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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她在驅車去酒店的路上沒有說話。她有許多話要說,但是她留著不說。當他把她的衣箱拿進臥室掛在衣櫥裡面時,她突然跳起來。
「如果你忙來忙去,是因為抱著一種自私的幻想,以為我來這裡是要和你做愛的話——」
「今晚不是,親愛的。」他鬆開領帶。「我筋疲力盡了。」
她用雙手推開他,她能發出的惟一聲音是抑制不住從喉 嚨裡發出的一聲咆哮。
「行吧,行吧,要是你堅持。但我的表現不會最佳。」
「你敢動手碰我!你休想!」她感到腳很疲乏,於是脫掉鞋子。她手裡拿一隻當武器,一邊走一邊煩躁不安地用它輕拍著手掌。「你真夠壞的了,告訴你家裡人說我昨晚和你在一起,還厚著臉皮吩咐我媽收拾我的衣服。」
「不,是請求她。」喬希糾正道,說著便往衣架上掛他的上衣。「我問她是否介意把你一兩天內所需的衣服收進一個衣箱裡,其餘的你自己找機會再回去取。」
「你以為那樣就把事情說清了嗎,只因為你說了聲請和謝謝?要逃脫干係當然遠不止你對我說的那些。」
他輕輕解開襯衣的紐扣,活動了一下雙肩。「我不打算像你和以前的情人那樣偷偷地與你上床,公爵夫人。比方說,如果我們睡在一起,那就應該是正大光明的。」
接著她脫掉鞋子和襪子,同時在考慮如何恰當地反駁他。「我可還沒有決定是不是要再和你睡覺。」
他的目光往上移盯著她的臉,充滿著嘲弄和挑戰的意味。「唔,那你早該這樣說。」
幸運的是,他正坐在床邊,這樣她就更容易俯視他。
「我不在乎今天早晨你離開這裡之前你的所作所為。」
「那我們就扯平了。」他站起來,解開褲子,走進浴室往一個特大的漩渦浴缸裡放水。「既然我們已經解決了問題,就停止你聲稱不能再玩的遊戲,畢竟我們尚未斷絕往來。」
他脫下內褲小便。「上床之前我想放鬆一下。歡迎你也來參加。」
「你大半個晚上都對我不理不睬,你以為我會跳人浴缸和你玩嗎?」男人從來沒忽略過她,是的,從來沒有,她感到憤怒了。就算不為別的,他也必須為此付出代價。「還有你和凱特是怎樣調情的?」
「凱特?」他真的吃驚了,朝她眨眨眼睛。「天啊!瑪戈,凱特是我的妹妹。」
「和我一樣,她並不是。」
喬希自己都搞不清楚是被逗笑了,還是累壞了,他走進浴缸,將身體泡進起泡的熱水裡。「你說對了,她不是。我們這麼說吧,我總是把她當成我的妹妹。」他頭往後浸到水裡,在此之前,他一直盯著她的眼睛。「我可從來沒有那樣想過你。但你要是嫉妒……」他聳聳肩膀,壓低了嗓音。
「我不嫉妒。」這想法本身就令她的自尊心受不了。「我要是嫉妒就會很在意。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而已。你睜開眼睛看著我,好嗎?」
「我在看著你呢!我累得睜不開眼睛。天啊,對於一個急於投降、不想惹事卷人爭端的人來說,你更像好嘮叨的妻子,而非矜持的情人。」
「我沒有嘮叨。」於是她打住了話頭,擔心自己可能跟嘮叨也差不多了。「我當然沒有像妻子那樣對待你。而且在我看來,任何有膽量的妻子早就該往你那個尖腦袋上踢,把你踢出去了。」
他只是笑了笑,把腦袋浸得更低。「這是在我的屋簷下,寶貝。如果有什麼人遭踢一腳又被趕出去,準會是你。」
她雙手卡住他的頭往下摁。趁他沒有注意和她居高臨下的優勢,把他摁在水裡撲騰了十秒鐘。這十秒鐘真叫人過癮,甚至當他浮出水面把水吐上她那白色的亞麻套裝,她也沒覺得心疼。
「我想我應該拎上衣箱,另外換個房間。」
