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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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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8 16:31:56
  第三十章   和離

  青兒收拾好了,卻看銀鏡還在看她,怔了一下,對她笑了笑,「二夫人,歇了吧!」

  「你是段家的人?」銀鏡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輕的問道。

  「是!」青兒弓身恭敬的答道。

  「去歇吧,我自己能行。」銀鏡欲自己起身,但是青兒卻扶住了她。

  銀鏡看了她一眼,青兒從來就沒有這麼對過她的。現在她還是跟著綺羅,看來綺羅還真是有心人,綺羅很清楚,青兒對她的忠誠。所以只要有機會,她就直接把人給弄自己家了。

  「您身子重,還是小心點。」青兒扶著她準備讓她回臥室,她會把水放到榻邊,讓她就在榻邊洗洗就算了。

  「我能行!」銀鏡強調了一聲,她永遠記得當年青兒那冰冷的臉。

  「大爺說,二夫人身體不好,讓小的在這兒守著二夫人。」青兒低頭溫聲說道。

  「大爺是顧仁,綺羅是大奶奶。程安就是二爺?」她從青兒叫自己二夫人這兒推斷著,她可以對綺羅坦蕩心胸,但對青兒,她卻不會。

  「是程二爺。」青兒怔了一下,還是咬了一下唇,輕輕的糾正。

  銀鏡笑了一下,所以綺羅還真是強人了。醒了,把自己的忠僕劃到她的夫家,從此跟程家劃清界線。現在青兒連程安也不要了,而這一世,程安根本就沒做錯任何事。

  銀鏡還是被青兒扶到了臥室,青兒幫她用熱帕子敷了一下腳。她現在其實行動是不便的,兩隻腳水腫得皮膚都要變得透明了。青兒還在銀鏡的背後墊上了一個軟枕。讓她能舒服一點。

  「你不是程家的人嗎?」銀鏡還是問啦。

  「大奶奶買了我們。」青兒怔了一下,還是笑了一下。輕輕的答道。

  「為什麼?」

  「您早點歇吧!」青兒繼續溫柔的笑著,有些話,不是她能說的。

  銀鏡也知道問不出什麼,默默的閉上眼。

  青兒並沒有離開,還是繼續著。可能因為青兒敷得很舒服,她竟然很快就真的睡著了,青兒這才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第二天。綺羅醒來時,發現自己窩在顧仁的懷裡,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怎麼回來的了。想了一下。親了顧仁一下,「你去接的我嗎?」

  「那我該把你放在銀鏡那兒嗎?」

  「當然不是,不過我怎麼就睡著了?」綺羅摸摸額頭,細想想。最後的記憶就是兔子。不過什麼兔子就忘記了。

  「她跟你說什麼了?你都睡著了?」

  「什麼兔子,我也忘記了。」綺羅拍拍自己的臉,搖搖頭,「忘記告訴你了,現在的銀鏡想起上一世了。所以她現在跟我之前一樣,在上一世裡出不來。所以,無論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她最恨的人,就是我。」

  「為什麼?她搶你的東西。反而會恨你?」顧仁有點理解不了。

  「應該是,她不覺得她搶了我的,上一世我聽程安和太君說了,他是隱姓埋名的,她上哪知道那是程安?更加不會知道程安是有妻的。所以,她只是嫁了一個自己可心的男人,而不是搶了人家的丈夫。結果若干年後,她被人說是搶了人家的丈夫,還害死原配,她冤不冤?所以我回頭告訴她,要恨恨太君,恨程安去,關我毛事?」綺羅點頭,堅定的不沾這渾水。

  顧仁笑了,深吸了一口氣,「你不是原諒太君了,或者說,和解了嗎?」

  「是啊,我不恨他們程家了,但憑什麼幫程家擔責任?我跟程家的半毛錢關係嗎?幫他們擋槍,我有病啊?」綺羅堅定的說道。

  「不過現在銀鏡醒了倒是好事。」

  「什麼?」

  「你就可以知道程安當年發生了什麼事,也許他不是故意的呢?」顧仁深深的看著綺羅。

  綺羅沉默了一下,好一會兒,搖搖頭,「她若想說,我就聽聽;若不想說,我也不會問。不管有意無意,結果已經確定了,知道了,又有什麼意思?」

  「真不想知道,還是不敢知道?」顧仁撐起了腦袋,看著綺羅。

  「只是覺得已經和我沒關係了。」她笑了,搖了搖頭。

  顧仁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我想知道。」

  「為什麼?」綺羅倒是有點困惑。

  「就是想知道,我不相信他會十八年不跟你聯繫。所以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顧仁盯著她的眼睛。

  「不怕我知道真相,會離開你?」綺羅假笑了一下,淡淡的說道。

  「如果真的最終你這麼決定了,也好。」顧仁也笑了一下。

  「知道了。」綺羅輕輕的抬起眼,起身了。

  顧仁知道自己的話,傷了綺羅,不過,他卻沒去追她。他愛綺羅,但是現在他希望,把事情快點了結了吧,快點了結了吧!

  綺羅洗漱之後,就到外面,父母也起身了,青兒在安排早餐,綺羅讓青兒讓開,自己親手給父母佈置餐桌,這些對公婆做得多了,卻沒怎麼幫父母做過。總說要好好照顧父母,結果,到了這一世,她還是讓父母操心,跟著自己四處奔波。

  「今天臉色好多了。」段大娘看看女兒的樣子,鬆了一口氣。

  「是,昨天睡得很沉。」綺羅笑著跟母親說道。

  「宏毅呢?」段鼎看女兒這樣,心情也好了,卻只看到綺羅一個人出來,忙問道。

  「馬上就出來。」綺羅笑了,狀似無意。

  青兒佈置了綺羅和顧仁的餐桌,顧仁正好出來,看到青兒,又看到對面的桌子沒人,「二夫人呢?「

  「剛小的去看過了。二夫人睡得很沉,小的沒叫她。」

  「做得好,她現在身子弱。能好好的睡一下,比什麼補藥都好。」段鼎笑道。

  「是!」青兒笑了,讓人送上餐點。

  「煮點粥,有雞嗎?弄點雞湯。」綺羅坐下,順便吩咐道。

  「是!」青兒點頭退下。

  綺羅低頭吃飯,顧仁看看她,覺得她就像是初嫁到顧家時的樣子。高貴得體,卻拒人與千里之外。顧仁低頭專心吃飯,他並不後悔。是的,並不後悔,他不想再這麼下去了。

  低頭吃完飯,顧仁借口有事。就出去了。段大娘看看顧仁這樣,有點擔心了。

  「綺娘,你們吵架了?」

  「沒有,不過,娘,若是我和離,你們會要我的吧?」

  「真是傻話,娘……等一下。什麼和離?」段大娘幾乎尖叫起來。

  「覺得對不起師兄和公婆,這兩年。長春堂的生意是好了,不過呢,卻也跟著我擔驚受怕,您看,我在家都被人綁。讓師兄千里奔波,結果來了,也不沒有安生,這幾個月,我被關的時間比不關的時間多。」綺羅笑著看著父母,想想,「其實顧家的生活,我也不喜歡。爹,我回家之後,我們行走天下去好不好?」

  「跟宏毅談過沒?」段鼎黑著臉,沒有父母喜歡子女和離的。

  「還沒,只是覺得替師兄辛苦,想分開一下。」綺羅笑著。

  「和離不是分開一下,而是真的分開。」段鼎盯著女兒,談什麼分開一下,其實這兩年,女兒和女婿其實也是聚少離多吧。他們一直在分開,真的在一起時,又全是事,不是女兒病,就是女婿傷的。

  「我可能不適合這個。」綺羅笑了笑,低頭看著自己的茶碗,若有所思的說道,但很快,抬起頭,「對不起爹娘,我是不是又讓你們傷心了?」

  「你自己不要傷心就好。」段大娘想說什麼,卻被段鼎按住了,看著女兒沉聲說道。

  「是!」綺羅對父母笑著。

  段鼎和段大娘一臉凝重,這是自己的女兒,就算此時她笑得很漂亮,可是卻怎麼也感受不到了她快樂的樣子。也是,誰家女兒要和離,會真的笑得很快樂。

  綺羅也不知道再怎麼跟父母談了,於是找了一個借口,回自己屋裡去了。這是租來的房子,沒有她習慣的書籍,藥品,一下子整個人都茫然起來了。

  而坐在前堂的段鼎夫婦卻相對無言,原本挺高興的一個早上,怎麼就成這樣了。

  「她爹!」段大娘拉著段鼎的袖子,和離了,女兒怎麼辦?真的去行走天下?她們倒是不介意陪著女兒,只是她總要有個歸宿不是。

  「行了,我回京去找慧理大師。當初我和顧老太太一塊去找的他,說綺娘和宏毅的八字是天作之合,沒有更好的了,為什麼會這樣?」段鼎也是眉頭深鎖,他其實並不迷信,這些年,他在閻王手下也不知道搶回多少病人,若說真的迷信,他也到不了今天,但是,為了女兒,他不介意迷信一把的。

  「那我們多添香油。」段大娘堅定的說道。

  段鼎輕歎了一聲。

  「那我們要不要跟宏毅說說?」段大娘忙說道。

  「說什麼,讓他別跟綺娘和離?還是說別的?」段鼎側頭看著妻子。

  「我覺得宏毅挺好的,對綺娘夠細心,人也寬厚。雖說人悶了些,真的和離了,以後怎麼辦?」段大娘咬著牙。

  「女兒說了,她不喜歡顧家。這兩年,她關在顧家,過得也不開心。這些日子我也看出來了,我們綺娘是該做大事的,你都沒看到她在醫賬裡的樣子,我覺得那才該是她應該做的事。」段鼎揚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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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8 16:32:12
  第三十一章   往事

  「她爹!」段大娘真是憤怒了,「你老糊塗了?」

  「要是綺娘是兒子就好了。」段大夫也知道自己這麼想是錯的,想想若是綺羅是兒子,這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

  段大娘真的無語了,什麼跟什麼?若是兒子,就可以對家裡不負責嗎?

  「我去找綺娘說說去,不能說覺得顧家悶就離開。這不對,就算是我們的女兒,也不能這麼慣著的。她總不能真的在外飄一輩子,顧家是悶,她那婆婆,我也看不順眼。但是總算有個家吧?」段大娘吼著。

  段鼎想想也是,不過卻也拉住了段大娘,「先別去,讓她靜一下。這個時候,只怕她心也很亂。也許過一會兒,她就自己想通了。不會亂做決定,女兒那性子,不會亂做決定的。」

  段大娘又氣餒起來了,綺娘的性子真的很獨立,剛剛跟他們說,雖說不能說是通知,但是她卻應該是決定了吧。所以她去找綺羅說,綺羅真的會聽嗎?真的對著她哭一鼻子,只不過憑添女兒的痛苦吧?

  內室的綺羅當然不知道父母的糾結,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跟父母這麼說,提前打招呼,然後萬一真的她要離開了,父母受的衝擊會小一點嗎?

  其實她很明白,她不會和程安如何的。過去就是過去了,她不是那個,剛剛從記憶之中回來的那個『程門段氏』了。她也許悔,也許怨。但心中卻是有愛的。

  因為愛,才會有悔,有怨。甚至恨。而此時,她和程安其實都放下了。程安能坦然的面對她,她也可以坦然的面對程安,只是不愛了。就這麼簡單!

