳膊牢牢地托著剛學會走路的小不點,顯然小傢伙也覺得在父親的手裏非常安全,他正高興的尖叫,在他們旁邊的草地上,謝恩肉呼呼的小手揪著羅蒙的胸毛使勁想要爬起來。
  
  “找到你想要的嗎?”
  
  這聲音嚇得她跳了起來,照片掉回箱子裏,才發現他只是隨便問問,並沒有注意到她盯著他的照片好長時間。但是她爬起來撫平她的裙子時仍然瞪大眼睛謹慎的打量他。
  
  “是的,我會把箱子拿走。那些都是戴安娜和孩子們的照片......如果你不介意——”
  
  “拿走吧,”他簡短的說,走了進來,站在地板中央四處張望,仿佛從未來過一般。但他的眼睛如此荒涼,看上去好像再也不會笑了。他的確有笑過,莎拉瞭解,通常一場秀結束後,僅僅是嘴唇的禮貌性運動而非開心時的表情。笑意從未到達眼底去點燃那兒曾經跳躍的火焰。
  
  他將手塞進兜裏,好像這樣才能控制雙手而不糾結成拳,他雙肩緊繃,抵抗著房間帶給他的回憶的重擊。他曾經在那張床上與戴安娜翻雲覆雨,相依成眠,無數個星期六的早晨,兩個小子衝進來鬧他起床時,他也和他們在床上摔跤嬉鬧。莎拉很快彎腰搬起箱子,移開目光,不去看他那極度痛苦的表情。
  
  她和他一樣痛苦,她愛他如此之深以至於祈禱戴安娜能重回他的身邊,令他開顏。無論怎樣,他都屬於戴安娜,她的死並沒有停止他對她的愛,他仍然為失去她而痛苦悲傷。
  
  “孩子們的房間已經打包完了,”他低低的說,“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好了。我,我......”
  
  突然間他的聲音破碎不堪,她的心也跟著碎了,他顫抖著呼出一口氣,胸膛起伏,試圖克制住自己。
  
  
  
  驀然他的臉因暴怒而扭曲,猛的一拳砸在櫃子上,櫃子上香水瓶和化妝品的罐子被震得叮叮作響。“該死,就算這樣也沒用!”他憤怒的詛咒著,摸索著撐住櫃子以免被悲痛和怒火壓倒。他從未被打敗過,直到死亡奪走他的家人。永恆的死亡突如其來,擊倒了他,連帶也粉碎了他辛苦建立的生活。
  
  “某種意義上,失去孩子比失去戴安娜更糟,”他克制而沙啞的聲音傳來,“他們都還那麼年輕,甚至還沒來得及展開生活就走了。他們永遠都不能嘗試更多的樂趣,不能上大學,也不可能經歷初戀,親吻他們愛的女孩,不可能做愛,焦急地等待他們的孩子出生,他們沒有任何機會......”
  
  莎拉把箱子抱的更緊,“札斯廷吻過他的小女朋友,”儘管痛徹心扉,她的嘴唇顫抖著擠出一絲微笑,“她叫珍妮。札斯廷的班級裏有四個珍妮,但他一再強調他的珍妮是最漂亮的。他嘴對嘴的親了珍妮,還向她求婚,嚇得小女孩趕緊逃掉了。札斯廷告訴我她只是還沒準備好結婚,不過他會一直追著她跑的。這可是他的原話。”她補充了一句,微微咧開嘴,模仿著札斯廷的神態,像一個七歲的小男孩般搖頭晃腦,奶聲奶氣。羅蒙驚訝的張開嘴,呆呆的看著她,突然他的深棕色眸子閃閃發光,哽咽著笑出聲來。
  
  “老天,他還只是個小豆丁哪,可憐的珍妮等不到他了。”
  
  可憐的莎拉。札斯廷至少還有父親為他哀悼。
  
  她的心因為他的笑容而發燙,兩年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事故發生後他閉口不談戴安娜和孩子們,似乎只有將所有有關的記憶都封鎖起來,他才能維持基本的一舉一動。
  
  莎拉緊緊的抓住箱子,“這些照片......如果你還要的話......它們屬於你......”
  
  “不了,”他聳肩,仿佛這樣就能輕鬆點兒。“我還沒有辦法......至少現在還不行。”
  
  莎拉點了點頭,再說一個字,或者再看看他,她恐怕自己會哭出來。這太痛苦了,她不知道自己撐不撐得過去,不能再去提醒他,如果他開始哭的話,恐怕她會當場崩潰的。事故發生後看到羅蒙那麼痛苦,她甚至對自己感到生氣,她連摟著他安慰他都做不到。他臉色蒼白,卻站得筆直,用悲慟將自己和他人隔離開來,痛苦而找不到出口。
  
  當她抬起頭時,羅蒙坐在他和戴安娜分享的那張床上,他的頭低垂著,雙手摩挲著戴安娜穿過的絲質睡袍。
  
  “羅蒙——”她頓了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每晚驚醒過來,還會想要摸索她,”他粗聲說。“這是我們共度最後一晚時她穿的睡袍,那晚我們做愛。失去她我無法忍受,無論我又和多少女人在一起,都趕不走那種空虛的鈍痛。”
  
  莎拉抽了口氣,驚訝地眨眨眼,羅蒙抬頭盯著她,眼神冷酷。“怎麼,你很吃驚?我怎麼會有其他女人?我忠於戴安娜八年,即使我在出差途中,我也從未和其他女人有過牽扯。有些晚上我徹夜不眠,渴望到疼痛,但除了戴安娜,誰也不行。我只有忍耐直到回家,那個晚上我們就會整夜做愛。”
  
  莎拉覺得喉嚨發緊,驟不及防的痛苦讓她後退了幾步,不,她沒想到會聽到這些。她一直用盡全力避免去想羅蒙和戴安娜的纏綿,努力不去嫉妒她的朋友,害怕她們的友情破碎。戴安娜還活著的時候她做到了,但現在羅蒙的話淹沒了她,將一些她不願看到的畫面衝進她的腦子裏。她急急轉過頭,想要從他身邊逃開。他的臉色煞白卻充滿著怒火,“怎麼啦,莎拉.哈珀?聽到普通人罪惡的性生活便讓你覺得羞愧而失德麼?”他咆哮著,而她卻在他的掌握中凍住了,呆呆地望著他怒火中燒。她遲鈍地發現羅蒙也許並不是在生她的氣,而是對奪走他妻子的無情命運詛咒不已,不管怎樣,盛怒中的羅蒙還是令她畏懼。
  
  他抓住莎拉猛力搖晃,仿佛要懲罰她,戴安娜已逝,為什麼她還能呼吸,“我還是不能和任何女人安眠,”他的臉痛苦扭曲,牙齒咯咯作響,“我不是說性。戴安娜死後兩個月我就同其他女人做愛了,第二天早晨起來我痛恨我自己......見鬼!一做完我就後悔了!就好像我背叛了戴安娜,罪惡感如此之深,我一回旅館就吐了。那並不享受,可是第二天晚上我又試了,罪惡感依舊揮之不去。我試著懲罰自己,戴安娜死了,而我卻還活著。在那之後有許許多多的女人,每當我......需要性的時候,總能找到人帶上床。我需要發洩,但是沒法和她們共度整個夜晚,一旦結束,我就得離開,不然沒法忍受。在意識中我仍然是戴安娜的丈夫,沒法和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睡覺。”
  
  莎拉屏住呼吸,感覺到他緊緊握著自己的手臂,呼出的熱氣讓她的雙頰發燙,那憤怒的臉離她這麼近,她掙扎著試圖拉開距離,雙手緊握,不,她不想聽他和其他女人之間的韻事,不去管到底有多少個。她絕望地望著他,但他並沒有注意到,伴著低低的呻吟,他跪坐在地板上,把臉埋在手掌中,雙肩不停地顫抖。
  
  整個房間突然令人窒息,她越發緊繃,盡力呼吸,感覺喘不過氣來,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她就要暈倒了,但是她沒有。不知怎的,她發現自己跪在他身邊,張開雙臂環繞著他,就像期盼已久的那樣。驀的他的雙臂緊緊地摟住她,那麼緊,仿佛要粉碎她的一切防備。他把頭埋在她柔軟的胸脯間開始哭泣,戰抖著發出陣陣嗚咽,莎拉抱住他,輕輕地撫摸他的頭髮,讓他盡情地哭泣,他繃得太緊,封閉得太久,是得放鬆放鬆了。想到這兒她才發現自己也在默默流淚,視線模糊。她輕輕地抱住他前後搖晃,安撫著他,想要將他從苦澀而冰冷的孤寂中解放出來。
  
  漸漸的他平靜下來,更加靠近她,摩挲著她的脊背。她感覺到他粗重的呼吸,一起一伏間他的胸部摩擦著她的,一股熱流擴散開來,她羞愧地發現藏在絲質襯衫和蕾絲下的乳頭不自覺緊繃起來,插進他頭髮的手指不知什麼時候也牢牢的收緊了。他抬起頭,眼睛變得更加幽暗,他盯著她,伸出手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莎拉,”他歎息著,輕輕的觸上她的唇。
  
  她呆立著,屏住呼吸,虔誠的迎接他輕柔的吻。慢慢地她的雙手搭上他的肩,指甲陷入他糾結的肌肉中。這只是個淺淺的感謝之吻而已,她卻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朝大腦湧過去,一股深沉的快樂擊中了她。她渾身酥軟,從肩膀到大腿都緊緊的貼著他,而他的胳膊也自動牢牢地環繞住她的女性曲線,支撐著她,將她拉向他。
  
  他稍稍後退,再一次看向她,眼神銳利,閃著了然的光,他是個實實在在的男人,不可能錯辨她的女性反應。他的視線落在她顫抖柔軟的唇上,柔弱的雙唇微微分開,他本能地低下頭再一次掬飲她的甜蜜。這一次不再是輕輕的觸吻,而充滿了男性的饑渴和火熱的需求。他的舌頭堅定且不容抗拒的刺入她的嘴裏,如此親密,令她快樂地戰抖,渾身虛軟。他的手臂將她壓向他,把她緩緩放躺在地板上。
  
  她感覺腦子糊成一團,這太像她做過的那些禁忌的夢,以至於她忘了他們現在在哪裡,忘了周圍的一切事情,除了他,這個伏在她身上的男人。他的唇火熱,她可以嘗到他強烈的情欲的味道,還有她那掐入他肩膀的手指,她發熱疼痛的身體無不在告訴他,她正陶醉於他的壓伏。
  
  除了那愈發高漲的情焰,他們什麼也感覺不到,欲望不顧一切地燃燒,她感覺他的手撫摸著她的乳房,另一隻手探進她的裙子摩挲著她的大腿,進而侵入到它們盡頭,引得她發出無聲需索的呐喊。她任他為所欲為,沉浸於他老道的雙手帶給她的快樂。他瞭解女人,他的探索幾乎讓她發瘋,她將自己柔弱的身體不假思索的獻給他,只為了讓他快樂,在他的雙臂中她感覺如此甜蜜和滿足,感覺著他的吻和他的憐惜。
  
  他抱住她,站了起來,她的重量對他來說不足一提。幾步之下她就被放在床上,他低吼著加入她,將她拉下,用自己的大腿分開她的,正對著她,仿佛呼吸一般自然。
  
  莎拉攀住他,因他點燃的需求眩暈,她愛他已久,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對流星許下的那些願望就要成真,她知道他想要什麼,而她想要他對自己做盡所有的事情,從他那兒傳來的壓力讓她感覺到他的堅硬。甚至覺得他們之間所隔的衣物太多,妨礙了他們更親密的觸碰。
  
  突然間美夢破碎,他僵住了,慢慢地離開她的身體,坐到床沿,將頭埋在手裏。“該死,”他粗重的說,聲音充滿了厭惡,“你本是她的朋友,現在卻和她的丈夫滾在一起,在她的床上。”
  
  莎拉茫然地坐起來,撫平衣服,撥開遮住眼睛的頭髮,她聽出了他話裏的譴責,卻發現自己無法對他生氣。她理解他的罪惡感,也明白在經歷了剛才的情感風暴後他會有多敏感易怒。“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顫抖的說。
  
  “那你為什麼這麼做!”
  
  她滑下床,勉強站住腳。“我們都感到不安,”她對著他低垂的頭說道,聲音同樣不穩,“那只是有點脫離控制了。我像姐妹一樣愛著戴安娜,我也很想念她。”她開始後退,再也沒辦法在這裏呆下去,哪怕一秒鐘,她無法再忍耐,開始語無倫次,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不需要感到罪惡,那和性沒什麼關係。我們只是都感到不安,所以——”
  
  他從床上彈了起來,暴跳如雷,“和性無關?見鬼!我就在你雙腿之間,下一秒,我們就會做愛!那你要怎麼稱呼它?我們只是在相互‘安慰’嗎?上帝!你以為什麼才是性?!你只是一座冰山,根本不瞭解男人,也不知道他們所圖為何!”
  
  莎拉轉過身,臉色煞白,綠色的眼眸冷然。她豐潤的唇微微哆嗦著。“承蒙誇獎。”她輕聲道,緊接著閃電般地穿過門,飛奔下樓,在他意識到之前,她就跑出了房子,將他的吼聲拋在後面。
  
  
  
  ************
  
  
  
  “莎拉。”他怒吼著追到門口,莎拉已經發動了車子掛檔快速揚長而去。他站在門口看著紅色的車尾燈直到它消失在轉角,然後用力摔上門並憤怒地咒駡著。他注意到她把套裝的上衣忘在這裏了,他拿起外套。該死,他怎麼能這麼說她呢?她說的對,她不應該承受這些指責,他是因為自身的罪惡感而對她猛烈抨擊,這麼多年來他一直看著她想帶她上床,即使她是戴安娜最好的朋友這個事實也遏阻不了他。
  
  羅蒙瞪著他手上的亞麻布外套,嘴巴抿緊。難道莎拉不瞭解她對男人來說是一項挑戰嗎?她是這麼的冷靜,蒼白又疏遠,這麼的獨立。她獻身職場,生活簡樸,除了偶爾的社交應酬外並不需要男人。謠傳她是董事長的情婦,但是戴安娜不這麼認為,羅蒙相信戴安娜的判斷。相反地,戴安娜認為莎拉一定有一段已經變質的感情,她不只一次地說莎拉很內斂而且心裏藏了很多事。
  
  他記起第一次想要莎拉的情景,在他的婚禮上。當他迫不及待地想和戴安娜一起離開時,他看見了莎拉有點孤單地站在那裏,她淡金色的頭髮盤了上去,蒼白的臉上帶著有禮的面具。他曾經懷疑她從不覺得熱,不會弄髒也不曾不安。他想到如果和他一起在床上她會有怎樣的風情,金髮因他們之間狂野的激情而糾結在一起,雙唇紅潤被他的親吻吞沒,纖細的身體佈滿汗珠。他的身體突然緊繃,因為需要而腫脹,他必須轉身來掩飾他的狀況。他對她是如此的憤慨,因為即使在他和戴安娜的婚禮上,他一直渴望著莎拉。
  
  
  
  這種情況幾年來一直都沒有改變。
  
  她對他總是表現的冷淡又疏遠,當她拜訪戴安娜時,只要他回家,她便馬上離去。他深愛著戴安娜也對她忠心,和她在床上也十分滿意。但是在他的意識深層,他知道他總是在渴望著莎拉。如果她給了他機會,他還會對戴安娜保持忠實嗎?他很想這麼認為,但卻不能肯定,看他第一次吻莎拉就發生了什麼事!就在剛剛,他已經準備好要她,就在地板上,但有片刻他擔心她柔嫩的肌膚所以將她舉到床上,最終他的專注突然中斷而停止。但是她在他的懷中失去了平時的冷靜和矜持,在他的懷中,她溫暖又敏感,毫不猶豫地為他分開雙腿。她的臉頰發紅,幾束髮絲從那緊箍的髮髻中溜了出來,在太陽穴旁鬈曲著。
  
  他是這麼想要她,把她那整潔又超然的外貌打碎。有次旅行他提早回家,她和戴安娜跟兩個男孩在泳池邊玩耍。她像個孩子一樣笑著嬉戲,長長的頭髮只在那次鬆開,像神話裏的雲朵般卷在她身邊。他換上自己的泳褲走向加入她們,當他一出現,莎拉便停止笑容,她表現的很輕鬆,但是對戴安娜說了個藉口就從水中離開,快速的弄乾她那件強調出她可愛的長腿、只有幾塊襤褸短布的牛仔短褲。她穿著淡黃色比基尼的影像強烈地激起他,使他必須馬上潛入水中隱藏。當他浮出水面,她已經離去。
  
  一個男人不能再要求比戴安娜更好或更可愛的妻子,但是雖然他是這麼愛她、對她還是十分渴念,他仍然想要莎拉。這根本不是愛的問題,其中並沒有參雜更好的感情,她對他的吸引力是純然生理的。他會譏刺她,是因為和她發生關係比跟那些沒有姓名和臉龐的女人還要感覺背叛。她們只是具身體,沒有個性。但是他認識莎拉,他無法從腦海中抹去她的身分。他想跟她發生關係,想看她在他身體下變得狂野的樣子,想聽她在熱情中掙扎著呼喊他的名字。
  
  而她是戴安娜最好的朋友。
  
  幾小時後,莎拉在床上麻木的捲曲著身體,她的眼淚已經流乾了,但仍無法入睡。她深深地被打擊,心疼痛地撕裂著。電話響時,她想忽略它,因為不管是誰,她都不想跟他們說話。但是深夜兩點的任何一個來電都可能是緊急事件,最後她越過身舉起話筒。當她開口說話時被自己的聲音嚇到,混濁的聲音帶著哭腔。
  
  “哈囉?”
  
  “莎拉,我不是有意——”
  
  “我不想跟你說話,”她打斷他,那深沉的聲音撕碎了她對感情的脆弱控制,她又開始啜泣。儘管她努力地想隱藏住,但聲音中洩漏了微弱的嗚咽聲。“我也許不瞭解人,但你也一點都不知道我的事!我不想要再跟你說話,你聽見了嗎?”
  
  “天啊,妳在哭——”他無力地呻吟,她用痛苦和渴望的對等力量武裝出嚴厲的聲音:“我說我不想跟你說話!”
  
  他猜出她的意圖,說:“不許掛我的電話!”
  
  在突然的狂怒之中,她還是掛斷電話,然後把臉埋入枕頭裏哭泣,直到眼睛乾澀灼熱。
  
  “你根本就一點都不瞭解我!”她在黑暗中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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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30: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次日是週末是件好事,因為在歷經交替哭泣和瞪視天花板的可怕一晩後,莎拉很晚才睡著,醒來時還是十分疲倦。她的眼皮沉重,動作緩慢。她強迫自己完成例行活動,下午的時候她從沙發上跳下,卻實在過於疲倦不想處理事情。她必須去買點雜貨,但就是無法擺脫煩擾。精神恍惚的快速清點了一下她的廚櫃存貨,確保她不會餓死,至少不是這幾天。
  
  門鈴響起時她站了起來,無意識的前去回應。當門打開看到羅蒙那張陰鬱的臉時,絕望的感覺降在她的肩頭上。他為什麼不能等到星期一?那時候她就會恢復並且不會處在這麼不利的情況,她甚至沒有穿著舒適得體。她的一頭長髮鬆散在身後,牛仔褲又緊又舊還褪色,身上這件過大的紐澤西橄欖球衣一定也顯露出她沒穿胸罩的事實。她防備的把手橫過胸前,即使當他眼光落下細覽過她的腳,藍色的襪子,再以同樣方式看到她的臉,臉上幾乎已經看不見化妝的痕跡。
  
  “請我進去。”他命令,聲音比平常還低沉。
  
  她沒辦法回應作出口頭邀請,她就是不能。她讓開身子打開門,他從她旁邊經過進入屋子裏。他打扮得很隨意,剪裁良好的鞣革寬鬆長褲和藍色的套頭襯衫,但還是讓她覺得自己就像在城市某個垃圾場被發現的一樣。
  
  “請坐。”她邀請,終於控制住聲音能夠說話。他在沙發坐下,她在他對面的一張大型扶手椅坐下,無法作禮貌的閒聊,只能等他開口打破這份緊張。
  
  羅蒙沒有意識到這份緊張,他太過震驚於她的外表,無法處理她這讓人吃驚的新的一面。他原本以為她會穿著高跟鞋、光滑的黑色長褲和絲綢襯衫,而她的冷漠就像堅固的障礙物擋在彼此之間。相反的在那些舒適的舊衣服後,她看起來非常年輕、放鬆,也非常性感。不管她穿什麼都能顯出她那貴族般的雍容儀態,即使是穿著一件老舊的紐澤西球服,也帶著漫不經心的優雅。他知道她跟戴安娜是同年,33歲,但在她光潔的臉上有著一份生氣勃勃的精神,讓她看起來至少要年輕十歲。
  
  他沒有發現預期的那個莎拉,但是他立刻意識到他的出現讓她非常窘迫。帶著享受,他把她又從頭看了一遍,他的眼神留連在那件球衣後明顯的胸部上,她臉頰上帶著溫暖的紅暈,讓他吃了一驚、欲望變深。
  
  “我對昨晚很抱歉,”他突然說道:“至少很抱歉我說的話。我不抱歉我親了你,甚至差點跟你上床。”
  
  莎拉看向別處,無法迎上他強烈的目光。
  
  “我能瞭解,我們都太——”
  
  “煩亂。我知道。”他打斷她,對她微笑。“但也許不是,我第二次親你是因為我想這麼做。我想請你出去共進晚餐,如果你能原諒我昨晚那些胡言亂語的話。“
  
  
  
  
  
  莎拉舔了下乾燥的唇,一部分的自己想要接受所有的邀請只為了能和羅蒙在一起,但是另一方面卻告訴自己要小心受到傷害。
  
  “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終於,她澀澀的擠出回答,“戴安娜….我忘不了戴安娜。”
  
  羅蒙的眼睛因痛苦而轉深,“我也忘不了。但是我不能隨她一起死去,我必須活下來。我被妳吸引,坦白說,我一直如此。”他的手焦慮地耙過他深色的頭髮,弄亂了總是蓋在額頭上的一綹頭髮,“該死,我不知道。”他突然困惑起來,“昨天晚上,我能夠說起他們了,妳認識他們,所以妳能瞭解。我一直把關於他們的回憶鎖在心中,現在,我可以跟妳一起談論他們,拜託你,莎拉,你是戴安娜的朋友,現在,做我的朋友。”
  
  她急促地吸了口氣,痛苦地凝視著他。真諷刺,她深愛多年的男人在她面前乞求她的友情,只因為他可以跟她談論他死去的妻子。第一次她對戴安娜感到憤怒,氣她即便已不在人世了,還是依然一直擁有著羅蒙。她怎能不顧羅蒙的要求而拒絕他呢?她不能拒絕他任何事是不爭的事實。
  
  “好。”她輕聲說道。
  
  他呆坐一會兒才理解了她的回答,鬆了口氣地閉上了雙眼。假如她拒絕呢?直覺地知道她的拒絕對他會是致命的一擊。她是他和戴安娜最後的聯繫了,更重要的是,昨天晚上他終於融化了她這座的冰山,並發現她一點也不冷淡。他想再試一次,和她一起激情狂歡的念頭擾亂了他的呼吸,讓他的腰部緊繃。
  
  為了平息他的欲望,他流覽了這間公寓,並驚訝地發現這裏沒有玻璃或鍍鉻傢俱,只有舒適的擺設及舒服的色調。她的傢俱全都堅固耐用而且墊得又軟又厚,適合一個疲憊的身體。他想要坐在那張能讓他伸展他的長腿的沙發上,嚼著剛爆好的爆米花,手上一瓶冰啤酒看著電視轉播的棒球賽。這房間是這麼的舒服適意。正確地說,這是她放下她的頭髮的地方,他想著並愉快地端詳著她那頭淡色的亂髮。當她把頭髮往後紮緊盤成上班時的髮髻時看不出一絲捲髮,現在他看見了她並不是直發。長髮的重量拉直了她的捲髮,但發尾處仍微微的捲曲。她是令人驚訝的金髮碧眼。
  
  “我喜歡這個屋子。”他盯著她的眼睛說。
  
  莎拉緊張地環顧四周,知覺到她一手打造的小窩流露出多少自我。在這裏她建立了一個能提供她溫暖和安全的家,這是她過去迫切需要卻缺乏的地方。她生長於一個提供物質滿足卻沒有愛的家庭。房子很完美,有昂貴的裝潢,但是裏面的冷清總讓莎拉顫抖,在孩提時,她就知道找藉口不回家。屋裏的冷清只是反映出她父母間的敵意而已,陷入一段沒有愛的婚姻裏讓他們受苦,使得他們之間無辜的小孩享受不到一絲溫暖和歡笑。在莎拉進大學後幾個禮拜,他們終於離婚了,對他們一家三口而言是一個解脫。她跟她的父母都不親,從那以後莎拉就離他們更遠了。她的母親再婚後住在百慕達,而她的父親也於再婚後搬到西雅圖,今年五十七歲,是溺愛一個六歲小孩的父親。
  
  
  
  
  
  
  
  莎拉只能從戴安娜的例子知道一個溫暖的家庭是什麼樣子,一開始是戴安娜和她的父母,後來是戴安娜和羅蒙建立的家庭。戴安娜有種愛的天賦,她熱誠流露出的情感總是能吸引人們靠近。和戴安娜在一起後,莎拉學會了笑和嬉鬧、作年輕女孩會作的所有事情。但是現在戴安娜卻不在了。莎拉痛苦的想,至少戴安娜到死前都不知道她最好的朋友竟然愛戀自己的丈夫。她突然把腿收攏,喚回自己的禮貌:“抱歉,你想喝點什麼嗎?”
  
  冰啤酒,他想,再來點咸的爆米花。他敢拿所有東西打賭莎拉不喝啤酒,但是卻能想像她在他身邊縮著身子啜飲著飲料,邊把手伸到碗裏拿爆米花的模樣。看比賽的時候她跟他一樣不會出聲說話,廣告的時候他會把她的頭拉向後,品嘗她嘴上的鹽巴。當比賽結束後,他會急切狂放的就在沙發上要了她,或者在電視機前的地毯上。
  
  莎拉不安地挪動,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專注的看著她。她把手放到臉頰上,希望自己能馬上飛奔到臥室裏快速的化個妝,總比現在好一點。
  
  “我猜妳應該沒有啤酒?”他溫柔地開口,仍然沒有把眼光調開。
  
  對這個問題她輕輕地笑出聲,她生活中從沒買過啤酒,對它唯一的瞭解就是電視上吸引人的廣告歌。“沒有,真不幸。你的選擇只有飲料、開水、茶或牛奶。”
  
  他對此挑了挑眉:“沒有酒?”
  
  “我不太能喝酒,我的新陳代謝沒辦法處理它。大學的時候我就發現我是全世界最不會喝酒的人。”她微笑時動人的表情讓他屏息,他難受的調整姿勢。該死!她做的一切都會讓他想到性。
  
  “我想我不能接受那些喝的,除非你請我吃頓晚餐?”他詢問的挑眉。
  
  莎拉往後沉入椅子裏,對他擅自決定的這份新友誼進展的速度感到膽怯。她怎麼請他晚餐?現在已經將近傍晚,她也沒買任何食物。她能提供最營養的一餐是花生醬三明治,但是羅蒙看來不像是個愛吃花生醬的人。他喜歡吃什麼?她在腦中瘋狂的回想戴安娜都為羅蒙準備些什麼吃的,但戴安娜的廚藝是個災難,在不想冒險的情況下她總是只準備些簡單的東西,所以無法從中得知任何人對吃的偏好。莎拉廚藝精湛,但是在剩餘的一條麵包和一瓶花生醬的條件下,能做的不多。她無助的翻翻手:“我的廚櫃剩下的東西不多,它們快空了。我能請你吃頓晚餐,但是可能得晩點,我必須先去買些東西。”
  
  她的坦率讓他愉悅的笑出來,真誠的笑讓他黑色的眼睛像是有舞動的光彩。莎拉屏住呼吸,他絕不是英俊的,但當他笑時,甚至能迷住樹上的鳥兒。那黑色絲絨般的笑容讓她背脊興奮刺痛,她想要和他做愛,然後一起躺在黑暗的床上。然後他們會聊天,他隆隆的語調會讓她覺得被保護著和安全的。
  
  “或者改成我請你吃晚餐?”他提議,莎拉突然知道他早就這麼計畫,只是想先戲弄她。
  
  “好。”她溫柔地答應:“你有什麼提議?”
  
