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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既然充分瞭解惠醫生要他扮演熱情未婚夫的重要性,魏士定即刻採取應有的行動。他停在她的房門外,輕敲著門求見。
雪莉聽到他的聲音很震驚,女僕匆匆要開門時,她卻將視線投回手中閱讀的報紙,並堅定地說:「請告訴爵爺,我不適宜見人。」
女僕回話後,魏士定擔憂地皺著眉,不知道由於自己的疏忽,使她只得多麼地不適。「告訴她我來看過她,我過一個小時再來。」
雪莉對他一會兒再來一點兒也不高興或輕鬆,她知道不能對他有所倚賴。今早,惠大夫來看她時,為她的消沉而吃驚,他的警覺傳達了某種訊息,使她自懊惱的消沉中覺醒,他告訴她,如果想全然復原,最重要的是自己好好照顧身體,也讓思想活潑。他還急急地、上語不對下句地——雪莉更懷疑是不誠實的——解釋著她未婚夫的疏忽,諸如「有要務而不能分神」,「他爵位的義務」,「他某個莊園管家的問題」,他甚至還說伯爵近來一反常態等等。不幸的是,這仁慈的醫生愈是替這位爵爺疏忽未婚妻找尋藉口,就愈令雪莉認為她的存在、她的病情都遠不如他的事務、社交來得重要。她更有理由認為,他是在懲罰她,或是給她一個殘酷的教訓,居然膽敢談到愛情這個題目。
她幾天來都在為此而折磨自己,怪罪自己詢問他是否有一顆心。但是,在聽完惠醫生有關她健康的演說,看著那張憂鬱的臉時,她的自責及傷心轉而成為理直氣壯的憤怒。她並不是與這位醫生訂的婚,他卻替她擔憂,遠遠跑來看她。如果對矯情的英國貴族們來說,愛情是可笑而被禁絕的情緒的話,伯爵至少該對她的失憶寬容一些。
至於說與伯爵婚嫁,雪莉實在不明白,在什麼瘋狂的情況下,自己作出這樣的決定?到目前為止,他唯一的長處就是那超凡的英俊容貌,但那絕不構成要嫁他的理由。在自己記憶恢復後,除非有其他的理由全面改變她對他的看法,否則她絕對要告訴他,請他將他的婚約轉贈給其他與他一樣,對婚姻冷漠而淡然的女性。她無法相信自己會對婚姻有如此的看法,也許她的父親被蒙騙,相信他會是好丈夫,而堅持這項婚姻。如果真是這樣,她會對父親解釋,決定不履行婚約。在過去幾天中,每當她想父親時,她都無法拼湊出一張臉,然而,她可以感覺到一絲情緒的起伏——一陣柔柔的溫暖,一陣溫馨的親近,一絲失落,像似渴切的思念。唔,能喚起這般感覺的父親,一定不會強迫女兒去嫁給她不屑的人。
准—個小時後,魏士定再次敲門。
雪莉望向壁爐台上的鐘,生氣地注意到他還算是準時的,不過這影響不了她的決定。繼續研究著攤在桌上的報紙,她對女僕說:「請告訴爵爺,我在休息。」她說話的時候,一陣驕傲流過全身,雖然對藍凱詩一無所知,至少她不缺勇氣及決心。
在門的另一邊,魏士定的罪惡感為漸漸升起的警覺取代。「她不舒服嗎?」他問女僕。
女僕一臉無助地望著魏士定,搖頭否定。
又一個小時,魏士定的敲門得到的回答是:「在洗澡。」
又一小時後,他不再擔心,他不高興了。他用力地敲打著門,這次的回應是:「小姐在睡覺」
「告訴小姐,」他嚴厲警告的聲音吩咐著:「我再過一小時回來,我要見到她,梳洗整潔,準備下樓吃飯,九點開飯。」
准一小時後,伯爵再次敲門。雪莉感到某種程度的滿足,她對自己微笑,更深深地滑入大理石浴缸裡飄浮著的泡泡中。「請告訴爵爺,今晚我想在自己房中進晚餐。」她邊說邊替女僕難過,她看起來一副寧可挨打、或是害怕挨打般。
女僕還未說完話,魏士定即將門推開,人步跨入室內,幾乎將女僕撞倒,「她在哪兒?」他急促地問。
「在——在洗澡,爵爺。」
他正朝他那間特別修造的大理石浴室舉步時,看見女僕吃驚的眼神而改變方向。他走向窗邊的桌邊,望向攤在桌上的報紙,他看見邊上有信紙,抬高聲音說:「藍小姐,」他的聲音使女僕顫抖,「假如你在十分鐘內還沒下樓,我會親自上來扛你下去,不管你是穿著妥當,或是沒有穿著,聽清楚了嗎?」
簡直不可置信,那小女人居然對他的威脅沒反應!奇怪著她會給誰寫信,魏士定拿起信紙。他暗自想道,那可憐的白樂敦死了倒好,這藍凱詩女人,固執又脾氣大,一定會使他一生難過;一手優美整齊的好字,她從報紙上摘錄了一些事實,她原先都知道,因為他,現在卻須重新記憶的事實:
英國國王——喬治四世•生於一七六二年
喬治四世的父親是喬治三世,兩年前去世,為英人稱為「農夫喬治」
國王喜歡女色,華服,及美酒。
在每項紀錄下,她試圖列出有關自己的記錄,然而簡易的答案卻都空白著。
我生於一八——?
