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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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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柳暗花溟]神仙也有江湖(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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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2:53:27 |只看該作者
  3-17 禁忌之戀很刺激

  「那也不能告狀啊是不是?這祥做有損柱子島主的風度哦。」

  因為白沉香鬆開了手,蟲蟲行動自由了。不過她一得自由就反手拉住白沉香的袍袖,故意顯得很親熱似的,害白沉香莫名其妙,心想這丫頭平時不氣死他已經算大發慈悲了,今天為何這樣乖巧?難道真是在外受了不少苦,這才想起師父的好處?

  他不知道蟲蟲起了壞心眼,打主意要窺探老一輩高手間有無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

  「我沒有告狀啊,只是白師兄問起你們,我實話實說而已。」竺竹果然有些不自在,偏轉過頭去。

  換做旁人,一定不會和天門派最低級的弟子有這番對答,還要接受她的質問,但竺竹卻不以為意,因為島中歲月雖長卻單純安詳,千年時光也不過是日復一日,竺竹又很少管理島中事務,潛心修道,所以養成了她隨和爽朗的個性,世俗理法、等級輩份,她都不故在心上,也不擺架子,若不是遇到重大事情時會流露出一派宗師的風範,簡直和一般少女無異。

  「好,師父,柱子島主說了什麼?你不能偏聽一面之詞,好歹給徒兒一個辯解的機會。」蟲蟲抱著白沉香的胳膊,表情諂媚,看得白沉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十分不習慣,不知道她這樣究竟意欲何為,倒覺得她平日跟他頂撞吵鬧更適應些。

  人的習慣哪,真是可怕。

  「你們幾個在滄海島上亂跑,撞到了隱流不外傳之秘。之後未等人家研究出對策,居然連夜逃走,還迷昏了隱流的師妹們和龍帝白鶴。倘然你們運功不當,傷著人和神鳥要怎麼辦?」白沉香緊鎖著修長的眉,「做出此等逾理且不負責任之事,還有臉跑回來嗎?帝乙和小乙等人一向謹慎穩重,所以一定是你這劣徒挑撥,說到底,為師平日太縱容你了,這回定要好好責罰!」

  看著白沉香又要發怒,蟲蟲心中衰歎一聲。

  仙道中到處流傳白掌門舉止沉著,風度翩翩的瞎話,其實他根本就是個脾氣暴躁之人。以前別人都順著他,看不出本質,讓她這試金石一試就試出來了。

  看人家南明大師那風度,比白沉香溫和穩重不少。

  不過她這師父長得還真很耐看,身材瘦高結實,臉孔英俊儒雅,而且清秀中還帶著些硬骨頭的鐵血勁頭,怪不得能迷倒萬千曾經年輕、現在仍然年輕的仙界女流,絕對包括這位柱子島主在內。

  好,那就刺激一下可愛的柱子。

  雖然她心裡有了那個死魔頭,再容不下旁人,不過擺出點和白沉香曖昧的架勢也不是難事。

  劍仙的生命很長,面容變化又不大。師徒戀並非沒有可能,電影《蜀山》中不就有師徒戀嗎?

  想想這種禁忌之戀還蠻刺激的。

  「我就說吧!我就說吧!師父你哪裡都好,就是不肯聽人家解釋。」她伸手拉住白沉香手掌。「我們去裡面說個明白,大家一起來。南明大師,可以嗎?」

  南明大師還沒有回答,蟲蟲就當人家默許了,拉著白沉香往禪房裡走。

  她平時哪守過十洲三島的禮法,天門派諸人已經習慣了,都沒有在意。可她手挽師父之手,硬闖高僧禪房的舉動看在別人眼裡卻驚世駭俗,卻又來不及阻擋,只得跟在後面。

  南明大師的禪房可以用三個詞來形容,寬闊、乾淨、空蕩,特別適合當法庭。

  蟲蟲見在場的有南明大師及其近身弟子三人、他們師徒七人包括仍然昏睡的師姐一名、還有竺竹島主和不知從哪裡跟來的容成管事,當事人和公正的裁判者全部到齊,人又不雜,於是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詳細說了一遍,當然把燕小乙被吃干抹淨的事實略過,只提及草草師姐對燕二師兄的愛慕之情。

  她說的全是實話,但是語氣上有所選擇。讓人聽來好像是隱流管理不善,天門派純真而正派的幾名弟子誤入邪惡的陷阱,結果隱流不講理,不但不聽解釋,還要開會把他們繩之以法。幾人無奈之下只好先逃出滄海島,為了保全兩派的義氣鋌而走險,盡量不傷害島上的人和獸,結果差點迷失正星雲中,是上天有情才使他們能安然回歸。

  總之,蟲蟲說得慷慨激昂,把他們師兄弟幾個說得像是遭受迫害還忍辱負重、顧全大局,沒封個聖人就夠他她對不起人了,如果有人還來追究,那簡直就不是人。

  語畢,現場鴉雀無聲。

  白沉香輕蹙著眉,雖然還是略有怒火,卻不是針對自己的弟子了。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嗎?竺竹一向溫柔善良,這回為什麼得理不饒人?

  再看南明大師也微微搖頭,覺得隱流有點咄咄逼人,一邊的商帝乙幾個面面相覷,尋思著,七師妹說的是他們的事嗎?隱流的兩個人則更是日瞪口呆。慚愧,沒想到自己無意間做了惡事,不會影響修為吧?

  蟲蟲看著各方反應,心裡得意之極。

  一種話有十樣說法,就算做了錯事,只要說得巧妙也可以讓人原諒,何況這事雙方都有責任。

  古人雖有大智慧,卻未弄懂得這些卑鄙的小伎倆。話說她如果不掉到劍仙的世界來,差點在現代做了律師,論起狡辯,她認了第二,十洲三島哪敢有人說第一?!

  「蟲師侄說的雖然是事實,但意思卻擰了。」半晌,還是竺竹率先緩過味來。

  「那竺竹島主是什麼意思呢?」白沉香問,一把把蟲蟲扒拉到身後,護著她,肢體語言表明他已經完全倒向徒弟一方。

  「白師兄,你聽我慢慢講。」竺竹收起微笑,肅著一張臉,「蟲師侄說的事情與事實沒有出入,確實是我隱流疏忽大意,也確實是隱流中人追得師侄們無意中闖入綿延泉禁地。但此泉為我隱流不傳之秘,就連白師兄也是不知道的,對吧?所以我為了防止事態擴大而暫時禁了師侄們的足,這確實是無奈之舉,並無半點惡意,只希望事情得以圓滿解決。」

  「現在我和南明大師也知道了此事,是否把我們也要關起來守秘呢?」白沉香冷冷地道。

  哇,師父發起飆來還真是帥得冒泡啊!真有幾分魔頭的風範,修了仙真是暴殄天物!

  蟲蟲擦了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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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2:53:42 |只看該作者
  3-18 隱流的秘密

  「白師兄——」竺竹因為白沉香的嚴厲而眼圈一紅,「禁了貴弟子們的足,你怨怪我原也是應該。但我不是為了要關押他們,或者強行封住他們的記憶。天門派與我隱流同為仙道三大派,我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我們只是商量一下,要不要把綿延泉的秘密說給白師兄和南明大師聽。此乃天大的事,不是要容我和幾堂堂主商議一下,再稟明先祖的在天之靈,而後再做出決定嗎?」

  「白道兄莫急,竺師妹這樣做一定有難言之隱,只不知道隱流的結論如何?」南明大師打圓場。

  「我說了,此泉是不傳之秘,但如今危矣,所以我們決定說出來,向禮佛寺和天門派求援。」

  說出秘密以求援?

  那麼就是說,他們知道這個秘密就不礙事了?!

  早知道隱流研究的是這事,他們還跑個什麼勁兒?這些神仙就是這點不好,總是擺出天機不可洩露的樣子,他們就不知道溝通不暢是最容易誤會的嗎?互通信息才是成熟的神仙做法啊!

  蟲蟲鬆了一口氣,只聽南明大師溫和地說道:「我們三大派同氣連枝,帶領整個仙道擔負起維護天下蒼生之責,說到底也算同門。何況,眾生平等,門戶之見本不可取,隱流有事,我禮佛寺不會袖手旁觀,定會鼎力相助,相信天門派也是如此。白道兄,老衲可沒說錯吧?」

  白沉香點了點頭,「竺師妹放心,隱流有難,同我天門派有難是一樣的。不過,竺師妹沒向我幾名小徒言明,害他們胡思亂想,懼怕之下做出趁夜逃跑之舉,說來,也不能太責怪他們。倘若他們之前有得罪的地方,還請竺師妹原諒,敢問可以把他們交由我處理嗎?」說著扭頭狠狠瞪了蟲蟲一眼。

  哇,這師父,關鍵時刻真給面子!真有安全感!蟲蟲無視白沉香警告式的眼神,笑得見牙不見眼。

  「人家本來也沒想追究嘛?是你們師徒誤會了。」竺竹噘了一下嘴,顯出小女兒的嬌態。

  「那個——就算誤會,柱子島主也要負上一點責任,畢竟打開天窗說亮話,大家才會互相理解。」蟲蟲藉機道:「以後有什麼事,柱子島主就可以找我師父說啊。我師父為人最好了,特別正直、特別善良、特別嫉惡如仇、特別鋤強扶弱——」

  話說到一半,人也才走出幾步,就又給提回來了。難道是說得太明顯了嗎?

