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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米雪像一隻緊張的小貓在臥房裏踱來踱去,金髮隨著腳步一甩一甩的。“我不想去,”她說。“你為何不先問我一聲,再答應海莉?”
“因為妳會找藉口不去,就像現在一樣。”
他沈著地看著她走來走去。她搬來跟他同住已經一個月了,可是她除了回去看自己的牧場以外,還不曾去過別的地方。他早就把跑車的鑰匙交給她,供她自己使 用,可是到目前為止她一次也沒用過。雖然他給了她一筆錢,她也不去逛街。鄰居們邀請他們去參加週末的烤肉宴會,她老是找藉口拒絕。
他懷疑她是不是覺得沒有面子出去面對外面的世界,還是……他不准自己胡思亂想,因為他對她做過的許多判斷都是錯誤的。她從未看輕工作,只是一直被保護 得太好。她很樂意工作,甚至堅持要工作!他不得不小心地看著她,以免她傷了自己。他發現自己愈來愈像她父親,只要能讓她快樂,他願意做任何事。
或許她是因為跟他同居才感到尷尬。這是個保守的地區,觀念比較閉塞,像他們的關係在邁阿密是絕對不會引人側目的。可是約翰太有自信了,從來不在乎流言,他把米雪視做他的女人,只懂得盡力照顧她、保護她。
不管她躲避的理由是什麼,都該到此為止。他是不會讓她隱瞞他們之間的關係的,她必須習慣做他的女人。他感覺得出來她還有事瞞著他,小心在跟他保持距 離,這一點使他十分生氣。這種距離不是身體上的,她在他的懷中時根本像一把火。這種距離是精神上的,有好幾次她都默默不語,拚命退縮,眼中的光采盡失。可 是每當他問她怎麼了,她卻像一堵石牆,什麼也不肯透露。
他決心要摧毀他們之間這堵無形的牆。他不僅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他希望再度聽見她的笑聲,看她發脾氣,看她撒嬌。這些都是她的一部份,也是他不願失去的。天啊!她老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放縱,難道是因為她認為自己欠他什麼嗎?
她還在走來走去,好不容易在他面前坐下。“我不要去。”
“我還以為妳喜歡海莉。”他脫下靴子,站起來褪下上衣。
“我是很喜歡她。”米雪說。
“那麼妳為何不去參加她的宴會?妳回來以後見過她嗎?”
“沒有,當時爸爸剛過世,我沒有心情參加社交活動!後來又有太多工作……”
“現在這些藉口都不存在了。”
她瞪著他。“從十八歲那年起我就知道你最喜歡支配人,現在還是一樣!”
他笑嘻嘻地脫下牛仔褲,她生氣起來真動人。他過去坐在床上揉她的背。“放鬆心情,”他安撫她。“聚會的人妳都認得,而且這是無拘無束的宴會。以前妳不是很喜歡這些事嗎?他們依然未變。”
米雪倚在他懷中。她若告訴他,一離開牧場她就覺得沒有安全感,他一定會覺得她在說笑。他一定會追問原因,她又怎能告訴他?她能說自己接了兩通怪電話, 對方一聲不發就把電話掛了嗎?人們撥錯號碼時常常會這樣的。可是她總覺得似乎有人在牧場外等著要害她。她歎口氣,把臉埋在他胸前。一通怪電話她就大驚小 怪,反應過度。可是一個人待在家裏她又覺得很安全,這大概是一個不幸婚姻的後遺症之一吧!
她讓步。“好吧!我去。宴會什麼時候開始?”
“兩個小時以後。”他緩緩親吻她,她的反應熱烈,可是他總覺得她有些心不在焉,這是非常令他挫折的感覺。
米雪溜出他的懷抱,搖搖頭站起來。“你給我的時間正好夠我打扮,對不對?”