  所以說程安上一世的離開,就算不是程安的錯,就算程安有一萬個理由,他們分開了十八年。重頭來過,真的能找回當年的感情嗎?就算是中間沒有銀鏡,他們其實也不可能重頭開始。

  一切美好就是被打破了。她們之間的美好,更多是他們戀愛時的感覺。他們的婚姻才剛剛開始,就結束了。然後過了十八年,再直接進入婚姻?想想都覺得很可怕。

  她們不再年輕。他們之間有著不可彌合的裂痕。他們會失望。也許對他們來說,那才是真的悲劇開始。

  其實這樣就很好,曾經程安是她心中英偉的少年小將,英俊、偉岸、勇敢。她也許根本接受不了一個老去、平凡、甚至有些懦弱的程安。

  歸根到底,程安曾經是她的夢,而顧仁是她的現實。

  她接受了她的現實,而她的現實現在告訴她,該和她的夢說再見了。她該怎麼告訴現實。夢早就醒了。或者,她早就告訴他了。只是他不信罷了。

  面對一個不信自己的男人,她還能怎麼辦?他不喜歡自己和程家有過多的交往,可是她也避過,也翻了臉,但就算這樣,還是一次一次的被捲入程家的事。她能怎麼辦?對於程家的恩也好,怨也罷。這其實也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從坦然接受程安那一刻起,其實也對程家坦然了。那是她生命的一部分,沒有程家的十八年,就沒有現在段綺羅。自己會的除醫術之外的,全是在程家學會的。那麼否定程家,其實是在否定自己。顧仁真的就那麼想否定自己那十八年嗎?

  「奶奶!」青兒輕敲著門框。

  綺羅慢慢回頭,看著她,有些恍然隔世。

  「奶奶,二夫人醒了,不過情況不太好。」青兒在綺羅的目光之中,有點畏懼。

  綺羅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默默的拿了藥箱,起身跟著青兒去側院,青兒要幫她拿,她輕輕的避了過去。

  銀鏡的情況是不太好,水腫的情況比昨天更嚴重,號了脈,看看她的臉色,綺羅也覺得有點棘手了。身體本就弱,之前的治療其實也傷了她的臟器,此時懷孕對她的身體來說,負擔太重。原本想著休整一段時間,讓她恢復一下元氣再催產。拿出孩子,對大人會好一點,現在好像有些來不及了。

  一早,她因為水腫都起不來了。青兒只能扶著她靠著洗漱,用了點湯,才急著去找了綺羅過來。

  「現在催產,你和孩子都會凶險,只是不拿,也凶險,怎麼辦?」綺羅收回手,看著銀鏡。

  「我早說了,你太優柔寡斷。」銀鏡比綺羅決斷。現在銀鏡因為水腫,臉都光亮亮的,讓人有種詭異的美感。

  「我是大夫總想著更好的結果。」綺羅不覺得自己優柔寡斷,她只是想更完美一些。

  「現在沒有了,可以決斷了。」銀鏡倒是笑了。

  「程安也不在,這時做這個決定,對他也不公平。」綺羅想想,遲疑了一下,因為這是兩個人。失去孩子,也許程安不會說什麼,但這也關係到銀鏡,總得問問程安。

  「他不會有意見,上一世他就不愛我,這一世,不恨我就不錯了。所以按你的來,我家裡也沒什麼人了,他們不會怪你。」銀鏡笑了。

  「去請老爺過來。」綺羅卻還是不能做決定,讓青兒去請段鼎,他比自己有經驗,他應該能比自己做得更好。

  「孩子現在生,會是活的嗎?」銀鏡突然問道。

  「也許!」綺羅回頭看向了自己的藥箱,她不知道該給銀鏡一個什麼樣的表情。故作忙碌起來,卻只是迴避銀鏡的問題。

  「如果是女孩,如果是活的,看上去沒什麼問題的話,別讓她死。」銀鏡輕輕的說道。

  「萬一將來發現有問題呢?孩子會更痛苦的!」綺羅皺眉。

  「萬一沒事呢?女孩不用太聰明,傻一點可愛。只要長得漂亮,不是太傻,太君會教養她做個很乖巧的大家閨秀,將來找個平凡的人家,我有錢給她當嫁妝。」

  綺羅盯著她,顯然此時,銀鏡對自己的生死已經看得不重了。

  「這不是錢的事。」綺羅抿緊了嘴。

  「我不會放棄自己的命,放心,只是孩子跟太君會好一點。」銀鏡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太君不喜歡聰明的,傻的也許能在她的身邊過得很好,就像你。」

  「既然都決定不要了,為什麼在意她的生死?若真的生下是活的,我也準備交給太君。她怎麼決定,那是她的事,我不會讓自己沾上罪孽的。本就罪孽太多,我不想再添一筆。」綺羅黑了臉。

  「這才是你,其實本質上,你就是自私自利的一個人。」銀鏡笑了,輕歎了一聲,「你太像太君了,這不好。」

  「你們後來怎麼樣了?」綺羅不想談這個,對她來說,她像太君沒什麼可說的了,跟著太君十八年,朝夕相處,慢慢的變成她,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她決定換一個話題,既然顧仁想知道他們的後來,那麼她就問問吧。

  「沒怎麼樣,我們住到了你的產業上去。我給孩子們找了平凡的人家,然後過了平凡的生活。我兒子不愛讀書,不過性子很像程安,並不好勇鬥狠,他過得平順;我女兒嫁給了一個郎中,他們過得很幸福。」

  「我的產業?」綺羅一怔,她惟一的產業就是父母陪送的小莊子,她早就轉到了青兒名下,那是給青兒他們的,青兒會把那個給程安嗎?那根本不可能,況且,青兒最後是帶著她離開程家了,那時程安他們還在程府。

  「二房的產業,有你俸祿,還有長春堂每月會給你一筆孝敬。我查了一下,是你給他們藥方的分成。青兒兩口子幫你買了一些土地,最後做成了莊子。產業先是程槐打理,後來都交到我手上。長春堂還是按例送銀來,不過你死後,我就沒要了。」銀鏡順口說道,但馬上瞪著綺羅,「你不知道?」

  「我原本想的就是,太君不在了,我也就沒牽掛了,要錢做什麼?所以那是青兒他們操持的!」綺羅搖搖頭,顯是顧仁勸服了青兒和程槐,讓他們瞞著自己做下的,那是顧仁為自己準備的養老之所。他怕太君不在了,自己老無所依。沒想到,最終,便宜了程安夫婦。

  「所以你這輩子的眼光不錯,顧仁很好。上一世,都一直照顧你,所以修到了你們的來生嗎?」銀鏡苦笑了一下,她也想到了,長春堂,顧掌櫃,多麼顯而易見。一個男人,被背叛了,還能默默的幫助曾經背叛過他的女子,真是好人。而自己這來生,又算什麼?

  「先吃顆保心丸,不管生不生,先保住自己。」綺羅心亂了,順手拿出保心丸,想用水調開。

  「還是不想問程安嗎?」銀鏡看著綺羅,她還是沒問過程安,是不能面對,還是

  「不是不想,只是沒有必要。」綺羅苦笑了一下,低頭去調藥丸。

  「我第一次見他是在大都,他在阿士亞的藥房裡。因為認漢字,幫阿士亞整理藥方、打雜,順便看病。他腦子受了傷,是牧民救了他。傷好之後忘記了很多事,不知道自己是誰。他跟著牧民在草原是飄蕩了好幾年,牧民覺得他這樣不成,於是把他送到了阿士亞那兒,請阿士亞幫幫他。」

  「幾年?」綺羅不可思議的看著銀鏡。

  「對,他回去找太君時,我兒子八歲,女兒才五歲。」銀鏡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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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8 16:32:30
  第三十二章 羅琪

  「他記起太君了?」綺羅直視著銀鏡的眼睛,他記起了太君,那為什麼在大帳裡,對自己視而不見?亦或是,他只記起了太君?

  「戰局越來越差,大都天天都在死人。阿士亞也死了,我們全都在恐怖的陰影之中。我也害怕,我不敢讓孩子們離開公主府。他也怕,他對我說,這樣不成,得求和,得讓永安給我們解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至少為了孩子,也得試一下。」銀鏡想到那天程安抓著自己的手,急切的表情。

  阿士來要教他學醫,他雖說不肯學,但是他和阿士亞上一世的感情卻是不錯的。阿士亞也染病身亡,那對程安的刺激極大。如果阿士亞都中招不能自救的話,他真的覺得害怕了。

  他很疼愛孩子們,他常說他是無根的浮萍,因為有了孩子,他的心好像一下子就有主了。那時,她還故意說,『原來孩子才是你的主心骨,那麼我呢?什麼都不是嗎?』

  程安就傻笑,那時他們是幸福的。就算在那麼艱難的環境之中,他們也是幸福的。

  「你沒答應?」綺羅覺得這是壞主意,銀鏡又不是笨蛋,怎麼會這麼自取滅亡。

  「舅舅沒答應,他去找母后,舅舅知道了,當著百官的面,狠狠的打了他二十板子。雖然無官職,誰又不知道,他是長公主的駙馬。舅舅用這二十板子,來穩定朝堂之心。我知道,舅舅是對的。求和。只會讓我們死得更快。其實那時我也萌生退意,我想帶著他和孩子們遠走高飛。孩子也是我的命。我不會讓他們活在死亡的陰影之下。」

  「做得對,你帶著你的心腹。偷出大都,只要先找個安全地方躲上一兩年。等著這邊的事情結束了,你們就能天高任鳥飛了。」綺羅點點頭,銀鏡果然是個有腦子的,至少比程安有腦子。

  「他被打了,很快就發起燒來。等醒了,他傻傻的看著我。好半天才說,讓我收拾東西,他帶我們回家。」銀鏡苦笑了一下。二十板子,讓羅琪變回了程安。那是她們悲劇的開始嗎?

  「你沒告訴他,你的想法?」綺羅覺得程安其實不是個執著的人,基本上。她認識的程安是很聽話的。只要銀鏡把利害說清楚。她絕對相信程安會聽話的。

  「我能阻止一個兒子去看母親嗎?十八年了,他瘋了一樣要回家,回家向母親請罪,他沒能救父親、大哥,他是個罪人。他大哭的說,他不該活著。可是他既然還活著,就得去給母親一個交待,他得回去看母親。」銀鏡閉上了眼睛。有些事不是她能勸的。

  「你答應了?」綺羅又想翻白眼了,這完全不是一個軍人該做出的決定。不過也是。就像她要救銀鏡一樣,還有銀鏡說要回去救太后一樣,這些都不是狼可以解決的,所以她只能同情銀鏡了。

  「你知道,我不會。」銀鏡搖搖頭,連綺羅都知道不可能的事,她哪裡會答應。更何況,那時,她其實也傻眼了,為什麼枕邊人是程家的人?還是程安!她突然想到她的宿敵是程家二奶奶,是程安妻!程安那時還是顛狂的,銀鏡突然想著,他著急回家,是為了見那位二奶奶嗎?

  綺羅也知道不會,因為他們說的是大都,而不是他們最後的對決。鞍然最後出乎意料的大舉進犯。這是他們的性格,他們不會求饒,哪怕是死,他們也要抗爭一下。若是讓他們爭贏了,永安就得奉上解藥,他們就還有一線生機。

  她記得那一役,打得極其的慘烈,太君盯著永安公主被推出鞍然大帳時,默默閉上的眼。鞍然拼了,而她那一次,竟然也有了嗜血的快意。她們都明白,這是最後一役了,所以當看到永安將士一個個的倒下時,他們也沒有絲毫的退意,他們一定贏,他們就要贏了。

  「程安把孩子帶到了戰場上?」綺羅想到,程安是讓太君去接妻子和孩子們的,他們就在對面的大營裡。更何況,最後一役了,他們會一家人在一起。

  「是,他知道,那是最後一役,他可以死,但他的孩子不可以。他對我說,就算我們要跟鞍然共存亡,也要把孩子們送回永安去,至少那裡孩子們能長大。」銀鏡輕歎一聲,那句話打動了她。太君再狠,也不會不要無父無母的親孫子、親孫女兒。就算綺羅再恨,總不能殺死這麼小的孩子吧?她答應了。

  她沒想到的是,程安一去不復返,而她和孩子們被程家的暗衛從營帳中帶回了這兒。她也有暗衛,只是他們抱著孩子們,人家只是冷冷的看著她,要麼跟著孩子走,要麼,她可以自己留下與她的國家共存亡。

  最終她放棄了,她跟著他們回到了關隘。而迎接他們的,是綺羅的火葬。空空的營帳外面,滿處白幡,程安呆呆的站在外圍,遠遠的看著太君手執火把,扶著柴堆哭泣。邊上的程喜吹起了軍號,這是軍葬,仗還沒有打完,這時為什麼辦這麼隆重的軍葬。

  女兒奔向了程安,程安忙抱住了女兒,看到銀鏡,他呆了一下,銀鏡則看向了遠處的太君。

  「誰死了?」她看著程安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她心裡想的是,他已經見到了那個程二奶奶嗎?