他猛地拉住她的手腕,然後用力一甩,她失去了平衡不得不彎下腰抱穩浴缸邊緣。兩人的目光相遇,鎖到了一起。
「你不會——」她還沒來及說出那個詞,他猛地把她拉進浴缸,趁她像貓一樣發出叫聲,並且拚命吐水時,他用雙臂抱住她,把她翻了個轉。
當她在浴缸裡撲騰,他仰望了幾秒鐘天花板,然後哼起了小曲,過了幾秒鐘,他才抓住她頭髮把她拖起來。「你卑鄙,你他媽——」
「你亂喊亂叫,還沒有完了!」他得意地又把她摁進水裡。浴缸大得容得下四個人,倒是不難操作;她身上滑溜溜的,他卻需要足夠的空間。等她喘息著試圖掀開沾在眼上的濕頭髮,他已經扒掉她的短外衣。他正忙於脫掉她的一件沾在身體上的濕內衫。
「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在脫光你。」他輕輕解開她胸罩前面的銅絲鉤。「我再也不覺得疲倦了。」
她瞇起眼睛,很快地挪過身去,用膝蓋危險地頂住他的髖部。「你有一種蹩腳的令人難以置信的大男人思想,你以為被男人強逼就會喚醒我的慾望嗎?」
這一著可有點兒難對付,他想。「是——可以說是。」
她增加了壓力。「誰說的是?」
「呀……」他抓住機會,伸手用拇指輕輕地撫摸她的乳頭,它像小圓石一樣堅挺。「我本來能夠克制,如果你不刺激我的話。」壓力減輕了一點,他感到呼吸又暢通起來了。
「我要你留下來陪我,瑪戈。」他的聲音現在柔和了,當他用一隻手在她腿上撫摸時幾乎是在低吟了。「如果你願意先換個房間直到你想要了——也行。如果你沒有心情做愛,那也沒什麼。」
好一會兒她專注地端詳看他。她想,他除了眼裡那邪惡的閃光外,倒也充滿了天真;除了嘴角上那富於挑戰意味的翹動外,倒也充滿理智。
「誰說過我沒有心情?」她把滴著水的頭髮往後攏,睫毛微動,拋給他一個媚眼。「你想幫我脫去剩下的濕衣服嗎,或者我得自己來。」
「呵,讓我來。」
與一個男人在一起生活,真是一種有趣的經歷。以前她從來沒有這樣做過,她不願意讓別人過久地分享她的空間或小天地,時間僅限於週末登山旅行,去海邊遊玩,或者作一次遠航罷了。
但是和喬希在一起卻很投合。她想,也許是因為他們曾多年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而且目前下榻的是一家酒店。
這使得經歷的一切似乎少了一些做作的痕跡,與其說是一個承諾,不如說是一次安排。她想,他們不過分享房間而已。而且是酒店的商務房間。這裡有幾乎不見蹤影的員工更換鮮花,擦拭傢俱,更換毛巾。這消除了人為因素,變得跟度一次長假差不多了。
她認為逗樂和嬉戲,恰恰是她和喬希想要的,也是彼此都希望從對方那裡獲得的。家裡沒人問起她的新住處。一天天地第一個星期過去了,然後又是一個星期,她開始納悶為什麼他們不問。
她的母親至少應該生氣了,或者繃緊了嘴唇,但是她看起來卻漠不關心。坦普爾頓家的人甚至連眉毛都沒有抬一下。而且她發現,即使勞拉看她時帶上擔憂蹙眉的神情,卻也沒說什麼。
惟有凱特發表了一句簡短的評論。「要是你讓他傷心,我會扭斷你的脖子。」她說。這句話如此荒謬,瑪戈只好置之不理。
她有太多的事要做,不會為凱特的小心眼煩惱。坎迪散佈的污言穢語反饋到了她這裡:普林頓斯店的貨物品位不高卻價格昂貴,服務不勤、態度粗俗而且缺乏經驗;勞拉過分熱心,竟然去幫助她那鹵莽、根本不配的朋友,不到一個月她們就會破產;服裝是低廉貨,陳舊而且用料很差等等。
如何對付坎迪的惡意中傷,擔心不可避免的爭吵,佔去了瑪戈的時間。而店每週開業六天,每天營業至少十個小時。即使歇業的那天她也在賬本堆中掙扎,努力弄清那寫記賬細節,差不多看成對眼了。過去被迫坐在教室裡時,她覺得度日如年,可是她現在卻想報名學習商業管理課程。