  「依老衲之見,師侄們一路勞苦,不如先去休息。白道兄與老衲就聽聽竺師妹所言,可好?」南明大師插嘴道。

  瞬間,蟲蟲對南明大師的好感頓減,好心情也立即大壞。

  這是最關鍵的時刻,馬上就要聽到隱流的秘密了。

  怎麼著?賺她身份低微,不給聽麼?為什麼秘密要在大人物中流傳。難道解決問題的時候賣命的是他們?這太不公平了。

  再說,這說不定和六道大戰有關,她急需要知道。

  「小乙、道乙,把你們七師妹架出——咳咳——扶下去。」白沉香太瞭解蟲蟲了。

  眼見別人在聽到南明大師之語後,都先施一禮,而後躬身退去。唯有她一動不動。儘管低著頭,也能讓人看到她噘著的嘴,擺明要生事,乾脆先下手為強。

  這丫頭在天門派撒野就算了,只怪他管教無方,可不能在人家禮佛寺反了天,南明大師語氣固然是詢問,但人家是主,他們應該客隨主便,再說南明大師如此謹慎是對的。

  沒等為難的二師兄和六師兄過來,蟲蟲憤恨的一甩手,自己大踏步走出去,不僅沒有行禮,還用傳音術對白沉香說:白沉香,我在外人面前給你留面子,你給我記住!

  她走得又急又快,到門邊時摔了一跤,爬了兩下才站起身,回身時還加送了白沉香一對白眼飛刀。

  白沉香氣得差點跳起來,此時又不好發作,只有力貫雙腿,使出千墜才能保持不動。

  這劣徒!不讓她聽秘密就不開心了,前一刻還笑瞇瞇的誇他,這會兒居然又直呼他的名字,變臉這麼快,真是無法無天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

  還給她記著?!記著什麼?難道她要弒師嗎?

  一邊的南明大師和竺竹看到他師徒這番暗戰,心中頗感怪異。

  白沉香行為端方嚴肅,連同道中的各大掌門都怕上幾分,沒想到居然這樣縱容一個小徒。

  話說在仙道之中,人人尊師重道,敢這麼瞪師傅的,螞蟻賢侄卻是第一個。

  「白道兄,竺師妹,還請坐下講話。」眼見天門派的掌門再這麼千斤墜下去勢必要受內傷,南明大師連忙命人奉上香茶,之後請白沉香和竺竹坐在禪房中的三個蒲團上議事。

  「竺師妹,有事請明言。」白沉香努力平順了一下呼吸,問。

  竺竹歎了口氣,雖然和幾位堂主達成了共識,又得到了全島弟子的全體同意,但把這樁幾千年的秘密要說出口還是非常困難。

  她不知道說出後的結果是什麼,但是綿延泉出現了巨大的危機,無論她們如何努力也無法阻止,甚至減緩衰勢也不行,如今也只好冒險求助了。

  而且,師父仙去之前也曾經說過,如果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無法挽回之時,可以找天門派和禮佛寺幫助。

  否則,隱流絕矣。

  「說出綿延泉的私密之前,我要向兩位道兄坦誠一件事情。」竺竹緩緩地道:「正是因為這件事,我隱流才必須擁有綿延泉,不然就有滅派之危。」

  「這麼嚴重麼?」白沉香修長的眉才舒開,就又緊皺起來,看得竺竹心裡熱乎乎的,心想白師兄真是可愛啊。

  倘若綿延象真的乾涸,也許她可以學草草,和白師兄生個孩子。

  「怎麼會如此的?」南明大師問,「前幾次仙道論法沒有聽你說起。」

  竺竹被打斷聯想,神色一正道:「綿延泉幾千年未變,只是近十幾年來才出了狀況,這雖然引起了我派的高度重視,但其速度之快是我們沒料到的。兩位師兄可知道這綿延泉看似普通,對我們有什麼重大意義嗎?」

  得到了否定的答覆後,竺竹凝神半晌,繼續道:「綿延泉其實是化形泉,是天地間靈氣之所在,神奇無比。倘若精怪之物一心向仙,只要修煉成虛無形體,每十年在泉中浸泡一個時辰,就能維持人形不變,連道法高到通天徹地之高人也看不出其非人之體。」

  此言一出,白沉香和南明大師都愣住了。

  竺竹苦笑一聲,「兩位師兄猜得對,我們隱流中人都不是純正類,而是樹花草露之精所化,所以沒有綿延泉每十年一次的化形之儀,我們就不得維持人形,道法高的變為精怪潛伏在莫嗔澤中,道法低的終將散於天地之間,不過是一縷清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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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2:53:56 |只看該作者
  3-19 天兆之泉

  —時無語。

  竺竹歎道:「正因為隱流弟子原本非人,所以我們才鮮與外人來往,私居一隅,怕的就是一時大意洩露身份,遭仙道他派的嫌棄排斥,今天說出此事,倘若南明師兄和白師兄想把隱流逐出仙道,竺竹無怨,隱流無怨。反正——不能解決綿延泉之事,隱流早晚是滅派之局。」

  說罷,眼圈又是一紅,心中說不出的悲苦。

  精怪,是萬物承天地靈氣後的造化所得。倘若沒有這造化便罷了,遨遊天地、與風雨同程、朝聚夕滅未必不快樂,如今化為人形,又有了千年道行,有了人之七情六慾,卻始終不得為人,這其中的悲切,外人怎麼會懂得?!

  平日裡為天下蒼生盡心盡力,表面上是為了積聚功德,打算修成那從沒有人達到的境界,真正能化身為人,但實際上早就把自己當成了人類。可如今,連維持人形的綿延泉都失了,這麼多年的修仙,這麼多年的盼望,又算是什麼呢?

  唯一的辦法就是與其人形而非凡俗的男子生兒育女,這樣雖然還是逃脫不了化為天地間一縷清氣的命運,但自己的生命卻可以以另一種方式存留於世了,想想這是多麼悲哀啊。

  可就連這樣的機會,自從綿延泉出問題後,島上的姐妹也不敢奢求,不能為了生命的延續而委身於骯髒齷齪之輩,所以雖然每個人都在努力尋找,至個也只有草草有幸找到了意中人。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竺師妹說的什麼話?」南明大師揖手垂目道:「眾生平等,仙與魔、鬼與妖不過是所修之術不同,所舉之念各異罷了。與本體何干?竺師妹說這番話,豈不是把我輩當成心胸狹窄、背棄仙之大義的人了嗎?」

  「南明師兄當真不嫌棄我們隱流麼?」竺竹來禮佛寺之前,心中頗為忐忑,此刻見仙道兩大派的掌門都不以為意似的,又是意外又是驚喜。

  南明大師微笑搖頭,又道:「倘若竺師妹同意,就算是詔告整個仙道,大家也必會接納你們。畢竟,在六道大戰中隱流居功至偉。這千年來為十洲三島的黎民百姓也做了不少功德事,所作所為本就是我仙道之楷模,是人是精又有什麼關係呢。」

  竺竹的個性本就簡單爽朗,聽南明大師這樣說,登時感覺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笑遂顏開,卻見白沉香皺著眉頭道:「不妥,此舉不妥。」

  「怎麼呢?白師兄不想理我——們了嗎?」竺竹的臉都白了。

  白沉香意識到自己太嚴肅了,讓竺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連忙擺出溫和的表情道:「非也。我是說,現在是多事之秋,魔道已經聯絡了妖道和鬼道,看來再一次六道大戰如箭在弦上。我們仙道應該聯合北山王的人道大軍,早做準備。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仙道內部之事能緩則緩。免得惹人心浮,隱流的秘密暫且不要擴散的好。」

  南明大師和竺竹一聽,深以為意。

  白沉香又歎道:「可惜上次六道大戰後,天道退居天界,再不管十洲三島之事,還斷了所有通往天界之路。此番局勢,也不知道天道會不會施以援手。」

  「白師兄別急。」竺竹看白沉香的長眉皺成一團。恨不得伸手給他撫平,卻又不敢,只得勸道:「就算仙、人兩道聯合,實力可也不容小覷。聽說,北山王早就集結軍隊了,為了軍餉還加重了稅賦,想必也是有備而來。雖然魔王花四海是魔道幾千年來最出類拔萃的人物,可所謂邪不勝正,這天下總有自己的規則。」

  白沉香不語,想起北山王的稅官馬有喜來收稅的事,如果不是那個劣徒,這一關還真不好過。

  他們天門派身處十洲三島中最繁華富庶的鳳麟洲,居然沒有身處孤島的隱流消息靈通,更沒有正確分析形勢,還以為是人道之王貪婪,後來從各處兵力調動才判斷出,北山王是為了備戰,想來真是慚愧。

  難道因為他們太接近塵俗,反而被世俗蒙蔽了雙眼嗎?

