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8-2-14
- 最後登錄
- 2024-11-25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622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9107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序幕
坦洛維亞 貝拉合
1797.4.8.
她就快死了!
陷入流沙泥沼的黛絲感覺到每過一秒她便陷得愈深,這會兒泥巴已及她的肩膀而且愈爬愈高。哦!親愛的嬸母瑪利亞,她可不想死,不想就這樣滑入粘糊糊的地底下,永遠不能再上來。
一切發生得這樣突然…………
『阿波羅』嗚咽地叫著並掙扎著想掙脫那股下陷的吸力。
不,她不能死,她如果死了,『阿波羅』也會跟著死,這樣實在太不值得了!
黛絲把狼犬拉近些安撫它。「乖,沒事的,我會想出辦法來的。」
「去看看那是什麼玩意兒應該滿有意思的。」
當她扭頭看到騎著馬的堂哥沙夏就站在幾碼外時,當頭澆下的如釋重負之感幾乎令她暈眩。今天真是鴻運當頭。不僅阿波羅不會死,她也馬上可以離開這裡。盧沙夏不像她所知道的其他大人,雖然他已經二十五歲,而她只有十二歲,但他從不輕視她,對她犯的錯也總是以笑容代替皺眉和臉色。「我上不去了,沙夏。那條籐蔓斷了,而我---」
「老天,我們碰上了什麼?」
沙夏身旁出現了另一名騎士,黛絲不耐煩地看著那個人。難道他看不出來她沒時間閒扯嗎?這人是沙夏的新朋友,來自邊界外偏僻小國的野蠻人。「沙夏的金色野蠻人。」她聽過父親這樣叫他,不過她想不透為什麼。畢竟他橄欖般的膚色和黑髮黑眼,實在是『褐色』多於『金色』。她再次注視著她的堂哥並叫道:「快把我們弄出來,沙夏!」
沙夏笑道:「馬上就來。」他轉向勒馬站在一旁的男人。「我想你還沒見過我的小堂妹吧?嘉倫。雷嘉倫酋長,請容我向您引見高貴的盧黛絲公主殿下。我保證她不是經常都這樣滿身污泥的。」他眉頭一皺,好像又有點懷疑自己的話。「雖然此刻我得重新考慮一下---」
「沙夏!」泥巴已淹至她的喉嚨,而她也已經難以幫阿波羅的口鼻維持上仰。「別再作弄我了!」
「哦,好吧!」他拉動他那匹雌馬開始在四周找尋樹木枝幹。「我一定得記得去訓一訓你的家庭教師,堂妹。」他轉向嘉倫。「她已經足足十二歲了,但顯然還是看不懂樹上那大大的警告標誌。」
「我當然看得懂,」黛絲生氣地說道。「而且我對這座森林比你還要熟悉。都是因為阿波羅,它跑在我的前面,但它陷進去後又亂翻亂滾,結果陷得愈深,我只好拉著樹上的籐蔓想---」
「想加入它是不是?」沙夏歎口氣,然後拾起一枝長長的樹枝試試夠不夠堅固。「真不聰明呀,黛絲。」
「我不能讓它死。」泥巴已幾乎淹到她的下巴,恐懼感攫住她的喉嚨。「你可以…………快點嗎?」
沙夏把樹枝伸向泥沼,結果離她還差一步之遙。「你做得到的,放開你的狗慢慢靠過來然後抓緊。我拉你出來。」
這根樹枝看起來滿堅固的,而且她知道沙夏非常強壯。再一會兒她就可以踏上安全的地面。她渴切地注視著樹枝。
然而她卻搖著頭說:「我不能扔下阿波羅不管,它會亂滾,然後沉下去。你必須想想別的法子。」
沙夏的笑容消失了。「沒時間了,黛絲。別這麼傻,它不過是條狼犬,幾分鐘後你也會沉下去的。」
她的心裡愈來愈恐慌,還感覺到眼淚刺痛著雙眼。畢竟她就快要死了。「我不能丟下它。」
沙夏開始低聲詛咒。
「你一定要保持不動。」另外那個男人對她說。雷嘉倫下鞍前脫下質地極佳的深藍錦織外袍橫在馬鞍上。「我沒叫你行動前千萬別動。」他拉下黑亮的靴子把它們丟在一旁。
「你要學這小鬼跳下去?」沙夏搖搖頭。「那是我的差事呀,朋友。」
嘉倫笑了。「讓一國的王子的耳朵淹進泥巴?讓我來吧,一點塵土和野蠻的土匪一樣算不得什麼。不過,你繼續握著樹枝放在她身旁。」
他走入流沙中。他非常高大,體重遠遠超過黛絲,所以泥巴立刻淹至他的膝蓋。當他碰到她時,泥濘早已深及他的腰部。