我父親的名字是——?
我喜歡——?
罪惡感加上悲哀沖激著魏士定,他緊閉起眼睛。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父親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更槽的是,當記憶恢復,她將遭到最大的打擊,她未婚夫死亡的噩耗。這一切的一切全是因為他。
紙上的字有如火焰般炙燙他手,丟下了紙片,不平定地吸著氣,轉身離去,他一定不能再對她不耐,不論她的言行如何不當,他對自己發誓;他無權發怒或煩憂,他無權有別的感覺,除了罪惡感及責任感之外。下定決心,盡一切所能來為自己疏忽所造成的後果補償她,他走向門去。然而,除非她離開浴室,他無法實行他的彌補,他再次警告地說:「你還剩下八分鐘。」語氣雖然仍是吩咐,卻較為禮貌。聽見水聲,滿意地離去。
邊走邊想著,除了為自己的疏忽道歉外,還得有個能被她接受的理由。她既然坦率地問他們是否「非常相愛」,顯然在她喪失記憶之前,這藍凱詩一定是個對愛情及婚姻充滿少女情懷的憧憬。一提到愛這個字,魏士定內心隨即退怯。隨年紀及閱歷的增長,他發覺女人們口口聲聲叨念著,其實很少真懂得這個細緻的情緒,他本能地不相信這個字眼,更不相信提到它的女人。
綺蓮與他有同感,這也是另一個原因,他樂於與她作伴,更何況她對他忠實,比他認識的人們的老婆對自己的丈夫更忠於他,為此,他以一般貴族合法妻子般供養著她,倫敦的華宅、眾多傭僕、填滿華服毛皮的衣櫃,還有一輛華麗的銀色亮漆襯著淺紫座褥的馬車,這銀紫的混合幾成了戴綺連的簽名,沒有人能像她那樣,將這個顏色穿戴得如此得體漂亮,她矯情卻性感,深知規則,從不將做愛與愛情混為一談。現在想來,沒有任何女性,連與他交往甚密的一些女士們都不與他談到愛這個字。
藍凱詩無疑是不切實際、不夠理性的,居然期望未婚夫與她談論愛情,這是魏士定決定要避免的,為自己也為她。一旦她記憶恢復,她將為他的騙局而恨他,她會因他假裝的熱情及誓言而恨之入骨。
他來到門前,兩僕從拉開門。他仍是雙眉緊鎖地沉思著,他走向邊桌,往杯中倒了些雪莉酒。僕從關上門後,他隨即想到手邊的問題,一兩分鐘裏,他得捏造一個絕佳的理由,解釋那晚他不當的言詞,以及他沒再探望她的行為。他在上去看她時,原來準備好的一些陳腐道歉詞句,對她這樣的脾氣,看來是無法擺平的。
急匆匆地自臥室衝向通道,雪莉緊抓淺紫色長袍的前襟,側立的僕從們瞠目結舌地望著她。她以為到了客廳,卻發現自己來到一處白色大理石欄杆的陽台及旋梯,那旋梯伸向兩層樓高的下面,停在寬敞的大廳入口。她向下跑去,經過了框起的油畫像,想必是那自大伯爵的十六代祖先吧!她壓根兒不知道他在哪裡,也不知道她要怎樣才找得到他。她知道的是,除了他其他的惡劣特質外,他方才對她說話時,好像她是他的一件物品,如果她沒在規定時間裡下來,他一定會很高興在僕從面前,像抗袋麵粉般抗他下來。為了不讓他有這個機會,她什麼都願意做。她還是無法明瞭,在沒有失憶時,何以會將終身托付給這麼個人!等爸爸一到,她就毀約,請爸爸即刻帶她回家。
她不喜歡這伯爵,她也相信她不會與他的母親相處親密。女僕告訴她,這件長袍是他母親的。真是令人難以想像,像他母親這樣上了年紀的貴族婦人,穿著這輕薄、狂妄,除了銀色的緞帶外,沒有其他紐扣以防前襟散開的淺紫大袍,在宴會中接待著訪客。她暗自生氣,一意地想著這些,根本沒留意到廳堂的華麗。
來到下面,她看見—名長者,急急走向左邊開著的一扇門。
「爵爺,你召喚?」一會兒,他躬身退回來,並關上門。
「對不起——」雪莉笨拙地說,他轉過身來,看見她,全身僵住,同時,臉上緊皺顫抖,一如中風。「我沒事的,」她站直身子說。他仍一臉怪異,她伸出手,說:「惠醫生說我已好了,可以下樓來。我們沒見過,我是凱詩,唔,我姓藍。」她笨拙地停下來。他向她舉起了手,不知所措,她將他的手握在她手中,展露出微笑,問道:「你是……」
「何其根,」喉頭似乎堵塞住,他清了清喉嚨,重複一遍,「何其根。」
「很高興認識你,」