“我們可以一起洗個澡,”他也站了起來。“如果妳不怕遲到,我也不介意。”
她吞了一口口水。“謝了,你先請吧!”要去參加宴會,她還是很緊張。即使拋開那些怪電話不說,她還是不敢確定自己是否想去。她不知道有多少人曉得她的 現況,她既不要別人的同情,也不想聽他們的閒言閒語。其實這些老朋友為人都很好,她一直都很喜歡賴海莉和她丈夫喬治。這次聚會又是家族似的,從法蘭和儀嘉 這些七十多歲的長輩到幼齡的小孩都有。人們會坐在一起吃飯喝酒聊天,孩子們也可以去游泳,差不多十點鐘就會散會。
她沐浴更衣出來時,約翰正在等她。為了涼爽,她把濕頭髮梳到腦後,紮成一個髻。一套寬鬆的純白棉質褲裝把她襯托得十分清純,再略施脂粉就很出色。腳上 踩著一雙白色系帶涼鞋,穿在別人身上可能顯得隨便,穿在她腳上只覺得時髦。他想,米雪是穿什麼都好看的。
“別忘了泳衣。”他記得她喜歡戲水,每次去參加宴會時都少不得要遊上幾圈。
米雪轉過頭去,假裝檢查皮包。“今晚我不遊。”
“為什麼?”
“就是不想遊嘛。”
她的聲音平淡得不帶任何感情。每次他想追問她不願說的事情時,她就用遙不可及的口氣來回答他,聽久了約翰幾乎痛恨起她這種聲調。他皺著眉頭,目光銳利 地看著她,他想不起米雪何時曾經“不想”游泳。他們搬到佛羅里達那一年,她父親就為她建了游泳池,米雪經常在池中消磨一整天。她結婚以後,游泳池一直沒再 使用,最後才乾涸,如今恐怕必須整修一番才能使用了。
她搬來與他同住已經一個月了,可是她也沒用過他的游泳池半次。他從陽臺望出去,藍色的水池灩灩發光。他自己很少有時間游泳,可是八年前建這座房子時, 他卻堅持要一座游泳池,這完全是為了她。其實,這整個地方也都是為她而建的:寬敞的房子,舒適的設施,游泳池,還有那部名貴的朋馳跑車。他為她建了這一 切,內心卻不敢承認,也不能承認。她為何不用游泳池呢?
出門時米雪感覺得出他的目光仍然敏銳地盯著她,可是他什麼也沒說。她這才鬆了一口氣,約翰大概想算了,或許他接受了她的理由。其實她心底實在很想游泳,很想讓曝曬過度的肌膚浸泡在冰涼的水裏,可是她不敢穿上泳裝,即使在他家裏也不行。
她知道身上的疤痕已經看不出來了,但是她仍然不敢冒險引起別人的注意。雖然鏡中瞧不出痕跡,她還是覺得不自在,這種遮掩已經變成習慣。她總是儘量不在 約翰面前更衣,迫不得已的時候,她也寧願面對著他,不讓他看見她的背。他根本沒注意到她是多麼畏懼在他面前裸露,至於晚上,一上了床就無所謂了,燈光即使 不熄,也不會太亮,況且約翰的心不在這上面。至今她仍然堅持穿睡衣上床,因為她實在害怕去解釋這些傷疤。
宴會跟她預期的一樣,食物多,話多,笑聲也多。海莉一度是米雪最好的朋友之一,如今還是像過去一般親切健談。她的體重增加了一些,生了兩個孩子,不過 臉上仍然洋溢著幽默的神采。她的丈夫喬治偶爾會來跟她搶話說,每次他一開口,總會惹得海莉哈哈大笑。
“這是我們之間的老笑話了,”海莉告訴米雪。“以前約會的時候,他為了吻我都必須先把我的話打斷。說什麼妳今天看起來特別漂亮,是不是因為一位一八七 公分的英俊男士!天啊,以前他每次跟我說話,我都會暈倒!記得嗎!”看海莉說得神采飛揚,米雪忍不住大笑出聲。
約翰在泳池的另一端跟其他人聊養牛的事,聽到米雪的笑聲立刻轉過頭來,看到她臉上燦爛的笑容,他幾乎楞住了。她為何不常常像現在這樣笑呢?