  「他們說是我妻子。」程安喃喃的說道。銀鏡才猛回頭,而那時,太君已經點著了柴堆,她只能遠遠的看著那平躺的屍體,她那時很想去看看跟她對峙了這麼多年的女子長什麼樣子。但是最終,她沒有去。只是靜靜的看著她化為灰燼。

  「所以說,我至死,他都沒想起我是誰?」綺羅想仰天長嘯了。

  「也許是不敢想起。」銀鏡苦笑了一下,看著屋頂,「我上一世的丈夫叫羅琪。我問他,什麼都記不起了,怎麼記得自己的名字。他就笑,說不是真名,人家問他叫什麼,他忘記了。然後人家說,那就取一個吧。於是,他就叫羅琪了。我問他為什麼取這個名字?他也說不上來,他當時腦子裡就這兩個字。我那會還想著,也許他真的姓羅,不然不會這麼取名。我還派人去邊城查探過所有姓羅的人家。結果,我現在才想明白,羅琪,綺羅。他從來就沒忘記過你,只是他不願想起你,就算想起父母,想起兄弟,可不敢想起你。」

  綺羅怔怔的看著已經溶化的藥丸,這就是所謂的真相。程安受傷,逃離了戰場,扔了盔甲,然後被牧民所救。他無法面對父兄的慘死,更不能面對自己的獨活。他傷癒之後,也許什麼都不願想起。寧可去流浪,寧可做個無根的浮萍。然後,他有了家,有了孩子,他在最艱難時,終於面對了父母,卻還是無法面對自己。

  曾經對自己來說最幸福的時候,對程安也是。自己捨不得離開程家,其實是捨不得那段記憶。而對程安來說,近鄉情怯,他無法面對自己,於是乾脆選擇永遠的忘記。

  「他一直沒記起嗎?」綺羅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我不知道,我沒問過他。我們從那天起,就沒再說過話了。太君也沒跟他說過話,我的孩子們都姓羅。他對孩子們說,他死了,也燒掉,把骨灰撒到外面的曠野上去,他去向老公爺和程平請罪。」銀鏡苦笑了一下,「你的骨灰進了程家的墓地,程門段氏,與程安合葬。對程家來說,程安早死了,程安沒有活過。」

  綺羅看著銀鏡,這是什麼意思?她是以程家的媳婦身份下葬,這個她知道,畢竟她的靈位是擺上程家的祠堂的,可是讓她與程安合葬是什麼意思?

  太公和程平的屍體是找到了,程安的盔甲也是找到了,只是沒找到人。但是盔甲裡也是血肉模糊,大家也不知道,那盔甲裡面有沒有屍體。於是下葬的就是那付盔甲,還有一些程安用過的東西,當然還有綺羅的一截頭髮。

  自己難不成就是和那盔甲合葬了?但是程安的靈位卻被拿出了祠堂。她細想想,猛的明白了太君的意思。程安已經不配留在程家的祠堂了,他那時對太君來說,就是程家的恥辱。

  「還想知道什麼?」銀鏡似笑非笑。

  「不用這麼報復我,讓我知道他不是背叛,只是忘記。以為我會疼嗎?其實對現在的我,沒什麼作用。這個對上一世的我,也許很重要,但現在,不重要了。」綺羅笑了,輕輕的扶起了銀鏡,把藥給她餵了下去。這藥用黃酒調製更好,作用發揮得更快,只是此時銀鏡身體太弱,發揮太快,她反而難以承受。

  「你爹怎麼還沒來?」銀鏡喝完了藥,看看門口。

  她一點也不介意綺羅此時的表態,其實說這話,她自己也是給自己一個發洩的窗口罷了,她沒人說這些話,她從上一世就沒人可說,到了這一世,更沒人說了。

  上一世,她和羅琪好歹有過幾年恩愛夫妻的生活,羅琪是個好脾氣的男人,她在外面有什麼事,回家能跟羅琪說。羅琪雖然幫不了她,可是他會安靜的聽她說,然後抱著孩子對她傻笑。那時,她又覺得外面的那些事,根本就不算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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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8 16:32:44
  第三十三章 救人

  綺羅卻沒想銀鏡在想什麼,她也不禁看向了門口。這宅子又不是京城的顧家,地方小得多,父親應該抬腳就能過來的。除非不在府裡,不然,怎麼她們都說了半天的話了,人卻連影子都沒有?

  而這時,顧仁從側邊現身。他默默的對銀鏡施了一禮,才進來。

  「岳父出去了,我已經派人去找了。」

  綺羅深深的看著他,他來了多久了?就那麼在門口聽他們說話,他想聽到什麼?

  而顧仁卻沒看綺羅,自己坐到了銀鏡榻邊,對銀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銀鏡伸出了手,但也不禁調侃起來,「顧掌櫃也會?」

  「皮毛!」顧仁笑了一下,一手扶住銀鏡的手腕,一手伸出三指來點著銀鏡三脈。

  綺羅見過顧仁給人號脈,手勢算是正常,而這回,這手法,是父親獨創的三脈合一。自己也會,只不過,她大多數時候,面對的都是大票的病人,用不著這麼深切脈像。於是以後,慢慢的,她也就淡忘了。她沒想到,顧仁竟然會。難怪父親一直說他的脈息好,只是沒膽開方。

  顧仁收回手指,把銀鏡的手腕請回。也和綺羅一樣,眉頭深鎖,嘴抿成了一條線,下巴皺成了一個核桃。好一會兒,才看向了綺羅。

  「準備催產吧!」

  「太凶險。」綺羅搖頭,她當然知道要催產,只是此時銀鏡的身體能經得起催產嗎?一屍兩命,她當初為何還要費那麼多力氣來救她?

  「上回岳父給你準備的藥方記得嗎?先給她吃。晚上催產。派人去請太君,程家得有人坐鎮。」顧仁是狼的人,他從來就只做自己該做的事。

  綺羅明白顧仁說的是父親上次為自己流產準備的。情況差不多,不同的是,自己那時月份小,身體素質也不錯。此時對銀鏡來說,還是剛猛了些。不過,似乎也沒有其它的法子了。

  綺羅到一邊去想方子,父親用的方子。她是知道的。只不過,一病千方,銀鏡情況不同。自然藥方就得斟酌再斟酌了。

  顧仁靜靜的待在邊上,安靜的等待著。

  「你都知道?」銀鏡還沒跟顧仁聊過,她對這個男人充滿了好奇,上一世。他一直照顧著綺羅。每月送銀子,幫她置產。只可惜,綺羅至死都不知道,有人在默默的守候著她。不過不用知道,這一世,綺羅不是嫁給他了嗎?顯然,此時綺羅過得不錯,綺羅不止一次的對自己說。顧仁很好。

  不過想想昨晚,顧仁來接綺羅。讓青兒敲門,他再在門口行禮,顯也是顧及到男女大防。這麼一個恪守禮儀的男人,和程安應該是兩個極端了。

  「什麼?」顧仁溫和的笑了笑,卻不正面回復。

  「你不可愛。」銀鏡點頭,一個恪守禮儀的人,自然不會去討綺羅的歡心,就算青梅竹馬,只怕綺羅想愛上他都是很難的。所以程安能趁虛而入,而這一世,綺羅想到了程安的背叛,於是,咬牙嫁給了古板的顧仁。兩年的相處,一個是帶著千瘡百孔的心,一個呢,不解風情卻誠實可靠,於是兩個人慢慢的就過到了一塊。

  顧仁笑了,卻沒開口說話。他也覺得悲涼,自己不可愛。銀鏡兩輩子都依然愛著程安,程安變成什麼樣她都愛;若不是綺羅知道程安不可靠了,她真的轉世了,還會嫁給自己嗎?只怕也還會義無反顧的投入程安的懷抱,並且拚命的改變程家的敗局吧。這一世,她不也這麼做了嗎?可就算是程平要殺了她,最終她還是輕而易舉的原諒了程家,還是為程家謀劃著。

  「你……」銀鏡真是氣結,真的想知道,這位與綺羅在閨房之中,也這樣嗎?

  「少說話,傷神。」綺羅改完了方子,皺眉看了她一眼,把方子遞給顧仁。

  「你要先弄死胎兒?」顧仁看了下,糾結起來。他不敢開方就在這兒,當初岳父的方子,他也是看過的,這兩年,陪著綺羅讀醫書,整理藥方,他的醫學理論與綺羅快要並駕齊驅了,可是不敢開方這個,他還是克服不了。盯著方子,他能體會綺羅的意思,只不過,這個他卻下不了決心。

  「這樣能爭取點時間。」綺羅的臉崩得緊緊的。

  「不合算。」顧仁想想搖頭,他只是不敢開方,卻不是不懂。此時因為胎兒正在瘋狂的吸取母體的精華,才讓銀鏡這麼虛弱。綺羅想的是,先讓胎兒停下來,讓銀鏡能暫時穩定。哪怕只有一兩天的功夫,但這對銀鏡來說,也是寶貴的時間。但胎死腹中,對銀鏡子宮的影響卻是巨大的,況且還有催產,那麼,生一個死胎,難度就非比尋常了,那時銀鏡有力氣生嗎?

  「所以我錯了,我該在她一回來,就直接催產,至少那時,她的身體比現在強。」綺羅捧著額頭,當時要是下那個決心就好了。

  「大家都求好心切,總想為病人做更多。」顧仁輕拍了綺羅一下,這是他的習慣,總會在適當的時候鼓勵她一下。然後繼續低頭,默默的盯著藥方。

  「休眠行嗎?用針灸讓胎兒休眠。」顧仁閉著眼,努力想著辦法。

  「很難,得先確定胎兒的位置,不然一針錯,就步步錯了。」綺羅搖頭,這個法子她想過,只不過難度太大,即便號稱神針的父親,都不見得能做到,自己更沒指望了。

  「那就封穴,在腹腔之上封住膠帶,放緩胎兒的成長這總可以吧?」顧仁是不當大夫,於是思維不會被定住,什麼都敢想。

  「理論上可行,只是封穴也要把握時間,孩子一但不適就得馬上放開,所以就只能片刻不離人。」綺羅還是搖頭,可是說完了,又定了一下。

  片刻不離人,此時情況不好,本就片刻都不會離人的,一面放緩胎兒的成長,一邊給銀鏡補充體力,那麼兩三天的時間是絕對能爭取回來的。而在監測胎兒的過程,也能慢慢引導胎兒入盆,為催產做準備。綺羅馬上看向了銀鏡。

  「你敢試試嗎?」

  「我又不懂,你們看著辦。」銀鏡倒是見識了,合著這兩口子是因為同為大夫,聊的都是大夫才會明白的話,那做夫妻有意思嗎?