  “牛排。別的地方絕對找不到比德克薩斯還大塊的牛排了。其實我午餐還沒吃。”他承認。
  
  因為他很餓,所以他們提早去吃晚餐。莎拉坐在他對面,食而無味的咬著自己的牛排,她所有的心思都在羅蒙身上,他的每個表情和說的每個字。她對整件事的轉變感到茫然,不敢相信自己正和他一起吃晚餐、正常的交談,好像昨晚在他懷中的事情從沒發生過。在這之前,她曾和男性出外用餐好幾百次了,但都是那些無法打動她一絲一毫的人。但是和羅蒙一起,她根本無法不以為意,她覺得自己赤裸暴露,即使從她平靜的表情裏無法看出心理的脆弱。她精神興奮、心跳加速,但是設法和他正常的交談,談話自然地轉到他們的工作上。莎拉的上司——格雷安先生是位資深的副總裁,雖然在名義上職位比羅蒙高,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當董事會的主席——愛德華退休後,格雷安不是唯一有優勢能坐上那張椅子的人。羅蒙雖然年輕,卻是個傑出的商業天才,也深知公司每個運作模式。莎拉覺得他很適合擔任這麼高層的決策者,他擁有強而有力的個人特質、聰明才智和領袖魅力,所有處理這份事業所需要的能力。在她認識他的這幾年裏,她只看過一次他在工作時發火,而且嚇的人們抱頭鼠竄。他雖然有脾氣,卻總能隱藏在鋼鐵般的控制下。所以對於昨晚只因她的一點刺激就讓他大發脾氣讓人倍感驚訝。
  
  剛開始羅蒙謹慎的留意自己不能對她說的太多,但是隨著時間過去,他在她面前漸漸放鬆,興致勃勃地將身子傾向前,眼神專注的凝視著她的臉龐。莎拉通常不會主動提出自己的意見,但是她有顯著的敏銳觀察力,這幾年對工作的專注和努力也讓她能洞察辦公室政治的暗藏機制、同事的潛能和缺點。她失去警覺心而全心全意地回應他,和他在一起太過快樂而忘記要保護自己。以前她的表情總是冷淡疏遠,現在在他熱情的注視下變的充滿活力,她淺青綠色的眼睛帶著幽默的光芒對著他閃耀,不再有平日的憂鬱。一直到他開車送她回家,他們的談話都沒有中斷過,兩人都十分專注。當他把車子停在她的公寓前,他們就像不想要結束約會的青少年一樣仍然坐在車子裏,而不是到屋子裏喝杯咖啡就結束這個夜晚。街燈照亮了車子內部,銀白色的光芒洗去所有顏色的陰影,除了他黑色的頭髮和眼睛,和她發上淡色的光輝。她在恍若月光的街燈照耀下像個精靈,在黑暗中她輕柔的語聲柔和溫馴。
  
  羅蒙突然伸出手捉住她的:
  
  “我喜歡這樣談話。之前我像是永遠都不能再跟女人交談。自從戴安娜死後我就沒有跟任何女人有過關係,我不是指性關係。”他平靜地解釋:“我是指能跟女人作朋友,和她聊天、享受她的陪伴,放鬆自己。我猜我最懷念這部分。今天晚上.....真的很好。謝謝你。”
  
  莎拉輕輕地轉動自己的手並輕握他的手指。“朋友就該這樣。”
  
  他陪她一起走到公寓前,莎拉轉動門鎖把門打開,走進去把燈打開後轉身面對羅蒙。她不希望這個夜晚結束,臉上帶著輕輕地憂傷。在她無趣的生活裏這是最美好的一段時光。“晚安,今天很快樂。”不只是快樂而已,幾乎像是身處天堂似的。
  
  “晚安。”但他沒有離開反而站進門的入口處,嚴肅地看著她。他舉起手用食指輕柔的撫摸她的臉頰,扥起她的下巴放在自己的手掌中。他傾身向她靠近,莎拉虛弱的期待,興奮和歡欣擊中她,雙眼睜大。他打算再次親吻她。他的嘴輕柔地碰觸了她的,他的嘴唇熟練的將她屏息的雙唇溫柔地分開。她口中充滿他溫暖的味道,莎拉的眼睫毛顫動著並慢慢地合上。發出微風般的歎息,她傾入他的懷抱中,他不需要更好的鼓舞。他的手臂緊緊環住她,將她拉向自己並慢慢加深這個吻,仿佛他怕太快會嚇到她,要給她時間接受每個移動。
  
  她絕不會拒絕他,在她的天性中她無法用任何方法拒絕羅蒙任何事。他身上的熱度透過衣服燒灼著她,那份激情像是信號燈引導她更靠近。她的胳膊纏繞住他的脖子,熱切地承受他的舌頭更親密的侵入。她體內一股增強的欲望和激情讓她想要更加靠近他,把自己鑄入他的體內。
  
  他的手不停地在她背部遊移想往更隱密的地方去,但是受制於他們之間的情況而強忍下來。和羅蒙一起讓莎拉感到安全,她用毫不掩飾的饑渴回吻他,不在乎事後羅蒙可能看出她對他的反應遠超過性的吸引力。和他做愛會很棒,莎拉昏眩地想著並緊緊地攀向他。羅蒙熟練地用堅定又溫柔的方式觸碰她,慢慢地愛撫她。如果他現在帶她進臥室,她會毫無異議地跟著他。
  
  羅蒙離開了她的唇,輕歎了口氣將額頭抵著她的一會兒後才把莎拉的手臂從他的頸後拉下來,然後推開她。”現在真的得說晚安了,再這麼下去我會無法自拔,所以才停了下來,星期一上班見。”
  
  像一件衣服般被丟開,莎拉很快鎮定下來,試著掩飾她急促的呼吸。她的身體感覺到背叛,但是他是對的,他們必須就此打住,不然就停不了了。“好,晚安。”吸了口氣後走進公寓並安靜地關上門。
  
  羅蒙走到他的車子,呆坐很長一段時間後才駛離。不,她一點都不冷淡,除了她看起來了樣子和她那冰山美人般的禮儀。他不想離開她,他的每一分感覺都想要在她柔軟又溫暖的身體裏得到慰藉。令他驚訝的是,他發現他不能像過去兩年隨便地對待其他女人一樣對待莎拉。她是戴安娜的朋友,戴安娜也愛她,他的良心不允許他把莎拉當做一個方便的性伴侶,除此之外,他真的很享受和她一起用餐的時光。她有敏銳的幽默感,當她放鬆下來時雙眼閃耀著光彩,柔軟的嘴唇彎成一個微笑,真的很漂亮。
  
  當她親吻他時完全投入,她毫不遲疑的回應幾乎讓他失去控制。她柔軟的臀部壓向他時足以使他忘掉一切,專注在懷抱中溫暖的女人。進一步的熟識不減多年來他每次見到她時感覺到的身體反應,他以前看見她淡金色的頭髮閃亮地披在肩膀上,現在他想要看到她的頭髮披散在枕頭上,纖細優雅的身體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嘴唇因為他的吻而腫起。一股強烈的佔有欲使他咬牙忍耐,他想必須洗個冷水浴才能入睡了,如果他留下和莎拉在一起,他現在就可以放鬆入眠了,他的緊張狀態也會消失。
  
  但是她不是一般的女人,他不能利用完後把她一腳踢開。除了他們必須一起工作的事實外,他要的比性關係更多。一夜情並不能滿足他,他想要解開她所有的秘密,讓她一次又一次地融化在他甜美又炙熱的激情裏。他想過和她來一段露水姻緣,但是馬上懷疑這種關係是否滿足得了他。他想知道關於她的所有事情,他想要粉碎她的冷靜自製,還想知道所有能取悅她的方式。他逐漸陷入,比他所能理解的更需要莎拉。這已經超出肉體的吸引了,他突然意識到,他能跟她交談,她聰明有趣外還有一項優點,他不用”必須”跟她交談,她平靜沉著的個性使得安靜是一種可能。每當他望進她富異國情調的綠眼睛時,他有種她能理解的感覺,不必言語解釋。
  
  她是一個專注的職業婦女,過去幾年來她清楚地表現出獨自立主,沒有男人來瓜分她的時間。她可能會馬上拒絕他想認真交往的暗示,所以他必須悄悄地進行,不經意地讓她習慣他的陪伴。儘管如此決定,他懷疑當她迎向他的臂膀熱烈地響應他的吻時他還能否悄悄地進行。他想將她拋到床上然後從頭到腳吻遍她的全身,盡情地感覺她柔滑的女性曲線。她會說什麼呢?也許她不會拒絕來段風流韻事,畢竟她是一個摩登的成年婦女。假如依照她對他的回應判斷,她應該願意和他發生性關係,但是從和她共事中得知她將她的私生活嚴格地和工作分隔開來,這是一項障礙,但是他想他能慢慢地說服她的。他會慢慢來不逼她讓她降低她的防備心,他說不出為什麼就是感覺她在內心深處防著他,也許她對所有男人都這麼防備著吧。戴安娜有時懷疑莎拉會不會是有個已婚的情人,而且被他傷得很重。她將她的脆弱掩飾得很好,但他懷疑有哪個蠢蛋會笨到擁有她後又讓她溜走。
  
  莎拉沒有預期那個週末會再聽到羅蒙的聲音,當她在隔天下午接到他的電話時,一股喜悅的震顫打心裏發出。她說了哈囉之後他打斷她接下來的問候,說道:“莎拉,亨利心臟病發了,很嚴重。”太震驚了,莎拉差點握不住話筒連忙再抓緊。她的上司看起來不像是有心臟問題的人,他是一個矮個子,結實到削瘦的程度而且非常活躍。他是個熱心的高爾夫迷,每天慢跑,而且在莎拉的記憶中他從不沉迷任何縱欲,他不像羅蒙那麼生氣勃勃,但是莎拉喜歡他。
  
  “他會活下去嗎?”終於,她平靜下來,直接問出最重要的問題。
  
  “情況危急,他太太打電話給我,我現在在醫院。”有人在他後面跟他說話,羅蒙說,“等一下。”他用手掩住話筒,只能聽見他的模糊的聲音參在一片混亂裏。他回到電話中很快地說,“他在這個週末帶一些我們星期一早上要用的報告回家。你能到他家把報告帶來嗎??管家會讓你進去的。”
  
  “當然可以。”她同意道,“你需要哪份報告?”
  
  “史特力的財務狀況以及計畫發展模式。聽著,檢查他的公事包然後拿出你認為我們會需要的檔。明天早上見。”
  
  “他在哪家醫院......”莎拉剛要問,電話就掛斷了。也罷,她現在什麼也不能做,明天早上她會知道更詳細一點,也許有情況危急更明確的預測。對她的上司突然發病感到難過,她很快地梳好頭髮然後開車到他家。如羅蒙所說的,瘦小的女管家讓她進去,並告訴莎拉詳細的情形。格雷安先生那天早上看起來好好的,而且打了九洞的高爾夫,午餐後他抱怨他的左手臂痛,然後突然癱倒。
  
  “心臟病隨時都會發作。”管家嚴肅地搖搖頭說,“你無法預先知道。”
  
  “是的,的確如此。”莎拉同意道。
  
  隔天早上她被叫進愛德華先生的辦公室開一場不尋常的會議,在那裏她瞭解到格雷漢先生的心臟病也大大地影響她的工作安排。羅蒙也出席會議,他的深色眼睛關注地看著她。
  
  莎拉快速地看了他一眼,想到他吻她的方式不由得輕顫了下,趕緊移開目光。她不能在他目光的強力注視下專心工作讓她很困惱。過去不論面對多大的壓力,她總是能盡責工作。發現羅蒙的一個目光就能摧毀她的自製讓她心煩。
  
  “莎拉,請坐。”艾德華先生說,他精明的眼睛和藹地看著她。莎拉常和艾德華先生見面,但是從未和他開過會。她就座並平靜地把手放在膝上。
  
  ”亨利不會回來工作了。”艾德華先生溫和地說,“我私下和他的醫生談過,如果他能放輕鬆,避開壓力而且不再復發,他可以多活幾年,但是他不能工作了。他將提早退休。羅蒙將被晉升為資深副總裁。”
  
  莎拉再次冒險地快速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仍舊以一種使人緊張不安的目光看著她。他從椅子上彎身前傾說道,“我不能讓你當我的秘書。凱莉已經當我的秘書很多年了,她理所當然得和我一起晉升。”
  
  這不令人意外。莎拉溫和地朝他一笑,擾亂了他的心,使他突然握緊拳頭。她並不期望當他的秘書,一點都不想,她不能每天在離他那麼近的地方工作,光偶爾看見他就夠她受的了。“是的,當然。所以我被解雇了嗎?”
  
  “天啊,不是。”艾德華先生驚訝地說,“別這麼想。我們要給妳一個選擇。我將從蒙特列爾調一個人進來接替羅蒙的職位,他的秘書不想要跟著調遷。如果你要這個工作,那麼這個工作就是你的了,他也同意了。假如你想要調換到其他部門就直說。你過去幾年在史耐爾的表現傑出,你可以擁有這個選擇權。”
  
  莎拉想到調部門,但是她真的喜歡行政辦公室裏強烈的氣氛,那裏所下的決定會影響上千人。這項挑戰她很有興趣,雖然離羅蒙很近,但是工作時的忙碌可以讓她的心思不在他身上打轉。“我願意當他的秘書。”她最後嚴肅地回答,“他叫什麼名字?”
  
  “麥克斯韋.康羅伊。他在主持蒙特列爾辦事處時勝任愉快。我相信他是英國人。”
  
  “是的。”羅蒙證實道。他可能已經從電腦裏叫出麥克斯韋.康羅伊的個人檔案並仔細查看過。
  
  “很好。”艾德華先生衷心地說,站起身來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羅蒙跟在莎拉後面出去,但是沒回他的辦公室。當她走進她的辦公室時他緊跟在後並關上了門。突然感到緊張,莎拉走到辦公桌後尋找庇護所。
  
  “我要想知道,”他喃喃道,傾身越過辦供桌,臉離莎拉很近,“我想你當我的秘書…...很想......但常識告訴我如此一來我什麼事也做不好。我會變成那種追著女秘書跑的典型上司,為了公司著想,我認為我應該留著凱莉。”
  
  莎拉凝視著他,迷失在他眼中的深邃裏。“我瞭解。”她輕聲回答道。
  
  “是嗎?”他伸直雙腿,看著她逗弄地微笑道,“我不怎麼確定。也許妳可以向我解釋一下。今晚一起晚餐好嗎?”她通常上班日不排約會,因為她不知道是否需要工作到很晚,但是當羅蒙邀請她時,她平時的謹慎飛到九霄雲外了。
  
  “好。”她藏不住眼裏的欣喜。他凝視了她一會兒,再一次彎身向前,熱切地吻著她。
  
  “我八點會去接妳。中國菜聽起來怎樣?”
  
  “好極了。我喜歡中國菜。”
  
  
  
  他離開之後她準備結束文書工作,卻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他們現在看起來像是要展開一段認真的交往關係,她已經無法退出了,也不想退出。她想到戴安娜,雙眼迅速闔上,如果可以,她願意代替戴安娜死去,但是她們都無法選擇。羅蒙現在是自由的,身體上和法律上,雖然在感情上不是如此,但是只要有機會跟他在一起,她一定會把握住。
  
  每天晚上只要羅蒙沒有應酬就會帶她出去晚餐。莎拉沒有為自己的好運感到懷疑,她全心享受跟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她提醒自己他只要求作朋友,設法不要做出會被誤認為在調情的態度,雖然有時候那看來無關緊要。道別之前他會吻她,他輕柔的吻在她唇上徘徊,吸取著她唇上的溫暖,很快地她會被鎖在他的胳膊裏,彼此就像鬱積著熱情的青少年一樣接吻。但是就只有這樣,在有更進一步的親熱之前他就會拉開距離,莎拉猜想是因為他並不打算要發展成一段認真的感情。他似乎很滿意目前的關係,有她的陪伴和聊天,分享彼此的興趣。但是她想要更多,她想要他的一切,但或許他已經給出他能給的一切了。她知道戴安娜總是在他腦海中,每次當他們談論到她的時候,他的表情就變的蕭瑟蒼白、鬱鬱寡歡。
  
  格雷安先生心臟病發的一周後,麥克斯韋.康羅伊從蒙特利爾飛來。他是個高大精瘦的英國人,帶著英國上流階級的口音,金黃色的頭髮和一雙莎拉看過最邪惡的青綠色眼睛。他無比英俊,帶著永恆般貴族式的美麗,讓女人不由自主地盯著他出神。如果莎拉能夠愛上羅蒙以外的人的話,她很有可能會對麥克斯韋.康羅伊一見鍾情。但就像平常,莎拉用一般的禮貌的對他,輕柔客氣的微笑。而他並沒有浪費時間,當他們單獨相處後馬上向她提出晚餐的邀約。
  
  她震驚的瞪大著眼睛看他,不可能弄錯他的意圖,他明亮的雙眼流露出明顯直接的想法。她咬著下唇思索著該怎麼拒絕他,又不會讓他們一起工作變的困難。她不想答應約會,因為羅蒙很可能會在下一刻就邀請她一起出去。
  
  “我覺得這樣不太好,”她最後拒絕道,保持聲音輕柔,“我們必須一起共事,雖然公司沒有明確條文禁止員工約會,但通常會勸阻不要和同個部門的人。”
  
  “我想只要謹慎一點,大家會裝作不知道。”
  
  她做了個深呼吸:“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會介意嗎?”麥克斯韋迅速地問道,莎拉輕輕地低笑。
  
  “應該不會,”她承認,笑容隱著痛苦,綠色的雙眼同樣帶著一層陰影。
  
  “那他一定是個傻瓜,”麥克斯韋輕柔地低語,眼睛落在她光滑淡色的髮上。“如果你打算給別人機會了,一定要讓我知道。”
  
  “好。”片刻後,她看向他溫暖洞察的目光。“我會。”
  
  事實上在她的生活中,跟其他人比起來麥克斯韋是最吸引她的人,除了羅蒙。她第一眼就喜歡這個人,和他相處時也奇妙地覺得放鬆,她覺得他能夠理解並尊重她為自己設下的界線,除非得到她的允許,他不會進入那範圍。
  
  那個下午羅蒙和麥克斯韋在走廊上漫步,邊討論下班之前要完成的議題。莎拉鎖上辦公室在經過他們時低聲道了晚安,謹慎地不讓自己的視線在羅蒙身上徘徊。
  
  麥克斯韋轉頭看著莎拉走過走廊,明亮的雙瞳帶著興趣。
  
  羅蒙黑暗的雙眼變得警戒銳利,他也回過頭看著莎拉,注意到她優雅的走動時,那雙完美的腿在裙子下的擺動。他不喜歡麥克斯韋看她的方式,就像只貓咪興奮地觀察著金絲雀打算來頓午餐。他的胃裏開始慢慢翻騰著怒火。
  
  “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他隨性的談論,刺探他的反應,身體的每根神經都在等待麥克斯韋的答復。
  
  麥克斯韋不感置信的瞪著他。“漂亮?她該死的美極了!她是這麼地敏感、無法捉摸,你應該好好看看她的面孔,是多麼完美無邪和優雅。”
  
  他當然知道。當他吻她時,羅蒙能看見她的臉散發愉悅的光芒、雙唇紅腫,乞求著更多。他在痛苦緩慢的節奏中進行著,等待她感覺到以一個吻結束他們的夜晚讓人無法滿足時發出信號。她喜歡他的親吻,但他仍然無法打破她的某種冷漠,不論她多熱情的回吻他,她都沒有再進一步的邀請。他開始感到絕望,他的身體疼痛的叫囂著釋放。他每個晚上都致力於和她約會後,就再也沒有和別的女人不定期約會來解除他的性衝動。從他是個放蕩的青少年後,他就沒有遭遇過這樣讓人發瘋的阻礙,每個星期五夜晚他都會在汽車後座堅定地設法誘惑他純潔的小女朋友。
  
  如果莎拉失去自我控制迷失在激情裏,那一定會是跟他一起時。該死的,他絕不會讓麥克斯韋有機會看到那冰冷的防衛融化在原始的激情和渴望裏。她的欲望是他的,他一個人的。
  
  “我有注意到她長得怎樣。”他平緩地說,但口氣中帶著警告的信號。
  
  麥克斯韋尖銳的看向他,然後歎了口氣。“所以你已經得到她了是嗎?”
  
  “我認識她很多年了。”羅蒙間接地回應。
  
  麥克斯韋噴氣輕叱,“我也認識我媽的管家很多年了,但我從沒警告任何男人離她遠點。”
  
  羅蒙笑出來,過去這星期來終於有件事情變得比較容易些,不管怎樣,他喜歡麥克斯韋這傢伙。麥克斯或許會努力不懈地追求莎拉,但他不會鬼祟卑鄙的來,他只會利用他有的機會。這對羅蒙要全力得到莎拉的決心沒有任何影響,他放鬆了一些,看著麥克斯的目光裏帶著男性之間的瞭解。
  
  麥克斯精瘦的肩膀優雅的聳聳肩,“等你失敗的時候,我等候在翼。”
  
  “我向你保證,”羅蒙譏誚地說,麥克斯表情冷淡地看著他。“我絕不會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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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31: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為了歡迎麥克斯晉升到總部而舉辦的雞尾酒會滿是急著讓史耐爾高層注意到並與之交談的人。羅蒙,艾德華先生以及麥克斯三人是眾所矚目的焦點,他們是指揮幾十億資金及上千件工作的三巨頭。
  
  艾德華先生是一個身材精瘦,安靜的人,他的精明以及對公司的全盤瞭解讓他在高位十五年,他已經一手挑選出他的助手並賦予他們完全的信任。羅蒙正在準備繼任主席,艾德華先生退休後他將理所當然獲得的位子。看著那群年輕富野心的高級主管圍繞著羅蒙,莎拉瞭解公司上下都知道羅蒙是愛德華先生選定的繼任者。另一方面,麥克斯則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但是他和上司之間的那份自在已經告訴了所有人他知道內情。
  
  厭倦被盤問有關麥克斯的資料,莎拉只好不停的適時走動。她有一套計畫完善的行進路線,先抓一把花生或取一根芹菜莖沾起司醬後再馬上離開,不會停留太久而給任何人有機會盤問。她手裏抓著今天晚上唯一的一杯飲料小口小口的啜飲並努力吃一點東西好讓酒精跑到她的頭部作怪前先把它消化掉。早些時候她已經突襲了籌辦者奮力滿足客人胃口的小廚房,像搬運工在大熱天工作一整天後喝下第一罐冰啤酒一樣迅速喝掉一小杯牛奶了。
  
  “你就像個在挨餓節食的人一樣對著花生狼吞虎嚥。”羅蒙在她耳邊說道,嚇了她一跳。他拿走她手上的雞尾酒換上裝著琥珀色液體及冰塊的玻璃杯。“改喝這個,薑汁汽水。”他對莎拉眨了眨眼,喝完剩下的雞尾酒。
  
  “我已經突襲了冰箱裏的牛奶了。”她笑著說,眼睛閃動地看著他,“你以為在歡迎會結束前我有昏倒的危險嗎?”
  
  他鬱悶地看著她,注意到今晚她的眼裏沒有平常的哀傷。是因為她喝下的少量的酒精讓她如此快活的笑,還是發生了什麼讓她開心的事,他不知道,不過這不重要。因為這是一個偏向公事而不是社交的場合,所以他沒和她一起來,但他很想在宴會結束後去拜訪她。從她現在看著他的方式,她可能放鬆了那些看不見卻阻止她全然回應他的約束。
  
  “不,你不會做出像醉酒那麼不優雅的事。”他終於開口回答她的問題。“你是太完美的秘書,已經讓麥克斯完全聽命於妳。”
  
  “麥克斯真好。”莎拉熱烈地回應,四處尋找他高大優雅的身影,沒注意到羅蒙眼睛變深沉。“我喜歡格雷安先生,但是我更喜歡和麥克斯一起工作。麥克斯讓事情蹦跳起來。”將麥克斯引入談話是一個錯誤。羅蒙本能地移動,擋在莎拉前面阻止她找尋麥克斯的視線。
  
  “你介意我今晚去你家嗎?”他問,聲音裏透出嚴肅的命令成分。
  
  莎拉謹慎地看著他回答,“你想來的話當然可以,反正我不打算再待下去了。你吃過晚餐了還是只吃了這些?”伸手一擺,指向她突襲了一晚上那些色彩繽紛但吃不飽的沾醬,點心及蔬菜。
  
  羅蒙胃口很大。“我餓了,”他承認,“你要去吃一頓遲來的晚餐嗎?”
  
  “不,我寧願待在家裏。”她考慮了一會兒後說,“我有一些昨天剩下來的雞肉。你覺得雞肉三明治怎樣?”
  
  “我願意拿所有兔子的食物交換一個雞肉三明治。”他的心情輕快了起來,對她咧嘴一笑,莎拉也回以微笑。現在和她在一起比以前放鬆多了,他的殷勤有了回報。也許他開始對她有除了當朋友之外的想法,這個希望使莎拉容光煥發,她臉上的光采吸引了室內很多男人的注目。
  
  麥克斯突然出現在羅蒙身旁,他對著莎拉溫柔地微笑著,“你真應該陪著我。”他輕輕地說,注意到她杏黃色的洋裝跟她奶油色的膚色是多麼相配,“畢竟沒有你我就完全搞不清楚了。過去幾天若沒有你幫我指引正確的方向,我早成了一個十足的白癡。”他伸手向莎拉。
  
  羅蒙伸出手臂阻止他的碰觸,臉上帶著強硬且嚇人的表情看著麥克斯,“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他柔聲但滿是威脅地說,“莎拉是你的禁區。”
  
  “羅蒙!”沒想到羅蒙會這麼說,莎拉驚訝地倒抽一口氣,滿心驚慌。他怎能在公事應酬的場合這麼做呢?
  
  
  
  
  
  
  
  
  
  “她沒帶著你的戒指。”麥克斯平靜地指出,波瀾不興,“你也得碰運氣。”
  
  本來是偶發的一番輕鬆對話突然轉變成露骨的針鋒相對,莎拉惱白了臉後退幾步命令道:“停。”她的聲音抖得太厲害只能比耳語再大聲音一點而已。“你們兩個都別再說了。”
  
  羅蒙氣得鼻翼大張,迅速地走到莎拉身旁伸出強壯的手臂環住莎拉纖細的腰,“我要送莎拉回家。”他從容不迫地說,手指緊握住莎拉的腰部。他的音量有點大,有好幾個人轉過頭來看著他們。“她覺得不舒服,我們必須告辭了,麥克斯,辦公室見。”
  
  莎拉知道她蒼白的臉色更讓旁人相信他的謊言,他也在有人靠過來之前趕緊帶她離開。羅蒙環在她腰部的手幾乎是提著她走,非常有效率。
  
  “羅蒙,停下來,”她抗議道,努力扭開他自己走。他輕聲咒駡後彎身用另一隻手臂穿過她的膝蓋,整個抱起她。迅速的移動讓莎拉頭暈,她只好抓穩他的肩膀調整呼吸。電梯在長廊的盡頭,他們走向電梯時越過一個穿著白色晚禮服的男人,他有趣地盯著他們。
  
  “你在耍賴。”她輕聲說道,“你怎麼了?”她驚嚇過度以致於忘了生氣,感覺像在霧裏摸索一樣,她完全不瞭解他的動機。
  
  他用手肘戳了向下的按鈕,然後彎下他的頭刻意親密地吻她,使她在他的臂彎裏彎身張嘴迎向他的舌。儘管他可能正站在路中央,她想著他們的位置,當他像那樣吻她時,所有的念頭都不翼而飛,只是全神貫注地享受他的吻帶來的緩慢燃燒的歡愉。電梯鈴響,他仍抱著她走進電梯。電梯裏只有他們兩人,她迷惑地看著他,他的表情在明亮的燈光下清楚呈現,但是她仍然無法讀出他的想法。
  
  “你現在可以放我下來了。”她輕輕地提議,“你要抱著我走過飯店大廳嗎?”
  
  “這裏是德州,”他幽默地回答。“沒人會感到驚訝,雖然在形式上我應該把你扛在肩膀上。”說完就放了她下來,但是手臂還是堅定地環著她的腰。
  
  “這是怎麼一回事?”當電梯門滑開,他們走過寬闊的,滿是玻璃和綠色植物的超現代風格的大廳時她問道。
  
  “這叫做保護所有權。”
  
  她靜靜地思考一會兒。她不扭捏作態也不隱藏真心,所以她不打算傻笑假裝她聽不懂。雖然她本能地對進展的迅速有一點驚慌。她緊張地迅速看了他一眼,他正好看到也清楚她的緊張,他的嘴唇略微地抿緊。看著他臉上堅定的線條,她知道她就像牧場上被種馬選定的母馬一樣孤立無援。這個想法讓她的嘴唇乾澀,膝蓋虛軟無力。也許他不是土生土長的德州人,但是他知道怎麼做。麥克斯的行動喚醒了羅蒙內在的佔有欲,而且馬上把她從其他男人身邊搶走,現在他決定要完成他的佔有了。
  
  “我的車在這裏。”莎拉伸手作勢要羅蒙停下來。
  
  “那就留在那裏吧。”當他們步上人行道時溫暖的晚風吹拂過他的臉,他看也不看她一眼說道,“明天早上我會帶你回來拿車。”
  
  “我現在開回家感覺會好一點。”她堅定地說。
  
  他想了下她的決定,立刻瞭解到在他強行帶她迅速離開宴會後,車子會給莎拉她所需要的獨立感。他並不想讓莎拉離開他的視線一分鐘,但是他害怕如果他逼太緊的話,會冒險讓莎拉退回她冷酷的面具後面。他差一點就能瓦解她對他的保留,所以不能讓他的急躁壞事。他對擁有她著迷,粉碎她的自製已經是一個佔據他越來越多時間及念頭的目標。
  
  “好吧。”他同意,決定利用獨自開車到她家這段時間冷靜一下。他感到衝動及壓抑,他需要女人柔軟的身體產生的魔力來消解。他需要莎拉,自從戴安娜去世後,她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他如此強烈地想要她以致於他幾乎要恨起他們相識的經過。
  
  她是如此地蒼白沉著有自信,像一個冰山美人。她在床上也一樣冷靜有自製嗎?她朦朧的綠眸會閃耀出肉欲的需要嗎?他想像著她在他身下,為他所喚醒的欲望而扭曲掙扎,當他一次又一次地佔有她時,從她纖細的身體深處發出的狂野叫聲。
  
  他停止遐想,看著她優雅婀娜地走開,前額突然佈滿汗水。他坐進自己的車,等莎拉紅色的小車開過,他才把車子開出來,緊跟著莎拉開回她的公寓。
  
  他抵達時莎拉早把門開著等他,當他跟在她後面走進公寓時她小心翼翼地飛快看了他一眼。他深色眼眸看起來仍然危險,有一種她瞭解卻估量不出的饑渴。她要他,她一直要他,但是同時她並不想只跟他發生一夜情,為了平息他的欲望而快速結合,完事後又很快地被遺忘。不由自主地,她想拖延一下,“你要咖啡嗎?”她邀請道,把她的小皮包丟到沙發上後走進廚房。
  
  “不,”他平靜地拒絕。
  
  “我想我們要吃一點東西,為了安全起見。”她轉頭說道,“吃一個雞肉三明……”
  
  毫無預警地,他從後面抱住她,強壯的手臂鎖著她的腰,把她的背拉抵著他。他的頭低了下來,濕熱的呼氣吹拂過她頸部的曲線,輕觸她敏感的肌膚,喚醒了她所有的感覺。她有點顫抖但沒嘗試拉開,相反地她往後貼向他強健的身體。
  
  “我不要三明治,”他低聲含糊道,牙齒輕咬著她的頸部,然後用舌頭輕輕地滑過,就像蝴蝶輕微螯咬過一樣。莎拉的眼睛因狂喜而閉上,她將頭往後靠倚在他的肩上,露出她敏感的喉嚨曲線。
  
  
  
  他的呼吸變得又粗又急,在她耳邊喘息著,他在她腰部動作生動地表現出他的喚醒。他的右手從她的腰大膽地往上滑然後整個手掌覆蓋住她的乳房,他的觸撫透過她的洋裝讓她整個燃燒起來。
  
  “我想要打碎麥克斯的下巴,當他看著妳彷佛他想這麼做時。”他的聲音有一種她未曾聽過的粗啞,露出強烈欲望的喉音。他的手撫遍她,如同他告訴她的申明他的權利。她閉上眼倚靠著他,當歡愉的浪潮襲來時顫抖著,一次比一次強烈。發出一聲刺耳不耐的聲音,他很快地用力拉下她洋裝上的拉煉,把衣服拉到臀部,然後解開她的胸罩,解放她的乳房並凝視著她。
  
  他用雙手手掌覆蓋住她的乳房愛撫著並輕柔地揉捏她粉紅色的乳頭,莎拉輕輕地呻吟著。“你好美麗。”他呻吟著說,聲音裏強烈的欲望讓她覺得自己很美。她喜歡她胸部的隆起盈滿他的手掌的方式,硬挺又刺痛地尋求他的撫慰。突然,他將莎拉轉身過來,緊緊地貼在他身上,他的擁抱緊得令莎拉的肋骨發疼,然後帶著露骨的饑渴吻著她。他用他的母語清楚訴說著他要做什麼。莎拉在他的唇邊喘息著,吸氣來紓解她缺氧的肺。
  
  “羅蒙……求你!”她不知道她乞求的是憐憫還是更多原始的滿足。她的身體慵懶而濕潤,深處的悸動使她不停地在他身上磨蹭。
  
  “好的,”他對著她的喉嚨說,自行理解她的懇求。他讓她仰靠在他的手臂上好能接近她誘人的乳房,當他熱燙的嘴唇移到她的乳頭上用力的吸吮進他嘴裏時,她低叫了聲。一陣黑幕在她上方盤旋,溫暖,柔軟又光滑的黑幕阻絕了莎拉對於歸屬於他的任何異議。她軟化成純感官的動物,本能地尋求更多他能提供的歡愉。她的手在他身上漫遊,和他一樣,不耐煩地拂開阻擋她觸摸他堅硬肌肉的衣物。他在她的親密的觸摸下劇烈地顫抖著並且懇求她再多一點。到了某個階段,他們倒在地板上,她躺在柔軟的厚絨毛地毯上。他太過饑渴而沒完全脫掉她的衣服,他撩起她的裙子,沿著她的腿脫掉她的褲襪,莎拉迎向他,表情癡迷,迷失在他喚起的激情裏,他猛吸一口氣。“放鬆,放鬆,”他聲音沙啞地說,他知道自己接近滿足的邊緣,不想結束得太快,他要確定她也得到滿足,他要在她登上極樂時看著她的臉。他退開,從她鼓勵的手中扭開,暫時停下並同時撫摸及寵愛她,親密的愛撫讓她身子拱起想要更多。
  
  莎拉因體內逐漸攀升的緊繃而叫喊出聲來,感覺既驚慌又愉快,彷佛她要爆裂成上千個碎片一樣。他溫暖的手如魔鬼般舞動的手指正在摧毀她的自製她的感覺。
  
  “叫出來吧。”他在她耳邊粗啞地低聲誘哄,她叫喊出充滿激情聽不懂的聲音,她抓住他的手,身體因盈滿全身的狂喜而扭動。
  
  當她漸漸平息放鬆下來時,他用他的重量將她壓在地板上,在她大腿間調整好位子,一個強有力的推進進入了她。莎拉忍不住從喉嚨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身體因衝擊而震動。但是她伸出她的手纏繞在他的頸後,攀向他,整個人都交給他。他低吼了聲失去所有自製,迅速地佔有她,有點粗暴,而不知怎地,儘管不適,她體內的欲望又再次點燃了。這次在她能再感受到狂喜爆發前就結束了,羅蒙咬緊牙根吼了聲後就達到高潮了。劇烈的感覺讓莎拉暈眩,在羅蒙翻離開她身上後她躺在地毯上,她的身體感覺被揍了一頓,被撞擊過一般,不像是她的。她的感覺神經持續傳遞狂野的感覺到她的大腦,她吃力且遲頓地分辨著。如果沒有羅蒙猛地生氣又壓抑的聲音傳來,她可能會躺在那兒睡著。
  
  “該死,莎拉,妳應該警告我的!”仍有點迷惘,她不太協調地坐起身來,因暈眩而皺眉,笨拙又困惑地摸索著她的衣物,將上衣拉回肩上,裙子推回腿上蓋住她的腳。
  
  “我……什麼?”她困惑地咕噥著,然後突然疲憊地歎口氣伸手覆在眼睛上。他對著她敏感的皮膚咒駡了聲粗話,讓她有點畏縮。她不解他為什麼生氣,是因為戴安娜嗎?她一臉困擾的表情彷佛她的眼睛短暫地失去偽裝而讓他看見每天折磨她的痛苦,他停止踱步,她看像別處,努力撐起她發抖的雙腿站起來。
  
  他喃喃地用力說了些話,然後跨三大步穿過房間彎下身子一把抱起她,毫不費力。“你期待什麼?”他冷不防地說,帶她進入臥房,把她放到床上。“把我蒙在鼓裏是一件愚蠢的事。”儘管憤怒,他的手還是溫柔地幫她脫掉衣服。
  
  當他照顧她時莎拉安靜地躺著,突然,她終於瞭解他生氣的原因了。她不像他預期的那樣經驗豐富。她只想知道他是否對她感到失望,是否因為失去優勢而生氣。他幫她換上睡衣,扶她躺在枕頭上後就挨著她坐在她床上,床邊的燈在他鮮明的輪廓上投射出刺眼的陰影。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彷佛在找回自製。
  
  一個相當不是時候的小幽默感讓莎拉的嘴角微微上揚。她忍著,知道羅蒙現在沒什麼幽默感,但是忍不住笑開來了,她的嘴巴彎成一個溫柔的微笑,“做愛不會讓我變成病人,我可以自己換衣服。”
  
  
  
  他生氣地看著她,然後看見她具感染力的溫柔微笑。突然瞭解他剛剛就像對待受傷的人一樣地照顧莎拉,他的怒氣消失了,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他撐住嚴峻的表情說:“你比你應得的要幸運。我可能會傷了你,真的受傷。該死,你應該告訴我你是第一次!”
  