整個晚上米雪一直玩得很開心,這種無拘無束的聚會跟一些大型晚宴、遊艇舞會、慈善晚會的拘謹大不相同。那些約翰以為她必然十分喜歡的社交活動,其實都 是很無聊的,她只是勉強可以忍受。比較起來她反而喜歡家庭式的聚會,可以看著孩子們在池中打水仗,誰也不介意把衣服濺濕。在大熱天中,玩水還可以消除暑氣 呢!
在這種聚會中,男人常聚在一起談牧牛,女人則在另一堆談人與事。這兩堆人也時常加入對方的陣容,等孩子們玩累了大人們也都坐下來閒聊。約翰在米雪身畔 坐下時,輕輕摸摸她的手臂,這個親密的動作令她有些興奮。她努力不去盯著他瞧,可是她總覺得大家都看得出她的不自在。她的臉羞答答的,目光也漾著愛意。
“咱們回家吧!”他低聲說。
“這麼快?”海莉抗議。
就在這時天際傳來雷聲。牛仔們都盼望來場雷雨消消暑氣,可是這次雷電交加,似乎來勢洶洶。
法蘭說:“下場雨也好,差不多一個月沒下了。”
米雪突然想起,約翰頭一次去何家牧場看她那一天也下過雨,他們從大霸市開車回來那一夜也有雨……那是他頭一次跟她做愛。約翰目光閃爍地看著她,她知道他也在想同樣的事。
風突然從西方吹來,夾帶著涼爽及鹹鹹的味道。大家開始收食物、清陽臺,把孩子找齊,不久就互道再見,上車離開,期望趕在下雨前回家。
“玩得開心嗎?”約翰在路上問她。
米雪望著天邊的閃電。“是的,很開心。”她向他挨近,尋求一點溫暖。
他掌穩方向盤,在強風中前進,她的胸部貼著他的手臂,每次移動都會更貼近。他吸了一大口氣,覺得身體的反應漸漸不聽使喚。
“怎麼啦?”她睡眼惺忪地問。
他沒有回答,反而一手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牛仔褲上。她驚呼一聲,對於手中興奮的男體產生強烈的反應。他感到褲子的拉鏈被解開,她柔軟的手滑了進 去。他呻吟著扭曲身體,同時卻又要注意路況。這是最甜蜜的折磨,當她不停地撫弄他時,他只能咬緊牙關。
他想要她,而且立刻就要。他轉動方向盤,把車子停在路邊,大雨已傾盆而下。“我們停下來做什麼?”米雪喃喃地問。
他熄掉燈火,伸手向她抓來。
“約翰!我們還在公路上!過路人會看見的!”
“天黑了而且又下雨,”他解開她的腰帶,褪下她的褲子。“沒有人看得見的。”
她方才逗弄他時自己也很興奮,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在半途停車,總以為他會等到回家。現在她知道自己錯了,他才不介意他們是否身在臥房之中,他的欲望強 而急。在他的手和口強勁的進攻下,她再也顧不得其他。雨點般地灑下來,車窗外好似小瀑布,他們彷佛置身在水簾洞中,他滑到座位中間,輕輕將她抱到自己身 上。在強烈的衝擊中,她很快就陷入情欲的漩渦,忘了塵世的一切。
後來,他在大雨中將她抱進屋,和她一起倒在床上。她疲憊地喘息,身體的悸動還留有快感的餘波。他深深地吻著她,一手揉著她的胸部和小腹。“要不要我幫妳脫衣服?”他問。
她吻著他的脖子。“不用了,待會兒我自己來。現在我還不想動。”