  綺羅看了顧仁一下,顧仁忙站起身,對銀鏡一拱手,退了出去。

  綺羅掀開銀鏡的衣襟,露出渾圓的肚子,輕輕用手尋找著胎兒正確的位置,總不能一針下去,正好把胎兒刺死不是。

  慢慢的一點點的試探,銀針都不敢下得太深,點到為止,左手都不敢離開銀鏡的手腕,因為她要時刻關注著她和胎兒的脈像。

  如此這般穿插了幾次,綺羅才慢慢的有點信心,下手准了些,也敢讓針在她的肚皮上停留的時間常一點。

  「有效果?」銀鏡似乎用說話來讓自己放輕鬆,看銀鏡的神態輕鬆了一點,忙又問道。

  「胎兒弱下來,我們在一塊試探著罷了。」綺羅沒看銀鏡,還是把心神都放到了胎兒身上。

  「你們倆口子的孩子,一定能成一代名醫。聊天都只是聊醫書、方子、療法。估計他們學說話第一句不是叫爹娘,而是板著臉對你們說,『方子』!」銀鏡沒話找話,她很緊張,她不讓自己緊張的方法,就是不停的說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的孩子一定先叫爹。」綺羅看都不看她,輕描淡寫的順口答道,當然說話的功夫,她又把針撥了,換了一個穴位刺了進去。

  「是,我哪有空照顧他們。」銀鏡翻了一個白眼,想想又歎息了一下,「其實不想後來,我們那十年,過得也不錯。」

  「是,我後來想想,我那十八年也不錯,我實現了爹的夢想,我成了一代名醫,很有成就。」綺羅點頭,覺得銀鏡真的比自己聰明,自己想了兩年,在顧仁的幫助之下,一點點的走出迷茫,認清事實,而銀鏡自己就想明白了。所以自己也只能當一代名醫了,換個活法,自己還真的不成。

  「所以你想開了。你本就習慣了沒有程安,死與活,其實對你的影響不大?」銀鏡笑了,這就是剛剛綺羅聽到程安沒有背叛,卻沒多大反應的原因嗎?對她來說,她更想做一代名醫。

  「不是,只是放下了。」綺羅看看銀鏡的肚子,還是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對外叫一聲,「師兄。」

  顧仁側身站在門口,眼睛沒往裡看,「怎麼了?」

  「進來幫我號脈,告訴我該怎麼做。」綺羅一個人做不來,此時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了,救人是第一位的。

  顧仁一怔,他也遲疑了,這個……

  「哪有那麼多講究,就算爹在這兒,也會進來的。」綺羅黑著臉,大聲說道。

  顧仁一想也是,自己果然不能學醫,自己想得太多。不過,他還是糾結了一下,用袖子擋著眼睛,只關註腳底。到了榻邊,先轉身背對她們跪坐下來。背對著銀鏡的肚子,接過手腕,眼睛剛看向了窗外,這樣,他不用對著陌生女子的肚皮,也能號到脈,幫到綺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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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善良

  「這麼無趣的男人,你怎麼選出來的?」銀鏡無語了,當事人的自己都沒介意,這位倒是介意了,當自己是什麼?所以看著綺羅,有些無語了。

  「比看到女人,就走不動路強多了。」綺羅反唇相譏,有顧仁幫她號脈,她覺得自己能放手了,心情放鬆多了,自然能邊一點心跟銀鏡鬥嘴了。

  「上一世你喜歡程安什麼?一個什麼都不記得的男人,幫著阿士亞抄藥方,順便治病,這個也能吸引你?鞍然偉岸將軍不少吧?一個也看不上?」顧仁突然問道,就算背著身,卻也不耽誤他多想。

  「善良。」銀鏡很快的答道,她看到綺羅抬頭看了她一眼,翻了一個白眼,「不可以?」

  「善良這個,大多數人都有。」綺羅聳了一下肩,對一個軍人來說,太過善良,其實就是懦弱。程安失憶後的性子,得善良到哪一步,才能吸引到絕殺果敢的鞍然長公主。

  「得了吧,我就沒在你們倆口子身上看到這兩字。」銀鏡又給了綺羅一個白眼。

  「你的命,現在在我手上。你是病人,能不能別說話了?」綺羅這回真的鬱悶了,自己拚命的救她,結果這位竟然還喋喋不休起來了。

  「不說話,我死了得多鬱悶啊!」銀鏡翻了一個白眼,「顧仁,你說,我突然記起上一世的事,為什麼?老天難不成是為了讓我鬱悶而死,特意為之?」

  「不是。他想讓你知道,上一世,你幸福過。而這一世。你不後悔。」顧仁想想說道。

  「我不後悔嗎?」銀鏡怔了一下。

  「你後悔嗎?」顧仁笑了。

  「你老婆說,程安的生死,影響不了鞍然的大局,所以我無論救不救程安,鞍然都是這個結局,你說呢?」

  「是!她是軍人,所以只要她活著。她就會治鞍然於死地。只不過是時間問題,那跟程安沒多大的關係。就算是上一世,程安沒受傷。沒失蹤,老實的回了程家,以太君的性子,程安必來守邊。然後呢?她也會跟著。最終,她還是會幫著程安把你們滅了。程安的確影響不了大局。」顧仁點頭。

  「你覺得我的悲劇,不是程安造成的。那麼,重生對我來說,還是一點意義也沒有?」銀鏡搖搖頭。

  「怎麼沒意義?上一世,因為善良,你愛他;而這一世,你沒有任何記憶的情況下。還愛他。這說明什麼?所以我覺得老天比較厚愛你。」顧仁輕歎了一聲,突然叫了一聲。「收針!」

  綺羅收了針,雙手開始替銀鏡轉著肚子,她現在是用外力把胎兒強制轉頭,為過會的催產做準備。

  「綺羅,你上一世愛程安什麼?」銀鏡突然問道?

  「熱情!」綺羅說得很坦然,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顧仁就在身邊。

  「熱情,我沒在他的身上看到這個特質。我只是覺得他很善良。」

  「有多善良?」顧仁突然問道。

  「很善良,我第一次見他,就是在阿士亞的藥房裡,他抱著兔子,站在兔籠前面,堅持不讓開,不許阿士亞拿兔子試藥,阿士亞氣得要打他,他就側著身子躲,但還是不讓開。我就在院裡看著他們師徒那兒鬧騰,本來是有事找阿士亞商議的,結果全忘了,笑得不行。」

  「師徒?」顧仁皺了一下眉。

  「是,阿士亞很看重他,他腦子很聰明,一學就會,認藥的本事好像天生就成,不過現在想想,應該是他幫綺羅做過那些事,於是那些藥材他本身就認識,也知道藥性。所以阿士亞覺得他是天才。他一生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徒弟,他對羅琪非常看重,所以羅琪抱著兔子,他才會那麼生氣。這不是兔子的問題,而是他太心軟,這樣怎麼繼承他的衣缽。不過,最終,阿士亞還是沒能成功。羅琪學藥不錯,不過就是不肯學醫。」

  顧仁也聽綺羅說過,程安在他們成親之前,常去她的小院見她,幫她幹活。程安總覺得綺羅用小兔子做實驗,是很殘忍的。而那時,綺羅也覺得程安善良過,只是綺羅只是不當著他的面做了。所以,除了熱情,程安的善良也是打動綺羅最重要的原因吧。

  「可以再下針。」顧仁喊了一聲。

  綺羅看了顧仁一眼,低頭下針。

  銀鏡看看綺羅,她又不傻,看綺羅的臉色,她怎麼猜不出這個。想想也是,自己知道她和羅琪之間有綺羅時,就不再跟他說話了。那是心中的一根刺,怎麼也撥不出來。對顧仁應該也是吧?對他來說,他們中間永遠存在著程安。

  「真的晚上就引產?」銀鏡看到綺羅額頭都出汗了。

  「是,可能會有點疼。不過,你受過那麼多傷,那點疼應該不算什麼吧?」綺羅想想自己那一次的疼,對她笑了笑。

  「你受過傷嗎?」

  「沒有。」綺羅頭也不抬。

  「所以你不會明白我有多能忍疼的。」銀鏡白了她一眼。

  「能忍疼就好了。」綺羅還是酷酷的說道。

  「你們家後來是不是很多兔子?」顧仁回頭看看綺羅,找了一個話題。

  「是啊,我家很多兔子,長得跟小狗一樣大,肚子肥得要拖到地上。每天我女兒要追著兔子跑,讓它們不要那麼肥。」銀鏡想到胖乎乎的女兒把兔子抱出來,放到地上,讓它們走路,還會好聲好氣的勸兔子們,認真的說自己也胖,這不對。

  「你女兒真可愛。」顧仁望向了窗外,如果那個孩子沒有打掉,現在是不是他們也有一個也許不聰明,卻很乖的孩子。

  「是很可愛。」銀鏡輕歎了一聲。

  「所以我說了。曾經你幸福過。子女雙全,你的丈夫是敦厚的君子。晚年也不差,就算國破家亡。你帶是能帶著你的家財,還有子女逃出升天。過上平凡、安定的生活。然後看著子女長大、成親、生子,至少你的命比綺娘強。」顧仁輕歎了一聲。

  「這一世,我也沒什麼好後悔的,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隨心而行,我很暢快。」銀鏡果然夠聰明。馬上明白了,暢快的一笑。

  「是,你活得明白。」顧仁也笑了。他也開始有點喜歡銀鏡了,她活得沒有綺羅那麼糾結。她想太多,不過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就算真的想明白了,可是想明白與能不能做到。其實不是一回事。就像此時。他明明知道,綺羅和程安之間早就沒了之前的感覺,但是他還是覺得不舒服一樣,這是沒辦法的事。

  「我死時,就想見見綺羅,我想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子。長什麼樣,性子什麼樣。是不是也喜歡喂兔子。是不是天天就站在院裡,曬藥。切藥,磨藥。她會不會把兔子養得跟小狗一樣大,肥得能把肚子拖在地上走……」

  「師兄,派人去見見太君,加強防務,只怕要打最後一戰了。」綺羅突然說道。

  顧仁和銀鏡一塊盯著綺羅,綺羅卻沒什麼表情。抽出針,擦了一下銀針,拉起銀鏡的手腕,號了一下脈。深吸了一口氣,「爭口氣,我快沒時間了。」

  顧仁知道她的意思了,真的大戰開始,她就得去醫帳了,比較大多數人的命,那個比銀鏡的命重要得多。

  他起身叫人去請老太君後,馬上回來。號了一下脈,思索了一下,「趕也趕不了這會兒。」

  「爹去哪了?怎麼還沒回來?」綺羅盯著銀鏡的肚子,深吸了一口氣。

  「急什麼?現在他們打過來了嗎?」顧仁喝止著她。

  「她要休養,你以為不要時間?」

  「休養用不著你。我去準備藥品,你看著她。」顧仁臉黑了,起身離開。

  綺羅默默的低頭看著銀鏡。

  「你們怎麼啦?」

  「沒事,說話傷神,你本就氣不夠。」綺羅白了她一眼。

  「在想什麼?」銀鏡看綺羅半天沒說話,又碰了她一下。

  「我會死嗎?」銀鏡終於問出來了。

  「不是不怕死嗎?」綺羅沒好氣起來,她就是為了讓她不死,才這麼努力的。

  「我怕死,我娘還要我照顧,我不能這麼就死了。」銀鏡收回了剛剛的不正經,有些黯然了。

  「是啊,我上一世最後悔的是,沒好好照顧父母。」綺羅深吸了一口氣。

  「你這樣真的很像太君。」銀鏡厭惡的看了她一眼。

  「不是很少見她嗎?為什麼還這麼討厭她?」綺羅看著銀鏡。

  「羅琪很想跟太君談,想跟她懺悔,只是太君從來就沒給過他機會。我去見過她一次,我想告訴她真相,可是太君也不想跟我談。只是對我笑笑,按著我,然後說,謝謝我救了他,然後這麼深吸一口氣,再笑笑,就離開了。從頭到尾,她看著真的很溫和,不過,她就是拒人與千里之外。」

  「等一下,你是說,程安跟著牧民在草原上流浪了七八年?」綺羅突然跳起來。

  「是啊!」銀鏡點頭。

  「你們的牧民是不是四處放牧,就連你們都找不到他們?」

  「沒事找他們做什麼,我們又不交稅,他們逐牧草而居,哪裡有牧草,哪兒就是他們的家。怎麼啦?」

  「如果說,太君要找程安,是不是很難?」

  「是,因為她不可能派人走遍草原,去找一個也許根本就不存在的人。」銀鏡明白了綺羅的意思,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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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女兒