「不,小姐,叫我何其根。」
「我不能連名帶姓地稱呼你,這多不敬呀!」她捺著性子說。
「這是規矩,小姐。」他為難地說。
怒氣使她左手緊抓住袍子的前襟,「你像那自大的野人,連稱呼長者為先生的尊嚴都不允許!」
「你是指——」
「我是指姓魏的,」拒絕加以任何稱號,「該有人鞭打他的屁股,教導他一些基本禮儀。」
陽台上,一個僕從正跟路過的女僕調情,轉身瞪視著廳堂,女僕擠在他身邊以看得真切。不遠處四名僕從端捧著餐盤,步伐整齊地走向餐廳,因為前面突然地停下而撞成一堆,另一名較何其根年輕些的白髮長者,穿著與何其根相同,從餐廳裏探身而出,凶狠地皺起眉頭,看著餐盤的銀罩蓋鏗鏘敲響大理石的地面,滾向他腳邊,「誰搞得——」看見了雪莉,他一時也失了控制,視線自她的頭髮移向長袍及光裸的腳趾。
無視於週遭的動亂,雪莉對何其根微笑著說:「只要有人指正,我們都可及時修正行為,永遠不會為時太晚的。我會在適當時機對伯爵提一提,他應該稱呼像你這樣年紀的人為『先生』,我會建議他設身處地,想想他在你這個年紀——」
在何其根來拉客廳門的剎那,這女孩以高傲而不馴的聲調,向他們魏士定說:「爵爺,你召喚?」
魏士定驚訝她的用字,旋轉身來,呆住了。強吞下一半驚訝—半驚艷的笑意,瞪視著站立在身前的她,向上微翹的鼻子,灰色雙眸猶如一對火石。她穿著飄逸的浴袍,緊抓住前襟,使裙邊正好提離地面,露出她的小腳丫。
她打破僵局「你瞪夠我了嗎?」
「事實上,我在欣賞妳。」
雪莉是準備好了下樓來怒目相視的。帶著這麼個想法,在他那大膽藍眼帶著特別溫媚的注視下,她已經輸了第一回合;他笑著的恭維是第二次挫敗。提醒自己,他是冷酷無心、霸道獨裁的野人,不論他如何看她,說如何好聽的話,她都不會嫁他,她說:「我想你一定有理由召我覲見,我的大人?」
「首先,我要道歉。」
「真的麼?為什麼?」她聳肩說。
魏士定放棄了強忍笑意。他激賞她的鬥志,還有強烈的傲氣。別說是女人,就男人,也無人膽敢像她這樣,面對他,以言辭損他。
「為那晚唐突地結束談話,而後一前沒去探視妳而致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現在,我可以下樓了嗎?」
「不行,」魏士定說著,突然間希望她少有點勇氣,「我得,不,我想為我的言行解釋。」
她給了他不屑的一眼,「我倒要看你怎麼說。」
勇氣對男人來說是令人欽羨的氣質,對女人來說,是令人厭煩。「我正在說。」他不樂地說。看他失去了一些鎮靜,雪莉頗為得意。「請說,我洗耳恭聽。」
「你坐下好嗎?」
「我可能坐下,但全看你說什麼而決定。」
他的眉鎖起,「那天晚上,你覺得我——我們之間——不像你所想像的未婚妻那樣。」
她輕點著頭,僅表示她在聽。」
「這點是可以解釋的,上次我們相聚時,我們曾爭吵。在你不適期間,我沒想起我們的爭吵,可是,那天晚上,看你已恢復,它又回到我腦海中,所以我可能是—一」
「漠不關心?」
「正是。」魏士定應著,她坐下了。魏士定暗自鬆口氣,爭吵、謊言都已過去。然而他的輕鬆實在短暫。
「我們為什麼爭吵?」
他早該知道,這叛逆的紅髮美洲居民,無視於貴族的頭銜,不遵循服裝禮儀,絕不接受道歉後,禮貌地不再談論,卻一定會繼續爭執,追根究底的。「我們為你的脾氣而爭吵。」他平靜地反擊。
她迷惘的直視他的眼睛,「我的脾氣?有什麼不對?」
「我覺得——有可議之處。」
「是這樣。」
魏士定幾乎可以聽見她腦海中在忖度他是怎樣一個小器的人,在她生病期間還記恨於先前的爭吵。她低頭,望著懷中的雙手,好像突然間無法面對他,她以失望而踟躕的聲音問道:「我那時是個潑婦嗎?」
魏士定看著她低下的頭,心頭湧起一陣特殊的柔情,「我不那麼相信。」他回答的聲音帶著一絲勉強的笑意。
「我注意到,過去的幾天裡,我的脾氣有些——捉摸不定。」她怯怯地說。
「我瞭解。」魏士定溫柔的說,感到一陣鬆懈;他們站得很近,相視而笑。
忽然,魏士定明白何以白樂敦會「瘋狂地愛上她」。