一個陽光和煦的星期天早晨,一支香煙在瑪戈旁邊的煙灰缸裡燃燒,她正在操作電腦——電腦是凱特堅持買的,她們不可或缺的案頭物——瑪戈正在試圖弄懂一張攤開的賬單。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賬單?她想知道。現在竟有比她失業時還多的賬單在吞噬她的腰包。一個人怎麼記得住這許多,而又保持神志清醒呢?曾幾何時,她的生活是那樣簡單,那時她只消雇一位經理料理那種種惱人的財務瑣事。
「瞧,你想到哪裡去了,瑪戈,」她自言自語道,「集中注意力。開始!」
「我告訴過你那很重要。」
聽見這聲音,瑪戈尖叫一聲,一下子往後倒在椅子裡,電腦操作手冊從她腿上滑了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凱特理解地說,「我只希望我們來得不算太晚。」
「下次你們乾脆給我一槍,嚇死我了。」瑪戈雙手放在胸前,努力讓她的心臟平靜下來。「究竟你們來這裡幹什麼?」
「救你。」香煙尚未落地點燃瑪戈周圍的紙張,勞拉及時跳過去接住它,乾淨利落地將它捻滅。「自言自語,自斟自酌。」
「是咖啡。」
「關起門來在你小屋裡數錢,像織工馬南一樣。」勞拉說道。
「我不是在數錢——不過我又能償還五千美元的債了,縱然坎迪存心想看著我腳鐐手銬地被拖走——我在——」
「她什麼時候都會嘰哩呱啦亂講話。」凱特插話道,「告訴你,我們本來應該帶上羅網。」
「真是聰明,」瑪戈抓起她的煙,又點上一根。「既然你這麼聰明,就再為我解釋這所有的保險單吧。我們幹嗎得支付這些——它們叫什麼來著?」
「保險費,」凱特乾巴巴地說,「它們叫保險費,瑪戈。」
「我想它們該叫勒索。我是說,看看這個。有火災險和盜竊險,有抵押險,地契險,地震險,包羅萬象——不論指什麼,我一樣都不明白,再看這個雨傘圖案,那是某種可愛的防洪險的標誌嗎?」
「啊,是,就是啦。」凱特的眼珠轉來轉去。保險公司滿是愛開玩笑的人。那男孩子差不每分鐘都要笑一次,一旦你提出索賠,你自己就會看到的。」
「瞧,你真聰明,你再說說它們是怎麼動作的。」
「不要,不要,我求你。」勞拉急忙抓住凱特的肩膀。
「求你了,不要再解釋了,而且不要再提起那事兒。」
「那事兒?」凱特重複道。
「你是知道那事兒的。」
「是,那件事兒。」瑪戈在她的椅子裡動個不停,一邊用她的香煙指指點點。「我愛談論那事兒,真的。」
「啊,那件事。」凱特嗅了嗅瑪戈的咖啡,認為它也許味道不錯,就端起杯子。「好,那件事是這樣的。預先估計的稅額分成幾部分——」她打住話頭,面無表情地盯著勞拉看。「那可是一聲動聽的火叫。現在我明白了凱拉是從什麼地方學到的。」她歎了口氣,身體前傾按下幾個鍵便關掉了顯示屏,這真叫瑪戈又痛苦又嫉妒。「看那裡,全不見了。現在感覺好點兒嗎?」
「好些了。」勞拉一怔,「但那原是不分開的。」
「嗯,你們兩人的情緒真少見。」瑪戈從凱特那裡搶回她的咖啡。「跑去玩吧。我們中間總該有人做事。」
「比我想像的還要糟。」勞拉歎一口氣,「好吧,沙利文,規規矩矩地過來,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這是為你著想。」
她們繞過她兩側抓住她的雙臂,瑪戈鬧不清該笑還是該喊救命。「喂,什麼意思?」
「休克療法,」凱特冷酷地說。
一小時後,瑪戈光著身體,大汗淋漓。她平躺著,發出悠長而舒心的呻吟。「啊,上帝呀,上帝呀,上帝。」
「請翻一下身。」勞拉同情地拍她的手。「過一會兒你會更舒服。」
