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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琳達.霍華]萬人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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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58:2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萬人迷 作者:琳達.霍華

米雪繼承了差點就宣告破產的牧場,
赫然發現牧場欠了雷約翰一大筆貸款。
約翰經營牧場致富,年輕有為、英俊瀟灑、風度翩翩,
有萬人迷之稱,關於他的風流韻事,謠傳自然特別多。
早在十年前初次相遇時,米雪就深深為他的風采著迷。
然而這份迷戀卻令她卻步,尤其是當他提議要取消這筆債務時,
她的恐懼更是到了極點。她拒絕做他的情婦,因為只有跟他保持距離,
她才能保留自己這顆已經為他沉醉大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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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58: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她是在整理父親書桌上的私人物品時發現這份文件的。何米雪漫不經心地翻開檔,但是唯讀了一行手指就顫抖起來。她驚愕地楞了一下,又睜大雙眼,重新把檔看了一遍。

  誰都行,為何偏偏是他。天啊,為何是他!

  她居然欠雷約翰十萬美元。

  當然還有利息。幾分呢?她非但無法看下去,反而任由檔跌落在書桌上,整個人也隨之癱在陳舊的皮椅上。她暈眩地閉上雙眼,內心既震驚又絕望。原本她已經努力站起來了,可是這筆意想不到的負債卻又在瞬間擊垮了她。

  為何要欠雷約翰,而不向銀行告貸呢?雖然結果都是相同的,可是至少她不會覺得如此羞愧。一想到要面對他,她就忍不住從心底顫抖起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把這份纖細的溫柔深埋在心底,如果被約翰發現了,她就永無翻身之日了。

  她再度用發抖的手撿起那份借據,把上面的細節看清楚。雷約翰借了十萬美元給她父親何藍禮,利息比銀行利率低兩分……而且這筆借款四個月就到期了。她覺 得頭暈得更厲害了。這筆借款至今尚未償還,因為她早就清理過父親的帳簿,父親過世時留下一大筆債務,她幾乎變賣光一切財產,才還清債務,唯一保留下來的是 這一座象徵父親的夢想以及她的庇護所的牧場。十年前,父親賣掉康乃迪克州的家,搬到又熱又濕的佛羅里達中部來經營牧場養牛時,她原本不喜歡這兒,如今過了 這些年,一切都改觀了。人變了,時間也變了……時間改變了人。牧場雖然不是她的夢想或愛好,卻是她僅有的一切。生活本來似乎很複雜,但是說到求生存,卻又 變得如此單純。

  即使是現在,她也很難放棄一切,讓不可避免的事情發生。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要保留牧場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說什麼她也不能不拚命試一試。如果輕而易舉地放棄牧場,她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如今她畢竟還是需要賣掉牧場不可,至少牛羣是保不住了,否則她實在沒有其他辦法可以償還這十萬美元。雷約翰至今未來討債已經是一大奇跡了。可是,牛羣 賣了牧場留著還有何用?她就是靠著牛羣的交易來維持牧場的營運,沒有牛就沒有收入,牧場終究得賣掉。

  想到這裏,她心裏就難過。本來她已經有一絲希望可以保留牧場,如今卻又落空了。這半生來她幾乎每件事都落空,既未扮演好女兒及妻子的角色,也沒做成牧 場主人。即使雷約翰肯延長借款期限,她也沒有把握到時能夠還得出來,更何況人家未必肯延長期限。最殘酷的事實是,她一點希望也沒有,只是硬撐著。

  多拖延也無益,早晚都得跟雷約翰談,排期不如撞期,就現在吧!牆上的時鐘還不到九點半,約翰應該還沒休息,她查了號碼,把電話撥出去,可是鈴聲還沒 響,她握著聽筒的手指已經慘白,心跳快得像是賽跑一樣,胃也緊張地抽緊。天啊!如果連自己都克制不了,還如何開口。

  鈴聲響了六下才接通,這時米雪已經恢復鎮定。“雷公館。”接聽的是管家。米雪沉著地要求跟約翰說話。

  “對不起,他不在,要留話嗎?”

  這好像是預演,一切還得重來。“請他回電給何米雪。”她報了號碼,又問:“他快回來了嗎?”

  管家稍一猶豫便道:“不,我想他很晚才會回來,不過明天一早我就會請他回電話。”

  “謝謝。”米雪說著掛上電話。雷約翰的性感和任性是出了名的,或者應該說是聲名狼藉。如果這些年他沈寂了一點,那也是因為忙於事業。據她不時聽到的傳 言,他的精力仍然非常旺盛,只要望著他那雙黑眼睛,就足以教女人發狂,而他又經常和許多女人約會,不過米雪不是其中之一。他們早在十年前初次見面時,就爆 發衝突,即使在最友善的狀況下,兩人也都保持距離。以前都靠爸爸在他們之間做中間人,如今父親死了,她得做最壞的打算。

  今夜她無法處理債務,也沒有心情整理其他檔,只好早點休息。她雖然想好好泡個熱水澡,可是為了節省水電費用,只好匆匆淋浴就上床。

  她疲憊地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腦子裏還是想著雷約翰的事。沒見面都心跳加速了,何況是面對面。他要是不那麼高大就好了!可是他有一八七公分高,又 有兩百磅重,肌肉結實,任何人站在他身旁都會顯得像侏儒。他一接近,米雪就會感受到威脅,即使是想到他,都會令她感到窒息。世界上沒有任何男人能給她同樣 的感覺,也沒有人能像他這樣教她生氣、憂慮或者興奮。

  從一開始就如此,那是十年前的事,第一次見到他時,她才十八歲,正如他所指責的,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心性高傲。他的名聲早就傳到她耳裏。米雪決心 讓他知道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會跟在他後頭窮追,至少她就不會。她根本沒想到他是否會對一個妙齡少女發生興趣。想到這兒她不禁臉紅。當年她實在太幼稚了!又 傻、又傲、又怕。

  因為雷約翰嚇壞了她,其實他什麼也沒做,他根本沒理會她。嚇壞她的是她自己的反應。那年他二十六歲,已經是個男子漢,跟她見慣了的男孩子截然不同。當 時的他已經把一座小牧場發展成繁華的王國,當然這些都是堅強的意志和日夜苦幹的成果。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正在和父親討論養牛的事,他那巨大的身軀嚇得她突 然喘不過氣來。

  他們站在約翰的馬旁,約翰一手擱在馬鞍上,一手搭在臀部上,當時米雪就想起人們的傳言,男人總是用羡慕的口吻笑他“有種”,而女人則是竊竊私語地說著 同樣的事。女人跟他出去約會一次,還沒什麼,出去兩次,人們就認定他們一定上過床了。當時米雪根本沒想到他的名聲可能太誇張了。如今過了十年,她仍然不認 為是傳言太誇張了。雷約翰的外表教女人願意相信任何有關他的流言。

  儘管她早就聽過他的名聲,親眼見到他時仍然被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精力嚇壞了。有些人就是活得特別熾熱、光亮,雷約翰正是如此,他像一把熊熊的火,照亮周圍的一切,也以有力的性格支配了所有的人。

  米雪望著他,幾乎看傻了眼。陽光灑在他的髮上,黑色眼眸在兩道濃眉下眯著,整齊的鬍子把上唇的線條襯得特別清晰。他有一身古銅色的皮膚,顯然是長期在 戶外工作的成果。汗珠匯成一道水流從他臉龐滑落,藍色的工作服也被汗水浸濕了,但是汗水和灰塵並沒有減低他的魅力,反而使他顯得更性感。合身的牛仔褲把他 健康、修長的身材展露無遺。她還記得當時自己的心跳亂了片刻。那一年十八歲的她根本無法克制自己的反應,反而被自己嚇壞了。或許是因為這樣,父親介紹他們 兩人認識時,她卻裝出一副自大傲慢的態度來。

  從一開始他們之間的關係就走錯了。全世界大概只有她一個女人跟雷約翰作對吧!而此刻她也搞不清楚她是否想改變這種關係。她總覺得被他討厭會安全一點,至少他不會向她施展魅力。從這一點來看,敵意倒也是一種保護。

  其實她跟其他女人並沒有兩樣,她並沒有免疫力,只是他不曉得她也是脆弱的。他若知道一定會向她施展魅力,報復她多年來對他的傲慢。為了保護她自己,只好跟他保持敵對態度。諷刺的是此刻她還得靠他的幫助才能度過經濟危機。

  她早就忘了如何微笑,但是此刻她卻忍不住苦笑出來,如果要靠他的慷慨她才能生存,還不如到牧場上去挖一個洞,把自己埋起來算了。

  第二天早上,她一直逗留在屋裏等他的電話,可是牧場上還有一大堆工作,最後她不得不到穀倉去。好幾塊草坪的牧草該收割了,而且穀倉內的存貨也不多了。可是為了還債她把曳引機和割草機都賣了,為今之計,只好送牧草來抵付工錢,看有沒有人肯幫她。

  她把卡車開到穀倉門口,將每捆重一百磅的牧草推上車,只有這樣,她才能將跟自己差不多一樣重的牧草搬動。

  然後她又將卡車開到草原上,牛群一見到車來了,都自動圍攏來,她爬上車後,解開牧草,盡可能用叉子把草拋得遠遠的。然後車子再前進一段距離,重複同樣 的工作。等她把牧草分光,她的肩膀已經痠得不得了。理智告訴她,一個人實在撐不下來,非找幫手不可。

  然而理智是理智,現實卻是冷酷的,因為她根本沒有幫手可找,命運似乎決心教會她這一點:她只能靠自己,沒有人是可信賴的,也沒有人是能讓她依靠,在她 疲憊時找不到可以休息的肩膀。她曾經多次感到孤獨無助,尤其是父親過世以後。但是靠自己也有另一種安慰,至少不會對別人感到失望,因為沒有希望,當然也就 不會失望。她只要接受現實,努力改善就行了,至少現在她是自由身,可以毫無所懼地迎接新的一天。

  邊做事時她邊想,昔日的朋友若是知道從來不做粗活的何米雪也喂起牛來了,不知會有什麼感想。揣測每個人的反應,也是很好打發時間的娛樂。以前的何米雪 只會逛街、赴宴會或乘遊艇出海。她笑口常開,妙語如珠,正是手端香檳、耳戴鑽石那種大小姐典型。

  可惜大小姐如今有牛待養、有牧草待割、有籬笆待修,還有一大堆做不完的工作等著她。她還必須帶牛出去喝水,這一點也是夠傷腦筋的。還有烙印、生殖、閹 割……每次想到這些,她就感到絕望、無助。反正事情總得一件一件來,多想也無益。過一天算一天吧!這是她學會的生存之道。

  那一夜到了十點鐘,雷約翰仍未回電,米雪鼓起勇氣,又撥電話找他。這一次還是管家接的,米雪忍不住歎息,難道他從來不在家過夜?“我是何米雪,想跟雷先生說話,他在家嗎?”

  “是的,他在穀倉,我幫妳把電話接過去。”

  原來他的穀倉也有分機。她一分心反而輕鬆了許多。

  “雷約翰。”他的聲音顯得沒有耐性。

  “我是何米雪,”她輕描淡寫地說。“如果你有時間,我想跟你談談。”

  “現在我沒有多少時間,有一匹馬懷孕了,所以有話就快說。”

  “我需要長一點的時間,那就約個時間吧!明天早上我過來方便嗎?”

  他幽默地笑笑。“甜心,這是一座牧場,不是社交場所。明天早上我沒空見妳。時間到了。”

  “那麼什麼時候呢?”

  他不耐煩地詛咒一聲。“聽著,現在我沒空。明天傍晚進城前我會順路過來,大約六點。”她還來不及同意或反對,他已經掛電話了。她突然感到淒涼,現在換 他發號施令了,當然不管她同不同意。至少二十小時以後才會見到他,她還有足夠的時間振作精神。明天她決心提早結束工作,好好梳洗打扮一番,用往昔光鮮的面 目來見他,反正他向來認為她嬌生慣養、一無是處。

  炎熱的黃昏,氣溫升到華氏一百度,牛羣騷動不安。雷約翰忙得滿身大汗、灰頭土臉、脾氣暴躁,他的手下也一樣。他們花了許多時間來趕回走失的牛羣,烙印 和預防接種的工作卻進度落後。而夏日雷雨的吼聲又接近了。大夥兒都加把勁,希望在雨點落下前結束工作。

  在飛揚的塵土中,約翰做得最起勁,一點也不介意弄髒自己,畢竟這是他的牧場,他的生活。牧場的工作本來就是吃力的。在其他牧場都不景氣時他還有盈餘, 全靠血汗的勞動和鋼鐵般的意志。當年母親就受不了這種苦生活,拋夫棄子走了,當時父親的牧場沒有今天的規模,負擔不起她要的那種生活。如今母親後悔了,這 一點讓約翰得到一點滿足。他並不恨她,也不想浪費時間去恨她。他可沒空去理會她,或是和她一樣的嬌縱、無能的富家女。

  陸德站挺身子,用袖子抹去臉上的汗水,望著逐漸逼近的烏雲說:“差不多了,”他叫道。“下雨前我們最好趕快收拾一下。”他瞧瞧老闆。“今天你不是要去看何家那個女孩嗎?”

  約翰跟米雪講電話時,陸德也在場,所以知道今天的約會。約翰看看手錶,大罵一聲。他根本忘了這件事,而且他也不感激陸德的提醒,世界上像何米雪這般令他厭惡的人數不出幾個。

  “該死!我得走了。”他不情願地說。他太清楚她在談什麼了。事實上,他根本沒想到她會打電話來,他還以為她會繼續漠視這筆債款。她大概會叫窮,說還不 起這些錢。一想到她,他真想把她抓起來揍一頓。她代表了他最厭惡的一切:被寵壞的、自私的寄生蟲,一生中沒做過半天工作。何藍禮就是為了供應女兒的吃喝玩 樂,才會搞到破產,他太愛這個獨生女了,根本不在意做個傻子。對可愛的小米雪來說,沒有任何事情是夠好的。

  可惜小米雪卻是個被慣壞了的小魔鬼。她簡直令他厭惡!從第一次見面開始他就討厭她。她摀著鼻子、趾高氣昂地來看她父親和約翰,好似聞到了什麼臭味。或 許吧!她大概從來不曾嗅過汗水的臭味,因為汗水是體力勞動的產物,而她是從不工作的。她不屑地瞧了他一眼,就自顧自地背轉身去向父親撒嬌。

  “老闆,如果你不想去看那個時髦的大小姐,我很樂意代你去的。”陸德笑眯眯地說。

  “很誘人哦!”約翰酸溜溜地說。他看看手錶,現在如果先回家洗澡一定會遲到,何況他離何家牧場不遠了。就讓她的鼻子再嗅一次汗水的臭味吧!畢竟現在她 該求他了。他若心情不好,是很可能向她討債的。他知道她根本還不出來。不曉得她是否想用別的方式來償還,他倒很樂意陪她演一場戲,她若以為他想要她,一定 十分不悅,畢竟他是個做工的,而她卻是千金之軀。

  上卡車時,他心中忍不住浮現一幅畫面:那是金髮的何米雪赤裸裸地躺在他的下面,金髮披散在枕頭上,身體隨著他的進出而擺動。想到激情的影像,他的身體 忍不住起了變化。該死的她,該死的自己,他暗暗地咒駡。多年來他一直在遠處遙望她,渴望得到她,同時又想要教育她做一個不勢利的人。

  別人可能不曾見到她這一面,只要她願意,她也可以變得很可愛,做一個魅力十足的女人。附近牧場每一到週末常有非正式的聚會,或是烤肉,或是開舞會,米 雪總是笑語盈盈,舞姿曼妙……她願意跟任何男人共舞,就是不跟他。他總是在旁邊望著她,望著她那迷人的曲線,對於一個健康而正常的男人來說,不對她心動是 不可能的。他對自己的生理反應十分生氣,他不想要她,可是只要瞧她一眼,就足以教他饑渴萬分。

  其他男人也用饑渴的目光環繞她,包括魏麥克。雖然麥克的婚姻早就岌岌可危,可是約翰仍然無法原諒米雪對麥克的所作所為。在她的歡顏與笑語中,麥克很快 就陷進難以自拔的困境,他根本不是米雪的對手。他的婚姻終於破裂,可是米雪又轉向別的獵物,留給麥克的只是一個悲慘的生活。他失去了他努力工作所換來的一 切,為了離婚,他賣掉了牧場。一個年輕有為的青年就這麼毀了。自私讓米雪毀了不少人,她父親也是其中之一。何先生即使在經濟危機中,還供應女兒過奢侈的生 活。他快破產了,她卻還在買絲綢、買珠寶,到聖莫里茲去滑雪。只有大富翁才養得起何米雪,而且還必須是個很富有的大富翁。

  供養她的人當然享有一些特殊的權利,想到這兒他不覺怦然心動。不管他多氣憤並憎恨她的為人,他仍然情不自禁地為她心動。她有一份魅力教他忍不住想要 她。她看起來、聽起來、嗅起來都很昂貴;他想知道嘗起來是否也一樣,因為她的肌膚看起來像絲一般光滑。他好想把手埋進她的秀髮中,品嘗她柔軟的朱唇,呼吸 她身上的香味。是的,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就嗅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她確實身價不凡,對魏麥克來說太昂貴了,對她那個可憐的書呆子前夫來說也太貴了,還有她的 父親。約翰真想要她,或許這只是男性原始的本能吧!或許對他來說米雪只是一份挑戰,可是她所發出的訊號卻使男人趨之若騖,宛如最甜美的花朵般招蜂引蝶。

  此刻她身邊雖然沒有男伴,但是要不了多久又會有人來排隊。他為何不能做那個人?他已經厭倦在遠處渴望她,她也不能再像過去般趾高氣昂。現在是她為奢侈 付出代價的時候了。雨點終於落下,約翰眯著眼睛,繼續開車前進。如果讓米雪依靠他過日子,那該是多麼滿足的事。而且是原始的滿足。他可以利用她來滿足他的 欲望,但是決不太接近她,以致使她蒙蔽他的心智和判斷力。

  他從來不曾供養過任何女人,但是如果只有這個方法可以得到何米雪,他也願意。他從來不曾如此渴望任何人,何米雪應該值得這個代價。

  大雨傾盆而下,他努力在模糊的視線中前進,好不容易轉進何家牧場,即使在雨中,他也看得出來何家牧場情況糟透了,雜草叢生,穀倉和馬廄也缺乏照料。社交女王的王國已經成了廢園。

  他把車子停在房子門口,快速跑上前廊,全身仍然濕透。他舉手正想敲門,大門已經開了,迎接他的是米雪那雙碧眸。她猶豫了一下好似怕他身上的水滴會弄濕 地毯,不願讓他進去。不過她很快就推開紗門說:“請進。”他猜大概是那十萬元債務吃掉了她的膽量吧!

  他從她身旁走過,注意到她輕輕退後一步,免得碰到他。等著瞧,他想,不久的將來,他不僅要碰她,而且他敢保證她一定會喜歡。現在她盡可對他嗤之以鼻, 將來一旦上了床,他會教她嘗嘗狂喜的滋味。他要的不只是她的身體,他還要她也嘗嘗渴望和迷戀的感覺。這種報應對她來說是公平的,畢竟她利用了那麼多男人。 他真希望她像以前一樣唇槍舌戰,給他一個動手的機會,不管是什麼理由,能碰碰她就行。

  可是她沒有,只說:“我們去我父親的書房談。”就轉身帶路。她今天穿著白色褲裝,金髮紮在頸後,風采依舊。

  她完美的形象和他髒透的衣著正好成為強烈的對比。他只要碰碰她,就會玷污了她,他身上又是泥土雨水,又是汗臭和牛馬味,她是不可能讓他碰她一下的。

  “請坐。”她指著書房的皮椅。“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找你的理由。”

  他露出嘲諷的表情。“我想我知道。”

  “前天晚上我整理家父的遺物時才發現他向你借貸了一筆款子,我不希望你認為我不想還債,可是目前我沒有錢——”

  “不要浪費我的時間。”他打岔。

  她抬頭看他,他並未坐下,反而站在她身旁,高大的身軀好似就要向她壓下來。她瞧了他的黑眸一眼,全身立刻打顫。

  “什麼?”

  “不必繞圈子大費周章,浪費我的時間。我知道妳想提出什麼建議,我也願意接受,我早就想跟妳親熱了,不過別以為幾次就能打發我,我知道我的錢值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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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59: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她楞在當場,震驚得臉色蒼白如象牙。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話像拼湊不起來的片段浮在她心上,無法落實。他高大的身軀立在她身旁,體溫和氣息向她逼 來,他實在太靠近了!恢復鎮定後,她聽懂了他的話,好似被他當面摑了一掌。恐慌和憤怒取代了先前的震驚,她不加思索就反擊。“你一定是在開玩笑!”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說錯了。現在不是侮辱他的時候,她需要他的合作,牧場才能經營下去,可是自尊和習慣卻使她不客氣地還擊。她昂起頭準備迎接他的激烈反應。是她自己向他下戰書的,而向雷約翰挑戰是非常危險的。

  他板起面孔眯著眼睛,目光如火般盯著她,米雪感覺得出他努力在克制自己。“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他的語氣輕得可怕。“妳總是找些可憐的傻瓜來養 妳,為何不能輪到我?妳沒有辦法像對付其他男人般牽著我的鼻子走,不過在我看來,現在妳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你懂得什麼叫選擇?”她臉色慘白地向後退了幾步。他並未跟進,她還是感受到他的威脅。他的女人多到她根本不敢想像,因為連想都教她傷心。那些女人是 否也有同樣無助的感覺,同樣感受到他的熱力與性感?她無法控制與生俱來的本能與反應,他正是她最脆弱的地方,這個弱點教她躲避他多年。她就是不願向他屈 服,對她來說,這一點太重要了。

  “不要逃避我。”他的聲音變得更柔、更低沈,好似黑色天鵝絨般撫摸她的一切感官。這是他在夜間使用的聲音吧?她暈眩地想。雷約翰一定是個熱烈的情人,她忍不住幻想起他在床上的情形,然後又用力甩掉這些景象,調過頭去背對著他。

  看她轉身,他的怒氣終於爆發,他以為她不屑於看到他,也無法承受跟他同床共枕的想法。他跨了三大步繞過書桌,將她拉轉身來面對自己。即使在憤怒中,他 也記得這是他第一次碰觸她柔軟、纖弱的身體。他握緊她的手臂,突然想要撫摸她,渴望升起取代了一部份的憤怒。“不要像冰雪公主般趾高氣昂,”他粗魯地下 令。“妳的小王國已經荒廢了,妳沒注意到嗎,甜心?妳現在玩不起豪華的遊戲了,那些酒肉朋友都不認識妳了。他們沒伸出援手,對嗎?”