  要說起來,人道在各州府都有衙門眼線,魔道的異動自然掌握得更清楚。他們仙道早該和人道多聯合才是,只怕他們骨子裡終有些清高傲慢,這才與人道互不來往的。

  此事一畢,真該好好反省。

  「沒錯,天下大亂、蒼生受苦在際,我們應該聯合起來,但首先應該先解決隱流之事才對。」南明大師導回話題,「竺師妹,不知綿延泉出了什麼事?不會是——慢慢乾涸了吧?」

  竺竹吃了一驚,「正是如此,十幾年前突然泉水突然開始減少。因為隱流中有專人看護泉水,所以連日期也記得清楚。南明師兄怎麼知道?還有,兩百多年前,泉水也有過一次驟減,但不過十日就恢復了。這一回,我們也以為只是泉水動盪而造成的,哪想到十幾年來泉水持續減少,一直沒有好轉的跡象,好在水量所減不多,我們本打算慢慢尋訪仙法解決,但幾個月前,泉水減速加大,現在——已經成了半泉了。」

  「難道真是天劫?」南明大師抬頭望著屋頂,若有所思地道。

  「南明師兄,究竟什麼事?你知道什麼?」竺竹一聽南明大師的語氣,立即大為緊張,從蒲團上跳起來,一把抓住南明大師的袍袖。

  南明大師長歎一聲道:「綿延泉是化形象的秘密我並不知曉,但我知道綿延泉的另一個用處。我仙逝的師尊曾經在園寂前對我說:綿延泉是天兆之泉,倘若泉水乾涸,十洲三島就會大難臨頭、災禍橫行。能出現異人力挽狂讕自是好,倘若不能,就要我把禮佛寺僧眾解散,全部做苦行行腳僧,雲遊四方,稍解天災地禍給黎民蒼生帶來的苦難。」

  竺竹來時只知道綿延泉對本派是生死攸關的大事,沒想到它居然是十洲三島的「天兆之泉」,關係的不止是隱流中人的生命,更有天下蒼生,不禁大為驚訝,問:「南明師兄,是真的麼?有那麼嚴重麼?」

  南明大師微閉雙目,似乎師父園寂時的那一幕又出現在眼前。

  他是修佛之人,生生死死本看得淡了,但此刻卻生出無比的懷念,唏噓道:「這和隱流的前輩所傳之秘是一樣的,豈會有假?當年我師尊曾千叮萬囑,說此事不可外傳,唯願此事不要發生。但當惡兆來臨,自可說出,與仙道同仁商討有無挽回的餘地。看來天地不仁,這一天終是躲不過。唉,百姓要苦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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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2:54:09 |只看該作者
  3-20 千年預言

  「看來這是千年前的預言啊!」竺竹心裡一片空白,只覺得頭皮發涼,轉頭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白沉香,突然靈機一閃,問道:「白師兄,天門派的師尊可有遺言留下?說不定咱們三派把相傳之秘一對照,就能忖度出預言的含義,可以提前做準備,好拯救十洲三島。」

  白沉香心中一痛,搖了搖頭,「我天門派二百多年前遭逢大難,我師父連同派中高手在一日之內盡皆失蹤,至今成謎,哪有什麼遺言留下?」說完看了看放在身邊的長劍,心想起若不是如此,天門派的聲威還要強盛,現在還用為了魔道的蠢蠢欲動而擔憂麼?

  對天門派上一輩高手的行蹤,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但兩百多年過去了,卻沒有一點音信,現在看來找到的機會太渺茫了。

  好在八劍弟子終於聚齊,不枉費他一番心血,可惜這八個徒兒修為尚淺,悟性最高的溫道乙不過才修到了天門心法第二重,其他弟子都是第一重。更別提實力最弱的螞蟻了,她只渡過了脫胎、換骨期、洗髓、練精、悟道都沒有達到。不過她進步神速,身負奇怪的金光神氣,如果他悉心調教,說不定能速成。

  想到這兒,心中突然一動,想起了一件事:「不過我師父在突然失蹤之前很奇怪的給了我一把鑰匙,另一把在我楊師兄一派的手中。我師父當時言道,鑰匙是打開天門派密洞所用,但是不要輕易去開密洞,除非我確定到了必要之時。」

  想到當日當時的情景,白沉香再度皺起眉頭。

  想來,師父把兩把鑰匙交由兩個人保管,就是怕自己年輕氣盛,忍不住好奇之心。而師父所說的「必要之時」,是否就是現在呢?他老人家怎麼知道他會做出「必要」的判斷呢?現在楊師兄已死,鑰匙由他的大弟子王平繼承,要怎麼說服或者命令他交出來呢?

  禪房內的氣氛本極壓抑,他此話一出,竺竹立即欣喜地一拍手掌道:「這樣看來,綿延泉與十洲三島的命運果然息息相關哪。我們得想個辦法,阻止綿延泉的變化,找出天兆之泉的秘密,救天下蒼生於危難!」

  她本是個樂觀之人,雖然來時還心中慼慼,此刻聽說綿延泉關係到十洲三島的命運,想到仙道另兩大派一定會全力相助,立即自信滿滿。

  「要不,我和白師兄立即到雲夢山走一遭,看看天門派有什麼秘密?」她提議,一想到和自己暗戀快一千年的白師兄一道走,感到很開心。又覺得有白師兄在,所有的事都可以順利解決。

  「竺師妹慢來。」南明大師插嘴道:「此事事關重大,又事出突然,必須思慮清楚才好行事。花四海率領魔道收服了妖道和鬼道,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定必是要挑起爭端,本來仙、人兩道都是有準備的,但出了綿延泉之事,只怕天兆對我們不利啊。」

  「可是各派師長留下的遺訓都是隻字片語,琢磨起來雲山霧罩的,根本沒有線索。我想,仙道三大派的創派祖師肯定都知道此事,可惜他們在六道大戰時都為民捐軀了。這天大的秘密成為了千古疑團。」竺竹站起身來,煩惱地走來走去。「我師父說,綿延泉出了不可逆轉之變,可以通知仙道另兩大派;南明師兄的師父也這麼說的。這樣就可以推斷,仙道三大派的後人可能各自掌握了這絕密的其中一部分,如果聯繫起來,說不定可以解讀秘密,所以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白師兄的師父留下了什麼。當然,這只是推測。」

  「我並不知道我師父當年留下的是什麼,也許是和綿延泉無關的呢?」白沉香一直皺眉細思,總覺得心裡有點什麼拱動著,卻抓不住,這時候突然想起,忙問道:「我倒有一事要請教竺師妹,你說貴派對綿延泉的情況有專門的記錄,請問兩百年前那次失水的具體時間是——?」

  竺竹不知道白沉香為什麼要問這個,想了一想道:「是兩百七十六年前,夏,五月初十。」

  白沉香一窒,表情雖然平靜,嘴唇卻連血色也沒了,只緩緩地道:「難道我師父的失蹤和綿延泉也有關麼?他們失蹤也是在兩百七十六年的五月,不過已經是五月十七了。倘若當真有聯繫,這七日中發生了什麼事?」

  「咦?時間相隔得好近哪!五月初十,綿延泉出了問題;五月十七,天門派的師叔伯們失蹤;三天後的五月二十,綿延泉恢復正常——難道真有關聯不成?」竺竹驚訝地瞪大了一雙妙目,「可是不對啊,那年綿延泉出事時,我們並沒有洩露出去,島上也沒有去過任何人啊!」

  「此泉應該是活水吧?」白沉香忙問。

  竺竹點了點頭道:「是活水,但滄海島遠離陸地,泉眼也應該在島上吧?難道天門派的師叔伯們是從別處拯救的此泉?可是他們是如何知道的?」

  「這也許就是天門派所掌握的秘密所在。」南明大師道:「綿延泉是天下奇景異物,就如同禮佛寺的石林,天門派所屬之無窮山一樣,不能以常理度之,說不定泉水深入地底,與遠隔千里之外的其他水源相連。」

  「難道我派上一輩高手失蹤之謎與綿延泉有關?」白沉香喃喃自語,「綿延泉的秘密又和數千年前的六道大戰有關嗎?」

  「猜之無宜,依老衲之見,還是要親自去看看才成。」南明大師道:「但是老衲以為,得知此事的人不宜過多,只我等三人為好,而且行動的順序應該先綿延泉、後雲夢山,兩位意下如何?」

  竺竹當然沒有意見,白沉香雖不想讓外派之人介入到本派事務中,但一想到師父失蹤之謎和十洲三島的命運,也覺得此舉非常必要,於是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們安排一下就速速前去。」