  「謝謝你!」這回綺羅真的鬆了一口氣,對銀鏡真的笑了。

  銀鏡真的無語了,這位竟然為了這個,謝謝自己。她瞇眼看著綺羅,好一會兒,「在你心裡,程安不如程家重要?」

  「應該說不如太君重要!我當太君是我娘,我常說,陪了她十八年。可是,又何嘗不是她陪了我十八年。我們就是這麼一路,相扶相守過來的。我死時,我什麼也沒說,就叫了她一聲『娘』。是,我當她是我娘的。所以只要證明,她沒有利用我,她對我疼愛,只是因為疼愛。這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綺羅真心的鬆了一口氣。

  銀鏡怔怔的看著她,好一會兒,搖搖頭,閉上了眼。這回她真的不說話了。傻子也看出來了,對綺羅來說,程安真的已經成了過去式了。自己說再多,對她來說都沒用。她有愛人了,所以前世那虛無飄渺的愛,打動不了她。相反,對她來說,太君對她的疼愛,她十八年在程家的生活,更加真實,也更加重要。

  綺羅重新開了藥,讓青兒去熬,自己小心的給銀鏡引產做著準備,胎兒的胎位被矯正了,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銀鏡吃藥,等著催產。

  「把孩子拿出來後,讓我好好睡幾天。」銀鏡沉默了一下,才輕輕的說道。

  綺羅知道她的意思,大戰將即,銀鏡的身份實在太尷尬了,真的大戰開始了,她站哪邊?也許這樣最好。大家都乾淨了。

  太君很快過來了,而段鼎只比他早一步。正和綺羅一起做最後的準備。綺羅看到了太君,對她笑了一下。卻沒過去,專心的坐自己的事。

  太君就讓人在院裡擺了一張胡凳,默默坐在那兒。

  顧仁開始調貨,然後也派人傳信給秦修,讓他也做好準備。最後一役,雖然他沒有親歷,但是綺羅那緊張的態度。他明白,她真的害怕了。不然連兩天的時間她都等不了,急急要先處理銀鏡。好能專心處理大戰。準備好一切,回到家,結果看到太君坐在院裡,怔了一下。

  「老夫人。去廂房坐會吧。」再怎麼樣。他也不能讓太君坐在院子裡的,邊關可比京城風大,更何況,又快到晚上了,更涼。

  「沒事,我就在這兒。」太君動也不動。

  顧仁無奈,只能讓人拿來火盆,並找來屏風。把太君圍住。

  太君和顧仁沒什麼話說,顧仁也對太君沒什麼話。只是安靜的坐在了太君的邊上,安靜的等待著。

  銀鏡的引產比綺罹難得多,其實這跟生孩子沒什麼兩樣,或者說,這就是生孩子。參湯都送了兩回了,房間裡就只傳來銀鏡那隱忍的呻吟,還有綺羅和段鼎相互的指示。從他們的聲音中,能聽得出,情況非常凶險。

  顧仁當然知道凶險,銀鏡身體太弱,此時對她來說,催產跟要命一樣。只是不催產,其實也是讓孩子吸乾銀鏡,還是要銀鏡的命。每當這時,顧仁就十分的糾結,他正是做不到這種決斷,於是他只能做一個藥鋪的少東,卻不能是一個大夫。

  時間好像變得漫長,天也越來越黑了。銀鏡的呻吟聲越來越虛弱了。太君握著枴杖的手,越來越緊了。顧仁好像看到了她手上的青筋在暴出。

  「沒事的,綺娘已經把孩子的胎位擺正了,只要她能使勁。」顧仁乾笑了一下,安慰了太君一下。

  「孩子還是活的?」太君磨著牙,月份這麼大了,昨天就聽綺羅的意思,這孩子是活的,所以綺羅才會說孩子生了,會交給她。綺羅他們都不敢承擔這個責任。

  「是!」

  「會健康嗎?」

  「身體上應該沒什麼問題。」顧仁遲疑了一下。

  他是給銀鏡號過脈的,如果不是孩子太強,銀鏡就不會這麼虛弱了。所以,他能肯定,這個孩子身體上很健康。只是誰也不能肯定,那會不會是個聰明的孩子罷了。

  他突然想到下午自己的後悔,是,自己後悔了,後悔自己的理性,把那個孩子打掉。一切只是萬一,都沒有肯定。一個不聰明的孩子,除了不能做家族的繼承人之外,沒有一點壞處。如果他和綺羅有孩子,現在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綺娘說可能不會聰明。」

  「二夫人說,如果是女兒,請太君撫養。」顧仁看看屋裡,磨著牙。

  「希望是女兒!」太君怔了一下,但馬上坐好,她馬上明白了銀鏡的意思,如果是女兒,沒有家族傳承的壓力下。那麼這就可以賭一把了。

  他們又沒話可說了,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再一次安靜的等待起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連段大娘都不時的過來看看,或者送點什麼點心給太君和顧仁。顧仁明白,段大娘是擔心裡面的段鼎父女都沒吃上東西,卻一直在忙碌著。只能用忙碌,來安撫她不安的心。其實她也糾結,既希望那個孩子的誕生,又害怕,只能轉得陀螺一樣。

  終於,內室裡傳來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聽這聲音,完全不像是早產的嬰兒。段大娘不禁雙手合拾,「菩薩保佑。」

  顧仁聽到嬰兒的啼哭,心抽了一下,一個健康的孩子,一個生命力強大的孩子。只是等待他的命運又是什麼呢?

  太君和顧仁都一動不動,安靜的等待著,就好像等待著一個判決一樣。

  似乎這一刻比剛剛的等待更加漫長,他們都不知道過了多久,綺羅和段鼎才慢慢的出來,綺羅手上抱著已經洗乾淨,並且,抱得緊緊的嬰兒。

  「怎麼樣?」顧仁還是沒有太君定力,他還是搶先問道。

  「太君,您的孫女很漂亮。」綺羅對顧仁笑了,但是把手中的嬰兒輕輕的放到了太君的手中。

  太君遲疑了一下,把枴杖放到了一邊,伸出手來,輕輕的接過孩子,顧仁忙舉過火把,讓火光能照到孩子的臉。

  「真的很漂亮。」顧仁都忍不住歎道。

  這是一個非常乾淨漂亮的臉,沒有一絲一毫初生兒該有的皺紋,還有脫皮的現像。眼線極長,小臉紅樸樸的。可以想像,這將來會有多麼漂亮了。

  「是很漂亮。」太君笑了,看了綺羅一眼,「銀鏡怎麼樣?」

  「睡著了,沒有什麼比睡覺,更好的補藥了。」段鼎也很高興,輕輕的用指腹撫摸了一下孩子細嫩的肌膚,「真好,真好。」

  「謝謝你,段大夫;謝謝你,綺娘。」太君抱緊了孩子,對著段鼎和綺羅笑道。

  「我該做的,這個結局真的太好了。」綺羅也由衷的鬆了一口氣。

  大家都笑了,是啊,這個結局真的太好了。

  「是你救了她,她以後也叫綺娘,程綺。」太君輕輕的吻了吻孫女兒,輕輕的說道。

  「好,正好我有禮物給她,回京城給。」綺羅怔了一下,她心裡有點彆扭,自己的名字憑什麼給程安的女兒當名字,這讓顧仁聽到,得多彆扭。看了顧仁一眼,對太君還是笑了笑,順嘴說道。

  顧仁心裡是有點彆扭,不過沒綺羅想得那麼糟。以恩人之名命名小孩子,自古有之,他還沒那麼小器。他也知綺羅要送給這孩子的禮物是什麼,就是那塊刻著『綺』字的玉珮。總算派上用償了,也順便物歸原主,省得他們兩口子看著都難受。他看看這個孩子,也輕歎了一聲。此時,他也有了一種生的喜悅。只是,他更看得出,綺羅對太君的態度不同了。

  嬰兒再一次啼哭起來了,太君都有些手足無措了。她雖說生了四個孩子,但真的是只管生,不管養的。

  段大娘終於看不下去了。直接扒開眾人,從太君手裡接過了孩子,一邊哄孩子,一邊對著顧仁吼了一聲,「還不快去找奶娘。」

  顧仁一怔,看看大家,好像只能自己出去找了。只能跑了出去,但是問題是,他去哪找?

  段大娘可不管那麼許多,自己抱著嬰兒去找米湯了。大家啞然失笑,太君看著空空的手臂,輕歎了一聲,「果然我不是好娘,這些事,我都不會。」

  「二夫人說,您能把小綺兒帶得很好。」綺羅笑了,輕輕的扶起太君,讓她進廂房,那裡至少暖和多了。

  大家重新坐好,青兒忙送上熱湯和點心,段鼎和綺羅都餓了,但綺羅還是在太君的面前也放了一份,並且跟之前一樣,按著她的習慣擺上碗筷和湯匙。

  段大娘沒一會兒也進來了,抱著嬰兒拿著小湯匙餵著她,邊喂邊笑著逗著她,綺羅看著母親這樣,深深的覺得母親得多喜歡小孩,才會這樣。

  「你快吃,累壞了吧。」太君看了一眼段大娘,對綺羅笑了笑,拿起湯匙喝了一口湯,示意綺羅可以吃了。

  綺羅這才拿起湯匙,默默的喝起湯來。段鼎看著他們,竟然有了一種錯覺,綺羅竟然和太君更像是一家人,她們舉動幾乎一模一樣。

  「爹,你也快吃。」綺羅看到了父親的詫異,忙對父親說道。

  段大夫忙點點頭,低頭吃起點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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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8 16:47:51
  第三十六章   承認

  奶娘倒也好找,只要找地方官,問問最近誰家來報戶籍,就知道誰家剛生了寶寶。再按著地址去找,總能找到幫忙的。

  想到人家也有自己的孩子,於是顧仁還挺大方,反正也不是他花錢,於是他跟幾家媳婦都說好,大家輪留喂,這樣,不耽誤他們喂自己的孩子,也能保證小綺兒能吃飽。

  顧仁邊說,邊逗了一下小綺兒。小綺兒正喝米湯呢,很不耐煩,伸出小手不耐煩的亂舞著,看樣子就知道,這位的脾氣不太好了,

  「我覺得小綺兒很聰明呢!」顧仁眼睛亮亮的抬頭看著眾人。

  「你選男人的眼光不錯。」太君看看綺羅笑著,綺羅也就剛剛把小綺兒抱出來,但是那是大夫該做的,之後,她並沒有像其它人一樣,對孩子表示出親近之意,這也是對的,她就算對程安和銀鏡沒什麼怨念了,但不表示,她能真的去喜歡他們的孩子。而顧仁也許對程家的芥蒂,他卻真的喜歡孩子,不管那個孩子是誰的。

  「太君,可能會有大仗,要準備了。」綺羅沒接話,對太君說道。

  「知道了!你也準備起來了。」太君並不在意,擺擺手,倒是看了綺羅一下。

  「是!」綺羅收回了笑容,對太君點點頭。

  太君起身輕輕的拍拍綺羅的手背,再看看顧仁,最終看向了寶寶,帶她走,好像自己也照顧不了。她出征不會帶貼身的侍女,此時跟著她的。是邊城將軍府的人。把孩子交給他們,她並不放心。

  「段夫人,小綺兒能不能先放在您這兒。等仗打完了,我們再來接她。」太君不好意思的看著段大娘。

  「好啊、好啊,你們哪裡能照顧小孩子,等她娘醒了,難不成還得去程府抱她。你們忙你們的。」段大娘馬上抱緊寶寶,看那樣子就知道就算現在太君要抱走寶寶,她也不會放的。

  太君再看看孫女兒。剛剛都沒有認真看,輕輕的用手指戳戳孫女兒的小臉。太君可是有指甲的,於是。小綺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吼得頭上的頭髮都豎起來了,小臉更紅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就那麼一粒粒的滾下來了。

  綺羅瞪著小綺兒,好半天才說道。「她脾氣很壞呢?」

  「你以為你好。小時候比她還壞。走開!」段大娘不能對太君發脾氣,只能對著綺羅吼了一聲,把孩子抱開。邊走邊嘟囔著,不用聽也知道她在吐槽太君。

  太君也不生氣,笑呵呵的扶著下人的手離開了。

  「銀鏡沒事吧?」顧仁長歎了一聲,看看綺羅,她應該真的很累了。就算結果不錯,但這一天。對大家來說,都是慢長的。

  「是。不過,今晚我要守著她。」綺羅想想說道,她不是躲著顧仁,而是剛生完孩子的銀鏡,真的需要人守的。

  「知道了。」顧仁點點頭,舊事已經都知道了,她對太君好像不同了。是因為知道了一些事,於是她對程家更加無法割裂了嗎?

