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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伊莉.瓊森]金色野蠻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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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00: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金色野蠻人 作者:伊莉.瓊森

這是發生於金色群山、敵對的部落與傳說中的王國間,關於一位勇敢公主和一個野蠻人酋長的故事……
她是一場政治與熱情的遊戲中,奪人魂魄的犧牲品……
在坦洛維亞王國為她設定的無情命運中,盧黛絲公主與一個英俊的野蠻部落酋長達成一項協議。她加入他誘惑的遊戲,臣服他的意志之下,卻決心在視女人為玩物的世界裡為她的獨立而戰!
他是沙漠戰士之王,受熱情與驕傲所驅使……
神秘如沙漠的夜晚、富有如麥德斯的雷嘉倫酋長將黛絲帶到聖地卡哈他的宮殿裡,以結合兩大王國的婚姻交換她的自由。在四敵環伺之下,他決心使她成為他熱情的奴隸,永遠不離開他。未料及這位美麗的公主成為他的新娘時,同時他也將失去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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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01:53 |只看該作者
序幕

  坦洛維亞   貝拉合

  1797.4.8.

  她就快死了!

  陷入流沙泥沼的黛絲感覺到每過一秒她便陷得愈深,這會兒泥巴已及她的肩膀而且愈爬愈高。哦!親愛的嬸母瑪利亞,她可不想死,不想就這樣滑入粘糊糊的地底下,永遠不能再上來。

  一切發生得這樣突然…………

  『阿波羅』嗚咽地叫著並掙扎著想掙脫那股下陷的吸力。

  不,她不能死,她如果死了,『阿波羅』也會跟著死,這樣實在太不值得了!

  黛絲把狼犬拉近些安撫它。「乖,沒事的,我會想出辦法來的。」

  「去看看那是什麼玩意兒應該滿有意思的。」

  當她扭頭看到騎著馬的堂哥沙夏就站在幾碼外時,當頭澆下的如釋重負之感幾乎令她暈眩。今天真是鴻運當頭。不僅阿波羅不會死,她也馬上可以離開這裡。盧沙夏不像她所知道的其他大人,雖然他已經二十五歲,而她只有十二歲,但他從不輕視她,對她犯的錯也總是以笑容代替皺眉和臉色。「我上不去了,沙夏。那條籐蔓斷了,而我---」

  「老天,我們碰上了什麼?」

  沙夏身旁出現了另一名騎士,黛絲不耐煩地看著那個人。難道他看不出來她沒時間閒扯嗎?這人是沙夏的新朋友,來自邊界外偏僻小國的野蠻人。「沙夏的金色野蠻人。」她聽過父親這樣叫他,不過她想不透為什麼。畢竟他橄欖般的膚色和黑髮黑眼,實在是『褐色』多於『金色』。她再次注視著她的堂哥並叫道:「快把我們弄出來,沙夏!」

  沙夏笑道:「馬上就來。」他轉向勒馬站在一旁的男人。「我想你還沒見過我的小堂妹吧?嘉倫。雷嘉倫酋長,請容我向您引見高貴的盧黛絲公主殿下。我保證她不是經常都這樣滿身污泥的。」他眉頭一皺,好像又有點懷疑自己的話。「雖然此刻我得重新考慮一下---」

  「沙夏!」泥巴已淹至她的喉嚨,而她也已經難以幫阿波羅的口鼻維持上仰。「別再作弄我了!」

  「哦,好吧!」他拉動他那匹雌馬開始在四周找尋樹木枝幹。「我一定得記得去訓一訓你的家庭教師,堂妹。」他轉向嘉倫。「她已經足足十二歲了,但顯然還是看不懂樹上那大大的警告標誌。」

  「我當然看得懂,」黛絲生氣地說道。「而且我對這座森林比你還要熟悉。都是因為阿波羅,它跑在我的前面,但它陷進去後又亂翻亂滾,結果陷得愈深,我只好拉著樹上的籐蔓想---」

  「想加入它是不是?」沙夏歎口氣,然後拾起一枝長長的樹枝試試夠不夠堅固。「真不聰明呀,黛絲。」

  「我不能讓它死。」泥巴已幾乎淹到她的下巴,恐懼感攫住她的喉嚨。「你可以…………快點嗎?」

  沙夏把樹枝伸向泥沼,結果離她還差一步之遙。「你做得到的,放開你的狗慢慢靠過來然後抓緊。我拉你出來。」

  這根樹枝看起來滿堅固的,而且她知道沙夏非常強壯。再一會兒她就可以踏上安全的地面。她渴切地注視著樹枝。

  然而她卻搖著頭說:「我不能扔下阿波羅不管,它會亂滾,然後沉下去。你必須想想別的法子。」

  沙夏的笑容消失了。「沒時間了,黛絲。別這麼傻,它不過是條狼犬,幾分鐘後你也會沉下去的。」

  她的心裡愈來愈恐慌,還感覺到眼淚刺痛著雙眼。畢竟她就快要死了。「我不能丟下它。」

  沙夏開始低聲詛咒。

  「你一定要保持不動。」另外那個男人對她說。雷嘉倫下鞍前脫下質地極佳的深藍錦織外袍橫在馬鞍上。「我沒叫你行動前千萬別動。」他拉下黑亮的靴子把它們丟在一旁。

  「你要學這小鬼跳下去?」沙夏搖搖頭。「那是我的差事呀,朋友。」

  嘉倫笑了。「讓一國的王子的耳朵淹進泥巴?讓我來吧,一點塵土和野蠻的土匪一樣算不得什麼。不過,你繼續握著樹枝放在她身旁。」

  他走入流沙中。他非常高大,體重遠遠超過黛絲,所以泥巴立刻淹至他的膝蓋。當他碰到她時,泥濘早已深及他的腰部。

  「緊緊抱住狼犬。」嘉倫邊說邊在泥巴中摸索,然後抓住她的腰。「不要幫我,」她抬起她的頭並叫道:「樹枝,沙夏。」

  黛絲輕柔地對阿波羅裡低語,抱著它的頭的手改為抱它的身體。

  「如果它的鼻子朝下怎麼辦?它就不能呼吸了。」

  「我們馬上就能離開這兒了,你倒是該擔心你自己能不能呼吸。」

  「阿波羅是我的責任。」她不自覺地補充道:「而你會照顧我。」

  「我會嗎?」

  「是啊!」她毫不懷疑她已經安全了。從他的雙臂滑上她的腰並把她拉向堅實的土地開始,她便有種無比安全的奇特感受。她瞥向他,遇上他的凝視。「我知道你不會放開我。」

  在她腰上的手臂本能地收緊。「不會,我不會放開你。」他注視著她。「既已如此大費大周章怎能再失去你。再幾寸我就可以抓到樹枝,接下來就看沙夏了。」

  「總比在一堆爛泥中搞得污穢不堪好。」沙夏高興地叫道。「我可不喜歡在泥巴中玩耍。嘿,嘉倫,我想我其實幫了你一個忙呢!你在聖地卡哈肯定沒有這種經驗。當然你們那兒是有沙丘,可是---」

  「樹枝。」

  沙夏把樹枝再往前伸了點,嘉倫用他空著的另一隻手緊緊攫住。

  沙夏往後退,兩手拉著樹枝把他們拖出泥濘。一會兒他便把嘉倫給拉離了流沙泥沼。

  「感謝主!」沙夏高喊。見嘉倫的身上從下巴到兩腳都黏附著灰土色的泥巴,沙夏開始爆笑起來。「哇!真是太難得了。我真希望你的仰慕者能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或許她們就不會再這麼想上你的床了。」

  「說不定她們會更渴望。」嘉倫嘲弄地說道,轉身把黛絲抱到地上。「並不是我的外表讓她們願意張開雙腿的。」

  「你真是一個憤世嫉俗的人,對女性一點信心也沒有。」

  嘉倫饒富深意地瞥視黛絲。「這種對話不該讓小孩子聽到。」

  「黛絲?」沙夏搖著他的頭。「她也許是小孩子,但是並非那麼無知。她是在宮廷裡長大的,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轉向黛絲。「不是嗎,小鬼頭?」