「緊緊抱住狼犬。」嘉倫邊說邊在泥巴中摸索,然後抓住她的腰。「不要幫我,」她抬起她的頭並叫道:「樹枝,沙夏。」
黛絲輕柔地對阿波羅裡低語,抱著它的頭的手改為抱它的身體。
「如果它的鼻子朝下怎麼辦?它就不能呼吸了。」
「我們馬上就能離開這兒了,你倒是該擔心你自己能不能呼吸。」
「阿波羅是我的責任。」她不自覺地補充道:「而你會照顧我。」
「我會嗎?」
「是啊!」她毫不懷疑她已經安全了。從他的雙臂滑上她的腰並把她拉向堅實的土地開始,她便有種無比安全的奇特感受。她瞥向他,遇上他的凝視。「我知道你不會放開我。」
在她腰上的手臂本能地收緊。「不會,我不會放開你。」他注視著她。「既已如此大費大周章怎能再失去你。再幾寸我就可以抓到樹枝,接下來就看沙夏了。」
「總比在一堆爛泥中搞得污穢不堪好。」沙夏高興地叫道。「我可不喜歡在泥巴中玩耍。嘿,嘉倫,我想我其實幫了你一個忙呢!你在聖地卡哈肯定沒有這種經驗。當然你們那兒是有沙丘,可是---」
「樹枝。」
沙夏把樹枝再往前伸了點,嘉倫用他空著的另一隻手緊緊攫住。
沙夏往後退,兩手拉著樹枝把他們拖出泥濘。一會兒他便把嘉倫給拉離了流沙泥沼。
「感謝主!」沙夏高喊。見嘉倫的身上從下巴到兩腳都黏附著灰土色的泥巴,沙夏開始爆笑起來。「哇!真是太難得了。我真希望你的仰慕者能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或許她們就不會再這麼想上你的床了。」
「說不定她們會更渴望。」嘉倫嘲弄地說道,轉身把黛絲抱到地上。「並不是我的外表讓她們願意張開雙腿的。」
「你真是一個憤世嫉俗的人,對女性一點信心也沒有。」
嘉倫饒富深意地瞥視黛絲。「這種對話不該讓小孩子聽到。」
「黛絲?」沙夏搖著他的頭。「她也許是小孩子,但是並非那麼無知。她是在宮廷裡長大的,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轉向黛絲。「不是嗎,小鬼頭?」
「等會兒再說。」黛絲正辛苦地想拖阿波羅離開泥沼。「幫幫我。」
嘉倫把她推到一旁,把狗舉到安全的地面。
這隻狼狗立刻以搖動它狼狽的身體回饋他,泥巴濺得到處都是。
「忘恩負義的傢伙。」嘉倫抹去頰上的泥巴。
「它不是故意的。」黛絲強烈地為這只動物辯護。「狗都是這樣的,你不能要它---」她突然轉向沙夏。「別笑了,雷酋長非常的勇敢,你不該這樣笑他。」
沙夏的雙眼露出惡作劇的光芒。「又俘獲了一顆心,嘉倫。非常小的一位,不過再過幾年,她就會綻放成---」
「別理他。」黛絲以嫌惡的口氣告訴嘉倫。
「別擔心,」嘉倫輕蔑地一瞥沙夏。「我不會的。」
「寶琳呢,黛絲?」沙夏問道。「我想你一定不是一個人在森林裡遊蕩吧?」
「當然不是。」黛絲並未看著他而是跪在阿波羅旁,白費力氣地想幫它弄去長毛上的污泥。「但是她和蔓德太忙了,我們一進森林他們就停下來,應該有一陣子不會找我。」
「太忙了?」
「私通嘛!」
看到嘉倫一副驚訝的表情,沙夏咯咯地笑了起來。「那她的確會很忙,一次對寶琳來說永遠嫌不夠。」
「誰是寶琳?」嘉倫問道。
「柯寶琳是黛絲忠實而守德的保姆。」沙夏答道。「而蔓德是我叔叔的侍僕之一。」
「這樣一點用也沒有。」黛絲放棄幫阿波羅弄掉泥巴的努力,站起來將手伸進嘉倫的大手中。「跟我來,山後有座湖,我們可以去那兒洗掉一身污泥。」她轉身走向他的馬,然後突然停下,驚喜地睜大眼睛。「聖母瑪利亞!他真是漂亮極了。」她放開嘉倫的手向馬兒靠近一步,馬往後避開了些。「為什麼我從沒注意到它有這麼美麗呢?」
「理由很簡單,因為你這小鬼只會忙著活命。」沙夏道。
黛絲不理會他的嘲弄。「它叫什麼名字?」
「泰山。」嘉倫回答。
「我不會傷害你的,泰山。」她輕柔地說道,向前走了一步。馬兒不太確定地盯著她,然後站著不動讓她碰它額頭上菱形的白色斑紋。
「真使人驚奇,」年輕的酋長喃喃說道。「它並不常讓陌生人碰他。」
「它知道我喜歡它。」她輕撫它雙眼間最敏感的那一點。「如果不是我身上的沼澤臭味,它一開始就不會避開我。」
「你倒是提醒了我…………」沙夏皺著鼻子。「我想我也應該避開你。」