  仙道三大派的掌門人達成了一致,正要起身去安排各門派的瑣事,就聽到外面一陣喧嘩,一名禮佛寺弟子匆匆忙忙跑進禪房,只隨便敲了下門,未等南明大師回應就闖了進來。

  「何事驚慌?」南明大師皺了皺眉,卻並未生氣。

  「稟方丈,大師兄玄風和——和天門派的螞蟻師弟比武,現在停不了手啦!請方丈快去看看,等——等救命呢!」

  南明大師心裡一緊,還沒等做出反應,白沉香先「蹭」的一下跳起來,大步衝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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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2:54:23 |只看該作者
  3-21 聲東擊西之策

  才一邁出禪房大門,就見晴朗的天空中莫名其妙的掛著一條彩虹,無比燦爛美麗。不過這彩虹看來非比尋常,各色光芒擰麻花一樣地扭纏在一起,兩道微弱的紫青光芒來回流動,漂亮是很漂亮,可是卻透著凶險。

  修仙到白沉香這個層次,在短距離內已經不用御劍而飛,只一跺腳就騰身而起,別人只看到他的身影憑空消失,一道淡紅色的光芒掠空而過,他的人已經到了「案發現場」,也就是禮佛寺的習武場。

  此時習武場中間圍著十幾個人,全部雙掌向上,努力控制著已經祭上半空的自己的武器,其中還包括商帝乙、燕小乙和溫道乙。半空中各色光華流動,卻牢牢盤繞在那條彩虹的周圍,似乎被纏住了,想撤回武器和法力都不可能。

  彩虹的兩端各站著一個人,一邊正是禮佛寺大弟子玄風,他已經汗流浹背,黃色的僧衣全濕透了,看來支撐的頗為辛苦,另一側就是他的「劣徒」,她似乎還要慘些,面孔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雙臂哆嗦著越來越彎,馬上就要頂不住了。

  整個習武場只有清醒過來的容成花落沒有攪入戰團,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看到白沉香來,立即跑上兩步,焦急的叫道:「師父!」

  白沉香略一搖手,阻止她說下去,迅速騰身半空,腳踏在那無數光華聚成的彩虹之上,右掌一揮,袍袖登時鼓漲起來。似乎袖中盈滿了風,無形的勁力宛如一隻看不見的巨手,把彩虹盡握其中。

  緊接著,他用力一扯,那扭纏著的彩虹居然被他生生拉斷,擲到了更高的空中,像放焰火一樣哧哧響著,閃爍著明亮的顏色,之後瞬間消失不見。

  驚呼聲四起,武器跌落的聲音不斷,擺脫法力糾纏的比武者們紛紛倒地,而白沉香則轉過身來。一步從半空中踏下,寬袍大袖被紛亂的氣流輕拂而動,整個人瀟灑俊逸、動作舉重若輕,看得才趕來的竺竹雙眼閃光、愛慕不已。

  「百年未見白道兄出手了,今日一見,白道兄的修為又精進不少啊,老衲佩服。」南明大師歎服到。

  「就是就是,白師兄果然是我仙道第一高手。」竺竹笑眉笑眼的跟著稱讚。

  白沉香嘴角微彎,勉強微笑算作感謝,但眉頭卻緊鎖著。「南明師兄,是小徒頑劣,不懂禮儀。以至於差點惹出禍事來,還望南明師兄海涵。」說著,扭頭去看那位罪魁禍首。

  但見蟲蟲和幾個師兄跌成一團。不過別人都起來了,唯獨她趴在草窩中一動不動,三個師兄正慌張地搖著她的身子呼喚她。

  白沉香心中一凜,心道別是這劣徒受了什麼重創吧?當下也顧不得和南明大師寒暄,大步走到蟲蟲身邊,一手托在她腦後,輕輕把她抱坐起來。

  一探她靈台,白沉香氣不打一處來。虛空就是一指點向蟲蟲的腿。

  辟啪地響聲和尖叫呼痛聲同時響起,前一刻還好像重傷得要掛了一樣的蟲蟲,此刻像被火燒了屁股一樣跳起來,嬌嗔道:「師父,幹什麼點人家麻穴,哎喲,好麻好麻。」伸手抓住站在一旁的商帝乙。

  「劣徒!為師一眼看不到,你就要闖禍嗎?」白沉香怒氣沖沖,不知道自己在竺竹的眼中連生氣也那麼帥,心中只恨蟲蟲居然想裝死逃避責備。

  「不過是和玄風師兄切磋一下道法武功,結果出了點意外而已。」蟲蟲往商帝乙身後閃,因為知道理虧,小小聲的道。大師兄身材高大,像一隻熊似的,是絕好的擋箭牌。

  「憑你是什麼道行,居然和玄風比試,不自量力!過來!給我說說是怎麼回事?」白沉香怒喝。

  蟲蟲搖搖頭,表示不能乖乖過去讓師父一掌拍死。這年頭,師父打死弟子似乎是應當的,到哪也講不出理,還是安全第一。

  白沉香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但也不好當場發作。其實他不過是想看看這劣徒有沒有受內傷,生恐剛才暴怒之下沒有注意。

  「玄風,還是你來說吧。」南明大師叫自己的弟子,「螞蟻師侄遠來是客,又才入仙道不久,這又不是論法大會,你何故出手如此不知輕重?傷了你白師叔的愛徒該如何是好?」

  玄風是個外貌看來二十七、八歲的和尚,長相忠厚,無論怎麼看也不像是無故傷人的。此刻他幾近虛脫,但還是勉力站起,先向師父施了一禮,然後走到白沉香面前道:「白師叔,請恕小侄無禮,螞蟻師妹沒事吧?」

  「她能有什麼事,倒是你,無妨嗎?」白沉香搭了一下玄風的脈,感覺他只是疲憊異常,但並無內傷,這才放下一顆心,又回身看了蟲蟲一眼。

  蟲蟲正探頭探腦地從商帝乙身後偷看,見白沉香凌厲的目光射來,連忙又縮了回去。

  只聽玄風道:「多謝白師叔,若不是師叔救我,只怕小侄和諸位師兄弟都會受傷。其實這事怪不得螞蟻師妹——」

  白沉香被稱為仙道第一高手,看來真不是蓋的,他剛才那一扯一甩,輕描淡寫地就解了他們這麼多人的僵持之局。她雖然見過師父出手,但這麼直觀的感覺卻還是第一次。

  死師父,打起架來還挺帥的,可惜他就是不肯聽她解釋,出了什麼事都習慣性的怪在她頭上,冤枉死了!不過沒關係,大家現在都跑到這裡來,正是她所期望的,絕對能給小八要做的事製造時機。

  她一招聲東擊西之策真妙啊!如果不是她,誰能想得出?蟲蟲心裡開心地想著,根本沒聽玄風師兄說些什麼,白沉香卻只聽了幾句就明白了。

  原來是他幾個徒弟閒逛到習武場,看到禮佛寺弟子正在研習道法,於是雙方就攀談起來。他這劣徒一向不喜歡修煉,這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熱衷非常,硬要切磋一下。玄風為人穩重,本不想答應,可看她興沖沖的,不忍拂她之意,就說點到為止就好。

  玄風是仙道三大派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又知道蟲蟲才入門不久,因此只使出一成法力,躍到半空虛拍,哪想到蟲蟲雖然修行尚淺,卻身負深不可測的神氣,自己偏偏控制不好,所以一出手居然是絕殺之勢。

  想必一出手,蟲蟲自己也嚇壞了,因怕傷到人而急忙收回,但玄風多年修煉的法力本能反應,居然順勢回擊了回來。在一旁觀戰的商帝乙、燕小乙和溫道乙見狀大驚,想也不想就出手阻攔。

  但他們一出手,形勢又對玄風不利了,玄風的師弟們只好出手相助自己的師兄,結果大家的力量膠著在一起,被蟲蟲強大的金光神氣牽著,誰也跑不了,誰先收手就是死路一條,只能僵持。

  如果不是有人迅速報信,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只怕會全體受傷。不過說到底,還是他那劣徒惹事生非造成的。

  「帝乙,把螞蟻給我關到客舍去,不准她再亂跑!」白沉香聽完玄風所述,怒視還躲在大師兄身後的蟲蟲,隨即又覺得有點不對頭,「黃乙哪去了?」

  哈,現在才想起小八麼?只怕小八早就趁亂得了手了! 蟲蟲努力忽略穿透大師兄「熊壯」的身體而射到自己身上的威脅性目光,根本不往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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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2:54:38 |只看該作者
  3-22 南斗與北斗相剋