  「等會兒再說。」黛絲正辛苦地想拖阿波羅離開泥沼。「幫幫我。」

  嘉倫把她推到一旁,把狗舉到安全的地面。

  這隻狼狗立刻以搖動它狼狽的身體回饋他,泥巴濺得到處都是。

  「忘恩負義的傢伙。」嘉倫抹去頰上的泥巴。

  「它不是故意的。」黛絲強烈地為這只動物辯護。「狗都是這樣的,你不能要它---」她突然轉向沙夏。「別笑了,雷酋長非常的勇敢,你不該這樣笑他。」

  沙夏的雙眼露出惡作劇的光芒。「又俘獲了一顆心,嘉倫。非常小的一位,不過再過幾年,她就會綻放成---」

  「別理他。」黛絲以嫌惡的口氣告訴嘉倫。

  「別擔心,」嘉倫輕蔑地一瞥沙夏。「我不會的。」

  「寶琳呢,黛絲?」沙夏問道。「我想你一定不是一個人在森林裡遊蕩吧?」

  「當然不是。」黛絲並未看著他而是跪在阿波羅旁,白費力氣地想幫它弄去長毛上的污泥。「但是她和蔓德太忙了,我們一進森林他們就停下來,應該有一陣子不會找我。」

  「太忙了?」

  「私通嘛!」

  看到嘉倫一副驚訝的表情,沙夏咯咯地笑了起來。「那她的確會很忙,一次對寶琳來說永遠嫌不夠。」

  「誰是寶琳?」嘉倫問道。

  「柯寶琳是黛絲忠實而守德的保姆。」沙夏答道。「而蔓德是我叔叔的侍僕之一。」

  「這樣一點用也沒有。」黛絲放棄幫阿波羅弄掉泥巴的努力,站起來將手伸進嘉倫的大手中。「跟我來,山後有座湖,我們可以去那兒洗掉一身污泥。」她轉身走向他的馬,然後突然停下,驚喜地睜大眼睛。「聖母瑪利亞!他真是漂亮極了。」她放開嘉倫的手向馬兒靠近一步,馬往後避開了些。「為什麼我從沒注意到它有這麼美麗呢?」

  「理由很簡單,因為你這小鬼只會忙著活命。」沙夏道。

  黛絲不理會他的嘲弄。「它叫什麼名字?」

  「泰山。」嘉倫回答。

  「我不會傷害你的,泰山。」她輕柔地說道,向前走了一步。馬兒不太確定地盯著她,然後站著不動讓她碰它額頭上菱形的白色斑紋。

  「真使人驚奇,」年輕的酋長喃喃說道。「它並不常讓陌生人碰他。」

  「它知道我喜歡它。」她輕撫它雙眼間最敏感的那一點。「如果不是我身上的沼澤臭味,它一開始就不會避開我。」

  「你倒是提醒了我…………」沙夏皺著鼻子。「我想我也應該避開你。」

  嘉倫笑了起來。「你非常瞭解馬性。」

  「這小鬼頭沒有掉入沼澤的其他時候,大部分都是溜到馬廄裡去。」沙夏說。

  「它絕沒在馬廄裡。」她盯著嘉倫很肯定地說道。「要不然我一定會注意到它的。」

  「我把它留在城裡我寄宿的地方,而我今天才到達宮廷裡。」

  「它來自聖地卡哈嗎?」

  「是的。」

  「我從沒看過這麼強壯又這麼優雅的馬,是不是其他的馬都像這樣,在---」

  「黛絲!」沙夏又皺起鼻子。「走了!」

  黛絲點點頭。「我們去湖邊吧。你一定不要我爬上馬把它弄得全身污泥。」

  「是啊!上天會禁止你把馬兒弄得滿身泥巴,嘉倫。」沙夏嚴肅地說。

  「你對這件事有點樂過頭了。」嘉倫溫和地說道。「我該把你推下沼澤讓大家都平手。」他輕鬆地舉起黛絲放在馬背上,然後上馬坐在她後面。「不過要等到我把自己弄乾淨感到舒適後再說。」

  「我把綠色的粘泥都滴在你的馬鞍上了,」黛絲抗議著。「我告訴你,我們應該走路的。」

  他踢了一下馬前進,往她剛才說的山丘而去。阿波羅跟在後頭興奮地叫著。「掉一點泥巴在他身上?對泰山來說,這根本不算什麼,它早習慣於更糟的待遇了。」

  她不可置信地回頭看著他。「你不用馬刺嗎?」

  「不用,而且我不會聽一個孩子的命令而去用它。」

  「我不是在命令你,我只是告訴你那樣會比較好。」

  「聽起來都一樣。」嘉倫繞過那座山丘,一會兒後停在高大松樹圍著的湖旁。「這裡的水深嗎?」

  「不會。」

  「很好。」他把她從馬背上抱起然後丟進湖裡。

  冰冷的感覺使她不能呼吸,她掙扎著浮出水面。

  他仍然坐在馬背上,臉上帶著一股淺淺的笑意看著她。

  「哦,好極了!」她喘息著。「真謝謝你。」

  他的微笑不見了,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看來你比你的獵狗懂得道謝,我還以為你會很憤怒呢!」

  阿波羅隨著她跳進湖裡,把泥巴和水濺在她臉上。她笑著又把臉埋進水裡,然後甩甩頭髮上的水問道:「為什麼?」她注視他,水從她的臉頰滑下,她充滿笑容的臉非常動人。「我全身污泥,而你也解決了這個麻煩。我為什麼要生氣?」

  「這麼說吧,在坦洛維亞宮廷裡我還沒發現任何女士像你這麼大而化之的。」

  「可是我不是宮廷裡的女士。」她又把頭埋進水裡,然後愉快地擰乾那一頭赤褐色的卷髮。「而且我至少還有四年不必擔心要成為一位淑女的事。我還在學校唸書呢!」

  「我明白了!」他拉拉他的黑馬。「那麼你不會反對我和你一起洗咯!」他跳進湖裡並涉水前進直到水淹至他的下巴。「天吶!水好冰。」

  「現在才四月。」她徹底洗淨頭髮,然後又把頭埋在水裡。「在你們的國家,湖水已經不冰了嗎?」

  「不像這麼冷。坦洛維亞算是位在巴爾幹半島上,而聖地卡哈幾乎已是一個沙漠國家。」他把頭伸入水裡,像黛絲一樣用力抓頭髮。「不過靠近薩倫登山區的湖還不太暖。」

  他的濕發在陽光下顯得非常烏黑,而曬成古銅色的臉使他看來氣色很好,強烈的陽光照射在他發亮的膚色上,形成一種黃金般的光芒。黛絲發覺自己竟著迷地盯著他。這位酋長的五官並不如沙夏的完美,高聳的顴骨像是雕刻出來的,就如同湖邊散佈的花崗石一般。而他的雙眼非常黝深,眼瞼較厚。他看起來就像個外國人,正如她父親獵回的狼群與她溫和的狼犬阿波羅之比:看起來比較剛硬、強壯而且英猛。而且嘉倫的行為使他更加特殊。連沙夏這麼寵愛她的人都不免想試試別的法子以避開流沙泥沼,他卻毫不猶豫地投入發臭的沼澤救她,比她隨著阿波羅跳進去時還要奮不顧身。

  嘉倫突然開口嚇了她一跳。「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親親?」

  「親親?」

  「在我國的用語中那表示小東西或小女孩的意思。」

  「哦!」她移開視線。「我是想別人叫你『金色的』是不是由於你的膚色。」

  他並未立刻回答,只是嘲諷地一笑。「他們在學校裡也對我議論紛紛?理由不是這樣的,他們叫我『金色的』是由於我口袋裡的黃金和由黃金帶來的財富。」

  她又轉回頭注視他。「你非常富有?」

  「就像麥德斯(譯註:小亞細亞古王國之國王,他被賜予神力後,所觸及之物皆成黃金。)一樣。我在薩倫登一帶的山區佈滿了黃金。」他的雙唇扭曲。「我是如此富有,所有你們尊貴的宮廷才願意忍受我這個所謂的野蠻人,甚至偶爾還會蒙受寵召。」