  米雪動手推他的胸膛,卻好似碰到了一堵牆。“我沒有開口請他們幫忙!”她大叫。“我根本沒求任何人幫忙,更不必說是你了!”

  “我有什麼不好?”他眯著眼睛,雙手輕輕搖晃她。“我養得起妳,甜心。”

  “我不是商品!”她想抽身後退,可是她的掙扎徒勞無功。他雖然沒有抓疼她,可是在他鋼鐵般的掌握下,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沒有興趣購買,”他俯下頭。“只想租用妳一陣子。”米雪歎了一口氣想別過頭去,他卻抓住她的頭髮,在他的唇壓下來之前,她在他的眼中見到了燃燒的饑渴。他的唇覆蓋她時,她宛若受驚的小動物般全身顫抖了起來。

  她閉上眼睛,陷在他的懷中。多年來她一直想知道他的唇是否柔軟,他的鬍子是否紮人。愉悅像火球般在她體內爆發,用熱流充滿了她。現在她終於知道了,她 嘗到他溫暖而肯定的唇,感受到他的鬍子在她臉上的感覺,還有他那親密的舌尖。不知怎麼的,她的手滑上了他的肩膀,攀住了他結實的肌肉,她的身體拱向他,而 他也牢牢抱住她,一而再的親吻她。她沒有感覺到他的衣服弄濕了她,只知道他用熱情和興奮包圍了她,在朦朧中她知道再不阻止他,他就停不下來了。

  她並不想停,她只想跟他緊緊地倚偎在一起。她早就知道這是早晚會發生的事,所以不敢太接近他。她怕這份感覺太強烈了,怕他要求太多,等他離去後,她會一無所有,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她使盡了一切力量來轉頭,推他的胸膛。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推開他,所以當他放開她退後幾步時,她知道這是他的選擇。他望著她,等待她的決定。

  沈默籠罩著書房,她感覺得出一切都失去控制了。十年來她刻意培養彼此間的距離,深怕他看出她的愛意。她見過太多女人因他而容光煥發。隨後又黯淡無光, 她不想嘗試被愛戀而又被拋棄的痛苦。如今他的目光終於落在她身上,這是她逃避了十年的宿命,她原不想加入為他失戀的行列,她自己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不需要 再加上一顆破碎的心,可是雷約翰是個令人頭痛的人物。她已經沒有退路,不管是在感情上或經濟上,她都承受不起任何打擊了。

  然而他的目光卻宛如一把黑色的火焰,熾熱地擁抱她的每一寸肌膚。以前他從未用這種眼光打量她,這種挑逗的目光教她完全沒有招架的餘地。在他的心中,他 早就用目光愛撫過她,這種調情的目光是任何女人都難以拒絕的。他是如此的自負,如此的大膽,深信女人在他懷中必然能得到最大的滿足。他的神情擺明瞭他的意 圖!他要她,而且決心得到她。

  她決不能讓這件事發生。她一生都活在溫柔的呵護中,先是父親的鍾愛,後來是白羅傑的迷戀。現在她頭一次有機會獨立,尋找負責任的意義。不論成敗,她都 必須靠自己,不能向男人求援。她面無表情地望著約翰;他渴望她,可是他並不喜歡她,也不尊重她,如果她讓自己成為他眼中所認定的寄生蟲,她也無法尊重自己 或喜歡自己。

  她緩緩地退到書桌旁坐了下來,又垂下頭不讓他瞧見她的臉。自尊和習慣再度成為她的幫手;她開口時聲音沈著而冷淡:“正如我剛才說的,我現在沒有錢可以還你,我也知道貸款過期了。解決之道全看你了——”

  “我已經提出建議,”他眯眼望著冷靜的她,在她身旁坐下,結實的大腿緊挨著她的。米雪的嘴突然乾了,不自覺地吞了一口口水。她刻意轉開目光不去看他, 他卻湊近身子,教她不得不向後靠在椅背上。“妳只要點個頭,接受我的建議就行了,不必再假惺惺地故作姿態,裝出不喜歡我碰妳的樣子。”

  米雪自顧自地說下去:“如果你立刻要這筆錢,我可以把牛羣賣了籌錢給你,不過我希望能夠儘量避免這個方法。沒有牛羣牧場就無法維持下去,我的看法是賣 一塊地來籌錢,不過這比較花時間,我甚至不敢保證六個月內可以籌到錢,全看什麼時候能找到買主。”她屏息靜觀他的反應。賣地是她唯一的辦法,當然還要他的 合作才行。

  他緩緩坐直身子皺眉盯著她。“哇,甜心,咱們先搞清楚一件事,妳說要維持牧場,這是什麼意思?牧場早就完蛋了。”

  “不,還沒有,”她頑固地否認。“我還有一些牛。”

  “在哪兒?”他顯然不信。

  “南邊的草坪。東邊的籬笆需要修復,而我又沒有——”看到他臉上浮現的怒氣,她突然說不下去了。他何必管這麼多?他們的土地多半是在北邊接壤,他的牛又不會走丟。

  “再問妳一個問題,”他正經地說。“這些牛是誰在照顧?”

  原來是這樣。他根本不相信她,因為他曉得牧場上早就沒有半個工人了。“是我。”她驕傲地回答,他顯然沒想到她也有能力做牧場的粗活。

  他仔仔細細地把她從頭看到腳。她很清楚原因,因為她刻意打扮了一下,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做粗活的人。但是她同時也發現自己前胸的衣服都濕了,忍不住紅了雙頰。這都是他弄濕的,她沒有辦法躲避,只好隨他去看吧!

  “好極了,”他慢條斯理地說。“讓我瞧瞧妳的手。”

  她本能地握緊拳頭問:“為什麼?”

  他的行動快如閃電,轉瞬間已經掰開她的手掌。她奮力想抽回,卻絲毫都抽不動。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的手掌好一會兒,然後又瞧瞧另一隻手,最後輕柔地撫摸她手中的傷痕與老繭。

  米雪閉緊雙唇,面無表情地坐著。她不會為這一雙粗了的手感到羞恥,因為工作必然會留下痕跡,而且她也在工作中得到收穫。但是儘管她認為這些痕跡是光榮 的,在約翰的注視下,她仍然覺得好像被人揭發了一個私人的秘密。她不希望他太瞭解她,也不希望他對她發生興趣。她不要任何人的憐憫,尤其是他的。

  他的目光再度回到她臉上,仔細注視她驕傲的神情。她突然感到害怕,可是太遲了!或許從他一進門就來不及了。一見面她就感到他和以往不同。約翰不是有耐 心等女人的男人,何況她已經逃避了十年。真正安全的時間是她的短暫婚姻,費城和佛羅里達隔了幾百公里,生活型態又迥然不同。如今她又回到他面前,脆弱如 昔。她一文不名,孤單無依,還欠他十萬元,他大概以為要她是不必費吹灰之力的。

  “妳大可不必自己動手。”他的聲音深沈鎮定。他輕輕揉著她的手,然後拉她站起來。她明白他從來不曾傷害過她,現在雖然硬拉著她,還是沒有傷害她,他的手溫柔而有力。

  她的唯一防衛能力是從一開始就使用的譏諷,她故意露出不在乎的笑容。“怎麼不必,你不是說沒有人肯幫我嗎?”

  他不屑地笑笑,因為他從來就瞧不起她那些有錢的“朋友”。“妳可以來找我。”

  她知道他痛恨她的嬌縱笑容,故意又笑著說:“可是按照你的辦法要償還十萬元不是要很久的時間嗎?你也知道我怕悶。身價再高的妓女一次也只賺多少?一百美元?即使你一天玩三次,還是要一年——”

  他氣黑了臉,終於放開她的手,接著又抓住她的肩膀,他的目光再度掃視她全身。“一天三次?”他望著她的胸部和臀部。“是啊!沒問題。可是妳忘了算利息,甜心,還有利息。”

  她全身打顫,想閉上雙眼。是她拿話激他,他自然可以再反擊回去。他的性欲是很活躍,才會那麼吸引女人。在絕望中她努力擠出笑容,聳肩說:“還是謝謝你,不過我寧可靠自己。”

  他要是發脾氣,她還好過些。可是他沒有。他沒有發脾氣,也沒有放開她。

  “甜心,不要逼人太甚,”他勸告她。“要我證明妳究竟喜歡什麼並不難。妳最好告訴我,妳憑什麼認為妳有能力可以獨自維持這座牧場。”

  她的眸子清澈深沈,可是他也不明白自己見到的是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她又恢復嘻皮笑臉。“牧場是我自己的問題,”她不給他任何插手的機會。“唯一跟你有關的是你希望我多快還錢。”

  他終於放開她的肩膀,在書桌坐下。“十萬元不是小數目,一下子要籌這麼多現金並不容易。”

  不必他說她也明白。約翰雖然是百萬富翁,可是錢都投資在牧場和股票上,所有的收入也不斷用在牧場上,不可能拿現鈔去做無謂的浪費。她繃著下巴說:“你什麼時候想要回你的錢?”她直問。“現在還是以後?”

  他揚起眉毛。“在目前的情況下,妳應該跟我說說好話,不該這麼凶的。妳為何還不把牛和牧場賣掉?反正妳也無法管理這個地方,而且有了錢妳至少還可以生活一陣子,再找另一張長期飯票。”

  “我自己可以管理牧場。”她大聲告訴他。她必須撐下去,牧場是她僅有的一切。

  “不可能的,甜心。”

  “不要叫我甜心!”她被自己憤怒的聲音嚇了一跳。約翰喜歡稱呼每個女人“甜心”,這個稱呼根本沒有意義,因為太多女人做過他的甜心了。想起他在床上稱呼別的女人甜心,她就受不了。

  他托住她的下巴,手指揉著她的下唇。“我愛叫妳什麼,就叫妳什麼……甜心,妳最好乖乖閉嘴,因為妳還欠我一大筆錢,而且又還不出來。我會想想如何處理這筆債,在我做決定之前,妳何不想想這個?”

  她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他溫暖的唇結結實實地蓋住她,她想抗拒他以及隨他而來的愉悅,可是他的手指伸進她的頭髮,緊緊捧著她的頭部,他的雙腿也牢牢夾 住她的身體,再加入他霸道的舌尖,她逐漸屈服在他的包圍中,被他的觸摸、氣息、滋味所籠罩。愉悅和需求在她體內竄升,她愈來愈想要他。這十年來,她無時無 刻不在渴望他,能夠逃過十年,還是靠他的仁慈。

  他緩緩抬起頭,心滿意足似的看著她,她全身酥軟地倚在他懷中,雙唇紅腫,臉上漾著春意。他輕輕地將她推開,然後站起來。

  米雪不自覺地倒退兩步,想要克制自己,否認方才的一切。但是他會信嗎?她的反應根本一清二楚的寫在臉上!他也一樣。反正再如何辯解都是白費功夫,想辦法阻止情勢惡化才是當務之急。

  她臉色蒼白,雙手緊握的面對著他。“不管你的決定是什麼,我都不會出賣色相跟你同床共枕來還債。你以為今天晚上來就可以把我當做妓女般直接帶上床嗎?”

  他目光銳利地看著她。“我是這麼想過,本來也願意。”

  “我可不願意!”她氣喘吁吁地回道,內心卻又再三告誡自己:冷靜,不要把事情搞砸了。

  “很好,因為我也改變主意了。”他懶洋洋地說。

  “天啊,你真大牌!”她反唇相譏。

  “妳還是會跟我上床的,不過不是因為妳欠我錢。等時機到了,妳會自動投入我的懷抱,因為妳也要我,就像我要妳一樣。”

  他睇著她的神情令她全身簌簌發抖,他的話語則像閃電般竄過她的腦中。如果她讓他得逞,他很快就會像拋棄其他女人似的丟棄她。“謝了,不過免談。我向來不喜歡集體性遊戲,沒興趣陪你玩!”

  她想激怒他,可是他卻把她的手捧在掌心中,輕輕地撫著。“別擔心,我保證床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妳先習慣一下這個主意,明天我會再來照顧牧場,看看妳有什麼需要——”

  “不必了,”她激烈地把手抽回去。“牧場是我的,我自己應付得了。”

  “甜心,妳連支票簿都沒處理過,就不必操心了,我會打點好一切的。”

  他的話教她氣得牙癢癢的。“我不要你來幫我做任何事!”

  “妳還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他傾身迅速地親了她一下。“明天見。”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米雪楞了片刻才知道他離開了。她追到大門口正好瞧見他在大雨中上了卡車。

  他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是沒有理由要他重視她,米雪悲淒地想。她倚在門邊看著他的車子駛遠。為何是現在?這麼多年來她都用敵意跟他保持距離,如今這道保護牆卻在瞬間瓦解了。他就像獵人一般,抓到她的弱點就動手。

  她悄悄掩上大門,把雨聲關在門外。屋內的沈默好似在提醒她,她的生活已經空虛了。

  她咬緊牙關,但是沒有哭。她的眼睛也是乾的,因為她不能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無用的淚水上。不管如何,牧場必須撐下去,債務要償還,雷約翰也要拒絕……

  最後這一個問題最難,因為她必須先戰勝自己。她並不想拒絕他,她想要投進他的懷中,擁抱他。罪惡感在瞬間充滿了她心中,她明明深愛著約翰,卻嫁給了別的男人,她的前夫羅傑察覺出她的心意,結果妒意把那一段婚姻變成一場惡夢。

  想起那一段回憶,她的心就燒痛,為了忘掉不愉快的過去,她動手做簡便的晚飯,可是食不知味地吃了一半後,她突然掩面而泣。

  從小她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過著公主般的生活。由於父母過了四十歲才生下她,所以特別疼她,凡事都給她最好的。尤其是母親去世後,父親想盡一切辦法 來讓她快樂。只有十年前遷居佛羅里達時,老父不顧她的哭求,毅然決然買下牧場,對他來說這是畢生夢想的實現。而且米雪很快又交了新朋友,適應炎熱的天氣, 何況父親把牧場上的房子裝潢得跟童年住的老家一模一樣。

  後來她就認識了雷約翰,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暗戀他十年,而且逃避了整整十年。她也不懂自己為何會既恨他、怕他,同時卻又愛上他。她一直都明白一件 事實:那就是她不是他的對手,大概沒有任何女人能夠馴服他。她太弱了,他卻太強了。他或許會佔有她、利用她,可是不足以拴住他,他甚至不喜歡她這個嬌生慣 養的大小姐。為了自衛,她也努力讓他討厭她。

  高中畢業後,她回東部去上女子大學,學業完成後又去費城朋友家小住。她就是在那時遇見了費城的名門望族之後白羅傑。他高大英俊,有一頭黑髮和小鬍子,跟約翰有幾分神似,或許是因為這樣她才嫁給了羅傑。

  羅傑為人風趣,喜歡做些瘋狂的遊戲,在他的陪伴下米雪不愁無聊,她是真心喜歡他,而且希望忘了約翰,所以她嫁給羅傑,取悅雙方的父母。

  為了這個錯誤,她幾乎付出了一生做代價。

  起初一切都很好,可是每當米雪對別的男人表示友善時,羅傑就露出強烈的嫉妒。是他覺得米雪不夠愛他?沒有把整顆心都交給他?如今她才感到自責,因為羅 傑吃醋不是毫無理由的。就因為他找不出真正的原因,所以每次她和別的男人共舞,他都會大發雷霆。

  情況愈演愈惡劣,終於有一天晚上宴會結束後,他在爭吵中打了她,原因是她在餐桌上跟某一個男人說了兩次話。米雪震驚得瞪著丈夫,知道他已經被妒意逼得失去理智,那是她第一次害怕自己的丈夫。

  羅傑對自己的舉動也感到吃驚,他掩面痛哭,懇求她原諒他。他發誓永遠不再傷害她,就是剁了自己的手,也不會再傷她一根汗毛,所以米雪像成千上萬的女性一樣,原諒了自己的丈夫。

  可是他並未就此住手,情況也不斷惡化。

  米雪覺得太丟臉了,所以無法告訴任何人。最後她再也受不了他的折磨,只好去法院控告他。她沒想到公婆卻買通了所有的人,證據也被湮滅了。遇到利害關頭,白氏夫婦還是會不惜一切來保護自已的兒子。

  最後她試圖離開羅傑,但是只逃到巴爾的摩就被他追上了,他怒不可遏,這時米雪才發現他已經不太正常了,嫉妒讓他完全喪失理智。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瘀血兩 個禮拜才消褪,他還揚言:如果她敢再逃走,他就要殺了她父親。這個威脅逼得她又跟他在一起生活了兩年。

  她知道羅傑不是嚇唬她的,他真的做得出狠事來,而且他也逃得過法律的制裁,因為家族的財富和影響力在法律界是十分大的。

  後來她終於得到解脫的機會。有一天晚上羅傑拿皮帶抽打她,可是他父母去歐洲度假了,那一夜米雪偷偷溜到醫院去驗傷治療,還拿到醫院證明的副本,這些證明文件讓她成功的離了婚,羅傑父母從歐洲回來時已經晚了一步。

  可是這段婚姻所留下的傷疤將會跟隨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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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0:59: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米雪在朝陽下喝第二杯咖啡時,電話鈴聲大作。一夜的輾轉反側在她臉上留下兩個黑眼圈。都是約翰害的,每次閉上眼睛,她眼前就浮現約翰的臉龐,想他的吻、他的手。他的名聲不是憑空得來的,女性殺手,說得一點也不錯。他那溫柔的雙手不知撕碎多少女人的心。

  她並不想接電話,可是她更清楚雷約翰的為人,他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做一件事就不可能放棄的人。她若不接電話,他可能會親自上門來,而她又不想見他,只好拿起聽筒隨口應了一聲。

  “親愛的米雪。”

  一聽到話筒彼端傳來的聲音,她的臉突然嚇白了。是昨夜的思緒把他牽回來的嗎?長久以來她都不願再想起他,努力把他鎖在過去的記憶裏,可是昨夜在孤苦無依的情況下,她又想起往日恐怖的記憶,那個時候她也是沒有任何幫手,沒有任何信得過的人。

  “羅傑。”她無力地叫了一聲。那個聲音除了她的前夫之外不會是另一個人。只有他會用那種愛慕似的口氣來稱呼她。

  他的聲音低而沈。“親愛的,我需要妳,請妳回來吧!我求求妳,我保證絕對不再傷害妳,我會讓妳過公主般的生活——”

  “不!”她扶住椅子,支撐發抖的雙腿,恐懼令她暈眩。他怎麼還好意思開口求她回去?