魏士定從她的眼中讀到溫情的邀請,在此豪無防範的時刻,回應是正確的。他抬起她的下頷,他的唇吻上她的,他感到她倒吸著氣,同時全身緊張。被她極端的反應所困惑,他抬起頭來,等她睜開眼睛;好一會兒後,長長的睫毛終於眨動著,她看來迷惘、盼望,對了,還有一點兒失望。「有什麼不對嗎?」他小心地問。
「沒有,一點都沒有。」她禮貌地說,聽起來就好像相反的意思。
魏士定望著她,靜靜地等著。
「只是,我好像在盼望不同的事情。」她解釋道。
「那你盼望的是什麼呢?」
她搖著頭,平順的眉毛緊蹙,眼睛始終沒有離開他的,「我不知道。」
她含糊的說辭及堅定的注視只能證實了他所懷疑的,她真正的未婚夫在熱情宣洩上,一定帶給她更多的愉悅。他回視那雙誘人眼眸時,他突然決定,他有義務要達到她記憶中的白樂敦的水準。他的良知對他叫喊說,他有另外一個自私的理由促使他有所行動,但是,魏士定置之不顧。
「也許你在期盼——」他輕聲地說著,將手伸到她腰後,將唇印向她的耳際,「像這樣的事情。」
他的熱氣自她耳中輸送著顫抖,直達雪莉的脊背,她將臉轉過來,雙唇正巧相觸。魏士定本想照白樂敦可能吻她的方法吻她,但當她雙唇因急促呼吸而微張時,他的原意被拋諸腦後。
雪莉在他臂彎收緊、雙唇移向她的時候,就知道她不可能在盼望這——不是使她緊張而緊緊勾住他排山倒海的激情,不是被他索求的唇尖抵開了嘴的壓迫感,也不是當他的指尖順著髮絲觸及後頸窩,雙唇緊抵她的雙唇,她的身體好像要融入他體內的那種狂亂心跳。魏士定感到她身體靠向自己,無助而失落。終於,他將自己移開,低頭看著臉蛋紅撲撲的她,啞然於自己對不知如何回應、一無經驗的處女之吻,居然如此史無前例地激動回應。他看著她張眼,注視著她迷茫的眼神,稍稍為自己的失控而懊惱。
在三十三歲的年紀,他喜歡的是熱情、矯情、世故的女人,懂得如何給予與接受肉慾的喜悅;他居然為一名猶如孩童的小女人,穿著他情婦的、極不合身的浴袍而升起強烈的慾望,真是不可思議。另一方面來說,在他臂彎裡的幾分鐘,她充分顯示了學習的熱切意願,全無少女的羞澀,就是現在,被自己手臂緊圍,仍是毫不慌亂地回視著他。評估過後,他的結論是,藍凱詩可能不是毫無經驗,只是有過如白樂敦之輩的不良導師而已。剛發現自己才是天真無知,魏士定暗自好笑,不禁抬起眉,淡然地問:「這是不是更像你所期望的?」
「不是,」她堅定地搖著頭,紅髮在右肩散搖。「像這樣的感覺,我應該是不可能忘記的。」
魏士定的得意一掃而空,胸中一陣陌生的痛楚,下意識地,他伸手撫摸她的臉頰,手指輕觸那細緻的皮膚。「不知道,」不自覺地說出聲音,「你是不是表裡—致的可愛。」他既無意說出心聲,當然也不期望回答,更別說聽到她的妙答。
好像要透露一個高度機密般,她說:「我不認為我有什麼可愛,爵爺,也許你還沒注意到,我想我是天生叛逆的。」
魏士定極盡可能地忍住大笑,保持一臉正經。
她誤認他的沉默為不以為然,視線移至他胸前,低啞地說:「好像我都機智地掩飾得很好呢!」
他沒回答,她凝視著他胸前雪白襯衫上紅寶石的暗扣,輕輕地享受著被強壯男性手臂環腰而抱的歡愉。然而,她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她集中意志於這種感覺,強迫著一些事情成形而露出曙光,可是,什麼也沒有,就像她對訂婚的反應一樣的不可靠,其實,對所有事的反應也一樣。前一分鐘,她討厭她穿的袍子、她的未婚夫、她的失憶,她要丟棄一切;然而,他的一個溫情的笑、一個讚羨的眼神,或是一吻就能改變這一切。
他淡淡的一笑,使她覺得她的袍子正合一位公主,使她覺得美麗無比,使她覺得失憶真好。她真不瞭解,尤其是有一陣她不想有記憶,還有,親愛的上帝啊,他吻她的方式!她全身猶如火燒、融化。她深吸一口氣,對著他的襯衫傾訴道:「我不知道你以為我是怎樣的一個人,我好像有著——可怕的脾氣,甚至可說是陰晴不定的怪脾氣。」
為她的坦然而著迷,他抬起她的下頜,強使她望著自己,沙啞地說:「我注意到了。」
「那不使你煩擾嗎?」
在此時此刻,有好幾樣事使他覺得煩擾,這些都與的脾氣無關。她豐滿的雙緊貼他的前胸,她柔軟的嘴唇極盡誘惑地邀約男性的親吻。她不是他的未婚妻,她不是他的情婦;她該得到他的尊重與保護,不是他肉慾的追逐。意識上,他清楚地知道,但是他的腦子為她的聲音、她的笑容所催眠。