  他受到了傷害,她感覺得到。她直覺地走向他並婉言撫慰他的痛苦。「野蠻代表野性,不是嗎?依我看野性並沒有那麼不好,森林裡就充滿了許多野性而美麗的東西。」

  「但他們可絕不會被最時髦的沙龍所邀請。」

  「那麼他們應該受到要求。」她肯定地說道。

  「五年後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會的,我會。」她涉出水面並啪嗒啪嗒地走向湖邊,阿波羅也跟著她。她的鞋子不見蹤影,而天鵝絨的衣服也毀了。她肯定會因為這件事而挨一頓鞭子。不過現在她還不想去擔心這個。她並不常被允許與成人交談,而雷嘉倫是她有生以來最有趣的一位。「我不會改變的。」

  「我們等著瞧吧!」嘉倫涉水走上湖邊在她的身旁坐下。「如果你真的沒變,我會非常驚訝的。你迷人的母親無法給我太多信心。」

  「她怕我父親,而我想我父親並不喜歡你。」

  「她為什麼要怕你父親呢?」

  她驚訝地看著他。「因為他不高興時就會打她。」

  「真的?」嘉倫偏頭注視她。「那麼,如果你惹了他,他會不會打你?」

  「當然會,」她老實說道。「我母親說每個父親都是這樣對待他的小孩的。難道你不打你的孩子嗎?」

  「我沒有孩子。」嘉倫說。「而且在薩倫登,我們不打家中的女人,有比較好的方法可以處懲她們。」

  「什麼方法?」

  「算了,沒什麼。」

  「你說不定也打她們,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我母親說有些男人不想讓人知道這些,但他們所有人都打自己的妻妾和孩子。」

  「我沒有妻子,」他蹙著眉頭。「而且我絕不責打無助的女性。」

  「不必生氣,我不會再說就是了。」她伸手撫摸全身濕透的阿波羅。「我不是故意要惹你不高興的。真的,我確信我喜歡你。」

  「那真是我的光榮。」他歪著頭扭曲地一笑。

  她的臉紅了起來。「不,我是說真的。我不喜歡的人很多,可是我喜歡你快」她笨拙地說道。「我很感謝你沒讓我死在沼澤裡,你願意惹上麻煩真是非常仁慈。」

  「這只是一種自私的行為。我即將去觀見陛下,如果我必須站在一旁看人家沖洗你屍體上的沼泥,那會完全破壞我的計劃,甚至毀了我的一天。」

  「你在開玩笑的,」她不確定地笑著。「而且你也救了阿波羅。」

  「你為什麼叫它阿波羅?因為它長得很英俊?」

  她搖搖頭。「不,是由於黛芬。」

  「黛芬?」

  「這都不是它們真正的名字。大約一年前我父親自俄羅斯宮廷把它們買回來,那時候它們叫做『狼』和『希巴』。我父親想讓它們生下小狗,然後養成一群獵犬,」她歎息地說。「但是黛芬不想和阿波羅在一起。」

  嘉倫爆笑出聲。「所以你便根據希臘神話中為逃避阿波羅的追求而寧可化為月桂樹的仙子而將它們改名為『黛芬』與『阿波羅』。」

  她點點頭。「不過說不定阿波羅很快就會改變它的心意的。」她擔心地皺著眉。「我父親已經開始對它們生氣了。」

  「而如果你沒有趕快回去找你的女僕,他會更生氣。」

  一陣馬蹄聲使他轉過身子。沙夏悠閒地騎馬走向他們,把嘉倫的靴子丟在地上。「你們比剛才的樣子好看一點點了。」

  「我們好看『很多』了,」黛絲氣憤地抗議。「我們很乾淨,而且聞起來也不臭了。」她勉強地站起來。「但是我必須走了。」她猶豫著。她並不想離開他們。沙夏總是能逗她笑,至於他的那位朋友…………她不是很清楚地瞭解他給她的感受是什麼,大部分的人都挺容易歸類的,但是這位酋長卻使她困惑。他的內心是…………陰暗的,不是那種邪惡的黑,而是夜晚的黑暗。不過黛絲向來就是喜歡黑夜勝於白天。當黑夜來臨,所有的煩躁都明顯地轉為美好,覆上一層神秘而刺激的面紗。她行了個屈膝禮,雙眼性地對嘉倫微笑。「再見了,大人。」

  一個燦爛的笑容浮在他臉上。「認識你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經驗,親親。」

  她轉身快步走向森林。

  「等一下,」沙夏叫道。「讓我騎馬送你,而且我們---」

  「不用了。」她堅定地搖搖頭。「還是我一個人走比較好。寶琳會說我不該麻煩你,她會很生氣…………」下一刻她已經帶著阿波羅消失在林中。

  「跟著她,」嘉倫簡潔地說道。「你不能讓一個孩子單獨在森林裡漫遊,她會迷路或者又掉進另一個該死的沼澤。」

  沙夏搖搖他的頭。「她很熟悉這座森林,不會丟的。她會好好的。」

  嘉倫抿著唇。「在一個當著小孩的面和人私通的女僕的陪同下?你打算告訴她的母親嗎?」

  「不,她會趕走寶琳。」

  「最好是這樣。」

  沙夏搖頭。「那才不好呢,黛絲這個小淘氣已經夠不自由了。你見過我那位親愛的叔叔亞力殿下,他算得上是世上最自大狂妄的傢伙,對黛絲只比對待畜牲好一點點。」他做了一個鬼臉。「如果她惹他生氣時更慘。有一位象寶琳這樣粗心的人當女僕,黛絲偶爾還可以逃離課堂。」他好奇地盯著嘉倫。「你為何這麼關心?你不像是那種擔心下人操守的人。」他咯咯笑。「除非那有礙著你的地方。」

  嘉倫對自己的反應其實也和沙夏一樣吃驚。盧黛絲的誠實和對她週遭世界的泰然接受深深打動了他。「你的堂妹很有勇氣,那是我所崇敬的特質。」他聳聳肩拉上左腳的靴子。「不過我並不是關係這一切,我提起它只是因為她是你的親戚。」他盯著沙夏。「此外你似乎對於這位寶琳不守婦德的事瞭解得太多了些。」

  沙夏滿意地點點頭。「去年夏天!」他開心地笑了起來。「整整完美的四周,我每天晚上就像一隻公牛般抵著她。她愛透了每一分鐘,我使她愉悅地尖叫。」

  「這都在哪兒進行呢?」

  「在她的房間裡。」

  嘉倫拉上他的靴子。「在小孩房的隔壁?」

  沙夏皺皺眉。「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特別理由,只是好奇而已。」難怪沙夏一點都不避諱在他堂妹面前談這種事。他在那個蕩婦床上的表現對這孩子的俗世教育和寶琳的其他性伴侶有一樣多的貢獻。嘉倫站起來穿上他的純絲外袍,然後跨上泰山的背。「我們回宮裡吧。這些濕衣物開始令我覺得不舒服了。而且我必需準備三小時後覲見你的父親。」

  沙夏點點頭。「你知道如果我有能力,我會多幫你一些的吧?」他搖搖頭。「次子只有極小的權力。」

  嘉倫笑著並催促他的馬疾奔。「你幫的忙已超乎我的期望了。你介紹我進入宮廷,並且說服你父親聽聽來自聖地卡哈的野蠻人說話。要不是你的說項,我絕對得不到這個恩寵的。」

  「也許我並未幫上忙。我父親和哥哥都不大受我的影響…………在他們的心目中,我太輕浮了。」

  但是,嘉倫知道沙夏輕浮的外表下,有著聰慧的智力和一顆善良的心。認識盧沙夏,嘉倫就知道這位年輕王子的聲名狼藉及愛惡作劇,其實是因為厭煩。他所出生的社會根本上就不適合他快活多變的本性。近來嘉倫開始猜想,如果沙夏被期許當一名騎士且接受戰鬥的訓練,不曉得會變成怎樣的人。「你已經幫了很大的忙。你給了我到坦洛維亞想得到的東西。」