  “抱歉,”她嚴肅地道歉:“我不知道過程是這樣。”
  
  有一會兒他看起來好像快氣炸了,熊熊的怒火在他眼睛深處燃燒。他是一個有自製力的男人,他發揮了自製力,直到他相信自己克制下來了才再次開口說話。最後他伸手耙過他蓬亂的頭髮,把它弄得更亂,“你已經三十三歲了。你究竟為什麼仍是處女?”
  
  他看起來十分困惑,彷佛這件事超出他的理解範圍。莎拉變得尷尬,她知道她是多麼落伍。如果她再早出生一個世代,她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人們會期望她守貞直到結婚。相反的,她是一個被困在先進社會的不太摩登的女人。不是她缺乏正常的好奇心及欲望,也不是個老古板,她對安全根深蒂固的需要讓她不拿她的所有來冒險掉進直覺上是偶發短暫的關係裏。後來她認識了羅蒙,更是徹底斷了她對其他男人的機會,但是羅蒙也是她的禁區。如果她不能擁有羅蒙,她也不要其他男人,就這麼簡單,但是她完全不可能對他這麼解釋。她也不試著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眼神黯淡無光彩地看著他。
  
  羅蒙突然彷佛被揍了一拳般震顫了下,臉上一副受折磨的表情低頭瞪著莎拉看。如果戴安娜知道他剛剛誘惑了她最要好的朋友,她會怎麼說?當他頓時明白他在其他女人身上尋求的生理發洩,也就是身體的背叛,與他剛剛和莎拉一起所做的背叛根本無法相比,痛苦和罪惡感揪著他的心。莎拉不是那些他記不得她們的臉孔的女人,他無時無刻都知覺到她的存在,他因為她獨特的才能和個性而想要她,不僅如此,和她在一起的快樂是如此的驚人以致於完全消除了通常在他做愛後會折磨著他的回憶,那些和戴安娜做愛的回憶,那些做過愛後躺在黑暗裏談心的回憶。他方才一點也沒想起戴安娜,莎拉完完全全佔領了他的心思和感覺,這才是對戴安娜最大的背叛。
  
  他必須離開她。他站起來開始在房裏不停地踱步,再一次用手指耙過他的頭髮。她為什麼躺在那裏用難解的眼神看著他?他甚至還沒開始理解她。他想如果他能佔有她使她成為在過去那兩年躺在他身下的那些女人一樣,那麼她就會失去她的神秘感,而他也不再對她著迷,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相反地,她揭發了更神秘的一個秘密,現在又再一次退回她的心防,在他遙不可及的地方。
  
  突然地,這一切超過他所能忍耐的。他感到窒息,因壟罩著他的驚慌對她怒目而視。“見鬼的,”他厭惡地說,“聽著,你還好嗎?”
  
  莎拉揚起一道細細的眉說:“我很好。”她看起來冷靜,像平常一樣控制得宜。
  
  “我必須走了。”他低聲說道,“抱歉,我知道我表現得像個混蛋,但是我不能……”他打住,困惑地搖搖頭,“我明天再打電話給你。”在莎拉說得出話前他已經走到了門口。
  
  “沒這個需要,我真的很好。”
  
  他看起來一臉狂亂,然後轉身離開,幾秒鐘後她聽到門砰然關上。她立刻跳下床去鎖門,再爬回床上,身體縮成一團。現在他們之間發展出來的脆弱的關係已經粉碎了,因為欲望而變了。他就是這樣,雖然她是為愛而投入他的懷抱的。她知道他們進展得太快還承受不了做愛的壓力。他佔有了她,她在他的眼中看見了憤怒和罪惡感。她對他是這麼的敏感,所以知道他想起了戴安娜而後悔了在地毯上的荒誕時光。莎拉沒哭,她盼望過這件事的發生,但是這個夢是如此的短暫讓她不敢置信。他離開了,說到底她不算擁有過他。她沒得到他的信任,他的愛。他對她的興趣不具任何意義。
  
  接下來該怎麼做呢?她能繼續和他待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然後天天看到他嗎?或者她已經受夠了自己的神智不清?一路走來,她勇敢地面對一切,比她記得的時間要長,她的勇敢帶來的除了接連不斷的心痛,以及一間空蕩蕩的公寓之外什麼也沒有。她已經錯過結婚生小孩的黃金時期,而她渴望獲得的愛也離她遠遠的。到頭來,她只有一間宜人的公寓,一輛時髦的車子以及枉然地愛上她最好的朋友的丈夫。時間和生命無情地流逝,她無力阻擋。
  
  
  
  當過去已被證實是無意義時,午夜是用來擬定未來計畫的好時機。她躺在那兒,強迫自己合乎邏輯並仔細思考,即便心裏很受傷。對她最有利的決定之一是她必須找一個新工作。如果她天天見到羅蒙,那麼她不可能忘得掉他。星期一一早她就要著手找工作,她想那不會太困難。她在工作期間交了很多朋友以及和很多人認識,這是她無心地努力工作換來的成果。戴安娜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她定了遠大的計畫卻在遇到羅蒙後馬上放棄。莎拉只想要愛一個人,一個摯愛她的丈夫,盡心養育她的孩子和一個提供溫暖的庇護的家。她重新意識到那個人不會是羅蒙,痛苦像一開始那樣強烈地打擊著她。
  
  如果她繼續虛擲時間在羅蒙身上,離開公司又會有什好處呢?時間,隨著時間的過去她會忘掉羅蒙並開始尋找會回應她的愛的人。麥克斯削瘦,聰明的臉孔浮現她眼前,她屏住呼吸。麥克斯?
  
  她不會利用他,他值得更好的對待。事實提醒她,除了羅蒙以外,麥克斯比其他男人更吸引她。如果他再次邀她外出,她會答應。畢竟她會離開公司,所以沒有主管和秘書間的問題。
  
  她甚至能漸漸地愛上他。也許她不會像愛羅蒙一樣那麼深猛地愛他,但是世上的愛有很多種,都很珍貴。她不再將之拒之門外。
  
  她勇敢的新計畫沒機會實現。第二天早上還不到七點她就被刺耳的門鈴吵醒,
  
  她踉蹌地下床,應門前找了件長袍穿上。困倦地倚著門伸展酸痛的肌肉,她謹慎地問:“是誰?”
  
  “羅蒙。”
  
  莎拉僵直地靠在門上,突然驚恐起來。假如他一直回到她的生活中,她要怎麼忘掉他呢?她不想再受傷害。她不讓自己回想他佔有她的經過,她還不能接受他佔有她後就離開的作為。戴安娜梗在他們之間,也會永遠存在。
  
  “莎拉,”他低沉地命令著,當她遲遲不開門時,“我們必須談談,讓我進去。”
  
  咬著唇,她知道必須有個結束,打開門後退到一邊讓羅蒙進來。她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後移開目光。
  
  “咖啡?”
  
  “好,我需要一大杯。我一晚沒睡。”
  
  他換了衣服,穿一條牛仔褲和一件與他橄欖色皮膚很相配的紅色馬球衫。他臉上的線條較往常要嚴厲,明顯的黑眼圈。他嚴厲得令人生畏。他跟著她到廚房,當她煮咖啡時,他將臀部靠著廚房的高腳椅,一腳踩著椅子底部的橫杆,另一腳伸直向前。他密切地看著她,疑惑著她怎麼看起來如此平靜,即使他直率地從她床上離開。除了她濃密的頭髮一團糾結,她就像大理石雕像一樣遙不可及又冰冷,只能看卻不可親近。
  
  “我要你。”他突然說,嚇了她一跳,使她眼睛大睜。
  
  “我計畫要擁有你。”他繼續道,端詳著她臉上的每一分細微變化,注意著她的反應,“昨晚並不是失控。從我帶你離開派對的那一刻我就打算要擁有你。我本要佔有你後再把你忘掉,卻沒有用。”他柔聲說道。
  
  莎拉瞪著咖啡機彷佛那一滴滴慢慢掉到玻璃壺的咖啡很有趣。“我必須說你的計畫很成功,”她強迫自己輕聲地說,“我沒其他經驗來比較,但是對我來說誘惑很成功,我根本沒想到要拒絕。”
  
  “那是當事情開始出錯前。你是一個處女,我也不能忘掉你。我的失控可能傷害你……”
  
  莎拉搖搖頭甩開她可能會懷孕的想法。她久久地瞪視著他,腦中計算著時間,然後鬆了一口氣。“我應該沒事,”她低聲含糊地說:“時間不對。”
  
  “感謝上帝。”他歎口氣並閉上眼睛,“我不能承受這件事。我的良心已經受夠折磨了。”
  
  “我是一個成年人了,”她迅速地指出,推開內心的驚慌,“你不必覺得對我有責任。”
  
  “我知道,但是我有責任。戴安娜愛你。”他說,專注地看著她,“她會殺掉任何傷害你的人,而現在,我卻全力地傷害了你。她要……她本會要我好好照顧你的。”他深吸了一口氣,眼睛發亮閃爍,身體繃緊,“莎拉,嫁給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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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31: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莎拉凝視著他。羅蒙向她求婚,理由卻是如此荒謬,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無法做出任何回應。她愛他,但不能是這樣。他為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向她求婚,他以為她是那種會把握一切機會把自己嫁出去的老處女?更糟糕的是,也許他是對的?莎拉顫慄著明白,即使在如此糟糕的求婚誓言之下,自己也許依然沒有拒絕的勇氣。
  
  為了給自己一些思考的時間,她轉過身去從櫥櫃取出兩隻咖啡杯,背對著他暗自調整自己的呼吸。拼命驅離背後那人帶來的緊張感,她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手中的咖啡杯上,最終她終於能面對他自如地問出一個問題:“為什麼?”
  
  羅蒙的面容在紅色上衣的映襯下顯得有些破敗,她知道這個問題對於他來說很難回答。怎麼可能容易呢?直到現在,他的心底都是戴安娜,他還在奢望著戴安娜回來。
  
  就像一個成功的商人那樣,他開始描述他們婚姻的優勢:“我相信我們會婚姻美滿。我們都是事業型人物,能理解對方所承受的工作壓力,以及私人共處時間被公事打斷的需要。我們現在比以前相處得更好,我的公務旅行剛好能給我們彼此喘息的獨處時間,我知道你一直習慣獨立,有自己的私人時間。”他慎重地說,注視她試圖猜出她的打算,但是他毫無所獲,就像注視著一具瓷器雕像,“我們知道怎樣避免於干涉別人的私事。”
  
  咖啡煮好了,莎拉放好濾紙,將散發著濃郁醇香的液體緩緩傾倒入馬克杯中。遞了一杯給羅蒙,她傾靠在流理台邊,輕輕啜飲著咖啡整理思緒。“如果我們需要這麼多的時間獨處,為什麼還需要結婚呢?”最後她問,“為什麼不保持現在這樣?”
  
  他的面容柔和起來,羅蒙注視著莎拉淩亂捲曲的頭髮,就和她昨晚躺在他臂彎裏時一樣,“莎拉,如果你是那種能接受一夜情的人,昨天晚上你就不會是個處女。”
  
  莎拉顫抖著記起他是怎樣一個強勁的對手,他知道如何防禦並適時攻擊,知道如何駁斥一個疲軟的藉口。不,她不是那種到處和人睡覺的女人,因為除了羅蒙她看不到別的男人。他看得出這顯而易見的事實嗎?儘管她能輕鬆得給出自己的第一次,仍始終沒有這麼做,只因為那些邀約的男人都不是他。
  
  “昨晚真美妙。”他溫柔地說,他的聲音像藤蔓般纏繞在她心底,將他們拉近,讓她禁不住想屈從他的意願,“你也覺得美妙,我覺得甚至有點瘋狂。我一直能感受到你溫暖柔軟的內在。如果我能多等一會,你能為我變得更狂野一點嗎?一開始的時候,你覺得舒服嗎?”
  
  他滑下椅子,來到她身邊,他如天鵝絨般溫柔的聲音誘惑她再次重溫了他們的昨夜。他站在她面前,喝著咖啡,看她回憶,手指在麥克斯杯邊緣無意識地畫圈。
  
  莎拉也啜飲著咖啡,緩慢而細緻地品嘗著,讓舌尖的味蕾充滿那種微酸的甜蜜。她感到熱氣上湧,紅暈爬上臉頰,她暗自咒駡自己平素蒼白的臉頰讓紅暈那麼容易就顯現出來,“的確,我喜歡昨夜。”她最終承認。
  
  
  
  
  
  “我會是個好丈夫的,忠誠可靠,努力工作,優點可以媲美守護犬,或者任何叫得出名字的狗腿子。”莎拉快速抬眼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裏閃爍著笑意,因心情愉快而閃閃發光。“我渴望安定,”他說話慢下來,努力思索著辭彙來解釋,“我渴望婚姻那種安穩的感覺,互相依偎,在每個下雨的清晨或者寒冷的夜晚裏,有人能像這樣,陪著我,什麼也不做,只是共飲一壺咖啡。外面還在下著雨,這種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美好?”他輕輕拉她靠在懷裏,手掌握著她的臂膀,他的手指感受著她纖細的骨架,然後緩緩地穿過睡袍的袖口,從睡裙的開口滑入,撫弄著她胸房冰涼芬芳的曲線。
  
  莎拉竭力保持平靜,身體深處卻閃過一陣陣愉快的顫抖。他不公平,當她的身體,這樣不自覺地反應著他的扶弄的時候,這個她深愛的男人的觸摸已經吸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又怎麼可能再去冷靜地思考?她的智商優良,但是羅蒙讓她明白了,她的智力,對於她身體天性的渴望,根本無能為力。
  
  羅蒙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看見她冷靜直率的目光中泛起一層激情的薄霧,她的眼睫煽動,胸口沉重,漸漸急促的呼吸從溫柔開啟的雙唇間泛開。感受到她胸房在他的碰觸下變得柔軟,他也不禁心跳加速。他的鼻翼間呼吸到一股迷人的女性芬芳,甚至不用思考,他就明白她該是他的。他勉強縮回雙手,但是強烈碰觸她的需求又讓他再次伸出手去,環抱住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拉近。她的咖啡杯被帶到流理台的邊緣搖搖欲墜,他連忙拿起,把它放置在自己杯子的旁邊。
  
  此刻她已經在他懷裏,莎拉柔軟的軀體緊貼著他,在他肌肉結實的懷抱中,她下意識地蠕動調整著位置,而這細微的摩擦不禁讓他們倆都喘息起來。
  
  “你看?”他氣息不穩地呻吟,埋首在她絲綢般柔軟的髮絲間,“我們彼此適合,如此般配。”
  
  莎拉抬起雙臂環繞住他的背,感受到他襯衣的潮濕。秋雨清新的氣息混合著他獨特的男性味道,誘惑了她,她忍不住用鼻子在他的臂膀上來回磨蹭。他們之間的婚姻會是怎樣的狀況呢,是天堂還是地獄?她是能夠滿足於一場無愛的婚姻,抑或是會始終妄想著他早已全部遺失給戴安娜的愛,因無法得到而慢慢枯萎至死?在這一刻,就在廚房流理台的旁邊,在他們僅僅相擁的瞬間,她以為她已經無法要求比這更多的幸福了,但是隨著時光流逝,她會貪婪地試圖得到更多嗎?
  
  他溫暖的大手慢慢滑上她的脊背,將她更緊地擁在懷中,“說你願意,寶貝,”他誘哄著。這是第一次叫她寶貝,她被引誘了,意志變得更加虛弱。“我渴望你,即使在你對我冷若冰霜的這些年,我都一直在想你。我不能追求你,毀了我和戴安娜的婚姻。我是那麼愛她,但即使這樣,我也無法不想你。現在戴安娜已不在了,我們之間再無阻礙。我想...我想她會喜歡我們在一起的。”
  
  他的臉埋進她的肩窩,莎拉痛苦地閉上雙眼。羅蒙說起戴安娜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柄尖刀狠狠地刺進她的心房。她該怎樣堅強,才能和他一起生活,明知戴安娜的無可替代?而即使在她已被傷得痛徹心扉的此刻,羅蒙依然還在更用力地地抱緊她,他的動作也讓她更加的猶疑迷惑。接著,羅蒙輕柔地調換了一下他們的位置,變成他靠在櫥櫃邊,伸展開雙腿撐起莎拉的身體,把她更緊地固定在自己胸前。
  
  
  
  
  
  “如果我再要你,我一定是娶了你。”
  
  他溫柔地抬起她的下巴,讓自己能看清她的雙眼。“你不是不解世事的無知少女。我給你承諾,給我們一個合法的關係來保護你。我會對你忠誠。我喜歡和一個女人持續一段長久穩定的關係,我根本無法忍受和無數記不起名字的女人一夜情。我們彼此瞭解,知道如何共處。我們甚至還是朋友。我們可以一起討論工作,討論我們共通的一切,我們可以發展成一種人人稱羨的關係。”
  
  這就是他給出的回答,關於他們之間的婚姻關係如何運作的“最完美”解決方案。他們的家將變成辦公室的延伸,只不過多了一項例行工作——做愛。她看見他們:先是服飾整齊地各自收妥檔至公事包內,接著,一轉身,就變成狂野地糾纏在一起,行使那項人類最原始的盛典。
  
  突然間,他的胳膊猛地收緊了,讓她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在你決定之前,有件事情你必須知道。”他短暫地停頓了一下,他的神情讓她意識到他並不想說出來,就像在商務談判中,負面的決定和正面的決定同樣重要一樣,他將現在的情況完全視為一次商業合併行為。
  
  “我不想要孩子,”他艱難地說,“永遠也不想要。在失去札斯廷和謝恩以後,我再也無法忍受身邊有孩子環繞。如果你要小孩,那麼我只能離開,因為我不能給你孩子。”過往的傷痛扭曲了他的面容,他竭力控制自己,但陰冷的表情依然無法消退。“我只是,沒辦法......”他的聲音嘎然而止,莎拉感受到他努力挺直起肩背,抗拒著那些沉重喧囂著要擊垮他的力量。
  
  莎拉哽咽了,她多麼希望有人告訴她,有多少理由能闡明女人為什麼不能嫁給他。有多少女人希望嫁給一個會和她做朋友但無法給她愛情的男人,一個不想要家庭的男人,一個頻繁出差的男人?她依然記得那個晚上——打包男孩子的物品的那個晚上,他說了些什麼——戴安娜死後,他無法和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睡覺。那麼,她同樣無法和他共用夜晚的時光。任何一個能接受這種情況婚姻的女人肯定是瘋了,莎拉想,因愛而瘋狂。
  
  她向後靠,抬起頭來注視著他此刻有些灰敗的面容,那張數年來頻繁入她夢鄉的面龐。在那些夢裏,她清晰地記得有滿屋子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現在,她溫柔地和他們說了聲再見,那些孩子將永遠存在著,在她的夢境裏。只是此刻羅蒙是真實的,不是夢,如果她讓他離開,那麼她今生唯一得見天堂的機會,也就消失了。即使他不愛她,他也會照顧她、珍惜她,以致於希望他們的關係能夠合法化。奇跡已經發生,而且只要他們依然活著,那麼他就永遠有可能會愛上她。就算真的到了最後,他也始終沒有給出他的真愛,但他依然慷慨得付出了所有他能給予的。她應該要拒絕他,不過不是因為驕傲,驕傲無法帶給這個男人生活的溫暖,也無法給她這個男人昨夜給她的那樣的激情;而是女性的直覺告訴她,只要他還像現在這麼想要她,她也許就有機會能走進他冰封的內心。
  
  “好。”她終於平靜地說,“現在?”
  
  她簡短實質的同意沒有讓他失去冷靜,羅蒙唯一的反應就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把她更緊地壓在胸膛上,“現在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你剝光,然後放在我找得到的最近的平臺上。”
  
  莎拉打斷他,輕輕地歎息,“地板如何?”她有些嘲弄地問。
  
  “桌子,或者五斗櫃頂上都好。”他迅速強有力的反應告訴她,即使他的語氣揶揄,他的身體早已蓄勢待發。莎拉迸住呼吸,不敢想像自己依然酸痛的身體,能不能承受廚房堅硬的瓷磚地板。緊緊回擁著他,所以她沒有看見他的臉,要不然她肯定會因為他激情勃發的表情而呼救。
  
  
  
  羅蒙緊緊環抱住莎拉,恨不得能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莎拉很爽快就同意了他的求婚請求,讓他不禁長長地吸了口氣,瞬間的放鬆幾乎使他暈倒。接著他瘋狂地想用任何可能的方法立刻來確立他們的關係:他想給她打上他的烙印;緊緊擁住他再次感受著她溫暖的嬌軀貼靠著他。他非常小心地提出求婚,以他能想出來的最符合邏輯的理由求婚,讓她瞭解他不會破壞她辛苦為自己建立的秩序世界。昨夜,他忽然生出要和莎拉結婚的念頭,而他真的認為戴安娜亦會贊同他和莎拉的婚姻。更重要的是,他喜歡她冠上他的姓,每個夜晚睡在他身邊,這個想法讓他高興不已。而他狂猛的佔有欲更讓他簡直想給莎拉帶上“男人禁止靠近”的權杖,特別是禁止麥克斯.康羅伊靠近她,向她施展他那該死的男性魅力。但當他說出結婚的提議,而莎拉只是冷靜地看著他,問“為什麼”時,羅蒙才知道,如果莎拉說不他會有多失望。她那麼隨興的態度,對他求婚如此漠不關心的反應讓他一直捏著一把冷汗。直到莎拉最終同意,那種沉重的緊張感過去,力量重新回到體內,他才發覺,害怕她拒絕的恐懼一直存在著。上帝!他是多麼想要莎拉。
  
  他冒出胡鬢的下巴輕輕磨蹭著她的太陽穴,突然無比憎恨她會從自己身上離開,“我們可以等會兒再做愛。”他勉強說,試圖在她生出別的念頭前就用計畫牢牢地抓住她的全部心力,“我們現在就一起計畫結婚所有的事情,然後做出安排。”
  
  “先做早飯最重要,”她補充,將他們拉回實際並真實的現實世界。
  
  “你準備好吃飯了嗎?”
  
  “不,我甚至都沒有想起要吃飯。你沒說之前,我一點餓的感覺都沒有。但現在我餓得要死。”
  
  莎拉微微一笑,想起他剛才露出飽受驚嚇的神情。她無法阻止自己瘋狂地去猜測,他究竟是怕她拒絕,還是怕她同意?
  
  “讓我先梳梳頭發,然後我就來做一頓你從沒見過的豐盛早餐。”
  
  “那麼你梳頭的時候,我就先來準備這頓我們都沒見過的豐盛早餐。”他建議,“這麼分工你覺得怎麼樣?”
  
  莎拉滿意得點頭,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樂。她饑腸轆轆的感覺更甚了,儘管平時吃不下多少東西,但現在她覺得自己能吃下一個強壯男人吃的分量的早餐。“給我的雞蛋煎半熟就好。”她走出去時告訴他。
  
  “你在我開始煎雞蛋之前就能回來了吧。梳頭發可花不了那麼長的時間。”
  
  “你咋知道?”她揚揚得意地反駁,“你可從來沒看過我梳頭。”
  
  他吃吃的低笑聲一直跟著她抵達臥室。當臥房的門在她身後關上,她在床邊坐下,將頭壓低抵靠在膝蓋上,她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愉悅地顫抖。她簡直無法置信,多年前她為了他而心碎,現在,他走進門來請求她嫁給他。他求婚的理由只是因為符合邏輯,但她一點兒都不在意。對一個已經絕望如此久的女人來說,半塊麵包比一無所有要強太多了。她幻想著他們共同生活的清晨,一起做早飯,分享最後一杯咖啡。心中的快樂滿到幾乎要流溢出來,她幸福得無法呼吸。婚姻會帶來一個全新的親密世界。不僅僅是性關係,還包括很多細微但親昵的生活細節,比如趕著上班之前共同分享浴室的鏡子,周日早晨交換從報紙上讀來的消息,疲勞工作一天后有人能為自己按摩肩背等等。
  
  突然之間她再也無法忍受和他分開的每一秒鐘,於是她隨便用冷水洗了洗臉,把頭髮梳到背後用髮卡別住,迅速換上牛仔褲和大號的白襯衫,就回廚房去,邊走才邊把襯衫的袖子挽起來。
  
  鍋上煎著培根,莎拉讚賞地大口吸氣,羅蒙正在翻查她的櫥櫃,從裏面找出一盒速食面餅原料。“烤餅配雞蛋,”他宣佈,“豐盛大餐!”
  
  
  
  
  
  
  
  莎拉聳聳肩,站到他身邊,不確定她的食欲對於烤餅是不是一樣好,但也許羅蒙這麼認為。當他攪拌著麵糊時,她準備餐具,倒橙汁,然後拿出雞蛋。
  
  “我想應該找個新的住處,”羅蒙不經意地提起,“咱們現在各自住的地方都不夠大。”
  
  “嗯。”既然先前他已經說過他不會和她一起睡,所以她也不經意地提出,“如果價格合適的話,我想新的房子應該有三間臥房。這樣如果有人造訪也有地方住。”
  
  他沒有出聲,好奇地等待她繼續解釋,因為背對著她所以莎拉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她無意繼續探討關於房子的細節,所以又隨意說起另外一件事,“我想我會辭職。”
  
  羅蒙猛地回頭,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哦,我該辭職了。”她朝著他輕笑。“在我嫁你之後,我當然不能繼續在Spencer-Nyle工作了。這樣不利於公司,即使愛德華先生不介意,我也不認為自己能處理好公事和私事。”
  
  他的下顎嚴肅地繃緊,“我不同意。我不能讓你為了我辭職。我知道這份工作對你來說有多重要——”
  
  “你不瞭解任何事,”她打斷他的話,“我一直都在考慮辭職。”是該讓羅蒙.馬修斯開始試著瞭解他計畫要娶的這個女人了,而他學習的第一課就給了他當頭一棒。事實上,莎拉並不是那個獻身事業、精力充沛的工作女性,也並不是那個滿意於自己的事業並從中獲得極大滿足的女人。“只是一份工作,”她故意這麼說,“我喜歡這份工作,我全力以赴是因為我做事不習慣三心二意,,而不是因為注重這份工作。其實我早就開始考慮要辭職,而正如我所說的,昨夜之後,我沒辦法再和你繼續共事。”
  
  他更加無法置信地看著她,“你因為我們做愛而決定辭職?”
  
  “我認為當公事牽涉到你我時,我無法保持必要的冷靜和專業態度。”
  
  “聽著,我能做出一些安排......”
  
  “不用,”她不等他說完,就柔聲反對,“我不會坐等著你來養我,如果那是你擔心的。我已經習慣工作,不喜歡呆在家裏無所事事地看肥皂劇,更不會做別的雜事浪費時間,我會另找一份工作。”
  
  “那不是重點,”他憤怒地咆哮,“就是你三輩子不工作,我也會養你。我只是痛恨你為了我放棄你自己的工作這個主意。”
  
  “這樣合情合理。我並不看重這份工作,你是資深副總裁,我不是。”
  
  “那你還會找一份秘書的工作嗎?”
  
  “暫時我也不知道。”她仔細地將一隻雞蛋打進煎鍋,“我有些積蓄,也許會自己做些事情。我可以開一家服裝店,就像那些有錢又有閑的女士們一樣。”她為了這個念頭而露齒一笑。
  
  他搖了搖頭,“無論你想什麼,只要你真的希望如此。但如果你還想繼續在Spencer-Nyle工作,我可以申請調職。”
  
  “我真的認為離開朝九晚五的工作,我會更快樂。我已經在這兒工作了太久,是時候該做出一些改變了。”
  
  過了一會兒,他露出一絲壞笑,“你辭職絕對會讓麥克斯發瘋。”
  
  “羅蒙!”她搖搖頭無可奈何地看著他,“你這個想法壞透了!你是不是為了讓麥克斯失去他的秘書,才要我嫁給你?”
  
  “當然不是,但這樣的結果對他來說剛剛好。”
  
  “你不喜歡他?”
  
  他挑起眉毛,“我是喜歡他。他是個工作狂。但我只喜歡他對待工作的態度,可不是喜歡他看你的眼神。”
  
  莎拉想自己真的欠麥克斯一大份人情。如果不是麥克斯表現出對她著迷的話,也不會因此激發出羅蒙的佔有欲而有了昨夜。蛋熟了,她偷偷瞧了一眼羅蒙,和每次一樣感受到通體一陣輕顫。他們相處融洽,而以後每一次他們共有的早餐時間都會如此。她只希望這個好的開端預示了她真實的婚姻生活。她不會催促他,但是她用她每一份存在的感知在祈禱,她能教會羅蒙如何再去愛。
  
  那天早晨,告訴麥克斯自己要辭職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先是不可置信,又勃然大怒,但是最終意識到她主意已定,不容動搖。
  
  “你該死的是故意的,”他咆哮,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眼睛裏全是憤怒的光芒。發自內心地說,“他知道你會辭職,完全離開我。”
  
  
  
  “謝謝。”莎拉冷冷地說,“我無法告訴你,聽到羅蒙請求我嫁給他時我有多安心。原諒我因此無法按常規手續提請離職。”
  
  麥克斯停住腳步,注視著她,他的眼神溫柔起來。“我真需要這背後一腳,”他最終可憐兮兮地承認,“別管我了,親愛的。他贏了,全怪我一開始猶豫不決,真該死。”
  
  莎拉因麥克斯滑稽的表情而大笑起來。他成熟穩重,這棟大樓裏的每個女人都因為她能接近他而恨得咬牙切齒......每個女人,除了她自己。
  
  麥克斯注視著她的笑顏,她的臉龐散發著每次都讓他怦然心動的光芒。被她文雅的女性溫暖所吸引,他慢慢靠近她,而她的容光不是因為他,這讓他有些悲傷。她永遠也無法如他所想的那樣,溫暖他的生活了。
  
  “如果他讓你傷心,你知道我會在這裏。”他低聲說,食指輕輕撫摸她滑若絲緞的臉頰,“自己小心,親愛的。法律會給那個狼一樣危險的男人約束你的權力,你只是一隻單純的小羊。別讓他把你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麥克斯沒有提及那個顯而易見的事實,羅蒙並不愛她,但她知道他心裏明白。麥克斯久經事故,能瞭解羅蒙的行為完全是受了性欲指使,並不是感情。
  
  “你真的清醒地知道你在做什麼嘛?”他無不擔憂地說。
  
  “嗯,我知道。我已經愛他太久太久了。”
  
  “他知道你愛他嘛?”
  