  「師兄!」綺羅叫住了他,她想告訴他,太君沒有欺騙她,可是看到顧仁的臉,她又說不出來了。他不喜歡太君,更不喜歡自己和程家交往太深,話到嘴邊,又只能嚥了下去,生生的轉成,「天涼,小心些。」

  「你也是。」顧仁也不知道期待綺羅會跟自己說什麼,但沒等到時,又有些失望。只能對她笑了笑,默默的離開了小院。

  段鼎默默的看著他們,想說什麼,最終,也什麼都沒說,背著手離開了。

  綺羅叫青兒打水,給自己洗了一個臉,才回到銀鏡的身邊。靜靜的看著依然浮腫的銀鏡,綺羅竟然有些羨慕了。正如顧仁說的,她的命其實比自己好。上一世她就有很可愛的孩子,而這一世,她還是運氣好到,生一個健康漂亮的女兒。不管聰不聰明,這已經讓人很羨慕了。
   
  第二天,銀鏡還是醒了,不過也是,銀鏡雖說讓綺羅把她弄暈,但是戰事未起,此時把她弄暈根本沒有必要,更何況,剛生完孩子,她身體也不好,要吃藥的。暈了,怎麼治療。

  「孩子怎麼樣?」果然,銀鏡還是普通的母親,醒來第一句話就是這個。昨天生完孩子,她就暈了,根本就來不及問。

  「很漂亮的女兒,你運氣真好。」綺羅笑著打了一個趣。號了一下脈,休息了一夜,孩子也拿出來了,她馬上就好多了。

  「會有問題嗎?」銀鏡不關心自己,她還是擔心孩子。

  「不知道。之前我就對你說過,這個孩子不會很健康,因為程安的身體那時不好。不過呢,你運氣好在,你身體很好。而你感染病毒時,孩子已經七個月了。我們很快就把孩子催產出來,原則上,孩子受傷的機率比較小。我不是說沒有,只能說,孩子如何,得看將來。現在看,孩子還可以。」綺羅昨天就想了,生下來,孩子中氣十足,看上去不錯,但她是大夫,她不能說滿,只能字斟句酌,留有餘地。

  「會聰明嗎?」果然慾望是無止盡的,之前只求是女兒,只要健康,現在看著都好了,就又期望著她能聰明活潑了。

  「這個更說不准了。我只能說,目前,四肢很健康,現在要看的,就是五官。看看她幾個月,看不看得見,聽不聽得見。」綺羅真的是故意的,真是看不得之前說不在意的銀鏡,現在又事事求全。真的想十全十美嗎?

  「會嗎?」銀鏡果然不經嚇,或者說,對孩子的事,做母親的,都不可能經嚇。

  「我說了,這說不準。」綺羅手一攤。

  「又胡說八道,小綺兒好著呢。」段大娘正好抱著寶寶進來,立即吼了一聲。馬上懷裡的嬰兒大哭起來,顯然,段大娘那聲吼嚇到她了。

  「好了,她聽得見。」綺羅對銀鏡再假笑了一下。

  「你別聽她的,她爹昨兒給小綺兒看過了,說孩子好得很。她昨天睜眼了,眼睛黑著呢,而且會找蠟燭,眼睛沒問題。」段大娘沒手打綺羅,只能踹了綺羅一下,小心的抱著小綺兒跪坐在榻邊,把小綺兒輕輕的放到了銀鏡懷裡,「長得漂亮吧?我好些年沒看過這麼整齊的閨女了,一定沒事。」

  「秦家的小妞妞比她還漂亮。」綺羅忍不住說道。其實說這話有點虧心,秦家的小妞妞生時比小綺兒個頭小得多,真沒有此時的小綺兒長得整齊。至於說漂亮不漂亮的話,這個還是有些主觀的,綺羅是喜歡小妞妞,於是覺得小妞妞長得漂亮。她真的不覺得自己有義務要去喜歡程安和銀鏡的女兒,她能救她就不錯了。

  「快去睡覺去,你爹馬上過來。」段大娘這兒,綺羅已經失寵了,直接被嫌棄。

  「嗯,我開了藥,已經讓青兒去煎了,你喝了也睡一下。」綺羅真累了,守了銀鏡一夜,此時也沒什麼事了,她真的該去睡一下。過幾天真的大戰來臨,她又得忙了,不休息好,她會撐不住的。

  「她叫什麼?」銀鏡看段大娘果然親切多了,第一次懷抱女兒,她真的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不過,她還是注意到了段大娘叫寶寶為『小琪兒』,這是綺羅取的,還是什麼?

  「哦,太君取的,用我的『綺』字。當然如果你介意,讓太君改。」綺羅笑了一下,不在意的擺擺手,又打了一個呵欠,起身欲走。

  「程綺嗎?」銀鏡看著綺羅,問了一句八桿子打不著的話。

  「那當然。」段大娘馬上接口。

  綺羅本要走了,想想看看銀鏡,這是什麼意思,這孩子當然姓程,不姓程,還能姓什麼?突然想起昨天銀鏡說的,上一世,她的孩子們都姓羅,太君不許他們再姓程,程家沒有他們。定定神,對她笑了一下,「太君很喜歡小綺兒,她出征從不帶侍女,所以怕沒人照顧,才托給我娘的。說打完了仗,她會帶她回去。」

  銀鏡低頭看著小綺兒,沒說話。

  綺羅也不知道再說什麼,默默的走了出去。

  所以這就是銀鏡重生的意義嗎?她終於得到了程家的承認。或者說,她的孩子終於得到了程家的承認,她的孩子可以姓程了。也許上一世的銀鏡不見得真的介意。但是真的生活在了永安裡,在漢人的世界中,他們如無主的孤魂一般,過沒人承認的人生,那應該才是銀鏡心中永遠的痛吧?

  想到這兒,她又想到了顧仁,這就是顧仁一直守護家族的原由嗎?在自己看來,那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但是,真的沒有家族,宗家又算什麼?那應該才是顧仁人生的意義所在吧?所以自己是不是一直太過自私?她漠視著顧氏家族,甚至有時,會為顧仁在她與家族之間,首選她而沾沾自喜。她是不是沒有顧念過顧仁的心?

  到自己院門口,她又遲疑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進去了。也許她做不到懺悔,但是總能體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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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送別

  可惜顧仁不在,但他還是讓人準備了熱湯,讓綺羅一回來就能泡澡。綺羅苦笑了一下,現在不是自己躲他,而是他躲自己了。

  躺在榻上,竟然又睡不著了。顧仁在想什麼?自己要跟他說,她會和程家劃清界線嗎?說了他能信嗎?更何況大戰將即,在此時,她不可能離開關隘。那麼又談什麼劃清界線?

  以後幾天都是這樣,顧仁很忙。大戰在即,之前的藥品就不夠了,他忙著從各地行會調集各種草藥,他就地配藥。得虧程平這回沒跟他搗亂,派了一隊醫兵給他,幫他磨成藥粉,他來配藥,再幫他,做藥丸的做藥丸,做藥膏的做藥膏。

  綺羅其實更忙,她不是不去幫顧仁,而是她比顧仁還知道問題的嚴重。綺羅把銀鏡交給父親,自己走進醫帳。庫存的藥品就是她第一個要看的。

  這時綺羅好像又回到上一世,她就是這樣,看到單子,不時添東西。而顧仁就靜靜的站在下首,急急的拿著單子出去準備著。現在想想,當時只怕他也很為難吧。好做的,他就默默的接過,回去做;難做的,只是盯著單子,皺皺眉,卻還是出去準備。而上一世的她,卻從來沒想過,他也許做不到。當然,上一世的顧仁也從來就沒讓她失望過,而這回更沒有。

  因為救銀鏡時,醫官和小兵們已經見識過綺羅了。加之,他們也知道綺羅在雁門關的名聲。倒沒有什麼反彈,程平把綺羅帶進醫帳,交待了一聲。就出去了,大家也知道,此時醫帳全權交給了綺羅。雖說大家心裡多少還是有點不太舒服的,不過,綺羅那樣子,也知道不是生手,於是強壓著各自的不滿。默默聽著罷了。

  這些人,綺羅上一世也是很熟的,只不過。這一世他們對她不熟罷了。她也懶得再認識,按各自的特長,安排了工作。順便把自己的章程提出,她本就管了醫帳十八年。她對流程太熟了。大家看她不怯場的樣子,也就收了輕視之心。

  太君是完全放心綺羅的,所以醫帳這塊,她問也不問,她一心只在外面的佈防之上。本來這些日子,細作就很忙碌,不是說鞍然亂了,關隘就沒事。她也是將帥之才。她太明白,當他們內部問題無法解決之時。那麼就只能禍水東引。所以在綺羅提醒她之前,她就知道,會有一場大仗。待綺羅說這是最後一役時,她的心就抽緊了。

  她很明白這句是什麼意思,鞍然最後的瘋狂,他們就會拼盡全力,弄不好就是魚死網破。那麼,鞍然最終會被滅亡,但是,程家軍也落不著好。整個關隘都沉浸在壓抑的氛圍之中。

  等綺羅把藥品準備完備之後,盯著那些清單,猛的想到了父母。想想,提裙奔向了帥帳。

  太君,程平,程喜都在,副將們看到她,也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有事?」太君看到綺羅笑了笑,溫聲問道。

  「太君,綺兒太小,邊關這邊風大天涼,要不送他們回京吧!」綺羅對太君行了一禮之後,輕輕的說道。

  「是啊,天冷了,北邊風大,對孩子不好。我正想要不要請段大夫和段夫人先回京城。順便幫我把小綺兒帶回去。」太君果然一下子就明白了綺羅的心,點點頭,笑了笑。

  「謝太君,二夫人的身體很弱,回京城休養是對的。」綺羅鬆了一口氣,順便提了一下銀鏡,此時把銀鏡留下也不是個事。再說,銀鏡這些日子天天和段大娘一塊照顧小綺兒,對女兒也疼入骨子裡了,讓他們分開,幾乎不可能。還不如一起送走,將來如何,那是他們程家的事,現在對綺羅來說,她要先送走父母,而小綺兒和銀鏡是由頭。

  「是,就是這個意思。」太君明白了,馬上說道。

  「請大爺護送吧,正好幫我把爹娘送回去。不然,他們年紀這麼大,路上總該有人照應。」綺羅笑著對太君言道,程家敬她一尺,她還程家一丈,程家三子都在戰場上,程喜是守將,他不能走。而程安,她管不著。程平作為程家的長子,他得回去。

  「嗯,很妥當。」太君點點頭,想了想,「那顧仁呢?」

  綺羅一窒,還有顧仁,她又怎麼把他送走?不過那是她的事,與程家無關,她對他們笑了笑,退了出去。

  「她不走嗎?」程平看向母親?