「嗯。是你嗎?」
勞拉輕輕笑了一聲,身體往後仰。水蒸汽像雲霧一樣翻滾著,她的緊張感消失了不少。本來她曾想到一個主意:瑪戈可以去避暑勝地的溫臬小住一天,但是現在這樣做對她也沒有任何壞處。
「你們怎麼都只是像這樣躺在這裡呢?」凱特躺在第二層的長凳上,她翻翻身,居高臨下地瞪著瑪戈看。「我指的是,我們真的玩得開心嗎?」
「我可要哭了。」瑪戈咕噥道,「我已經忘記了,確實忘記了開心是怎麼回事。」她伸手過去拍了拍勞拉的膝蓋。「我為你而生。我要做面部按摩,敷熱帶泥,修腳指甲。」
「你知道,親愛的,你恰好住在酒店。那裡的設施雖沒有這裡齊全,不過你仍然能洗桑拿浴,作按摩,而且他們還在美容室裡提供很好的面部按摩。」
「她太忙於和喬希尋歡作樂了。」
勞拉皺了皺眉頭。「你介意嗎?我這會兒寧可不去想那個。」
「我卻有點喜歡。」凱特從長凳邊緣朝下瞟了一眼。「那就像《新奇頻道》上的某個節目,兩隻光溜溜的金黃色動物在交配。」當勞拉發出一聲呻吟,凱特卻張嘴大笑。「那麼他怎麼樣?比方說,從一到十,你給多少分?」
「我們已從高中畢業了。我不給男士打分。」瑪戈一本正經地說,縮成一團。「十二,」她低語,「也許十四。」
「真的嗎?」這個評分令凱特精神抖擻起來。「好個老喬希。我們的喬希。」
我的喬希。瑪戈幾乎說出來,不過她及時地打住了。
「別理這個躺在上面的白癡。」她告訴勞拉,「那真的會令你不安嗎,喬希和我?」
「沒什麼。」勞拉感到不舒服,挪挪身體。「那只是有點不可思議。我哥哥和我最親密的朋友以及性,那只是……不可思議。但不關我的事。」
「她擔心的是,你用不著他時,會像扔只菲拉加瑪舞鞋一樣把他扔掉。」
「閉嘴,凱特。我不會再扔掉鞋子了,我會出售它們。勞拉,喬希和我互相理解。我向你們保證。」
「我想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理解。」勞拉低語,這時蒸汽房的門打開了,不管她原本想說什麼都被打斷了。
「看,誰來啦?」凱特輕快地說。「是坎迪。凱恩。」她牙關幾乎咬在了一起,露出一副可怕的笑容。「這下正好湊齊了嗎?」
坎迪戴著頭巾,昂著頭,在勞拉對面的長椅上坐下「我看你們三人還是在一起遊蕩。」
「像瘋狗一樣,」凱特附和道,「而你是一隻總在試圖跟我們搶骨頭的瘋狗,那麼當心,我們也會咬人。」
「我壓根兒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說過那些商品質量差而要價高,我的蠢驢,」凱特像機關鎗一樣說開了。「坎迪,你最好管好你的嘴巴,要不然我告你誹謗他人。」
「發表意見不是誹謗。」她向她的第二任當律師的丈夫咨詢過,的確如此。「這純屬個人趣味問題。」坎迪對她的第一任丈夫,一位整形外科大夫,幫她塑造的身材頗為得意,她揭開浴巾。「有人也許會認為你的趣味要高一點,勞拉。但是,顯然門第和教養不總是足以保證交友的品位。」
「哼,我正好想到了這個。」瑪戈坐起來。「你的兩個前夫有著如此高貴的門第。而你呢,自個兒去想想。」
坎迪帶著幾分尊嚴, 交叉著兩腿。「勞拉,我曾想和你談談,關於花園俱樂部的事。此情形之下,我想,如果你辭去聯合主席的職務,那是最好不過的。」勞拉只是揚揚眉,坎迪則用浴巾邊緣輕輕擦她的喉部。「你和彼得的事,以及你和……的交往都鬧得沸沸揚揚。」她朝瑪戈瞟了一眼。「某些不合適的人。」
「我就是一個不合適的人。」瑪戈告訴凱特。
「那算什麼,而我是一個不合格的人,是嗎,坎迪?」
「你簡直可恨極了。」