  沙夏無力地笑笑。「別對覲見抱太大的期望。這些日子以來,很少事情能刺激我父親作任何決定性的行動。」

  「我必須試試。」他試著壓抑自己別露出太急切的樣子。「我必須讓你父親明白為了我們雙方好,我們必須建立聯盟的關係。」

  當嘉倫大步跨出覲見廳時,沙夏推開椅子站起來。「如何---」嘉倫一副激動的表情回答了他的疑問。「不好。」

  「毫無聯盟的可能。」嘉倫突兀地說道。「陛下認為和原始部落合作,除了空口承諾外沒有任何防禦的實效。」嘉倫大步經過一排僕役,他重重的腳步聲隱含著爆炸性的力道。「愚蠢!難道他看不出來在聯合的關係下,聖地卡哈可以提供給坦洛維亞的利益遠超過他所能給我們的?」

  「你說的是我尊貴的父親。」沙夏跟著嘉倫的腳步溫和地提醒他。

  「他是個蠢蛋。」

  「是,沒錯。」沙夏溫和地同意。「非常頑固的人。」

  「我需要這項聯盟來吧分散的部落組成團結的中央政府。和坦洛維亞結盟,薩倫登可以利用外國的侵略威脅召集各種部落的酋長。再也沒有比外力的威脅更能使那些喜好互鬥的部落團結起來。」嘉倫的聲音震動了圓形屋頂的壁飾。「該死!戰爭不能再持續下去,那會使聖地卡哈四分五裂。只要部落間繼續彼此劫掠廝殺,我們便無法向前邁進。」

  沙夏以前便聽過這些,只是同情地保持沉默。

  「相較於聖地卡哈戰士的武力,坦洛維亞的兵力其實是相當薄弱的,你父親這個瘋子卻認為我們無法幫他防禦邊界。」

  沙夏並不介意這些對他父親的侮辱,因為他也有同感。然而他並不見得喜歡自己國家的軍力受到批評。他決定改變話題。「那麼現在你要怎麼做呢?」

  「回家,」嘉倫非常生氣地低語。「在這兒還有什麼好做?回去戰鬥,殺掠和保衛我的人,這便是在聖地卡哈的生活。」

  「你可以留在這兒。」

  「在一個視我為野蠻人的地方?」嘉倫搖頭。「不,我的朋友,我已經受夠了嘲笑、諷刺和展現什麼才是一個真正野蠻人的行為。」他盯著沙夏。「你為何不跟我到聖地卡哈去?你並不喜愛這個宮廷中的生活。」

  「我也許該去。聽說你們那兒的女人非常漂亮,而且對我們這些可憐的男人熱情又大方。」

  「來證實一下呀!」

  沙夏的眼睛閃過一絲惡作劇的光芒。「但是人用在床第之間的時間畢竟有限。而且你又決心想把聖地卡哈弄成令人厭煩的和平狀態…………」他思索地研究嘉倫。「我常常在猜想你為何要選擇這條道路。」

  嘉倫沒有回答。

  「你是個出類拔萃的劍士,致命的搶手,然而你---」

  「這有什麼關係?」

  「我很好奇。我發現我做得很好的事,我會想再做一次。」

  「我…………就是太喜歡了。」嘉倫猶豫地說,未看著他。

  沙夏困惑地凝視著他。然後,他突然明白了。強烈的情緒在雷嘉倫平靜的表面下翻滾沸騰著。沙夏發現這位酋長的內在仍舊混有野性與不羈。這種不馴而野蠻的天性,在聖地卡哈那充滿爭戰的土地上,原諒應該是怎樣的反應呢?

  嘉倫看著沙夏臉上的表情。「是的。」他平靜地說。「我的確比人們想像中更粗野。」他的雙唇抿緊。「但我也可以不必這樣。我有智慧和意志力,一個人不一定要因為他的出身或本能就停留在不文明的階段。」

  但嘉倫的野蠻與理性必定是一輩子交戰的,沙夏同情地想道。「你什麼時候要離開坦洛維亞?」

  「明天黎明。」嘉倫粲然笑笑。「別再皺眉了,我還沒放棄。我只是回去重組我的武力。如果無法和坦洛維亞結盟,也許我會轉向法國的拿破侖。」

  「法國離聖地卡哈非常遙遠。」

  「而且拿破侖非常貪婪,他可能會因為薩倫登的黃金而決定『保護』我。」嘉倫聳聳肩。「不過,還有些事情必須考慮。」

  「你母親是法國人,不是嗎?」

  「是的,」他在大理石階梯腳邊停下剪短地說。「法國人和坦洛維亞人。」他改變話題。「我要回到住所吩咐沙德安排行程。」

  「今晚我會碰著你嗎?」

  嘉倫點點頭,臉上浮現不在乎的笑容。「當然。八點和我在這個大廳會面,我們可以找幾位易於接近的女士,而我會讓你瞧瞧薩倫登的戰士如何享受這種樂趣。」

  沙夏尚未開口,嘉倫已迅速上了階梯。

  「幾位?」沙夏喃喃自語並興致勃勃。他突然肯定今晚會是一個最有意思的夜晚。

  有人正盯著他。

  床上的嘉倫猛然驚醒過來。

  他的肌肉繃緊,隨時準備行動,但仍然保持靜躺,雙眼只睜開一道細縫。他的短劍在床邊的桌上,但他必須越過蜷縮在他左邊的女人才能拿到。

  「嘉倫大人。」

  他睜開眼皮。

  在一頭凌亂、赤褐的卷髮中,蒼白而緊張的小臉上一雙灰眼正瞪視著他,一張小孩子的臉。

  盧黛絲的小手緊握著銅製燭台。「你也喝太多酒了嗎?」她輕聲低語。

  「你該死的在這兒做什麼?」他彈起來,本能地拉了一條床單蓋在裸露的身體上。

  黛絲鬆了一口氣。「你沒醉。我先到過沙夏的房裡,可是無法使他瞭解…………」她後退一步。「我需要幫助,我自己一個人辦不到。你願意---」她的視線落在蜷縮在遠遠角落邊的裸體女人身上。「兩個女人。寶琳從沒有一次和兩個男人一起,為什麼你---」

  「你怎麼進來的?我還沒醉到忘了鎖門。」

  「經由更衣室。那兒有一條密道可以通往宮廷裡許多房間,我在三年前發現了它。」黛絲心不在焉地低語,仍舊盯著挨靠在嘉倫身旁的金髮女人。「這是蜜娜夫人,不是嗎?不穿衣服的她看起來比較瘦些,另外一個是誰呢?」

  「不干你的事。」他蹙著眉頭。「沙德睡在更衣室裡。」

  「你的僕人?我很安靜,他沒醒過來。」她聳聳肩不以為意地答。「不過那不重要,我需要你幫忙。」她盯住蓋在他身上的床單。「你會冷嗎?」她轉身從床邊椅上抓起他的深紅色天鵝絨袍子。「來,穿上這個吧。」