「你『煩擾』我太多。」他說。
「是什麼樣的——」雪莉看著他的視線落在她的唇上,心跳加速了三倍。
「我來告訴你。」他沙啞地輕語,他的唇抵住她的,強烈而溫柔。
一種本能的驚覺,雪莉挪開唇,驚惶地對他搖著頭,雖然她的另一部分,渴盼著他再次親吻。
魏士定很不願地放開了她,垂下雙手。既不信又高興地注視著這不止迷惑他感官,更是神志的小女人,她滿臉嫣紅,胸部隨呼吸而起伏,長長睫毛下的雙眼充滿迷惘及慾望,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我想我們該做些別的事情了。」他為兩人做出決定。
「你想做什麼呢?」她不安地問。
「我想的是什麼,跟我們要做的是什麼,可是有天淵之別哩!」他不懷好意地說。他決定教她下棋。
這是個錯誤的決定。她贏了他兩局,因為他完全無法集中。
次日,魏士定很安分地避免想到她,可是在僕人將晚禮服準備妥當時,他發現自己竟然熱切地期盼與藍凱詩共餐,他已經好久沒有這樣地盼著晚餐到來。他已經向綺蓮的裁縫師訂製了一些適當的衣服,一件要在今天晚餐前送到,其他的也盡快縫妥。裁縫師驚呼急叫地提醒他,社交節即將開始,她所有的師傅都在沒日沒夜地趕工,籣福伯爵禮貌地請她盡可能趕。戴綺蓮在此的消費總是天文數字,他相信這位裁縫師一定會將一整系列適切的衣著及時準備妥當,當然也會向他收取巨額的特別趕工費。沒一會兒工夫,就來了三位師傅。他知道在此短暫的時間裡,他的晚餐伴侶不可能穿著最時髦的時裝,不過他倒是很想看看她穿著得體時的模樣。其實不論她如何穿著,以她那特有的氣質,什麼都行。
他一點也不失望,她的穿著,他們共度的夜晚。
她走進餐廳,鐵紅色的頭髮散落在肩上,襯托著活潑的臉龐,守著水色的薄毛晚禮服,低低的方領綴著花邊,顯現出豐胸細腰,簡單的長褶直直垂向地面。赧然於魏士定坦然讚賞的眼光,她優雅地向隨侍在側的僕從點頭招呼,稱讚著銀盆裡的白玫瑰及銀燭松等擺飾,接著,大方地坐進他對面的餐椅裡。然後,她才抬臉向他,給他的微笑是這樣熱情、寬懷與不自覺地允諾,魏士定好一會才明白,她只不過是為她的禮服道謝。「但是,你太豪華奢侈了。」
「這件衣服一點也不華麗,也遠不及穿它的人討喜。」
她窘羞地望向別處,他提醒自己,她絕不是故意以她那令人軟化的笑容、或臀部優雅的擺動,或高挺的胸部來誘惑他。將思想轉到較安全的話題上,詢問著她這一天做了些什麼。
「我看報了。」燭光在她發間閃亮,襯出充滿笑意的眼睛,她接著告訴他報上所報導的有關倫敦社交季的點滴。她說她原來是想從報中得知他的親友,及其他上層社會的人士,在被介紹時才能有所準備。雖然不該讓她懷有這個希望,他想,既然她樂於閱讀這些,也使她不致無所事事。他問她已知道了多少。
她的回答及她臉上的表情使他無法專心卻快樂,在這十道菜的晚餐裡,要集中還真不容易。她談論著一些繁瑣的禮節,過分地炫耀,不以為然地皺起微微上翹的鼻子,或是難以置信地滾轉著雙眼;他欣賞著,很想開懷大笑。他在掙扎著,冷不防她會轉為靜思,給他一個令他不知所措的問題。她受創的記憶力似乎留有不少的空白,無法明白何以在他的社交層次裏——或是她自己在美國的社交圈——人們會做這樣的事情,所以,她的尖銳問題,使他重新評估著他認為理所當然的一些習俗。
「從四月起,重要的人物都擁進倫敦,參與社交季,—直要在倫敦待到六月,孩子們都怎麼辦?」
「孩子們都留在鄉間,有奶媽、保姆、老師帶著。」
「在秋天裡也是這樣麼?」
魏士定點點頭。雪莉將頭側向一邊,嚴肅的說:「英國的孩子們,在這長長的幾個月裡,好寂寞呀!」
「他們並不孤單。」魏士定耐心地強調。
「寂寞不等於孤單,對孩子或成人都一樣。」
魏士定急於想轉變話題,以免討論到那不可能的議題「他們的孩子」上,他沒有意識到他的語氣冰冷,或是他的詞語可能傷害到她,「你是以經驗而論嗎?」
「我不別道——」她說。
「恐怕明兒你就會經歷到。」
「孤單?」