他的大手從她的小腹向下滑。“我們沒用保險套。”
“沒關係。”她輕聲回答。時機不對,她的月事剛剛結束,這也是他按捺不住衝動的原因之一。
他暖暖地輕吻她。“寶貝,真抱歉,我實在太衝動了,就像青少年一樣。”
“沒關係。”她再度安慰他。她實在太愛他了,好幾次都差點告訴他,可是又怕他會因此而疏遠她,只好忍著不說。她知道他們的戀情早晚會結束,但是她希望能儘量延長。
去參加宴會並沒有遇到可怕的事,事實上,回途的情景還令她難忘。後來每當想起那一夜,她還會因愉悅而顫抖。怪電話後來並未再打來,她漸漸鬆弛戒心,相 信根本沒事。她仍然比較喜歡留在家裏,不愛逛街或交際。不過在約翰的鼓勵下,她也開始開著那部名貴朋馳跑車去兜風,不用記帳或陪約翰的日子,她也會拜訪昔 日老友。好幾次她開車回老家去看看,面對一屋的冷淒,只覺得沮喪不已。水電的供應都恢復了,約翰沒提,她也沒說要搬回去。她離不開他,至少現在不行,她已 經不可救藥地愛上他,除非他要她走,她是不會主動離開他的。
星期一下午她去替約翰辦事,回程順路回老家瞧瞧。她把房子的每個角落都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地方漏水或需要修補。奇怪的是,她離開的時間還不 長,父親留下的房子卻愈來愈不像是她的家了。她幾乎記不起約翰再度闖進她的生命之前,生活是什麼樣子。他已經佔據了她的生活重心,以至於其他細節都不重要 了。她的惡夢差不多都消失了,偶爾從夢魘中醒來,還有他作伴,她覺得自己再也不必孤軍奮鬥。
天色漸晚,影子漸漸拉長,她小心鎖好大門,走向車子。突然間,她感到一股寒意,環顧四周一切卻都如常。鳥兒依舊在林梢歡唱,蟲鳴聲也沒有兩樣,可是她仍然強烈地感受到空氣中的敵意。怪了。
邏輯告訴她不必擔憂,不過上車後她立刻鎖上門窗。她嘲笑自己,只為一通怪電話就變得神經兮兮,如今連空氣都覺得不對勁。
由於鄉間道路車輛不多,她很少使用後視鏡。當她注意後方有車追上時,對方的車已經跟到車尾,瞬間就從左邊抄過來,由於路面太窄,她讓自己的車子儘量靠右行駛,讓來車通過,可是兩車並行時,對方的車子突然向她擠過來。
“小心!”她把方向盤打向右邊,可是仍然聽見刺耳的金屬碰撞聲。她的車子比對方小,霎時間被撞向右邊。米雪連忙踩煞車,可是車子已經有一半陷在土中。
她牢牢抓住方向盤,怕得不敢罵對方的司機。等對方車子飛嘯而過,她才把跑車倒回馬路上,靠邊停下來喘口氣,就在這時,她突然又聽到車胎軋軋叫的聲音, 剛才把她擠到路邊的那輛車子,做了一個U字形的大轉彎後又向她衝過來了,她只能暗暗盼望對方的車是保過險的。
那是一輛大型的藍色雪佛蘭,駕駛人的身材高大,應該是男人。不過她見到的只是側影,因為對方頭上似乎戴了滑雪面罩。
先前的寒意又回來了,她本能地踩足油門,朋馳跑車即刻向前衝了出去。雪佛蘭筆直向她衝來,她急遽地閃開,差一點就沒躲過。雪佛蘭撞到她的車尾,朋馳跑車打了一圈,斜斜地撞進一片松樹林裏。