  “請不要說不,”他呻吟。“米雪,爸爸媽媽過世了,現在我比過去更需要妳。上個禮拜我以為妳會來參加葬禮,可是妳沒來,我再也等不下去了。只要妳肯回來,我發誓一切都會不同的——”

  “我們已經離婚了。”她的聲音緊繃,冷汗沿著背脊一直滑下去。

  “我們可以再結一次婚,求求妳,親愛的——”

  “不!”他的話令她難以顧慮禮貌問題,不過仍然竭力克制自己。“令尊令堂的事我很難過。我怎麼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

  “飛機失事。”他的聲音痛苦而沙啞。“他們搭機上大湖去,途中遇到暴風雨。”

  “真遺憾。”她知道即使早點知道消息,她也不可能去參加葬禮,因為她不想見到羅傑。

  他沈默片刻,她想像得到他一定又在揉後頸了,這是他緊張時不自覺的習慣動作。“米雪,我仍然愛著妳,沒有妳,生活一點意義也沒有。我發誓永遠不再傷害妳。以前是我自己太愛吃醋了,現在我知道自己根本沒有理由吃醋。”

  誰說沒有!她閉緊眼睛,心中升起一陣罪惡感,光是聽到他的聲音,就夠讓她害怕了。雖然她並沒有真的對丈夫不忠,可是十年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雷約翰,她從來不曾把心交給羅傑或任何男人,因為她的心早在十年前就被那個萬人迷偷走了。

  “羅傑,不要這樣,”她低聲說。“一切都過去了,我不會回去的。現在我只想做好牧場上的工作,好好養活自己。”

  他發出厭惡的聲音。“妳根本不該去做那些髒兮兮的工作!妳過慣了好日子,我可以給妳想要的一切。”

  “不行,”她柔和地說。“你不能,我要掛電話了,再見,請你不要再打來。”她輕輕放下話筒,然後雙手掩面。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她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的父母死了,本來她還要靠他們來控制羅傑,這是她跟他們談好的條件。如果他們管好羅傑,讓他別來打擾她,她就不會把驗傷證明和照片交給報紙發表。白家可 丟不起這個臉,他們不希望大眾知道費城的望族白羅傑也會揍老婆。這一招確保了她自己和父親的安全。

  她和羅傑離婚前也曾經找機會告訴父親實情,可是父親認為她誇大事實。他說婚姻本來就是要互相適應對方,而米雪又是從小就被寵壞了。他總認為他女兒和女婿的爭吵是小事,總會解決的。

  米雪嘗盡孤獨無助的苦澀,可是她仍然深愛父親。父親確實疼愛她,只是他一直把她當作洋娃娃,而不是一個人,在他眼中她是完美可愛的寶貝,所以根本不能 接受女兒生活中醜陋的一面。她必須是快樂的小公主,否則身為保護者和供養者的父親不就失職了嗎?為了這個緣故,他不得不相信她是幸福的。所以米雪不得不堅 強。她必須保護父親,也必須保護自己。

  她永遠不會再回到羅傑的身邊。那些夢魘早就拋到腦後了,她可不願讓不愉快的過去影響未來的生活。可是恐懼仍然存在,光是聽到羅傑的聲音就足以教她冒出一身冷汗。過去那些脆弱、孤立的感覺霎時又湧上心頭。

  她毅然決然地轉身,把最後一口咖啡喝光。遺忘的最好辦法就是忙碌,不斷的活動。當初和羅傑離婚後,她環遊世界,旅行了兩年,因為父親認為不斷的旅遊最能讓她拋開離婚的痛苦。不過現在她是真的有工作要忙,而且是有意義的工作。

  他已經苦惱了一個上午。

  從起床後他的心情就沒好過。他的身體充滿了挫折,像是精力過剩卻得不到發洩的青少年。他的年齡當然早過了青春期,但是過剩的荷爾蒙卻教他活在痛苦中, 原因他也非常清楚。他一直忘不了她倚在他懷中的感覺,而且她也要他。他的經驗太豐富了,絕對不可能會錯意。可是他逼得太緊了,十年來的壓抑一古腦全都爆發 了,居然逼她用身體來還債,她當然會不高興。哪個女人願意接受這種荒唐的條件?即使願意也要保留一點面子,何況米雪心性高傲。

  不過昨天她一點也不傲慢。她試過,可是往日的冷淡和勢利態度全不見了。她破產了又無處可去,大概是心慌了吧!事實上她根本無依無靠,也沒有謀生能力,而且獨自住在牧場上,沒有人手可幫她做事。

  他吆喝一聲,跳上馬背。“我出去一下。”他告訴陸德,然後雙足一蹬,騎著馬疾馳而去。

  “好走。”陸德自言自語。不管老闆是為了什麼事在煩心,脾氣都不佳,他肯出去走走,真是最好不過了。

  約翰心急地向何家牧場奔去,想起米雪一個人做粗活,他就更加不安。這不像是她的作風,可是她手上的疤痕卻是不可否認的證據。該死!她為何不找幫手,工 作是一回事,但是沒有人希望她自己去做工。她的身體不夠強壯,說不定會受傷,牧場上又沒有其他人可以救她。以前看何藍禮那麼寵女兒,不讓她動手做半點事, 約翰老是看不順眼,如今他突然能夠體會老何的感受了。牧場上的工作是男人做的,而且要好幾個男人才管得動一個牧場。

  不管她是否願意,約翰都決心幫她。以前她就受盡呵護,現在該輪到他來寵她了。

  昨天改變了一切。他覺得她對自己有反應,她也要他,這一點使他決心得到她。她雖然努力掩飾,他還是瞧見她眼底閃爍的光芒。此刻的她脆弱無比,尤其是面對他的時候。不管她是否喜歡,她都需要他。他打算好好利用這個弱點。

  他趕到何家牧場時,沒人來應門,而那輛停在穀倉前的老爺卡車不見了。她大概進城去了。這樣也好,他可以趁機巡視一下牧場,到南邊草坪去查看牛羣。他想 看看她還剩下多少頭牛,情況如何。她一個人是不可能照料太多牛的,但是為了她好,希望牛的情況不錯,才可能賣個好價錢。

  上馬後他先到東邊去查看籬笆,是壞得差不多了,必須儘快重建。然後他又到南邊土丘去觀望,一看不禁皺眉。牛羣比他預期的還多,草坪上的牧草證明米雪努力在飼養牛只。而那些牧草可能比她還重。

  然後他就看見她,這一看使他的怒火升到沸點。原來老爺卡車停在大樹下,所以他到現在才注意到。而她正在動手修籬笆。平時這種工作都要兩個男人合作才 行,何況她只是一個弱女子。這個小傻瓜!萬一鐵絲網垮下來困住她,她根本無法脫身,想到這裏他更是生氣。他讓馬兒載著他緩緩向她走近,給自己一點冷靜的時 間。她一見到他出現立刻呆住了,然後不悅地轉身繼續工作。

  他把馬綁在樹幹上,一言不發地幫她扶起鐵絲網,米雪也默默地繼續打樁。她和他一樣都戴著皮手套,可是她的手套是男人的,太大了不好操作,所以把左手的手套摘下來。約翰看到她手上已經有好幾道新的傷痕,又心疼又生氣。

  “妳除了自己動手修籬笆以外,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他忍不住責備她。

  她面無表情地回答:“工作總要有人做。”

  “以後不必妳自己動手了。”

  他的話終於引起她的注意。“你馬上就要收債了。”她神情緊張、臉色蒼白地望向牛群。

  “如果這是不讓妳動手的唯一辦法。”他把她手中的鐵錘搶過去,把工具和鐵絲網都搬回卡車上。“我會派人過來修籬笆,咱們走吧!”

  她空下來的雙手握成拳頭。“我不要你的手下來幫我!這裏還是我的土地,我也不願用你的方式來還債。”

  “妳沒有選擇的餘地。”他拉起她的手,不管她如何用力都掙脫不開。他就這樣把她拉到卡車旁,然後將她抱上來,關好車門。

  “甜心,小心開車,我就跟在妳後面。”

  她不得不小心開車,因為草坪凹凸不平,開快車太危險了。她知道他的馬就跟在後面,不過她並未看後視鏡,她根本不想見他,也不願考慮賣牛還債,沒有牛牧場根本維持不下去。

  她本來希望他今天不會來的,跟羅傑通過電話後她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她需要時間趕走醜惡的回憶,可是約翰不給她任何時間,他要她,而且打算乘人之危。

  她真想一路開下去,就這麼逃走,不要跟他打交道,至少現在不要,可是汽油快用光了,她真想跑恐怕得靠雙腿才行。

  她把車子停在穀倉前,約翰牽著馬進去。“我去喂馬喝水,”他簡單地說。“妳先回屋去,我隨後就來。”

  她並未乘機進屋喘口氣,反而走到信箱去拿信。以前這個信箱總是塞滿了雜誌、商品目錄、報紙和朋友的信,如今卻只有帳單和廣告傳單,連信箱都可以反映一 個人的生活,對於一個破產的人來說,根本沒有人想跟他聯絡,除了過期的帳單。有一個信封特別引起她的注意,那是電費催繳單,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她若是再不 趕快籌錢,水電供應恐怕很快會被切斷。電力公司給她十天期限,郵遞耗掉三天,現在只剩七天了。

  既然連牧場都保不住了,又何必擔心水電?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再也承受不起豔陽的酷熱,連忙衝進屋內去享受一點清涼的感覺,把帳單塞進抽屜。

  約翰進來時她正在廚房喝水。

  “讓我瞧瞧妳的手。”他執起她的左手。

  “只是一點小傷口。”她不在乎地說。

  她說得沒錯,可是他仍然又心疼又生氣。她根本不該有任何傷口。她的手雪白地放在他的大手中,好像一隻受傷的小鳥,累得再也飛不起來。沒錯,她是累了。

  他自她身後伸手打開水龍頭,把她的手沖洗乾淨,米雪紋風不動,頭垂得低低的,因為她已經完全被他包圍了。他的手輕柔地揉著她的掌心,米雪覺得自己幾乎快融化了,脈搏加快,身體也開始發熱。

  “不要這樣。”她想把手抽回來,但是沒有成功。

  他用右手關了水龍頭,然後抱住她的腰,他的手濕了她前面的衣服,他的胸膛卻暖了她的背。他全身散發出迷人的熱力。

  “轉過來吻我。”他的聲音低沈地向她挑戰。

  她甩甩頭,沒說半句話,頭垂得更低。

  他沒逼她,雖然彼此心底都很清楚,只要他再逼她一下,她根本沒有招架的餘地。但是他只擦乾她的手,又領她到一樓的浴室去擦藥。

  米雪一點也不怕痛,畢竟牧場都沒了,一點小傷又算什麼。自從在費城被監禁過後,她就愛上牧場的空曠,她決不願再搬回都市,況且她的老爺車也經不起長途奔波。

  約翰仔細地注視她的表情。她顯然在想事情,否則也不會乖乖地讓他為她敷藥,畢竟她可以自己來,而他也只是忍不住想碰她,才會堅持幫她擦藥。他真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為何堅持要獨自照顧牧場,這根本與她的性格不符。

  “你什麼時候要這筆錢?”她茫然地問。

  他拉她站起來。“我要的不是錢。”他回答。

  她目光如火般地望著他。“我不會把自己變成妓女的,就是為了你也不行!你以為我會抓住每個機會跟你上床嗎?你還真是名不虛傳……夠有種。”

  他知道人們都這樣說他,可是從她口中說出來卻輕蔑得教他無法忍受,他湊近她面前說:“甜心,等我們上了床,妳可以試試看我是否名不虛傳。”

  “我才不跟你上床。”她咬牙切齒地說。

  “違心之論。不過我不會讓妳因為牧場而跟我上床。”他挺直身子。“咱們現在先解決公事,免得妳老拿它做藉口來罵我。”

  “這是你自己提出來的建議。”回到廚房後她反擊他。

  他倒了一杯冰水喝下。“我錯了。”他放下茶杯。“錢跟這件事扯不上關係。我們從認識那天起就一直在抗拒對方,現在該解決了。至於欠債我已經提出解決之道了,把妳想賣的那塊地賣給我,我們就扯平了。”

  他已經算好一切,她根本無話可說。這麼輕易就解決債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那是一塊牧牛的好地方,他並未吃虧。

  他等了片刻,看她沒說什麼又說:“還有一個附帶條件。”

  她緊張地站起來。“我猜猜看。”

  他扯扯嘴角。“甜心,妳猜不著的。條件是讓我幫助妳,從今天起我的手下會替妳負責所有的粗活,如果讓我知道妳又去修籬笆,我可要罰妳在枕頭上坐一個月。”

  “如果讓你的手下替我工作,我又欠你了。”

  “我不認為這是欠債,在我看來是幫助鄰居。”

  “我覺得是欠債!”

  “隨妳怎麼說,不過就這麼說定了。妳是一個女人,不是十個男人,況且妳不夠強壯,做不來粗活,也沒錢雇工人,妳根本沒有選擇,就別挑剔了。反正一切都是妳的錯,要不是妳太愛滑雪了,今天妳也不會負債累累。”

  她臉色慘白地瞪著他。“你這話什麼意思?”

  約翰站起來說:“令尊向我借錢的原因之一是為了送妳去聖莫里茲滑雪。他的經濟已經快破產了,妳還維持奢侈的生活型態,不是嗎?”

  她的臉慘白得像張紙。她彷佛挨了一拳似的,整個人突然崩潰了。他走過去想扶她,她卻像受傷的小動物般拚命向後退。太諷刺了,她償還的債務居然是來自她 根本不想去的旅行!離婚後她本來想找一個地方單獨療傷,父親卻堅持要她跟朋友去旅行,為了讓老父開心,她只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我根本不想去旅行。”淚水刺痛她的眼眶。她並不想哭,這麼多年來只有父親過世時她掉過眼淚。她尤其不想在雷約翰面前灑淚,可是她完全崩潰了,早上先是羅傑的電話,現在又是約翰的指責。熱淚終於滾下她的面龐。

  “天啊!不要這樣。”他將她攬入懷中,讓她的臉埋在他胸前。看到她淚流滿面他就心如刀割。他從未見她掉淚,何米雪向來都是笑臉迎人,或是冷嘲熱諷。此刻他反倒希望她罵他幾句,而不是傷心落淚。

  她哭了許久才掙開他的懷抱,把淚水擦乾。她很怕再哭下去,自己會永遠留在他懷裏。

  他淡淡地說:“我以為妳早就知道了。”

  她瞪了他一眼,他認為她是個被寵壞的女兒她並不介意。父親寵她是因為他喜歡這樣。可是約翰不只把她當成妓女,還拿她當傻瓜,這就太過分了。

  “我不知道,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反正我都欠你一筆錢。”

  “明天我們到律師那兒去草擬合約,債務的事就解決了。九點整我來接妳,明天早上我的手下也會過來喂牛和修補籬笆。”

  他絲毫不讓步,他說得對,她一個人根本做不來這麼多工作。或許過一陣子賣掉一批肉牛後,她就有能力請臨時工了。

  “好吧!不過請你留個記錄,等牧場恢復正常,我會還清你每一分錢。”她自負地說。當然她還有帳單要處理,不過這是她個人的事。

  “隨便妳,甜心。”他摟住她的腰。

  她只喘了一口氣,他的唇就壓下來了,他緊緊摟著她,深深吻著她,舌尖探進她口中。饑渴的感覺逐漸升高,她的身體變軟,本能地倒向他,雙臂也摟住他的脖子,最後還是他輕輕地將她推開的。

  “我還得回去工作。”他的目光熾熱。“明天我來接妳。”

  “好。”她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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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1:00: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日出不久就有兩輛卡車駛進何家牧場,上面載著修籬笆的工具和約翰的五名手下。他們婉拒米雪的咖啡,也不要她帶路,約翰大概吩咐他們不准讓她做任何事。她很清楚約翰向來鐵令如山,無人敢違背,所以也就不再堅持。這是幾周以來她第一次無事可做,她幾乎不知該如何打發時間。

  約翰在九點前準時抵達,米雪早就準備好了,他一下車她已在前廊等候,約翰露出讚賞的眼光望著她。“美極了。”她穿著淡黃色的絲質洋裝,看來高雅清爽, 合身的剪裁把她玲瓏的曲線襯托得誘人極了。她的金髮綁在腦後,臉上戴著太陽眼鏡,淡淡的香水味幾乎教他心蕩神馳。米雪渾身散發出貴族的氣息,約翰最渴望的 是剝光一切世俗的外衣,將她帶上床。

  米雪也打量著約翰,今天他穿著淡灰色西裝,看起來跟費城的大律師沒有兩樣。今天他開的是深灰色的朋馳跑車,令她想起自己為了還債而賣掉的保時捷跑車。

  “你說你的手下會來幫我,”上路後她告訴約翰。“在我看來他們等於接管了一切。”

  他也戴上太陽眼鏡。“他們會替妳做所有的粗活。”

  “等籬笆修好,把牛群趕到東邊草坪後我就可以接手了。”

  “還有春天該做的閹割、烙印這些事怎麼辦?妳做不來的,妳沒有馬也沒有人手。”他提醒道。

  她雙手握在膝上,他為何老是說對?這些事她是不會,但是她不想做個一無用處的花瓶。“至少我可以幫忙。”

  “我會考慮。”他知道他不可能答應。她能做什麼?牧牛是骯髒的血汗工作。她唯一能做的大概是烙印,可是她大概受不了嗆鼻的臭味和小牛的掙扎。

  “牧場是我的,”她冷冷地提醒他。“不讓我幫忙,一切免談。”

  約翰沒說仕麼,爭論無益,反正他就是不讓她做粗活。到時候她就會明白這些事不是她做得來的,現在她大概只是想爭一口氣罷了。

  到大霸市路途不近,沈默了一個半小時後她終於開口:“以前你老是喜歡取笑我那些昂貴跑車。”

  他知道她指的是他這部昂貴跑車。其實他個人對昂貴的東西並無偏好,卡車對他來說實用多了。“銀行家就是這樣,”他解釋道。“他們最喜歡借錢給不需要錢的人。這部車是為了維持形象。”

  “你那些女人大概也比較喜歡跑車,”她仍不放鬆。“畢竟在卡車上親熱氣氛差多了。”

  “我不曉得。妳有經驗嗎?”他瞄了她一眼。

  “我相信你一定有經驗。”

  “自從十五歲以後就沒有了,”他笑笑。“妳大概從來沒有吧?”

  “沒有。”她約會過一些開昂貴轎車的男孩,但是不管他們開的是什麼車,她都沒跟他們親熱過,因為他們不是雷約翰,而她想要的只有他一個。她若是成年後才遇見他,或許情況會不同,他們也不必敵對十年。

  可惜大學畢業後她去了費城……認識了羅傑。

  中午前他們就離開了律師事務所。等合約起草好之後簽了約,約翰的牧場就會擴大,米雪的則縮小,但是至少她得到一個生存的機會,所以她仍然非常感激約翰。

  走向他的車時他建議:“咱們去吃中飯吧!我餓了。”

  她也餓了,而且熱昏了,很快便同意。他為她拉開車門,她上車時裙擺上揚,看得他出了神,愣在當場。

  “怎麼了?”她問。

  “沒事。”他若無其事地上車,可是她的一舉一動卻都教他更想要她。他一定要得到她,他想。他不能再等待,十年的煎熬已經把他的耐心磨光,是時候了。

  他帶她去的是城中著名的餐廳,一般人想去都得先訂位元,不過他認識老闆,隨時都有位子,而且還是靠窗的角落。

  米雪注意到許多人都在瞧他們。“一次了。”她說。

  他拿著菜單抬起頭。“一次什麼?”

  “我跟你在公共場所亮相一次了,謠言說跟你一起出現過兩次的女人一定上過你的床。”

  他皺皺眉頭。“謠言總是誇大些。”

  “通常是的。”

  “在我呢?”

  “那得問你。”

  他把菜單放下,目光一直定在她身上。“不管謠言怎麼說,妳都不必擔心,我們在一起時,妳將是我唯一的女人。”

  她的手突然抖起來,不得不藏到餐桌下。“你幻想太多了。”她拚命抗拒他所散發出的熱氣。

  “我不是在幻想,是在計畫。”他說得十分肯定。當然了,有多少女人抗拒得了他的魅力?只要瞧他一眼,就夠撩人遐思的了。

  “米雪,親愛的!”

  這兩句雖然從女人口中說出來,米雪還是嚇了一跳,她倏然轉身發現一位老朋友正朝她走來。

  “嗨,比琪,妳好嗎?”她客氣地問,約翰則站起身。“這位是雷約翰,我的鄰居。約翰,這是棕櫚灘的宋比琪,我的大學同學。”

  比琪目光閃爍地跟約翰握了手。“很高興認識你,雷先生。”

  “宋小姐,”約翰注意到她手上閃閃發光的鑽戒。“要不要參加我們?”

  “只坐一下,”比琪坐入他拉出的座位。“我和外子來辦事,還有他的生意夥伴們,他說偶爾跟他們聚會一下做點社交也好,所以我們早上就搭機來大霸。米雪,咱們好久不見了!妳到大霸來做什麼?”

  “我就住在北邊。”米雪回答。

  “妳一定要來探望我們,前幾天大夥兒還說好久不見妳了!上個月我們在蘇霍華的別墅開了好棒的宴會,妳不該錯過的。”

  “我有太多事要做,不過還是謝謝妳的邀請。”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她明白比琪不是真的在邀請她,大概只是想知道她為何離開那個圈子。

  比琪聳肩。“哦,工作啊!找個人代妳一個月嘛,妳也該玩一玩!帶雷先生一起來。”比琪說著又瞄了約翰一眼。“雷先生,我敢保證你一定會喜歡的。人總是得休假的,你說對不對?”

  他揚起眉毛。“偶爾吧!”

  “你做哪一行?”

  “牧牛,我的牧場就在米雪的隔壁。”

  “哦,是牧場主人!”

  米雪看得出來比琪又在幻想了,女人總以為牧場主人是很浪漫的,卻忘了牧場工作有多辛苦。比琪的目光簡直快把約翰活吞了。

  幸好不久比琪就告辭了。米雪這才鬆了一口氣,因為比琪是出了名的大嘴巴,最愛散佈謠言。

  飯後約翰問她是否介意陪他去拜會一位生意上的朋友,她本來想反對,可是今天牧場上又沒有她的事,沒理由急著回去,所以她也樂得休假一天。何況有他陪伴也不會無聊,所以她說:“我什麼時候回去都一樣。”

  結果他們離開大霸時天都黑了,拜會過約翰的朋友後,他們又吃了晚餐才上路。約翰必須開車所以只喝咖啡,米雪喝了一點酒,所以半路上就開始打盹。

  途中他們遇到大雨,約翰為了袪除車內的霧氣不得不把冷氣開大,卻把米雪凍醒,他二話不說立刻把車停在路旁。

  “你停車做什麼?”

  “因為妳會冷。”他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為她披上。“還有兩個鐘頭才會到家,妳再睡一覺吧!妳有點醉了對不對?”

  “嗯。”她很快又睡著了。約翰輕輕捏捏她的臉頰,又繼續上路。讓她睡吧!他想。希望到家時她的酒也醒了,他打算帶一個有反應的米雪上床。十年來她一直 活在他心中,今夜他一定要得到她,不管她是不是嬌生慣養,他都要定她了。如今他總算瞭解大家為何要寵她,因為她實在太惹人疼愛了,現在終於輪到他來寵她。 他知道她也要他,可是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卻一直在拒絕他,或許是女人的本能吧!

  長久以來米雪都不曾安睡過,因為羅傑以前曾在睡眠中攻擊她、鞭打她,這個慘痛的記憶一直未能從她心頭消除,可是今夜在約翰的陪伴下,她卻甜甜地睡著了,而且安然無夢。或許是本能告訴她,在約翰身旁她是安全的。

  是他低沈而富磁性的聲音喚醒了她。“到家了,甜心,用手抱住我的脖子。”

  她睜開眼睛,看見他正在打開車門,不覺泛出惺忪的笑容。“我睡了一路,對不對?”

  “像個嬰兒似的。”他輕輕地親了她一下,然後一把將她抱起來。她依照他的吩咐摟著他的脖子。外面還在下雨,可是有他的外套,她並未淋到多少雨。他很快就關了車門,將她抱進漆黑的屋內。

  “我醒了,可以自己走。”她抗議。

  “我知道。”他將臉埋在她的頸部,輕輕嗅了一下。“嗯,妳好香。妳的酒醒了嗎?”