嘉倫笑了起來。「你非常瞭解馬性。」
「這小鬼頭沒有掉入沼澤的其他時候,大部分都是溜到馬廄裡去。」沙夏說。
「它絕沒在馬廄裡。」她盯著嘉倫很肯定地說道。「要不然我一定會注意到它的。」
「我把它留在城裡我寄宿的地方,而我今天才到達宮廷裡。」
「它來自聖地卡哈嗎?」
「是的。」
「我從沒看過這麼強壯又這麼優雅的馬,是不是其他的馬都像這樣,在---」
「黛絲!」沙夏又皺起鼻子。「走了!」
黛絲點點頭。「我們去湖邊吧。你一定不要我爬上馬把它弄得全身污泥。」
「是啊!上天會禁止你把馬兒弄得滿身泥巴,嘉倫。」沙夏嚴肅地說。
「你對這件事有點樂過頭了。」嘉倫溫和地說道。「我該把你推下沼澤讓大家都平手。」他輕鬆地舉起黛絲放在馬背上,然後上馬坐在她後面。「不過要等到我把自己弄乾淨感到舒適後再說。」
「我把綠色的粘泥都滴在你的馬鞍上了,」黛絲抗議著。「我告訴你,我們應該走路的。」
他踢了一下馬前進,往她剛才說的山丘而去。阿波羅跟在後頭興奮地叫著。「掉一點泥巴在他身上?對泰山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它早習慣於更糟的待遇了。」
她不可置信地回頭看著他。「你不用馬刺嗎?」
「不用,而且我不會聽一個孩子的命令而去用它。」
「我不是在命令你,我只是告訴你那樣會比較好。」
「聽起來都一樣。」嘉倫繞過那座山丘,一會兒後停在高大松樹圍著的湖旁。「這裡的水深嗎?」
「不會。」
「很好。」他把她從馬背上抱起然後丟進湖裡。
冰冷的感覺使她不能呼吸,她掙扎著浮出水面。
他仍然坐在馬背上,臉上帶著一股淺淺的笑意看著她。
「哦,好極了!」她喘息著。「真謝謝你。」
他的微笑不見了,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看來你比你的獵狗懂得道謝,我還以為你會很憤怒呢!」
阿波羅隨著她跳進湖裡,把泥巴和水濺在她臉上。她笑著又把臉埋進水裡,然後甩甩頭髮上的水問道:「為什麼?」她注視他,水從她的臉頰滑下,她充滿笑容的臉非常動人。「我全身污泥,而你也解決了這個麻煩。我為什麼要生氣?」
「這麼說吧,在坦洛維亞宮廷裡我還沒發現任何女士像你這麼大而化之的。」
「可是我不是宮廷裡的女士。」她又把頭埋進水裡,然後愉快地擰乾那一頭赤褐色的卷髮。「而且我至少還有四年不必擔心要成為一位淑女的事。我還在學校唸書呢!」
「我明白了!」他拉拉他的黑馬。「那麼你不會反對我和你一起洗咯!」他跳進湖裡並涉水前進直到水淹至他的下巴。「天吶!水好冰。」
「現在才四月。」她徹底洗淨頭髮,然後又把頭埋在水裡。「在你們的國家,湖水已經不冰了嗎?」
「不像這麼冷。坦洛維亞算是位在巴爾幹半島上,而聖地卡哈幾乎已是一個沙漠國家。」他把頭伸入水裡,像黛絲一樣用力抓頭髮。「不過靠近薩倫登山區的湖還不太暖。」
他的濕發在陽光下顯得非常烏黑,而曬成古銅色的臉使他看來氣色很好,強烈的陽光照射在他發亮的膚色上,形成一種黃金般的光芒。黛絲發覺自己竟著迷地盯著他。這位酋長的五官並不如沙夏的完美,高聳的顴骨像是雕刻出來的,就如同湖邊散佈的花崗石一般。而他的雙眼非常黝深,眼瞼較厚。他看起來就像個外國人,正如她父親獵回的狼群與她溫和的狼犬阿波羅之比:看起來比較剛硬、強壯而且英猛。而且嘉倫的行為使他更加特殊。連沙夏這麼寵愛她的人都不免想試試別的法子以避開流沙泥沼,他卻毫不猶豫地投入發臭的沼澤救她,比她隨著阿波羅跳進去時還要奮不顧身。
嘉倫突然開口嚇了她一跳。「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親親?」
「親親?」
「在我國的用語中那表示小東西或小女孩的意思。」
「哦!」她移開視線。「我是想別人叫你『金色的』是不是由於你的膚色。」
他並未立刻回答,只是嘲諷地一笑。「他們在學校裡也對我議論紛紛?理由不是這樣的,他們叫我『金色的』是由於我口袋裡的黃金和由黃金帶來的財富。」
她又轉回頭注視他。「你非常富有?」