「看見了嗎?」凱特齜牙咧嘴地說,同時身體前傾,盯著瑪戈那張仰起的臉,「我是可恨,因為我窮,又是一個遠房親戚。鮑威爾是坦普爾頓家族一支可疑的旁系,你知道。」
「我聽說過。」
「而且我還是個會計,」凱特繼續說,「這還不如一個小店主。我們確確實實在談錢。」 。
「夠了,」勞拉平靜地說,「你想自己獨佔這把交椅,坎迪,它是你的了。」她只可惜不能將它砸在坎迪的頭上。「那會讓我有更多的時間與那些不合適的以及不合格的人交往。」
那麼輕易的投降真令人失望,坎迪本來希望能幹一架。
「彼得在夏威夷的旅行愉快嗎?」她揶揄地問,「我聽說這次他帶上了那聰明而嬌小的秘書,不過我現在想來,他們以前作過幾次……商務旅行。當你發現自己被你自家公司的僱員取而代之,那準是毀滅性的打擊。而且她非常年輕,不是嗎?」
「坎迪喜歡她們年輕,」凱特憤怒填膺地說。「你碰到的牛郎多大了,坎迪?十六歲?」
「他二十歲,」坎迪高聲說道,隨後又因為她居然掉進陷阱而大發雷霆,「至少我能得到一個男人。而你是不需要男人的,對嗎,凱特?誰不知道你是個同性戀者。」
瑪戈失聲大笑,不得已用手指掩住嘴唇。「呵呵,凱特,秘密洩露了。」
「說開了倒好。」凱特在長椅上很快地挪了一下,這樣她就能色迷迷地看坎迪的身體。「我仰慕你多年了,寶貝,只是羞於告訴你。」
「這是真的。」瑪戈朝坎迪別有用心地說。「她一直害怕對你講。」
坎迪有點不安,但又無法確定,她挪動了一下,「那可不好玩。」
「不好玩,令人痛苦而又扭曲。」凱特兩腿跨過長椅,滑了下來。「但是現在你知道真相了,我終於能讓你成為我的了。」
「不要碰我。」坎迪尖叫一聲,連忙跳起來用浴巾探路。「不要靠近我。」
「我想,她們想單獨呆在一起。」勞拉評論道,用她的浴巾裹住胸部。
「我恨你。我恨你們所有人。」
「上帝呀。」凱特猛然顫了一下。「難道她不是個最性感的尤物嗎?」
「你真令人噁心。」坎迪逃命似的衝出蒸汽房,把浴巾忘在身後。
「變態。」當凱特癱倒在長椅上時,瑪戈輕輕地說。
「當心,你會讓我激動。如果我是同性戀,我肯定你更合我的口味。」她喘息著望著勞拉。「親愛的,不要讓她靠近你。」
「嗯?」勞拉心煩意亂地朝後看一眼。「我剛才在想,你們認為她花了多少錢才包下那個笨伯。」
「無底洞。」瑪戈站起來,裹好毛巾,「來,我們把她堵在更衣間裡,看在老朋友的份上。」
「我怎麼會不喜歡男人?」凱特堅持道。她上指甲油時有點煩躁不安。美容院裝飾成棉花糖那樣的粉紅色和抽絲糖那樣的白色格調,為的是能讓女人進入輕鬆愉快的心境,這令凱特產生了渴望。「我只是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他們。」
「等坎迪傳開你的話之後,你就不用花時間了。」勞拉說。她喝了一口起泡的礦泉水,坐在高靠背轉椅的厚墊子上她感到很舒適。」等到她傳開了那個秘密,周圍一百英里以內的任何一位男士都會像躲避結紮手術一樣躲避你。」
「嗯,也許那正求之不得呢!」凱特翻翻她旁邊桌子上的一堆時裝雜誌,卻沒有發現哪本有趣。「那也許會令那個笨蛋比爾•帕多氣餒,不再總打電話給我了。」
「比爾是一個很親切很體面的男人。」
「那麼你和他外出看看,他會在桌子下面搔你的膝蓋,叫你情人。」
「她總是太挑剔。」瑪戈閉著眼睛,接受足部按摩,她幾乎是在喃喃低語。「她的生活本會有更多的樂趣,要是她尋找的只是個好人,而不是個完人的話。」
「我從約會中尋求的東西遠遠不止金錢和色情。」
「姑娘們,姑娘們。」勞拉又拿起她的礦泉水。「我們現在必須團結一致。如果坎迪一意孤行,以遭人身攻擊而提出訴訟,那麼事情會變得棘手。」