  「謝謝你。」他自嘲地說著將手臂滑進衣服的袖子裡。「你真是體貼,雖然並不十分周到。」

  蜜娜轉過身在睡夢中喃喃低語。

  黛絲因而盯著她。「她們睡得很沉,她們也喝多了嗎?」

  「她們只喝了幾杯。」

  黛絲嚴苛地研究這個睡覺的女人。「不只幾杯。不過我想我們不該冒險吵醒她們,我實在不該在這兒。」

  「我相信我也表現得夠明白了。」

  「我在更衣室等你。」她轉身穿過房間走向前廳。

  「如果沙德醒了,他會在我趕到之前就割了你的喉嚨。我們族裡,男人可不喜歡夜半的訪客。」

  「我知道如何悄無聲息地行動,我不會吵醒他。」

  「那就直接走回你的房裡,我並不想到任何地方---」這個孩子白色的長外衣上濺有暗紅的斑點,是血跡。

  她轉頭由肩上看他。「什麼?」

  「沒什麼,我馬上就來。」

  她推開鑲板門自他的視線消失。

  他小心地越過蜜娜滑下床,口中喃喃低咒。

  在幾小時的狂飲和放縱後,他實在不該碰到這些麻煩。他的腦子只比沙夏稍微清醒一些,而且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如果這孩子是被她凶狠的父親毆打,那也是沙夏該管的事。她不是他的親人,他實在沒理由在看到長外衣上的血時感到一股怒焰。他對這個小女孩的感覺大概是自他把她從沼澤裡救起時開始的吧!他會聽她說完悲慘的故事,然後送她回房,並保證明早一定和沙夏談談。

  他打開更衣室的門,發現黛絲正耐心地坐在背對著牆的椅子上。天!她好瘦。在她白長衣和一本正經的外表下,細緻的骨架和脆弱的樣子使她看來像是九歲而不是十二歲。

  她房在矮桌上的蠟燭映出散佈在她鼻上金黃的雀斑,照亮她那透卷髮,形成一輪光環。

  沙德安祥地睡在黛絲對面的行軍床上,嘉倫憤怒地注意到她是如何該死的沒吵醒他?

  嘉倫走進房裡,「沙德!」沙德揚起他一堆亂髮的頭立刻醒了過來。

  「什麼---」當他看到坐在幾碼外的女孩時,打住要說的話。「誰---」

  「那不重要。」嘉倫無法怪他目瞪口呆的樣子。因為當夜沙德休息時,陪著嘉倫的女性絕對不是個小孩。「離開一下,有事我再叫你。」

  沙德困惑地點點頭翻下床,把毯子披在裸露的身上,跌跌撞撞地繞過嘉倫走入睡房裡。

  當嘉倫關上門並靠在門上時,黛絲在椅子上坐得直挺挺的。「我必須快點。我父親告訴我母親要花多點心思管教我,所以她可能在今晚去看看我。」

  「你的背部?」

  她不解地皺著眉。「什麼---哦,它又流血了嗎?謝謝你告訴我,我必須在回房後把長外衣泡在冷水裡。」她搖搖頭。「不行,我母親會怪寶琳沒把我看緊。」

  「你出現在這裡正好證明你母親的責怪是對的。」他抿緊雙唇。「我很高興有人會關心年紀此刻不在床上。」

  「他們當然關心。」她驚訝地說道。「我對他們很有價值。他們沒有兒子,所以我必須有一個完美的婚姻以彌補我母親的錯。如果我發生什麼事,他們就前功盡棄了。」

  「我明白。」互利性的婚姻在他的國家裡也很普遍,但為了某種理由,這孩子被當作獵物的想法使他充滿不快。「你你要嫁給誰呢?」

  「再過一陣子才需要決定,不過現在我的確該定親了。」她皺皺鼻子。「但是我父親希望我能變得更美麗些,以吸引較好的對象。」她轉而凝視著那扇門。「就像蜜娜婦人一樣,她在嫁給維尼伯爵前便有許多追求者。你一定是她在那老頭之外最佳的發洩對像咯!」

  他開玩笑地彎了彎腰。「我盡量想使這次經驗令人難忘,她似乎並不---」他突然住口,他把她當成宮廷裡很有經驗的女人般和她談論,而實際上她只是一個還在上學的小女孩。「我們不該談論女士們的不貞。」

  她用晶瑩的灰眼凝視著他。「為什麼不可以?我沒有污辱的意思,我知道事情都是這樣的。先是結婚,然後再找另一個年輕強壯的男人上床,寶琳說每一個妻子都有一個情人,有時候是兩個或---」

  「我不想知道寶琳說了什麼,」他急躁地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阿波羅。」

  不管他預期會聽到什麼,都絕不會是這個。「那隻狗?」

  黛絲點點頭,小手緊抓住椅子的扶手。「我太笨了,寶琳非常生氣那件衣服弄成那樣,我告訴她阿波羅和沼澤的事,她告訴我母親,然後我母親告訴我父親,而---」

  「他打你?」

  她吃驚地看著他。「那有什麼關係,本來就該這樣,我早就知道。我要說的是阿波羅。我父親非常生氣,他說這是最後一次了,那隻母狗不願交配,而阿波羅又花了他那麼多錢,」她的大眼裡充滿了淚水,在燭光映照下閃爍著。「他命人把它們倆殺掉。」

  當他凝視她時,感到一陣突然席捲而來的憐惜。他也又過類似的痛苦的經驗---當深愛的動物被死亡帶走時。「我很遺憾。」

  「我不是來尋求你的同情的,我需要幫助。」她用手背抹抹眼睛。「這事還沒發生,我不能讓它發生。他們把我鎖在房裡,我從密道裡跑出來,穿過庭院跑道狗房去找看守的西蒙,他是個好人。他說他可以不殺這兩隻狗,不過必須在我父親明早巡視前把它們送走。」

  「所以你要我把它們弄走?」

  「不是的,我是要找沙夏,但是他---」

  「醉倒了。」嘉倫把話接完。「所以我是你的第二選擇?」

  「你不明白嗎?我沒辦法把它們帶到安全的地方。而且說實話,你是個比沙夏更好的選擇,」她期盼地說道。「因為即使沙夏把它們送到他的產業上,我父親仍舊會聽見消息而採取行動,可是他決不會到聖地卡哈。」

  「那倒是真的,誰要到那個野蠻的不毛之地呢?」

  她故意忽略他語氣中的嘲諷。「你見過阿波羅,知道它很溫和,它只有一歲多一點,也許訓練它可以幫你打獵或看家,而黛芬---」

  「拒絕交配。」

  「它還有別的用處。」黛絲的聲音顫抖。「它的脾氣很好而起可愛。我一叫它它就會跑過來,而且你把手放在它的頭上,就可以感到它柔軟的毛,另外---」他的聲音打斷她,所以她必須先停下來一會兒。再開口時,她的話幾乎聽不見。「我好愛它們,我不能讓它們死。求求你,你能不能把它們帶走?」

  他將走陸路,而這些狗只會在回家的長途跋涉中惹麻煩而幫不上忙。把這兩隻已被視為無用的狗攬到身上,是十足的傻瓜;然而嘉倫發現他竟然被她的說辭深深打動,她是一個傷心而寂寞的孩子,這兩隻狗也許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珍愛的東西,然而她卻被迫求他把它們帶走。嘉倫歎了口氣。「它們現在在哪兒?」

  她的臉立刻燃起希望。「你答應了?」

  他不情不願地點點頭。「但我還想不出安排它們跟著我回聖地卡哈的方法,沙德和我從沒像你們宮廷的貴族般豪華奢侈地旅行。」

  她頹喪的坐回椅墊裡,緊張終於消失。「感謝主。」

  「我不是有意褻瀆神,可是你不認為也該謝謝我?畢竟我才是那個將忍受數星期極度不便的人。」

  「我真的很感激你,」她的聲音含著熱切和真誠。「而且我保證我一定會想辦法報答你。」

  他懷疑地注視著她。「真的?你要做什麼事表達你的感激?」

  「任何事,」她簡短地回答。「不管任何事都可以。」

  她是說真的。他幾乎可以感覺到一股堅定的意志掠過這個年輕女孩的心。「毫無保留?」一個奇特的表情閃過他的臉龐,像是某個念頭突然在他腦海出現一般。「也許將來有一天我會決定要求你實現這個慷慨的建議,」他走過房間拉她站起來。「不過不是現在,密道在哪兒?」

  她指著幾步之遙的牆面上的大燭台。「你把大燭台往左轉。」

  嘉倫扭轉這個大燭台,一塊鑲板旋開來。「回你房裡去。我穿好衣服後,會下去告訴看狗人把狗帶到城堡外的樹林裡等我和沙德。」

  「如果他不照做呢?」

  「他會的,有錢能使鬼推磨。」

  「你打算賄賂他?」

  「所以你欠我的愈來愈多了,不是嗎?」他將銅製燭台遞給她,輕推她走向黑漆漆的通道。「你必須記得你欠我多少,時機到時我會來索取的。」

  「我會的。」她回頭快速地一瞥。「它們真的會很安全?真的嗎?」

  「真的。」他笑著。「我保證。」

  下一刻她已消失在黑暗中。

  鑲板再度合上,嘉倫若有所思地盯著它,奇特的笑容仍然泛在他的唇邊。

  命運似乎決定賜福與他,他如果拒絕了它的贈與就未免太傻了。這需要耐心、決心,當然還有一些計劃來完成他的目標。不過聖地卡哈的統一這件事還是最重要的。

  他轉身大步走回房間。他必須著衣,然後告訴沙德,他們將立刻離開回聖地卡哈。

  不,不是立刻。

  他必須先找到沙夏,把他弄醒並作一番長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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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03:23 |只看該作者
  1.