「就像麥德斯(譯註:小亞細亞古王國之國王,他被賜予神力後,所觸及之物皆成黃金。)一樣。我在薩倫登一帶的山區佈滿了黃金。」他的雙唇扭曲。「我是如此富有,所有你們尊貴的宮廷才願意忍受我這個所謂的野蠻人,甚至偶爾還會蒙受寵召。」
他受到了傷害,她感覺得到。她直覺地走向他並婉言撫慰他的痛苦。「野蠻代表野性,不是嗎?依我看野性並沒有那麼不好,森林裡就充滿了許多野性而美麗的東西。」
「但他們可絕不會被最時髦的沙龍所邀請。」
「那麼他們應該受到要求。」她肯定地說道。
「五年後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會的,我會。」她涉出水面並啪嗒啪嗒地走向湖邊,阿波羅也跟著她。她的鞋子不見蹤影,而天鵝絨的衣服也毀了。她肯定會因為這件事而挨一頓鞭子。不過現在她還不想去擔心這個。她並不常被允許與成人交談,而雷嘉倫是她有生以來最有趣的一位。「我不會改變的。」
「我們等著瞧吧!」嘉倫涉水走上湖邊在她的身旁坐下。「如果你真的沒變,我會非常驚訝的。你迷人的母親無法給我太多信心。」
「她怕我父親,而我想我父親並不喜歡你。」
「她為什麼要怕你父親呢?」
她驚訝地看著他。「因為他不高興時就會打她。」
「真的?」嘉倫偏頭注視她。「那麼,如果你惹了他,他會不會打你?」
「當然會,」她老實說道。「我母親說每個父親都是這樣對待他的小孩的。難道你不打你的孩子嗎?」
「我沒有孩子。」嘉倫說。「而且在薩倫登,我們不打家中的女人,有比較好的方法可以處懲她們。」
「什麼方法?」
「算了,沒什麼。」
「你說不定也打她們,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我母親說有些男人不想讓人知道這些,但他們所有人都打自己的妻妾和孩子。」
「我沒有妻子,」他蹙著眉頭。「而且我絕不責打無助的女性。」
「不必生氣,我不會再說就是了。」她伸手撫摸全身濕透的阿波羅。「我不是故意要惹你不高興的。真的,我確信我喜歡你。」
「那真是我的光榮。」他歪著頭扭曲地一笑。
她的臉紅了起來。「不,我是說真的。我不喜歡的人很多,可是我喜歡你快」她笨拙地說道。「我很感謝你沒讓我死在沼澤裡,你願意惹上麻煩真是非常仁慈。」
「這只是一種自私的行為。我即將去觀見陛下,如果我必須站在一旁看人家沖洗你屍體上的沼泥,那會完全破壞我的計劃,甚至毀了我的一天。」
「你在開玩笑的,」她不確定地笑著。「而且你也救了阿波羅。」
「你為什麼叫它阿波羅?因為它長得很英俊?」
她搖搖頭。「不,是由於黛芬。」
「黛芬?」
「這都不是它們真正的名字。大約一年前我父親自俄羅斯宮廷把它們買回來,那時候它們叫做『狼』和『希巴』。我父親想讓它們生下小狗,然後養成一群獵犬,」她歎息地說。「但是黛芬不想和阿波羅在一起。」
嘉倫爆笑出聲。「所以你便根據希臘神話中為逃避阿波羅的追求而寧可化為月桂樹的仙子而將它們改名為『黛芬』與『阿波羅』。」
她點點頭。「不過說不定阿波羅很快就會改變它的心意的。」她擔心地皺著眉。「我父親已經開始對它們生氣了。」
「而如果你沒有趕快回去找你的女僕,他會更生氣。」
一陣馬蹄聲使他轉過身子。沙夏悠閒地騎馬走向他們,把嘉倫的靴子丟在地上。「你們比剛才的樣子好看一點點了。」
「我們好看『很多』了,」黛絲氣憤地抗議。「我們很乾淨,而且聞起來也不臭了。」她勉強地站起來。「但是我必須走了。」她猶豫著。她並不想離開他們。沙夏總是能逗她笑,至於他的那位朋友…………她不是很清楚地瞭解他給她的感受是什麼,大部分的人都挺容易歸類的,但是這位酋長卻使她困惑。他的內心是…………陰暗的,不是那種邪惡的黑,而是夜晚的黑暗。不過黛絲向來就是喜歡黑夜勝於白天。當黑夜來臨,所有的煩躁都明顯地轉為美好,覆上一層神秘而刺激的面紗。她行了個屈膝禮,雙眼性地對嘉倫微笑。「再見了,大人。」
一個燦爛的笑容浮在他臉上。「認識你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經驗,親親。」
她轉身快步走向森林。