「不過,長官,」瑪戈低聲說,眨眨眼睛,「那僅僅是一種性情衝動、女孩子氣的鬧劇。呸,她決不會自討沒趣,公然承認她一生中連續兩次光著身子被人困在一個健身房的更衣間。實際上她聰明得多。我敢說,一周之內我們都會有新的身份:母狗、潑婦和同性戀者。」
「也許我喜歡當潑婦,」勞拉堅決地說,「做膽小鬼老得快。」
「你過去決不是膽小鬼。」瑪戈忠誠地說。
「啊,是,多年來我就是十足的膽小鬼。要想一下子變成潑婦需要些功夫,但是我也許會試試,喬希?」當她的哥哥走進美容院時,她眨眨眼,他看起來既激動又苦惱。
「女士們。」他撲通一下坐在一把空著的椅子上,拿起瑪戈的水杯,一飲而盡。
「嗯,難道你們看起來不全都……」他躊躇著沒說下去,用眼睛瞥了一下三張包上綠色粘糊物的臉。「醜陋不堪,還覺得很開心嗎?」
「走開。」瑪戈想,和一個男人生活在一起,並不意味著他必須看見你包在海藻袋裡。「這純屬女孩子的事情。」
他放下空杯子,又拿起凱特的一飲而盡。「我正在網球上和卡爾•希魯斯特打第二局。你們知道卡爾,電視台記者,調查採訪員,《博聞》的重要人物,那是一本辦得久,檔次高,又備受推崇的雜誌。」
他說話的語氣使勞拉不由地咬起嘴唇來。「我聽說過它。卡爾是個什麼樣的人。」
「呵,又健康又帥氣,不是我不想誇他,只怕我扯遠了。《博聞》計劃做一個系列,報道世界各地的優秀酒店,坦普爾頓當然是最顯眼的部分。我花了幾個星期安排好幾組人員拍攝我們的酒店,採訪店裡的工作人員和某些客人。全為了向觀眾展示坦普爾頓,舉世無雙的坦普爾頓——優美、壯觀、豪華,而且熱情好客。」
他把凱特的空杯子擱在一邊。勞拉默默地把自己的杯子遞給他。「我肯定他們捕捉到了一些精彩的鏡頭。」
「噢,他們是捕捉到了。卡爾建議,取幾個他同我一起在蒙特雷這裡標誌性避暑地打網球的鏡頭,我欣然同意了。真是恰到好處而富有人情味的一筆!坦普爾頓的副董事長正在享受怡人的環境。在這裡,客人們總感到寵幸有加,總玩得心滿意足。」
他停下來,朝守在近旁的美容師們投去了迷人的微笑。
「你們介意讓我們單獨呆一會嗎?」於是他們走到一邊去,小心地保持一段距離。然後他收斂起微笑,發出一聲怒吼:
「請你們想像一下,當一位老主顧尖叫著跑進攝影現場,我該有多麼驚訝,多麼煩惱。她聽任自己身上的坦普爾頓浴袍被風吹開,眼睛裡充滿憤怒,氣急敗壞地控訴受到了攻擊——受到來自勞拉•坦普爾頓•裡奇韋及其同夥的人身攻擊。」
他露出凶相。「你還偷偷地笑,勞拉。請再笑一聲。」
「我沒有笑。」勞拉鎮定自若地轉過頭來。「我很抱歉,這事兒一定會令你難堪。」
「而且,他們一播放,那段插曲僅僅會是一個笑料嗎?當然,他們會使用干擾音使大多數對話符合常規,但是我想
電視觀眾,以及每週收聽《博聞》的成千上萬的聽眾會猜出個大概。」
「是她挑起的事端,」凱特說道,但是,當喬希冷酷的眼神盯著她時,她卻退縮了。「哼,是她。」
「我肯定爸爸媽媽會完全明白。」即便是剛毅的凱特,也被嚇倒了。「那是瑪戈的主意。」
瑪戈從牙縫裡發出一陣噓聲。「叛徒!她叫凱特同性戀者。」
喬希搖搖頭,用手摀住臉直用力搓。「哦,那麼,把繩子拿來。」
「我想,你應該把她綁起來讓她滾蛋。她一直在試圖破壞商店,她還說了勞拉不少的壞話,」瑪戈越說越激動,「而且,前幾天她還走進商店罵我母狗,一條下賤的母狗。」
「於是你的回答就是合夥對付她,三個對一個,打她,剝光她的衣服,然後把她推進更衣間。」
「我們決沒有打她。一次也沒有。」瑪戈想,這倒不是她不願這樣做:「至於更衣間的事,沒什麼稀奇的,我們只不過讓她難堪一下而已。她那般侮辱我們,所以罪有應得。不管怎樣,一個真正的男人會為我們的行動拍手叫好。」