  1803.5.3.   坦洛維亞    迪諾港

  巨輪離船塢只有幾公尺時,黛絲尋著了沙夏高挑優雅的身影。他正懶洋洋地靠在一堆木箱子上。

  沙夏一點兒也沒變,黛絲心裡鬆了一口氣。他那與她一樣的赤褐色的頭髮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當它們靠岸時,她看見他頎長而結實的身材正如往常一般優雅而完美。今天,他穿著奶油色鹿皮緊身褲和一件金黃色的錦緞外袍。而纏結在頸上的領巾更襯出他復古的白襯衫。

  「沙夏!」黛絲激動地揮舞,身體冒險探出船外。「沙夏!是我!」

  她聽見船長在船頭咕噥些什麼,但是她不理他繼續揮舞著。「沙夏!」

  他離開箱子站直,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我警告你,如果你掉進海裡,我就任你沉下去。」他叫道。「這件外袍我才第一次穿,而且我非常喜愛它。」

  「你看起來就像只孔雀,」她回喊。「在巴黎他們總是過分大費周章的打扮。」

  「小鬼,你怎麼知道?你這六年都待在修道院中。」

  「我有眼睛。」當船駛進船塢,她握住沙夏伸向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站起來。「而且,寶琳也會告訴我。」

  「是呀,我怎能忘了寶琳。」沙夏把手放在她小小的腰上,抱她下了船。他呻吟著搖搖晃晃後退了一步。「天吶!你有一頓重。一定是他們塞給你一大堆知識和教義造成的。」他的藍眼上下打量她,露出一絲惡作劇的光芒。「感謝主這些都沒顯露出來,否則你永遠都找不到丈夫。」

  黛絲的興奮被他提及的婚姻給破壞了,不過她努力地忘掉這個念頭。她父親派人找她回來,絕不會有其他理由。不過她向來不是身處在陽光普照的美景中卻去擔憂還未來到的暴風雨的人。

  「我才沒有那麼重。」她常常希望自己能更重一些,但無論她吃得再多,她還是一樣嬌小和細瘦,勉強只及沙夏那件上等亞麻衫的第二個扣子。她抬起下巴,裝出一副驕傲的表情。「那是你自己游手好閒不知節制因而逐漸虛弱了。看來我父親要你護送我回百老匯,是太高估你了。」

  他的笑容隱沒,並移開視線。「我最好趕快把你送進旅館。馬車就在轉角的地方。」

  「等一下。」她轉向走下輪船的船長,伸出她的手。「再見了,船長。謝謝你對我這麼好。這是一趟非常愉快的航程,你一定要盡快來貝拉合。」

  這位頭髮斑白的船長舉起她戴著手套的手至唇邊親了一下。「我們也感到相當愉快,公主殿下。」他嘲弄地說。「真的,我很願意再和你一同航行。」他頓了一下。「---也許一年或兩年後。」

  她點點頭。「我瞭解。」她回身轉向沙夏,把手滑進他的手臂。「我們可以走了。」

  當他們漫步在街上,沙夏好奇地回頭看看船長。「船長好像對你不大高興。你對這個可憐的人做了什麼?」

  「沒什麼。」她注意到他懷疑的眼神辯解地說道:「這是我第一回乘船,而且身旁沒有人搭著我的肩告訴我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六年前我乘船去法國時,寶琳和我一起。她不准我在船上做任何小小的探險。」在她完成至法國的護送責任後,寶琳便嫁給一位年輕的麵包師傅,在巴黎定居下來,當時黛絲才剛到聖-瑪格麗特修道院幾個月。「直到船啟航前,寶琳都沒能在碼頭出現,修女們也沒有時間再為我安排另一位伴護。」

  「那麼你在船上到過那些部分探險?」

  「你有沒有到過雞窩?」

  「在桅桿上的小木箱?我的天!當然沒有,我沒膽爬那麼高。」

  「在上面你可以遠眺,」黛絲夢幻般地說道。「海風吹動著頭髮,而且那股海洋和鹽的氣息是我從未聞過的。」

  「我可以請問你是如何爬上雞窩的嗎?」

  「爬桅桿上去呀!我必須脫掉鞋子,不過那和在家鄉森林爬樹有些不同。」她蹙著眉。「不過,船長的叫聲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我想他是有點擔心。」沙夏一本正經地說。

  「可是,他應該等我爬到頂端後再叫喊。」

  「我相信你也這麼告訴過他了。」

  她點點頭。「可是他氣得不肯聽。」她熱切地看著沙夏。「我們的護衛隊在旅館嗎?」

  「不,我們的人明天才會到。我先來。」一個年輕的僕役自馬車後方跳下來開門。「我想你會希望在出發前先好好休息幾天,這段路程要走上四天。」

  「其實我在船上一直都在休息。我想幫幫那些水手,但是他們不肯。」如果那令人無法接受的命運正在貝拉合等著她,那麼她實在也不急於上路。「我們可不可以在咖啡館裡吃晚餐?」她偏著頭指向一間咖啡館,上頭的看版畫有一隻盤坐在岩石上的美人魚。「我從未在咖啡館裡用過餐,沙夏。可以嗎?求求你。」

  他縱容地點頭。「一家咖啡館,可以。但不能是港口這一家。」

  她的臉上顯露出失望。「為什麼不可以?水手們是最有意思的人,他們會說好多輝煌光榮的故事。」

  沙夏扶她上馬車。「全是加油添醋的故事。」

  「我要親自看一看。」她傾身向前,臉上透露著渴望。「將來我要到東方旅行,循著馬可波羅的路線走。那是不是很偉大的冒險?」

  沙夏看著她的表情柔和下來。「一項非常偉大的冒險。」他跟著她走進馬車在她對面坐下。「可是在美人魚咖啡館你不會碰上任何馬可波羅,而且水手們出沒的地方聲名都非常不好。」

  「那有什麼關係?你會在我身邊。」她傷心地皺皺鼻子。「如果你是擔心我的道德,我向你保證絕對沒人會注意我。我太小了,船上的水手都拿我當瘋狂的小孩子。」她把背靠在座位的椅墊上,馬車在石頭路上搖晃跳動地出發。「當我父親選中的新郎看到我,他一定會極力想要退婚的。」一個突發的念頭使她露出笑容。「對呀,多棒的點子呀!如果我把自己弄得更醜些,那麼他想安排另一次婚姻可能又要花上幾年的時間。」