「等一下,」沙夏叫道。「讓我騎馬送你,而且我們---」
「不用了。」她堅定地搖搖頭。「還是我一個人走比較好。寶琳會說我不該麻煩你,她會很生氣…………」下一刻她已經帶著阿波羅消失在林中。
「跟著她,」嘉倫簡潔地說道。「你不能讓一個孩子單獨在森林裡漫遊,她會迷路或者又掉進另一個該死的沼澤。」
沙夏搖搖他的頭。「她很熟悉這座森林,不會丟的。她會好好的。」
嘉倫抿著唇。「在一個當著小孩的面和人私通的女僕的陪同下?你打算告訴她的母親嗎?」
「不,她會趕走寶琳。」
「最好是這樣。」
沙夏搖頭。「那才不好呢,黛絲這個小淘氣已經夠不自由了。你見過我那位親愛的叔叔亞力殿下,他算得上是世上最自大狂妄的傢伙,對黛絲只比對待畜牲好一點點。」他做了一個鬼臉。「如果她惹他生氣時更慘。有一位象寶琳這樣粗心的人當女僕,黛絲偶爾還可以逃離課堂。」他好奇地盯著嘉倫。「你為何這麼關心?你不像是那種擔心下人操守的人。」他咯咯笑。「除非那有礙著你的地方。」
嘉倫對自己的反應其實也和沙夏一樣吃驚。盧黛絲的誠實和對她週遭世界的泰然接受深深打動了他。「你的堂妹很有勇氣,那是我所崇敬的特質。」他聳聳肩拉上左腳的靴子。「不過我並不是關係這一切,我提起它只是因為她是你的親戚。」他盯著沙夏。「此外你似乎對於這位寶琳不守婦德的事瞭解得太多了些。」
沙夏滿意地點點頭。「去年夏天!」他開心地笑了起來。「整整完美的四周,我每天晚上就像一隻公牛般抵著她。她愛透了每一分鐘,我使她愉悅地尖叫。」
「這都在哪兒進行呢?」
「在她的房間裡。」
嘉倫拉上他的靴子。「在小孩房的隔壁?」
沙夏皺皺眉。「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特別理由,只是好奇而已。」難怪沙夏一點都不避諱在他堂妹面前談這種事。他在那個蕩婦床上的表現對這孩子的俗世教育和寶琳的其他性伴侶有一樣多的貢獻。嘉倫站起來穿上他的純絲外袍,然後跨上泰山的背。「我們回宮裡吧。這些濕衣物開始令我覺得不舒服了。而且我必需準備三小時後覲見你的父親。」
沙夏點點頭。「你知道如果我有能力,我會多幫你一些的吧?」他搖搖頭。「次子只有極小的權力。」
嘉倫笑著並催促他的馬疾奔。「你幫的忙已超乎我的期望了。你介紹我進入宮廷,並且說服你父親聽聽來自聖地卡哈的野蠻人說話。要不是你的說項,我絕對得不到這個恩寵的。」
「也許我並未幫上忙。我父親和哥哥都不大受我的影響…………在他們的心目中,我太輕浮了。」
但是,嘉倫知道沙夏輕浮的外表下,有著聰慧的智力和一顆善良的心。認識盧沙夏,嘉倫就知道這位年輕王子的聲名狼藉及愛惡作劇,其實是因為厭煩。他所出生的社會根本上就不適合他快活多變的本性。近來嘉倫開始猜想,如果沙夏被期許當一名騎士且接受戰鬥的訓練,不曉得會變成怎樣的人。「你已經幫了很大的忙。你給了我到坦洛維亞想得到的東西。」
沙夏無力地笑笑。「別對覲見抱太大的期望。這些日子以來,很少事情能刺激我父親作任何決定性的行動。」
「我必須試試。」他試著壓抑自己別露出太急切的樣子。「我必須讓你父親明白為了我們雙方好,我們必須建立聯盟的關係。」
當嘉倫大步跨出覲見廳時,沙夏推開椅子站起來。「如何---」嘉倫一副激動的表情回答了他的疑問。「不好。」
「毫無聯盟的可能。」嘉倫突兀地說道。「陛下認為和原始部落合作,除了空口承諾外沒有任何防禦的實效。」嘉倫大步經過一排僕役,他重重的腳步聲隱含著爆炸性的力道。「愚蠢!難道他看不出來在聯合的關係下,聖地卡哈可以提供給坦洛維亞的利益遠超過他所能給我們的?」
「你說的是我尊貴的父親。」沙夏跟著嘉倫的腳步溫和地提醒他。
「他是個蠢蛋。」
「是,沒錯。」沙夏溫和地同意。「非常頑固的人。」
「我需要這項聯盟來吧分散的部落組成團結的中央政府。和坦洛維亞結盟,薩倫登可以利用外國的侵略威脅召集各種部落的酋長。再也沒有比外力的威脅更能使那些喜好互鬥的部落團結起來。」嘉倫的聲音震動了圓形屋頂的壁飾。「該死!戰爭不能再持續下去,那會使聖地卡哈四分五裂。只要部落間繼續彼此劫掠廝殺,我們便無法向前邁進。」