「不會像你,以及你這些白癡姐妹,我才不理會那瘋女人受到的侮辱呢。可你們的時間安排真是罕見而且天衣無縫。」他身體前傾,很高興能夠針對「真正的男人」那句話毫不留情地還擊她。「我剛好開始讓卡爾考慮來一則小故事,講述坦普頓家一位繼承人的最新創舉。勞拉•坦普爾頓•裡奇韋與親愛的老朋友瑪戈•沙利文——對,這個瑪戈•沙利文,以及凱特•鮑威爾合作。時髦而聰明的女士們創辦並經營一樁時髦而聰明的生意。」
「我們要上《博聞》嗎?那真像神話一般。」
他向瑪戈投去厭惡的一瞥。「天啊!你真是一個白癡。除非我能很快地做個和事佬,否則等待你們的將是因涉嫌犯罪行為而被起訴。她宣稱遭到人身攻擊,以及語言和身體的虐待——而且既然凱特是個同性戀者,這就為她宣稱的言論提供了解釋。」
「我不是同性戀,」凱特憤怒了,「不過她提那話的口氣對任何一個有理智支持自由選擇性夥伴的人來說都是一種侮辱。」凱特從喬希的表情意識到這不是發表任何自由主義或者女權主義演說的時候。這時她扭動了一下,氣得不行。
「我決沒有以任何帶性色彩的方式碰過她。喬希,你知道,這簡直完全扯不上。她讓我們難過,我們也就讓她難受了一下。事情不過如此。」
「還沒完呢。坦普爾頓避暑地不是上第二堂健身課的地方,這裡是成年人的世界。難道你們都忘了她的第二任丈夫是個律師嗎?一個樂於受理並贏得這類無聊官司的律師。她可能不放過商店。」
瑪戈的臉「刷」地變得慘白。「那真可笑。她永遠辦不到。沒有哪個法庭會把她當回事。」
「也許不會。」喬希的聲音彷彿是一陣寒潮,又好似一次 無情的鞭撻。「但是為了擊退她,你不得不投入時間和金錢,長路漫漫,直到耗盡你所有的資金。」他站起來,衝她們三人搖搖頭。
「如果你們近十年來一直不聞不問,那就罷了。行吧,你們就坐在這兒,享受塗指甲油的樂趣,我得回去工作了,設法收拾你們留下的爛攤子。」
「他真的氣瘋了。」當喬希咆哮著走出去時,凱特咕噥道。「我們當中得有人去和他談談。」她的目光從瑪戈身上又轉到勞拉,「你們誰去和他談談。」
「我去。」勞拉站起來,穿上她那雙小巧的紙拖鞋,顯得很滑稽。
「不,你最好去通知你父母,讓他們知道我們惹出麻煩了。」瑪戈歎口氣,盡量裝作沒被嚇倒, 「我會盡力安撫喬希。」
瑪戈約喬希一小時之後見面。而實際上,她也差不多花了那麼久的時間打扮自己。她想,去見一個憤怒的男人,明智之舉是打扮得漂漂亮亮。
她走進辦公室的時候,他正在桌旁打電話,他甚至沒有正眼看她一下。她想,在溫泉交了500美元學費的課程自學了。她一聲不響地穿過房間來到桌旁,等待他結束通話。
他注意到他把她嚇唬住了。他是有意的。他發現她之所以這麼迷人,部分原因在於她的野性。但是在過去幾個星期裡,他看出她正將那種野性,那種熱情和精力用以創建自己的某種東西。令他惱怒地是,她一氣之下就會不假思索地破壞它。
「是的,我說了,是一整年。任何所有的服務項目,我會草擬大意如此的一份備忘錄。你明天就會拿到它。」他掛了電話,用手指頭敲著桌面。
「告訴我,我必須做什麼,」她平靜地說。「如果一聲道歉會有所幫助,我立即去向她賠禮道歉。」
「給我一美元。」
「什麼?」
「給我該死的一美元。」
她感到困惑,打開她的錢包。「我沒有零的。我有一張五美元。」
喬希一把從她的指縫間抓過它。「我現在是你的法律顧問,我以此身份建議你什麼也不要承認。你不必為任何事情道歉,因為你什麼也沒做。你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如果你告訴我當時另有六個一絲不掛的女人和三個服務人員在附近,目睹了你們把她推進更衣間,那麼我將不得不宰了你。」