  「白道兄,此子非同小可,你可要悉心栽培。」當習武場上只剩下兩人時,南明大師望著蟲蟲遠去的身影,認真的對白沉香道。

  他平時為人嚴謹端方,雖然溫和慈祥,卻很少這樣誇獎他人,所以白沉香愣了一下,隨即釋然道:「南明師兄一定是看到了她的金光神氣,這是她本身帶有的,可惜還遠遠不能運用自如。」話雖如此,但聽南明大師這樣的宗師級人物誇獎他的弟子,還是暗暗高興。

  不過當時天空中光華流動,金光若隱若現,自己躍到彩虹之上才發覺是蟲蟲強大無匹的神氣吸附住了所有的真氣,但南明大師在地面上就看清了,可見法力之深,他這仙道第一高手的虛名應該讓賢才對。

  再回頭看他那劣徒的背影,見她一邊走,一邊和竺竹島主拉拉扯扯、嘻嘻哈哈,想起她硬要竺竹教她什麼駐顏術和流星閃馬,心中又湧上一陣煩惱,覺得這劣徒不是光耀天門派門楣的料。

  直到現在,她的身世、她身上金光神氣的來歷也說不清道不明,只不過他不再懷疑她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只是莫名其妙就相信她了。

  「非也非也。」南明大師搖了搖頭,「螞蟻賢侄身上的金光神氣固然正氣凜然、深不可測,但老衲說的卻並非這個。」

  「哦?願聞其詳。」白沉香有點意外,不過他知道南明大師修為深厚,有一雙慧眼,從沒有看錯過什麼。

  南明大師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閉目細思。似乎要確定什麼,半晌才鄭重點頭道:「老衲絕沒有看錯,此子身上有南斗之氣。」

  「南斗之氣?」白沉香嚇了一跳。

  北斗主死,南斗主生。身負北斗之氣的人主殺戮,可以毀天滅地,而身負南斗之氣的人主生機,可以扭轉乾坤。據說南斗、北斗之氣不是靠修煉所得,而是上天之賦。

  不是吧?難道他這劣徒是異人?!是注定要來拯救十洲三島的嗎?

  南明大師點了點頭,又道:「魔道的魔王花四海是身負北斗之氣的人。恐怕他與令徒是天生的對頭,生死相剋,此消彼長。呵呵,看來十洲三島未必沒有生機,天門派任重道遠啊。」語氣中無限喜悅舒暢。

  這消息太突然了,白沉香雖然隱約有些高興,心裡卻亂著,只得機械的表示同意。

  他這個徒弟從天而降,分外頑劣,不服管教。他從來沒以為她是可造就之材,就算這劣徒擁有奇異強大的金光神氣也是一樣。他只想著,既然這劣徒是八劍弟子之一,只要她能勉強湊數就好,沒想到她居然身負南斗之氣。

  雖然不願意明說,但他們仙道是有幾分懼怕花四海那魔頭的。這不是因為他魔功絕頂,十洲三島無人可以匹敵,而是因為南明大師早就看出他身負北斗之氣,是命定的可以毀滅一切的人。

  此消息只有仙道各大掌門知曉,這對他們造成的心理壓力是無法言明的。一想到仙道中人無論如何努力,那個掌握毀滅之力的人還是可以決定一切,不免有些挫敗之感。

  現在發現了身負南斗之氣的仙道門人,他該高興才對。可他卻不安極了,因為他無法想像十洲三島的命運居然掌握在他的劣徒手中。

  那個得過且過、不著四六的丫頭?!

  「非是我懷疑南明師兄的慧眼,但是我那劣——小徒——」白沉香眼前彷彿出現了蟲蟲古靈精怪的笑臉,立即頭疼無比,無法說服自己深信她是決定性的力量。

  「天意使然,不能以常理度之。」南明大師微歎道:「老衲只希望天下大亂之日不要到來,南斗與北斗之氣沒有相剋的一天。可是,此時已是山雨欲來之勢,不得不早做防備。螞蟻師侄法力不高,但屢有奇跡於身,白道兄還是悉心調教吧。說不定,最後的生死決斷就在她身上。」

  白沉香的心不安地跳著,但一想無論南明大師是否看錯,逼那劣徒練功總不會錯,於是點頭稱是。正要再問些什麼,就見八弟子尚黃乙飛速跑過來,在見到他的一瞬,慌張地剎住腳步,因為太急,差點跌倒。

  「黃乙,你去哪兒了?」白沉香問。

  「我……弟子——呃,那個,去報信了。七師姐和人打起來了——我是說——咦,人呢?」他結結巴巴地說著,之後茫然地抓了抓頭。

  等他報信?這邊早就全體死光光了。

  白沉香雖然對這八弟子眼神中的閃爍有些懷疑,但覺得他一向老實忠厚,就算和那劣徒走得近,本質也不會變,不會被立即帶壞,心下稍安,和藹地吩咐道:「你師兄們都在客舍,你這也去吧,不要亂跑。」

  小八心裡有事,生怕師父瞧出來,心口藏著東西的地方彷彿熱辣辣的燙。他做賊心虛,生怕師父盤問,此刻聽說他讓離開,連忙點頭答應,跑出幾步才想起來沒有施禮,跑回來又鞠了一大躬才奔客舍而去,動作快得好像火燒似的。

  「南明師兄見笑了,這孩子半點也不沉穩。」白沉香有些尷尬。

  南明大師笑道:「黃乙和螞蟻賢侄都是生性率真淳樸之人,這是白道兄的福氣啊。」

  率真淳樸?沒氣死他已經是天可憐見了。白沉香心裡有苦自己知,歎著氣搖了搖頭,而小八則在他歎氣的功夫已經跑到了客舍中。

  「OK了嗎?」蟲蟲正在撫摸一本薄薄的冊子,讚歎柱子島主夠意思,把駐顏術秘笈給了她,。見到小八進來,連忙把書冊放在懷中,迎了上去。

  守在屋外的商帝乙等人隱約聽到這個詞,茫然不知,只覺得這似乎是七師妹和八師弟之間的暗語。眼見七師妹不客氣地把門關上,擋他們在了門外,和小八屋內密談去了,三人面面相覷。

  他們三個此刻正圍坐在客舍院中的石桌邊,位置恰好對著七師妹的房間大門。因為回回來禮佛寺都是住在這裡,所以每個人都有固定的房間,不用禮佛寺的同門們再行安排。本來五師妹和七師妹應該住在一起的,不過她此刻去見母親了,他們又不好進入師妹的房間,因此只得坐在院子中假裝賞景。

  「反正師父只說不讓七師妹出去,我們守在這兒就行了。」商帝乙撫了撫額,低聲道。

  「大師兄說的是。」燕小乙看著緊關的門,心想小八和七師妹一直要好,兩人湊在一處不過是少年心性罷了,他們大可不必那麼緊張。而且禮佛寺不像滄海島那樣花團錦簇,也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想來兩個人不會鬧出什麼花樣。

  又過了半晌,溫道乙突然站了起來,無奈地苦笑一下:「兩位師兄,客舍房間的窗戶——似乎是在另一側牆上吧?」

  另兩人先是一愣,之後三人一起衝過去,推開房門。

  屋內空空如也,小七和小八一起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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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3 前世因果鏡

  「小八,你守在外面。」

  平寧山的後山,蟲蟲站在一個隱秘的洞口前,對八師弟吩咐道。

  「不給我看嗎?」小八嚥了一下口水。他從小到大沒幹過違背師長的事,今天頭一回這麼做,居然沒有負罪感,只覺得好奇和興奮。

  「傻瓜,你和師姐同一條船,師姐會虧待你嗎?」蟲蟲豪氣地拍了拍小八的肩膀,「不過你也知道,這玩意必須在平整的地方才能看,而且還放光。這好歹是人家禮佛寺的地頭,謹慎一點是應該的。我看到什麼都會告訴你的,咱們師姐弟間沒有秘密。」

  小八聽師姐對他這樣坦誠,大為感動,一拍胸脯道:「好,我來望風。不過師姐,那個要師父的法咒才能打開,你要怎麼辦?」

  語畢,看到七師姐臉上露出熟悉的奸詐——呃,是胸有成竹的笑容,就知道她一定有辦法,心中又是一陣欽佩,想著如果七師姐早來天門派該多好,那他的日子一定快活得多。

  「山人自有妙計,小八你要放機靈點。」

  「放心吧師姐,我眼尖著呢。」

  看小八得意地揚起下巴,蟲蟲會心的一笑,轉向撥開洞口茂密的長草,邁步走了進去。

  之前她和小八進洞檢查過,這山洞的外側是一條狹長的通道,不算深,大約五十米左右就到底了。盡頭是一個天然石洞,乾燥潔淨,四壁平滑。特別適合她觀看仙道三大派掌門的秘密會議記錄。

  輕輕拔出紫青雙劍,御氣使它們散發出美麗的光芒以照明,蟲蟲發現自己調動體內真氣的水平越來越熟練了,幾乎到了心領神會的地步。同時她還發現山洞入口的石壁上寫著四個字,不過小八走了兩趟也沒有看到,她則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十洲三島的文字對蟲由來講太生澀了,也不知道是甲骨文還是篆宇,反正字認識她,她卻不怎麼認得宇,好在這裡的語言和現代沒有差別,交流沒有問題,所以她的書寫水平和英文水平差不多。不是一個「爛」字可以形容的。