沙夏以前便聽過這些,只是同情地保持沉默。
「相較於聖地卡哈戰士的武力,坦洛維亞的兵力其實是相當薄弱的,你父親這個瘋子卻認為我們無法幫他防禦邊界。」
沙夏並不介意這些對他父親的侮辱,因為他也有同感。然而他並不見得喜歡自己國家的軍力受到批評。他決定改變話題。「那麼現在你要怎麼做呢?」
「回家,」嘉倫非常生氣地低語。「在這兒還有什麼好做?回去戰鬥,殺掠和保衛我的人,這便是在聖地卡哈的生活。」
「你可以留在這兒。」
「在一個視我為野蠻人的地方?」嘉倫搖頭。「不,我的朋友,我已經受夠了嘲笑、諷刺和展現什麼才是一個真正野蠻人的行為。」他盯著沙夏。「你為何不跟我到聖地卡哈去?你並不喜愛這個宮廷中的生活。」
「我也許該去。聽說你們那兒的女人非常漂亮,而且對我們這些可憐的男人熱情又大方。」
「來證實一下呀!」
沙夏的眼睛閃過一絲惡作劇的光芒。「但是人用在床第之間的時間畢竟有限。而且你又決心想把聖地卡哈弄成令人厭煩的和平狀態…………」他思索地研究嘉倫。「我常常在猜想你為何要選擇這條道路。」
嘉倫沒有回答。
「你是個出類拔萃的劍士,致命的搶手,然而你---」
「這有什麼關係?」
「我很好奇。我發現我做得很好的事,我會想再做一次。」
「我…………就是太喜歡了。」嘉倫猶豫地說,未看著他。
沙夏困惑地凝視著他。然後,他突然明白了。強烈的情緒在雷嘉倫平靜的表面下翻滾沸騰著。沙夏發現這位酋長的內在仍舊混有野性與不羈。這種不馴而野蠻的天性,在聖地卡哈那充滿爭戰的土地上,原諒應該是怎樣的反應呢?
嘉倫看著沙夏臉上的表情。「是的。」他平靜地說。「我的確比人們想像中更粗野。」他的雙唇抿緊。「但我也可以不必這樣。我有智慧和意志力,一個人不一定要因為他的出身或本能就停留在不文明的階段。」
但嘉倫的野蠻與理性必定是一輩子交戰的,沙夏同情地想道。「你什麼時候要離開坦洛維亞?」
「明天黎明。」嘉倫粲然笑笑。「別再皺眉了,我還沒放棄。我只是回去重組我的武力。如果無法和坦洛維亞結盟,也許我會轉向法國的拿破侖。」
「法國離聖地卡哈非常遙遠。」
「而且拿破侖非常貪婪,他可能會因為薩倫登的黃金而決定『保護』我。」嘉倫聳聳肩。「不過,還有些事情必須考慮。」
「你母親是法國人,不是嗎?」
「是的,」他在大理石階梯腳邊停下剪短地說。「法國人和坦洛維亞人。」他改變話題。「我要回到住所吩咐沙德安排行程。」
「今晚我會碰著你嗎?」
嘉倫點點頭,臉上浮現不在乎的笑容。「當然。八點和我在這個大廳會面,我們可以找幾位易於接近的女士,而我會讓你瞧瞧薩倫登的戰士如何享受這種樂趣。」
沙夏尚未開口,嘉倫已迅速上了階梯。
「幾位?」沙夏喃喃自語並興致勃勃。他突然肯定今晚會是一個最有意思的夜晚。
有人正盯著他。
床上的嘉倫猛然驚醒過來。
他的肌肉繃緊,隨時準備行動,但仍然保持靜躺,雙眼只睜開一道細縫。他的短劍在床邊的桌上,但他必須越過蜷縮在他左邊的女人才能拿到。
「嘉倫大人。」
他睜開眼皮。
在一頭凌亂、赤褐的卷髮中,蒼白而緊張的小臉上一雙灰眼正瞪視著他,一張小孩子的臉。
盧黛絲的小手緊握著銅製燭台。「你也喝太多酒了嗎?」她輕聲低語。
「你該死的在這兒做什麼?」他彈起來,本能地拉了一條床單蓋在裸露的身體上。
黛絲鬆了一口氣。「你沒醉。我先到過沙夏的房裡,可是無法使他瞭解…………」她後退一步。「我需要幫助,我自己一個人辦不到。你願意---」她的視線落在蜷縮在遠遠角落邊的裸體女人身上。「兩個女人。寶琳從沒有一次和兩個男人一起,為什麼你---」
「你怎麼進來的?我還沒醉到忘了鎖門。」
「經由更衣室。那兒有一條密道可以通往宮廷裡許多房間,我在三年前發現了它。」黛絲心不在焉地低語,仍舊盯著挨靠在嘉倫身旁的金髮女人。「這是蜜娜夫人,不是嗎?不穿衣服的她看起來比較瘦些,另外一個是誰呢?」
「不干你的事。」他蹙著眉頭。「沙德睡在更衣室裡。」
「你的僕人?我很安靜,他沒醒過來。」她聳聳肩不以為意地答。「不過那不重要,我需要你幫忙。」她盯住蓋在他身上的床單。「你會冷嗎?」她轉身從床邊椅上抓起他的深紅色天鵝絨袍子。「來,穿上這個吧。」