  他是如此溫柔,她完全沒有戒心。難道他以為她醉了嗎?“我是盹,不是醉。”她澄清。

  “好極了。”他關上大門,把雨聲也關在屋外。屋內一片漆黑,她什麼也看不見,可是他又溫暖又強壯,她並不在乎看不看得見,因為他的唇已經貪婪地找到了 她的,她接受了他的吻,也接納了他的舌。這是燃燒的饑渴,不只約翰著了火,米雪也瘋狂地回吻他。

  他用手肘推開電燈開關,然後抱著她向樓梯走去。“今夜我不回去了。”他喘息著告訴她。“我們已經等太久了。”

  他不會罷手的,她從他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她也不要他住手。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呼喚他,再也顧不得理智細聲的警告,或許這十年的掙扎根本是多餘的,如今壓抑多年的情欲終於要爆發了。

  多年來他雖未進過她的閨房,卻也知道在哪裡。他將她抱進房間,抱上床,又隨著她一起躺在床墊上,他的身子壓著她的,帶給她難以形容的愉悅。他扭亮床頭燈,看見她眼底的激情,不禁感到無比的滿足。

  他故意緩緩用膝蓋分開她的雙腿,讓自己的身體跟她做最親密的接觸。雖然隔著幾層衣服,她依然感覺到他的興奮,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原來他早就知道會有這 一刻,所以整天都耐心地陪著她,讓她習慣他的存在。如今她的抗拒蕩然無存,有的只是強烈的需要。

  “妳是我的。”他大膽地說,聲音低沈粗嘎。然後他就動手解開她腰間的扣子,掀開她的洋裝。當他看見她赤裸裸的身子時,自己幾乎快爆炸了。

  在一陣激情的長吻後,米雪忍不住動手去扯他的衣服,最後還是他自己把一切衣物都褪去,他同時也褪下了她最後一層內衣。

  這是她頭一次感到害怕。她已經很久不曾跟異性如此親近,而且在婚姻中她並沒有享受過愉快的性生活。所以當約翰準備進入她體內的時候,她突然感到恐慌,用手阻擋他結實的胸膛,她內心深處的恐懼終於浮上來了。

  她脆弱地說:“約翰?請你不要傷害我。”

  他突然楞住了。她的身體明明已經在呼喚他,可是她的眼睛為何又在懇求他。難道她以為會有痛楚嗎?天啊!是誰傷害過她?他心底升起憤怒的火焰,可是他的身體已經不容他再等下去。“寶貝,不會的,”他溫柔地安慰她。“我不會傷害妳的。”

  他輕輕托起她的身體,然後小心而緩慢地進入她裏面。愉悅的快感一陣一陣向她襲來,她的腿不自覺地勾住他的身體,她的手則掩在嘴上,掩住喉底發出的呼喊。他望著她說:“不要這樣,把手拿開,我要聽妳的聲音,寶貝,讓我聽聽妳的感覺。”

  他仍在繼續進入她的身體深處,恐慌再度籠罩了她。“約翰,停下來,求求你,不能再繼續!你……我不能……”

  “噓,噓,”他親吻她。“寶貝,不會痛的,別擔心,我不會弄痛妳的。”他不斷用親吻和低喃安慰她,一方面又努力克制自己的衝動。看她如此恐懼,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忍心傷害她的。

  他繼續吻著她,雙手也溫柔地愛撫她,然後他緩緩地在她體內移動。米雪漸漸放鬆,終於不再害怕。在約翰純熟的愛撫下,她總算嘗到了高潮的狂喜。“我不知 道會是這樣。”喜悅的淚水滾下她的臉龐。他靜靜地擁抱她片刻,然後開始做最後的衝擊,在愛的喜悅中歡呼。

  事後約翰一直躺在她身上,直到米雪難以呼吸,他才移開。他撫平她的頭髮,又撫摸她的臉龐,她看起來疲憊而滿足,可是他的眼底卻升起好奇心。“妳從來不曾享受過性,對不對?”

  她霎時羞紅了臉,別過頭去凝視床頭燈。“這下子你的自尊心可夠得意了吧!”

  她又在撤退了,他決定暫時不談這些,因為他不希望如此親密的感覺因為任何事而被破壞,重要的是現在她還在他懷中。

  她是屬於他的。

  他會照顧她,甚至寵壞她。何不呢?她天生就是要人疼愛的,至少可以寵到某一個程度。他很欣賞她獨撐牧場的勇氣,可是她不適合做粗重的工作。不管她答不答應,他都要照顧她。

  他沒有太多錢可以浪費在奢侈的旅行上,也不能用珠寶取悅她,可是他可以提供她舒適而安全的生活。而且他保證他們的床絕對不會有冰冷的時候。此刻即使剛剛佔有過她,饑渴和需求的感覺又重新回來了。

  他不發一言,再度將她攬入懷中,攬入情欲和滿足的漩渦中。許多年前,米雪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在他的懷中,她迷失了自己,成為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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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1:00: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米雪很早就醒了,在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射進窗戶,她就睜開雙眼。她雖然睡得不多,卻是一夜無夢。她向來習慣獨眠,身旁有人才會讓她醒得早。約翰卻還睡得很熟,他一手彎在枕頭下,一手摟著她。

  想到自己這麼輕易就答應了他,她就不甘心,再也無法入睡,只得悄悄溜下床。他可能還要睡幾小時,畢竟昨夜他幾乎沒睡。

  雙腳一落地,她幾乎痠得站不住。這是昨夜留下的證據之一。四次,他要了她四次,每次都更強烈。到現在她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夠如此瘋狂。現在她才知道關於他的傳言並未誇張,事實上還低估了他。

  而她居然允許自己成為他那一長串一夜風流名單上最近的一名。她遺憾的是這份纏綿無法持久。他或許還會回來……可是他不會留下來。等他玩膩了她,他又會去獵取其他女人,就像過去一樣。

  而她卻會一直愛著他,就像過去十年來一般。

  她悄悄取些乾淨衣物到隔壁的浴室去淋浴,因為她還不想吵醒他。現在她需要獨處一段時間,調適自己的心情,因為她還不曉得該如何面對他。

  熱水浴紓解了肌肉的疼痛,可是每走一步路,她還是會想起約翰的強健。淋浴後她在廚房煮咖啡時聽見汽車聲,那是約翰的卡車。他們見到約翰的跑車還停在門 口,笑著指指點點。雖然距離太遠,米雪仍然可以想見他們一定在說:老闆又得分了。不用一天,附近的人全都會知道,因為這些手下對老闆又羡慕又嫉妒,會一而 再地述說老闆的風流韻事。

  她端著咖啡上樓去看他醒了沒有。他剛醒,還眯著眼瞧她。她不曉得自己期望在他臉上看見什麼表情:欲望,或者深情?反正她想要的全不存在。他只是沈著地望著她。

  她覺得雙腳發軟,不過還是勉強端咖啡走了進去。“恭喜你,那些謠言低估了你,天啊!你真神勇,我根本連拒絕的念頭都沒有,現在你可以回家去,在你的床柱上再刻一痕了。”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眼睛眯得更緊,伸手接過咖啡,喝了一口又還給她。他的目光一直沒離開她。

  “坐下。”

  她被他嚴厲的聲音嚇了一跳。他見到她退縮的動作,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拖她坐在床沿。

  他一直握著她的手,還用拇指輕揉著她。“我不做那種事,妳早上就是為了這一點不開心?”

  她聳聳肩,但是不接觸他的目光。

  她又在逃避他了,他努力想在她臉上找出原因,然後他就想起她昨夜的恐懼。想到有個混蛋曾在床上虐待她,他就怒火上升。女人做愛時特別脆弱,何況米雪根 本沒有力氣可以保護自己。他一定要想辦法讓她把問題說出來,否則她會完全封閉自己。“很久了對不對?”

  她再度聳肩,彷佛這樣就可以逃避一切。他盯著她的面孔追問:“以前妳不喜歡性生活。”他說的是陳述,不是問題。

  她終於迎視他的目光,眼中帶著疲憊和厭惡。“你究竟想要什麼,抬舉?你明明知道這是我頭一次……得到樂趣。”

  “以前妳為何不喜歡?”

  “或許我就是需要像你這樣夠種的人。”她反擊。

  “該死!不要搪塞我,”他也生氣起來。“是誰傷了妳?妳為何會害怕性?”

  “我不怕,”她否認羅傑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只是……實在隔太久了,而你又如此高大……”她突然脹紅臉,別過頭去。

  他若有所思地望著她,考慮昨夜和今晨的情景。如今他總算知道她並未破壞魏麥克的婚姻了,因為一個不喜歡性的女人是不會輕易接納男人的。

  他很高興沒有其他男人能像他這樣取悅她,這將是他留住她的最佳武器,因為經過昨夜他已經體會到自已再也不能放她走了,她雖然傲慢、固執,脾氣不好,容 易被寵壞,還像公主般跟平民保持距離,在他們之間築起一道高牆,可是他就是不能沒有她。在床上,他們不再是公主與農民,而是女人和男人,過去他不曾如此需 要任何女人,可是現在他再也不能讓她逃開。

  她似乎認為昨夜只是偶發的風流韻事,天亮後就煙消雲散。這次她可該吃驚了,因為他決心留住她。他早就學會如何為保有自己的東西而戰。不過建立佛羅里達最大牧場的決心還不及他想保有米雪的那麼強。

  他終於放開她的手,她立刻起身離開他。她邊喝咖啡邊望向窗口。“你的手下剛才見到你的車還在時起了一點騷動。我沒料到他們還會回來,昨天籬笆不是修好了嗎?”

  他掀開被單站起來。“工作還沒完,明天他們才會把牛羣趕到東邊草坪。”他等了一下又說:“妳怕他們知道?”

  “你自然不怕,而且名聲會更大,我卻只是你那冗長名單上最近的一個而已。”

  “等妳搬到我家去以後,大家不就知道差別了?”他自負地走向浴室。“妳要多少時間整理行李?”

  米雪驚愕地轉身去看他,他卻已經進了浴室,裏面也傳來水聲。搬到他家去?她重重坐到床上,眼睛仍然呆望著浴室的門,希望他趕快出來把話說清楚。她不是 不希望自己可以不同於他的其他女人,可是她怕一旦投入他的懷抱,到時他若厭倦她,她又該怎麼辦?不是又成為另一個碎心人嗎?

  他從浴室出來時她還呆坐在床邊。“不要發呆了,趕快收拾行李。”

  “我不去。”她努力發出堅定的聲音。

  “如果妳打算就這樣穿著睡袍,等我抱妳去我家時妳可別不好意思。”他警告她。

  “約翰——”她挫折地搖搖手。“我不想跟你扯上關係。”

  “現在才說不是太遲了嗎?”他冷聲說道。

  “我知道。”她低喃。“昨夜的事根本不該發生。”

  “女人,這是早就該發生的事,”他氣憤地解開腰間的浴巾,撿起內褲。“搬過來跟我一起住是最理智的辦法。我通常每天要工作十二個小時,有時候還更多, 偶爾我也要熬夜,還有許多文書工作。妳也知道管理牧場的工作有多重。我哪裡有空來看妳?一週一次嗎?我可不願意每次都來去匆匆。”

  “那麼我的牧場怎麼辦?我配合你的欲望的方便,誰來照顧我的牧場?”

  他突然大笑。“寶貝,妳若是配合我的欲望,恐怕接下來這一整年妳都會在床上度過。每次只要看著妳,我就想要妳。”

  她忍不住望向他,發現他並未騙她,他的身體確實又興奮起來了。她轉開目光,口乾舌燥地說:“我必須照顧我的牧場。”她頑固地重複,好似這樣就可以擋開他。

  他不耐煩地穿上長褲。“兩個牧場我都會照顧好。米雪,面對事實吧!妳需要幫助,妳一個人是做不來的。”

  “或許不行,可是我必須試試看,你不明白嗎?”她的聲音透著絕望。“我從來不曾工作過,從來不曾養活自己,可是我願意學習。你現在取代了我爸爸的位 置,接管了一切,可是將來你若對我感到厭倦,又去找別的女人,我該如何是好?到時候我還是不知道如何養活自己!”

  約翰楞住了。天啊!她以為他會怎麼做,把她丟掉嗎?如果真有那麼一天,至少他會扶她站起來,確定牧場有盈餘。不過他不敢想像他會有厭倦她的一天,他知道他對她的這份感覺熾烈如火,是永遠不會熄滅的。十年前如此,十年後的現在更是如此。

  他克制自己的憤怒只說:“我會照顧妳。”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當然。”在她的經驗中,人們照顧的是自己。羅傑的父母為了保護兒子以及家族的名譽,不惜使用一切手段。而她自己的父親雖然愛 她,卻漠視女兒的求援,因為他不願承認女兒並不快樂,判定是她誇大其辭當然比較容易。法官寧可與勢大財大的白家做朋友,自然不理會她的申訴,而白家的管家 為了保有金飯碗,更不可能幫她。她並不怪他們,她只是學會靠自己,不靠他人的幫助。

  約翰氣得臉都黑了。“妳要寫下合約才肯嗎?”

  她疲憊地揉著頸子。他顯然不習慣碰釘子。她若答應不就等於承認她的身體是可以用錢買的。“不,我要的不是這個。”

  “那麼妳要什麼?”

  只要他的愛,跟他共度今生,如此而已。

  她還不如去摘月亮還簡單些。

  “我要靠自己。”

  他又恢復平靜。“妳做不到。”

  “我可以試試。”

  他很尊敬她的勇氣,可是理智告訴他她不可能成功。她不夠強壯,也沒有經濟能力,到頭來她還是需要別人的幫助,而他卻只能在一旁等待,注意不讓她受到傷害。

  他不能讓她假裝昨夜的事根本沒發生。她已經是他的人,在他離開前必須讓她明白這一點,讓她牢牢記住他。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大白天再給她一次難忘的纏綿,教她以後每次爬上這張床都會想起他。況且他已經對她上癮了,而她也迷上了他。

  妳服了藥嗎?

  沒有。

  該死!那麼下次是什麼時候?

  快了,別擔心。時機不對。

  妳最好教大夫開藥給妳。

  我不能服藥,我試過了,我對藥過敏,吃下後整天都會嘔吐,就像懷孕一樣。

  那麼只好另想辦法。妳要自己解決,還是要我去?

  這段對話不停地在她心中重演,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顯然打算跟她維持長期的關係。

  她還有許多文件要處理,可是她愈想專心就愈煩惱。帳單愈積愈多,她也不曉得還能撐多久。她必須趕緊賣了牛才能還清債務。由於缺乏經驗,她算了許多遍都算不出正確數字,只能查父親的賬簿。如何平衡收支實在令她頭痛。

  當然她可以請教約翰,但是他可能會利用這個機會遊說她放棄。

  電話鈴響,她漫不經心地拿起話筒。

  “米雪,親愛的。”

  那個熟悉的聲音教她害怕、頭暈。她立刻切斷電話,雙手仍然抖得厲害。他為何不肯放過她?都兩年了!他早該克服病態的迷戀了,他父母總該給他某種治療吧!

  鈴聲再度響起,尖銳地刺痛她的耳朵。她呆呆地數著鈴聲的次數,不知道他會不會放棄。萬一電話一直響個不停呢?她如果不離開屋子恐怕會發瘋,聽到第十九響,她終於接聽了。

  “親愛的,請妳不要再掛斷。”羅傑呢喃。“我是如此的愛妳,如果不跟妳說話,我會發瘋的。”

  這些情話在她聽來卻寒徹骨髓。羅傑已經瘋了。以前每次在拳打腳踢之後,他也都跟她說這樣的話,說他很後悔傷害了她,一再的說他有多愛她,沒有她他就活不下去。

  她開口時雙唇僵硬得幾乎無法說話。“請你不要來打擾我,我不想跟你說話。”

  “妳不是真心不理我,妳知道我愛妳,從來沒有人像我這麼愛妳。”

  “我很抱歉。”她勉強擠出一句話。

  “為什麼要說抱歉?”

  “羅傑,我不會跟你說話的,我要掛斷了。”

  “妳為何不能說話?有人跟妳在一起嗎?”

  她的手突然僵住了,無法放下聽筒。她太清楚接下來他會說什麼。

  “米雪!有人跟妳在一起嗎?”

  “沒有,”她低聲答道。“只有我一個人。”

  “妳說謊!妳不肯跟我說話,因為妳的情人在那兒,妳怕他聽見妳說的每句話。”

  她無奈地聽著羅傑暴躁的聲音,無法阻止他。“我保證,這裏只有我一個人。”

  出乎意料的他居然沈默了,她清楚地聽見他的喘息聲,彷佛他就在她身旁。“好吧!我相信妳,只要妳肯回來,我就相信妳。”

  “我不能——”

  “那麼一定有人跟妳在一起,對不對?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抓不到證據,我早就知道了!”

  “沒有,沒有別人,只有我一個人在爸爸的書房工作。”她閉上雙眼,她說的是實話,但是她心底確實一直藏著一個人的影子。

  他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親愛的,如果妳愛上了別人,我會受不了的,我真的受不了。發誓妳是一個人在那兒的。”

  “我發誓。”絕望籠罩了她。“這裏絕對只有我一個人,我發誓!”

  “我愛妳。”羅傑說著掛上電話。

  她發瘋似的跑進浴室,把肚子裏的東西全吐出來,吐到全身的肌肉都發痛。她再也受不了了,她一定要換掉電話號碼,而且絕對不登記。問題是,她一毛錢也沒有,又怎麼去更換電話號碼。

  她突然忍不住笑出來,電話費早就過期了,反正他們很快就會剪斷電話線,到時候問題自然就解決了。如果她沒有電話,羅傑就不能打給她了。這大概是破產的唯一好處吧!

  如果羅傑親自從費城跑到這兒來求她回去,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屬於這裏,因為約翰也在這裏。雖然她不能去參加音樂會、逛街買東西或去滑雪,但是她並不在乎。遊樂固然好,卻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付清欠帳,管好牛羣。

  羅傑是個能幹的人,他也有文明的一面,認識他的人實在難以想像他也有暴力的一面,他們還以為他是全世界最有風度的大好人。可是他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那就是幾近瘋狂的嫉妒心。

  萬一他來看她……萬一他動手碰她……她都會無法招架的。

  最後一次是最糟的一次。

  他父母到歐洲去了,羅傑接受邀請帶她去參加客戶的晚宴。整晚米雪都十分小心,

  深怕說錯話或做錯事,又會成為他吃醋的藉口。回家的途中,羅傑又開始發牢騷:說她對某某先生笑太多;他是不是向她說了許多甜言蜜語?她為何不乾脆承認算了?又說他見到他們眉來眼去什麼的。

  到家時米雪已經作逃跑的打算,可是羅傑卻陷入沈思。由於太緊張、太疲倦一上床她就睡著了。

  突然間,燈火大亮,他憤怒地扭曲著一張臉對她大吼大叫,將她自夢中叫醒。在驚嚇和錯愕中她被拖下床,睡衣扯破,然後他的皮帶就抽了下來。

  等他住手時,她已經全身是傷,血跡斑斑,聲音叫啞了,雙眼也哭得浮腫。她至今還記得他站在床邊喘息望著她的神情,他跪下來把臉埋在她淩亂的頭髮中。“我是如此的愛妳。”他說。

  那一夜,趁著他睡著的機會,她逃出白家,叫車到醫院掛急診。兩年過去了,可是她背後還依稀留著那一夜的傷疤。身體上的傷疤會隨著時間而消失,可是她心頭的恐懼卻一直糾纏著她。一切的惡魔似乎都戴著羅傑的臉。

  如今她已經無處可逃。除了牧場,她別無容身之處。在法律上她已是自由之身,他不能逼她回去。可是法律並未禁止他打電話給她。他在困擾她,她也可以要求法庭禁止他跟她聯絡。

  不過除非逼不得已,她是不願這麼做的。她張開雙眼。醫院的輔導員曾經告訴過她,她之所以不願讓人知道丈夫毆打她,是因為怕丟人,也怕別人會把過錯歸到 她身上。她不要人們同情,也不想跟他們談這件事,尤其是不願讓約翰知道。這一切太醜陋了,醜陋到令她汗顏。突然間她覺得四周的牆壁好像都在向她逼近,她必 須找點事做,否則一定會哭出來,而她現在最不想做的就是哭泣,她怕自己一哭就會沒完沒了,像決了堤的河水一般。

  她跳上卡車,去看約翰的手下修籬笆。他們已經把籬笆修好,明天就要把牛羣趕到牧草茂盛的東邊草坪。到時牛就會長肥了。

  回家時她才有空注意到院子的雜草。幸好約翰的手下接管了大部份工作,現在她總算有機會可以處理院子的野草了。她把除草機推出來,讓體力活動驅散心中的恐懼和不愉快。她根本不需要害怕,羅傑不可能做什麼的。

  潛意識中的那一夜恐怖經驗使她不敢去睡覺,深怕一打盹惡夢就會來嚇她。可是她又不願讓羅傑對她產生如此大的影響力。總有一天她會完全甩掉他。她向天發誓,同時也向自己許下承諾。

  上樓回房時,回憶突然排山倒海似的向她襲來。她完全沒料到自己會有這樣的反應。她想的是羅傑,可是約翰的影子卻佔據了她的房間。羅傑從未來過這裏,而約翰昨夜還睡在這兒,在這兒淋浴,房間裏充滿了他的氣息。

  她曾經和他在這一張床上同享魚水之歡,她的身體還記得他的溫柔。突然間她明白了一件事,約翰給她的不僅是情愛的纏綿,而且掃除了她對男人、對性的恐 懼。過去兩年來她雖然和男人約會過,但是那都是團體活動,一起滑雪,一起游泳,一起跳舞,她從來不曾跟任何一個男人獨處,因為羅傑對她的傷害實在太重了。 不過她並未因為一個男人的錯,就怪罪所有的男人。

  她沒有怪罪他們,她只是懼怕他們的力氣。男人偶爾碰碰她時,她雖然不致恐慌,不過她並不喜歡,而且常常主動退縮。

  要不是她內心早就愛上約翰,昨夜可能不會如此輕易地接納他。她對他的渴望就像孩子渴望天邊的月亮一樣,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能使她拋開本能的恐懼吧!