  其實如果她仔細一點就會發現,這四個字是她所熟悉的,幾天前她還因為沒有看到這四個字而進入了隱流的禁地,最後導致要逃出滄海島。

  沒錯,這裡是禁止進入的地方,在洞口不僅有警示字體,還有一個奇怪的結界,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輕易就突破了。當時只聽到「啪」的一聲響,好像氣球爆了。她和小八一對馬虎精,還以為是踩到了碎石子,一點沒在意。

  走到盡頭的石洞,蟲蟲按捺不住緊張的心情,立即從懷中掏出一個墨玉墜子放在平整的地面上,急切地道:「藍藍,快,把我師父他們密議的事重播。」

  「你答應給我編個花式的吊繩哦。」話音一落,那墨玉墜子突然口吐人言,還是如鶯聲燕語般的女聲。

  「放心,一回鳳麟洲就給你編,本小姐是大財主,回頭再往吊繩上拴兩顆珍珠。」蟲蟲大方的說。

  「一言為定?」

  「騙你的話就讓我一輩子嫁不出去,夠毒吧?」

  「嗯,夠毒了。」這指甲大小的墨玉連嗯了幾聲,似乎很開心,緊接著立了起來,玉體中間的小孔散發出明亮的黃光,並迅速瀰散開,片刻後又凝成一束白光,投射到石洞內平整光滑的石壁上。

  (各位讀者親親,還記得這個寶貝嗎?這就是俗稱欲知前世因,欲知後世果,看我集天地之靈氣,采萬物之精華的原原本本、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萬試萬靈,不靈不要錢、通天徹地、事無鉅細反應鏡,簡稱前因後果鏡。在第一卷中,花四海打死天門派弟子後,曾經被當做回故當時情景的「法術錄像機」用過。)

  當蟲蟲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是以男人的聲音說話的,還必須施出白沉香和四大師叔所掌握的咒語才能在靈精玉壁上顯示並解說其所見所得。

  蟲蟲對前世因果鏡一直很好奇,不過因為是白沉香親自保管,她一直沒有機會接觸。後來白沉香派溫道乙和她去滄海島送信,怕在路上出現意外情況,於是讓溫道乙隨身攜帶著這件會記錄任何事件真相的寶貝。

  白沉香曾經囑咐溫道乙,不要讓蟲蟲知道此事,可是中途在茱萸鎮出了變故,蟲蟲成為偽植物人,花四海帶她去追剿龍老大取玄黃珠,溫道乙不能跟隨,又怕其中有變,便偷偷把這寶貝放入了蟲蟲的衣袋中。

  前世因果鏡外表就像一塊不值錢的墨玉墜子,寶氣內斂、質地極硬,不易損壞,就算落入他人之手,沒有天門派秘密的法咒也不會吐露一個字。倘若丟了,白沉香只要施以另一追尋咒,就可以循著她特有的氣息再度找回,因此溫道乙才放心大膽地把寶物置於沉睡中的蟲蟲身邊。

  蟲蟲對這一切是不知情的,但是花四海離開後,她換上了男裝時,前世因果鏡從衣袋中掉了出來。不過她當時急著追那大默魔,只隨便帶在身上就離開了,直到在滄海島上的數日悠閒時光,她才發覺這東西居然就是她一直覬覦而不得的寶貝。

  她是從現代來的,有強烈的科學意識,於是私下對這靈物進行了殘酷的科學實驗,結果發現這號稱只聽命於天門派法咒的寶貝根本和傳說中的不同。

  首先,她性屬陰,是個女的,之前之所以一直用男聲,只是因為「女子」行走江湖不便。

  其次,她不是非天門派法術不說話,只是她性子彆扭,不願意說出所看到的一切,天門派的法術其實只是不斷重複前世因果鏡的製作者創派祖師的師弟的命令。而且每回唸咒者都要念得心力交瘁,才能迫使她開口。

  第三,她只反應事實,並不具備記憶,報告完一件事就會忘卻,因此她所記錄的事只能看一次。

  最後,和所有雌性動物一樣,她愛美、愛曬太陽。她之所以和天門派歷代主人不和,就是因為那些人太珍視她,總是用完後就恭敬的放入金盒中藏起來,所以她一直賭氣。

  而蟲蟲,不僅讓她接受日精月華,還日日擦拭,並打算為她換一條吊繩,打扮得漂漂亮亮,因此一人一鏡相處極好,和知心密友一樣。在這種情況下,蟲蟲要想知道什麼,當然不用法咒,只要說一聲就行了。

  而這寶貝在融煉之時加入了一縷女體精魄,精魄的名字叫藍藍,所以蟲蟲暱稱前世因果鏡為藍藍。

  至於她是怎麼把前世因果鏡留在禪房中的——

  (倒帶中)……

  當蟲蟲得知三大掌門不會讓她這種小白瞭解綿延泉的秘密後,腦筋急轉,之後故意顯得無禮,以氣壞白沉香,分散三大掌門的注意力,並在怒氣沖沖中自摔一跤,以極快的手法把「藍藍」塞入禪房厚重門坎處的破損中。

  那是她進門後無意中發現的。

  再之後,她感覺那三位掌門談得差不多了,於是誘使玄風師兄與她比武,吸引所有人都跑到習武場來,同時派小八趁亂把藍藍拿了回來。

  不過比武如此凶險是她沒想到的,還差點送了她和幾位師兄的小命。但是所謂富貴險中求,沒有這冒險的計劃,她現在也根本沒有機會看三大掌門密談的情況。

  她要十洲三島和平,所以必須探尋多年前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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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4 南明大師的燈

  石壁上像放電影一樣閃現著過去的時光。因為蟲蟲是第一次使用前世因果鏡,所以那些影像是從她帶著墨玉之時開始回放——

  花四海親身背負她追擊龍老大,一路上日夜不停,偶爾休息時,他會溫柔的把她抱在懷中,輕吻著她的額角,雖然不說話卻勝過千言萬語,那溫柔是他從不曾表露的,也是她從不知道的。

  古忙山、莫嗔澤中,他力斃龍老大,為救鳳凰重傷自身,渾身鮮血淋漓卻故意漠然的表情讓她再度心疼不已。接著是那清涼夜色中如火的激情,幾乎就要擁有彼此。

  一瞬間,蟲蟲的心火燙火燙得發軟,在黑暗的石洞中卻覺得天地無比寬闊。難道只有從旁觀者的角度才能看到他的真情嗎?他似乎在愛著她,那麼她折騰掙扎了許久都是值得的。

  「咳咳!」藍藍清了清嗓子。

  黑暗中,蟲蟲漲紅了臉,這是她第一次從第三者的角度觀賞自己如此「色情」的表現,她覺得自己有拍A片的潛質,不過她臉紅並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後悔。

  為什麼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就吃掉大魔頭了!

  他是那樣嚴苛於己的人,兩人之間如果有了夫妻之實,她就一定能用責任二字綁住他,讓他為她回頭、停留、繼而繾綣。假如兩人無情她不會如此,可看他的表現明明是有情的。

  或者她可以自做多情地以為:他對她不旦有情,這感情還很深很深。

  正懊惱著,一聲忽哨聲突然響起,感覺帶著幾分輕浮和調笑。

  蟲蟲瞪了藍藍一眼,覺得這女鏡可能扮男鏡的時間太長,行為舉止已經巨並化。她和花四海的這個場面是火辣激情了一點,但畢竟三點沒露,同樣身為女性,她不該有這反應的。

  不過也難怪,畢竟花四海露了兩點,而且他身材好得讓人流口水,這色女鏡發出驚歎之聲也很正常。

  按下來,石壁上出現了三大掌門密談的事。看到這一幕,蟲蟲全心都集中雇那些對話內容上,沒有追究藍藍行為的異常。直到全聽完才恍然大悟。

  原來當年六道大戰的秘密連三大掌門似乎也不很清楚,但是綿延泉卻是關係到十洲三島命運的天兆之泉。從這些情況推論,當年參與六道大戰的人只怕幾乎死絕了,大戰的原因也絕非爭權奪利那麼簡單,而且一切線索都被掩蓋了起來,她調查起來會非常困難。

  她隱約覺得花四海現在的行為似乎和那場奇怪的戰爭有很大的關聯,可現在既然搞不清前塵往事,也只好跟隨著唯一的線索走。就是:綿延泉之水為什麼會驟減?他們天門派上一派高手集體失蹤和這個有沒有關係?

  當然還有白沉香所掌握的半個秘密,但是她很懷疑楊師伯的大弟子王平會不會乖乖交出那兩把秘傳鑰匙之一。

  那麼,萬事知會不會知道六道大戰之事呢?