  她搖了搖頭。
  
  “那麼,不要告訴他。讓他努力去贏得你的愛,這樣當他得到的時候就會心存感激地去珍惜了。”他的眼睛閃過一絲精光,“我開始覺得小羊也有戰勝大灰狼的優勢了。”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是對的,”她顫抖著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希望能如此。”
  
  “記住:如果真的無法相處,最好趕快一刀兩斷。如果你需要我,我永遠會在這裏,給我留一點幻想就好。”他的聲音變得沉重,“我以為事情會非常簡單。我曾看到那些景象——我帶著你回英格蘭,與你在石頭砌成的古老教堂裏成婚,那是我的家族一直生活著的土地,歷史能追溯的年代我數都數不清。我們一起會有很多孩子,而製造繼承人將是我畢生最驕傲的工作。”
  
  莎拉再次大笑,臉頰漲紅,心裏深處一部分的她渴望著能和麥克斯如此生活。和他相愛是幸福並安全的。但她早已把自己的愛給了另外一個男人,那個背負著沉重過去的男人,而他的愛裏沒有她。
  
  “我能吻你一下嗎?”他柔聲問,撫摸她臉頰的手指向下,抓住並抬起她的下巴,讓自己能清楚地看見她的面龐,“就這一次。然後我發誓只要你和羅蒙在一起,我就不會再要求。”
  
  望進那對閃著壞笑的綠眸子裏,莎拉知道他想要的並不是一個單純的道別之吻。他要的是一個法式熱吻,用上他強壯男性軀體裏的所有熱情。她非常瞭解麥克斯並沒有愛上自己,但她也知道,如他所說,如果生活以另外一種形式發展,他也許就是那個她會嫁的男人。只是可惜,他們相遇太晚。自己如果沒有死心塌地地愛著羅蒙,再也看不見別的男人的好,那麼她也許真的會愛上麥克斯。瞭解到這些,她感到一絲莫可奈何的悲傷,亦同樣生出一些欣慰的快樂感。“好,就是一個道別之吻。”她說,然後微微踮起腳尖迎向他。
  
  就在他們雙唇互碰的那瞬間,莎拉聽見門被推開了。她知道麥克斯同樣也聽見了,但是他沒有向後退開。更可怕的是,他無視莎拉的僵硬掙脫的抗拒,而把她摟得更近,用雙臂緊緊鎖住她,讓她緊貼在自己溫暖堅硬的身體上。他深深地吻她,舌頭和她的跳舞,從容不迫地品嘗並感受著她的味道。
  
  自己身體不自覺地沉醉的反應,告訴莎拉進來的人是羅蒙,但她只能無助地被麥克斯鉗在懷裏,抓住她柔軟苗條身體的是鋼鐵般強硬的肌肉。終於他鬆開她的嘴,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而麥克斯繼續環抱著她,直直看進羅蒙瞳孔收縮的黑眼睛裏。他的臉上泛起一片燦爛的微笑,“你有意見嗎?”他平靜地說。
  
  羅蒙穿過辦公室走向他們,溫柔地把莎拉從他懷里拉出來。帶著莎拉進入自己有力安全的懷抱裏,他輕柔地晃動安撫著她,“不算這次,”他平靜地說,“不過是一個告別之吻,但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因為你輸了,我給你一些安慰。但如果還有下次,我會讓你知道你要付出的代價。”
  
  “十分公平。”麥克斯露齒而笑,向羅蒙伸出手去,“恭喜你。”
  
  他們握手,笑得像一對傻瓜,莎拉閉了閉眼睛,她本以為他們至少會暴力相向,但此刻他們卻變成了親密夥伴。男人啊!誰能理解他們的想法?
  
  “今天我要把她拐去來段很長時間的午餐約會,”羅蒙說,“我們有太多事情要辦:血液測試,婚姻登記,還要找房子。我12點半就沒事了,你那時好了嗎?”他往下看著莎拉,開口問她。但莎拉已經有了她自己的計畫,所以她搖搖頭說,“今天恐怕不行,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
  
  
  
  麥克斯轉過身,格外高興聽見莎拉拒絕羅蒙的安排。羅蒙制定工作行程的方式就像滾珠軸承一樣精密,而他這冷酷無情、果斷強硬的名聲早已在Spencer-Nyle集團內部廣泛流傳。只有愛德華先生的名聲能淩駕於羅蒙的聲名狼籍之上,但愛德華先生傳說中的壞脾氣也只有在面對沒有能力的下屬或蠢蛋時才會發作。麥克斯幸災樂禍地等著看羅蒙被拒絕後的反應,一副瞧好戲的心態。
  
  然而若他期待能在空中看見羅蒙砸過去的皮鞋,那麼麥克斯就肯定要失望了。羅蒙僅僅是聳了聳眉毛無聲地質疑,接著就說,“那我們明天再去。”
  
  羅蒙用盡自己鋼鐵般的意志力才沒有問莎拉她要去哪裡,他記得他說服莎拉嫁給自己的那些理由之一——他們應該尊重彼此對獨處的需要。莎拉依然十分冷淡,比他認識的所有女人都要喜歡孤獨。她同意嫁給他,是因為他羅列了一大堆他們在一起的好處。他要小心謹慎地留給她她需要的私人空間,無論是精神還是軀體上她都習慣於獨處。他必須要忍受這個,直到她能自願到他懷裏,給出她火熱甜蜜的身體為止,儘管現在看來他不可能得到他想像的這麼多。她平鋪直敍地就說出自己期望有一間獨立的睡房,而他卻要咬牙切齒地阻止自己直接告訴她,她要睡在他的床上。他無法和除戴安娜以外的任何女人睡覺,直到莎拉來到他懷裏。而她卻如此難以捉摸。他渴望......他需要夜晚的時間同她在一起,僅僅是簡單地睡在一起,讓她在他身邊就好。但現在還不行,他必須小心翼翼地慢慢走向她,不能讓她慌張得因此逃婚。
  
  把他滿腔的佔有欲置之腦後,羅蒙催促莎拉回她自己的辦公室去,而他犀利的眼睛早就發現麥克斯的熱吻並沒有讓莎拉浮現那些細微粉杏的顏色,那些只有他們做愛時她的肌膚才會出現的色彩。
  
  彎腰靠近她的辦公桌,他給了她一個快速強硬的吻,看到那讓人神魂顛倒的春色的確浮現了,於是他滿意地品嘗著她唇齒的甜蜜。“今晚怎麼樣?我們可以一起看看報紙上有沒有什麼合適的房子。”
  
  莎拉對他微笑,“七點可以嗎?到那時晚餐就差不多準備好了。”
  
  “別做晚飯,我會帶點吃的來。”
  
  注視著他離開辦公室,莎拉不得不掐了自己一下才能確定這不是在夢裏。他們真的要結婚了!
  
  他昨晚和她做愛,而這段回憶的情節讓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裏。如果第一次是毫無拘束的激情,第二次就是自製地慢慢享受性愛的甜蜜。一切都發生得如此迅速,他們一起看電視播放的晚間新聞;在商業聚會上,他抬起她的臉頰親吻她;然後親吻不斷逗留,變成更多的吻;接著她就全身赤裸地躺在沙發上,而他耐心、細緻地帶她滿足,攀升到高潮,享受著她的回應,讓她像他渴望自己一般渴望著他。他同時也關心安全措施,早晨第一件事就提醒莎拉去看醫生,而這就是莎拉今天中午1點和醫生的約會。
  
  下午2點半她才回到辦公室,包裏放著一整包避孕藥丸,腦袋裏則塞滿了伊斯特伍德醫師的忠告和建議。她33歲了,年紀已經超過服用避孕藥丸的安全年齡。伊斯特伍德醫師給她開了最少的可用劑量,並嚴厲警告莎拉每六個月都必須回來復診,而在找到更好的避孕方法之前,兩年用量已經是她能給莎拉的最長用藥時間了。
  
  聽見她回來的聲音,麥克斯走出自己的辦公室,微皺的眉毛破壞了他那張古典完美的面容,“你還好嗎?你去的時間比我預計得要久。”
  
  “我很好,我和醫生有約,你也知道:永遠不可能在約定時間見到醫生的面。”
  
  “羅蒙打了兩回電話過來。”他頑皮地提醒。
  
  她的臉上掛著笑容,內心裏則高興羅蒙表現得如此重視。不管愛或不愛,他對待她的方式說明他在乎,而她能得到她可以收穫的一切。他沒有表現出和戴安娜在一起時經常會流露出的那種不耐的佔有欲,但莎拉也不指望他能那樣對她,甚至如果將來他愛上她時也不期望。戴安娜是那麼天生麗質、生氣勃勃、活力四射,一出現在門口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那時莎拉經常覺得自己像是一隻小白老鼠,愛冒險的天性經常讓她表現得笨手笨腳,而保守的性格卻又讓自己變得乏善可陳。經過幾年,她終於找到了一種妥協方式,那就是站在別人身後,變成一道不引人注目的背景。因此,她從不化妝以免招來陌生人的注意。而那時她唯一的期望就是當她走進房間時,羅蒙能注意到她。可惜這個希望最終變成了一項不可能完成之任務。
  
  那天晚上,吃完了羅蒙帶來的糖醋雞塊,他們在桌子上攤開報紙,流覽廣告尋找合適的待租房屋。當羅蒙按照自己的想法搜尋著合適的出租房屋時,莎拉正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去翻查那些正待出售的別墅資訊,她知道他永遠也不可能同意買一棟房子。郊外的別墅會喚起他對失去的那個家庭的痛苦回憶,玩耍的孩子們更會讓他發狂。
  
  他在可能合適的廣告下面劃上記號,莎拉就俯身閱讀它們。她的髮髻已經解開,飄散的髮絲拂過他深棕色的手臂,他猛地停下。而她並沒有注意到,依然在閱讀那些廣告,嘴唇輕輕蠕動。
  
  
  
  “這個房子不錯,足夠大,但貴得都值那塊地的價錢了......”她邊說話邊抬起頭來看他,而他立即行動起來。她的聲音被他猛然把她抱起來放在大腿上的動作打斷,只溢出幾絲幾不可聞的喘息。他的嘴堵住了她剩下想說的話,左手穩住她,右手在她身上大膽地遊弋,尋找所有那些激情的敏感點。
  
  莎拉的喉嚨裏發出一聲柔軟的喘息,沉溺在他帶來的激情裏。他強有力的身體讓她感覺被緊緊包圍,十分安全。她因此萌生出根本不需要舒適住宅的想法,羅蒙的臂彎就足夠強大可靠了。他大腿的肌肉如鋼般強壯,胸膛似石頭般堅硬。她探索著他襯衣下面的身體那溫暖堅固的曲線,手指在衣料上滑行,最終揪住衣服的一角。他一點一點啃咬著她的嘴,然後慢慢鬆開,接著壓著她向後躺去,一直向下吻到她的喉頭。“什麼值一塊地的價錢?”他低喃,“我們明天再看。”
  
  “好......”她迷蒙地同意,不再記得起關於房子的任何事情。
  
  他解開她襯衫的鈕扣,親吻她胸房的頂端,就印在胸罩花邊的正上方。“那個該死的麥克斯,他知道我在看。”
  
  “當然。”她睜開眼睛微笑,雙眼裏浮起柔情的薄霧。“他是個惡棍。”
  
  “他應該慶倖你沒有回吻他。”他也朝她微笑,但語氣生硬,黑色的眼瞳縮小,“如果那樣我就不會對他客氣了。”
  
  即使已經事過境遷,他依然討厭那個吻——討厭想起她的唇上曾印留過麥克斯的痕跡。他只准許她的唇上有自己的味道,所以他用吻清洗所有麥克斯碰過的地方。他又親了一遍,仔細嗅聞,終於不情願地扣上她衣服的鈕扣,將她放回到她自己的椅子上。“我們最好還是小心一些,不要把好運往外推,”他咕噥著,“我直接從辦公室過來,沒有帶任何東西。”
  
  莎拉擦拭掉喉嚨上的濕意,“關於那件事情......今天我已經去看過醫生了,並且拿到了避孕藥。”
  
  他靠向椅背,雙臂抬起撐在椅子背上,以探究的眼光注視著她,探尋著她是否有極力隱藏著沒有透露的猶疑或躊躇。最終他黑色擰起的眉毛舒展開來,“服用它們對你有危險嗎?”
  
  “醫師讓我用藥,但必須定期回去復查。”她歎息著承認,“她說我最多只能服用兩年,然後就必須用別的避孕方式了。”
  
  “如果危險,就不要服用。”他伸手過去抓住她的手,拇指輕撫著她手背上柔嫩的肌膚。“我已經在考慮要做男性結紮手術,手術很安全,並且是永久有效的。”
  
  莎拉下意識想回避這個問題,這永遠都是她心中的隱痛。也許將來的某一天羅蒙會改變不要孩子的想法,即使和她的婚姻無法解決他的這個問題。她如此銳痛著意識到,他不愛她,她必須接受,將來他會愛上別的女人的可能,而也許那個女人會想要一個他的孩子。更可能羅蒙也想要那個女人為他生孩子。她的心被這個想法撕裂成一地碎片。她連忙在可能洩漏出自己的情緒之前抽回手,同時別過臉去,聲音壓抑沉悶地說,“如果藥不起作用,我們再討論關於手術的事情吧。”
  
  他滿心疑惑地看著她,腦中回憶了一遍他們說過的話,試圖找到究竟他說了什麼讓她退縮開去,擺出那麼一副讓人生恨的冷談臉孔來。最近和他在一起時,她一直表現得無拘無束、自然純真,忘記要隨時歸束自己的行為,而他也開始習慣她的微笑,她溫柔的揶揄。而此刻,她又變成了以前那個冰山女王。當她說起藥丸的事情時,就開始變得焦躁難安。她肯定有事沒說出來,他知道。他想,他第一次和她做愛,就發現了她一直行為保守的原因,而現在他再次明白,莎拉絕對有別的事情瞞著他,就隱藏在她那雙綠眼睛下的朦朧陰影裏。
  
  他願意鑽進她的大腦裏去找她的那些想法,為什麼她要把自己藏得如此之深?他想要瞭解她,他想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她逃避他的方式引發了他最原始狂猛的天性,要去追趕並征服她,那種男人在茹毛飲血時就有了的本能,以暴力征服女人的本能。
  
  “這些天來,”他的聲音溫柔,卻隱隱透出致命的決心,“我一直想找出是什麼讓你成為這樣?”
  
  莎拉抬起頭來看他,平靜的面容下驚恐的暗潮洶湧。如果他真的找到了,如果他知道她愛他,他會怎麼做?他能接受他的愛嗎,或者他會毫不猶豫地從這場遠超過他需要的婚姻中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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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32:1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三個星期後的週五傍晚,他們履行了結婚儀式,就在法官的辦公室裏。令莎拉完全意外的是,麥克斯成為了他們的一個證婚人,並在儀式完成前一直對她視而不見。大概15位左右的同事站在他們身後目睹了全過程,並且刻意小心翼翼得走路和說話以免打擾他們。莎拉在提出辭職之後,花了約兩周的時間交接工作,又用了整整一周奔波著找合適的房子,並把他們搬家後不再需要的東西或者變賣或者收起來丟進儲藏室。
  
  他們最終定下的公寓對莎拉來說未免太過昂貴,但是羅蒙不接受任何拒絕的理由。那是一套寬敞的公寓,幾乎和中型獨棟別墅一樣大。有7個房間,並且有一個非常大的露天陽臺,可以享受陽光和戶外燒烤,她也可以在那裏種植一些植物。起居室裏有一個壁爐,莎拉懷疑,那就是羅蒙毫不猶豫要買下這棟公寓的真正原因。看到這個壁爐那刻,他臉上綻放出一種邪惡又滿足的壞笑。莎拉亦不禁承認,當一想到當冬天來臨,他們在溫暖的爐火前共度夜晚的那些情景,她也會渾身顫抖。而莎拉認為最大的好處其實是這棟大樓的設計師,就住在一樓,瑪茜.塔里斐是位32歲的離婚女士,自由撰稿人及建築設計師,她那15歲的兒子是莎拉見過最愛幻想的男孩。德里克.塔里斐已長到整整6英尺高,全身上下硬梆梆的,消瘦並微微有些駝背,70磅重。他不得不每隔一天就刮一次鬍子,因為那些鬍鬚長得太快了。他的嗓音是平滑低沉的男中音,而他的外表,無論從捲曲的黑頭發到專橫的鷹鉤鼻,都繼承自他那義大利血統的父親。德里克放學之後在大樓附近的雜貨店打工,並幫助母親打理公寓大樓的事情,即使這樣他的成績也是學校裏最拔尖的。
  
  羅蒙還未見過如德里克這樣非凡的孩子,即使是瑪茜也常常為自己能生養出德里克這樣完美的孩子而感到敬畏不已。德里克正在自己存錢準備上大學,但瑪茜曾說過,除非他能夠申請到獎學金,要不然這件事成功的道路還很漫長。而德里克已經準備好上大學全憑自己的努力。莎拉不知道羅蒙是否也曾有過這樣的努力,但是她知道如果誰真的需要休息一下,那就是德里克。
  
  瑪茜是位友善睿智的女性,嬌小豐滿,頗有些肌肉,紅色的頭髮,鼻子兩側有零星的雀斑,火爆的脾氣通常讓人和她的紅頭髮想到一起。她處理工作那種隨意隨興的方式讓人總感覺事情到她那裏就變得簡單很多。羅蒙週一早晨出差直到週四晚上才回來,所以她幫助莎拉搬運並安置傢俱。
  
  莎拉在結婚儀式的整個過程中一直在偷偷看著羅蒙。他穿著深藍色的西裝,乾淨的淺藍條紋襯衣,系著海軍藍和酒紅色相間的條紋領帶,西裝上衣胸袋裏放著一條同樣酒紅顏色的手帕,那一點顏色在深色外套的襯托下顯得無比尊貴。刹那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的心也因為即將來臨的夜晚而怦怦亂跳。在此之前他們只找到三次合適的做愛機會,他突然的出差浪費了不少夜晚,不過當他終於在的時候,她每月的生理時間又成了世上最糟糕透頂的事情。她的身體柔軟而溫暖,她渴望他。
  
  他很緊張,她手挽著他的胳膊,能感覺到那種緊張的堅硬和僵直。他深沉的聲音同樣緊繃,當他為她戴上樸素的金婚戒時,他的手甚至都在顫抖。當婚戒穿過手指,莎拉握緊手指成拳,感受著戒指圈住手指的堅實感覺。接著他在她的唇上掠過輕輕一吻,一切完成了。他拉著她的手轉身,他們十指緊握,他低頭給了她一個一閃即逝的微笑。
  
  每一個人都站起來和他們握手,祝福他們。麥克斯是最後一位,他先和羅蒙握手,接著捧著莎拉的臉頰,溫柔地說:“我的寶貝,你真漂亮,現在你快樂了嘛?”
  
  “當然。”她輕聲呢喃,抬起頭來迎接他,他的唇在她唇畔印下輕柔一吻。
  
  “夠了,麥克斯,”羅蒙毫無耐性地說,“為什麼看上去你吻她的次數比我還多?”
  
  “也許因為我比你行。”麥克斯側過頭去,露齒一笑。
  
  莎拉靠在羅蒙的臂膀上,期望他也認為她很漂亮。麥克斯之外的幾個人都說她容光散發。她去了一家美容美髮沙龍,那裏的化妝師推薦給她一種半透明的粉底,能使肌膚看起來更嬌嫩光滑,她的眼影只比平時稍微深一些,更襯托出幽深的綠眸。她在臉頰上打了杏色的腮紅。而她的嘴唇也看起來更加柔軟、豐潤,不是因為口紅,是她自己的感覺,在淡薔薇色的絲質裙子下面,她的身體顫抖著、疼痛著渴望著羅蒙。
  
  但仍不是現在,他們預約了一家優雅的餐廳,所有人一同前往。龍蝦和香檳依然是最好的筵席,但莎拉緊張得幾乎無法注意到雪白細膩的龍蝦肉和滑下喉間的那溫潤起泡的香檳酒。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醉了,直到她傾身去向羅蒙去說些什麼時,房間忽然旋轉起來,她眨著雙眼,不知所措。
  
  這是那天下午羅蒙第一次開懷大笑,他深色的眼睛和雪白的牙齒都在閃光,“兩杯香檳對你來說太多了嘛?”
  
  “你給我喝了兩杯?”她虛弱地問道,依附在桌子的邊緣,“羅蒙,我說過的我的酒量可不是開玩笑。現在我可沒辦法自己走出這裏了。”
  
  “我們剛剛結婚了。所有人都會認為非常浪漫的,如果我抱著你離開。”他平靜地回答。
  
  “我不想把桌布當旗幟那樣搖著,一邊還高唱著高地民歌離開這裏。”她毫無希望地預言。他吃吃低笑,將酒杯從她身邊移開,並叫服務員。只一小會之後,她的面前就多了一杯牛奶。莎拉充滿感激地啜飲著,而桌上的所有人都在歎息地猜測當香檳和牛奶混合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但莎拉可顧不了那麼多了,牛奶現在對她來說就像溺水者看到救生圈那麼重要。並且牛奶能阻止胃對香檳的吸收,減緩更多的酒精進入血液中。她知道她已經不可能再依靠自己的雙腿穩步走出餐廳了。
  
  
  
  而她亦不需要如此。羅蒙的雙臂抱著她的腰,將她直接抱進了他的車裏。安置好她,他從車後繞到駕駛座,向大家說再見,並祝所有人一路平安。當關好車門,他靜坐了片刻,微微搖晃著車鑰匙,最終他插上車鑰匙點火,並回頭查看後座上的莎拉。她橫躺在座椅上,雙眸半睜,唇畔掛著醉人的微笑。街燈照著她的雙眼,讓它們看起來就像是朦朧的月光。她是如此柔軟甜美,他嗅到她的身體散發出花般芳香的氣息,誘惑著他去探索她光滑的肌膚。她現在是他的妻子了。合法的親密伴侶,他的妻子!
  
  他幾乎要大聲呻吟出來,想到另外一場婚禮,那時戴安娜容顏燦爛,從地毯的彼端向他走來,儀式最終在他熱烈的親吻中結束。他的妻子!戴安娜曾經是他的妻子,以前他從未想過會有另外一個女人來佔據這個位置,接下這個身份。即使在婚禮開始之時,他也沒有對這第二場婚姻產生過任何疑慮。直到現在,那曾經親密的、不易忘懷的名字重現在腦海之中,他就像如夢方醒般出了一身冷汗。他沒有,更不可能後悔和莎拉結婚,但是突然之間,和戴安娜之間的回憶襲倒了他。戴安娜已經離開了他,現在,是真真正正徹底地離開了。他可以不再稱她為自己的妻子了,拜德克薩斯乃至美聯邦的法律所賜,他身邊的這個女人,是他現在的妻子。
  
  莎拉.馬修斯,他在腦海裏默念著她的新名字,銘刻在心。莎拉.馬修斯,他的妻子。溫柔、美麗的莎拉。曾那樣疏離,但現在已是他的妻子。他知道今晚他已全身心都被她所佔據,但是他還是會不斷地想到戴安娜,不能控制地將戴安娜和她不斷地對比。戴安娜要比莎拉有活力地多,會昂然立在他面前,毫不畏懼地大聲和他爭論,接著又會用天性的熱情狂烈地親吻他。她發射著五彩繽紛的光芒,她就像是金色的太陽,她長著金棕色的捲髮,雙眸像仲夏的天空那樣蔚藍。戴安娜如太陽,熱烈、發光的太陽一般,而莎拉卻像是月光,淡淡的,陰涼又疏離的月光。莎拉......是什麼讓她變得如此神秘?是她那雙難懂的、陰霾的雙眼嗎?他以前有渴望過任何人像渴望莎拉那樣劇烈過嗎?她的神秘不斷地引誘著他,讓他想找到其中深藏的答案。
  
  但當他載著莎拉回家,這是他們第一次共同回到他們的新家,他明白今夜他們不會做愛。整整一周他都在想念她,渴望她,幻想她柔軟的身體被壓在他身下,但是現在他意識到他只是無法那麼做。過去曾經凋零褪色被深埋的記憶,忽然活生生地再次重現,痛苦依然如新撕裂的傷口那樣鮮明——他必須去和戴安娜說再見。
  
  當大門關上,莎拉轉身鑽進他的臂彎,在他懷中扭動,她的雙臂纏繞住他的頸項。他輕輕地吻她,憎恨自己猛然的生理反應。他拉下莎拉的雙臂,將她輕輕推離,“我們一起來參觀一下怎麼樣?”他遲疑地說,“在你購置完傢俱後我一直還未仔細參觀,它們看上去真不錯。”
  
  他在公寓裏穿行,莎拉跟在他身後,困惑著他掙脫她擁抱的原因。她晃動地厲害,於是半依著牆壁脫掉鞋子。感覺光著腳走路比穿著三英寸的高跟鞋蹣跚要穩固地多。羅蒙對家裏的擺設表示讚賞,接著就像用完了所有讚美辭彙一樣閉口不言。他長籲短歎,雙手扒著頭髮。最後他做出了決定,回到她身邊,再次環抱著她的腰,將她抱到她臥室的門口,儘管他需要獨處,但是這間臥房在沒有她許可時是他的禁地這件事情依然讓他惱怒。他推開門、打開臥室的燈,接著雙手按住她的肩膀,
  
  “對不起,”他的聲音低沉、粗嘎,“今晚的事情的確又讓我記起舊日傷痛。我無法......今晚我需要一點時間獨處。真的對不起。”他再次道歉,等待她的反應。
  
  
  
  
  
  靜寂無聲。她只是簡單地抬起頭來看他,因為赤裸著雙腳,讓她看上去比平時更加嬌小。而剛剛還在閃閃發光的美麗眼睛,現在卻黯淡下來。她輕聲到了聲“晚安”,就轉過身去,在他能說點什麼,能想到點什麼解釋的話之前關上了房門。他凝視著那扇黑色的木門,僵立在原地,寬肩仿佛再也承受不住所有的重壓一般瑟縮下去,舊日悲痛的記憶侵襲入全身心,片刻之後,他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爬上床,但是怎麼也睡不著。和戴安娜一起共度的那些歲月如電影一般在腦海中飛快地回播,他能清晰地記起她面容上那些細微的表情變化;他記得在她懷孕時他們曾計畫的未來藍圖;他記得當他第一次抱起他的長子時那刻骨銘心的喜悅和自豪......熱淚刺痛了他的雙眼,但他沒有被擊倒。他的兒子,札斯廷、謝恩。失去他們的傷痛是那樣劇烈,讓他至今都不敢回顧。他們才是他心底深處始終都不能碰觸的一道疤痕。他們就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他親身經歷了他們在戴安娜身體裏面成長的每一個時刻,他看著他們降臨在這個世界,他是這世上第一個驕傲地抱起他們的人。札斯廷在他的懷抱裏搖搖擺擺地學走路,他記得每一次淩晨2點的餵食,孩子吸允奶嘴時發出精力充沛、可愛至極的嘖嘖聲。他記得札斯廷兩歲時,曾無比嫉妒新出生的弟弟帶走了戴安娜的注意力,但是隨著開始專心致志地學走路,札斯廷和謝恩也變成了不可分割的兩個人。
  
  他記得他們的笑聲,他們單純的思維,他們曾對這個世界的無所畏懼,他更記得他每一次回家時,他們熱烈無比的歡迎儀式。
  
  看著他們被埋葬是他這輩子做過最痛苦艱難的事情。
  
  老天,這怎麼能夠發生?為什麼要讓他這個父親眼睜睜地埋葬自己的兒子?
  
  那天之後,他的生命裏再也找不到任何陽光。
  
  他的頭猛烈地鈍痛起來,他用手指拼命按壓太陽穴,他是如此需要大聲喊出這痛徹心扉的疼,但他只是緊咬著牙關直到痛苦過去。身心俱疲之下,他閉上眼睛,漸漸睡去。
  
  而在另一個房間,躺在巨大但空曠的床上,莎拉亦無法入睡。她靜靜地躺著,感覺香檳酒力的作用下,房屋似乎在旋轉著跳舞。但她知道那不是真的,只是香檳酒帶來的幻覺。她現在覺得如此心疼,疼得無法移動。
  
  她應該早點知道,應該早點意識到,婚禮會讓羅蒙想起過去的什麼。但她從未深想,直到看見他雙眼深處的痛楚。他一定在悔恨,因為這場婚禮給他的,並不是他愛的那個女人。
  
  她怎麼能如此愚蠢,以為她能贏得他的真愛?他還有愛剩下嗎?還是他把他的愛都隨著戴安娜埋葬了?而這些,都再也沒有任何辦法能得知。於是當她決定嫁給他時,就已經做好了最後的決定,無論他能給的是什麼,她都接受。
  
  無論讓她付出怎樣的代價,她都不能讓他知道,她受到的是什麼樣的傷害。她不願意讓他產生罪惡感,加深他的自責。她要宛如一切都正常般開始婚姻生活,就像所有真心相愛的新婚夫妻那樣生活。當她冷靜地回應,她想那他就不會再深究她的心中思緒,這樣他就不會覺得愧疚了吧。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過好週末;接著他就會回到他的工作崗位上,而她亦能開始認真地找份工作,或仔細盤算一下能否開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店。
  
  
  
  
  
  她迷蒙的思緒等待救贖,她需要任何東西,無論那是什麼,只要能幫助她不再去想羅蒙就好。她對他一籌莫展,只能試圖以平靜的面容去面對所有突發情況。為了拼命地將羅蒙拋出腦外,她轉而去思考什麼是她目前感興趣的事業。因為需要一份自己真正喜歡去做也願意花時間去做的工作,所以她在大腦中一一羅列出自己所有的興趣愛好,然後從中找出些開業的點子和思路。莎拉翻來覆去地衡量著這些想法,直至睡眠襲來。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在6點半的鬧鐘響之前就起床了,陌生的環境讓她無法睡得很深。她沖了個澡,接著還是穿上了睡衣和睡袍。她一點也不想換上裙子,在德克薩斯的初秋,夜晚的溫度已經降得很低。非常明智的是前些天她就重新保養了一下自己車子的溫控系統。現在,德克薩斯典型的難測天氣,清楚地說明,冬天已經不遠了。莎拉走到調溫開關那裏按下升溫按鈕,不一會壁爐裏面傳來的劈啪聲告訴她,整個房間將很快變得溫度怡人。
  
  即使所有物品都已歸置妥當,廚房仍然是個充滿驚險的地方。她先是到處搜尋咖啡機,接著又找不到量咖啡的勺子。她打開所有的抽屜搜尋量勺的下落,卻始終不知所蹤,最後她失去耐心,然後洩恨似的大聲“砰”地關上每一個打開的抽屜。她受不了事情變得糟糕,低聲咕噥著抱怨那個把它藏起來的可惡傢伙。最終莎拉在咖啡罐裏找到了量勺,她不得不閉上眼睛嘲弄自己的愚蠢,因為現在她記起是自己把量勺放進咖啡罐裏,免得以後要用的時候找不到。
  
  莎拉討厭搬家,痛恨每件東西都換了位置,不再放在她已經習慣的地方。冰箱擺在爐子的另外一邊,每次要從裏面找東西時她都轉錯了方向。現在的廚房比她以前的那個大很多,她不喜歡這樣空蕩蕩的空間,讓自己時常感覺到弱小而空虛,就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她躲在自己蒼白無趣的房間裏,無能為力地聽著父母在起居室裏大聲爭吵。
  
  她知道羅蒙通常早起,所以開始做早餐。莎拉強迫自己放輕鬆,在所有廚房用具都位置錯亂的情況下完成烹飪。咖啡終於煮好了,她倒了一杯充滿感激地慢慢撮吸,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知道,她應該及時習慣新家的佈置,但調整自己的條件反射真的是個難題。羅蒙會怎麼想,他才是她現在神經過敏的一半禍首,她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話,但很快她就必須要面對他了。一個女人在新婚第一天的早晨可以對她新上任的丈夫說些什麼,就在他讓她新婚之夜獨守空房之後?或許她不該嫁給他?或許他還是沒有準備好與別的女性展開一段永久性的關係?那次她是不是該拒絕他的求婚,而繼續等待時間治癒了他的傷痛之後,他會再次向她求婚。但如果他再也不請求她嫁給他了,她該怎麼辦?他可能會聳聳肩然後轉身離開,接著找到另一個女人和他成家。莎拉因為這個念頭而痛苦不已。為了戴安娜而失去他一次已經太足夠了。她不能承受他會再和另外的人結婚,一個沒有臉孔的陌生人。
  
  煎熏肉的香味令人無法抗拒,羅蒙嗅著這味道進入了廚房,發出嘖嘖的讚歎聲。莎拉偷偷看了他一眼,在他們目光相遇之前就趕快轉開了頭。羅蒙也衝了澡,頭髮潮濕地披在腦後。他穿著牛仔褲和格子襯衫,襯衫的鈕扣沒系,下擺也沒有塞進褲子裏,並且穿著襪子卻沒有穿鞋。莎拉以前一直看他穿著正式的服裝,所以今日他這身無拘無束、舒服自在的家常模樣卻讓她禁不住心裏小鹿亂跳。羅蒙和每一個正常的丈夫在慵懶的週六早晨穿著的一模一樣。
  
  “似乎剛才你想砸爛這個廚房?”他幽默地問道,打了個哈欠,偷偷不安注視著莎拉,猜測早晨他會得到什麼樣的對待。他犯下的錯誤是絕大多數女人都不能接受的。羅蒙忐忑難安,覺得自己必須至少和她解釋一下昨晚的事情。
  
  莎拉一陣緊張,慌亂地差點掉下眼淚。“我吵醒你了嗎?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不不不,那時候我已經醒了。”
  
  
  
  
  
  很快地她端出一杯咖啡擺在他面前,他端起咖啡,走到小小的早餐桌邊落座。他的長腿彆扭的蜷縮在桌旁,他注意到她有些舉止混亂,但還不至於到生氣的地步,他喝著咖啡,不知道還能和她說些什麼。
  
  莎拉從鍋裏盛出煎肉,然後去冰箱取雞蛋。可惜她再一次走到錯誤的方向。她發出咬牙切齒的憤恨聲,舉起手來徒勞無功地捂住眼睛阻止眼淚滑落。
  
  “哦,糟透了。”莎拉最終疲憊地說,“對不起,但是我無能為力。我找不到所有的東西。”她大喊,聲音緊繃得幾乎破碎,“我在這裏總是犯迷糊。”
  