他點頭確定。她看著眼前盤中的醬餅,深深吸進一口氣,好像在凝聚勇氣似的,看著他說:
「因為我剛說的話所以你要出去?」
他愧對她這樣的一問,強調地說:「我早就約定,不能取消的一個約會。」避免她認為他荒唐,他宣佈著:「這也許可以讓你安心,我的父母總將我跟哥哥帶到倫敦,住上兩三個星期的;我的兄嫂,還有好些朋友,在社交季節時都帶著孩子及成群的保姆、傭僕來到倫敦。」
「啊,好極了!」笑容像艷陽,「在上層貴族社會裡,仍有注意孩子的父母,我放心了。」
「大多數的上層貴族社會也享受著父母親情。」
「我不以為別人的意見該影響自己的作為,你呢?」她雙眉微蹙地問。
立刻,魏士定為三種情緒所襲擊,歡笑、悲憫及煩擾。不知道她是否意識到,藍凱詩事實上正「面試」著他,不但評估著他做為丈夫的優點,更考核著他作為她孩子的父親的績效,這兩種角色,都不是他要扮演的。這倒是不錯,因為,第一項,在她的評估中,他的分數並不高;至於第二項,她不在乎別人的意見將使她在—星期內,即會被上層社會排除在外。魏士定自己從不在意別人的意見,但他是男人,不是女人,再者,他的財富及顯赫的名聲,同樣賦與他隨性而行的特權!不幸的是,同樣的階層裡,急欲誘使魏士定娶她們女兒的貴婦們,心甘情願地無視他的種種劣行,卻會為最微不足道的一丁點兒差錯,而撻伐藍凱詩至死,更別說一項嚴重錯失,諸如像現在這樣,與他單獨用餐。
「你認為自己的行為該為別人的意見左右嗎?」
「不,當然不。」他莊重地宣稱。
「我很高興聽你這樣說。」
「我就怕你會呢!」魏士定吞下他的笑。
整個晚餐,他的情緒很好,隨後在客廳時也一樣;但是,在道晚安時,他才發現無法信任自己竟僅像兄長般輕吻她的臉頰。
次日午後,魏士定正在客廳等著雪莉下來同進晚餐。惠醫生探頭進來,說:「不知道你玩了什麼魔術,還真有效呢!」
「那是說,她感覺良好嘍。」魏士定高興而放心,
「你到底做了什麼,有如此奇跡似的轉變?」
「像你建議的那樣,」他平淡地說,一面走向壁爐,拿起他留下的酒杯,「我使她覺得——唔,安全而無慮。」
「你可以說得清楚些嗎?我的同事,我曾經與他討論過藍小組失憶的那位,會很高興知道你的方法,真是出奇地有效。」
魏士定靠在壁爐上,對詢問他的醫生,挑起作弄的眉毛,回答道:「別讓我耽誤了你的約會。」
他暗示惠醫生可以離去,也就是說他將單獨與雪莉共餐,或者他只是不願有人看他演出被迫扮演的熱情未婚夫。惠醫生希望是前者,所以委婉地說:「正巧我今晚沒約,也許我可以加入晚餐,讓我親睹你對藍小姐使用的方法。」
他溫順地看著醫生,但是語音卻是意思豐富,「想都別想。」
「這倒是我意科中的回答。」惠醫生露齒而笑。
「來杯好酒,怎麼樣?」他的表情跟語音一樣不可捉摸。
「好的,謝謝,來一杯。」無法確定魏士定要他離去的動機。蘭福伯爵向侍立在酒櫃邊的僕從點頭示意,一杯酒就送醫生手中。
惠醫生詢問著,在下星期,大批人馬來到倫敦時,他要如何處理他家裡的客人?突然,伯爵的目光射向門口,閒散的靠姿也即刻立直。隨著他的目光,惠醫生看見藍小姐步入室中,穿著黃色禮服,配著寬寬的緞帶繞過她濃密的鬈發,直至頭頂。她也看見了惠醫生,直接向他走去,以禮儀規範來說,他的年紀該得到尊敬。「惠大夫,」她高興地喊著,「你沒告訴我你會來這兒的。」
她伸出雙於,在有教養的英國女孩來說,對這短暫的認識,如此的行為會被認為過於親密。惠醫生握住她的雙手,他喜歡她自然流露的熱情,非常喜歡,去他的習俗規範,他真的喜歡她。
「你美極了,」他充滿感情地說,並後退一步,審視著她的禮服,「就像朵金鳳花。」恭維的話卻不諂媚。
雪莉因為要面對未婚夫的緊張而拖延著望向他的時間。「可是我跟剛才一樣呀,只是我還沒穿上衣服,」聽到伯爵的暗笑聲,她恨不得遁地而去。「我的意思是,」她急急地補充,抬眼望著蘭福伯爵英俊、微笑的臉,「我沒穿上這身衣服。」
「我知道你的意思,」魏士定說著,飲賞著她羞怯的雙頰,方領上裸露細瓷般的皮膚。
「我不知道如何為這些漂亮的衣服道謝,」好像要沉醉在他湛藍眼睛裡。「他們送達後,我真鬆了一口氣。」