  而且他是那麼的溫柔,小心地給與她難以言喻的喜悅。以往他的熱情可能會比較粗魯,不過他們之間已經建立不易破碎的信任。

  這一夜她在充滿約翰的回憶中沈沈睡去,一次也沒夢到羅傑,因為她覺得自己好似安睡在約翰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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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1:01:0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翌晨她本來以為約翰會跟手下一起過來,可是他沒來,失望幾乎刺痛她的心。但是想起今天要去趕牛群,興奮之情又驅散她的失望,她就像孩子們興沖沖地迎出去,因為至今她還沒去趕過牛羣。

  “我也要幫忙。”她的碧眸在晨光下閃亮。牧場的工作固然疲累,經過數日休息,她又躍躍欲試了。

  約翰的得力助手陸德卻面有難色。老闆親自下令不准讓米雪工作,他可不想抗命。他這個命令雖然奇怪,總是命令。不過,這還是老闆頭一次命令不要別人工作。

  然而最令他不解的是,時髦的米雪居然興沖沖地想來幫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他該怎麼辦?他清清喉嚨,不想掃她的興,也不想違背老闆的命令。

  靈感拉了他一把。“妳有馬嗎?”他知道她沒有馬,以為這一招可以擋掉她。

  她的笑容消失一下立刻又綻放。“我開卡車也行。”說著她就跑向穀倉。糟了!陸德心想,其他工人也警告他要小心。

  現在可該如何是好?他不能把她拖下卡車,命令她留在屋內。她大概不是肯聽命令的人,可是老闆似乎又很寶貝她。他可不願動手去碰老闆的女人,這條命他還想留著。權衡輕重後,他寧可違背老闆的命令,也不願惹他的女人傷心。

  說到傷心,陸德最怕看女人流淚了。不管雷約翰說什麼,他都決心讓米雪做她想做的事。

  肩頭的重擔一旦卸下,米雪開始有機會享受陽光,開心地看著牛仔們趕牛羣,唯一的問題是,卡車跟在最後,灰塵太大了。

  不久就有一位牛仔自告奮勇,願意把馬讓給她騎。她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她向來喜歡騎馬,這是牧場生活中她最喜歡的部份。不過純為好玩而騎馬,與騎馬去工作是不同的,幸好她很快就適應了。

  陸德發現一個灰影急急奔來時,忍不住暗叫一聲。該死!才違反命令就被當場逮個正著。

  約翰一見到在灰塵中奔馳的卡車,怒火就升上來,不過車上的強壯小子當然不可能是米雪,倒是在騎馬的人群中有個金髮嬌小的身軀。他在陸德身旁煞住馬匹。“你還有什麼話說?”他兇悍地問。

  陸德揉著下巴,轉頭去看揮帽趕牛的米雪。“我試過了。”他瞄了約翰一眼,約翰的目光是冷峻的。“老闆,這是她的車、她的土地,我能怎麼辦?把她綁起來?”

  “她並沒有在車上。”約翰指明。

  “呃,後面灰塵太大……算了!”

  陸德不願多做解釋,雙足在馬身一蹬又去趕牛了。約翰沒說什麼,直向米雪奔去。待會兒再跟陸德算帳好了,反正他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米雪只是沾了一些灰塵,並沒有危險。

  事實上她還用燦爛的笑容迎接他,這是長久以來頭一次看到她這麼開心,難怪陸德也要向她的歡顏投降。

  “好玩嗎?”他乾乾地問。

  “開心極了。”她回答。

  “早上律師來過電話,說後天就可以去簽約。”

  “好極了。”手續完成後債務就正式償清了。

  他凝望了她片刻。“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屋裏去?”

  “快速解決?”她目光如火地看著他。

  他的視線落到她胸前。“我想的是慢慢來的。”

  “好讓你的手下有更多謠言可以散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妳大概希望我半夜溜過來。該死!我們又不是少年人。”

  “不,我們不是。”她突兀地說。“我沒懷孕。”

  他真不知該生氣還是鬆口氣好。這個消息表示這幾天他不能碰她,想到這兒他就感到挫折。“至少我們不必擔心好幾個禮拜。”

  “是不必擔心。”她早就知道時機不對,不可能懷孕的,不過證實之後她還是有點失望。大概每個女人都很想要他的孩子吧!其他男人跟他比起來都失色多了。

  “事實上,我根本沒有空留下來。我這次來是要交代陸德幾件事,順便到小屋去向妳辭行。下午我必須搭機去邁阿密,可能好幾天才會回來。後天我如果還沒回來,妳就自己開車去大霸市簽約,回程我會去簽字。”

  米雪不太信任自己的老爺車,考慮了一下說:“還是等你回來再一起去吧!”

  “開我的跑車去,妳只要打個電話過去,他們就會把車送過來,我不信任妳那輛老爺車。”

  借車原本可能只是朋友、鄰居,甚或情人間的友善舉動,然而米雪覺得約翰的用意還不只這些。他是在努力讓她搬進他家做他的情婦,如果她答應借用他的車, 無形中對他的依賴又多了一層。可是她又沒有別的交通工具可以去大霸市,對她來說儘快簽約就儘快還清債務,所以除了借用他的車,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他還在等她回答,她不能拖延太久。“好吧!”她默默地投降。

  他到這一刻才知道自己的肌肉繃得有多緊。自從接到邁阿密打來的電話以後,他一直在擔心她會開那輛老爺車去大霸市。可是母親又陷入經濟危機,身為人子的他不能坐視她餓肚子。再怎麼厭惡,她總還是他的母親,這是永遠抹殺不了的事實。血終歸濃於水。

  他也考慮過帶米雪同行,好就近照顧她。可是邁阿密離棕櫚灘太近了,她有許多老朋友在那兒,萬一有人動她的腦筋,那才得不償失。她已經辛苦獨撐這麼久, 如果哪個富家公子願意代她還債,她說不定會答應,又回去過以前那種富裕生活。不管機會有多少,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約翰太需要她了,絕對不能冒險失去她。

  這是他這一輩子頭一次對一個女人感到沒有安全感。她雖然要他,但是這份需要足以將她留在他身邊嗎?這也是他頭一次想留住一個女人。他對她的饑渴太深了,除非她搬進他的屋簷下,睡在他的床上,讓他照顧她、寵愛她,他才會感到滿足。

  是的,她是需要他,在床上他可以取悅她,他也有能力照顧她,可是她對他的需要不如他的來得強烈。她一直在抗拒他,即使在同床共枕後還想跟他保持距離。每次他想親近她,結果她卻退得更遠。

  他伸手輕撫她的臉頰,用指尖觸摸她光滑的肌膚。“我走了以後要想念我。”他好似在下令。

  她微微一笑。“好。”

  “該死,”他溫和地說。“妳不是想要把我的自尊漲破吧?”

  “還有需要嗎?”

  “只要跟妳有關,當然有。”

  “這倒是很難教人相信。想念不是相互的嗎?你在邁阿密一忙起來還會在乎嗎?”

  “我是會很忙,但是我仍然在乎。”

  “小心。”她忍不住叮嚀他。這是親人遠行時常說的關切之詞,據說可以保你所愛的人平安。想到暫時會見不到他,她就感到寒冷與空虛。想念他?他恐怕不曉得想念早已像一把刀片開始割傷她的心了。

  他想跟她吻別,可是眾目睽睽,結果只好點個頭,就轉身去找陸德。他們兩個男人並騎了一段路,米雪看見陸德不時的點頭,接受約翰的指示。然後約翰就走了,漸漸消失在草坪上。

  米雪並未讓失落之情支配接下來的幾天。約翰的手下雖然負賣了大部份工作,她還是有很多雜事要忙。她粉刷了前廊,還釘了新的信箱。

  數天間,整座牧場似乎變成一座新牧場,又生氣蓬勃起來,該做的事都做了,空氣中又充滿牛的氣息。如今她把工作視為生命的象徵,對牧場和她來說,都是如此。

  約翰離開兩天后,米雪單獨開著他的跑車去大霸市簽約。一路上她都很小心,似乎難以想像自己以前開著昂貴跑車到處去的那段歲月:十八歲生日那年父親曾送給她一輛保時捷白色跑車,當時她根本不知珍惜。

  一切世事都是相對的吧!人在富裕的時候自然不認為保時捷跑車有多昂貴。如今自己若是能再擁有相當一輛保時捷跑車的財富,就會覺得相當富有了。

  她在律師事務所簽字後,立刻又駕車回來,因為她不想借用約翰的車太久。約翰的手下把車開來給她時雖然沒有什麼表示,她總是有些難為情。

  接下來這段日子過得很平靜,她原以為約翰會打電話回來,可是他沒有。日子一天天過去,從兩天延為五天。她禁不住胡思亂想起來,他是不是跟另一個女人在 一起?雖說他是去辦公事,以他的大情人姿態,女人不蜂擁著他才怪。他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工作,況且他對她並沒有承諾,想要什麼女人就可以有什麼女人。她 再三安慰自己,他是自由的單身漢,自然有權利追求他想要的女伴,可是她的心還是受傷了。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約翰雖沒打電話來,羅傑也沒有。她本來很怕他會常常打電話來騷擾她,或許是有別的人或事暫時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吧!不管是什麼,米雪都衷心感激。

  週五早上,那些牛仔沒再出現,牛已經遷到東邊草坪,籬笆也修好了,一切都上了軌道。米雪把該洗的衣物都丟進洗衣機,然後繼續去割草。中午她回屋做三明治時,已是滿身大汗。

  屋內靜得出奇,起先她以為是因為剛才割草機太吵了。可是當她扭開水龍頭想沐浴時,水卻滴了幾滴就停了。她皺著眉頭又試了一次,還是沒有反應,熱水也一樣。沒有水。

  她呻吟著倚在儲水槽旁,抽水馬達恐怕是壞了。

  可是屋內為何一片死寂,她很快就把缺水與安靜聯想起來。她慢慢伸手去開燈,結果同樣沒有反應。

  電也被切斷了。

  這正是屋內一片寂靜的原因,冰箱沒有聲音,時鐘不動,天花板的風扇也停了。

  她喘著氣癱在椅子上,她根本忘了那張最後通牒。那天她把信件往抽屜一擺,就因為約翰而分了心。不過就算記得也於事無補,因為她還是沒錢可以去繳水電費。

  她必須實際點。人類沒有電還不是生存了數千年,她當然也能。廚房的電器用品是不能用了,不過冰箱中還有牛奶和零食,總是餓不著她的。

  至於照明方面,她還有一個油燈,蠟燭也還剩很多,短時間內還不必擔心。最嚴重的大概就是缺水了,她總要喝水、洗澡。至於牛可以喝溪水,這倒不必操心。

  屋外有一口水井,但不知是否乾枯了?即使還有水又該如何取水?穀倉有繩索,可是沒有水桶。

  所幸她身上尚有十七塊現金,如果井裏有水,她倒可以開卡車去五金店買個水桶。

  心意一定,她帶了繩索、鍋子到屋外的亂草堆中找尋那一口井,井的四周長滿了雜草,她邊剝開草堆,還得留神有沒有蛇。井上蓋著厚重的木板,她花了不少力 氣才將蓋子搬開,然後綁好鍋子放入井中,井不深,很快就聽到水聲。她把鍋子拉上來,裏面已裝滿了清水。米雪這才鬆了一口氣,現在只要買水桶就行了。

  到了黃昏時分,她已經提了好幾鍋的水進屋,可是全身也都疼痛難當。她已經忘了自己提了多少鍋的水,也不敢去計算,因為她需要水把洗了一半的衣服洗乾淨,還需要水洗澡、沖洗馬桶,最重要的是要有水喝。到了此刻她才發覺現代化生活設備缺了水電還真不方便。

  這一夜她累得倒下就睡著了,唯一的好處是沒有浪費蠟燭。

  第二天早上她吃了花生三明治,然後就動手清理冰箱,免得食物在裏面腐爛。屋內死氣沈沈,所以大部份時間她都待在戶外看牛或思考。

  現在她必須趕快賣掉一批牛,不能再等他們長胖了。雖然不能賣個好價錢,至少會有一筆收入。她根本不該讓事情演變成這步田地。她不該為了面子問題而不去 請約翰幫忙,到頭來她總是要開口求他的。等他安排把牛賣掉一些,她就有錢可以維持到明年春天,到時候就有更多的牛可以出售了。自尊是一回事,愚蠢又是另一 回事。

  幸好這件事沒有早發生十天,否則她就真的叫天不靈叫地不應了。如今她至少可以倚賴約翰,他會照顧她,替她解決一切困難,而她也對他產生信心了。

  那一夜悶熱潮濕,油燈又使得屋內空氣更壞,洗過澡後她幾乎立刻又覺得黏答答的。由於太熱了,時候也還早,她決定到前廊去乘涼。

  她縮在搖椅上,當微風吹來時,她忍不住鬆了一口氣。附近傳來的蛙鳴和蟲聲宛如催眠曲,不久她的眼皮就沈重起來。在安詳的夜空下,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 聽到汽車聲,勉強睜開眼皮就見到車燈朝她掃來。車子很快就在前門口停下,走下來一位高大的男子。即使在星光下,她也毫不猶豫就認出他來。

  他悄悄地走上臺階。“約翰。”她輕聲喚他,聲音雖小,他卻立刻轉身向她走來。

  此刻她完全清醒了。“你為什麼不打電話回來?我等了好久——”

  “我不喜歡電話。”他回答。這只是原因之一,他是怕在電話中聽到她的聲音,會一夜難以成眠。

  “這不是好藉口。”

  “妳在這兒做什麼?屋子一片漆黑,我還以為妳早就上床了。”

  “太熱了,我睡不著。”

  他傾身抱起她,米雪一驚,連忙攬住他的脖子。他在搖椅坐下,讓她坐在他的膝上。她鬆了一口氣,舒服地投入他溫暖而強壯的懷抱中。

  這一吻深長而熱烈,他幾乎吻痛了她,但是她並不在乎,因為她的渴望也同樣急迫。他的雙手滑進她身上僅有的睡袍,發現她全身柔軟而赤裸,忍不住激動起來。

  他輕輕咕噥一聲。“女人,妳幾乎是光著身子坐在這兒。”

  “反正也沒有人瞧見。”她的唇在他喉上輕吻。

  熱氣和欲望籠罩了他們,自從他抱起她那一刻起,她就希望跟他一起躺下來享受情愛的纏綿。她在他懷中扭動,尋求更親密的接觸。

  “這樣是不行的,”他抱緊她站了起來。“我們最好找張床,這把椅子恐怕支持不住。”

  他將她抱進屋,習慣性的用手肘去開燈,免得看不見樓梯。燈雖然沒亮,他也不以為意,並未停下腳步。“妳的燈泡壞了。”

  她再度緊張起來。“電被切斷了。”

  他輕輕笑了一聲。“好吧!妳有沒有手電筒?我可不希望上樓時,抱著妳一起摔跤。”

  “那邊桌上有一盞油燈。”她掙扎了一下,他緩緩放她下來。她摸到火柴,點燃了燈。

  約翰左手拿著油燈,右手攬著她走上樓梯。“妳有沒有打電話請電力公司派人來修。”

  她忍不住笑出來。“他們早就知道。”

  “多久會恢復供電?”

  還是讓他知道吧!她歎了口氣,坦白向他承認:“我付不出電費,所以他們才把電切斷了。”

  他停下腳步,氣得皺緊眉頭。“該死!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早上。”

  他氣得籲了一口氣。“妳已經有一天半沒有水電可用了?妳為什麼要這麼固執……為什麼不把帳單交給我?”他氣沖沖地瞪著她。

  “我不要你替我付帳單!”她轉過身去。

  “夠狠!”他拉著她的手將她拖回二樓的臥房,又把油燈放在床頭櫃上,打開衣櫃,拿出行李箱。

  “你在做什麼?”她把行李箱搶過去。

  他又拿出另一個箱子。“替妳整理東西,”他說道。“如果妳不願幫忙,就坐在床上,不要擋路。”

  “住手!”她想阻止他把一堆衣服丟進箱子,可是他卻把衣服扔到床上,然後又回衣櫃抓出一大把。

  “妳跟我一起走,”他的聲音硬如鋼鐵。“今天是週末,我要到下個禮拜一才能替妳繳清帳單,我可不願意把妳留在這兒。老天啊,妳甚至沒有水可用!”

  米雪把淩亂的頭髮撩開。“我有水,古井裏面有的是水。”

  他又咒駡起來,開始把她的內衣褲也丟到床上。“我不能去住你家,”她感到絕望,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做主。“你知道別人會怎麼想!我還可以忍耐幾天——”

  “我才不管別人怎麼想!”他反駁。“妳要是聽不懂,我就用簡單的英語再說一遍:現在妳就跟我走,而且妳不會再回來的。這不是去做客一、兩天的事,我不 願再擔心妳一個人住在這兒是否安全。我受夠了,妳太好強了,每次需要我幫忙時都不肯開口,所以我決定接管一切,這是我早就該做的事。”

  米雪渾身顫抖地瞪著他。她是怕謠言傳遍附近牧場,不過這並不是她不肯跟他去的主要原因。她是怕一旦搬進雷家,她就會無法克制自己的感情,完完全全地向 他投降。不只是身體上沒有距離,連情感上的安全距離也會喪失。住在他家,睡在他的床上,吃他的食物,她就完完全全依賴他了。

  她實在太害怕了,以至於不斷後退,以為增加距離就可以減弱他的力量和憤怒。“沒有你我還不是活得下去。”她低聲說。

  “這叫活得下去?”他繼續把衣物丟向床上。“妳做得半死,居然到現在還沒有受傷,實在夠幸運的了!妳沒有錢可用,沒有安全的車可開,可能也沒有足夠的食物可吃現在連水電都沒了。”

  “我知道自己沒有什麼!”

  “我再告訴妳一件事:妳沒有選擇,妳必須跟我走。趕快換衣服。”

  她一動也不動地貼牆站著。她看起來頑固倔強,可是眼底卻寫滿了畏懼,而且脆弱無比,約翰看著看著不覺心都軟了。

  他大步走過去,一把將她抱進懷裏,不要她受驚。“我不會讓妳逃開的,”他聲音沙啞地說。“妳想跟我保持距離,我決不能讓妳這麼做。妳很介意別人知道我們的事嗎?是不是因為我不是大富翁,妳覺得沒有面子?”

  她笑笑。“當然不是,我自己也不富有啊!”哪個女人會嫌他呢?

  他親親她的額頭。“那麼又是為了什麼?”

  她咬著下唇,眼前浮現過去與未來的恐懼。“我十九歲那年夏天……你說我是寄生蟲。”她從未忘記他的話,這句話十年來在她耳邊不斷重現。“你說得對。”

  “錯了。”他的手指穿進她的金髮。“寄生蟲不會付出,只會索取。當時我不明白,或許我只是嫉妒,因為我沒有得到妳,現在我得到了,絕對不會再放棄。寶貝,我等妳等了十年,任何人都休想再搶走妳。”

  他托起她的頭,熱烈地吻著她。米雪輕歎一聲,踮起腳尖迎向他。後悔是以後的事,如今她可要抓住自己的天堂。他可能以為她是為了舒適的生活才讓步,她不在乎,這總比讓他知道她已經愛上他來得好。

  她溜出他的臂彎,迅速換上牛仔褲,然後把床上的衣物收進行李箱。豐富的旅行經驗讓她懂得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行李整理好。然後他就把箱子搬上卡車。留下來的只有化妝品和清潔用品。

  “如果還有什麼東西沒帶,明天再回來拿好了。”他把油燈吹熄放在大門邊,然後鎖上大門。

  “你的管家會怎麼想?”上車時她緊張地問他。想到要離開自己的家園,她忍不住難過起來。這兒曾是她躲藏、養傷、生根的地方。她在這兒找到安詳,一旦要離開了,還真捨不得。

  “到家以後再告訴她好了,”他笑著說。“我是直接從機場來的,行李也還在車上。”他簡直等不及回家去把米雪的衣服掛在他的衣櫃,看她睡在他的床上。以 前他從來不想跟女人住在一起,如今卻覺得有必要跟米雪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只有這樣,他才會覺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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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米雪醒來時已是上午時分,她在約翰的大床上躺了片刻,想適應這些巨大的改變。她現在住的是約翰的房間。約翰在黎明前就起床了,他輕輕在她額頭親了一下, 吩咐她繼續睡,然後就去工作了。她伸個懶腰,全身感到既愉快又痠痛,昨夜約翰根本沒睡,也沒讓她睡。現在床單上還都是他的氣味。

  要是約翰肯帶她一起去工作就好了。她覺得自己在管家愛蒂的面前出現,實在有些尷尬。不知道她會怎麼想?昨夜她們只是匆匆打了一個照面,約翰就催她上樓了。米雪看得出來愛蒂是那種沈默寡言的人,即使不高興也不會說出來。

  在床上賴了許久,米雪還是不得不起床沐浴更衣。想到有充足的熱水可以洗澡,她就開心。中央冷氣控制系統也讓整幢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都很舒適清爽。前一陣子她為了節省開支根本捨不得開冷氣。不管她怎麼想,搬到雷家來生活總是舒適多了。

  奇怪的是她居然從未來過約翰的家,本以為他的房子大概也和她的差不多。昨晚來了以後才知道約翰的房子漂亮多了,是西班牙式建築,建了不到八年,由於天 花板相當高,所以房子顯得特別涼爽。屋內還種了許多色彩繽紛的盆栽,香氣怡人。這些大概是愛蒂的傑作吧!U字形的建築圍繞著一座游泳池,每個房間都可以看 見美麗的景色。

  米雪完全沒想到房子的設備竟然如此豪華,約翰向來是個勤儉的人,總把收入又投資回牧場事業。可是這座房子是他的家,而且帶著濃厚的個人風格,一切安排都以舒適為前提。

  最後她不得不鼓起勇氣強迫自己下樓去。即使愛蒂不歡迎她,她也必須知道。

  房子的設計很簡單,不費吹灰之力她就找到了廚房。其實她只是靠著咖啡的香味就找到了。她一進去愛蒂就面無表情地轉身面對她。看到這種情況,米雪的心直往下沈。

  愛蒂卻沉著地說:“我早就告訴過約翰,家裏是需要一個女人了。”

  米雪這才鬆了一口氣,因為愛蒂臉上沒有絲毫輕蔑的意思。

  米雪紅著臉訕訕地說:“約翰昨夜沒幫我們引見。我是何米雪。”

  “胡愛蒂。妳要吃早餐了嗎?我是管家兼廚子。”

  “謝謝妳,我等會兒吃中飯好了。約翰會回來吃午飯嗎?”她不好意思地問。

  “如果他在附近工作的話。要不要來杯咖啡?”