  羅蒙站起來,為她聲音裏的驚惶失措而雙眉緊鎖。莎拉變得如此脆弱,只是因為必須在陌生的廚房裏做飯。那無關做飯技巧,她也並沒有把這個當作藉口,她的慌亂卻是這麼真實,讓他直到她沒有辦法自己處理好它們。
  
  羅蒙曉得現在莎拉最需要的是安全感,於是什麼都沒有想,他站起來走向她,把她抱在懷裏緊緊地擁住她。“乖,冷靜一下。”他的語氣充滿撫慰,輕輕撫摸著她月光般美麗的頭髮,將她的臉壓在自己胸膛上,“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他肯定會以為她是個笨蛋。當羅蒙重新坐回餐椅上並讓她坐在他腿上時,莎拉可憐兮兮地感覺到自己正在在微微顫抖。羅蒙輕輕晃動她的身體安慰她,就像她還是個小孩子,只是在玩耍中弄傷了自己。他來回撫摸著她的背部,大手在她的背脊上溫柔地滑動。
  
  “你沒有把東西按照原來的位置擺放?”他簡單地問。
  
  “嗯。這就是我今天變得如此愚蠢的原因。”她渴求著他身體的溫暖,雙手插進他敞開的襯衫裏面抱住他,將自己蜷縮在他懷裏,如同一隻撒嬌的貓咪。“所有東西都亂了位置,我還沒有習慣過來。我討厭改變。”她咕噥著,“你不會發現我每個月都重新移動傢俱,甚至一整年也什麼都不會改變。我喜歡在家裏感到安全,而不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闖入者。”
  
  被她的言語所影響,他溫柔地晃動著她,想知道自己為何這麼久以來都沒有意識到她是如此需要一種穩定的保護。他試圖在腦海中搜尋有關她的家庭的零星片段,但是那裏一片空白。
  
  她總是平靜自製,所以現在她這麼依賴得抱著他,在他的臂彎中尋找安全感,多少有些讓他感覺有些驚訝,但是他喜歡這種感覺。莎拉在他懷中如此纖細,宛如一隻小鳥,又軟又輕,卻有著成熟婦人溫暖、豐滿的曲線。她輕輕歎息著撫摸著他背上堅實的肌肉,讓他不禁興奮得顫抖。而她的長髮傾瀉在他的手臂上,就像一叢小瀑布,柔軟而絲滑。羅蒙幾乎能嗅到她美麗胸房散發出來的令人著魔的女性幽香。不是香水的化學香氣,而是她身體特有的女人味道,從她的渾圓、柔膚中散發而來,又被奔湧的血液所蒸騰,那甜香隨著她的呼吸和胸房的起伏飄散到空氣裏,是一種最無法抗拒的誘惑。
  
  欲望,沉重而急迫,他的身體緊繃。羅蒙撩開她的長髮,俯下身去,尋找她胸前凸起的小圓柱,從容不迫地探尋她神秘幽香的本源。“我發誓不會把東西搬來搬去。”他咕噥著,同時看見她喉頭輕輕的滑動。他不值得她這樣對待,但是她依然毫無保留地回應著她,甚至一句都沒有評論他昨晚的惡劣行為。她沒有拒絕他,更沒因為感覺受傷害而打算一整天都生氣鬧彆扭。她接受他能給她的所有,接受他的興奮,甚至偏過頭去讓他的姿勢能更舒服。
  
  羅蒙欣然接受她的慷慨,貪婪的雙唇掠過她漸漸裸露的肌膚,莎拉的手指穿過他發間,牢牢握住他的頭髮。在他解開並剝下她的睡袍時她發出輕輕的喘息聲,接著他又迅速褪下她睡衣的肩帶,讓那片絲綢從她的胸前滑落。用嘴輕扯她一邊敏感的乳頭,直到它濕淋淋地挺立起來,她再次發出一聲快樂的啜泣。
  
  “喜歡我這樣是嗎?”他問,一隻手覆上她一邊的乳房,嘴唇又牢牢吸允住另外一邊的凸起。
  
  
  
  
  
  “是的......是的。”她的聲音微弱而悠遠。她試圖抬起雙臂環住他,但是滑落在胳膊上的睡衣肩帶阻擋了她。她努力和那兩根細細的絲綢帶子搏鬥,試圖釋放出自己的手臂,但是他把她擁得太緊了,他貼得如此近,他對她的攻擊又是那麼甜蜜,讓她捨不得中斷。
  
  他沿著脖頸往上吻,最後罩住了她的唇,將自己的舌頭深深地伸進她嘴裏,在她嘴裏用力戳刺。早餐因為他們這汗流浹背的熱情而被忘在腦後,即使現在她想起她還在準備早餐,她也捨不得停止。她永遠也撫摸不夠他,她需要他緊緊地壓在她身上,怎麼也不可能夠。她在他的大腿上扭動,乳房在他胸前尋找舒適的位置,赤裸裸又那麼敏感,最後留在他胸前黑色捲曲的胸毛裏。他舉起她,讓她重新跨坐在她的大腿上,接著將她睡衣下擺往上扯起,然後她一絲不掛的翹臀就緊緊挨在他的大腿根上了。
  
  “你簡直要讓我發瘋!”他抽搐著咆哮著,扯開牛仔褲並踢褪下它,莎拉的唇貼上他的嘴,他開始慢慢地進入,他的進入讓她不住地低喘。
  
  她呻吟著低喚他的名字,和他一起律動。她的肌膚像火一樣熱,不,她就是一團火焰,她纖細的身體灼熱,在他身上舞動,他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和喘息。漸漸襲來的高潮抓住了他,他在椅子上就爆發了,瀕臨瘋狂的邊緣。她的雙臂最終掙脫了睡衣肩帶,緊緊環住他古銅色的臂膀,和他靠在一起。他往後靠,滿足地要死,但仍然想感受她緊緊握著他顫抖的甬道,感受那裏細微的褶皺。當她疲倦時,他又開始律動,堅硬的大手一邊按壓她的翹臀。她喉嚨裏發出細細的呻吟,接著倒在他懷裏高潮了,因快樂和滿足全身濕淋淋的。她什麼也感覺不到,只感覺到他抱著她,安心而愜意。
  
  當他們漸漸平靜下來,莎拉疲倦地挨緊他躺著,一動都不想動。她從未想過她的婚姻儀式會是在一張餐椅上完成的。而他迫切需要她的渴望讓她一點也不介懷這些小事。滿足地咕噥著,她把唇埋進他的懷裏閉上了眼睛。
  
  “羅蒙。”當他站起來把她抱回臥室時,她回應的聲音透著些微心疼。
  
  早餐變成了午餐,他們最終用那些熏肉做了鹹肉三明治。莎拉的雙眼因早上那場激情四射的床上大戰而閃閃發光,當她迷失在自己的渴望之中時,不用猜測也知道他同樣無比滿足。她的面容透出她赤裸裸的渴望,她毫無保留地把自己交給他,作為回報,她獲得了做夢都沒有想過的高潮。他嚴格克制自己,投入更多的時間以帶給她高潮,她從未意識到以一個缺少經驗的女性來說,能得到這些不可思議的快樂實在少見。羅蒙充分地安撫她,故意擠壓她的感官和知覺,以他豐富的經驗判斷何時她需要的是性愛,何時她僅僅是需要他的擁抱。
  
  那一整天他們都在調情中度過,莎拉頭腦眩暈,同時身體卻無比餮足。然而事實是那天晚上,羅蒙依然不可思議地劇烈和她做愛。直到最後他輕輕親吻她的雙唇,然後下床離開她的臥室之後,莎拉才清醒過來。輕輕關上她臥室的房門,羅蒙回到自己的床上一個人入睡,而莎拉終於意識到,在羅蒙心裏,他唯一的妻子,依然還是戴安娜。
  
  她躺在那裏期待著他會回來,默默祈求不要又是一個昨夜。但房門再也沒有被開啟,她悲傷地蜷縮起身體,感覺心中最柔軟的一塊,就這麼死掉了。他曾經在很久以前的那個夜裏告訴過她一次,戴安娜死後,每晚他都是一個人。莎拉永遠也無法因此責備他,甚至在買房子時都潛意識地記得他的這句話。但他們一起度過了這個奇妙無比的一天,幾乎差不多都在這張床上度過,於是她以為可以忘了他的那句話,但是她錯了。一片靜寂之中,她默默地落淚,只希望不要被他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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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32: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帶著深深的解脫和期待,羅蒙用鑰匙打開門,走進屋裏。這趟旅行好像永無止盡,久到令他徹底厭倦了酒店的房間和食物。公寓在莎拉巧手佈置下顯得舒適和平靜,走進客廳,羅蒙隨即放鬆下來,他幾乎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體驗過這種家的感覺了。沒有任何刻意的改變,但整間屋子變得舒適了許多。儘管他們才結婚兩星期,羅蒙已有些迫不及待地期盼這趟旅行,一條看不見的溫柔紐帶試圖綁住他並在他心中引起陣陣不安。他原本希望此行會順利帶他脫離那隱隱約約的束縛。不是因為莎拉對他要求太多,反之,她甚至沒提出任何的請求。倒是他突然間發現,自己常常在閒暇的時刻想著她,想和她談談工作中的鎖事,又或是一邊和她做愛一邊聽她呼喚他的名字。這些遐想與其引燃的欲望嚴重干擾了他的工作進度。任何小事都能隨時隨地喚醒他的渴望,像是聽到她的名字被同事喚起,又或是走路經過麥克斯的辦公室。小小的細節讓羅蒙的思想陷入甜蜜的回憶中,他仍能在舌尖嘗到她的味道,感受她躺在他身下的快感。她是如此的敏感,讓他至今仍震驚不已,簡直沒法將那個在他懷裏呻吟扭動的女人和莎拉平時慣有的冰山般的冷酷形象聯繫在一起。
  
  他需要離開她一段時間來好好想想,但這趟旅行實在是拖得太久了。原本只要三天時間的旅行,最後變成了八天,最令他沮喪的是,莎拉的口氣在電話裏並為因他的遲歸而透露出一絲的難過。她只簡單的說了句,“你到家時通知我一聲”就轉換了話題。莎拉對他何時到家的消息不甚熱衷,令羅蒙感到十分洩氣。突然間旅途中已沒有任何事能提起他的興致,他現在只想快點回家。
  
  心中想要放鬆地與莎拉共用每一分每一秒的渴望與日劇增,迫使他採取行動,為此羅蒙把自己和周圍的人都逼到了極限,終於比約定時間提早一天到家。現在他環顧安靜的公寓,陽光在窗戶上流動,一陣微弱挑逗人心的香氣在空氣中飄蕩,噢,自家烘焙的蘋果餡餅。他用力吸進一口氣,隨即咧嘴一笑,蘋果餡餅可是他最愛吃的!
  
  “莎拉?”他大喊道。與此同時,丟下他的公事包和大衣,刹那間,羅蒙盼望把莎拉再次緊緊地摟在懷裏。要是他現在就將她給抱上床,她會怎麼想呢?但過去那該死的八天時間,他過著和尚般的日子,遵守著他當初給莎拉的保證,他會是個忠誠的丈夫並且熱愛家庭生活,決不在外面粘花惹草。更重要的是,他除了莎拉之外,誰也不要。他愛莎拉的矜持和沉靜,愛她那如絲般柔軟光亮的淡金色頭髮捲繞著他的手臂。
  
  但是莎拉並沒有應聲出來迎接他,羅蒙的兩道黑眉不高興地皺在一塊。他不耐煩地把整間屋子找了一遍,失望地意識到莎拉不在家。她在哪兒?逛街?找工作?記得她曾提過對某些職位有興趣。羅蒙看了看表,快四點了,莎拉是時候回家了。他打開行李,拿出衣服開始整理,後又坐下看了會報紙。當他讀完晚間新聞時,太陽已經下山了。十月天的黃昏特別短,不一會兒天就全黑了。屋裏的溫度驟降,羅蒙起身打開暖氣,然後就一直坐在那兒,盯著壁爐裏不斷跳動的藍色火苗。等了很長時間,儘管滿腹牢騷,羅蒙還是克制住心底的不滿,簡單地做了點晚飯,獨自吃完。飯後,他又吃了一大塊蘋果餡餅,好好犒勞了自己一番。在收拾廚房時,一股憤怒的情緒突然間席捲了羅蒙的心,同時夾雜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懼。戴安娜已經走了,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來,要是莎拉再出個什麼事,那後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該死的,她到底跑哪兒去了?
  
  當他終於聽見門鎖轉動的響聲時,已經快十點了,羅蒙焦慮不安的心情慢慢平息下來,但馬上又被一股混合著解脫及純粹狂怒的情緒充滿,他聽見莎拉說,
  
  “謝謝你,德里克,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明天見。”
  
  “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馬修斯夫人,晚安。”
  
  “晚安。”莎拉回應著.她穿過廚房,左轉到了客廳.羅蒙正在那兒等著她.起先,她並沒有留意到應該是一片黑暗的客廳亮著燈,接著她停下腳步.從他站的地方,羅蒙看到她苗條的背部微微一僵,猛然間轉過身來,她的臉上的光彩比獨立日的煙火還要耀眼。
  
  “羅蒙!”她大喊著撲進他的懷裏。
  
  莎拉毫無保留的熱情緩和了他的怒氣.羅蒙迫不及待地想將她摟在懷裏,一時半刻間把憤怒通通拋諸腦後.他張開雙臂,然而在最後一刻改為扶住她的肩膀,和她拉開一小段距離。
  
  “哇!”他笑著說,“等等。。。。。。我認識你嗎?你的聲音聽起來很耳熟,但我從沒見過這麼髒的人。”莎拉對他可憐兮兮地一笑,她想像個孩子那樣掂著腳尖旋轉,見到羅蒙回家她實在是太開心了.她知道自己現在很髒,但又忍不住想衝上前去親吻他.她低下頭看著身上的牛仔褲,褲前粘滿了黑色油污,塵土,及其它污垢,包括從她午餐吃的熱狗上掉下的番茄醬,粘在大腿上留下的污漬.她全身上下滿是油漬和塵汙.莎拉小心地解下包在她頭髮上的紅色頭巾,露出下面綁的馬尾,和她的打扮對比,看上去很不協調,“我看起來一團糟。”她自嘲,“我去衝個澡,然後再回來和你聊聊今天發生的事。”
  
  “我不能再等了,”羅蒙回應,神情嚴峻,想不到究竟什麼樣的大災難將他完美無瑕的妻子變成現在這個衣裳襤褸而又骯髒的人。他注意到莎拉的襯衫袖子破了,她在外邊和別人打架?羅蒙心中暗自揣測。不可能,從外表看不出有瘀青或是擦傷,因而排除意外事件的可能性。他跟著她到了浴室,“告訴我一件事,你有沒有做任何違法或是驚動警方的事?”她低聲沙啞地輕笑在羅蒙的腹部勾起一團火,“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個好消息。”羅蒙看著她脫下髒衣服,優美的鼻子隨著每件衣服落地而略帶嫌惡地皺了皺.他饑渴地盯住莎拉苗條優雅的曲線,這副誘人的嬌軀屬於他,那甜蜜芬芳的蓓蕾,淡金色發卷,都是他的.他注意到她正試圖伸縮活動看上去有些僵硬的肩膀,一聲無意識的歎息帶著疲倦逸出她的芳唇,“你吃過飯了嗎?”他問。
  
  “午餐之後就沒吃過。”
  
  “我在你淋浴時給你煮點東西吃。”
  
  
  
  
  
  
  
  
  
  當莎拉洗澡出來,覺得重新乾淨起來,同時亦感到經過一天的折騰,自己的身體已經筋疲力盡了。她十分疲倦,幾乎想直接趴在溫暖的被窩裏一覺睡到天亮。但羅蒙還在等她,她得去見他,他還未吻她,她也幾乎記不起在他懷裏,被他親吻的感覺了。她穿上一件罩袍,去廚房找他。
  
  羅蒙熱了一罐湯,又給她做了一個烤乳酪三明治。感覺像是天堂,莎拉匆忙跌坐進椅子,抓起三明治的時候,羅蒙又給了她一杯牛奶。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好消息了吧。”他問道,拉過一隻椅子在她身邊跨坐下,椅背朝前,支撐著他的手臂。很長一段時間,她只是簡單地望著他,欣喜若狂,無法置信於他這麼的關注。他濃密的黑髮散亂,臉上透著倦容,但依然是她見過最俊美的男人。
  
  “我買了一間商店。”她靜靜地說。
  
  羅蒙不自覺地用手蹭臉,感到有點小小的吃驚。他曾和她討論過關於他們二人各自獨立的事業會佔用大量他們能在一起的時間,事實是他希望莎拉能做個全職太太。但是他再次提醒自己不要逼迫莎拉,她的希望應該被滿足,所以他藏起真正的感覺,問道,“哦。什麼樣的店?”
  
  “是一家DIY工藝品店,”她愉快地解釋,“位置好極了,離開這裏僅僅一英里,所有開店的材料齊全,大多數都是手工製作的。真想讓你看看那些陶罐。製作瓷器的輪車就在店後面的一間小屋裏,我正努力學會如何使用它。記得上高中時我曾做過幾件陶器。但籌備好開店的一切差點要把我累死。”她說,“我們清掃屋子,刷漆,安裝新的貨架。德里克重新佈置了照明設施。”
  
  “誰是德里克?”羅蒙打斷到,記起他就是送莎拉到門口的那個人。
  
  莎拉露出怒容,“德里克.塔里斐,瑪茜的兒子,我跟你提過他。是他送我回家。”
  
  “那是德里克?我記得德里克只有十四、五歲。”
  
  “他的確只有十五歲,下回見到時,你可要仔細看看他。不過德里克看上去至少有二十歲,但卻是最最好的孩子。真不敢想如果沒有他幫忙我會怎麼樣。現在是自習時間,他應該在家學習,但是他不同意把我單獨留在那裏。”
  
  “好孩子。”羅蒙說,挑眉看她,那表情無言地聲明他亦不贊成她一個人在店裏呆到這麼晚。
  
  忽略掉他無聲的評論,莎拉專心致志地用餐,文質彬彬地大嚼大喝。終於吃飽喝足後,她抬起頭來卻發現羅蒙一直認真地看著她,他雙眼裏的表情難懂。
  
  “你早回來了一天。”最後她打斷沉默。
  
  “我今早起來收拾好所有的東西跳上最早的一次航班回家,中午就抵達,去了一趟辦公室,約一小時後就回來了,到家的時候不超過4點。”
  
  “真抱歉我沒有在家。”她柔聲說,“我真希望能知道你提前回來。”
  
  羅蒙聳聳肩,他表達這無關緊要的姿勢讓她退縮了,她正想伸出手去撫摸他,但是現在她把雙手緊緊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我吃了半塊餡餅,”他換了個話題,“你還要一點這種派嘛?”
  
  “不,不,我......”她停了下來,突然而來的油盡燈枯的感覺讓她累得說不出話來。她試著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但深深的疲倦淹沒了她,她實在堅持不住了。“對不起,我太累了。”她輕聲說,就這麼閉上雙眼想休息幾分鐘。
  
  
  
  
  
  她聽見羅蒙收拾餐具時器皿碰撞的聲音,她極力睜開眼睛給了他一個困倦但感激的微笑。那微笑如電流傳遍他的全身。“我們上床吧。”她邀請。
  
  不到一秒鐘,他就抱起她吻上她的唇。那是長長的一個深吻,他知道她已經很困倦,他必須要等。當她說去上床,他所有的善良念頭都消失了。羅蒙迅速地抱著莎拉回她的臥房,掀開被子將她放倒在床上。他解開她的浴袍,讓她的嬌軀赤裸於自己的凝視之下。
  
  莎拉歎息著閉上雙眼,羅蒙很快把自己剝光,衣服散落在地板上。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經躺在她身邊將她摟進自己懷裏。
  
  她喃喃地偎依進他的懷抱,赤裸的胸部磨蹭著他的胸膛。當然,他堅硬的手指覆住她的胸房,拇指輕輕揉搓其上嬌弱的凸起。疼痛的欲望叫囂著,他彎過身去親吻她,並在那一刻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一絲挫敗的呻吟溢上他的喉頭,他躺回枕頭上,繼續摟緊莎拉。因為他需要感受到她溫暖的肌膚在自己懷裏,他離不開她,即使只要這麼擁住她幾分鐘。她已經筋疲力盡,而他還能等待。但是他身體的每一寸,他全身上下所有男性的本能,都饑渴得要發狂,渴望著能埋進她的身體深處。不過羅蒙提醒自己,他也有長時間高強度工作而累得無心親熱的時候,並儘量讓自己不要開始憎惡那個把莎拉帶離自己身邊的小店。那不過就是一個小店而已......見鬼去吧,她已經舒適地完善了這個家,所有的物品都井井有條,規矩到了極致。他甚至有些惡狠狠地想著,即使給莎拉滿屋子的電腦蠕蟲病毒,她也有辦法在幾個小時內把它們編隊整理完畢。幽默的念頭舒緩了他的欲望,他靜靜地躺在那裏很久,將熟睡的莎拉鎖在懷中。漸漸地羅蒙亦感到睡意襲來,他昏昏沉沉地提醒自己如果現在不起來,他將會在這裏睡著。但他不能,莎拉已經明白表明了對他們睡在一起的態度,和他做愛非常棒,她也很喜歡他們的激情,但是在那之後,她必須獨自入睡。依依不捨地放開她,他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那麼晚喝的那一大杯牛奶,讓莎拉的胃裏墜墜的不舒服,所以幾個小時以後她就醒了過來。很自然地探手去尋找羅蒙,但只找到空空的枕頭和滿床的寂靜。他不在她身邊。她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他這樣離開她回到他自己的床上去,但卻始終不能習慣地去接受。她的身體、她的精神,都習慣不了為什麼他不能呆在屬於他的地方。
  
  莎拉坐起來,覺得那樣冷。她無限渴望能從羅蒙那裏獲得哪怕是一點點的感情也好,她受夠了這溫吞吞的所謂友誼。他們之間還有性愛,她提醒自己,但那不是一種感情——那只是性。
  
  牛奶的餘味在嘴裏很怪,她去刷了刷牙,接著打了個哈欠,凝視著浴室鏡子中自己的倒影。她的頭髮亂七八糟,但已經疲憊得無心打理它們了,所以她只是將它們撩回背後,跌跌撞撞地又回到床上,再次進入夢鄉。
  
  夜色漸漸褪去,天慢慢亮了,莎拉在黎明的拂曉中慢慢清醒,感覺到一種熟悉而甜蜜的溫暖愛撫刷遍全身。她的身邊有一份魔幻般的溫暖,讓她不禁轉身偎依過去,她的頭找到了羅蒙堅硬的胸膛,雙手也不自覺地環繞上他的身體。
  
  “醒來。”他在她耳畔低喚,牙齒輕噬著她豐潤的耳垂,又順著她的下顎吻上了她的唇。
  
  “我已經醒了,”莎拉咕噥著,雙手滑上去圈住他的裸背,感受到溫暖肌膚下麵堅硬細微的肌肉紋理。
  
  他迅速佔有了她。自睡眠中醒來,莎拉溫暖而柔軟,身體泛著美麗的薔薇色澤,當他緩緩但有力地刺入她體內,她發出細碎地吸氣聲。“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須要你。”羅蒙輕輕喘息。
  
  最後,當他從莎拉的胸前抬起頭,驚訝地注意到窗外不尋常的明亮,“該死的,我上班要遲到了。”
  
  “你出差整整八天,”她輕聲歎道,繼續偎依著他,“有權可以睡晚點。”
  
  
  
  
  
  “但我沒有睡著。”他裝鬼臉的樣子引來她唇畔一抹困乏的微笑,完全是饕足的微笑。在平日,他對待她的方式如同對待舒適合腳的老拖鞋:習慣存在,但缺乏激情。他們不親昵,他也幾乎從未喚過她親愛的,事實上她常氣餒地找不到他們之間存在親密感情的證據。但在床上,他們卻沒有任何隔膜,沒有所謂友誼的禮貌距離。只有在床上,她才能忘記所有,沉浸在屬於他們的小小世界裏,現實生活在他強有力的指掌之間和他身體帶來的沉重愉悅中,輕頹地消失。
  
  羅蒙的手掌順著她身體的曲線緩緩撫摸,最終罩住她渾圓的乳房,指尖揉捏著豐滿的弧度,他迷失在莎拉驚人的熱情中,也忘掉他們之間常出現的安靜。舒適的沉默無需緊張,他可以和她交談,同樣也可以沉默以待。和莎拉在一起,他總能感到別樣的放鬆和安逸,就像她是一個老朋友,除了他的陪伴以外不需要任何別的東西。
  
  “如果我再不起來,”五分鐘後他開口宣佈,在她身上徘徊的手指卻製造出另一撥的亢奮激情,“麥克斯會過來這裏直接把我從你的床上揪起來。”
  
  “那麼,我幫你抵抗誘惑。”莎拉從他身邊翻滾開,中規中矩地躺到床的遠處。她真的只想和他這樣躺在床上一整天,但是她知道他隨時都會坐起來出門去工作。她實在無法忍受這麼躺在床上看著他離開。這一切使她決定自己先起床,她決定了他們分開的時刻,那麼就不用面對任何一個不可預知的未來,也可以告訴他她同樣有別的事情可做。莎拉有些僵硬地起床,因昨天一整天繁重的體力活加上剛才幾個小時的激情時間,她全身的肌肉都在叫囂著抗議。當她穿過房間時,羅蒙皺著眉毛注意到她不自然的步伐。
  
  他從床上起來追上她,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看她彎腰在梳粧檯的櫃子裏挑選內衣褲。
  
  “你還好嘛?”他有些煩躁地問道,莎拉瞭解他問題的真正含義。他是一個龐大、強壯、精力旺盛的男人,和他一比,莎拉顯得無比嬌小。羅蒙通常都很溫柔、小心翼翼地體貼她,但當他被激情沖昏了頭腦的時候,也許會用力過猛而傷到她。那天早上他就失控了。
  
  “別擔心,我很好。”她說,注意到他仍然皺著眉頭,又補充道,“我渾身酸疼是因為昨天在店裏辛苦工作了一天。那裏也是我馬上就要去的地方,所以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要遲到了。”
  
  他鬆開了手,但卻不喜歡知道莎拉在做一些繁重的體力勞動的事情。也許有些女性能夠勝任這種勞力勞動,但不能是莎拉。她是這麼嬌柔脆弱,就像是一片半透明的中國瓷器。所以羅蒙想自己去看看那個店,看下還有哪些地方需要處理,就可以雇一些人來做事了。如果莎拉想監工,那她就可以只是去監工,他不希望她傷到自己。只有想起他無權干預莎拉的事情,羅蒙才勉強把責備的話語吞回去。如果他把在Spencer-Nyle公司的獨裁手段用在莎拉身上,她就會給他冷淡的一瞥,讓他立刻記起他們婚前的那些約定。
  
  “我想參觀你的店。”羅蒙小心翼翼地說,跟著莎拉進了盥洗室。
  
  她給了他一個吃驚的眼神,“當然,今天下午你下班之後我大概還是會在那裏,你何不過去那邊接我,店的名字叫ToolsandDyes,字母y寫得很醒目。”
  
  “我見過那家店。”他認真地說,“但我一直以為是家機械修理店。見鬼,那個地方就像個垃圾堆。”
  
  “曾經的垃圾堆!”莎拉高興地糾正他,一邊打開淋浴噴頭。當水開始變熱,她跨進浴室關上了門。不過浴室門馬上就被他打開了,羅蒙加入她,和她一起洗澡。他龐大的身軀幾乎佔據了浴室的所有空間,讓莎拉覺得自己無比嬌小。她抬起頭來看他,在一堆肥皂泡沫之間,他的綠眼睛明亮而神秘。
  
  
  
  
  
  “轉身。”他命令。而她照辦。他開始清洗她的後背和肩膀,按摩那些緊繃堅硬的肌肉。她在這疼痛和舒服交織的按摩下,忍不住大聲呻吟起來。然後她側過頭去讓他能更用力地按摩她的頸項和肩膀。當她覺得自己再也忍受不了時,他的雙手卻爬上她的腿和雙腳。莎拉感覺到身上的肌肉又痛苦又舒暢地放鬆開了,她著迷得發出歎息聲。羅蒙是這樣寵愛她,讓她感到無限幸福。這一天還沒開始,她卻已經好幾次在暗中掐自己,以確定一切真的都不是夢。
  
  她想要再次和他做愛,但他不要。他已經遲到了。而她明白如果現在再誘惑羅蒙跟她上床,那麼他會埋怨她阻撓了他的工作。
  
  那天莎拉下樓去開車時,羅蒙早已離開。他匆匆用完早餐就出門了,甚至沒有吻她向她道別。沉默的寂靜將他們早上那份激情的感覺全部摧毀。她一次又一次痛苦地提醒自己這已經是他們之間最美好的關係了。他們結婚了,但他還是並不愛她,所以她怎麼能指望他能對自己就像對待愛人那樣?
  
  在她打開車門時,瑪茜熱誠地招呼她,莎拉停了一下,眯起眼睛適應車外早晨明亮的陽光。瑪茜穿過建築物和街道中間那片枯黃的草坪走過來,天氣還十分涼爽,但她只穿著一件長袖襯衫,臉上流露出明顯的心不在焉。
  
  “早上好,”她說,而那就是她打招呼的全部慣例,接著她直接說到重點:“莎拉,你考慮過找個幫手來幫你顧店嗎?”
  
  “當然啦,”莎拉欣然同意,她必須要找人幫忙,這樣才有充足的時間能吃午飯。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即使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小店還是有非常穩定的客源。
  
  “那麼考慮一下德里克怎麼樣?他只能在放學以後以及週末幫你,但我會非常感激。我不喜歡他現在打工的那家雜貨店,”瑪茜不無憂慮地說道,“那裏有個收銀員正在追逐德里克。”
  
  “如果有德里克幫忙,那就太棒了。”莎拉誠心誠意地說,德里克強壯能幹,放學之後他幾乎能做所有的事情。莎拉注視著瑪茜,發現她真的在為兒子擔憂。
  
  “那個收銀員有多大?”
  