  沙夏半瞇著眼。「你對婚姻毫無渴望?」

  「我為何渴望?」她說,「修道院已經夠糟了,不過至少修女們都很仁慈。而一位丈夫…………」她猝然轉頭望著窗外。「我實在不願意去想像。」

  「並非每個人都像你父親。」他溫柔地說。

  「不錯,但他們都是為了自己的某種目的利用女人。」她挺起肩膀,努力地笑一笑。「我不想談這個話題。告訴我,在我離開坦洛維亞後,只接到幾封我母親來的信,你還沒結婚?」

  「聖母瑪利亞!還沒有。」沙夏嫌惡地說。

  「你是如何躲開命運的安排?你應該滿三十歲了吧?」

  「遠離宮廷,讓那兒的女人忘了我的存在。」他皺著眉頭。「而且三十歲並不算太老。」

  她咯咯輕笑,雙眼閃爍著愉快的光芒。「可是我們已經討論過你有多麼虛弱。」

  「以及你有多麼胡鬧。」他笑著。「我真高興那些修女沒有毀掉你的本性。」

  他以令人訝異的銳利眼神看著她的臉,黛絲這才發現她的第一印象有誤。沙夏已經改變了。

  在她離開坦洛維亞之前,他比較溫和且懶散,甚至有些浮誇。現在,雖然他裝出一副懶散的樣子,她仍可感到一股無法加以定義的堅韌及強烈的自信,彷彿他的溫柔已被過去這些年的經歷磨掉了。「你還沒回答我。你都做些什麼?」

  他再度半瞇著眼以掩住眼中的銳利。「哦,做做這做做那。旅行,學些新的技術。」

  「什麼新的技術?」

  他把背靠向椅墊。「你真是一位好奇的小姑娘。也許該換我問你,你在修道院裡學到了什麼?」

  「學到我絕不會再回修道院去。」

  他輕聲笑了出來。「還有呢?」

  「裁縫、編織、做蠟燭。沒什麼真正重要的。當然啦,聖經除外。」她偏著頭機靈地看著他。「為什麼你不願回答我?」

  「在正確的時機,我會把一切告訴你。」他注視著窗外。「我們就快到旅館了。我已經安排旅館老闆的女兒服侍你,而你的行李應該已經到了---」

  「你為什麼安排了女僕?你並不知道寶琳沒和我在一起。」

  他遲疑了一下,挪揄地笑道:「也許是我認為你需要一個年輕一點、精神飽滿的女僕。我們迷人的寶琳現在該是三十又二了。」他愁眉苦臉地歎氣。「甚至比 在下我更老了。」

  她笑了。「她丈夫還希望她別那麼精力旺盛呢!娶她五年多後,他顯得筋疲力盡、疲憊不堪。」

  「寶琳永遠索求熱力十足的配合,甚至會故意加快腳步使對方疲憊不已。」

  馬車停下後腳夫立刻打開門。沙夏跳到地上扶黛絲下來。「進旅館去吧!旅館老闆會帶你到你的房間。我待在這兒等第二輛車到達再把你的行李送上去。」

  「可是,老闆也可以---」

  可是沙夏已大步跨過石板走向馬廄,遲疑了一會兒,黛絲轉過身走入旅館。

  「一切都順利嗎?」沙夏走進馬廄時嘉倫問。

  沙夏進門後停下腳步,直到雙眼適應室內的昏暗。馬廄裡除了嘉倫以外並無他人,而他正蹲在大門左邊一個馬欄裡他的馬旁。這位酋長把外袍脫下置於一旁,並把襯衫的袖子捲至手肘處。馬廄後方有一大壺水在火上沸騰著,空氣中混有草秣和肥料的味道。

  「不,」沙夏簡短地說。「一點都不順利。我覺得自己有如猶大。」

  「你不必覺得自己背叛了什麼人。」嘉倫小心地在馬的左腳踝裡上溫濕的布巾。「毒素已經吸出來了,一、兩天內它就可以上路。」

  「你為什麼不讓沙德處理這些?」

  「因為『沙力』屬於我,我照顧我所擁有的。」他抬起頭迎上沙夏的注視,溫和地強調:「每樣我所擁有的。」

  沙夏知道這是事實,而這也是使眼前的情況稍可忍受的原因。「她只比一個孩子大不了多少,該死!」

  「夠大了,我已經等了很久一段時間。」

  「我知道,但---」

  「我不會勉強她。」

  但他仍舊會達到,目的。在過去的六年裡,沙夏早已瞭解嘉倫的意志有多麼堅定。「我喜歡這個小鬼。我向來喜歡她,她不該被拿來利用。」

  「除非那是她自己的選擇。」嘉倫站起來拍撫著馬的鼻子。「而我們都是這場陰謀裡被擺佈的棋子。」

  沙夏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如果我請求你別進行這個計謀,你會怎麼做?」

  嘉倫放在馬鼻上撫摸的手突然停住。「我會考慮。你是我的朋友,而她是你的堂妹。」

  「只是考慮,不是答應。」

  「你知道她對我有多麼重要,你到過聖地卡哈。」嘉倫繼續撫摸他的馬。

  是的,沙夏知道在嘉倫的計劃中,黛絲扮演多麼重要的角色;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對該對誰忠誠感到苦惱。他撇嘴笑笑。「我常懷疑那是否你說服我到聖地卡哈去的原因。我也是個棋子嗎,嘉倫?」

  嘉倫微笑。「那當然是我要你到我國的原因。你希望我否認嗎?但這些年來你對我而言絕非一個棋子。」他慢條斯理地說。「這世上我沒有比你更好的朋友。」

  是的,他們是朋友,是戰場上的夥伴,有時比兄弟還親。沙夏緩緩搖搖頭。「老天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什麼都別做。」嘉倫的手從馬上垂下,轉身拾起他的黑外袍。「那將是她的選擇。」他穿上外袍盯著門。「也許我該去看看她會怎麼說。」

  「現在?」

  「我本來想至少該等到我們吃過晚飯之後,不過,我認為我必須盡快解決你的困境。事情有所決定後,你會高興一些。」他愁眉苦臉地。「而且由我這一身馬臭和草味,你該知道我只能以很好的理由來打動她。」他走向門。「布巾冷卻時,把它浸入熱水中,再把它敷上。我和黛絲談過後再回來找你。」

  這間房間不算太豪華,但至少很乾淨。黛絲坐在床邊試驗性地跳了跳,並做個鬼臉。硬得像修道院房裡的草床。不過,這沒什麼關係。她不想讓任何事破壞她最後幾天的自由。

  她滿意地笑著並解開帽子的絲帶,脫下帽子讓它滑翔到門邊的椅子上。好多了,她向來討厭帽子。可是在她離開巴黎前整理衣裳時,寶琳堅持要她帶著數十件這類東西。

  她脫下白色長筒手套掠掠頭髮,拿下飾品和髮夾走到梳洗台旁,把瓶中的水注入臉盆。

  一陣敲門聲響起。

  「請進,」她邊說邊把水潑在臉上。「你逗留得可真久,沙夏。天很快就要黑了,我好餓。」她伸手抓住毛巾,轉身面向他。「而且我真想回到碼頭邊的---」她的眼睛因震驚而大睜。

  雷嘉倫站在門口。「我可以進來嗎?」

  他未等她回答便向前走了幾步並關上門。他稍稍欠伸。「好久不見,你長成為一位年輕的淑女了,公主殿下。」

  「我只長高三寸。」說這話真笨,她羞慚地想。她似乎無法做有智慧的思考。

  他的雙眼盯著她豐滿的胸前。「有時候,幾英吋也能造成驚人的差異。」

  她感到一股奇特的燥熱而且面紅耳赤。「我正在等沙夏。我才剛從法國回來而---」一陣胡言亂語。「但是你一定知道。你和沙夏一道嗎?從你離開坦洛維亞後,我沒想到會再見到你。」

  「我倒是非常想見到你。」他行過房間走向她,像動物般優雅地移動。他比她記憶中更要高大,非常壯碩的男人,她發覺自己被他有力的大腿肌肉線條給催眠,且對他黑色長褲下突起的肌肉迷戀不已,他白襯衫最上面的扣子未扣,露出剛硬的古銅色喉頭。她意識到他所散發出的男性魅力強烈地震撼著她。他看起來仍像往日一般,但他必定在某些方面改變了。幾年前,他的出現並不會使她緊張。

  「事實上,我費了不少功夫才能再見到你。」他取走她手中的毛巾。「你的臉是濕的。」他開始輕柔地擦她的臉頰。

  這個行為是很卑微的,然而在雷嘉倫身上找不到卑微。他如獲有特權般親密地為她擦臉。她愣愣地凝視著他,無法移開視線。他發亮的黑髮在後面紮成辮子,他的臉龐比六年前更削瘦、更黝黑。然而她感受到過的那股力量仍然潛藏在他自製的外表下洶湧起伏。她突然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急急地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我正在洗臉。」又一句明顯的傻話。她究竟怎麼了?