她聽見自己尖叫,然後車子就停下來。她暈眩的倚在撞破的車窗上喘息,恐懼很快就驅走暈眩的感覺。她伸手去開車門,門卻被松樹擋著,怎麼也打不開。她想 從另一邊的門爬出去,才發現自己身上還系著安全帶。她四下張望,尋找雪佛蘭的蹤影,同時解開安全帶,匆匆下車來。
她麻木地倚在車旁,努力傾聽,聽到的只是自己的喘息和心跳聲。她想起過去應付羅傑爆怒的老習慣,立刻做幾次深呼吸,不一會兒心跳減慢了,氣也不喘了。
可是她什麼也沒聽見。天啊!他也停車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偷看四周,並沒有雪佛蘭的影子。
現在她相信他大概走了,他根本沒停車。跌跌撞撞的她回到馬路上,向路的兩端眺望,整條路都空蕩蕩的。
她實在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他故意把她逼到路邊,不只一次,而是兩次。如果朋馳小跑車撞上了巨大的松樹樹幹,她可能已經喪生了。不管那個人是誰,他一定算准了龐大的雪佛蘭可以輕易地把她逼得出車禍。
他是想害死她。
五分鐘後有一輛藍色的車子出現,起初她還以為那部兇狠的雪佛蘭又回來了,車子駛近她才鬆了一口氣,因為那是部老車,而且不是雪佛蘭。她搖搖擺擺地走到路中央揮手攔車。
現在她想到的只是約翰,她要約翰,要他來抱著她,用他強而有力的擁抱驅走她的恐懼。她用顫抖的聲音告訴駕車的年輕人。“請你打電話給——雷約翰,告訴他……我出了車禍,告訴他我沒有受傷。”
“沒問題,小姐。”男孩說。“妳叫什麼名字?”
“米雪,”她說。“我的名字叫何米雪。”
男孩瞧瞧卡在松林中的車子。“妳還需要一輛拖車,妳確信妳真的沒事?”
“是的,我沒有受傷,拜託你快一點。”
“那是當然。”
若不是約翰通知警方,就是那個男孩報的警,因為警長和約翰幾乎同時從相反的方向趕到。這段等待的時間差不多只有十分鐘,夜幕卻已低垂了。約翰幾乎是從卡車上衝下來的,她無法上前迎接他,因為她還在發抖。他的雙唇緊抿得只剩一條線。
他在她四周轉了一圈,把她從頭打量到腳,確信她身上毫無傷痕或血跡,他才一把將她攬進懷裏,他抱得非常緊,幾乎把她壓痛。他把臉埋在她的頭髮中說:“妳真的沒事嗎?”
她摟著他的腰。“我系了安全帶。”淚水終於滾下她的臉龐。
“天啊!我接到電話時——”他沒說下去,因為不知如何來形容心中那份恐懼與擔憂。通知他的男孩雖然保證她安然無恙,他仍然必須親自看到她,摸到她,才 能確信她真的毫髮未損。她身上若是有任何血跡,他可能會發狂。現在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總算落下來了,他才能抬頭看看她身後那輛朋馳跑車。
就在這時副警長也拿著記錄本子過來。“小姐,妳能回答幾個問題嗎?”
約翰放開擁抱她的手,不過仍然陪在一旁看她回答姓名、駕駛執照號碼。當警長問她事情是如何發生的時候,她又開始顫抖了。
“有一輛……車子把我撞下路面。”她結結巴巴地說。“是一輛藍色的雪佛蘭。”
副警長深感興趣地抬起頭,沒想到這不是一件普通的交通事故。“把妳撞到路旁?怎麼撞的?”