  瑪茜厭惡地咕噥著:“她可比我小不了幾歲。”
  
  “那麼她知道德里克只有15歲嗎?畢竟他看上去要成熟太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莎拉。學校裏的女孩子們尾隨著德里克回家。而他已經習以為常,但就是這樣事情才卻越來越糟糕。他還只是我的寶貝呢!”瑪茜哀號著,“他還只是個孩子,我忍受不了現在就變成一個希臘上帝的母親,不,應該說是義大利上帝。”她修正自己的比喻,更忠於表述出事實。
  
  “如果德里克想到店裏來工作,我會每天晚上都讚美上帝。”
  
  “他肯定會樂意的。你知道,他喜歡你,也喜歡店裏的事情。你可不知道我會多感激這個。”
  
  莎拉微笑,德里克能幫她分擔重負,而她也衷心喜歡有德里克在身邊。儘管他十分強壯又無比英俊,但他冷靜沉著的氣質能讓他周圍的人十分舒適。
  
  唯一能比德里克更讓莎拉覺得安心的人,只有羅蒙。
  
  “何不去看看我的小店?”莎拉邀請瑪茜。
  
  “當然太好了。如果你中午有時間,我就中午過去,帶上午餐,咱們一起吃。”
  
  “我從來不會拒絕午餐。”
  
  當她把車子停到屋子後面的停車位時,她想,她真為自己的店而自豪。新粉刷的油漆閃閃發光,窗棱和門框都刷上純白和亮藍相間的條紋,窗戶也用檸檬醋擦洗過了,在早晨的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菱形切割組拼的窗戶玻璃、原木地板和古老的箱櫃給小店一種回家一樣溫馨的感覺。
  
  
  
  
  
  嶄新的貨架排列在牆邊,陶器佔據了一整面牆的貨架。鮮豔明亮的色調——紅、藍、棕褐,還有獨特的鮭魚肉色,點綴得牆壁就像一幅抽象派藝術設計,所有的陶器都宛如琉璃一樣華美多彩。手工縫製的薄被子搭在幾個靠背椅上,這裏有釘子、鐵錘和螺絲起子,螺帽和螺釘,剪刀和針線,以及所有其他的必要小工具,莎拉已經想好了如何完善剩下的空間。她會帶來流蘇花邊、十字繡、燈芯紗和針織物,還有供參考的花紋圖案。
  
  自製布偶非常流行,那會是小店另外的一項經營,在陶器室後面還有兩間閒置的小房間,一間作為辦公室,另外一間就可以開闢成布偶屋。柔軟的布娃娃會和瓷器娃娃一樣重要,塞滿了棉花的動物布偶也不錯,她有太多的想法和念頭,已經開始擔心那間小屋子裏放不下那麼多的玩具。
  
  在小店裏遠比在以前那個大集團裏工作要愜意得多,無可厚非,她喜歡Spencer-Nyle的繁重的工作,但是社團組織結構不會聽她一個人的,實際上還離個人意願太遠了。而這個甜蜜家庭式的小店卻可以全憑自己的設想來建造,它是她獨一無二的寶貝,即使她擁有的時間還不長。溫馨的色彩,舒適的陳列,每一樣都有她努力留下的痕跡。莎拉一點都不後悔當小店出售的時候她買下了它,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她查看了建築、存貨,然後根本沒有侃價。價錢十分合理,大概是因為房屋的情況不善。但買下它還是花去了她大部分的積蓄,而修繕裝飾更耗乾了她的資金。但她覺得十分值得,這是她的,她生平唯一一件她獨自購買並按自己的意願設計的事物。
  
  老舊的建築通風良好,她打開古老的壁爐,查看是否需要更換零件,現在才是10月,如果到了1、2月,這裏會不會變得太冷?也許必須重做一下屋頂保溫。
  
  她關起門開始清掃和刷漆,德里克也著手改造照明線路。她十分驚訝像他這樣的年齡就已經能當個電工了,但是德里克一邊做一邊解釋,讓這些事情看起來變得非常簡單。直到他完成了之後,莎拉才從瑪茜那裏得知其實德里克之前從來沒有做過電工,他僅僅閱讀了一些相關的知識然後就開始著手去實踐。最終,她打開燈,發現在明亮的燈光之下一切都變得非常美妙,這全是更加合理的光照效果帶來的。莎拉簡直不知該如何感謝德里克。
  
  現在小店終於可以開張了。
  
  這一刻終於來臨......她深深吸了口氣,指尖在牆壁上緊張地輕彈,當她最終將掛在門上的牌子從“休息”翻到“營業”,莎拉的小店正式開張了。
  
  小店有自己的一批老主顧。他們會不時造訪,四處逛逛,偶然買些釘子或一束紗線。店裏的工作並不忙碌,但也很少有空閒下來的時候。這裏充滿自在和諧的氣氛,人們悠閒地參觀,時不時評論一下裝潢的變化。莎拉在櫃檯上永遠準備著一壺咖啡,吸引人們走過來跟她聊聊天,順便喝一杯免費的咖啡。而她特別喜歡年長一些的朋友,她們總有一些迷人的小竅門,因為在過去那一長段歲月裏,女人們都是自己動手做每件事情。
  
  時光過得飛快,當她抬起頭,看見瑪茜走進店裏時,才吃驚得意識到已經是午餐時間了。她想,時光飛逝,已經差不多1點了。
  
  “抱歉,我遲到了。”瑪茜氣喘噓噓,“我剛要出發的時候,雜誌社打了個電話過來講一些稿子的修改意見。”
  
  莎拉的雙眼閃著溫暖的光芒:“那他們是喜歡你的作品嘍?”
  
  “當然。”瑪茜斬釘截鐵地回答,“現在我要做的就是該想想接下來要寫點什麼。”
  
  
  
  
  
  瑪茜一向嚴謹,她能翻閱數千頁書文來研究資料,所以莎拉對她說的第二句話到不是特別當真,“你寫的是哪方面的文章?”
  
  “我是在研究一種社會現象,為一本女性雜誌寫的,我考慮這個選題已經很長時間了。”瑪茜邊說邊掏出她隨身攜帶的白紙,又遞給莎拉一個紙盤,盛上炸雞和蔬菜沙拉,“‘婚姻的便利——今昔對比’,我覺得非常有意思。我想你一定也讀過這方面的研究報告,但是女人們有時候就是過於順從,不知道反抗。我們可以叫它們包辦婚姻,事實上,許多人結婚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但卻不是為了愛。覺得結婚方便就是其中越來越常見的理由。這就是為什麼他們稱婚姻是一項便利措施的原因。一對男女合併他們的財產,互相扶持,這感覺更像是一對事業合作夥伴,除了他們合法結婚並睡在一起。”
  
  瑪茜的玩笑口吻讓莎拉雙眼沙發出愉悅的淺綠光芒,“你不相信名義上的婚姻嗎?”
  
  瑪茜給了她不可置信的一瞥:“難道你以為男人會滿足於柏拉圖式的婚姻?我說的是那些正常健康的男性!”
  
  “通常情況下,那是肯定不會的,但是我知道一些別的情況。”
  
  “特殊情況。”
  
  “好吧,那麼在特殊情況下——”
  
  “我仍然不贊同,”瑪茜愉快地再次打斷她,“比如你就肯定不是,我看得到你忍住不說的狀況。”
  
  莎拉大笑,她居然真的試圖和瑪茜爭辯,她可是最喜歡爭論的人,“好吧,我投降了。現在還是說說你的文章吧。”
  
  “我是在一次與6位高中蜜友的聚會上,產生了這個想法。那真是一次快樂時光,可以隨意暢飲馬提尼酒,但是現在,你可以說,她們都不是不尋常的女人,僅僅是隨處可見的普普通通的女性。我們七個中的兩個,因為懷孕而結婚;另外一個,她一直缺少約會,所以當面臨著可能是唯一一個男人求婚的機會時,她立刻就答應了;還有一個,承認她結婚只是因為和她男友已經在一起太久,身邊的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應該結婚了;剩下一個乾脆承認她結婚就是為了他丈夫的錢,無可厚非她喜歡他,但是錢是更重要的。這已經是7個人中的5個了。”
  
  “那麼最後那兩位呢?”
  
  “其中一個的確是因為愛而結婚,並且經過這麼多年,直到現在依然還是,這可真是難得。最後那個,嗯,就是我,我結婚是因為我當時覺得自己已墜入愛河,如果你見過德里克的爸爸,你就能明白為什麼。但是性卻取代了愛情,性的確很棒,現在我還是會這麼說,可只有性是遠遠不足以支撐起一份穩定的婚姻生活的。”在這難得安靜的片刻,瑪茜用手支起下巴,回憶起他的前夫,“多明尼克跟我有過一段快樂時光,但最後,我們僅僅是不能再關心彼此。但是如果能夠選擇,即使我當初就知道我們最後會離婚,我還是會選結婚,因為我捨不得德里克。”
  
  “那麼照你這麼說,7個人裏面只有一個是因為愛而結婚的?”
  
  “嗯,我還沒有做過更深入的調查。但是我已經和一些男人們聊過了,現在我差不多能夠相信,有更多的男性是因為便利而結婚。男人們對他們的需求向來直接了當,他們仍然存在許多動物本能。”
  
  “就像泰山和簡?”【美國著名的電影人猿泰山,裏面男主是個猿猴養大的男孩叫泰山,女主叫簡。】
  
  
  
  
  
  “某種程度上的確如此。他們仍然渴望狩獵,而有女人在家中,烹飪他們獵到的肉類,為他們包裹傷口,為他們打理衣物,當然包括剝下動物的毛皮製作衣服,還有當他們需要時獻上自己溫暖的身體。非常簡單,男人們本性的需要從來沒有發生過質的改變,只不過是表現形式變了而已。他們結婚就是為了滿足這些需要。”
  
  “你說的可不是一個羅曼蒂克的故事,”莎拉評論道,瑪茜這些精確的描述,讓她開始陣陣發冷。她們的談話讓她充滿傷痛地記起屬於自己的婚姻。羅蒙就是因為所有這些原因而娶她的,而且還實實在在地告訴了她。他需要一個家,一份穩定的關係,以及便利的性愛。作為回報,他會扮演一名忠實可靠的丈夫。一份便利了他的婚姻,但是對她來說,卻是為了愛的婚姻。
  
  “當然還是會有浪漫。”瑪茜繼續思考,一邊還咬著一隻雞腿,“一些夫妻在婚後才開始學著愛上彼此。他們彼此深切地關懷對方,即使那可能永遠都不會變成愛情。當然還是有些婚姻未能持續,但是我確信,即使我們中的大多數人都不願意承認,但讓生活更方便的確是大多數婚姻的基礎。”
  
  “我想知道有多少夫妻能在婚後愛上彼此?”莎拉大聲問道,沒有察覺到自己聲音中透露出的深切渴望。
  
  瑪茜充滿瞭解地注視著她,目光中透出一絲悲憫。莎拉看到她的眼睛,立刻知道,瑪茜完全瞭解羅蒙對他的妻子是多麼冷淡。她的臉唰得白了,她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她。
  
  然後瑪茜握住莎拉的手。
  
  “我一直非常悲觀。”瑪茜解釋道,卻假裝著仍舊非常快樂,“也許男人們也會和女人一樣去愛人,只是他們不願意承認。”
  
  不,羅蒙承認自己的愛,只是,他愛的是戴安娜。
  
  可是,莎拉再一次地提醒自己,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
  
  在當時,她永遠也不可能驕傲地拒絕他,將他趕走,因為她死心塌地地愛他,承受不了失去他。過去那些年早就讓她認清,她不可能再愛上別人,亦不會有人,能代替羅蒙在她心裏的位置。
  
  瑪茜嘗試著打破這一刻的尷尬,她環視四周,抗議著小店裏的改變,接著她說,“今天客人多嗎?”
  
  “比我期望的要多,”莎拉回答,十分感激瑪茜能轉變話題,將她的愁思從羅蒙身上帶開。她靜靜地流覽著小店內的每樣事物,卻依然傷心地想到,要不了幾年,羅蒙的短期出差就會變得越來越頻繁,出差的時間也會越來越長。他們能夠親密地結合,愉快地談論很多話題,但是永遠都不夠深入,不夠深入到彼此的內心。羅蒙劃出了她被許可靠近的界限,而他永遠也不會允許她越過那條界限。他將她拒絕在心門之外。莎拉顫抖著,再次記起這個殘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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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33: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手工藝品商店門上掛著的小鐘指著5點10分,鈴聲響了一下,又有客人了。這聲音響了一天。莎拉都有些驚訝它響的次數太多。她條件反射地向上看一下,當她的目光穿過小店,望進羅蒙深邃的眼眸時,不禁臉紅心跳起來。因為她在招待一個顧客,他沒有靠近她。他朝她挑起一道黑眉在走廊漫步,查看商品。他的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夾克外套敞開著,領帶被鬆開了;絲扣向下推了兩寸好讓他的頸子自由點。莎拉很想對客人專心點,但她的眼睛離不開羅蒙;她因渴望他的讚賞而緊張,那種感覺就象看自己的孩子第一次在學校登臺表演。他會不會只給一些客套的讚美?她也不知道她想得到什麼。中年婦女最後買了幾束紗線和一本關於阿富汗毯的圖案書。她剛走,德里克就從店裏出來靠近莎拉。
  
  “我給後門裝好了鎖,把後面打掃了一下。你5點半關門嗎?要是那樣,我就明天粉刷那個房間。”羅蒙流覽著商品,慢慢走過來,莎拉越過德里克的肩膀盯著他。
  
  “是的,五點半關門。”
  
  德里克建議著:“馬修斯太太,我和你一起回家。”不知為何這聽起來更像是個命令。
  
  “好啊,如果你想回家,我也在等她關門。”羅蒙輕鬆地回道。
  
  德里克轉過身,他金棕色的眼睛遇上了羅蒙深色的雙眼。他以前遠遠看過羅蒙,他立刻反應過來這個較他年長的男人是誰,莎拉注意到他們還沒被介紹給對方認識。
  
  “羅蒙,這是德里克.塔里斐。德里克,我丈夫羅蒙。”羅蒙伸出手,以男人對男人的方式,德里克完全放心地握著羅蒙的手,仿佛他認為這理所當然。
  
  他以無可否認的優良教養說:“先生,你好。”
  
  而羅蒙則回曰:“最終我還是很榮幸的認識了你,據我所知,莎拉被你迷倒了。沒有你的幫助,她不可能這麼快把店開起來。”
  
  顯然德里克認為應該說點什麼。他轉向莎拉,“我現在就回家了。我離開學校的時候給媽媽打了電話,她說她正在寫文章,那意味著她忘了買吃的,我最好在她餓得打不了字之前,給她帶個三明治。明天見,馬修斯太太。”
  
  “路上小心。”莎拉善意地囑咐他。
  
  德里克給了她一個耀眼的微笑,如此的明亮,令人吃驚,“我總是很小心,我可承擔不了現在還不回家的後果。”
  
  他離開後,羅蒙懷疑的問:“他怎麼回去?”
  
  莎拉笑著說:“開車啊”。
  
  “他真的只有十五歲?”
  
  她點頭,“他看起來到了可以擁有駕照的年紀,員警從沒懷疑過他。當然,他也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司機。實在難以想像。”她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大聲地問羅蒙:“那麼,你是怎麼想的?”
  
  他又好笑地抬了抬眉毛,靠在收銀臺上,“關於商店還是德里克?”
  
  
  
  
  
  “德里克和商店都叫我大吃一驚,我還以為商店一定空蕩蕩的,沒想到一進來古老的氣息撲面而來,好像這些東西一直在這裏。手工藝品很棒,你從哪把它們搜集來的?”
  
  “這些都是寄賣品。人們經常會付大價錢買手工製作的織毯還有陶瓷什麼的。”
  
  “難怪這些被子上還標著價格,”他嘟噥著,“德里克也很讓人驚訝,你確定他真的只有十五歲嗎?”
  
  “瑪茜發過誓,你不會懷疑她會弄錯吧。他下個月生日。”
  
  “十六歲正是叛逆的時期呢。”
  
  “我雇了他每個下午還有週末過來幫忙。之前他在一家雜貨店打工,另外還有一家公司想要他,瑪茜告訴我,如果我想要德里克,下手要快。”
  
  “他還是個孩子,不用這樣辛苦打工吧。”
  
  “他自己攢錢上大學,不管瑪茜同意與否,如果他不在這兒工作,也會找別的事做的,我知道他是那種很有主見的孩子,任何失敗也不會影響他。”
  
  再次響起的鈴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一個年輕的媽媽抱著她蹣跚學步的孩子走進來,還有一個約5歲的小男孩跟著她。羅蒙掃了她一眼,接著他看見了兩個孩子,他的眼神漸漸凍結。他靜止不動,臉上好似戴了一個空洞的面具。他又退縮在自己的殼裏,轉身注視著莎拉,但她正在為這位元新顧客提供服務,只是給了羅蒙一個無助的微笑。年輕的媽媽深感興趣地笑看一個有著圓圓身體,瓷腦袋,瓷胳膊的小丑。她媽媽喜歡收集小丑,她準備在她生日的時候送她一個作為生日禮物。在她挑選的時候,她把懷中孩子放在地上,大一點的那個則趴在櫃檯瞪大了眼睛盯著這些小丑。有一會兒莎拉和年輕的媽媽都沒注意到寶寶在店裏越走越遠。
  
  “札斯廷,回來!”【注:羅蒙有個兒子就叫札斯廷,所以他打擊滿大的】
  
  寶寶咯咯笑著,搖搖擺擺的走到了櫃檯的那邊,直直的往羅蒙撞過去。聽到寶寶的名字時,一陣刺痛刺穿了莎拉,羅蒙臉上破碎的神色差點讓她哭出來。他甚至沒向下看一眼就躲開了寶寶。他啞然道:“我在車裏等你。”緊繃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另一個人。他僵硬地走出去,年輕的母親沒有注意到羅蒙的反應,她只是抱起亂跑的孩子,“你這個小壞蛋。”她呵他的肚子逗他笑。她買完兩個小丑帶著孩子們離開了,莎拉把店牌翻到“暫停營業”那面,鎖好門。她的心沉重地跳動著,她想待在羅蒙身邊。車就停在街旁的停車位上,透過車窗,她看見他在車裏直視著前方。莎拉定讓獨處他幾分鐘,打開商店的監控系統後,她走向自己的車子。當她把車開出單行線後,羅蒙的車已經跟在她後面了。
  
  在回公寓的電梯上他扳著下巴,眼神冷峻暗淡,異常沉默。莎拉小心翼翼地喚他:“羅蒙?”他沒看她,好像他根本就沒聽到她在說什麼。公寓大門在他們身後關上,她把手放在他胳膊上,“對不起,我能理解......”
  
  
  
  
  
  “你跟本不知道我的感覺,晚餐什麼時候準備好。”他甩開她的手,尖刻地丟給她這句話。他轉身離開後,莎拉仍站在客廳裏,仿佛他在她的靈魂深處狠擊了一下。她把外套脫下掛起來,回到自己的臥室,換下穿的衣服,準備去做晚餐。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沒能擺脫那個沉重的打擊。鏡子裏的她蒼白緊張,雙眸暗淡無光,臉上彌散著無語茫然的神色。她記住了,他們之間有著如此刻意的情感分界線,一旦她越界就會遭到冰冷的回絕。她此刻只想舔舐自己的傷口,但她不願做鴕鳥躲在臥室。莎拉和往常一樣到廚房安靜的準備晚餐,不去想那個不在廚房的他。他經常會在這裏幫忙,而她也已經習慣他高大的身軀佔據這裏大半個空間,兩人會一邊聊天一邊準備飯菜。她喊他吃飯,謹慎的避免再被他責難。他們互不理睬。吃完飯,他沒有離開好像想找點話題。莎拉讓自己忙於整理餐桌和廚房,試著讓他覺得輕鬆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輕聲哼著小曲。她故作隨意的說:“我去洗澡了,時間還早,這可是美美睡上一覺的好機會呢。”
  
  當她回房的時候他沒說什麼,只是深深的看著她。她沒和他道晚安,她一直努力克制自己,洗完澡換上睡衣,關燈睡覺。她蜷縮在床上空虛寂寞地盯著牆。她根本睡不著,聽著他在他的房間洗澡的水聲。水聲消失後,一切又恢復平靜。當她的房門被打開時,她驚跳了起來,轉過身子背朝他。黑暗中只能看見他陰暗的輪廓。他掀開被單鑽進去,俯下身子把她的睡衣拉過頭頂,丟在地上。莎拉感覺到他的手停在她的乳房和大腿上;接著他沉重的身軀覆上她,他的嘴唇猛烈地侵襲她的雙唇。愉悅令她戰慄,她的雙臂環著他的頸子,讓他分開她的雙腿,擁有她。他的需求狂野猛烈。“給我全部,請你填滿我,更多,更多!是的,就像這樣。”她抬起臀部迎接著他的入侵,他沉默不語,近乎野蠻的要她。莎拉把他想從自己身上得到的東西全部給他,意識到也許只有她的身體能安慰他。而這也是他唯一願從她這兒索取的。她很快達到高潮,然後他也是。接著他很快又硬了,她躺在他身下,矢口不提她再次感受到的緊張不安。他猛地進入她,帶走了她的呼吸,粉碎了她的意識,再次將她帶到愉悅的邊緣。他第一次這麼毫不憐惜放肆地要她,緊緊摟著她幾乎要把她撚碎了。結束後,他離開她,她驚慌極了。
  
  在她的自製回來之前,她靠近他。“求你,抱著我,只要一會兒。”他猶豫不決,還是回到床上抱著她,把她的頭放在他肩上。莎拉的手指緊緊揪著他的胸毛,好像她可以整夜窩在他懷裏。她柔軟的身軀,細緻的曲線緊貼著他的,尋找著舒適的位置。她的身體突然放鬆,逸出一聲滿意的歎息,她睡著了。而他幾乎要被她融化了。幾分鐘後,睡著的她因為他的離開而驚醒。他小心的分開他們糾纏的四肢,悄悄離開床,儘量不吵醒她。她強迫自己裝睡,直到他離開房間關上身後的房門,她才睜開眼睛。熱淚盈眶。她緊緊縮起自己的身子,狠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徒勞地阻止傷心欲絕的哭喊。
  
  
  
  
  
  第二天吃完早餐,他唐突的說:“對不起,昨晚我傷害了你。”
  
  她提醒自己不要反應過度,傻得又犯下越界的錯誤。莎拉給了他一個友愛的卻疏遠迷離的微笑:“沒什麼”。聳聳肩,問他有沒有什麼衣服要洗。他仔細注視著她,僵硬的下顎因緊繃而出現一些細紋。
  
  莎拉振作精神面對他刻意的審視,這可是Spencer-Nyle公司最讓人膽寒的冷咧眼神,但是她提醒自己已經不是公司的一員了,而他也沒資格深究自己的感情。或許也意識到她的疏遠,他也換了話題。出門前他說,“晚上我有個商業晚宴,會晚點回家。”她安靜地回道:“知道了。”沒問他去哪用餐,也沒問他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他眉頭緊鎖,打斷她,“你要一起去嗎?晚上和利蘭.範思科,你也認識的,安曼.范思科的丈夫。我會打電話給他,叫他也帶上他太太。”
  
  她隨意的回道:“謝謝,我去不了。德里克和我下午要粉刷,總之我們會工作到很晚的。”
  
  他低頭吻她,她在他想加深這個吻,想吻的更久之前離開了他。她仍面帶微笑,“那麼晚上見嘍。”
  
  他離開的時候臉上的紋路深刻醒目。莎拉不允許自己自怨自艾,她沉浸在忙碌中,不讓自己今天想到他,只要店裏沒有客人,她就去整理別的屋子。德里克一放學就過來了,一手拿著漢堡,一手抓著飲料。店裏沒人的時候,德里克這個窩心善解人意的孩子就對她咧著嘴笑:“媽媽沉迷在文章裏,看樣子在她完成之前,我只能用這些東西養活自己啦。”
  
  莎拉也對他打趣道:“告訴你個好消息,羅蒙今晚加班,等這裏完工之後,我們為什麼不帶個超級披薩回家當晚餐呢?也許它還能誘使你老媽離開打字機呢。”
  
  “就訂義大利辣腸披薩,味道絕了。”他冷靜的說。他一直一個人粉刷,等莎拉結束今天的營業之後,她也穿上一套工作服加入他。七點鐘的時候完工了,德里克先回家,莎拉開車去披薩店取他們訂的超大披薩。當她開回公寓的時候,德里克立刻出來拿走了披薩,她知道他一定早就守在門口等她了。他們走進一樓瑪茜和他的家。他悄悄地說:“你看吧,不超過十秒鐘。”
  
  他走過一間房門緊閉的房間,裏面傳來斷斷續續的敲擊鍵盤的哢噠聲,他輕輕的搖晃披薩盒。緊接著,哢噠聲越來越弱,直至悄然無聲。
  
  “德里克,好朋友!”瑪茜尖叫著猛地打開門。“我要披薩!”
  
  德里克嘲笑她,把盒子舉高讓她夠不著。“來吧,坐在桌子旁吃,吃要有吃相;吃完你就可以去打字了,我發誓到明天我都不會找你要吃的。”
  
  瑪茜古怪的問:“明天的早飯呢?”接著她看見了莎拉,“你也要分一杯羹嗎?”
  
  莎拉點頭承認。她嘟囔著:“我們把它稱做義大利辣腸圖紙。該死的,開動吧,太好了,分著吃嘍。”
  
  這是一個溫馨的家庭,瑪茜和德里克之間那種坦蕩的愛,象磁體般深深吸引著莎拉。所以吃完披薩後,莎拉沒有回家。她曾那麼努力想讓自己的家成為一個溫暖安心的天堂,結果卻只有痛苦。因為它缺少一個最重要的因素去填充,那就是愛。瑪茜關心工作進度,道了歉意後,關上門重新埋入研究中。德里克邀請她玩一種陷阱遊戲,結果玩到一半他們討論起二十一點,德里克開始教她如何算牌點,教她一種方法,號稱能讓一個賭鬼進世界上任何一家賭場都會被請出來。興致所致,他又告訴她幾種不同的撲克玩法。莎拉更正了對德里克的看法,他是一個天才少年,也是一個打牌作弊的高手。他能看穿任何人,她知道,他瞭解她現在心情不好,亂成一團,他娛樂她,逗她開心,好讓她有勇氣回自己家。他是個善良的孩子,他的理智超越了他的年紀。
  
  十點鐘的時候莎拉向德里克道晚安回家,一開門,陰冷黑暗的氣息撲面而來,莎拉匆忙開燈,驅散寒氣。她到家還不到五分鐘,就聽見大門砰地關上,羅蒙回來了。她在自己臥室準備洗澡,走向門口打算和他打個招呼。他們幾乎撞到一起,莎拉趕緊讓開。
  
  
  
  
  
  “你該死的跑到哪去了?”他咆哮著衝進她的臥室,站在她旁邊像個狂怒的復仇天使。“我從七點半就一直給你打電話,別告訴我你待在那個該死的鬼店裏,那兒我也打過了。”
  
  莎拉只是看著他,昏眩,難以置信,他為什麼這麼生氣?他的氣憤顯而易見。他的深色眼眸冒著怒火,他還在叫“那個鬼店”,他是什麼意思?她還以為他同意她有別的工作,但他的話語裏只有輕蔑。她不擅長爭辯,也不會針鋒相對,戴安娜可以,但她不行。相反,她把自己藏起來,用理智搭建一個保護殼抵抗他可能帶給她的傷害。
  
  “德里克和我一直刷到七點,然後我去買了披薩,和瑪茜還有他一起吃,因為我不想一個人吃晚飯。吃完了德里克和我玩撲克。你打電話找我有什麼事嗎?”
  
  她的冷淡平靜,疏遠的口氣深深激怒了他。“因為,”他從牙縫裏擠出聲音,“利蘭.范思科帶了他太太,他們希望你也能來。你不必因為不想一個人吃飯就跑去和塔里斐家吃,你要知道,我在早上就邀請你和我一起吃晚餐,但是你要刷那些冷冰冰,又黑又小的破房間。現在你又告訴我你們七點就做完了,總之你就是有理由沒法和我一起吃飯。你還真是讓人無法反駁啊。”
  
  他刺耳地諷刺她。莎拉心如止水,挺起纖弱的雙肩,安靜地說:“我並不知道我們幾點能做完。”
  
  “該死的,莎拉,你在公司工作了好幾年,你知道規則。我希望你能幫我處理綜合事務還有聯誼會,而不是浪費時間在......”
  
  “該死的小店!”她幫他補充,沒有退縮,沒有別過臉不看他。她感到噁心,心中發涼,“在我們結婚前,你說過我們要尊重彼此的事業和責任。我很樂意參加任何你希望我出現的商宴,我不會待很久。前提是,當我打點完小店還有時間的話。但這都不是真正的問題,不是嗎?你不希望你的妻子在外面工作,你要她一直待在家裏,是不是?”
  
  “你不需要工作。”他突然吼道。
  
  “我不想整天坐在這兒無所事事的玩弄自己的手指頭。這裏需要我做什麼?我只能一天天的捱時間直到厭煩這項令人陶醉的工作。”
  
  “戴安娜就不會覺得無聊。”
  
  “我不是戴安娜!”這個致命的指責豎起了一個靶子,莎拉瞪大眼睛,不放過他臉上閃過的一絲絲線索,她想知道他因此受到了多大的傷害。她想這就是全部的問題所在。離開他,她再也不能站在那兒任他欺負自己,他和戴安娜曾經是針尖對麥芒。他們的爭辯不到兩分鐘就會徹底偏離原來的話題。他們會用接吻,最後在床上解決問題。戴安娜曾告訴過她,他們解決問題的方法。
  
  
  
  
  
  莎拉不行。她不是戴安娜。她是她自己,缺少戴安娜的火熱激情和力量。這就是為什麼羅蒙不能原諒的原因——她不是戴安娜。靠在浴室門上,她轉過臉面對他,她戴著一個蒼白的面具,不動聲色的說:“我想洗澡睡覺,晚安。”
  
  羅蒙眯著眼睛,神情突然變得冷峻,她知道她犯錯了,她不該撤退。他好鬥的男人本性,使他像個獵人對他的逃跑的獵物窮追不捨。她渾身冰冷,從他眼中她看出他準備跳越房間逮住她,緊張地注意他的距離。很顯然,他還是克制住了欲望,他沮喪的低著頭,儘管如此,他的眼睛還是如同黑色大理石般冷冷的盯著她。“我等下過來。”他如是說,危險地嘀咕著。
  
  莎拉深吸一口氣:“不,今晚不行。”
  
  他原始的男性衝動再次被激起,象一隻高明地圍捕獵物的貓,他穿過房間,張手攫住她的下巴。“你拒絕和我上床嗎?小心點,寶貝。”他用那種危險的語氣警告她。“不要挑起戰爭,你不會贏的。你我心知肚明我會讓你求我要的。”
  
  莎拉依然蒼白,她的下顎在他堅硬手指的強壓下變紅,就象一個烙印。“是的,如果這就是你所希望的,你可以讓我做任何你想要我做的。”她用快要窒息的聲音表示同意。他向下望著她,她毫無血色的臉龐沒有一絲表情,野蠻的神色又回到他眼中。他垂下手,鬆開她的下顎。
  
  “請便,”他突兀地說道,大步走出房間把門在他身後關上。莎拉顫抖著洗完澡上床,清醒地躺在那兒,躺了很久,她等著看他是不是過些時候過來找她,他會還會向剛才那樣對她嗎?她聽見他走向他的房間,而她的房門依然關著。她凝視著黑暗,雙眼灼熱刺痛。多麼諷刺,她需要借助外面的工作來保護自己。一直以來她的夢想是享受一個典型傳統的家庭主婦的生活。應該是由熱情的戴安娜去為女性的職業權利辯護。她總是長篇大論。她們的計畫顛倒出軌了,她們擁有了相反的軌跡。戴安娜應該成為職業女性,而她則應該做個本分的家庭婦女。看看,多麼諷刺,不是嗎?莎拉希望有機會可以把自己全部奉獻給她的丈夫,沒想到,最終為了讓她的生活能保持一些穩定,她不得不去依賴她的工作。羅蒙除了性和一些生活上的便利,不會給她任何東西。只是她需要很多很多。她需要一個完全屬於她的歸屬地,在那兒她能夠感到安全。如果她擁有羅蒙的愛,她知道,無論何處對她而言都是安全之所,但是她得不到他的愛。她飄蕩在外,從窗外渴望地覬覦著。
  
  
  
  
  
  羅蒙也清醒地躺著,他的內心因怒火和挫敗而扭曲。他因她不甩他而發火。他應該為早先發生的事道歉,他拒絕她的好意傷害了她,但她不該築起一道該死的毫無表情的圍牆,拒絕回應也拒絕他的求和。她應該向他發洩,而不是擺出一副你做什麼和我無關的樣子。他殘忍的想,這也許沒什麼。當他在她房間想和她做愛的時候,她會拆掉障礙,變得熱情似火,在他懷中,她還是那麼的甜美。他想深埋在她體內,讓她忘了和他保持距離。他以為他會成功,但是到了次日清晨,她還是會像往常那樣冷淡疏離,好像她從沒在他身下狂野過。那家該死的小店是她最寶貴的東西,勝過任何事情,包括他。他想和她在一起,她卻將小店放在首位。他知道她是如何地廢寢忘食,他曾提拔過她,知道她和他一樣,將工作放在第一位。他同意她開店,現在他發現自己是多麼的愚蠢。每次她舉起她那些冰冷地盾牌時,他總是想把它們砸個稀爛,只想和她共赴原始的邀約,直到她沒有力氣再去修建障礙。
  
  她不太愛爭吵,簡單地聲明立場就離開,小小下巴上浮現的不屑總是輕易擊敗他,她明白地讓他知道,如果他要帶她上床,那和強姦沒什麼兩樣,他強迫自己在脫離自製之前離開。他不要傷害她,他要完全的毫無隔閡地擁有她。他不要她的臉上再出現那種隔離的,疏遠的表情。他要她把留給那該死的小店的明亮的熱情給他。她表現出來的挑釁困擾著他,即使工作時他都在想怎樣才能突破她的心防。迄今為止,他只有一種方法,那就是:性,但它的有效期太短。
  
  他現在就要她。他被饑渴煎熬著,在床上焦躁不安。他等待著,知道現在去她房間她會反抗,他不想讓她再經歷一次,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自製力。他不要強迫她;他要她在他身下融化成水,用她柔弱無骨的四肢攀附他,他用切實的行動擊碎她冰冷的假像。為了這些,他等待著。
  
  第二天清晨莎拉準時起床,她很驚訝羅蒙已經起來了,早餐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她警惕地注視著他,奇怪的是,他身上憤怒的光環不見了。儘管如此,她還是感到他身上有股難以言語的張力,這讓她僅僅禮節性地問候了他一下。
  
  “坐啊,”與其說他邀請她不如說是命令她。莎拉在小餐桌旁坐下來,他端來早餐,然後坐在她對面。在他們快吃完的時候他問:“你的小店今天要營業一天嗎?”
  
  
  
  
  
  莎拉慎重地吧咖啡杯放在桌子上。“是的,馬修斯先生,之前的店主說星期六總是他的忙碌日。他通常都是在星期三歇業半天,我也打算這麼做。人們喜歡熟悉的時間表。”
  
  她希望他反對,可是相反的,他卻點了下頭。“今天我陪你,我想比以前更仔細地參觀。你的賬目按時歸檔了嗎?”
  