  “我自己倒好了,”米雪連忙說道。“杯子放在哪兒?”

  愛蒂打開左邊的櫃子,拿了一個杯子給米雪。“有個人作伴也好。”她說,“那些牛仔們都不太愛說話。”

  愛蒂和米雪預期的大不相同。她大概有五十歲了,然而頭髮還很烏黑光亮,她高而強壯,顯得很有威嚴,她的眼睛閃著睿智、滄桑的光芒。最重要的是她沈著的態度讓米雪覺得輕鬆。她知道愛蒂不會隨便批評人的。

  儘管如此,愛蒂還是堅決地不讓米雪幫忙做任何家事。“老闆若是知道一定會宰了我,”她說。“他付錢請我來做家事,我就必須盡我的本分,在這個牧場上,沒有人敢惹火他的。”

  結果米雪只好從一個房間流浪到另一個房間,無聊地蕩來蕩去。過去工作再累總有一個目標。現在卻無事可做,度日如年。兩相比較,她寧可扮演牛仔,也不願 做一個像花瓶似的情婦。毫無目標的生活教她坐立不安。她本以為跟約翰住在一起就可以跟他一起做事,分擔他的工作或憂慮……就像夫妻一般。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抽了一口氣。此刻她正站在他的臥房,面對著他的衣櫃,彷彿看著他的衣服也可以親近他似的。她緩緩抬起手去拉他的袖子。她的衣服就吊 在他的旁邊,可是她並不屬於這裏。這兒是他的房子、他的臥房、他的衣櫥,她只是他所擁有的另一件身外物,在床上供他娛樂,太陽出來就被遺忘的人。她不得不 苦澀地承認:這樣還是比什麼都沒有好;不管她的自尊必須付出什麼代價,只要他要她她就會留下來,因為她已經瘋狂地愛上他,願意為他付出任何代價,只求能跟 他在一起。當然她最想要的是他的愛,她想嫁給他,做他的妻子,做他的朋友,做他的情人,屬於這個家。

  她沒想到自己經過一次慘痛的婚姻之後,居然還會想要再婚。羅傑曾經摧毀她對人生的信任和希望,至少她以為他做到了。如今這份信任再度萌芽,就像浴血的 火鳳凰在灰燼中再生一般。這是她頭一次發現,第一次婚姻雖然帶給她恐懼和羞辱,但是並未毀了她,她已經漸漸復原,約翰正是最大的功臣。她對約翰的愛持續了 這麼久,已經變成她生命的動力,給她一份希望。

  最後她再也坐不住,決定四處走走看看。她不願問任何人任何事,因為她不想打擾他們的工作。約翰的牧場跟她的大不相同,在這裏一切都井井有條,得到最好 的保養,穀倉和籬笆上的油漆光鮮得像是昨天才刷上去的。草原上的馬匹健壯有活力,一切補給都絕對充足。她的牧場昔日也有這樣的風光,她下定決心,以後也要 再恢復往日盛況。

  現在是誰在照顧她的牛羣呢?她沒問約翰,她根本沒有機會問他任何事情。他太快將她拉上床,她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而他出門時她又還在睡夢中。

  約翰回來時夕陽已經西沈,米雪的情緒也瀕臨緊張邊緣。他一走進廚房目光就四處尋找,見到她的那一刹那他的臉突然綻放出滿足的表情。一整天他都在跟自己 作戰。內心的渴望催他回家看米雪,工作卻多得做不完。八年前他建這座房子時,就曾經希望米雪會喜歡它,也幻想過她站在屋內是什麼樣子。這個家雖然沒有棕櫚 灘那些華廈豪華,卻是舒適而美觀的。

  她看起來像朝陽般清新完美,而他卻渾身汗水和灰塵。忙了一天鬍子也長出來了。如果現在碰她,一定會把她的衣服弄髒,可是他再不碰她就快要發瘋了。“跟我上樓。”他說著向樓梯走去。

  米雪跟在他後面,還以為他已經後悔帶她進門了。他既沒親她,臉上也沒有笑容。

  她進臥房時他已經在脫上衣,然後隨便扔在地毯上。見到他赤裸的胸膛,她忍不住怦然心動,想起昨夜的纏綿。

  “今天妳都做了什麼?”他說著走進浴室。

  “沒做什麼。”米雪把纏綿的記憶暫時拋開。

  浴室傳來一陣水聲,幾分鐘後他洗淨臉出來,就急著脫靴子解皮帶。

  她的心像小鹿般亂撞。他又要帶她上床了,她如果不趕緊開口,又沒有機會跟他說話。撿起靴子收進鞋櫃時,她還在思索如何開口。“等一下,”她脫口而出。“我必須跟你談談。”

  他看不出有什麼等待的必要。“那就說吧!”他脫下牛仔褲。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整天我都無事可做,閑得發慌——”

  約翰站直身子,目光嚴厲地看著她。他早該想到了,想要昂貴的東西當然必須付出代價。“好吧!”他淡淡地說。“我把跑車的鑰匙交給妳,明天再為妳開個戶頭。”

  她聽懂他的話,臉色霎時慘白如紙,人也僵住了。不行,她絕對不能變成他的寵物,一個性感玩偶,以名車和簽帳卡為滿足。羞憤終於排山倒海似的升起,繼而爆發。她激動的把靴子扔向他,他躲過第一隻,卻被第二隻擊中胸部。“妳究竟怎麼了——”

  “不行!”她的眸子從慘白的面龐中射出兩道綠火。她握著拳頭站挺身子。“我不要你的金錢也不要你的車!我想照顧自己的牧場和自己的牛,不要被人留在這裏,像是一個昂貴的……性感玩偶,眼巴巴等你回家來跟我玩!”

  他把牛仔褲踢到一旁,身上只剩一件短褲。他的火氣也升上來了,不過還在控制之中。“我不認為妳是性感玩偶,妳怎麼會這麼想?”

  她蒼白著臉渾身打顫。“你不是直接把我帶上來就開始脫衣服。”

  他揚起眉毛。“那是因為我全身都髒兮兮的,怕把妳的衣服弄髒,沒有辦法親妳啊!”

  她望著自己的衣服。“這只是一件普通衣服,”她轉過身去。“弄髒了可以洗,況且我寧可出去工作弄髒衣服,也不願在屋裏閑得發慌。”

  “這件事我們早就討論過,也有結論了。”他走過去從背後輕輕扶住她的肩膀。“妳做不來粗重的工作,只會傷了自己。有的女人可以做這種活兒,但是妳不夠強壯,瞧瞧妳自己的手,”他舉起她的手。“妳的骨頭太細了。”

  她倚在他懷中,頭靠在他的肩上。“不要把我說得那麼沒有用!”她絕望地抗議。“至少讓我跟你一起去,我可以趕趕走失的牛——”

  他把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自己。“天啊!寶貝。”他低喃。“我只是想保護妳,不是覺得妳沒有用。妳可知道那天當我看到妳一個人在那兒修籬笆時,我有多擔心,我真怕鐵絲網垮下來會困住妳——”

  “你也可能受傷。”

  “沒那麼簡單,承認吧!力氣還是很重要的,我要妳平平安安的。”

  這一個問題他們已經爭執過無數次,他絲毫不肯讓步。她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因為她再也受不了這種百般無聊的日子。“如果你也無事可做,你受得了嗎?你要不要試試這種旁觀的滋味?連愛蒂都不肯讓我幫半點忙!”

  “她最好是不要。”

  “你懂了嗎?難道要我整天都坐著不動?”

  “好吧!妳的意思我知道了。”他本以為她喜歡享受悠閒的生活,沒想到其實不然。他輕輕揉著她的背,她逐漸放鬆,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他必須想辦法讓她忙 碌,可是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好點子。當她倚偎在他懷裏時,他根本無法思考,何況他已經想念了她一整天,她就像磁鐵般牽引著他。不管他要她多少次,欲望總是 有增無減。

  他勉強地放開她。“十分鐘後就開飯了,我必須先沐浴一下,否則全身都是馬騷味。”

  她並不介意汗水、泥土或牲畜的氣味。她發現自己又投入他的懷中,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前,舌尖舐著他溫暖的肌膚。他全身一顫,把洗澡的念頭全拋到九霄雲外。他托起她的頭部,索取他渴望了一天的甜吻。

  她的反應是激烈的,幾乎在瞬間就融化了。愛情領她進入一個嶄新的世界。如果不是他的自製,他們可能立刻就會跳上床。“洗澡,”他抬起頭。“還有晚餐,然後有些文書工作要處理,最可恨的是可能延後。”

  米雪感覺得出他在期待她抗議、要求,可是她瞭解有些工作是不等人的,她笑著離開他的懷抱。“我餓了,你洗快點吧!”她心中浮現出一個主意。

  晚餐中她輕鬆得出奇,彷佛跟他在一起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或許是因為約翰回來了,早上的尷尬反而消失了。愛蒂也跟他們一起進餐,米雪很喜歡這種無拘無束的氣氛。有愛蒂在場閒聊,米雪也才有機會思考。

  飯後約翰親了米雪一下,又拍拍她的臀部。“我會儘快把事情辦完,妳能不能自己找點娛樂?”

  她稍稍不悅地說:“我跟你一起去。”

  他歎口氣,低頭看她。“寶貝,有妳在我根本沒有辦法做事。”

  她給他一個難看的臉色。“雷約翰,你真是最大男人主義的人。你想工作,可以啊!因為你可以教我,以後我就可以接手。”

  他突然小心起來。“我不是大男人主義的信徒。”

  他也不希望她去管他的帳簿。她看得懂他的表情。“給我一點事情做,否則我現在就回自己家去。”她雙手插腰面對著他。

  “妳懂會計嗎?”

  “我輔修過商業管理。”讓他考慮一下好了,她看得出他不願讓她進辦公室,所以自顧自地向大廳走去。

  “米雪,不要這樣。”他跟上來。

  “讓我記帳有什麼不好?”她在書桌旁坐下。

  “我不是帶妳來工作的,我是要照顧妳。”

  “我在這兒會受傷嗎?鉛筆會太重嗎?”

  他看著她,真想把她抱起來。可是她的目光明亮,表情頑固,似乎不惜背水一戰。他若逼她,她可能真的會回那幢沒有水電、一片漆黑的屋子去。他可以強留住 她,可是他不想這麼做,他要她自願留下來,不要她變成張牙舞爪的野貓。算了吧!至少記帳比趕牛安全多了。反正晚上他可以再親自核對一遍。

  “好吧!”他咕噥。

  她用目光取笑他。“你真慷慨。”

  “今天晚上妳真凶,”他坐了下來。“或許我應該在飯前帶妳上床,消消妳的氣焰。”

  “像我剛才說的,你真是全世界第一號大男人主義者。”她故意裝出傲慢的表情氣他,因為她已經開始喜歡逗他了。

  他沈下臉,掃起一堆發票、收據和票據。“注意,可別搞錯了,”他說。“沒有業餘的會計來搞亂記錄,稅就已經夠重的了。”

  “爸爸過世後帳簿都是我做的。”她也反擊。

  “甜心,照妳那個地方的外觀看來,妳做得可不怎麼樣。”

  她的表情霎時凍住了,不得不轉過頭來。她一言不發地把檔接過去,按照日期分類排好。他坐在一旁看著她整齊地把數位填進去,又用電腦核對了兩遍。

  她把帳一筆筆記好後,把帳簿又推回他面前。“檢查一下你就知道我沒有犯下任何錯誤。”

  他確實仔細地檢查了一遍,才把帳簿閤上。“好吧!”

  她眯著眼睛。“你只有這兩個宇可說?難怪你到現在還沒結婚,你根本就認為女人沒有大腦,連加減都不會!”

  “我曾經結過婚。”他尖銳地說。

  這個消息嚇了她一跳,她從未聽任何人提過啊!想到居然有女人曾經做過他的妻子,冠上他的姓,和他同床共枕,她就感到嫉妒。“是誰……什麼時候的事?”她結結巴巴地問。

  “好久以前了。那年我們剛好十九歲,血氣方剛。天才曉得她怎麼會嫁給我。她只花了四個月就發現她不適合過牧場的生活,她要錢,還要一個不必一天工作二十四小時的丈夫。”

  他的聲音冷淡,目光輕蔑。米雪覺得全身都涼了。“為何從來沒聽人提過這件事?”她低聲問。“我認識你十年了,竟然不知道你結過婚。”

  他聳聳肩。“我離婚七年後你們才搬來,當時這件事情已經不是新聞。反正附近的鄰居也不大認識她。當時我忙著工作,沒時間辦社交。如果她以為嫁個牧場主人就可以享受榮華富貴,她也很快就改變心意了。”

  “她現在在哪裡?”米雪衷心希望她別住在附近。

  “我不知道,也不在乎。聽說她一離婚就嫁給一個有錢的老頭子。當時我不在乎, 現在更無所謂了。”

  她完全無法想像怎麼會有女人願意捨棄約翰,而去選富有的老頭。只要能跟他在一起,米雪就是住茅屋吃蛇肉都願意。現在她總算瞭解他為何一直瞧不起有錢 人,為何以前會對她說那些冷嘲熱諷的話了。令她不解的是,過去他最痛恨依賴別人過日子的人,如今為何反而不讓她做事,要她完全依賴他呢?

  他在一旁看著她,不知她在想什麼。得知他曾經結過婚的消息時,她似乎十分震驚。這實在是太久以前的事了,他已經好久不曾想起,如果不是她先提,他早就 忘了。對他來說,那好像是另一輩子的事,有時甚至記不起她的名字,記不清她的面孔。現在即使面對面相遇,他可能都認不出她了。

  相反的,米雪嫁人那段日子,他雖沒見到她,卻從未忘記過她的面孔、她的姿態或是她的金髮。他記得她的一顰一笑。平時她好像遙不可及,上了床卻又立刻融化。

  此刻米雪背對著他,不願進一步刺探他的隱私。她不想知道他前妻的事,也怕他趁機詢問她的婚姻。還是談公事安全些,反正她也必須跟他談賣牛的事。

  “我有一件事想聽聽你的意見。本來我想等牛羣養肥了再賣掉一批,可是現在我需要一筆錢周轉,我想還是先賣一批好了。我應該跟誰聯絡,怎麼安排運輸工具?”

  此刻他才不在乎牛呢!她盤腿坐在他對面,裙擺向上縮了一些,他想做的是把她的裙子掀起來,讓她的美腿露出來。可是他也不能不回答她的問題。“把牛養肥了可以賣個好價錢,目前牧場的營運交給我就行了。”

  她倏然轉頭,可是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她卻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咱們上樓吧!”他低喃。

  面對如此強烈的性欲她有些害怕,卻又無法抵抗。他很快就摟著她向樓梯走去。走在他身旁,她覺得自己變得脆弱起來。有時候他巨大的身材還是會嚇著她,就 像現在一樣。他是如此高大,肩膀如此寬闊,每次躺在床上都會擋住燈光。唯一能保護她的是他的自製與溫柔。

  他把臥房的門在身後鎖上,然後緩緩解開她的拉鏈,他感覺得出她在顫抖。“不要怕,寶貝,是興奮嗎?”

  “是的。”她呢喃。

  他伸手托起她尖挺的胸部,她感覺到自己的乳頭在他的手中挺起。她呻吟一聲倚向他,他的觸摸總會令她感到如此舒服。

  “都有?”他又問。“妳為何會害怕?”

  她的雙眼緊閉,呼吸急促,因他的手還在她身上移動。“因為你給我的感覺。”她的頭在他肩上搖動。

  “妳給我的感覺也完全一樣。”他的聲音既緩慢又熾熱。“熱,好像我若不進入妳就會爆炸。可是進入妳那麼柔軟緊繃的體內後,我還是一樣會爆炸。”

  他的話溫存得使她顫抖。她的腿已經融化成水,再也支撐不住她的身體。如果不是有約翰強壯的身體支持著她,她早就跌倒了。她低呼他的名字,聲音充滿無比的渴望。

  他親昵地親著她的耳朵。“寶貝,妳是如此的性感,這件衣裳簡直令我瘋狂,我一直想要撩起妳的裙子……就像這樣……”他的雙手從她的胸部滑落到她的臀 部,把裙子掀到腰際,然後探手去撫摸她的小腹。“我還想要把手探進妳的內褲……就像這樣。再把它拉下……像這樣。”

  當他褪下她的內褲時,她忍不住發出呻吟,因為他修長的手指在瞬間已經滑進她的雙腿之間,用一種令她瘋狂的方式愛撫她、逗弄她,一陣陣愉悅的快感使她迅速向崩潰的邊緣爬升。

  “妳是如此的甜美、柔軟,”他低喃。“妳準備好了嗎?”

  她想回答,卻發不出聲音。她彷佛著了火,全身都在悸動,可是他仍然沒有住手的意思。他明明知道她早就準備好了,早就瘋狂地渴望他,可是他仍然堅持給她甜蜜的折磨。

  她突然覺得自己像他說的一樣性感,在他溫柔的雙手和低沈的聲音環繞下,她覺得自己彷彿化成了一池池水,用溫柔的水波擁抱他。每一次的溫柔都讓她對自己 更有信心,因為她發現自己不但有接受的能力,也可以付出。他是如此的性感,而她居然也能滿足他。每次他碰她她都感到更加饑渴。而這個教所有女人瘋狂的萬人 迷居然如此的需要她。她今年二十八歲,但是直到現在,在約翰的手中,她才發覺自己身為女人的魅力。

  最後她再也受不了任何挑逗,倏然轉身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又伸手去脫他的。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那是興奮的聲音。他們一起赤裸裸地倒在床上,在緩慢、強烈的衝擊中,他進入了她,這是他頭一次衝動得失去控制,可是她並不在乎。

  第二天早上米雪比他先起床。“妳不必起來,”他用清醒的聲音告訴她。“何不多睡一會兒?”他實在喜歡看她睡在自己的床上。

  她把淩亂的金髮拂好,他也起來了。“今天我要跟你一起去工作。”她說著搶先進了浴室。

  幾分鐘後他也進來加入她,她以為他會告訴她不讓她去,出乎意料的他竟說:“只要妳高興就好。”

  她的確很高興。她根本不敢期望能跟這個大男人主義者講理,如今卻輕而易舉就過關了,怎不讓她開心。

  接下來這三個禮拜她都在幸福中度過。她完全接手記帳工作,每週做三天,這一來約翰晚上也有更多時間可以陪她。漸漸的,他也不再核對她的帳目,因為他一 直都找不出錯誤。不記帳的日子,她會跟他一起騎馬出去,以他的陪伴為滿足,而他也喜歡她跟在身旁。有時又熱又累他忍不住想罵人,可是抬頭一見到她的笑容, 怒氣又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似乎毫不在乎灰塵或炎熱,也不介意牧場上的臭味。這跟他的預期不符,有時令他感到困擾。她似乎刻意把自己藏在一個自給自足的 世界裏。過去他所認識的米雪愛開玩笑,喜歡跳舞、參加宴會,是個天生的社交人物。現在的米雪很少開懷大笑,雖然她從來不吝於給他溫暖的笑容。可是她過去那 個燦爛明亮的歡顏卻不復見。

  但是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還不長,他並不急於跟別人分享她。每一個夜晚他們都在熱烈的激情中度過。可是欲望卻永無止盡。有時即使在白天看到她,他都會興奮起來,不得不找個辦法來掩飾自己身體的反應。

  這天早上米雪一個人留在辦公室記帳,愛蒂去雜貨店買東西。電話鈴聲一再打擾她,最後她只好放下手邊的工作,趕去接聽。“雷公館。”

  沒有人回答,可是她清楚地聽見一個沈緩的呼吸聲,對方似乎故意努力控制呼吸。

  “喂,”她說。“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哢啦的一聲電話就斷線了,好似對方小心地放下話筒似的。

  他。直覺告訴她一定是個男人。這可能是青少年的惡作劇,也可能是撥錯號碼,可是她卻突然覺得汗毛直豎。

  這是幾周來她頭一次感到孤單,備覺受到威脅,可是又想不出有力的理由。她的心裏直發毛,突然間她只想逃進陽光下。她必須去見約翰,只要看見他、聽見他的聲音,她就會覺得好過些,她需要他的熱氣來驅散她的寒意。

  兩天后她又偶然接到同樣的怪電話。

  “喂!”她說。“雷公館。”

  無聲。

  她的手開始發抖。她豎起耳朵,又聽到那個低沈的呼吸聲,然後話筒好像又放下,接著她耳邊傳來撥號的聲音。她覺得渾身發軟,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誰在嚇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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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1:01:3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米雪像一隻緊張的小貓在臥房裏踱來踱去,金髮隨著腳步一甩一甩的。“我不想去,”她說。“你為何不先問我一聲,再答應海莉?”