「謝謝你。」他自嘲地說著將手臂滑進衣服的袖子裡。「你真是體貼,雖然並不十分周到。」
蜜娜轉過身在睡夢中喃喃低語。
黛絲因而盯著她。「她們睡得很沉,她們也喝多了嗎?」
「她們只喝了幾杯。」
黛絲嚴苛地研究這個睡覺的女人。「不只幾杯。不過我想我們不該冒險吵醒她們,我實在不該在這兒。」
「我相信我也表現得夠明白了。」
「我在更衣室等你。」她轉身穿過房間走向前廳。
「如果沙德醒了,他會在我趕到之前就割了你的喉嚨。我們族裡,男人可不喜歡夜半的訪客。」
「我知道如何悄無聲息地行動,我不會吵醒他。」
「那就直接走回你的房裡,我並不想到任何地方---」這個孩子白色的長外衣上濺有暗紅的斑點,是血跡。
她轉頭由肩上看他。「什麼?」
「沒什麼,我馬上就來。」
她推開鑲板門自他的視線消失。
他小心地越過蜜娜滑下床,口中喃喃低咒。
在幾小時的狂飲和放縱後,他實在不該碰到這些麻煩。他的腦子只比沙夏稍微清醒一些,而且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如果這孩子是被她凶狠的父親毆打,那也是沙夏該管的事。她不是他的親人,他實在沒理由在看到長外衣上的血時感到一股怒焰。他對這個小女孩的感覺大概是自他把她從沼澤裡救起時開始的吧!他會聽她說完悲慘的故事,然後送她回房,並保證明早一定和沙夏談談。
他打開更衣室的門,發現黛絲正耐心地坐在背對著牆的椅子上。天!她好瘦。在她白長衣和一本正經的外表下,細緻的骨架和脆弱的樣子使她看來像是九歲而不是十二歲。
她房在矮桌上的蠟燭映出散佈在她鼻上金黃的雀斑,照亮她那透卷髮,形成一輪光環。
沙德安祥地睡在黛絲對面的行軍床上,嘉倫憤怒地注意到她是如何該死的沒吵醒他?
嘉倫走進房裡,「沙德!」沙德揚起他一堆亂髮的頭立刻醒了過來。
「什麼---」當他看到坐在幾碼外的女孩時,打住要說的話。「誰---」
「那不重要。」嘉倫無法怪他目瞪口呆的樣子。因為當夜沙德休息時,陪著嘉倫的女性絕對不是個小孩。「離開一下,有事我再叫你。」
沙德困惑地點點頭翻下床,把毯子披在裸露的身上,跌跌撞撞地繞過嘉倫走入睡房裡。
當嘉倫關上門並靠在門上時,黛絲在椅子上坐得直挺挺的。「我必須快點。我父親告訴我母親要花多點心思管教我,所以她可能在今晚去看看我。」
「你的背部?」
她不解地皺著眉。「什麼---哦,它又流血了嗎?謝謝你告訴我,我必須在回房後把長外衣泡在冷水裡。」她搖搖頭。「不行,我母親會怪寶琳沒把我看緊。」
「你出現在這裡正好證明你母親的責怪是對的。」他抿緊雙唇。「我很高興有人會關心年紀此刻不在床上。」
「他們當然關心。」她驚訝地說道。「我對他們很有價值。他們沒有兒子,所以我必須有一個完美的婚姻以彌補我母親的錯。如果我發生什麼事,他們就前功盡棄了。」
「我明白。」互利性的婚姻在他的國家裡也很普遍,但為了某種理由,這孩子被當作獵物的想法使他充滿不快。「你你要嫁給誰呢?」
「再過一陣子才需要決定,不過現在我的確該定親了。」她皺皺鼻子。「但是我父親希望我能變得更美麗些,以吸引較好的對象。」她轉而凝視著那扇門。「就像蜜娜婦人一樣,她在嫁給維尼伯爵前便有許多追求者。你一定是她在那老頭之外最佳的發洩對像咯!」
他開玩笑地彎了彎腰。「我盡量想使這次經驗令人難忘,她似乎並不---」他突然住口,他把她當成宮廷裡很有經驗的女人般和她談論,而實際上她只是一個還在上學的小女孩。「我們不該談論女士們的不貞。」
她用晶瑩的灰眼凝視著他。「為什麼不可以?我沒有污辱的意思,我知道事情都是這樣的。先是結婚,然後再找另一個年輕強壯的男人上床,寶琳說每一個妻子都有一個情人,有時候是兩個或---」
「我不想知道寶琳說了什麼,」他急躁地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阿波羅。」
不管他預期會聽到什麼,都絕不會是這個。「那隻狗?」
黛絲點點頭,小手緊抓住椅子的扶手。「我太笨了,寶琳非常生氣那件衣服弄成那樣,我告訴她阿波羅和沼澤的事,她告訴我母親,然後我母親告訴我父親,而---」