  這隻雞功能有缺陷。雖然號稱「萬事」皆知,但它其實只是知道它出生後發生的事,不能預見、不會搜尋。有神力阻攔的東西也無法猜測,除了吃和睡,再沒有任何優點。一肚子壞心眼,鬥嘴倒很在行。

  它號稱有三千多歲,只怕是吹牛。因為每回問它具體一點,它的答案都不一樣,不是故意的就是真忘記了,倘若六道大戰是在它出生前發生的。那問它也是白搭。再說,它和阿斗跑到哪兒去了也不知道。想問也問不成。

  唉,真是焦頭爛額的事—大堆,似乎各種矛盾都在很短的時間內集中了起來。或者十洲三島的局勢本來就危如累卵,只要一個因頭就可能觸發。

  唉——

  又是一聲長歎。想想和平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等等,剛才的歎息聲不是她的,也不是藍藍的,而是一個男人的!和剛才的口哨聲如出一轍,聲音就來自——來自——她的身後!

  卻邪雙劍本來熄滅了光芒,但此時它們感受到蟲蟲的警惕之心,紫青劍光再度閃亮,隨著蟲蟲轉身的動作,照在發出聲響的石壁上。

  沒有。什麼也沒有。石壁很平整。呃,應該說相對平整,並不太光滑,因為石壁上有一盞燈。不是正常的油燈,而是好像有人閒來無聊,雕刻在上面的。

  「什麼妖魔鬼怪?」卻邪雙劍一指,紫劍長,青劍短,直對著那個壁畫燈,絲毫不敢怠慢。

  如果是在現代,她在一個空無一人的山洞中聽到石壁上有人說話,非嚇個半死,以為是鬧鬼不可。但這裡是哪兒?十洲三島,仙、鬼、魔、人、妖還有天神共處的地方,什麼怪事沒有?她都被習慣了。不過剛才因為聲音出現得太突然才嚇著了她,這會兒心裡雖然撲通撲通亂跳,面子上的勇敢還是要擺一下的。

  「唉唉,小心點,雖然我是神物,可也招架不住神劍的凌厲,損了神物可是要遭天譴的。」壁畫燈扭動了一下,卻沒有從石壁上凸下來。

  它一說話,蟲蟲就不怕了。所有的事都是這樣,只要能交談,就沒什麼可怕的。她警惕的向後退了一步,一臉正氣凜然地道:「先報上名來。」

  「哦哦,我想一下。」燈沉吟道:「我這一代的主人是南明那小子,所以我現在叫『南明大師的燈』。」

  「南明大師的燈?怎麼?還一代傳一代啊!行啊你,真是寶物啊,怎麼沒聽南明大師說過啊!」 蟲蟲揮動紫劍,讓劍氣劃過石壁,雖然小心著沒有傷到燈,卻在它附近劃上了幾條石痕,嚇得燈縮成一團。

  「那是因為他駕御不了我。唉唉,小心哪,無心之過也是過,照樣會遭天譴,老天是從未不聽辯解的。」

  「呀,還威脅我?」蟲蟲一揮青劍,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那燈卻突然曖味地道:「悄悄告訴你,小花有秘密。」

  這話生生讓蟲蟲的劍停在半空,本來她就沒打算傷害這來歷不明的燈,只是嚇唬它一下,這會兒更是愣在當地。

  小花?它說的是花四海嗎?叫得這樣親熱,難道這燈知道他身世的?甚至原本是他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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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4 22:55:33 |只看該作者
  3-25 神物看上神物,法寶家上法寶

  「我不是他的燈。」燈似乎知道蟲蟲心中所想,「我就是禮佛寺的世傳寶物,不過除了創派祖師,沒人能請得動我,要不是你帶著那靈物之鏡,我還不讓你進來呢。」

  「你說什麼?」

  「我說你進來時時沒有聽到一聲脆響麼?那是我為你破的結界,不然你怎麼進得來。你當禮佛寺的人是傻瓜嗎?放著我這樣的神物於後山山洞,能沒人看守嗎?雖然這洞隱蔽,外人不容易找到,而人口處又寫明禁止入內,本寺弟子不會闖入,但怎麼也會防著點呀。唉,這大姑娘長得挺俊俏的,看著也機靈,怎麼卻是愚鈍之人?你不要以為本燈是被關在這兒的,我只是閉關,因為以前在六道大戰時受了點傷,損壞得太厲害。這是我自己設的結界,隨時可以來去自如,南明那小子隔三差五就會帶著弟子來拜我呢。切,我的輩分高得很!」

  燈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罵蟲蟲笨的時候,蟲蟲本想仗劍欺燈來著,但一聽到它說起六道大戰好像很清楚情況似的,又聽它用那樣的語氣說起大魔頭,恐怕是一盞知情燈,所以忍耐著沒去報復。

  「小花——你是室花大魔頭?」她心裡有些慌張,用力壓著要發抖的嗓子問。

  「什麼大魔頭?不就是花四海那小傢伙嘛!」燈大刺刺地道:「老人家我雖然不出洞,可是知道天底下所有的事呢。」

  不是又號稱「萬事知」,結果每到關鍵時刻就用不上吧?蟲蟲被迫害欺騙得嚴重,一時產生了不信任的遐想。卻聽那位除了她,從不肯在外人面前輕易說話地藍藍插嘴道:「一定是南明大師時常向它講解世上的事,蟲蟲別被他唬了。」

  「藍藍果然聰明,不愧是我輩中之至靈之物。」南明大師的燈接著話茬捧了一句,聽語氣還很熱情。

  「藍藍是你叫地麼?」前世因果鏡大怒,墨玉之體彈到了半空中,被蟲蟲一把抓住,套在脖子上。

  「不要吵。」她勸。

  「我可不就是因為感覺到你的氣息,才放這大姑娘進來的嗎?不然我為什麼偏愛於她?」南明大師的燈根本不理蟲蟲,只對藍藍道,聽語氣還哈得很哪。

  這個蟲蟲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是老公做了什麼錯事被老婆逮到,可憐的男人急著辯解。不過燈說得也對,憑什麼要對她另眼相看呢?那麼一定是因為藍藍了。

  神物看上神物,法寶愛上法寶,這似乎聽來可笑,但他們都是集天氣靈氣或者道法凝結衍生而來,具有人性和神性,仙氣也多,彼此間的認定更為直接簡單,就連寶蓮燈還有雌雄一說呢!

  蟲蟲哈哈大笑道:「你不是對我家藍藍一見鍾情了吧?那你可得巴結我。不然我保證讓你相思成灰,不信你就試試。」末了她又「陰險」地補上一句:「燈灰。」

  才說完,就覺得脖子上一涼。那是藍藍表示不再說話的意思,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害羞,可那盞多情燈卻臉皮老厚。大聲道:「天地分陰陽,事物辨雌雄,這就是最大的天理,愛慕之心人皆有之,大姑娘你如果強行違背那真是天理難容。」

  蟲蟲揮劍一指洞頂,「天?我現在對他很不滿意。能怕他嗎?倒是你,偷聽了我天門派地好多秘密。我現在考慮要不要喪盡天良,殺燈滅口。」

  「你是指——你和小花小傢伙抱在一起滾來滾去的事?」

  蟲蟲身上的血全湧到了頭上,臉漲得通紅,這麼伶牙俐齒的人居然有好幾秒鐘答不上話。她現在有點慶幸自己沒有吃掉花四海了,否則還不讓這色燈看了活春宮?

  「少廢話!你現在最好給我一個理由,否則我一定會痛下殺手。」她故意顯得兇惡來掩飾尷尬和羞澀。

  「想知道小花的秘密就先放我下來。」燈討價還價。

  「不行,你陰險又古怪,如果放你下來傷人怎麼辦?再說你不過是個壁畫,下得來嗎?」

  「哈,大姑娘,你是怕我施出法力,打不過我吧?」燈抖索著笑了笑,「放心,我的心肝寶貝藍藍在你手上呢,我怎麼敢使陰謀詭計。再說,法寶不會說謊,你讓藍藍感受一下,我可是邪惡之物麼?唉,禪心一點向靈通,化身萬千道不同,有緣曾經比肩過,回首願望伽藍宮。」

  哇,這死燈,居然吟情詩?

  蟲蟲牙齒酸倒兩排,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強忍著要自殺的衝動,伸手撫摸了一下墨玉道:「藍藍,他沒說假話吧?他看來很不老實,咱們不能給他騙了。」

  藍藍沒有回話,實際上是用心語向蟲蟲傳達了此燈確實是禮佛寺之物,而且也不含惡意的信息。

  蟲蟲心裡有了譜,慢慢走近石壁,左看右看,那燈也不過是一副壁畫,就算畫得栩栩如生,還是不能摳下來的。要不,是要拿劍挖下一大塊石頭才行?