  「她從來就沒想過自己要走。」太君沒看長子,低頭看著地圖,想了一下,「我和你一起去顧家,段大夫夫婦不是那麼好勸走的。」

  「她為什麼不讓她夫婿送父母走?」程喜還是爆脾氣,覺得這事她來向程家求救,太過分了。

  「如果讓夫婿送,她父母能走嗎?」太君瞥了老三一眼,所以這就是綺羅夢中,她十八年,年年帶著綺羅過來幫他守關的原因嗎?她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她被不知名的挫敗感打敗,她真的覺得自己不是個好母親,她從來就不是。

  回到醫帳,綺羅再盯著藥單,好一會兒,才叫人去請顧仁進來,顧仁進來,綺羅起身,為他倒了一碗茶,放到他的面前,想想,笑了一下,「還有幾味藥,你幫我回京城去取。」

  「急用?」顧仁一皺眉,他想不起還有什麼藥,非要去京城取。

  「嗯,就在我屋裡的櫃子裡,只能你去拿。」綺羅有點無奈的笑著。

  「不能現配嗎?就算我快馬來回,也得十五天。」顧仁眉頭皺得死死的。

  「如果能現配,我也不讓你親自跑了。十五天時間應該來得及。」綺羅輕皺著眉,顯得很著著急的樣子。

  「知道了,我馬上去。」顧仁知道越快越好,馬上站起來,叫人備馬。

  綺羅起身,送他到門口,馬被牽了過來,綺羅忙叫人等等,總不能這麼就上路。拿了關防文書,還有一些乾糧。替他掛在了馬上。再檢查無誤之後,才對他笑了一下,「就在榻邊的暗格裡,黑色的瓶子。你不要碰,那是劇毒。」

  「知道了。」顧仁當然知道,綺羅讓他親回,必然是那些劇毒的東西,也不疑有他的。

  「謝謝!」綺羅知道此時她不能多說什麼,會被懷疑的,只能輕輕的說道。

  顧仁不喜她這麼客氣,翻身上馬,「哦,我不去跟岳父岳母說了,你回去時,說一聲。」

  「知道。」綺羅點頭,笑著對他揮揮手,顧仁揚鞭而去。綺羅看著他的背影,吞去了喉頭的硬塊,馬上寫信給謝言,請他去京城攔住顧仁回關隘。其實顧仁在暗格裡什麼也找不到時,就知道,她騙了他,不過,那時他就知道,自己只是騙他回京的。請謝言幫忙,只是為了讓他不在往回趕了。

  「綺娘!」綺羅寫完信,正要人送出時,程平來了。

  「你等下。」綺羅轉頭叫小兵把自己的信快送出去。邊城也有驛站的,她付銀讓他們八百里加急送往空空門,小兵看到信上的急字,也急急的應了,拿著信跑了出去。綺羅這才回看程平,「怎麼啦?」

  「你爹娘要見到你才走。」程平現在和綺羅也就點公事可談了,綺羅也是如此。

  綺羅想想也是,顧仁是因為公事,她篤定了,於是才會這麼容易,但是父母卻不會為了外人,而放下自己的。

  收了東西,坐上車,回家。程平騎馬跟在後面。

  家門口,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該怎麼勸父母呢?

  「顧仁走了?」程平下馬看著她。

  綺羅側頭看著他,顧仁走不走的,跟他有什麼關係?她提裙進去,段鼎和段大娘都坐在堂屋裡,太君抱著小綺兒,輕輕拍著,一臉慈愛。

  「怎麼啦?」綺羅故作不知。

  「沒事,綺兒太小,銀鏡身子弱,我想把他們送回京城,只是,她們一個小,一個弱,於是想請你爹娘幫忙送他們回去。結果你爹娘非要見到你。」太君笑著接口。

  「哦,這樣,爹,你不想回去嗎?」綺羅看向了段鼎。

  「你在這兒呢!」

  「這是小事,您只怕到京還沒收拾好東西,我就回家了。」綺羅笑道。

  「真的沒事?」

  「當然沒事,只不過現在天氣不好,綺兒太小了。這屋子真的要什麼沒什麼。有人護送嗎?」

  「當然,程平正好回京了,順便把他們帶回去。」太君說得輕描淡寫,抱著小綺兒,輕笑道,「太公也心急見我們綺兒呢!這還是我們程家第一個孫兒呢。」

  「是啊,娘,你也不忍心小綺兒在路上,沒人照顧吧?」綺羅看向母親。

  「真的沒事?」段大娘遲疑了一下。

  「當然,不然,我早跑了。」綺羅笑了。

  「宏毅呢?」段大夫沒看到顧仁,狐疑的看著綺羅。

  「哦,那個……他出城幫我去拿藥了,很快回來。」綺羅沒想到父親會突然問顧仁,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就算是很快了,但是這還是讓父母看到了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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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離別

  「綺娘,是不是有凶險?」段大娘馬上變臉,剛剛太君就已經跟他們說了半天,要送他們走的話。他們堅持出要等綺羅回來的,綺羅竟然和太君想法一致,她再不明白,就真的白過這麼多年了。

  「當然不是,真有事,我就跟你們一塊了。真的沒事,小綺兒太小了,真的打起仗來,兵荒馬亂的,萬一顧及不到,就麻煩了。但他們母子單獨離開,我也不放心。二夫人體弱,小綺兒太小。沒爹娘看著,實在讓人不能放心。」綺羅想想,真的覺得很頭疼了。

  「我留下幫你,一家人要死也死一塊。」段鼎對太君笑了一下,「太君,二夫人只用調養,小綺兒身子還可以,只要帶個奶娘即可。老朽雖無用,但幫著看看傷還是可以的。」

  「就是,姓段的就我們三個了,你有事,我和你爹還活個什麼勁?」段大娘使勁的拍打著綺羅,說著眼淚都掉了下來。

  「只是以防萬一。」綺羅輕輕的拉住了母親的手,低頭看看母親粗糙的雙手,還有洗得發白的布衫,好一會兒才抬頭看著母親,「我不會有事,我不想在忙亂時,還要擔心你們。至少去秦大人那兒好不好,這邊仗打完了,我就去找你們。」

  「你不怕我們擔心你?」段鼎黑著臉。

  「是,我會抓藥的,我比他們抓得快,我也會包傷口,我能幫得上忙的。」段大娘點頭。

  「你還當自己是程家人?哪怕戰到最後一人,你也不會退後一步?」銀鏡抬頭看著綺羅。

  「我是軍人。哪怕戰到最後,只有我一人,我也不會退後一步。」綺羅抬起頭。清晰的回復著她。

  「我們不是為了程家在打仗,我們在為永安守土,這是我們的責任。綺娘是軍人,我也是。你們不是,所以我不讓她走,但是你們必須走。」太君輕笑了一下,輕輕的拍拍掌。程平和程喜進來了。他們已經等了很久了。

  「都送走吧。」太君擺手。

  「綺娘!」段大娘死拉著綺羅的手。綺羅輕輕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對父母行了叩拜大禮。才回頭對程平一笑,「拜託了!」

  程平沒說話。側身讓道。段大夫看看程平身後的大漢,也知道,他們就算綁也得把他們綁走。

  「綺娘!」段鼎看著女兒。

  「只是以防萬一。」綺羅咬牙對父親再說道。

  「我可以幫忙。」段大夫盯著女兒。

  「戰場上,不用醫術這麼好的大夫。」綺羅對父親笑了。父親的醫術太好。對他來說,凡事求好,對軍醫卻是大忌,他們是搶時間救人,而不是為了給人治病。真的父親看著人嚎叫,只怕路都走不動了。

  「你會回來,你要答應娘,你會回來。」段大娘盯著她的臉。

  「我一定會回來。我保證。」綺羅還在笑,拉著母親讓青兒扶好。示意他們快上車。

  「奶奶!」青兒急叫道。

  「替我照顧好夫人。」綺羅不想一個個的勸,低頭拉著母親就往外走,青兒和衛槐就只能跟上。

  門外停了兩輛車,綺羅把母親推上其中一輛,回頭看到父親卻還沒動,她又跑回去,拉著父親上車。卻被父親按住。

  「你是顧家的少夫人。」段鼎想叫醒女兒,他從不認為女兒是什麼軍人,不管她和太君有多像,但他只認定,這個是自己的女兒,她不能出事。

  綺羅覺得自己喉頭有了好大一個硬塊,半天怎麼也吞不下去。深吸了一口氣,「爹,我必須留下。」

  「為什麼?」段鼎本不想管這些事,但此時既然女兒要送走自己,那麼,他就必須問。

  「因為那毒是我下的,我逼得鞍然狗急跳牆了。我不能放了火就躲開,讓這些將士替我擋在前頭。我能做的就是守在這兒,我能救一個是一個。如果……如果破城,那麼就讓他們踩著著我屍體過去,至少我不會餘生都在痛苦自責中度過。」

  程平和程喜一塊盯著綺羅,太君什麼都沒對他們說過,他們雖然心裡也有所懷疑,但此時,聽綺羅自己親口說出,他們還是大吃了一驚。

  「為什麼?」段鼎幾乎要揉碎了綺羅的肩膀,「你這麼做,時亞有什麼不同?」

  「我沒為自己去換榮華富貴,我沒賣國求榮!我只想邊關少死幾個將士,這世上少幾對孤兒寡婦!」綺羅止住了淚,「爹,這是最後一役,這是我最後一次出征。最後一次,我一定努力回家。我知道家裡,你們在等我,我會回家,但你們先離開。」

  這是她的最後一次,上一次,如果她不自殺,她也能回去的。所以她並不擔心,只是上一次她父母都不在了,也沒有顧仁。她無所謂生死,而這一次,她真的想活。

  段鼎默默的上車了,銀鏡從太君的手中抱過孩子,太君輕拍了她一下,「路上小心些。」

  銀鏡跟太君也沒話可說,上一世,太君沒這樣對過她的,更沒抱過她的孩子,她也是軍人,她當然比段鼎夫婦明白這事的危險,現在太君要送她們走,不管是為了孩子還是段氏夫婦,總歸是,太君顧念他們母女了,低頭上了第二台車。

  程平深深的看了綺羅一眼,上馬,喊了一聲。大家一齊上馬,一隊人馬慢慢出城。

  綺羅靜靜的看著遠去的車隊,現在她突然又覺得心空了。父母,顧仁都被送走了,她再一次無牽無掛了。

  「好了,我們都是最後一次出征,一起努力。」太君輕輕的拍拍她的背,拄著拐,慢慢的上車。

  綺羅回頭看了一眼,這裡雖然只住了幾天,但是,竟然已經有了些感情了。

  「綺娘姐,該走了。」程喜又不能叫她二嫂,叫顧夫人,他也覺得很怪,只能叫姐了。

  綺羅上了太君的車,兩人都不說話,最後的時刻了。

  當年晚上,第一撥戰事來襲,這不是鞍然一家,而是西部軍和鞍然的聯合部隊。綺羅陪著太君站在城樓上,看著那洶湧的敵軍,突然心裡一鬆,她幸虧把父母和顧仁送走了。

  「太君,我下去了。」綺羅看了一會,估摸著第一批傷員要送到了,對太君說道。

  「去吧!」太君沒回頭,眼睛只是盯著黑壓壓一片人潮。她沒想到,有一天,陪著自己安靜的面對敵軍的人,會是綺羅。綺羅剛剛沒有害怕,她只是安靜的看著。但太君卻感受到了綺羅的平靜,這個平靜就足夠了。

  醫帳裡陸續有傷者送來,綺羅並不慌亂,這才剛剛開始。讓大家別亂,自己綁好手鐲,開始幹活。也許她的加入,讓大家都定了下來,之前的醫官原本是最不服綺羅的,此時看到她的樣子,也不說什麼了,自己按指揮做自己的事情去。