  “還沒有全弄好。”莎拉很感激他沒有和她爭吵,她放鬆了防衛,無意識地往他那邊靠了靠,她不尋常的深綠色眼眸開始變暖。“我的每筆交易都做了記錄,但我還沒時間去整理他們。”
  
  他提議:“如果你不反對,我幫你搞定吧。你想在店裏裝台電腦嗎?你只需把帳目輸入電腦即可。那會更輕鬆。”
  
  “我想過,還是等等吧。小店的房頂要翻新,要擴充商品陳列區,我還想裝自動防盜系統。我的積蓄差不多快用光了。”
  
  他面色凝重地突然插嘴道:“你用自己的存款?”
  
  莎拉不自覺地又縮回去了,開始設置屏障保護自己。他的下巴因注意到她神色改變而一緊,他下定決心,不許她把他隔離在外。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粗糙的手指環住她細弱的腕骨。他努力克制氣憤地說道:“你不該那樣做,你不用花自己的錢。你可以貸款而讓自己的錢在銀行生息。寶貝,相信我,扣除借貸利息,你還有得賺。你不必等小店盈利之後再去實現自己的想法;現在就去辦借貸業務。如果你盤下店的時候我在場的話,我一定會叫你去銀行辦個商業貸款。”
  
  莎拉稍微鬆懈下來,睜大雙眼。她很樂意接受他的批評和商業上的建議。她還沒傻到不相信他的商業判斷。他接著說:“你還需要一個不錯的會計,我願幫你負擔一些,不過那樣的話待在家裏的時間就會少很多了。咱們說做就做吧。”
  
  她贊同地說:“太好了,我對這些不是太懂。我都是憑直覺做事,我只是確保自己合法地擁有小店不會失去它。不過借貸辦下來之後我就按照你的方式去做。”
  
  聽完她說的,他銳利的深色眼睛就像老鷹撲向獵物那樣炯炯有神。此時的她和他們結婚後第一個清晨的她截然不同,那時的她因為不熟悉房間而苦惱,他想她喜歡所有的東西都在它們該在的地方。事實上,她幾乎有些迷信這些。突然這些讓他警醒,之前他沒注意到她心中這種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他小心謹慎地看著她假裝隨意地問她:“失去小店?”
  
  他好像感到自己就要找到突破她心防的關鍵了,那些她藏起來的想法。“你這麼喜歡你的小店,你以為我會讓你失去它嗎?你永遠不用擔心破產。”
  
  
  
  
  
  莎拉有些發抖,當他握住她的手腕時,有一瞬間他看起來觸手可及。她盯著他,心思卻飄回那個寒冷空虛乏味的童年;在她努力想甩開那種空虛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鞭策自己。她含糊地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需要確定它是我的,我也是它的......我是指,它屬於我。”
  
  他技巧地發問:“你從沒和我談過你的家庭。”
  
  她畏縮起來,一句話也不說。看來他抓住問題的要點了。“你爸媽住哪?你有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嗎?”
  
  突然間莎拉警惕地盯著他。她試著輕鬆地告訴他:“你要幫我心理分析嗎?別費心了,我沒有故意向你隱瞞什麼,那沒什麼神秘的。我只是不想談。我沒有一個匱乏的童年。我的父親是一個成功的律師,我們是一個典型的中產家庭。但是爸媽在一起總是不開心,你們只是因為我才沒有離婚。我讀大學後他們就分手了。我和他們都不親近。家裏的一切都是如此冰冷,客套。我想正因如此,在我長大後,我總是小心地和那些我不確定的事物保持距離。我只想要一個小小的能讓我感到安全的小窩。”
  
  “你現在依然如此。”
  
  她瞥了他一眼:“我是還在這樣做啊,我將身邊的東西放好,假裝什麼都不會改變。”莎拉不舒服地動了下,意識到自己向他坦承了很多私事。
  
  羅蒙觀察著她,她不想要他的同情。她強迫自己聳了聳肩,輕鬆地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我很難接受生命中的任何變化;遇到任何事情之前我都會在考慮之後再去慢慢習慣它們,我喜歡循序漸進。”她仔細地補充道:“但小店不一樣,我一看到就想要它,它像一個永久的家。”
  
  他想這就是她修建圍牆的原因了。令人詫異的是像她這麼不喜歡改變的一個人,竟願意和他結婚。也許她能接受是因為結婚的時候他保證過不干涉她的生活,在她狂熱地保持一切不變時,他要設法不去觸碰她的底線。只有在他放鬆的時候,她才能跟著漸漸鬆懈下來,接受他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並不真的冰冷疏遠,在床上,他能立刻感受到她對他的熱情。她更像一隻機警的母鹿,只有在她相信,可以接受他的存在之後她才會冒險讓他靠近。他記住了,身體和精神的自閉對她而言是如此不同。
  
  她不是戴安娜。戴安娜有一個被愛和安全的紐帶連系起來的家,這使得她有一個堅強的個性。她總是充滿自信地正面他的脾氣,占盡上風。與之相反,在他生氣的時候莎拉會害怕。她比他想的還要容易受傷。莎拉動了動,她的手腕掙脫他的掌握,站起來,她朝他燦爛地笑著,只是這再也騙不了他了。“再不走我要遲到了。”
  
  “你準備好了就走吧,我收拾這裏。”他也站了起來。抓住她手腕粗糙的大手阻止了她的離開。
  
  “莎拉,你要明白一件事:一次爭吵並不會讓我們的生活四分五裂。昨晚找不到你,我很著急。我是因為這個生氣。”
  
  她的眼睛就像深不可測的綠潭,她站著不動。如果他認為他急躁地亂發脾氣,是造成她畏懼退縮的原因,就讓他那樣認為吧。這比讓他知道她對他的愛,能讓他傷害自己多深,要好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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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33:2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他們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每天都會有各種平凡的生活瑣事:一個家庭不管怎樣,都需要洗衣、做飯、清掃。雖然羅蒙經常出差在外,但只要他在家,就會一起分擔家務。而當他不在時莎拉全心投入工作中,試著去填滿他不在身邊的空虛。
  
  羅蒙出差時不會每晚都給她電話,通常他會給她留個能找到他的電話號碼,以防她有急事時能找到他。如果有延誤他也總會通知她,或告訴她他大概什麼時候回家。每次他在外時,儘管她是如此思念他的聲音,卻從未主動聯絡過他。她不知道若他們天天通話他們說些什麼好呢?她不能告訴他她有多想他,他不在的日子有多難熬,她有多愛他,不......他不會想知道這些的。不到緊要關頭不和他說這些只會更保護他們脆弱的關係。她只是等他回家,他迫切的原始渴望會給她分享他的機會,默默給予他所要的愛。她熟知他回家的一舉一動,他奔向她時,就像一個快要餓死的人看見盛宴那般。
  
  當她允許自己細想這些時,她承認他肯定是有些喜歡她的,也比之前更照顧她,但她仍無法替代戴安娜在他心裏的位置。他們的做愛超出想像:他是一個經驗老道極富男子氣概的愛人,他們的做愛絕不是例行公事。他經常不分時間地點地佔有她,但他的臥室則是一方禁地,所有的一切都說明了他仍在為戴安娜哀悼。他下意識地遠離床,若他加班到很晚,回到家她已經睡著時,他會上她的床,結束後會摟著她愛憐地寵她,等她沉入夢鄉時就離開。她總是會感覺到他的不安,只有假裝熟睡他才能鬆口氣地溜下她的床。門在他身後關上時,她睜開眼,躺在那兒承受著他不愛她的荒寂。她總是強忍淚水,偶爾它們也會不聽話地潰堤。但是淚水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不想讓他聽見她在深夜垂淚。他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秋去冬至,他們在壁爐前度過了很多愜意的夜晚,一起看電視,還有很多時候,他在一邊工作而她則讀讀書。他們分享簡單的早餐,在寒冷卻陽光明媚的星期天看牛仔們打橄欖球。如果他沒出差,星期六他和她一起去店裏,德里克和他也成了好友。
  
  快到聖誕了,一天莎拉和他討論將來德里克想讀的專業。德里克是個有才氣的孩子,如果他的潛力因為沒有錢而被埋沒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羅蒙立刻就知道莎拉的意圖了:“你想要我在他讀大學是給他幫助嗎?”
  
  她報以明亮的笑容坦誠:“那樣很好,但是德里克不會接受。他是很自傲。不過若你可以幫他申請一個全額獎學金,讓他能選擇他所感興趣的專業和學校,我想他一定會樂瘋了。”
  
  “你要求得一點也不多?”羅蒙揶揄道:“我盡力,我想麥克斯能幫上忙,他的家庭背景很有益。”
  
  麥克斯是家裏的常客,他常常戲弄羅蒙要脅他會把莎拉帶走,羅蒙對這個家,對莎拉的反應讓他們的婚姻是如此獨特。他是贏家,而麥克斯不會心碎,相反他絕不會拆散朋友的婚姻。他對莎拉的愛慕坦蕩,對羅蒙而言是無害的,這些反而成了他們生活的調劑。
  
  羅蒙從不把事情拖到明天。第二天麥克斯和羅蒙一起到店裏。莎拉發現麥克斯生動的眼神因德里克而暈眩。德里克就是有這個本事。
  
  過了好一會兒,麥克斯踱到莎拉身邊低語:“羅蒙在撒謊,德里克肯定有二十五歲了。”
  
  莎拉取笑地細聲回道:“他上個月剛滿十六。他很特別不是嗎?”
  
  “他簡直該死的叫人過目不忘。給他一雙翅膀一把劍,他就是我心中的麥克天使長。叫他確定他想讀什麼學校,適當的時候我和羅蒙會幫他申請獎學金。”
  
  
  
  
  
  莎拉告訴瑪茜關於羅蒙和麥克斯的決定,瑪茜淚如雨下地哭訴道:“你不知道這個決定對我們有多重要,他是這樣特別的孩子,他不得不為上大學四處打工,不能讓他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我的心都要碎了。這真是你給我的最好的聖誕禮物!”
  
  隨著聖誕的臨近,莎拉的生意蒸蒸日上:她必須雇一個全職的店員幫她招呼客人。羅蒙雙手贊成,他不喜歡在德里克下課之前,莎拉必須獨自待在店裏。她請了一個年輕的婦人,就住在附近,她的孩子這個學期就可以上學了,而她很想找份工作。
  
  這一切很容易就解決了。埃裏卡每天離開一會去接孩子,德里克則是在放學後的半個小時內就會到店裏。埃裏卡的到來讓莎拉可以好好地吃個午餐,而不需象以前那樣在招呼客人時抽空咬一口三明治。
  
  還有三天就到聖誕了,莎拉回家時發現羅蒙已經到家了,她站在他臥房門前,看見敞開的行李箱放在他的床上。他正在衣櫃前挑選著內衣和襯衫,轉過身漠然地說:“緊急情況,芝加哥那邊遇到大麻煩了。”
  
  她很想和傳統的家庭主婦那樣抗議哀怨:“為什麼不派別人去?”但清楚他不喜歡爭辯,她吞下了這些話。莎拉走到房裏坐在他床上,柔順地輕歎:“什麼時候回來?”
  
  “我不會一直待在那,我訂了紅眼航班回來。我大概在24號早上四點就到家了。”
  
  她喃喃著“還好。”第一次,她不高興地繃著臉。他將一堆衣服丟到箱子裏,審視著她生氣的臉龐。她微翹的嘴唇給她的小臉增添了一抹突如其來的魅力,看起來就像她在乞求他的吻,還想要更多。他突然大笑著把箱子推到另一邊。莎拉錯愕地被他推倒在床上,驚訝地喘著氣。他俯向她緩緩綻開一個邪氣的笑容,她的襯衣被褪到腰間,她的內衣悄悄地飛走。
  
  她重重喘息著,一旦他觸碰她,她總是瞬間就會迸發出激情。她雙眸放光,淘氣地問他:“就這樣?”
  
  “還有這樣......”他拉開褲子拉鏈釋放出昂然,跪在床上,置身於她敞開的雙腿間。“你是我的通行證,我必須這樣才能離開家。”
  
  他壓向她時,她笑著將玉臂繞上他的頸子。他緩緩地進入她,那份甜美的震撼讓她逸出開心的笑聲。羅蒙聆聽著每次他擁有她時那美妙如天籟的輕吟。急切的需要讓他情不自禁地將臉埋在她的頸子裏,抬起她的腳纏在腰上。他粗啞的低喃:“我不在家的時候會非常想你。”
  
  伴著他的坦白他開始更深地進入,一次次地確認他們肉體的結合。
  
  莎拉不用開車送他去機場,他習慣將車放在機場的停車場,這樣他回來後就可以直接開車回家或去公司,省去了打車的煩惱。
  
  不管她如何克制,當他們在門口吻別時她還是淚眼婆裟,他溫柔地發誓他會儘快回來,丟開箱子再次擁她入懷。
  
  “我保證耶誕節那天我就到家了。”他動情地吻她,“你不會一個人過節。”
  
  好像她真的在乎過節!她討厭他隨時隨地的出差,根本不是因為是不是要過節。她眨回眼淚,虛弱地笑了下:“沒事兒,我看起來就像個傻瓜。”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羅蒙在23號午夜打電話給她:“芝加哥有暴風雪,”他的聲音嚴酷,“所有航班全部耽擱了。”
  
  莎拉倒回床上,手指因用力握住話筒而泛白。儘管她早就在掰著指頭數著他還要多久回家,她還是努力保持鎮定地問著:“天氣預報怎麼說?”
  
  “最快也要到下午。等航班確定了我再給你電話。”
  
  聖誕夜她在家裏不安地四處遊蕩,調整著聖誕樹上做裝飾的小小的、清香的綠色植物,放好抱枕,將傢俱上那些好像移了一寸的東西放歸原處。她擔憂慶祝聖誕對羅蒙的影響。這個節日一定會給他帶來痛苦的回憶,他的兩個小男孩看到腳下的禮物瞪大眼睛的興奮,每個聖誕他們收到迷人的禮物時製造出來的噪音。迄今為止,她還沒察覺出他對聖誕的恐懼,她祈禱他們可以有一個愉快的聖誕。
  
  
  
  
  
  她無法安心地等他回家,她從沒象現在這樣焦躁不安,他上次和她做愛時告訴她的那句“我不在家的時候會非常想你”太有殺傷力。這是他唯一的一次透露他不喜歡因為出差而離開她。她一直以為他渴盼通過出差來冷卻他們之間的關係。但萬一他真的會想她呢......她試著告誡自己不要奢望太多。羅蒙男子氣十足,他一定只是暗示著他會想念他們之間的做愛。會不會他真的會想她呢?她的友愛?他們一起分享的點滴?思及這些她心如擂鼓。不管怎樣,聖誕是一個充滿奇跡的日子。等候讓她發狂,她想下樓去看望瑪茜,又不想在這個節日闖進去妨礙他們過節,她還擔心她不在的時候羅蒙會打電話過來。她為他烤了蘋果派,換了新的床單。電話響起的時候,她飛奔過去,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倒摔斷脖子。
  
  奪起話筒,她氣喘吁吁道:“喂......”
  
  “飛機一小時內起飛,”羅蒙在那頭說著,他低沉的嗓音讓她雙膝發軟,差點踩到電話線。“不過延誤的航班太多。所以可能還會有耽誤。我估計要到半夜才能到家。不要等我了,寶貝,早點上床。”
  
  “我......也許......”她囁嚅著,明白在他到家之前她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的。
  
  他笑了,飽含了保證的諳啞嗓音令她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好吧,那麼,別睡著了。我儘快趕回家。”
  
  晚上十一點左右,她坐在桌旁弄一杯熱可哥時,聽見房門被打開,她一下跳起來,奔向他。
  
  羅蒙砰地丟下行李箱,在莎拉撲進他懷裏時緊緊抱住了她,他們之間只剩熱吻,悠長、深情款款、無所保留的熱吻,她戰慄地緊偎著他。羅蒙的雙眼炯炯有神,佈滿胡茬的下巴和堅毅的雙手磨蹭著她好讓她能放鬆下來。
  
  “我需要衝澡,刮鬍子。我幾乎整晚都在機場,渾身髒兮兮的,上床去,十五分鐘內一定去找你。”
  
  莎拉倒掉剩下的熱可哥,關掉燈,回到自己的臥室。坐在床上時她的雙手抖個不停,她不得不緊緊地握緊指尖。羅蒙回家了。過一會兒他會到她房間裏和她一起躺在床上,他會饑渴地和她瘋狂做愛。然後呢?他會急著坦白嗎?會有蛛絲馬跡顯示他對她的迷戀嗎?他還會默默擁著她直到她假寐時回到他那張孤單的床上嗎?這些疑問刺痛著她的靈魂,她突然領悟到,她再也不堪忍受他在做愛後的離去。莎拉無意識地站起來,如果必須有人在事後離開,那也應該是她去做,這樣就不用目睹他離去時的背影。等一切結束時若他沒有隻言片語,她可以給他一個晚安吻平靜地離開他的床,絕不會回頭。她不能躺在那欺騙自己,等著他用離去撕裂她的心。
  
  她打開羅蒙臥房門走進去時,他正好從浴室出來,他驚訝地揚了揚濃眉懶洋洋地問:“迫不及待了?”順手就把手裏的毛巾丟在地上。
  
  莎拉看著他頎長堅毅的身軀,嘴唇發乾地低喃:“是的。”一邊回答一邊把睡衣拉過頭頂學他那樣拋在地上。
  
  他越過她掀起床罩扔在床腳邊,接著伸手向她表達著無言的邀請。她步入他的懷抱。他在她耳畔低語,他告訴她他有多想要她,他想怎樣要她,他喜歡她怎樣回報他。他的聲音因原始的需求而沙啞。但他沒有說出那句她最想聽的話。
  
  當他沸騰的激情得到了釋放,伸展四肢躺在床上,慵懶地用手佔有地輕撫她的背部。莎拉內心激戰著,她知道現在離開比較好,此時他滿足地昏昏欲睡,那種熟悉的急躁不耐還沒有侵擾他。撐起手肘她輕掃過他的雙唇呢喃著道晚安,在他來不及反應前匆匆離開。羅蒙倏地睜開眼,看著她拾起睡衣逃離房間。他緊繃的嘴角泛起嚴厲的紋路,不論他如何瘋狂的要她,他總是害怕結束時她的撤離。她會離開他蜷縮在一邊假裝睡著,等著他離開。不過那時她最少還會渴望他的擁抱,他可以將她摟在懷裏留戀回味。然而今晚,儘管她纖細的嬌軀狂野地回應他的需索,卻沒有為了享有溫存的愛撫而逗留片刻。很多時候,當他映入她的星眸,當她激情難耐地攀附著他時,他會以為他們之間有些進展了,她的藩籬被打破,她又變回了那個溫婉可人的女子。知道原來她依然是疏遠的,一併收回了他得到的所有滿足。【男主就是一個豬頭三!腦子昏忒了!】和她做愛是那樣的妙不可言......難以言表。肉體得到了滿足,他們之間的激情火花四射,在她之前他從未有過這樣的經驗——但這還遠遠不夠。他要佔有她所能給予的一切,她的身體、靈魂——還有她的心。【再罵一句,男主就是一隻豬!】
  
  莎拉準備了一個非常昂貴的名家訂制款的公事包作為羅蒙的聖誕禮物。她為此還在那家天殺的高級百貨公司和店員為了設計者的標籤討價還價。她拿走羅蒙原先的包,放上這款新包。聽完她的故事羅蒙哈哈大笑,隨意地遞給她一隻裹著金色包裝紙的小盒子。她瞠口結舌地盯著鑽石耳釘,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謝意。
  
  戲謔地看著她的反應,羅蒙將她濃密的秀髮撥到腦後取下她原先的耳環,換上鑽石耳釘。莎拉用手輕觸它們。終於不安地問道:“它們看起來怎麼樣?”
  
  他低啞著:“美若天仙,我要欣賞你不著片縷,柔發披散,僅戴著這對耳釘的樣子。”
  
  他詫異地看著她拽著自己的胳膊,呼吸急促的問道:“我們去哪?”
  
  她以為他會在沙發上要了她,他們曾在沙發上做過好幾次。
  
  “去床上。”他簡要的吩咐著瞪大雙眼的莎拉。
  
  然後他從容地將她壓倒在床上,他們肢體糾纏,一起律動。此時此刻她無法逃離。他的臉埋入她香甜的頸間,沉迷在身體的滿足裏。
  
  
  
  
  
  她在他身下躊躇地尋找舒服的位置,他立刻被驚醒,在她耳邊囁嚅道:“我太重了?”
  
  她充滿愉悅的聲音予以否認,雙臂緊緊抱著他的後背。他在她身上使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但是莎拉毫不在意。她能感受到他溫暖堅毅的氣息,她能真切地感知到他的滿足,這是她長久以來的夢想。窗外暮靄沉沉,冬天的夕陽落得特別快,羅蒙房間的供熱口沒開,涼氣很快席捲而來。他抓起床單蓋好,頭埋在她胸間牢牢鎖住她。他找尋著舒適的位置,若即若離地吻著她的乳尖挑引出陣陣刺激。一隻手罩上另一隻乳房,輕柔地歎息一聲然後睡著了。
  
  莎拉的手探入他的黑髮中,接著往下溜向他強壯的頸項、寬肩,感受著溫滑肌膚下堅硬的肌肉,沉浸在安全和保護之中,終於在他溫暖的身體下沉沉入睡。
  
  傍晚,羅蒙叫醒莎拉吃點東西,看著她和淩亂的衣服挑戰時,他困乏的眸子全是滿足。他毫不憐惜地丟掉衣服。莎拉淩亂的髮絲在背上飄舞,鑽石在耳上星光閃耀,她看起來就像遠古的女皇炫耀著自己高貴的身軀。如果在那個蠻荒的時代,她那令人難以置信的,夾雜著近乎銀色髮絲的淺金色秀髮肯定會被膜拜。羅蒙曾懷疑過莎拉染發,在第一次看到她的裸體後,這個猜測立刻煙消雲散。他的妻子。這個充滿佔有欲的念頭填滿了他的內心,讓他無比欣慰。
  
  
  
  二月中旬莎拉患了感冒,堵塞的鼻子讓她睡不好,脾氣暴躁,時間簡直難以打發。羅蒙想叫她回家休養不要去上班。不巧的是埃裏卡的孩子也患了流感需要在家照顧。店裏不能沒人打理,雖然她精神倦怠,渾身酸痛也只得勉強去工作。
  
  羅蒙也要出差,為期兩周,他緊鎖眉頭盯著她蒼白的臉和她吻別。“照顧好自己,注意保暖。晚上我會打電話給你,看看你的情況如何。”
  
  她叫他放寬心,厭惡自己粗啞的嗓音。“我沒事。別吻我,你會被傳染的!”
  
  但羅蒙仍舊一遍遍地吻她:“我對你的感冒免疫。”接著又攬著她,輕柔地按摩著她的後背,“可憐的寶貝,我真想留下來陪你。”
  
  她嘟囔著:“我也想要你陪我,”如果沒有生病時,莎拉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其實我今天覺得好多了,不那麼疲倦了。”
  
  他思考著她的回答:“也許你會好起來。可是我必須得走了。如果今天還沒覺得好點,一定要去看醫生,這是命令。”
  
  她拍著自己的屁股,調皮的回應:“是,長官。”
  
  那天晚上羅蒙如約打電話回家。莎拉早早關上店門,此時門外的冷雨轉成了雨夾雪,她可不想被壞天氣困在店裏。回到家泡了一個多小時的熱水澡,蒸汽讓她的鼻子稍微通暢了些,她覺得好多了,所以他們通話時聲音也正常了一些。
  
  然而第二天早上,惱人的頭痛依然如故,莎拉身上每一個關節都像被人錘過一樣,嗓子也像著了火似的,一想到要吃點東西就反胃想吐。莎拉注視著鏡子中眼神渙散的自己:“沒什麼,就是得了流感而已。”
  
  可是得了流感真是悲慘啊。發燒讓她渾身疼痛,每次她想吃點東西增強抵抗力時她的胃都會罷工。熱茶也好、冰涼的飲料也罷,什麼都通通沒用,就連牛奶都難以下嚥。莎拉又嘗試了一些果凍,但沒吃兩口就了吐出來。她最終繳械投降,弄了一個冰袋頂在頭上泡了一個涼水澡,頭上的冰袋再加上浸在水裏,稍稍冷卻了她的溫度。
  
  一陣寒意襲來,她忍不住冷得直哆嗦,用盡力氣爬出浴缸,她現在對流感束手無策,只能爬上床,拉上床單包住自己抵抗寒冷,她的溫度急劇升高。莎拉頭痛欲裂,她打賭她會睡不著,結果正相反,她立刻就墜入昏睡中,直到刺耳的電話鈴聲吵醒了她。
  
  “莎拉?”瑪茜不安的詢問傳過來:“天啊!德里克通知我商店沒開門。他猜你一定遇到什麼事了。”
  
  莎拉愁眉苦臉,聲音嘶啞:“沒錯,我得了流感。真不好意思,早上應該在他上學前給他打個電話的。”
  
  “別管這些了。我叫德里克回來,讓他放心你沒出什麼事。我打完電話就上來看你。”
  
  “我沒事,你也可能會被感......”還沒說完瑪茜已經掛了電話,莎拉嘀咕著:“我不會病死的。”瑪茜就要上來了,她只好拖著虛弱疼痛的身子離開床去給她開門。“她為什麼非要今天來看我啊?為什麼不能等到明天呢?那時也許我已經準備好視死如歸了。”
  
  她走路的樣子就像一個宿醉的酒鬼,雙手捧著脹痛的腦袋,好像不這樣腦袋就會掉下來。事實恰好完全相反:腦袋痛得她真希望它乾脆掉下來算了。每邁出一步就像受刑一般,頭陣陣抽痛著渾身疼得叫人受不了。連眼睛都在痛。打開大門,挪到廚房,想再吃幾口果凍。但打開冰箱門,她卻兩眼發花什麼也看不清,只能無奈地又把它關上。她沒辦發弄東西吃,正天旋地轉的時候,大門關上的聲音傳過來,接著她聽見瑪茜在喊:“你在哪?”
  
  莎拉啞啞地回道:“我在這兒,瑪茜甜心,你不該在這,你簡直在拿自己開玩笑。趕緊走。”
  
  
  
  
  
  “你真是瘋了,要來點鹹餅乾嗎?”
  
  沙拉呻吟著:“我不知道。”
  
  “你家有鹹餅乾嗎?”
  
  她朝著櫥頂晃晃手:“在那上面。”
  
  瑪茜嘟囔著拖了把椅子站在上面:“希望還有。”
  
  她拿了盒餅乾取出一條把剩下的放回原處,“我們要試試醫生開給孕婦的食譜:淡茶配上鹹蘇打餅。你能吃點嗎?”
  
  “我懷疑,但是盡力吧。”
  
  瑪茜攙著莎拉回到床上,在她額上放了塊浸過涼水的毛巾,把溫度計放到她嘴裏。過了一會她用託盤裝了一杯茶還有一塊蘇打餅回來。拿出溫度計她挑著眉看著它得出結論:“你在發燒。”
  
  莎拉坐起來小口地咬著餅,可是難以下嚥。茶喝起來還不錯,潤濕著她炙熱的喉嚨,她還沒覺得好點胃就又開始翻江倒海。她拖著身子離開床告訴瑪茜自己不舒服,不得不放棄進食。
  
  這時候德里克也上來看她,莎拉大聲嚷嚷:“你們都怎麼了?都想得流感嗎?我會傳染給你們的。”
  
  德里克平靜地看她:“我不會生病。”
  
  當然不會。那些細菌、病毒哪敢招惹這具完美的身體?
  
  瑪茜第二天想給羅蒙電話,莎拉不許她這麼做。相隔千里除了打擾他還能做什麼呢?
  
  莎拉居高不下的體溫和劇烈的咳嗽叫瑪茜擔心不已。她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瑪茜用沾了冷水的海綿給她擦拭,看能不能把溫度降下來。莎拉越來越倦怠蒼白。瑪茜整夜守在床邊,聽她沉悶的乾咳,準備隨時送她去醫院。羅蒙在第三天打電話回家。才響一聲瑪茜就奪下了話筒,擔心刺耳的聲音讓莎拉頭痛加劇。她冒火的罵著:“羅蒙.馬修斯,你終於想到打電話回來了?你妻子都快死了,你三天前就應該打電話關心她。”
  
  整整三秒鐘羅蒙都沒說話,他突地咆哮:“怎麼了?莎拉怎麼了?”
  
  “她聲稱只是流感而已,我卻擔心會轉成肺炎。她一直高燒,三天來她滴水未進。她咳嗽的聲音就像轟鳴的鼓聲。我無法說服她去看醫生,她非要躺在那兒讓她自己好起來。羅蒙你這個天殺的傢伙,你給我立刻回來!”
  
  “我搭下一班飛機回來。”
  
  瑪茜進臥室的時候莎拉虛弱地說:“我都聽見了,我沒得肺炎。我只是有些乾咳。”
  
  “不要草率斷言,等羅蒙回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而不是在這奄奄一息。”
  
  “他要回來?”雖然身體難受極了,莎拉對這句話卻非常敏感。
  
  “他當然要回來,正在趕飛機吧。”
  
  莎拉內疚道:“不!他不能丟下做了一半的公務回來。”
  
  瑪茜嚴厲地反駁:“那些都可以放在一邊。”
  
  莎拉鬱悶地沉思,羅蒙不是那種可以丟下公事的人。她是生病了,可是還沒有病入膏肓。不過照顧她總歸是羅蒙的責任,瑪茜沒有這個義務。作為一個自由撰稿人,她也有很多工作要做。莎拉建議著:“瑪茜,如果你去工作,就讓我一個人待著,沒關係的。”
  
  瑪茜懷疑地看著她:“你確定?你這麼虛弱,甚至不能自己去浴室。你能不能不要自欺欺人,只要安心讓我們照顧你好不好?你不是麻煩,你真的生病了。你患了流感每個人都好擔心。”
  
  莎拉不想聽任何說教,她的體溫又上升了,關節和肌肉疼痛難忍,她在床單上煩躁地扭動著。看到她這樣不舒服,瑪茜接著用海綿給她擦身子。莎拉燒得暈頭轉向。時間好像變得時快時慢。有一次她醒來的時候發現德里克坐在床邊看書,“你怎麼沒去學校?”
  
  他抬頭看她:“因為現在是星期六淩晨三點,我弄了些茶,你要不要喝點?”
  
  她大聲呻吟,她想起三天來都只能喝茶。不過實在太渴了,喉嚨像被火烤一般,她還是想喝點。德里克拿來一杯差不多有一盎司的茶,莎拉邊喝邊問:“我只能喝這麼點?”
  
  “現在是這樣,半小時後如果溫度下降些,我會再給你喝的。我已經研究了關於流感的知識。”
  
  
  
  
  
  難怪他說起來這麼專業。只要德里克感興趣的,就一定會研究透徹。即使瑪茜已經灌了她三天沒起什麼作用的茶。莎拉胃裏又是一陣翻湧,好在沒什麼大礙,在德里克可以再給她一盎司茶之前又昏睡了過去。幾小時後她醒過來時,羅蒙已經坐在床邊,他的手放在她的額前,黝黑的面孔寫滿緊張。她的責任心讓她發出警告:“你會被傳染的。”
  
  沒有人理睬過她的建議,羅蒙也不像那種會注意傳染的人。“我不會得病。”他茫然地低語。
  
  莎拉立刻煩躁地抗議:“你也不會!那我怎麼會得流感?德里克也不會生病,瑪茜打過流感疫苗。我想我大概是達拉斯唯一一個生病的人。”
  
  羅蒙說:“現在流感爆發。”
  
  莎拉煩躁不安,皮膚又乾又熱,頭髮晦澀無光,黑眼圈掛在暗淡的眼瞼下。
  
  他拿起杯子放到她嘴邊,“喝點德里克做的薄荷茶。”
  
  她的背痛的要命,只能側躺著縮在比較舒服的地方:“很抱歉瑪茜要你回來,這只是流感,不是她說的肺炎,我猜我就快好了。”
  
  “你病得十分嚴重,我應該陪著你。”他按摩她的背部,舒緩她沒有告訴任何人的疼痛。莎拉很快又睡著了。她總是陷入昏睡中,醒來時情緒低落暴躁不安。她的體溫就像跳跳球一般忽高忽低,體溫升到最高時莎拉昏了過去。羅蒙脫去她的衣服把她泡在冷水裏,一等她醒過來就冒險給她吃阿司匹林降溫。一個小時後她覺得好多了,坐在椅子上等他換新床單。羅蒙喂她吃完蘇打餅和薄荷茶後她又睡著了。他一直坐著直到眼皮開始打架。雖然他懷疑他都能在地上睡著也不敢離開她,他不能在她被高燒折磨時睡著。他毫不猶豫地脫掉衣服鑽到她身邊,一隻手握著她側躺下,這樣一來她發出一點動靜他都那能知道。夜裏她兩次扭動身子抵抗病痛都驚醒了他。她突如其來地咳嗽,他揪心地聽著深沉刺耳的咳嗽聲。瑪茜一點都沒誇大其詞。他不許她下床,她挑釁道:“我痊癒了!”她消瘦無光的臉上閃現著反抗的線條。他的手貼在她臉頰上感受升高的體溫。
  
  莎拉怒視著他:“我討厭生病。”
  
  她指控他:“你怎麼睡在我床上?你是個騙子,你說你不能和女人睡在一起。我以前想要你和我睡,你怎麼也不肯。你現在怎麼在這兒?我不想和你鬼混。”
  
  羅蒙情不自禁地大笑。他喂她喝茶,莎拉狼吞虎嚥的樣子讓他不禁握緊了杯子:“這話說得可不是時候,小傢伙,我猜等你好了之後會後悔說著些的。”
  
  她噘著嘴同意:“我知道。但這是事實。羅蒙,我什麼時候好啊?我真討厭自己渾身都疼。腿痛,背痛,脖子痛,頭痛,嗓子痛,胃痛,眼睛痛還有皮膚也痛!就沒有不痛的地方!”
  