  “因為妳會找藉口不去,就像現在一樣。”

  他沈著地看著她走來走去。她搬來跟他同住已經一個月了,可是她除了回去看自己的牧場以外,還不曾去過別的地方。他早就把跑車的鑰匙交給她,供她自己使 用,可是到目前為止她一次也沒用過。雖然他給了她一筆錢,她也不去逛街。鄰居們邀請他們去參加週末的烤肉宴會,她老是找藉口拒絕。

  他懷疑她是不是覺得沒有面子出去面對外面的世界,還是……他不准自己胡思亂想,因為他對她做過的許多判斷都是錯誤的。她從未看輕工作,只是一直被保護 得太好。她很樂意工作,甚至堅持要工作!他不得不小心地看著她,以免她傷了自己。他發現自己愈來愈像她父親,只要能讓她快樂,他願意做任何事。

  或許她是因為跟他同居才感到尷尬。這是個保守的地區,觀念比較閉塞,像他們的關係在邁阿密是絕對不會引人側目的。可是約翰太有自信了,從來不在乎流言,他把米雪視做他的女人,只懂得盡力照顧她、保護她。

  不管她躲避的理由是什麼,都該到此為止。他是不會讓她隱瞞他們之間的關係的,她必須習慣做他的女人。他感覺得出來她還有事瞞著他,小心在跟他保持距 離,這一點使他十分生氣。這種距離不是身體上的,她在他的懷中時根本像一把火。這種距離是精神上的,有好幾次她都默默不語,拚命退縮,眼中的光采盡失。可 是每當他問她怎麼了,她卻像一堵石牆,什麼也不肯透露。

  他決心要摧毀他們之間這堵無形的牆。他不僅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他希望再度聽見她的笑聲,看她發脾氣,看她撒嬌。這些都是她的一部份,也是他不願失去的。天啊!她老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放縱,難道是因為她認為自己欠他什麼嗎?

  她還在走來走去,好不容易在他面前坐下。“我不要去。”

  “我還以為妳喜歡海莉。”他脫下靴子,站起來褪下上衣。

  “我是很喜歡她。”米雪說。

  “那麼妳為何不去參加她的宴會?妳回來以後見過她嗎?”

  “沒有,當時爸爸剛過世,我沒有心情參加社交活動!後來又有太多工作……”

  “現在這些藉口都不存在了。”

  她瞪著他。“從十八歲那年起我就知道你最喜歡支配人,現在還是一樣!”

  他笑嘻嘻地脫下牛仔褲,她生氣起來真動人。他過去坐在床上揉她的背。“放鬆心情,”他安撫她。“聚會的人妳都認得,而且這是無拘無束的宴會。以前妳不是很喜歡這些事嗎?他們依然未變。”

  米雪倚在他懷中。她若告訴他,一離開牧場她就覺得沒有安全感,他一定會覺得她在說笑。他一定會追問原因,她又怎能告訴他?她能說自己接了兩通怪電話, 對方一聲不發就把電話掛了嗎?人們撥錯號碼時常常會這樣的。可是她總覺得似乎有人在牧場外等著要害她。她歎口氣,把臉埋在他胸前。一通怪電話她就大驚小 怪,反應過度。可是一個人待在家裏她又覺得很安全,這大概是一個不幸婚姻的後遺症之一吧!

  她讓步。“好吧!我去。宴會什麼時候開始?”

  “兩個小時以後。”他緩緩親吻她,她的反應熱烈,可是他總覺得她有些心不在焉,這是非常令他挫折的感覺。

  米雪溜出他的懷抱,搖搖頭站起來。“你給我的時間正好夠我打扮,對不對?”

  “我們可以一起洗個澡,”他也站了起來。“如果妳不怕遲到,我也不介意。”

  她吞了一口口水。“謝了,你先請吧!”要去參加宴會,她還是很緊張。即使拋開那些怪電話不說,她還是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想去。她不知道有多少人曉得她的 現況,她既不要別人的同情,也不想聽他們的閒言閒語。其實這些老朋友為人都很好,她一直都很喜歡賴海莉和她丈夫喬治。這次聚會又是家族似的,從法蘭和儀嘉 這些七十多歲的長輩到幼齡的小孩都有。人們會坐在一起吃飯喝酒聊天,孩子們也可以去游泳,差不多十點鐘就會散會。

  她沐浴更衣出來時,約翰正在等她。為了涼爽,她把濕頭髮梳到腦後,紮成一個髻。一套寬鬆的純白棉質褲裝把她襯托得十分清純,再略施脂粉就很出色。腳上 踩著一雙白色系帶涼鞋,穿在別人身上可能顯得隨便,穿在她腳上只覺得時髦。他想,米雪是穿什麼都好看的。

  “別忘了泳衣。”他記得她喜歡戲水,每次去參加宴會時都少不得要遊上幾圈。

  米雪轉過頭去,假裝檢查皮包。“今晚我不遊。”

  “為什麼?”

  “就是不想遊嘛。”

  她的聲音平淡得不帶任何感情。每次他想追問她不願說的事情時,她就用遙不可及的口氣來回答他,聽久了約翰幾乎痛恨起她這種聲調。他皺著眉頭,目光銳利 地看著她,他想不起米雪何時曾經“不想”游泳。他們搬到佛羅里達那一年,她父親就為她建了游泳池,米雪經常在池中消磨一整天。她結婚以後,游泳池一直沒再 使用,最後才乾涸,如今恐怕必須整修一番才能使用了。

  她搬來與他同住已經一個月了,可是她也沒用過他的游泳池半次。他從陽臺望出去,藍色的水池灩灩發光。他自己很少有時間游泳,可是八年前建這座房子時, 他卻堅持要一座游泳池,這完全是為了她。其實,這整個地方也都是為她而建的:寬敞的房子,舒適的設施,游泳池,還有那部名貴的朋馳跑車。他為她建了這一 切,內心卻不敢承認,也不能承認。她為何不用游泳池呢?

  出門時米雪感覺得出他的目光仍然敏銳地盯著她,可是他什麼也沒說。她這才鬆了一口氣,約翰大概想算了,或許他接受了她的理由。其實她心底實在很想游泳,很想讓曝曬過度的肌膚浸泡在冰涼的水裏,可是她不敢穿上泳裝,即使在他家裏也不行。

  她知道身上的疤痕已經看不出來了,但是她仍然不敢冒險引起別人的注意。雖然鏡中瞧不出痕跡,她還是覺得不自在,這種遮掩已經變成習慣。她總是儘量不在 約翰面前更衣,迫不得已的時候,她也寧願面對著他,不讓他看見她的背。他根本沒注意到她是多麼畏懼在他面前裸露,至於晚上,一上了床就無所謂了,燈光即使 不熄,也不會太亮,況且約翰的心不在這上面。至今她仍然堅持穿睡衣上床,因為她實在害怕去解釋這些傷疤。

  宴會跟她預期的一樣,食物多,話多,笑聲也多。海莉一度是米雪最好的朋友之一,如今還是像過去一般親切健談。她的體重增加了一些,生了兩個孩子,不過 臉上仍然洋溢著幽默的神采。她的丈夫喬治偶爾會來跟她搶話說,每次他一開口,總會惹得海莉哈哈大笑。

  “這是我們之間的老笑話了,”海莉告訴米雪。“以前約會的時候,他為了吻我都必須先把我的話打斷。說什麼妳今天看起來特別漂亮,是不是因為一位一八七 公分的英俊男士!天啊,以前他每次跟我說話,我都會暈倒!記得嗎!”看海莉說得神采飛揚,米雪忍不住大笑出聲。

  約翰在泳池的另一端跟其他人聊養牛的事,聽到米雪的笑聲立刻轉過頭來,看到她臉上燦爛的笑容,他幾乎楞住了。她為何不常常像現在這樣笑呢?

  整個晚上米雪一直玩得很開心,這種無拘無束的聚會跟一些大型晚宴、遊艇舞會、慈善晚會的拘謹大不相同。那些約翰以為她必然十分喜歡的社交活動,其實都 是很無聊的,她只是勉強可以忍受。比較起來她反而喜歡家庭式的聚會,可以看著孩子們在池中打水仗,誰也不介意把衣服濺濕。在大熱天中,玩水還可以消除暑氣 呢!

  在這種聚會中,男人常聚在一起談牧牛,女人則在另一堆談人與事。這兩堆人也時常加入對方的陣容,等孩子們玩累了大人們也都坐下來閒聊。約翰在米雪身畔 坐下時,輕輕摸摸她的手臂,這個親密的動作令她有些興奮。她努力不去盯著他瞧,可是她總覺得大家都看得出她的不自在。她的臉羞答答的,目光也漾著愛意。

  “咱們回家吧!”他低聲說。

  “這麼快?”海莉抗議。

  就在這時天際傳來雷聲。牛仔們都盼望來場雷雨消消暑氣,可是這次雷電交加,似乎來勢洶洶。

  法蘭說:“下場雨也好,差不多一個月沒下了。”

  米雪突然想起,約翰頭一次去何家牧場看她那一天也下過雨,他們從大霸市開車回來那一夜也有雨……那是他頭一次跟她做愛。約翰目光閃爍地看著她,她知道他也在想同樣的事。

  風突然從西方吹來,夾帶著涼爽及鹹鹹的味道。大家開始收食物、清陽臺,把孩子找齊,不久就互道再見,上車離開,期望趕在下雨前回家。

  “玩得開心嗎?”約翰在路上問她。

  米雪望著天邊的閃電。“是的,很開心。”她向他挨近,尋求一點溫暖。

  他掌穩方向盤,在強風中前進,她的胸部貼著他的手臂,每次移動都會更貼近。他吸了一大口氣,覺得身體的反應漸漸不聽使喚。

  “怎麼啦?”她睡眼惺忪地問。

  他沒有回答,反而一手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牛仔褲上。她驚呼一聲,對於手中興奮的男體產生強烈的反應。他感到褲子的拉鏈被解開,她柔軟的手滑了進 去。他呻吟著扭曲身體,同時卻又要注意路況。這是最甜蜜的折磨,當她不停地撫弄他時,他只能咬緊牙關。

  他想要她,而且立刻就要。他轉動方向盤,把車子停在路邊,大雨已傾盆而下。“我們停下來做什麼?”米雪喃喃地問。

  他熄掉燈火,伸手向她抓來。

  “約翰!我們還在公路上!過路人會看見的!”

  “天黑了而且又下雨,”他解開她的腰帶,褪下她的褲子。“沒有人看得見的。”

  她方才逗弄他時自己也很興奮,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在半途停車,總以為他會等到回家。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他才不介意他們是否身在臥房之中,他的欲望強 而急。在他的手和口強勁的進攻下,她再也顧不得其他。雨點般地灑下來,車窗外好似小瀑布,他們彷佛置身在水簾洞中,他滑到座位中間,輕輕將她抱到自己身 上。在強烈的衝擊中,她很快就陷入情欲的漩渦,忘了塵世的一切。

  後來,他在大雨中將她抱進屋,和她一起倒在床上。她疲憊地喘息,身體的悸動還留有快感的餘波。他深深地吻著她,一手揉著她的胸部和小腹。“要不要我幫妳脫衣服?”他問。

  她吻著他的脖子。“不用了,待會兒我自己來。現在我還不想動。”

  他的大手從她的小腹向下滑。“我們沒用保險套。”

  “沒關係。”她輕聲回答。時機不對,她的月事剛剛結束,這也是他按捺不住衝動的原因之一。

  他暖暖地輕吻她。“寶貝,真抱歉,我實在太衝動了,就像青少年一樣。”

  “沒關係。”她再度安慰他。她實在太愛他了,好幾次都差點告訴他,可是又怕他會因此而疏遠她,只好忍著不說。她知道他們的戀情早晚會結束,但是她希望能儘量延長。

  去參加宴會並沒有遇到可怕的事,事實上,回途的情景還令她難忘。後來每當想起那一夜,她還會因愉悅而顫抖。怪電話後來並未再打來,她漸漸鬆弛戒心,相 信根本沒事。她仍然比較喜歡留在家裏,不愛逛街或交際。不過在約翰的鼓勵下,她也開始開著那部名貴朋馳跑車去兜風,不用記帳或陪約翰的日子,她也會拜訪昔 日老友。好幾次她開車回老家去看看,面對一屋的冷淒,只覺得沮喪不已。水電的供應都恢復了,約翰沒提,她也沒說要搬回去。她離不開他,至少現在不行,她已 經不可救藥地愛上他,除非他要她走,她是不會主動離開他的。

  星期一下午她去替約翰辦事,回程順路回老家瞧瞧。她把房子的每個角落都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地方漏水或需要修補。奇怪的是,她離開的時間還不 長,父親留下的房子卻愈來愈不像是她的家了。她幾乎記不起約翰再度闖進她的生命之前,生活是什麼樣子。他已經佔據了她的生活重心,以至於其他細節都不重要 了。她的惡夢差不多都消失了,偶爾從夢魘中醒來,還有他作伴,她覺得自己再也不必孤軍奮鬥。

  天色漸晚,影子漸漸拉長,她小心鎖好大門,走向車子。突然間,她感到一股寒意,環顧四周一切卻都如常。鳥兒依舊在林梢歡唱,蟲鳴聲也沒有兩樣,可是她仍然強烈地感受到空氣中的敵意。怪了。

  邏輯告訴她不必擔憂,不過上車後她立刻鎖上門窗。她嘲笑自己,只為一通怪電話就變得神經兮兮,如今連空氣都覺得不對勁。

  由於鄉間道路車輛不多,她很少使用後視鏡。當她注意後方有車追上時,對方的車已經跟到車尾,瞬間就從左邊抄過來,由於路面太窄,她讓自己的車子儘量靠右行駛,讓來車通過,可是兩車並行時,對方的車子突然向她擠過來。

  “小心!”她把方向盤打向右邊,可是仍然聽見刺耳的金屬碰撞聲。她的車子比對方小,霎時間被撞向右邊。米雪連忙踩煞車,可是車子已經有一半陷在土中。

  她牢牢抓住方向盤,怕得不敢罵對方的司機。等對方車子飛嘯而過,她才把跑車倒回馬路上,靠邊停下來喘口氣,就在這時,她突然又聽到車胎軋軋叫的聲音, 剛才把她擠到路邊的那輛車子,做了一個U字形的大轉彎後又向她衝過來了,她只能暗暗盼望對方的車是保過險的。

  那是一輛大型的藍色雪佛蘭,駕駛人的身材高大,應該是男人。不過她見到的只是側影,因為對方頭上似乎戴了滑雪面罩。

  先前的寒意又回來了,她本能地踩足油門,朋馳跑車即刻向前衝了出去。雪佛蘭筆直向她衝來,她急遽地閃開,差一點就沒躲過。雪佛蘭撞到她的車尾,朋馳跑車打了一圈,斜斜地撞進一片松樹林裏。

  她聽見自己尖叫,然後車子就停下來。她暈眩的倚在撞破的車窗上喘息,恐懼很快就驅走暈眩的感覺。她伸手去開車門,門卻被松樹擋著,怎麼也打不開。她想 從另一邊的門爬出去,才發現自己身上還系著安全帶。她四下張望,尋找雪佛蘭的蹤影,同時解開安全帶,匆匆下車來。

  她麻木地倚在車旁,努力傾聽,聽到的只是自己的喘息和心跳聲。她想起過去應付羅傑爆怒的老習慣,立刻做幾次深呼吸,不一會兒心跳減慢了,氣也不喘了。

  可是她什麼也沒聽見。天啊!他也停車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偷看四周,並沒有雪佛蘭的影子。

  現在她相信他大概走了,他根本沒停車。跌跌撞撞的她回到馬路上,向路的兩端眺望,整條路都空蕩蕩的。

  她實在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他故意把她逼到路邊,不只一次,而是兩次。如果朋馳小跑車撞上了巨大的松樹樹幹,她可能已經喪生了。不管那個人是誰,他一定算准了龐大的雪佛蘭可以輕易地把她逼得出車禍。

  他是想害死她。

  五分鐘後有一輛藍色的車子出現,起初她還以為那部兇狠的雪佛蘭又回來了,車子駛近她才鬆了一口氣,因為那是部老車,而且不是雪佛蘭。她搖搖擺擺地走到路中央揮手攔車。

  現在她想到的只是約翰,她要約翰,要他來抱著她,用他強而有力的擁抱驅走她的恐懼。她用顫抖的聲音告訴駕車的年輕人。“請你打電話給——雷約翰,告訴他……我出了車禍,告訴他我沒有受傷。”

  “沒問題,小姐。”男孩說。“妳叫什麼名字?”

  “米雪,”她說。“我的名字叫何米雪。”

  男孩瞧瞧卡在松林中的車子。“妳還需要一輛拖車,妳確信妳真的沒事?”

  “是的,我沒有受傷,拜託你快一點。”

  “那是當然。”

  若不是約翰通知警方,就是那個男孩報的警,因為警長和約翰幾乎同時從相反的方向趕到。這段等待的時間差不多只有十分鐘,夜幕卻已低垂了。約翰幾乎是從卡車上衝下來的,她無法上前迎接他,因為她還在發抖。他的雙唇緊抿得只剩一條線。

  他在她四周轉了一圈,把她從頭打量到腳,確信她身上毫無傷痕或血跡,他才一把將她攬進懷裏,他抱得非常緊,幾乎把她壓痛。他把臉埋在她的頭髮中說:“妳真的沒事嗎?”

  她摟著他的腰。“我系了安全帶。”淚水終於滾下她的臉龐。

  “天啊!我接到電話時——”他沒說下去,因為不知如何來形容心中那份恐懼與擔憂。通知他的男孩雖然保證她安然無恙,他仍然必須親自看到她,摸到她,才 能確信她真的毫髮未損。她身上若是有任何血跡,他可能會發狂。現在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總算落下來了,他才能抬頭看看她身後那輛朋馳跑車。

  就在這時副警長也拿著記錄本子過來。“小姐,妳能回答幾個問題嗎?”

  約翰放開擁抱她的手,不過仍然陪在一旁看她回答姓名、駕駛執照號碼。當警長問她事情是如何發生的時候,她又開始顫抖了。

  “有一輛……車子把我撞下路面。”她結結巴巴地說。“是一輛藍色的雪佛蘭。”

  副警長深感興趣地抬起頭,沒想到這不是一件普通的交通事故。“把妳撞到路旁?怎麼撞的?”

  “他從後方超車,”她咬緊牙關,想克制自已的顫抖。“把我撞到路邊。”

  “會不會是他太接近了,妳一慌就自己駛到路邊?”約翰皺著眉頭問。

  “不是那樣的!是他撞我的,我踩煞車讓他過去,結果他又調頭回來。”

  “他回來了?妳知不知道他的名字?”警長特別做了記錄。

  “沒有,他沒有停下來,他……他想撞倒我。他撞了緩衝檔,我的車子轉了一圈才衝進松林裏。”

  約翰突然轉頭和副警長一起走到朋馳車邊,彎身檢查損害情形。他們低聲交談,米雪聽不到談話內容,可是她並未走近。她站在路邊傾聽佛羅里達夜晚寧靜的聲 音。不久前才有人想要謀殺她,這些昆蟲居然毫無知覺,還在歡唱?她突然感到迷惑起來,四周一切景物彷彿都不是真實的,可是撞毀的車子明明是真的,那輛藍色 雪佛蘭也是真的,還有那個戴黑色滑雪面具的男子。

  兩個男人又向她走來。約翰目光銳利地看著她,即使在夜色中她的臉色依然慘白,她的顫抖也不曾消失。她根本就嚇壞了,朋馳是昂貴的名牌車,難道她以為撞 壞了車子他就會找她算帳?以前她從不需要擔心這種事。她若撞壞籬笆,她父親只會修好籬笆,重新買輛新車給她。約翰雖然不高興見到她把車子撞壞,卻也不是個 愛車狂,不管車子有多名貴,人總比車重要,她沒受傷他已經感到萬幸了。

  “沒關係,”他扶著她走向卡車。“車子保了險,妳能平安無事才重要。先冷靜下來,等副警長寫完報告,拖車來了以後,我立刻送妳回家。”

  她衝動地抓著他的手臂。“但是——”

  他親親她,又拍拍她的肩膀。“寶貝,我說過了,沒關係,我沒生氣,妳不必找藉口。”

  米雪呆呆地坐在卡車上,看他走回副警長身邊。他不相信她,他們兩個都不相信她。就像以前,沒人肯相信英俊迷人的羅傑會揍老婆一樣,因為他看起來十分愛妻子。根本就沒有人相信,即使是她父親也認為是她誇大其辭。

  外面的氣溫雖然還有華氏九十度,她卻感到寒冷。她好不容易才開始信任約翰,開始依賴他,覺得自己不再孤單,可以把一切重擔交給他。突然間,她又回到了 從前的處境,又冷又孤單。父親在物質上滿足她,卻太軟弱了無法面對醜惡的事實。羅傑則用禮物來彌補她身上的瘀血和恐懼。約翰給她一個居住的地方,供養她, 又給她肉體上的歡愉……可是一旦面對可怕的威脅,他也掉頭而去,沒人肯信她的話,為何有人想殺她?