  這回聯軍非常頑強,他們知道了永安找到了解決羊瘟之法,於是他們一塊就對著他們來了。他們要活著,於是永安不給解藥,他們也是一個死字。所以怎麼都是死,不如讓家人活著。所以攻起城來,簡直就是不要命了,根本不給他們機會喘息。

  太君命令死守城關,但面對對方的不停歇的強攻,面對著越來越強的攻勢,還有越來越多的傷員,關隘的情況也越來越糟。

  綺羅經歷過那麼多次的戰爭,第一次,真的覺得有點看不到希望了。傍晚時,她再上城牆,太君站在原處,看著還一撥撥向這邊湧來的敵軍。她還是很平靜,就像之前的太君。綺羅靜靜的看了一會,這就是太君吧,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這樣。

  「太君向雁門關求援吧。」綺羅慢慢的走過去,看了一眼如潮水般的敵軍,輕聲勸道。雖然知道她不會答應,只不過,原則上,她要勸一下的。

  太君不作聲,只是盯著人潮,不知道此時她在想什麼。

  「太君!」綺羅很瞭解太君,她不習慣向人求援的。只是現在不是這一城一池,真的破城了,死的不僅是他們。她可以戰到最後,只是這些戰士們怎麼辦?他們有家,有父母,有妻兒的。

  「你怕過嗎?」太君回頭看看綺羅,綺羅這時來找她,一定不是她的意思,她此時看上去很平靜。這幾天,她都沒有來找過自己,她做醫官很好,很短的時間內,城內的兵士們都極愛戴她,她真的是個很適合的醫官,她能想像得出,曾經她有多麼的出色了。

  「不,沒有。」綺羅看看那些瘋狂的臉,搖搖頭。她跟著太君十八年,她真的沒怕過。想想,那時的她,平靜在於,她生無可戀了。現在看看這些人潮,腦中竟然浮現出顧仁的臉,她還沒跟他說再見呢。想到再也沒有機會時,心竟然有些抽痛起來。

  「現在我害怕了,我怕再也見不到太公,也怕看不到小綺兒長大,聽她叫我一聲奶奶。」太君苦笑了一下。

  綺羅看看太君,深吸了一口氣,卻沒答話。

  「不想宏毅?」太君側頭看著綺羅,她現在感受到了綺羅的糾結,剛剛的平靜已經不復存在了。

  「求援吧!秦修應該準備好了。」綺羅不想談自己的事,既然已經決定與程家劃清界線。

  「已經派人去了。」太君苦笑了一下。

  「真不像您。」綺羅只是勸一下的,沒想到太君竟然在自己沒勸她時,就已經去求援。

  「人總是要改變的,秦修他們已經回話了,很快來援。」太君笑了,「你回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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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8 16:49:02
  第三十九章  軍人

  綺羅笑了,看看這些敵人,秦修的人最快也得兩個時辰。時間不知道夠不夠。不過,她很高興太君能走出這一步,不管時間夠不夠,能走出來,就行了。

  所以,她現在卻真的平靜了,因為太君真的改變了。她沒有堅持獨自面對,而是向老對頭求援,這是好現像嗎?微笑的走下城牆,正想回醫帳,抬頭卻看到了顧仁。

  「你怎麼……」綺羅真的想不到自己該說什麼,但想想剛剛的敵軍,馬上臉色一變,「正好,幫我去找秦修,現在危急。」

  「還想騙我走嗎?」顧仁盯著她。

  「現在真的很凶險,去找秦修。」綺羅臉都白了,原本破城她不怕的,可是現在她怕了。

  顧仁盯著綺羅,他跑到半路上,就看到謝言了,謝言收到了綺羅的信,他算算時間,根本就不去京城等顧仁那麼笨,於是就下山等著了。顧仁看到謝言,馬上調轉馬身,飛奔回來。

  「你要跟程家共存亡嗎?」顧仁這回真的要氣瘋了,她竟然自己獨自留在危險的城池裡,和太君一塊。

  「我是軍人,這是我的責任。」綺羅不想再解釋了。城裡的百姓都被送走了,顧仁現在是惟一的百姓。

  「你不是!你早就不是了。你要底要在夢中什麼時候?你已經不是段將軍了,你醒醒。」顧仁吼著她,使勁搖著她的肩膀。

  「現在我管著醫帳,這就是我的責任。」綺羅甩開了顧仁。看到一個熟面孔的兵士,叫過來,「把他綁了。送到雁門關。」

  兵士看到綺羅想也不想,便把顧仁給綁了。顧仁怎麼著也不是一個軍人,跟這些兵士們真的沒法比。顧仁真的傻眼了,他沒想到,綺羅一句話就能把他綁了。很快另一個兵士跑了過來,「段軍醫,有什麼事?」

  「找個車。把他送到雁門關交給秦大人。」綺羅對那人笑笑。

  「是!」那兵士馬上敬禮去找車了。

  「綺娘!」顧仁掙扎著。

  綺羅提裙頭也不回的向醫帳跑去,她不想讓人看到她的眼淚。她甚至不敢再看顧仁,只是低頭向前奔著。

  城裡已經沒有平民了。該撤離的都撤離了。醫帳就設立了這些平民的宅子裡。綺羅一個個的看過去,每天都不停的有傷員送進來。此時,太君是死守城池,沒有出去。不然傷員都不是受這點傷了。

  靜靜一一巡視下去。對每個兵士們微笑,打著招呼,這些日子,大家也都習慣了綺羅這樣,他們也喜歡這個和氣而且醫術很好的醫官。轉了一圈,綺羅回到自己的房間,幾個醫官都進來了,大家都面色凝重。

  「怎麼樣?」大家一起看著綺羅。

  綺羅去找太君。其實也是大家的意思。局勢他們也看到了,百姓都撤離了。他們只是醫官,對他們來說,他們沒有綺羅那種要與關隘共存亡的決心。

  「太君已經向雁門關求援了,大家放心。如果真的有事,大家可以先走。」綺羅對大家笑了一下,向大家保證著。

  「顧夫人,那你呢?」副醫官看這意思,就知道綺羅是不打算走了。

  「我跟大家不一樣,大家先做事吧。不管怎麼說,城沒破,我們還有自己的責任。」綺羅對大家笑著,她的笑容安定了大家不安的心,「對了,您先把重傷兵送出去吧。」

  「現在嗎?」副醫官一怔。

  「是,現在!不管怎麼樣,讓他們在安全的地方。輕傷的戰士們包好,放到北城附近。真的破城,他們可以快走。」綺羅想了想,不管如何,他們總得做最壞的打算。

  「顧夫人!」大家一驚,竟然已經開始準備把傷員送走了。

  「盡量做,省得將來後悔。」綺羅笑了,深吸了一口氣,綁起了玉鐲。大家知道,這是她的習慣動作,只要這樣,表明她準備開始做事了。

  副醫官也不是第一次參與戰事了,但是第一次,覺得自己也許做不到綺羅這麼好。默默的開始安排,該送走的送走,該移地方的都移到離北門近的地方。空出的地方卻馬上被新的傷員給填滿了。綺羅忙著分配傷員,大家都盡著自己的努力,想的都是同一件事,能救一個,是一個。

  「綺娘姐!」程喜來了,臉上全是血。

  「怎麼拉?」綺羅嚇了一跳,主將到這兒,還滿臉都是血,這算什麼?

  「沒事!」程喜看了看周圍,想想把她拉到一邊,「你快帶娘走。」

  「行了,去守你的城。我們的命都交給你了。」綺羅拿了一塊濕布遞給他,然後回到自己的崗位之上。就好像沒聽到程喜在說什麼。醫官們看到綺羅平靜如斯,也都默默的做起自己的事來。

  程喜是自己來的,太君站在原處,一動也不動,程喜原本想著讓綺羅送太君出城,但看綺羅這樣,也知道,沒用了。扔了濕帕,自己跑了回去。

  太君回頭看到他,笑了。並沒開口問,叫人拿了張胡凳給自己,她穩穩的坐好。

  「您知道綺娘姐不會走?」程喜有些鬱悶了,他不能讓老娘這麼大歲數了,還跟著他守在這兒。而綺娘不管怎麼說,也只是來幫忙的,他覺得讓他們先走是必須的。她們守到這份上,已經是仁之義盡了。結果,她們好像知道對方都不會離開,哪怕破城了,她們也會跟著將士們一塊死守到最後一刻。

  「她是軍人。」太君輕歎了一聲,看向已經殺紅了眼的將士,又看看天,突然豪氣千雲起來,「不管秦修來不來,我們拼一次吧!」

  「殺出去?」程喜一怔,他們再守一會,也許秦修就來了。

  「這麼被動的守城,太辛苦。我有點不耐煩了。」太君把枴杖輕輕的推了地上,看樣子,她準備出城迎戰了。

  「娘!」程喜跪到了母親的面前。

  「是男人,就死得轟轟烈烈,你不會連綺娘都不如吧!」太君厲聲說道。

  「不是,娘,我去,這城是我的!」程喜跪著雲把枴杖撿回,恭敬的放回了母親的手中,他還穿著盔甲,他不能行家禮,只能行軍禮。很快站了起來,「兒郎們,跟我殺出去!」

  殺紅眼的將士們一聲齊喝,他們已經守了幾天了,身心俱疲,也許這一刻,對他們來說未償不是一種解脫。

  「程喜聽令!」太君拿起令牌。

  程喜再次單膝點地,等著母親下令。

  「你帶右路從西門衝出,衝散東門賊寇。」

  「接令!」程喜領了令牌點了人,衝下城牆。

  「焦和聽令!」

  「屬下在!」焦和跪下。

  「你帶左路人馬,從南門衝出,接應雁門關將士,策應程喜。」

  「接令。」焦和接了令牌,頭也不回的帶人衝出。

  城牆上的人少了三分之二,此時太君更顯危險了。

  「太君!」朝庭派的監軍有點膽寒了,他是監軍,不管如何,他好像都落不著好,簡直都有想死的心了。他只寄望於秦修能快點來援。只是快兩個時辰了,連鬼影也看不到一個,他心裡痛罵了秦家一百萬次,可是此時他最想看到的卻也是秦家的帥旗。

  「綺娘應該在撤離傷兵,請大人監管一二。」太君也知道這位想說什麼,笑了一下,隨意說道。

  「正是、正是,在下這就去看看。」監軍此時都恨自己少長了幾條腿,幾乎是跑下去的。

  綺羅看到程喜來過之後,讓軍醫們和輕傷的士兵一塊都走,此時留下的,就是剛剛送來,行動不便的士兵了。大家聽到綺羅下了撤離令,一個個都傻了眼。雖然知道也許會這樣,但是,真的綺羅讓他們離開時,大家還是紅了眼眶。

  「段大夫!」副醫官上前一步,之前他都是叫她『顧夫人』的。

  「快走吧!」綺羅洗洗手,輕輕掃視了一下大家的臉,好一會兒,「謝謝!」

  「段大夫……」副醫官想說自己也留下,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這些傷兵們也需要你們照顧,快去。別耽誤時間了。」綺羅還在微笑。

  「段大夫,你跟大夫們走吧,我們沒事的。」一個傷了眼睛的傷兵吼著。

  「行了,你們就別鬧了。」綺羅笑了,像轟蒼蠅一樣,把副醫官他們轟了出來。

  「段大夫,我們還有力氣,我們回去。」一個傷了手臂的士兵吼道。

  其它的也跟著吼了起來,他們要重返戰場。綺羅不止一次看到這樣的情境,正是他們,綺羅才真的愛上這些士兵,他們也許根本不是為國為家,他們來當兵,有時,只是為了吃飯。可是真的到了這兒,當面對敵寇時,他們卻能暴發出最樸實的一面,他們要守住自己的崗位。他們活著就不能讓敵寇踏進一步。

  所以在剛剛顧仁說,她已經不是軍人時,她撥開了他。她一日是軍人,終身是軍人。如果此時她在京城的顧家,她可能裝做不知道。但此時,她不是,她在這兒,她就該與她的將士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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