“他從後方超車,”她咬緊牙關,想克制自已的顫抖。“把我撞到路邊。”
“會不會是他太接近了,妳一慌就自己駛到路邊?”約翰皺著眉頭問。
“不是那樣的!是他撞我的,我踩煞車讓他過去,結果他又調頭回來。”
“他回來了?妳知不知道他的名字?”警長特別做了記錄。
“沒有,他沒有停下來,他……他想撞倒我。他撞了緩衝檔,我的車子轉了一圈才衝進松林裏。”
約翰突然轉頭和副警長一起走到朋馳車邊,彎身檢查損害情形。他們低聲交談,米雪聽不到談話內容,可是她並未走近。她站在路邊傾聽佛羅里達夜晚寧靜的聲 音。不久前才有人想要謀殺她,這些昆蟲居然毫無知覺,還在歡唱?她突然感到迷惑起來,四周一切景物彷彿都不是真實的,可是撞毀的車子明明是真的,那輛藍色 雪佛蘭也是真的,還有那個戴黑色滑雪面具的男子。
兩個男人又向她走來。約翰目光銳利地看著她,即使在夜色中她的臉色依然慘白,她的顫抖也不曾消失。她根本就嚇壞了,朋馳是昂貴的名牌車,難道她以為撞 壞了車子他就會找她算帳?以前她從不需要擔心這種事。她若撞壞籬笆,她父親只會修好籬笆,重新買輛新車給她。約翰雖然不高興見到她把車子撞壞,卻也不是個 愛車狂,不管車子有多名貴,人總比車重要,她沒受傷他已經感到萬幸了。
“沒關係,”他扶著她走向卡車。“車子保了險,妳能平安無事才重要。先冷靜下來,等副警長寫完報告,拖車來了以後,我立刻送妳回家。”
她衝動地抓著他的手臂。“但是——”
他親親她,又拍拍她的肩膀。“寶貝,我說過了,沒關係,我沒生氣,妳不必找藉口。”
米雪呆呆地坐在卡車上,看他走回副警長身邊。他不相信她,他們兩個都不相信她。就像以前,沒人肯相信英俊迷人的羅傑會揍老婆一樣,因為他看起來十分愛妻子。根本就沒有人相信,即使是她父親也認為是她誇大其辭。
外面的氣溫雖然還有華氏九十度,她卻感到寒冷。她好不容易才開始信任約翰,開始依賴他,覺得自己不再孤單,可以把一切重擔交給他。突然間,她又回到了 從前的處境,又冷又孤單。父親在物質上滿足她,卻太軟弱了無法面對醜惡的事實。羅傑則用禮物來彌補她身上的瘀血和恐懼。約翰給她一個居住的地方,供養她, 又給她肉體上的歡愉……可是一旦面對可怕的威脅,他也掉頭而去,沒人肯信她的話,為何有人想殺她?
她自己也不明白,可是事實擺在眼前。那些怪電話……一定跟那些怪電話有關,因為她深深感到一股敵意衝著她來。天啊!他是不是在何家牧場窺伺她?他一直 等在那裏嗎?他有可能躲在任何地方。他認識她,而她卻不知道他的身分。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卻不自知。她曾經希望溫暖的安全感能驅走冷酷的事實,如今看來, 這都是奢望。
拖車很快就趕到現場,米雪看著他們把朋馳車自松林拖出來。車子左側撞得很厲害。約翰認為她是怕挨駡才捏造理由,他不相信她,警長也不信。他們認為她說 的若是實話,車子左側應該有藍漆的刮痕,可是那個痕跡顯然被松樹撞得全部不見了,不然就是被土遮住了,或是天色太暗了看不清楚。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們就是 不相信她。
坐約翰的車回家時,她一句話也沒說。愛蒂焦急地在大門口迎接她。
“妳還好嗎?約翰發了瘋似的衝出去,只說妳出了車禍。”
“我很好,”米雪低喃。“我只需要洗個澡,我全身凍僵了。”
約翰皺著眉頭來摸她的手,果然是冰冷的,一定是嚇壞的。
“煮些咖啡,”吩咐愛蒂後他帶米雪向樓梯走去。“我帶她去洗澡。”
米雪緩緩掙開他身旁,臉色沈著地說:“不必,我自己洗就行了。我沒事,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洗過熱水澡後,她下樓喝熱咖啡,甚至吃了幾口食物。
那一夜上床時,她頭一次無法對他做出反應。他迫切地需要她,想借此證明她依舊完好如初,他想要加強兩人間的關係,拉近彼此的距離,可是在輕柔而長久的愛撫後,她的身體仍是僵硬的。她沈默異常,彷彿離他好遠好遠。
最後他只是擁著她,撫著她的頭髮,讓她入睡。而他卻眼睜睜地躺在那兒承受挫折的折磨。天啊,他差一點就失去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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