「他打你?」
她吃驚地看著他。「那有什麼關係,本來就該這樣,我早就知道。我要說的是阿波羅。我父親非常生氣,他說這是最後一次了,那隻母狗不願交配,而阿波羅又花了他那麼多錢,」她的大眼裡充滿了淚水,在燭光映照下閃爍著。「他命人把它們倆殺掉。」
當他凝視她時,感到一陣突然席捲而來的憐惜。他也又過類似的痛苦的經驗---當深愛的動物被死亡帶走時。「我很遺憾。」
「我不是來尋求你的同情的,我需要幫助。」她用手背抹抹眼睛。「這事還沒發生,我不能讓它發生。他們把我鎖在房裡,我從密道裡跑出來,穿過庭院跑道狗房去找看守的西蒙,他是個好人。他說他可以不殺這兩隻狗,不過必須在我父親明早巡視前把它們送走。」
「所以你要我把它們弄走?」
「不是的,我是要找沙夏,但是他---」
「醉倒了。」嘉倫把話接完。「所以我是你的第二選擇?」
「你不明白嗎?我沒辦法把它們帶到安全的地方。而且說實話,你是個比沙夏更好的選擇,」她期盼地說道。「因為即使沙夏把它們送到他的產業上,我父親仍舊會聽見消息而採取行動,可是他決不會到聖地卡哈。」
「那倒是真的,誰要到那個野蠻的不毛之地呢?」
她故意忽略他語氣中的嘲諷。「你見過阿波羅,知道它很溫和,它只有一歲多一點,也許訓練它可以幫你打獵或看家,而黛芬---」
「拒絕交配。」
「它還有別的用處。」黛絲的聲音顫抖。「它的脾氣很好而起可愛。我一叫它它就會跑過來,而且你把手放在它的頭上,就可以感到它柔軟的毛,另外---」他的聲音打斷她,所以她必須先停下來一會兒。再開口時,她的話幾乎聽不見。「我好愛它們,我不能讓它們死。求求你,你能不能把它們帶走?」
他將走陸路,而這些狗只會在回家的長途跋涉中惹麻煩而幫不上忙。把這兩隻已被視為無用的狗攬到身上,是十足的傻瓜;然而嘉倫發現他竟然被她的說辭深深打動,她是一個傷心而寂寞的孩子,這兩隻狗也許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珍愛的東西,然而她卻被迫求他把它們帶走。嘉倫歎了口氣。「它們現在在哪兒?」
她的臉立刻燃起希望。「你答應了?」
他不情不願地點點頭。「但我還想不出安排它們跟著我回聖地卡哈的方法,沙德和我從沒像你們宮廷的貴族般豪華奢侈地旅行。」
她頹喪的坐回椅墊裡,緊張終於消失。「感謝主。」
「我不是有意褻瀆神,可是你不認為也該謝謝我?畢竟我才是那個將忍受數星期極度不便的人。」
「我真的很感激你,」她的聲音含著熱切和真誠。「而且我保證我一定會想辦法報答你。」
他懷疑地注視著她。「真的?你要做什麼事表達你的感激?」
「任何事,」她簡短地回答。「不管任何事都可以。」
她是說真的。他幾乎可以感覺到一股堅定的意志掠過這個年輕女孩的心。「毫無保留?」一個奇特的表情閃過他的臉龐,像是某個念頭突然在他腦海出現一般。「也許將來有一天我會決定要求你實現這個慷慨的建議,」他走過房間拉她站起來。「不過不是現在,密道在哪兒?」
她指著幾步之遙的牆面上的大燭台。「你把大燭台往左轉。」
嘉倫扭轉這個大燭台,一塊鑲板旋開來。「回你房裡去。我穿好衣服後,會下去告訴看狗人把狗帶到城堡外的樹林裡等我和沙德。」
「如果他不照做呢?」
「他會的,有錢能使鬼推磨。」
「你打算賄賂他?」
「所以你欠我的愈來愈多了,不是嗎?」他將銅製燭台遞給她,輕推她走向黑漆漆的通道。「你必須記得你欠我多少,時機到時我會來索取的。」
「我會的。」她回頭快速地一瞥。「它們真的會很安全?真的嗎?」
「真的。」他笑著。「我保證。」
下一刻她已消失在黑暗中。
鑲板再度合上,嘉倫若有所思地盯著它,奇特的笑容仍然泛在他的唇邊。
命運似乎決定賜福與他,他如果拒絕了它的贈與就未免太傻了。這需要耐心、決心,當然還有一些計劃來完成他的目標。不過聖地卡哈的統一這件事還是最重要的。
他轉身大步走回房間。他必須著衣,然後告訴沙德,他們將立刻離開回聖地卡哈。
不,不是立刻。
他必須先找到沙夏,把他弄醒並作一番長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