  “甜心,我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好,也許明天。你要我幫你揉揉背嗎?”
  
  她立刻同意:“好啊,還有我的腿。揉一揉我會覺得很舒服。”【這只豬總算有疼老婆的時候】
  
  褪去她的睡衣,羅蒙幫莎拉背朝上躺下。他輕柔地按摩她疼痛的肌肉,她現在已經沒有幾兩肉了,可不能再消瘦下去。他憐惜地欣賞著她清晰精巧的曲線,歎為觀止的修長大腿,纖細筆直而又不失豐盈。翹臀簡直就是一件藝術品,能讓任何男人為之瘋狂,雖然她還在生病,他的手還是忍不住滑上那柔滑的誘惑。莎拉為他的舉止竊笑不已。“我喜歡你這樣,我喜歡你撫摸我。等我好些了,你還要和我做愛。”
  
  他好不容易擠出話來:“你可以和我打賭。”他的手移到背部幫她按摩。感受著她肌膚下脆弱的肋骨。
  
  “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想要你,但我怕戴安娜懷疑,所以故意對你十分冷淡。”
  
  她的話語從枕頭裏漫出來,他們彼此心知肚明。羅蒙的手停了一會兒,然後他有些感傷地說道:“你做的完全正確,那樣也阻止了我的胡思亂想。你什麼時候開始想要我的?”
  
  她打了個哈欠閉上眼:“從我看你的第一眼起。”
  
  “我也一樣。”
  
  她笑著睡著了。他沒叫醒她穿上睡衣,僅僅拉上床單蓋住他倆。關上燈睡在她身邊時他對著黑暗中微笑。他不希望她受這些苦,但不可否認的是她生病時說的話真讓人興奮。如果她沒生病,這些話大概打死她都不會說出口的。他會銘記在心也祈求她同樣不要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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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33:4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第二天她好多了,無噁心可言,只有些發熱。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裏,她都在睡覺。而當莎拉醒來時,羅蒙喂她雞湯喝。她對他皺皺鼻子,“這是病人吃的東西,我現在已經好多了,給我點吉露果子凍怎麼樣?或者請搗碎一根香蕉給我吃吧。”
  
  他為她的怪念頭一陣顫慄:“我絕對不會去弄爛一根香蕉。”
  
  “好吧,”她很痛快答應著,微笑明亮了她蒼白的臉龐。“如果你把我放進浴缸,並幫我洗頭髮的話,我會忘掉香蕉。”
  
  羅蒙想要拒絕,但她已經察覺到他的答案,光亮逐漸從她臉上褪去。
  
  他歎了口氣。莎拉的身體還太虛弱,無法獨自洗浴,但他能明白她的感受。“在你喝下這些湯後,我會幫你的。”他最終向她投降。莎拉立刻又笑了。
  
  如果他想從她身上找到任何一些關於她對昨夜她說過的話的感覺,恐怕他要失望了。羅蒙想莎拉可能因為早上的發熱而對昨夜的記憶有些模糊,但他希望她能記住。為了確定他的想法,他輕聲問她:
  
  “你還記得你昨晚對我說了些什麼嗎?”
  
  莎拉的臉紅如朝霞,但她的目光不曾離開他。然後她向後躺在枕頭上,迎上他對她的凝視。“是的,我記得。”
  
  他說了聲:“很好”。
  
  他在浴缸裏放滿了溫水,然後把莎拉抱進浴室。小心地把她放入浴缸,他背抵著牆,仔細注意著她用肥皂清洗自己,時刻準備在她暈倒時能把她抱出來。但莎拉沒出任何意外地洗完了澡,並向他舉起胳膊。“我洗完了。”很自然的,她伸出胳膊迎向他的氣息。羅蒙將她舉高,手臂環住她的胸部,把她從水裏抱了出來。他站在她面前,用毛絨浴巾圍住她。
  
  “現在幫我洗頭。”她命令道。
  
  她向水盆彎去好讓羅蒙幫她洗頭,但是清洗起來卻又慢又困難,羅蒙最後決定脫掉衣服,加入到浴缸裏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應該先洗你的頭髮。”他抱怨道。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她向他道歉。她站在那裏,看起來如此脆弱,他輕輕地將她拉向自己赤裸的身體安撫她。莎拉環住他的腰,滿足地歎息。
  
  “我很高興你回家了。”
  
  “在你第一次生病時卻不把我叫回來,我簡直想要打你的屁股。”他咕噥著,“為什麼你不找我?”
  
  “我不認為你會喜歡我打斷你的工作,我知道我不是個垂死之人,雖然讓瑪茜相信有些困難。”
  
  
  
  
  
  他頓了頓,然後她踮起腳,他的唇饑渴地壓向她,水流輕輕流過他們的面龐。
  
  “你對我來說比工作重要的多,”他咆哮著,“你是我的妻子,我想要你完好無損。下次你需要我時如果還不找我,我真的會打你。”
  
  “我的腳嚇得發抖,”她揶揄他。羅蒙往下看,發現她居然光著腳。
  
  “我看見了。”
  
  他關掉了淋浴噴頭,在莎拉會凍僵之前,再次迅速地把她擦乾。然後他有耐心的用吹風機吹乾她的頭髮,並把它們梳理得宛如絲綢一樣光滑。
  
  但是當他試圖給莎拉套上睡衣並帶她到床上去時,她反抗著,“不,我想像個正常人一樣,穿上衣服坐在起居室裏,並且我要看報紙!”
  
  她晃動著雙腳,看起來像個精靈,但她柔軟的嘴唇卻抿成頑固的曲線。羅蒙不禁對流感的作用感到驚歎,它讓這個平時不會爭辯,甚至可以說是相當溫順的女子變得如此任性。他真想把她固定在床上讓她一直呆在那裏,但他更想讓莎拉高興。
  
  “我們有折衷的辦法,”他說,試圖讓自己的聲音充滿撫慰,“只要你穿上睡袍,我想你大概也不想病情繼續加重吧,如何?”
  
  莎拉從心底厭惡睡袍,但羅蒙在很努力地跟她講道理。她知道如果她拒絕向他妥協,就會發現自己被綁在床上。她不想這樣,於是放棄了反抗。當他給莎拉套上乾淨睡袍的時候,他的嘴抿成一根嚴酷的線條。然後他找到她的室內拖鞋,把它們套在她的腳上。
  
  “我能走路,”羅蒙將她舉高時她出聲抗議。他給了她堅定的一瞥,警告她別反抗。“你可以下次再走路。”
  
  莎拉讓步,舉起胳膊圈住羅蒙的脖子,臉頰埋在他溫暖的脖頸裏,然後輕輕地笑了。只要在他的臂彎裏,就感覺不到任何辛酸。
  
  她發現自己無法專注於報紙:那太困難了,她的手不停地抖,最後她只好放棄。但能呆在不同的房間總是好的,於是她就只是坐在那裏。羅蒙給壁爐生了火,爐子裏愉悅閃爍著的火光使得她看起來好了許多。他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靜靜地閱讀著報紙。
  
  十五分鐘後,莎拉開始感到疲倦,但她並不想回床上睡覺。她捲曲起來,把頭枕在羅蒙的膝蓋上,用臉頰磨蹭他。羅蒙把手放到她的頭上,手指在她柔軟的髮絲間滑行。“你想回床去睡覺了嗎?”
  
  “不,還不想,現在這樣很好。”
  
  這可比好還要好,他想。暗自吞咽了口口水,低頭望向他膝上閃亮的髮梢,思索著他能拿她怎麼辦。他試圖控制自己的胡思亂想,可是她的臉頰那樣磨蹭著他,讓他挫敗不已。
  
  她也知道,這個小女巫。她又把手放到臉頰下面,他為她用手指微微的揉搓而戰慄不已。不經意間,他捕捉到她發現自己控制住他的一抹勝利微笑,然後她很快就把嘴唇恢復了原樣。
  
  羅蒙發現自己露齒而笑。
  
  他把報紙扔向一邊,將她拉向他的膝部,“莎拉.馬修斯,你這個賣弄風騷的女人,你很清楚在你舉止過界之前,我不會做任何事。所以停下來,好嗎?”
  
  “但是我想你,”她說,好像這可以解釋一切。在他的臂彎裏,所有的一切都美好得要命,她沒有任何憂慮。直至他將她抱起,在他的肩膀上,她為自己找到了一個舒適的地方,漸漸進入夢鄉。
  
  羅蒙抱住她很久,終於向自己承認他是多麼想念她在他臂彎裏的感覺。結婚已經成了一個該死的好主意,回家汲取她的溫暖足以誘惑任何人。
  
  
  
  
  
  當羅蒙把她放回床上時,莎拉醒了過來,一直到兩小時後瑪茜和德里克造訪他們時,她都醒著,還感覺到饑餓。
  
  他們一起坐在廚房裏,圍在小小的餐桌旁。莎拉喝了一碗肉湯,並吃下了一小片烤麵包,她的胃快樂地接受了近一周裏的第一塊固體食物。
  
  吃食中她發覺每個人都在盯著她,她不自覺地放下了烤麵包。“為什麼每個人都盯著我?”
  
  “我只是很高興看到你開始吃東西,”瑪茜坦率地說,“我想你不再需要我幫忙了!”
  
  “我僅僅是得了流感,”莎拉斥責道,“難道你以前沒見過任何人得流感嗎?”
  
  瑪茜想了想,然後聳聳肩,“是的,德里克從不生病。”
  
  莎拉向一直溫柔地微笑著的德里克投去不高興的一瞥。德里克一向溫柔,好像他有責任對任何人都和藹可親一樣。可是不該是這樣,保持彬彬有禮不該是他的責任——德里克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好人。
  
  他們沒有待太長時間,因為莎拉還是很容易疲憊。他們離開之後,莎拉回到起居室,又開始盡力閱讀報紙。她用了很大地意志力坐在那裏,直到真的該回床睡覺了,然後她充滿感激地讓羅蒙攙著她走回臥室。
  
  羅蒙起身關燈並鎖門,當他回到她的房間開始脫衣服時,莎拉已經昏昏欲睡了。但是在他出去和回來的這段時間裏,她一直都睜著眼睛。然後她猛然清醒過來,心臟像被重重擊打了一下。她已經好多了,莎拉知道自己晚上可以不再需要別人的陪伴,而羅蒙也清楚這一點。但是羅蒙還是把她拉進他的懷抱,讓她的頭枕在他的肩膀上,然後他用唇柔柔地擦過她的前額。“晚安,”他輕聲說。
  
  羅蒙和她睡在一起!
  
  莎拉幾乎不敢放任自己去想。其實早有跡象顯示,羅蒙已經開始關心她。當她試著回想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這種現象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從他複雜的表情還透露出對戴安娜和男孩們的傷痛時就已經開始。是否時光真的能產生奇跡?如果他最終能從傷痛中恢復過來,那麼他將會有能力再次去愛,而她是多麼幸運!
  
  “怎麼了?”他困倦地問,雙手滑向她的手臂。“你的心跳得像失控的發動機一樣,我感覺到了。”
  
  “我只是太累了,”她設法說出這幾個字,向他靠得更近。他那充滿了安全感的溫暖身體,給她帶來了平靜,也使她放鬆地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儘管她向他保證她好多了,可以一個人呆在家裏,羅蒙還是告訴他的秘書,他今天不去上班。“我會呆在這裏,”當他放下電話時,他用堅定的口氣對莎拉說,“現在,一起早餐怎麼樣?”
  
  “什麼都好!我快餓死了!”
  
  她幾乎吃掉了所有食物,好胃口就是她開始復原的最好答案。她已經強壯了許多,走起路來也不再搖晃,除了揮之不去的頭痛和偶爾的咳嗽外,她感覺良好。
  
  
  
  
  
  羅蒙在起居室裏工作,周圍堆滿了文件,而不是像在做小研究,他一直是這樣。莎拉知道羅蒙想時刻注意著她。這份認知讓她覺得既愉快又溫暖。她會被慣壞的。
  
  中午時分,她讀書時漸漸感到困乏,並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羅蒙瞥了她一眼,看見她已經閉上眼睛,就把她抱回床上。當他給她脫衣服換上睡袍時,她醒了一下,但並沒有出聲抗議。在羅蒙給她蓋好被子之前她又睡熟了。
  
  莎拉幾乎睡了四個小時。醒來後她上了趟衛生間,並喝了好幾杯水,仿佛喝水喝不夠似的。感覺到仍有些困,她又回到床上蓋上被子躺下來,這時羅蒙推門走了進來。
  
  “我想我聽到你在走來走去。”他說,發現她已經醒了。羅蒙走近床邊坐下,輕輕碰觸她的臉。她已經不再發熱,臉龐因為充足的睡眠而呈現出溫暖的玫瑰色。
  
  莎拉伸了個懶腰,坐起來用手臂環住羅蒙的肩膀,擁抱著他。睡袍因為她的動作而緊緊貼在胸部,他也感覺到軟綿綿的隆起擠壓著他。羅蒙抬起她的下顎,迎向他的吻。莎拉像被融化般偎向他,張開雙唇讓他的舌頭溜進去。他吻了她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更加激烈和需索。他把她放低到枕頭上,然後加入她。他們的嘴唇不曾分離。她感覺到他的手罩上她的胸房,帶來一陣溫暖,不禁弓身迎向他的碰觸。她可憐兮兮地已經記不起他們上一次做愛是什麼時候了,流感帶來的寒冷感覺更加劇了她的自憐,還有他曾留下她獨自一人。
  
  “就這樣,”她在他唇邊輕歎,一邊拉扯著他的襯衫,“求求你,現在不要停。”
  
  “我可沒打算停,”他嘎聲說道,起身脫下那令人厭惡的襯衣。他把襯衣扔在地上,站起來解開褲子並脫下它。莎拉用迷幻的眼神注視著他,她的身體在他的撫摸下,已經如預期中那樣充滿甜蜜的刺痛。他彎身脫掉她的睡袍,欣然注視著眼前這具屬於他的細緻、柔軟的身體。他把手放在她的身上,撫摸著她如絲般柔滑的肌膚。最終他的雙手滑落停留在她的胸房上,然後他傾身親吻它們,她的乳頭在他的吸允下如花朵般變硬凸起。在這快要溺死她的愉悅中,她抵向他,將他拉低。
  
  
  
  
  
  
  
  當晚些時候他們起床時,莎拉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充滿了愜意的感覺,而且這種滿足清晰地表現在她的臉上。她容光煥發,肌膚因為他的愛撫而熾熱。當他們晚餐時,他們坐在彼此的對面,羅蒙覺得自己根本無法把眼睛從莎拉臉上移開。而當莎拉也回視他時,他不禁怦然心動。他曾經無限渴望能毀掉莎拉的那些冷漠和自製,找到她的活力與激情,但現在他得到的比預期的多得太多。冰山女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會熱烈響應他撫觸的女子。或許她愛上他了?羅蒙喜歡這個的想法;能得到像她這樣的女人的愛是多麼難得。她的愛能溫暖時光,是他溫柔安全的避風港灣,將他和痛苦不堪的過去隔離。
  
  那天晚上莎拉沐浴完準備睡覺,她依然渴望著羅蒙還能陪她同睡。她戰慄著,想念著他,害怕過去的那兩個夜晚只是因為她不同尋常的狀況。如果羅蒙晚上回他自己的臥室,她想她一定會受不了,尤其在度過了生命中最美妙的兩晚之後。他曾表現得像真的在乎她,讓她得窺到天堂的一角。如果天堂之門再次關起並把她置之門外,那會傷她到再也無法恢復知覺。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讓她跳了起來。“你準備在自己的屋子裏度過整晚嗎?”羅蒙的聲音裏充滿急躁。
  
  
  
  
  
  
  
  她打開門,發現他一絲不掛地站在門外,不禁倒抽了口涼氣。他全身赤裸,高大、強壯,胸口佈滿黑色捲曲的胸毛,充滿驚人的男性氣概。莎拉呼吸急促起來,即使裹緊浴巾再穿上睡袍,也抗拒不了他。“我想我不該穿上睡衣。”她喘息著。
  
  “我有同感。”黑色的火焰在他眼裏升騰閃耀,他朝她伸出手臂。注視著她步入他的臂彎,他眼裏的火焰漸漸轉變成另外一種更深沉難懂的情感。
  
  他們做愛,然後同床而眠,他沒有再回到他自己的床上。午夜他醒來一次,將她重新拉回他的臂彎,再次深深埋入她體內。睡意朦朧之間,莎拉自然地回應著他。他緩緩移動,技巧地愉悅她,刻意延長做愛時間,讓她能達到高潮。羅蒙愛撫著她的乳房,唇齒以她喜歡的方式吸允輕扯著。莎拉迷失於這充滿震撼的快感之中,在他深長有力的衝擊下哭喊出聲。他緩慢卻深入的戳刺簡直要讓她發狂,一直把她推倒高潮的邊緣,卻遲遲不給她最終的滿足。
  
  她汗濕、扭曲的指尖緊緊抓住他,企求他讓她釋放。而他卻固定住她的臀部,不讓她迎著他加速,只能被動地接受他給予的速度。他深深地親吻她,接著雙唇抵在她的唇角,沉聲要求:“說你愛我。”
  
  莎拉的回應幾乎是立即的,強烈的渴望讓她無法思考,更無法判斷他這個要求背後的意義,她不加思索地呻吟出聲:“是的是的,我愛你。”
  
  他一陣顫慄,她的回答引燃了他身體深處某個角落最強烈的激情,他托起她的臀部讓她更加挺起迎向他狂猛的衝刺,“再說一次!”
  
  “我愛你......我真的愛......”她的聲音變小,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快要窒息的啜泣。蠕動的甬道緊緊裹住他,莎拉顫慄著,抽搐著,達到了高潮。而羅蒙也開始他受不了地呻吟出聲,接著咬緊牙關,低吼著將種子釋放在她體內。
  
  承受著他沉重的身體,莎拉才開始慢慢回想起來她說了些什麼,一陣恐懼的顫抖襲來,“我......關於我說的......”
  
  他從她胸前抬起頭,臉上眼角充滿了原始滿足的表情,“我要知道,我想你是愛我的,但是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來。”
  
  她聽出他話中的佔有欲,不禁充滿期待地屏住呼吸,“你不介意我愛你?”她喃喃道。
  
  他撥開她臉上潮濕的髮絲,手指溫柔地觸摸著她柔軟的唇瓣,“你根本無法想像我向你求婚時的期待。”羅蒙深切地承認道,“但我不得不把自己裝成是一個不在乎的傻瓜。你是那麼溫暖、可愛、迷人,馬修斯太太,我要不夠你所有的一切。”
  
  大顆大顆的熱淚從她眼角滑落下臉頰,他輕柔地拭去她的淚水,震撼於她為他付出的信任和癡情。激情重新升起,為了讓她忘記眼淚,他再次和她做愛。
  
  
  
  
  
  第二天早晨羅蒙去公司上班,莎拉急匆匆地梳洗,準備能按時到小店開門。然而昨夜的記憶突然襲來,讓她忘記了換衣服也忘記了化妝,她發現自己站在房間中央,目光落於某個虛無的空處。羅蒙沒有說他愛她,沒有回應她的表白。但是莎拉的女性直覺告訴她,藏在心底深處最柔軟的那個角落裏,在數不清的日日夜夜裏,她的渴盼,已經開始成真。羅蒙變得在乎她,也在開始慢慢愛上她。如果一個男人不是在意一個女人遠遠超過平淡的尊敬和喜愛,他就不會表現出那麼渴望確認她的愛。他們的婚姻,他們的親昵,編織成一張越來越牢不可破的網,把他朝她拉近,將他們更堅實地捆綁在一起。她好快樂,幸福的曙光幾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搖搖頭回到現實,她打開梳粧檯的抽屜取內衣,一個小藥瓶映入她的眼簾,“糟!差點忘了。”她低呼著拿起藥瓶。
  
  突然間她記起了事實,白色藥瓶從她手中無力地滑落。最後一次服避孕藥藥已經是6天前了,她生病的第一天。她不能接受地一算再算,但真的的確已經6天忘記吃藥了。發瘋似的,她拉開梳粧檯的抽屜翻找用藥說明,她記得自己曾把那個說明隨手塞在某個抽屜裏,最終在抽屜的底部找到了那張已經皺成一團的紙。
  
  “如果漏服超過3天,不要再繼續用藥。下個週期的第四天起重新開始正常服用。停藥期間可能懷孕,請採取其他方式避孕措施。”莎拉反復閱讀這段用藥說明,試圖讓狂跳不止的心恢復平靜。“可能懷孕”,她想要把這幾個字從腦海中清除。如果她懷孕了,她該怎麼告訴羅蒙,而羅蒙又會怎麼對她?但最後她知道,她根本無法坦然地對羅蒙傾訴。她始終記得,那個年輕的母親呼喚自己的孩子“札斯廷”時,她在羅蒙眼底看到的,深不可及的悲痛,還有他的拒絕。她無法承受再次面對。
  
  但是她不能不說。她悲哀地知道沒有什麼理由能夠向羅蒙解釋為什麼他們要採取別的避孕方式,她想起他們剛剛建立的親密關係,如果因為此而要再次破碎......她痛苦地握緊雙拳,不要是現在,拜託,不能是現在。
  
  強迫自己振作起來,莎拉換好衣服,趕在埃裏卡抵達之前到達小店,準時開門。她沒有時間杞人憂天——很快店裏就變得忙碌起來,比以往更加忙,因為過去幾個月認識的老主顧都聽說她生病了,而在看到開門之後都過來看望她一下。
  
  客人們需要紗線、圖樣、鈕扣,玩偶屋的材料,釘子還有畫框。好像所有的客人都在等待ToolsandDyes再次開門,並沒有去光顧別的門店。這個想法讓莎拉非常感動,一位看上去至少有80歲,嬌笑但活力充沛的女士,帶來一張非常柔軟的織毯,毯子織成由淺入深非常美麗漸變的綠色,她堅持要把這張織毯送給莎拉。
  
  “披著它保暖,”那位女士說,淺藍色的眼睛閃爍著關懷的光芒。
  
  莎拉差點流眼淚。她擁抱這位女士。她請求她改變主意,能允許自己將織毯放在店裏寄賣,莎拉知道銷售織毯的收入能稍微改善一下這位太太窘迫的收入。只要想到她花了很多時間織一張織毯,只是要送給她,就已經太足夠了。
  
  快到午餐時間時羅蒙來了。莎拉聽見門鈴聲抬頭看了一眼,當她認出是羅蒙時,眼睛變得幽暗起來。
  
  “我們到辦公室裏談談。”他溫柔地說,莎拉請埃裏卡在她離開這段時間照看一下。當身後的門關上,他們置身在改裝成辦公室的小小空間內,她有些悲傷地注視著他,“發生什麼事了?”
  
  “我今天必須出發。我突然回來時那邊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處理完。”一抹邪氣的微笑浮上他的面龐,“我可以到那邊之後再打電話給你,但在走之前我還想再吻你一下。不能給別人看的那種吻。”
  
  她的身體變軟,向後靠在辦公桌上。“哦!會是什麼樣的吻?”她的聲音黯啞,幾不可聞。
  
  臉上滿是狂猛的欲望,羅蒙反手鎖住門,“一絲不掛。”
  
  那天晚上,莎拉獨自一人躺在空寂的床上,無法置信自己會這樣想念有羅蒙在身邊的溫暖。她知道了,就在這一刻裏,幾乎是第六感應,她知道了。她把臉埋進自己的雙臂,“對不起,羅蒙。”輕聲的呢喃消散在空蕩蕩的黑夜中。
  
  
  
  
  
  “懷孕不是不可能發生。”伊斯特伍德醫師平靜地說,即使在此刻正放在她辦公桌上的檢查結果出來之前,莎拉自己私下做的測試其實已經告訴了她真相,“我給你的避孕藥用量是有效範圍內的最低劑量,必須要按時服用。在你這樣用藥中斷的情況下,懷孕極有可能發生。你已經懷孕了。”
  
  莎拉面容沉靜。她已經花了數個星期來接受這個事實。她不知道她能怎麼做,但她已經接受了現在正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她身體裏孕育,並幾乎立刻愛上了他。她從他存在的那一刻就開始愛他,她怎麼可能不愛羅蒙的孩子?
  
  “你到34歲才生產,”醫師繼續說下去,“對於生產第一胎來說,你屬於高齡產婦了。但你的身體狀況良好,我想不會有其他併發症,但我還是必要要密切注意你。懷孕的每個月都有一些常規檢查,不過我建議你縮短為每半個月來檢查一次。現在我能預期的最大問題就是,你的骨盆太窄,如果孩子過大,就必須進行剖腹產。”
  
  莎拉傾聽著,滿懷擔憂地想著孩子的出生。那會是幾個月之後的事情,但是現在卻有個最大的問題:她該怎麼告訴羅蒙?更難測的是,他又會如何反應呢?
  
  伊斯特伍德醫師給她開了很多維生素,然後擁抱莎拉親吻她的面頰,“祝你好運。”她說,“我知道你已經渴望這個孩子很久了。”
  
  幾乎是一輩子。她想了幾乎一輩子。但如果要在羅蒙和孩子之間做選擇,她該怎麼辦?不,太殘忍了!
  
  那天晚上她告訴羅蒙她懷孕的事情。隱瞞羅蒙的誘惑是那麼強烈,拖延一分鐘就能讓她推遲面對那個殘酷的情況一分鐘。但是她明白,羅蒙有權力立即知道這一切。如果她隱瞞事實,他肯定會在得知真相時更加恨她。但開口告訴他並不容易,她整個晚上都在醞釀該怎樣對他講,但每一次話到嘴邊,喉嚨裏卻只能發出近乎哽咽的聲音。
  
  晚餐後,羅蒙到書房去處理他帶回家的一些工作。莎拉尾隨他進了書房。事情忽然變得非常容易,她開口告訴了他。
  
  所有的色彩都從他眼底消失,他的聲音令人恐怖地低柔,“什麼?”
  
  “我懷孕了。”她竭力保持聲音平靜。冰冷的手指蜷縮著,她握住雙手讓它們不要顫抖。
  
  他扔下鋼筆,閉上雙眼。過了一會,他睜開眼睛,那裏面滿是無法流瀉的漆黑痛苦,“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他問得刺痛,從辦公桌後站起來,轉身背對著她,微低下頭,揉捏著自己麻痹的脖頸。
  
  羅蒙的譴責就像鞭子一樣抽打在她身上,莎拉無法回答。她知道這對羅蒙來說是一個打擊,但是她從來未曾想過羅蒙會以為,她是違背他的意志故意懷孕的。
  
  羅蒙的肩膀緊繃,“你知道我的感受,你知道的......但你還是做了,你是不是就為了這個才會嫁給我,就為了讓我變成你的種馬?”【天!真想給他三刀!】他突然轉過身,憤怒摻雜著悲痛的神情讓莎拉觸目驚心,“該死的!莎拉,我相信你在服用那些該死的避孕藥!為什麼沒用?”
  
  她的聲音乾澀,“我感冒了,那時吃不下任何東西。”
  
  
  
  
  
  羅蒙僵住了。他看到她慘白的面容,還有眼睛裏空茫的黑洞。突然間他明白過來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深深地傷害了她。沉重的懊悔幾乎將他擊倒。莎拉愛他,即使他什麼都不知道,他都該明白,莎拉永遠不會故意去傷害他。
  
  他走過去,想把她抱在懷裏,但是她畏縮著後退,伸出手擋住他,“今天我去見了伊斯特伍德醫師,”她說,她的聲音依然乾澀不含任何情緒,“感冒時漏服了藥,用藥中斷造成正常排卵......所以......”
  
  她今天才去看醫生,然後就鼓足勇氣立刻告訴他。她因為太愛他才能面對他。而他卻因為更該是自己的錯誤去怪罪她、傷害她。如果他細心一些,就該知道那時莎拉根本無法記得去按時服藥!當她才開始痊癒,他就把她撲到在床上。
  
  她就是那時懷孕的嗎?或者是那天晚上他們的做愛?還是第二天在她的辦公室裏,她躺在辦公桌上的那一次,她可愛的臉龐因為他急促粗暴的戳刺而狂喜,驚人地獲得滿足。
  
  “對不起,”他說,真期望自己剛才沒有那樣深深傷害她。他看著她僵直地立在那裏,努力抗拒著他給她的傷害。一份更深沉的心疼刺痛了他的心。就在這一瞬間,儘管過有的傷痛和絕望依然還存在在那裏,他猛然明白,自己愛上了莎拉。羅蒙清醒地意識到他必須安慰莎拉,減輕他對她的傷害。再一次,他朝她伸出手,而這一次她允許他把她抱進懷裏。
  
  他緊緊擁抱著她,雙手環住她纖細的背,努力幫她驅逐自己加諸於她的傷痛。她沒有哭泣,可那比大顆的淚水還讓他心疼。如果她能哭出來,發洩一下,也比把所有情緒都埋在心底要好得多。她的身體在他懷裏依然僵硬,而她還沒有回抱住他。慢慢地,她的雙臂環在他腰間。
  
  羅蒙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哄得莎拉忘記傷痛。一片靜寂中,他意識到他們應該討論一下如何最佳地結束這個難題。仍然環抱著莎拉,讓她在自己的撫觸之下安心,羅蒙問道,“你定好日期了嗎?”
  
  莎拉有些疑惑於他的問題,“伊斯特伍德醫師要我每個月去檢查兩次。”
  
  他搖了搖頭,“不,我說的是......墮胎手術的日期。”即使是他,這樣的話也太難說出口,羅蒙的身體一陣顫抖。
  
  莎拉渾身痙攣了一下,她忘乎所以地問道,“你說什麼?”
  
  就在這一刻,羅蒙忽然知道莎拉從未想過解決問題,從未想過要中止妊娠。一陣寒意襲來,他推開她,眼底一片黑暗難懂的深淵,“我不要你繼續懷著這個孩子。”他冷硬地說,“我不要孩子,永遠也不想要。”
  
  莎拉覺得有人在她胸口上重重一擊,她想呼吸,可是無法呼吸,眼前一片漆黑,她想自己要暈倒了。然後她用盡所有的意志力,拼命讓空氣重新進入自己緊縮的肺部,“羅蒙,他也是你的孩子,你怎麼能——”
  
  “不,”他生硬地打斷,聲音裏滿是無法掩飾的傷痕,“我埋葬了我的孩子,我站在他們的棺木旁邊,眼睜睜看著泥土將他們掩埋。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另外一個孩子。所以請你,求你不要讓我再試一次。我學著在失去他們之後獨自生存,但我永遠也無法接受別的孩子,代替他們的位置!”羅蒙的面容痛苦地扭曲著,沉重地粗聲喘氣,他幾乎無法再繼續說下去。然後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冷汗從他額頭上冒出,“我愛你。”他近乎平靜地說,“莎拉,我真的愛你。我從未想過我還能再次去愛上一個女人。能愛你,擁有你,讓我獲得繼續活下去的勇氣,讓我開始能夠展望未來。但是,孩子,不,我做不到!別要這個孩子,如果你愛我,答應我......別要這個孩子!”
  
  她站在那裏,身心從內到外全然破碎。沒有一個女人能承受聽到這些,她迷茫地想著。沒有一個女人必須要被迫面對這樣的決定。她愛他,但正是因為她愛他,她也愛他的孩子。她理解他承受的來自過去的壓力,她記得那天站在孩子們墓地旁邊時,他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她知道那時他恨不得能跟他們一起死了。但是,知道、理解,並不能讓她現在更容易面對。
  
  羅蒙注視著他,用他眼底黑暗難懂的深淵注視著他,然後他的雙眼濕潤了,“求求你,莎拉!”他顫抖地乞求著。
  
  莎拉緊咬住雙唇,雙頰慢慢脹得通紅。
  
  “我做不到。”最後,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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