「沒有其他人在場。我們又不是白癡。」她扮了一下鬼臉,「我知道你以為我們是,但是我們沒有傻到會在有證人的情形下幹那事兒。實際上,我們恰好趁沒人在場,好讓她在裡面呆久些。」她有點害怕地笑了一下。「這在當時看來的確是個好主意。」見他一言不發,她感到自己的脾氣又要發作了。「難道你不曾打斷彼得的鼻子嗎?」
「我能夠為所欲為。」
「哦,只有你才做得出。坦普爾頓家的繼承人能夠隨心所欲而不顧後果。」他的眼睛閃爍著凶險而急躁的亮光。「我們這樣說吧,我敢做敢當。」
她強迫自己打住。現在不是談喬希的立場和態度的時候。「我有多大的麻煩?」她問道,「我知道你不是一名辯護律師,因此,如果我真上了法庭,五美元幫不了我什麼忙。」
「這取決於她有多難對付。」他努力平靜下來。她對他使用了激將法,可是這種小伎倆早已不是什麼新東西。「坦普爾頓的官方立場是,坎迪作為客人,竟然有這樣的遭遇,對此我們感到震驚和難過。我們會為她承受的煩惱和壓力進行賠償,她可以在我們任何一處溫泉療養地享受一年的輔助服務。更何況把事件公諸於眾也會令坎迪難堪。這樣,事態也許就會平息下來。」
他用手指摩挲著那張五美元的鈔票,之後又把它放在辦公桌的記事本上面。「她不誹謗你和商店,不運用她的影響力讓她的朋友們聯合抵制你的商品,是不會滿意的。既然她真的有一大圈子的熟人,一次聯合抵制可能會刺痛你。」
「我們會應付那種事情。」她更冷靜了,用手梳理了一下頭髮。她本是來賠禮的,打算好好地道個歉。「我很抱歉。我知道這整個事兒已經——正令你和你的家人難堪。」
他雙肘撐著桌面,額頭放在兩個拳頭上。「她尖叫著穿過網球場,那時我剛好打了一個上網球,幾乎失手打到她的頭上。攝像機正在運轉,在那裡我正努力讓我看起來最出類拔萃。這就是第六代酒店老闆的英姿:一個健壯而睿智,廣聞博見而又兢兢業業,既衝勁十足又具有社會責任感的年輕人,坦普爾頓家業的繼承人。」
「你真行。」瑪戈低聲說,希望能夠借此安慰他。
他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突然間那半裸的女人抓住我的胳膊,唾沫四濺地亂罵亂抓,尖叫著說我妹妹、她的同性戀夥伴,以及我的婊子合夥攻擊她。」他捏捏鼻樑,想減輕—些壓力。「我立即猜出我妹妹是誰。雖然我不喜歡那個詞兒,但是我推測我的婊子準是你了。同性戀夥伴起初難倒我了,不過我用排除法很快就猜出來了。」他抬起頭,「我忍不住想抽她幾鞭,但是我得忙著阻止她抓我的臉。」
「這可是一張多麼英俊的臉啊。」她想安慰他,便繞過桌子坐在他的腿上,「我很難過,她為那事兒拿你出氣。」
「她抓我。」他轉過頭,給她看喉嚨一側的三道傷痕。瑪戈像是出於責任感似的吻了它們,「我拿你怎麼辦呢?」他疲倦地問,把他的臉頰倚靠在她的頭上。然後他輕輕地笑了笑。「你們怎麼把她塞進那間狹窄的更衣間的呢?」
「那真不容易,但是很有趣。」他瞇起眼睛。「你決不要再那麼幹了,不論被激怒的原因是什麼——除非你先用鎮靜劑讓她不省人事。」
「好。」危機似乎已經過去,她便把一隻手伸進他的襯衣下面,滑到他的胸膛上方,她看見他眉梢一揚,「我打扮得光彩照人。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好哇,惟有如此,這一天才不算虛度。」他拖起她,把她抱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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