「是麼?」魏士定傻笑著,她給他一種特殊的喜悅,不論她走進房間,或是看著他,或是為了瑣碎小事像幾件衣服等即毫不掩飾地高興。「你為什麼鬆了口氣?」他注意到她沒有像給惠醫生那樣伸手給他。
「我也覺得奇怪,」惠醫生說。雪莉不好意思卻不甚願意地從伯爵迷人的注視中脫身,「我就怕送來的衣服,都會像前兩天晚上我穿的那件,」她對惠醫生解說道:「我是說那件是好看,但是……太通風了。」
「通風?」
「是的,我好像是穿了件淺紫的紗罩,而不是實實在在的一件衣服,我一直擔心,有—條銀色緞帶會散開,而我會是——」她沒說下去,醫生的注意轉而集中在伯爵身上,「啊,淺紫色,是嗎?」他問雪莉,可是目光並未離開她的未婚夫,「而且輕薄?」
「是的。但是在英國是適合的穿著。」她急急地加上,感覺到長者對伯爵的目光愈來愈不友善了。
「誰告訴你的,親愛的?」
「那女傭,康婷。」雖然醫生怒視,伯爵仍不改微笑地望著。
不想未婚夫被誤解,她肯定地又說:「惠醫生,那女傭向我保證那是『為一個晚餐鈴』的,她是那麼說的,『為一個晚餐鈴』!」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這段肯定的告白打斷了兩個男人視線的交戰,轉而一同注視著她,並同聲地問:「什麼?」
她真希望沒說及這一段,深深吸氣後,捺住性子向兩個莫名其妙的男子解釋:「她說那件紫色的袍子只適合為一個晚餐鈴而做。我不知道你是否搖鈴,既然我是來吃晚餐,我又沒有任合可穿的,我又沒——」她看到伯爵臉上漸漸明白表情,又盡力不露痕跡,她停下了,「我說了什麼可笑的話嗎?」
患醫生問著魏士定:「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那女僕在摧殘法文呢,將原文發音亂湊一通。」
惠醫生即刻明白,卻不覺得好玩,「我應該知道的,從紫袍描述就應該猜到,我相信你會立刻安排一名合格的隨身女僕給藍小姐,你會迅速補救衣著的問題,以免這類誤會再度發生」
惠醫生一口飲完他手中的酒,將杯子收到邊上侍立的僕從手中,等待主人的回答。等不到回答,他轉頭向魏士定,發現他不但忘了他的問題;更忘了惠醫生的存在。只見他微笑著對藍凱詩輕鬆地說:「你還未跟我道晚安打招呼,小姐,我已開始覺得被人冷落了。」
「噢,我注意到了。」雪莉對這個令人不滿——卻諂媚——的說辭大笑。
隨意地依靠在壁爐檯上,滿帶笑意的藍眼,英俊容貌上懶懶的笑意,魏士定在在都散發著男性的自信與活力,他玩世不恭的瀟灑、溫暖的笑容,傳送著奇妙的興奮,她的笑意也跟著溫暖起來。
扮著鬼臉,她說:「我原想一進來就請安的,但是我忘了該如何做,我一直想問你的。」
「什麼意思?」
「我是說,我該行屈膝禮嗎?」無可救藥的一笑,魏士定覺得可愛極了。面對種種問題及障礙,誠實而坦然,真是難以置信的勇氣。至於她該如何請安嘛,他希望她伸出雙手,就像她伸給惠醫生那樣,更好的是奉上她的熱唇,他突然想極了親吻她;既然這兩項在目前都不可能,他點頭回答她的問題,並不經意地說:「習慣是這樣的。」
「我也這麼想的,」說著,優稚而自然地屈膝行禮,「這樣可以嗎?」邊問,邊將手搭到魏士定伸向她的掌心,扶她起身。
「好極了。」他笑著說:「你今天怎麼過的?」
眼尾掃向魏士定,惠醫生注意到他笑裏的暖意、專注的神情;事實上他沒必要靠近她。如果他在演戲,他確是喜歡這個角色;如果他不只是在演戲——惠醫生決定對後者測試,遂以不經意的玩笑口氣對著他們的側影說:「我仍然可以被說服留下晚餐,如果我被邀——」
藍凱詩轉頭望著他,魏士定看都不看他,說:「想都別想,你走吧。」
「別說我聽不懂暗示,」惠醫生信心滿滿,為這一切而高興,包括魏士定前所未有的欠缺主人的風度,高興得在管家送上他的帽子、枴杖時,幾乎握住他的手。「替我好好留意這位小姐,」他不懷好意地向他眨著眼,「這將是我們的小秘密。」在步下前面階梯階梯時,他才發現那不是總管郭發,而是另一位較老的管家。沒關係,什麼也沒辦法減低他目前的好興致。