  她自己也不明白,可是事實擺在眼前。那些怪電話……一定跟那些怪電話有關,因為她深深感到一股敵意衝著她來。天啊!他是不是在何家牧場窺伺她?他一直 等在那裏嗎?他有可能躲在任何地方。他認識她,而她卻不知道他的身分。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卻不自知。她曾經希望溫暖的安全感能驅走冷酷的事實,如今看來, 這都是奢望。

  拖車很快就趕到現場,米雪看著他們把朋馳車自松林拖出來。車子左側撞得很厲害。約翰認為她是怕挨駡才捏造理由,他不相信她,警長也不信。他們認為她說 的若是實話,車子左側應該有藍漆的刮痕,可是那個痕跡顯然被松樹撞得全部不見了,不然就是被土遮住了,或是天色太暗了看不清楚。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們就是 不相信她。

  坐約翰的車回家時,她一句話也沒說。愛蒂焦急地在大門口迎接她。

  “妳還好嗎?約翰發了瘋似的衝出去,只說妳出了車禍。”

  “我很好,”米雪低喃。“我只需要洗個澡,我全身凍僵了。”

  約翰皺著眉頭來摸她的手,果然是冰冷的,一定是嚇壞的。

  “煮些咖啡,”吩咐愛蒂後他帶米雪向樓梯走去。“我帶她去洗澡。”

  米雪緩緩掙開他身旁,臉色沈著地說:“不必,我自己洗就行了。我沒事,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洗過熱水澡後,她下樓喝熱咖啡,甚至吃了幾口食物。

  那一夜上床時,她頭一次無法對他做出反應。他迫切地需要她,想借此證明她依舊完好如初,他想要加強兩人間的關係,拉近彼此的距離,可是在輕柔而長久的愛撫後,她的身體仍是僵硬的。她沈默異常,彷彿離他好遠好遠。

  最後他只是擁著她,撫著她的頭髮,讓她入睡。而他卻眼睜睜地躺在那兒承受挫折的折磨。天啊,他差一點就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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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3 01:01:5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約翰不耐煩地聽著,生氣地眯著眼。最後終於開口:“三個月前我才把一切都擺平,妳怎麼這麼快就又把一切搞得亂七八糟?”

  米雪放下手邊的帳簿,不懂約翰怎會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勃然大怒。最後他說:“好吧!我明天來,如果我去的時候發現妳還像上次一樣跑出去玩,我立刻調頭回家,我可沒有空跑來跑去。”他掛斷電話,罵了一聲。

  “是誰打來的?”米雪問。

  “母親。”他的聲音帶著憤怒。

  她愣住了。“你的母親?”

  他看了她片刻,苦笑出聲。“妳好像很驚訝,我當然也是人生父母養的。”

  “你從未提起……我以為她和令尊一樣早就過世了。”

  “很久以前她就離開了,牧場生活不適合她,她比較愛邁阿密的燈光以及棕櫚灘的金錢,所以她走了,從此再也沒回來。”

  “那年你多大?”

  “大概六、七歲。好笑的是,我對她的離去並不生氣,也不太想念她。我記得的都是她的抱怨,她老是說房子太小太舊,因為當時我們並不富有。不上學時我通常都跟父親在一起,從來都不曾跟母親親近。”

  她現在的感覺跟當初發現他結過婚的時候一樣。他不斷告訴她無關緊要的小事,卻又省略掉重要部份,好像那些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或許真是如此,約翰是個 堅強的男人,刻苦耐勞,又有鋼鐵般的意志與自負。可是母親的出走對年幼的他怎麼可能毫無影響?妻子的離去對青年的他又怎麼可能沒有傷害?直到今天,約翰都 只肯幫助努力自助的人,對於那些坐等援助的人卻一點也不肯理會。他的手下對他都忠心不二,否則今天就別想在他的牧場混下去。

  “上次你去邁阿密就是去看你母親?”

  “是的,每隔半年她就會把經濟搞得一團糟,期望我丟下一切去替她擺平。”

  “你都做了。”

  他聳肩。“我們雖然不親,怎麼說她總是我母親。”

  “這次記得打電話回來。”她鄭重地囑咐他。

  他向她眨眨眼,轉身去打電話訂機票。米雪聽見他訂了明早飛往邁阿密的班機,然後他瞄了她一眼對電話說:“稍等一下,”接著他摀著話筒對她說:“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她眼中現出恐慌的神情,輕輕搖頭。“謝謝,不用了,我還有好多帳沒記呢!”這是很無力的藉口,她手邊的工作不消一天就可以做完,不過約翰只是看了她一 會兒,並未跟她爭論。他告訴航空公司:“一張就好,對。不,來回票,我還不知道何時回來。對,謝謝。”

  他記下班次和時間,才掛上電話。自從出過車禍以後,米雪一直不曾離開牧場。三天前他把修好的朋馳跑車取回來,至今一直放在車庫。車禍有時會使人不敢再開車,不過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單純,她心中似乎有什麼困擾。

  約翰看著米雪繼續工作,現在米雪已經完全接管牧場的一切文書工作。有時他還得問她,才知道情況。他雖然不喜歡間接控制牧場,卻又捨不得夜間多出來的空閒。

  想到這兒,他才發現接下來這幾夜他必須獨自度過。過去他會在邁阿密找個女伴,現在他對其他女人已經完全不感興趣。他只要米雪,任何人都不能取代她。沒 有人比她更能帶給他快樂,只要能看見她,他都會覺得心曠神怡。他喜歡逗她,看她發脾氣,然後再帶她上床,用愛把氣化消。都是母親害的,接下來這幾天,他必 須犧牲許多樂趣。

  突然間他明白他犧牲的不只是性生活。他不想離開她,是因為她有心事。他想留下來陪她,替她解決問題,可是她根本不肯告訴他,這種感覺使他不安。她堅稱 沒有問題,但是他知道問題必然存在,只是不曉得是什麼。好幾次他都發現她呆呆地望著窗外,臉上帶著一種……極端恐懼的神情。一定是他看錯了,因為她根本沒 有害怕的理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切都是因車禍而起。他再三向她保證,他並不心疼車子,結果她卻好像挨了一巴掌似的逃開,無論他如何努力,總是無法突破他們之間的距離。在那一刹那, 她彷佛極端震驚,甚至傷心,然後默默退開。這種退卻不是肉體上的,除了出事那一夜,她仍然像往日一般熱情。可是他要的是完整的米雪,要她的人,也要她的 心。那次車禍是一個警惕,他差一點就失去她,反而使他更加珍惜她。

  他伸手用指尖摸摸她的臉頰,即使輕輕觸摸她,也能讓他覺得好過些。米雪和他對視片刻,放下手中的工作站起來。她優雅地走出辦公室,他跟出去時已經開始解開襯衫的扣子。上樓時他的腳步特別興奮,因為他的女人在臥房等待著他。

  有時候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裏,米雪會覺得那次車禍只是一場惡夢,並未真正發生過。怪電話根本沒有意義,而她所感受到的危險也只是反應過度的幻想。戴滑雪 面罩那個男人不是有意想殺她,那次車禍也不是謀殺。這一切根本沒發生,只是一場夢。真實是愛蒂哼著歌在做家事,馬兒也照舊在牧場上奔跑,約翰每天都從邁阿 密打電話回來,說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可是那不是夢。約翰雖然不相信她,但是有他在身旁,她至少比蛟不怕,比較有安全感。留在牧場上,受他的權威所保護,被他的手下所圍繞,她還算安心。可是沒有他陪伴的夜晚,她的安全感就開始動搖,老是睡不好,結果白天只好拚命工作,把自己累倒。

  陸德像平時一樣接到命令,卻感進退兩難。萬一米雪想做什麼,他怎麼阻止她?打電話到邁阿密向老闆報告?陸德深信老闆若是見到米雪動手做粗活,一定會暴 跳如雷,可是米雪並未徵求同意,就自己動手了。他根本沒辦法阻止她。況且,她似乎需要工作來平靜她的心情,她比平常沈默,大概是在思念老闆。這個念頭讓陸 德微笑。他很贊成老闆和米雪在一起,他們若能變成永遠的夫妻,那就更好了。

  經過四天的勞累,米雪想,現在總該可以睡得著了,可是她仍然不願上床,她怕自己若估計錯了,可能會更加不安,所以又強迫自己做了一些文書工作,希望在 約翰回來之前把一切工作完成。想到這裏,她才露出笑容。明天,明天約翰就回來了。下午他打電話回來,她才鬆了一口氣。只要再熬過一夜沒有他的晚上,他就回 來陪她了。

  那一夜十點鐘,米雪上樓回房換上睡衣,天氣雖然悶熱難當,她卻累得沈沈睡去。

  淩晨兩點,約翰悄悄進了家門。他本來打算搭早班飛機回來,可是跟米雪通過電話後,他實在等不及想趕回她身旁,將她擁入懷中,確信她安然無恙,所以他改搭晚班飛機回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擔心起來。

  收拾好行囊,他去跟母親道別:“小心妳的支票簿。”

  風華依舊的母親望著他說:“你什麼事都不跟我說,但是我聽到了一些謠言,你是不是真的跟何藍禮的女兒住在一起?約翰,你也真是的,姓何的已經失去一切了。”

  他急著趕回去看米雪,顧不得跟母親生氣。“不是一切。”

  “那麼謠言是真的了?她跟你同居?”

  “是的。”

  她瞧了他許久。他自從十九歲起,就玩過許多女人,可是不曾跟任何女人同居,再短暫都沒有。雖然他們母子間比較隔閡,她卻非常瞭解自己的兒子,或許是距 離讓她更能看清他的性格。沒有人能夠占約翰的便宜,何米雪能夠住進雷家,一定是約翰要她搬過去的,而不是米雪自己誘惑他的。

  約翰在漆黑中摸上樓時,心中不斷掙扎。他不願吵醒她,又迫不及待地想將她抱入懷中。不過他也累了,或許還是先睡幾小時吧!等到早上……她睡眠充足,肌膚紅潤,他再叫醒她。

  他悄悄進了臥房,掩上房門。她睡得很熟,並未驚醒。他把行李放下,進了浴室。幾分鐘後出來時他讓浴室的燈亮著,以便更衣。

  他再度望向大床,結果身體卻不由自主地繃緊,汗珠從他額頭冒出,他再也無法移動自己的目光。

  在微弱的燈光下,他看見米雪趴在床上,右腿伸直,左腿拱在床中央。她身上穿著薄薄的棉質睡衣,如今都滑到臀部以上。他的目光緩緩在她身上梭巡,好似在用另一種方式愛撫她。

  他全身震動了一下,胸中發出原始的吼聲,不得不咬緊牙關,以免吵醒她。他的身體已經興奮得難以控制,她的呼吸均勻,睡得正熟,而他卻急促地喘息,身體 顫抖的冒著汗。他開始解開襯衫,他必須佔有她,一刻也不能等。僅僅看見她,就足以教他興奮得難以克制。

  他把衣褲扔在地上,然後彎下身輕輕將她的身體扳過來。她發出了一點聲音,但是並未醒來。他的欲望太急了無法等待,所以將她的睡衣推上去,分開她的雙腿後,他立刻進入她。當她柔軟濕潤的身體緊緊夾住他時,他忍不住呻吟出聲。

  她的身體拱向他,雙手纏住他的脖子。“我愛你。”她在昏睡中呐喊出來,這句話使他像觸電般扭動起來。天啊!他甚至不曉得她是不是在做夢,可是他再也控 制不住了。他想再聽她說一遍,想叫醒她,看著她的眼睛,才知道誰是她的心上人。在衝動中,他更加深入她的裏面。

  “米雪。”他把雙唇埋在她的咽喉上。

  米雪在昏睡中不自覺地拱向他,即使在沒有意識的狀態下,她依然熟悉他的愛撫, 立刻迎向他。她並未對他的存在感到疑惑,重要的是他在她身邊。而今她全 身宛如著了火,在他的衝擊下悸動。她感覺得到他在她裏面,狂喜的波浪陣陣向她襲來,她在他懷中發狂、發熱、發光。

  他不能放開她,即使在高潮過後,還是牢牢擁抱著她。因為在滿足後突然覺得更饑渴,更需要滿足。她也濕著眼眶呐喊著他的名字。

  黎明前他們疲憊地在彼此懷中睡去。臨睡前她詫異地說:“你提早回來了。”

  他抱緊她。“我再也熬不過任何一夜沒有妳的夜晚。”對他來說,就是步行回來都在所不惜。

  第二天早上沒人去吵他們,直到麗日高照,他們還在沈睡中。陸德看到約翰的卡車停在門口,曾經進屋想找他,卻被愛蒂趕了出去。

  約翰是下午一點鐘醒來的,而且是被熱醒的。他進浴室淋浴前瞥見米雪的睡衣扔在地板,忍不住滿足地笑了,他甚至記不得自己是什麼時候把她的衣服脫光的。

  淋浴時他一直在想她昨夜說的那句話:“我愛你。”她是不是在說夢話?或者她指的不是他?她以前不曾說過,後來也沒再提起,不安像一把刀般刺痛著他。在 床上他們配合得完美無缺,下了床……他總覺得有一道無形的牆擋在他們之間。她似乎有事瞞著他,她是否愛上了別人?是過去的老朋友嗎?是那種擁有私人飛機階 級的嗎?這些問題令他苦惱,因為他曉得時間和距離並不能消滅人與人之間的情愛。因為,他對米雪的愛就是這樣。

  他大力關上水龍頭。愛,天啊,他愛她愛了好多年了,卻一直把這份愛戀埋藏在敵意的面具下,把這份感情當做欲望或需要。他荒唐的、瘋狂的更換女伴,就因 為沒有人能滿足他,因為她們都不是他心愛的米雪。如今他總算得到米雪的人,卻沒有得到她的心、她的感情。不論如何,他必須讓她愛他,他會利用一切必要的借 口,將她留在身旁,直到她心中除了他再也沒有旁人。

  他若向她坦承愛意,會不會把她嚇跑?會不會令她不安?他記得很清楚,每當有女人想抓牢他,說她愛上了他,求他留下來,反而只會使他更加不耐煩,更加憐憫她。憐憫!他可受不了憐憫,尤其是來自米雪!

  以前他從來不必擔心不安。對部下發號施令時他是個絕對的強者,如今卻連自己對米雪的愛都控制不了。以前書上說愛使強者軟弱時,他都一笑置之,如今才體會到這是至理名言。軟弱?是的,他簡直嚇壞了!

  他光著身子回臥房穿內衣褲,趴在床上的米雪卻像磁鐵般吸引著他,他心中又升起撫摸她的欲望。她難道打算睡一整天嗎?

  他過去坐在床沿,揉著她光滑的肩膀。“醒一醒,懶惰蟲,都下午兩點了。”

  她打個呵欠,又抱著枕頭。“那又怎樣?”她嘴角笑笑,卻拒絕睜開眼睛。

  他笑呵呵地說:“趕快起床,妳這樣躺在這兒,我連衣服都穿不成,我的注意力一直跑向——”他突然住口,因為他居然在她光滑的背部摸到傷疤。要不是在大 太陽底下,他可能不會注意到這個不太明顯的疤。可是他的手指又摸到另一個,目光掃到之處,居然發現更多的疤。從背部到臀部,幾乎連大腿上都有。他一一撫摸 這些疤,她突然屏住呼吸,一動也不動地繃著身體。

  他楞在那兒,努力想知道這些小疤痕是怎麼來的。意外割傷,比方被玻璃刺到,大小和形狀都不會是這樣。疤痕不深,而且並不明顯,所以他一直都沒有注意到。既然不是意外受傷,那表示是故意的了。

  他吐了一大口氣,將她的身子扳過來,只說了一句話:“是誰做的?”

  米雪被他震怒的表情嚇呆了,他將她抓到自己面前,又問了一遍:“是誰做的?”

  她顫抖地看著他,就是說不出來。“我不是……這沒什麼——”

  “是誰做的?”他怒吼出來。

  她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滾下臉頰。絕望和羞辱刺傷著她,她知道若不回答,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她顫抖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約翰,求求你!”

  “是誰?”

  她轉過頭去,終於讓步。“白羅傑,我的前夫。”這句話幾乎讓她嗆到。

  約翰大罵出聲,將她抱起,坐在椅子上,輕輕地搖著她。她掙扎了一會兒想站起來,發現徒勞無益,只得放棄。說出羅傑的名字,她覺得自己都被玷污了,她想 躲起來,約翰卻怎麼都不放開她。他緊緊地將她抱在膝上,一句話也沒說。片刻後他才發現她冷得全身發抖,他伸手扯下被單,將她包了起來。

  他牢牢抱著她,雙手輪流搓揉她的背。她被毒打過,這個事實令他憤怒。那個混蛋現在若在此地,約翰一定會宰了他。他幾乎可以想見米雪挨打時痛苦、恐懼的 神情。難怪他第一次碰她時,她會求他別傷害她!經過那種殘酷的經驗,她還能接受男人,真是一大奇跡!

  他把臉埋在她的金髮中,只是抱著她。他不知該說什麼,她也一樣無語。他的溫柔逐漸溫暖了她,即使在她停止顫抖後良久,他仍未放鬆。

  最後是她要求他放開的。當她走進浴室關上門時,他的目光仍然盯在門上。他想跟進去,又怕她需要獨處。他聽著水聲響起又消失,最後她終於出來了,臉色雖然不好,卻紅潤了一些,她也穿上了浴袍。

  “妳還好吧?”他輕聲問。

  “是的。”她啞著聲音回答。

  “我們必須談談。”

  “現在不行,”她的表情近乎崩潰。“我沒有辦法。”

  “好吧,寶貝,以後再說。”

  後來那一夜她再度躺在他的懷中,他溫柔地愛撫著她。事後在沈默中她感到他的決心,終於鼓起勇氣告訴他。

  “他很會吃醋,”她低喃。“近乎瘋狂。他不准我跟任何男人說話,不管對方長得多醜,或是有婦之夫。我也不能對服務生微笑,幾乎任何事都會引發他的脾 氣。起初他只是大聲叫駡,說我欺騙他,說我愛上別人。他會一再質問我,直到我受不了為止,然後他就開始揍我。事後他每次都後悔,說他有多愛我,發誓永遠不 再打我,結果同樣的事卻一再重演。”

  約翰聽得身體都繃緊了,米雪感到他強烈的憤怒,立刻伸手去撫摸他的臉,盡力安慰他。

  “我曾經控告過他一次,他父母卻買通了法院和警方,並且不准我再做同樣的事。後來我逃走過一次,卻在半路被他抓回去。他……他說我若是敢再離開他,他就要殺了我父親。”

  “妳相信他的話?”約翰憤怒地問。她並不怕,因為她曉得約翰氣的不是她。

  “是的,我相信他做得到。”她苦笑一聲。“現在我仍然相信。他家財大勢大,有什麼事做不出來?他甚至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因為他會做得不留半點痕跡。”

  “但是妳還是離開了他。”

  “因為我找到了一個可以治他的辦法。”

  “是什麼?”

  她又顫抖起來。“我……背上的疤,那次他揍我時,他的父母在歐洲,來不及用賄賂湮滅證據,我去醫院驗傷,把驗傷單拿到手,用這些證據換取離婚。我還要 他父母保證不再讓羅傑騷擾我,否則我就會公開這個秘密。他們非常注意名譽和威望,所以答應了我的條件。”

  “去他的名譽和威望。”他忍不住罵出口。

  “他們已經死了。”

  他覺得一點歉意也沒有。為了名望可以坐視兒媳挨打的人,其實沒有名望可言。

  沈默許久後他才明白她不打算再說下去了。他若不追問,只怕她再也不會透露。他從來沒想到她也會受到傷害,這一點教他好不心疼。他必須知道一切事實,否則他們之間會永遠存在一道鴻溝。他想知道她的心事,離婚後那兩年又發生了什麼事。

  他輕撫著她的背。“是因為這樣妳才不願游泳?”

  她倚在他肩上,聲音繃緊。“是的,我知道疤痕並不明顯,可是在我心中它們還是……我怕別人看見了,會逼問原因。”

  “所以妳每在我們做愛之後還堅持穿上睡衣。”

  她沒出聲,但是他感覺得到她點了頭。

  “妳為何不讓我知道?我不是路上的陌生人。”

  不,他是她的心,是她唯一所愛的男人,所以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重要,她不希望讓他知道自己醜惡的過去。

  “我覺得自己被玷污了,”她呢喃。“沒有臉見人。”

  “老天爺!”他撐起身子看她。“為什麼?又不是妳的錯。妳是受害人,不是那個壞蛋。”

  “我知道,可是理智幫不上忙,那種感覺依然存在。”

  他熱烈地吻著她,讓她知道他有多麼渴望她。然後才讓她躺在他懷中。秘密揭開後,他就不准她再穿上睡衣,她也很高興能夠更加貼近他。

  他一直在沈思,身體自然也難以放鬆。她撫著他的胸膛說:“一切都過去了,放鬆一點吧!”

  “妳說他的父母會控制他,如今他父母死了,妳會不會擔心?”

  她打了一個冷顫,想起羅傑的電話。“他打過好幾次電話來,不過我還沒見過他,也希望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見到他。”

  “打到哪兒?妳家?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你帶我到這兒之前。”

  “我倒想見見他。”約翰憤恨地說。

  “我希望你永遠不要見到他,他是個……瘋子。”

  他們躺在床上,讓濕熱的夜幕籠罩他們。一陣睡意向她襲來,他卻又碰她,她可以感覺到他胸中的怒氣。“他用什麼打妳?”

  她退縮到一旁。他咕噥一句,又將她摟回懷中。“告訴我。”

  “沒有意思。”

  “我要知道。”

  “你已經知道了,”淚水刺痛她的眼睛。“並不是什麼新奇的東西。”

  “皮帶。”

  她喘不過氣來。“他……他用銅扣那一頭打我。”

  約翰暴吼一聲,身體也震動了一下。想到那個混蛋用堅硬的銅扣一鞭一鞭抽在米雪嬌柔的身體上,他就氣得想殺人,殺那個該死的白羅傑。

  她雙手攀住他。“求求你,”她低喃。“我們睡吧!”

  他還想知道一件事。“妳為何不告訴令尊?他也有很多人際關係,總可以想點辦法,妳不必保護他。”

  她無奈地苦笑。“我是告訴過他,可是他不信。他寧可相信是我瞎編的故事,也不肯承認我的生活過得如此悲慘。”

  她沒告訴約翰她從未愛過羅傑,也沒說她之所以落得這種下場,全是因為心中明明愛著一個男人,卻嫁給了另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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