  想著,她舉起卻邪雙劍中較短的青劍,但還沒等她把神劍當刻刀,燈就大叫道:「不用這樣費勁啦,你只要擰一下燈座上的按鈕就可以。」

  蟲蟲忍不住好奇,用青劍當蠟燭,湊近了細看,果然看到壁畫燈的最下面有一個突起的小圓點,在這黑咕隆咚的山洞裡,不趴在石壁上絕對找不到。

  「你不是說你自我封印嗎?為什麼不自己下來?」她忽然靈機一動,停下了已經摸到按鈕的手。

  「呃——這個——咳咳——你有沒有聽過,有時候自己可以困死自己?你這大姑娘心一點也不善,非要問人家尷尬的問題!可是你要明白哦,救了我有大大地好處。你想,南明那小子不能駕御我,我就是自由的燈,如果你幫了我,我就可以當你的法寶。到那時,還不是你要我做什麼我就要做什麼?這事明告訴南明也可以,條件是你要讓我和藍藍在一起。」

  有這好事?鑽鑽山洞也能得到法寶!不過這破燈能有什麼用,照她看不如一個大號太陽能手電更管用。

  但,他知道大魔頭的事吧?

  蟲蟲停頓了幾秒,直到藍藍確定的告訴她,這燈絕對沒有說謊話,才果斷的把那按鈕使勁一擰,根本沒考慮到她是無法為藍藍做主地,因為藍藍屬於天門派,並不屬於她。

  只見眼前的石壁變得模糊了似的,發出卡卡的聲音,接著拱動著把一盞實體燈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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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發表於 2014-10-14 22:55:45 |只看該作者
  3-26 小強也會累的

  燈只有手掌大小,樣子普通,陳舊得很,既沒有燈芯也沒有燈油,燈身上生滿了綠銹,雕刻著奇怪的文字和花飾。不過它出了石壁後並沒有落地,而是虛浮在半空中,「我老人家終於出來了。」他滿足的歎息,伸了個懶腰。

  蟲蟲野蠻的伸手一把抓住他,「既然出來了就要遵守諾言,成為我的法寶,聽從我的指揮。」

  「我可不可以先和藍藍——」

  「不可以!」 蟲蟲斷然拒絕,同時想起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於是好奇地摩擦了三下燈身,沒想到燈居然真的亮了起來,把石洞照得恍如白晝。

  哈哈,原來外國的神話和現代魔幻作品都可以在中國找得到相似的東西,果然萬法歸宗,大愛啊大愛。

  「從今後,你就不再是南明大師的燈,改名為『阿拉丁的神燈』。」她馬上宣佈主權。

  「阿拉什麼丁?我聽藍藍叫你蟲蟲哦。」

  「我大名叫姚蟲蟲,道號螞蟻,印度阿三是我行走江湖時的化名,阿拉丁是我的外號。你既然是我阿拉丁的燈,以後簡稱拉燈。」

  「拉燈?聽起來不錯的樣子。」

  「豈止不錯,簡直是非常特別以及絕對的拉風。」蟲蟲盡量壓抑著急切的心情道:「那麼拉燈先生,告訴我花四海究竟有什麼秘密?」

  拉燈笑了一下,語氣中也聽不出是得意還是嘲笑,「主人。花四海的秘密很簡單,他小名叫小花,口頭禪是『閉嘴』。一直佔據惡人榜第一名的就是這廝。」

  「還有呢?」

  「還有什麼?沒了。」

  就這?沒了!敢情耍她哪,為了能從石壁上走下來,為了追求藍藍,居然敢誑她!這叫秘密嗎?這是十洲三島人人皆知的事。可是為什麼說他是惡人榜第一位?他從來不是惡人,他只是冷酷得連自己也忽略、連自己也厭倦罷了!為什麼從來沒有人試圖去瞭解他呢?

  蟲蟲失望之下心頭火起,不怒反笑道:「那惡人榜第二名是誰啊?」

  「這個你應該知道啊,是西貝柳絲,殘花敗柳嘛!別和人說這是我告訴你的。唉,我是好人。上回還有人說來著,那可是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位這麼說的。」

  「你是好人,我也這麼說,湊一萬整數吧。」蟲蟲咬著牙說。

  拉燈渾然未覺某蟲語氣中地威脅,慢吞吞地道:「我已經決定做萬全好人了,不過無功不受祿,所以我決定做你的好法寶,特別有用的那種。說來我之所以結束多年苦修,想入塵世還是因為藍藍。唉,劫數啊劫數。你為什麼帶她來呢?讓我一下感覺到千百年來從沒有遇到的氣息。情之一物,終是大劫,還是亂了我的道心。」

  「道心亂了是嗎?我看你沒有燈芯啊。不然我們切開燈腹看一下好了。」蟲蟲跳起來,怒火暴發,把手中燈按到一塊大石頭上,揮起了手中劍。

  拉燈一直裝模作祥,這時候才覺得怕,討饒聲中,燈身漾起一團青碧之光,形成了一道結界,蟲蟲本來揮劍也不狠。就那麼兩下裡抗上了。

  「你說知道那個大魔頭的秘密,居然是騙我的。有你這樣當法寶的嘛! 主人我要懲罰你。」希望之下的失望,使蟲蟲的聲音都哽住了,帶著三分笑意、七分威脅的臉,瞬間流露出傷心之色。

  她不過是想瞭解六道大戰的秘密,想找到讓十洲三島和平的方法,想讓師父和師兄弟們不必去死,想有機會能和大魔頭安靜的談一場戀愛,溫暖他冰冷的心,為什麼就那麼難呢?為什麼感覺有機會了,卻到頭來一場空呢?

  她也是女人,也會感到無助和迷惘,她也會累啊!

  那個大魔頭完全是放棄的態度,兩個人的愛情卻由她一個人努力,他一直在前面冷漠的走著,不曾停下一步,而她則辛苦的在後面追。摔跤了,受傷了,還笑著對自己說不礙事,多磨地一定是好事,易得無價寶,難道有情郎,等到成功賴上大魔頭的時候,也許回過頭來看這一路,每一步都是必須。

  另一方面,她來了十洲三島後一直處在奔波之中,她就真是個打不死的小強,神經再堅韌,也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雖然她一直嘻嘻哈哈,鼓勵自己不要氣餒,但她面臨的種種壓力又對誰去訴說呢?

  尤其,當她以為抓到了一點線索,結果又是白忙一場之時,那種沮喪感讓她樂觀的心瞬間變為一片灰暗與破碎,可心裡又明白不能遷怒於拉燈洩憤,於是她乾脆坐在地上,放聲大哭。這麼多日子來的折磨和辛苦,從心理到肉體,都在這一刻宣洩了出來。

  一燈一鏡全被她嚇著了,只能笨拙地哄著,不過卻沒有任何效果,蟲蟲越哭越凶,正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洞外傳來勿促的腳步聲和小八的呼喊聲,「七師姐,好了沒有,師父發了雲燕之箭,催我們快回去呢。咦,這是什麼東西?」小八指指石頭上的燈。

  好在燈和鏡都比較警覺,在小八往洞裡走的時候就全閉了嘴, 所以場景顯得不太奇異,蟲蟲雖然止住了哭聲,但滿臉淚水、抽噎不止,著實駭住了小八,忙問:「怎麼了七師姐?難道——難道師父他們談的事——很——嚴重嗎?」

  蟲蟲以衣袖胡亂抹了一下臉,連吸了兩口氣,胡亂解釋說:「沒事,我是被——感動的, 三大掌門太有我佛大無畏的精神了。算了,回頭再和你說。不過師父有什麼急事啊,不是說要在寺裡住一晚嗎?現在居然發雲燕之箭。」

  雲燕之箭不是真正的箭,而是一種法術,天門派有急事緊急召見弟子,或者訓練弟子的反應力,也就是演習魔道進攻時,就會由掌握此法術的高手發此箭於天,讓散在山上各處的弟子速速集合到某一地。

  發此箭時,掌中真氣真沖雲霄,到達最高點後會化為一隻墨燕,伴隨著燕子的嗚叫聲在空中盤旋三圈,而後消失不見。觀感上很是漂亮,不過因為雲燕飛掠太急,聲聲催促,總是讓蟲蟲這種低級弟子手忙腳亂。

  小八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速速趕到就是了,只可惜在這裡不能飛。」他怕師父發現他和七師姐偷拿前世因果鏡的事,心裡有點緊張。不過七師姐儘管哭得古怪,卻似乎一點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讓他感覺心裡也有了點底。

  再一撇眼,見情緒還未回復的七師姐漫不經心的把那盞分外小巧的燈別在後腰,不禁大為好奇,要知道他們頭回進洞時可沒發現有個青銅小燈啊。

  才要開口再問,就聽洞外又傳來燕子的嗚叫聲,知道師父發了第二隻雲燕之箭催促,當下也來不及說話,師姐弟兩人一路小跑,急著趕回,因為不能飛,到達禮佛寺門口的時候已經累得一條命只剩下半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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