他的馬車等在路邊,但是,夜色是這般美麗,情緒是這般高漲,他決定散步一番,示意車伕跟著他。這些年來,他在魏府,無助而枉然地看著各式女人投向魏士定胯下,急切於以自己換得他的頭銜、他的財富,以及與魏氏家族結盟,而士定卻由原來優稚迷人、平易熱情的貴族表徵,轉變為鐵石心腸而玩世不恭。他是全英國社交名嬡及媒婆們追逐的對象,他的財富及家庭的權勢令他們急迫,不在乎他是什麼樣的人,他是誰,他有什麼才更重要。他未婚的時間越長,他就越成為人家的挑戰,已婚的、未婚的都一樣,他無法走進一個舞會而不引起女性賓客的一陣狂熱,他知道原因,也對女性的評價每下愈況,終至他寧可帶著情婦公然出現,也不願邀約任何自己社會階層的女子。甚至於在過去兩年,他不曾出席過任何社交季的活動,就算來到倫敦,他也不屑參與這類集會,寧可與男士們賭上—晚,或是由戴綺蓮陪伴,到劇院觀賞歌劇演出。他帶她公然進出於上層人士之前,造成各種難聽的流言,深深困擾著他的母親及嫂嫂。
一兩年前,他還勉為其難地應付著那些對他曲意奉承的女人;近來,他的耐性已失,對這些女人不再假以辭色,冷酷無禮,令她們當場淚落、她們的親朋氣憤。
而今夜,他看藍凱詩的雙眼微笑,還帶有他以前的溫情。無疑地,—部分源於他認為他有責任,她目前極其需要他的照顧。但是,在惠醫生的眼裡,他也同樣地需要她。他的生命中需要溫情及歡欣,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強有力的證明,世上仍有未婚女性要的是他,而不是他的頭銜、他的金錢、他的采邑。
甚至在她意識尚有問題之時,藍凱詩似乎無視於他的頭銜名號、他華麗房舍的大小。她無畏於他的威嚴,也不畏他的逼視。今晚,她自然而親切地招呼著惠大夫,使人無可抗拒,她又對魏士定的調侃開懷大笑;她清新自然、坦率而自在,又柔美可愛,卻可能被他的疏忽而壓碎。她是罕有的少女,她先想到別人的需要而後自己,以包容的心寬恕別人的過失。在她尚未恢復的頭幾天,她一再要惠醫生告訴伯爵,她一定會復原,記憶也能恢復,他不必擔心,她很體恤地,也很機伶地,察覺到他為她的意外而自責;除此之外,惠醫生完全為她真誠而友善的待人傾倒,從僕人到他自己,到她的未婚夫,所有的人。
費夢珂是位家世教養都極好的少女,惠醫生很喜歡她,然而不是作為魏士定之妻的人選。她可愛、優雅而恬靜——從小的教養——就是因為這些教養,她不欲也不能激起任何做丈夫的熱情,更不必說魏士定這樣的丈夫。惠醫生曾多次看過魏士定跟她一起,可他從未以看藍凱詩的眼神看過她,費夢珂可成為魏士定極佳的女主人,愉悅的晚會伴侶,但她永遠無法觸動他的心。
前不久,士定曾警告家人,他無意娶費夢珂或任何女人,僅為求得一名子嗣。惠醫生倒認為那時保證而非警告,他本人就非常反對這種盛行於上流社會、摩登的便利婚姻,對別人他無所謂,但對魏家,他相當在意。他希望魏士定的婚姻要像魏克雷那樣,像他自己當他的梅蒂還在人間時那樣。
他的梅蒂……
甚至於現在,他步行於這華麗房宅的外圍,想起了她,他笑了。藍凱詩使他記起了他的梅蒂,當然不是外貌,而是她的善良、她的活力。
他想著一切,肯定地認為,命運之神終於眷顧魏士定。當然,士定不需要這樣的眷顧,藍凱詩在發現被自己的醫生及她的「未婚夫」蒙騙後,也不會認為這是眷顧,然而,惠醫生有命運之神作後盾,在必要時,他可大大地出力。
「梅蒂女孩,」雖然她已過世十年,他仍然覺得她的存在,而喜歡與她談話以維持這種親近感,「我想我們將完成世界最佳匹配呢!你覺得如何?」
搖擺著手杖,側頭傾聽,然後嗤嗤地笑起來。他幾乎可以聽到那熟悉的回應:「我想你該叫我梅蒂,不是梅蒂女孩。」
「啊,梅蒂女孩,」他低低地訴說,就像往常一樣,「從你自馬後滑下、掉入我臂中那天起,你就是我的梅蒂女孩了。」
「我不是滑下的,我是下馬,下的有點笨拙而已。」
「梅蒂,我好想你在這兒。」
「我在的,親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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