  「是的。」他輕拍她的下巴。「你仍保有非常細膩的肌膚。大部分的女人自孩提長成大人後便失去了柔嫩的肌膚。」

  「是嗎?」他站得非常近,她可以聞到馬匹、皮革、乾草及他手上香皂的氣味,並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力。她自他手上取走毛巾放在梳洗台上。她毫不驚訝地發覺自己的雙手顫抖著。「阿波羅和黛芬好嗎?」

  「非常健康。」

  「很好。我常想起它們。」她後退一步又問:「你跟著沙夏一起來嗎?」

  「不是。」他尷尬地笑笑。「是沙夏跟我一起來---而且是非常不情願地,我必須說明。他的心裡充滿懷疑和不安。」他步過房間走向門邊的椅子。「我能坐下嗎?」

  「我想沙夏隨時都會來。」

  他好奇地注視她。「你怕我。這真奇怪,這不像我記憶中的你。」

  「胡說。我並不怕你。只是感到驚訝,我沒想到會見到你,而且在沒有警備之下見到你。」

  「沒有警備?」他若有所思地重複這句話。「那麼,平時你總是隨時警備咯?」他盯著她的臉研究。「是的,我想應該是這樣。鑒於你的環境,那一點都不令人驚訝。」他指指靠窗的椅子。「請坐,我對你毫無威脅。」

  「沙夏會---」

  「沙夏不會來的,除非我們討論結束。」

  黛絲猶豫一下,然後快步走了過去,坐在椅子邊緣,握著雙手放在腿上。

  他笑笑,正想坐下卻半途煞住。「你的?」他彎腰拾起她的羽毛帽。

  這頂帽子在他黝黑而有力的手中顯得特別愚蠢且微小。多好看的手,她失神地注視著。當他慢慢轉動這頂飾有羽毛的絲絨帽從各個角度觀察時,修長而優雅的指節規律地移動著。

  「它不像是你的。」

  「寶琳下選的,她說這是最好的。」

  「你相信她嗎?」

  黛絲聳聳肩。「無關緊要。」

  「的確。」他把帽子放在椅旁的桌上。「你不是那種玩弄花草和羽毛的女人。我會為你挑選完全不同的東西。」他坐下來把手放在椅背上。「如果你是我的。」

  她的視線移至他臉上,肌肉緊繃著。

  「又嚇著你了。」他微笑。「說錯話了。我們野蠻人真是要命的直率,而佔有慾是我們頗不文明的特性之一。」他傾身向前。「但是沒什麼好不安全的。我已經學會控制自己,除非必要不會太野蠻。」

  她皺著眉頭。「我不瞭解你。」

  「你會的,那非常簡單。我對你有一項提議。」他目不轉睛地鎖住她的眼睛。「我要你和我結婚。」

  她睜大雙眼,感覺到她的胃象被重擊般糾結起來。「什麼?」

  「我必需在坦洛維亞和薩倫登之間建立一種牢不可破的結合關係。但是瑞恩國王卻拒絕兩者的聯盟。他認為薩倫登只是另一個野蠻的貝都茵部族。無論如何,在我國,聯姻的關係有如政治協定一樣強而有力,兄弟是不互鬥的,這些部族們會接受一個與坦洛維亞皇室締結的婚姻,並願意提供我武力上的防衛。」他的手緊緊抓著椅子的扶手,指節泛白。「我必須用這個辦法結合聖地卡哈內的各個部族,也唯有此法可以讓他們知道我比他們任何一族都要強大。在聖地卡哈,武力就是一切。和坦洛維亞聯盟將會使---」

  「停下來。」她困惑地揮動雙手。「為什麼你會找上我?我對這些事毫無決定權,我父親會幫我挑一個丈夫,而他---」

  「不會挑上一個來自聖地卡哈的野蠻人。」他幫她接完話。

  她緩緩地點點頭。「我沒有冒犯的意思。」

  「我也不認為你有,我知道坦洛維亞王室怎麼看待我,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我們明天就結婚。」他笑著。「而且我們不必特地告知他,等他知道他也來不及採取任何行動了。」

  真不可置信,她大笑。「這是絕無可能的。你難道不明白我是他的財產嗎?如果我未經他同意結婚,他只需教皇註銷它。」

  「難道你願意繼續當他的財產?」

  「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像你這種身份的女人很少能得到的選擇機會。」嘉倫的聲音充滿說服力。「自由。」

  黛絲感到一股渴望之情油然升起。「婚姻是沒有自由的。」

  「它可以有,而且一定有。」他微笑。「你曾想過自由的感受是如何嗎?做你想做的事?在你願意的時候?」

  「不曾想過。」她不能讓自己想像這種感覺,因為那太痛苦了。

  「我能讓它成真。」

  她跳起來走向窗戶茫然地凝視下方的庭院。「你和其他男人並無不同。你自己說的,你喜歡佔有東西。」

  「我也說過我能夠控制自己。明天嫁給我,三年後我送你去巴黎或倫敦,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會給你一幢華屋,並照料你一切所需。你可以成為一個最佳的貴婦,擁有最時髦的沙龍。你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過想過的生活。」他停了一下繼續說:「沒有丈夫的羈絆,自然地,我會留在聖地卡哈。」

  「依據傳統,這一點都不自然。」

  「我認為你一點兒也不在乎傳統。」

  她面向他。「你真會那樣做?」

  他點點頭。

  這一切實在難以置信。她再也不必回貝拉合了。她不必像她母親般壓抑自己的行為,並表現順從的樣子。

  她開始來回踱步,雙手緊扣在背後。「這不可能奏效的。我父親會在我們到達邊界之前便逮到我們。」

  嘉倫搖著頭。「邊界離此只有一天的路程。」

  「他會跟著我們到你的薩倫登。」

  「他可能會有這個企圖。」嘉倫表示同感。「但是一到聖地卡哈,我認為便無問題。我們天生是戰士,而你們坦洛維亞人並不善戰。」

  她抗議地抬起下巴。「那為什麼你需要我們來彰顯你們的實力?」

  「當敵人相信自己的心臟被劍抵著時,看不見的劍和看得見的一樣好用。」

  「如果聖地卡哈人知道坦洛維亞根本反對這個婚姻時,你所展現的實力會有用嗎?」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你非常敏銳。的確,結果會是如此,但是它不會發生。我只需六個月的時間平息你父親的憤怒,並使他接受我當他的女婿。」

  「你不會有六個月的時間。」

  「會的,我會有。也許還更長些。」他頓了一下。「一切取決於他何時下令修道院要你回去坦洛維亞。」

  「但是他已經下令---」真相大白。「沙夏?」

  「他去探望他的叔叔,乘機寫信給修道院院長,並且在信上蓋了你父親的章。」

  她想起寶琳在最後一個月突然失蹤。「那麼寶琳呢?」

  「她應該已在前往薩倫登的路上。我向你保證她非常滿意我們給她的補償。」

  「我明白了,你做得非常徹底。」

  「但是極其文明。」他自嘲地說,「在我出生後,我父親是綁架了我母親前去薩倫登,並強逼她嫁給他的。不過我不是我父親。我一直相信給予選擇遠勝於強迫。」

  她機靈地瞪著他。「依你喜好而定的選擇。」

  「結婚也可以對我們倆都有好處。」

  她咬著下唇。「為何挑上我?」

  「你是坦洛維亞國王的弟弟唯一的女兒。」他迎上她的瞪視。「而你給我的印象是有膽量且意志堅強,這正是我的計劃中所需要的。」

  「三年後我可以得到自由?」

  他點點頭。「在薩倫登的生活並不難受,我們會很愉快。」

  「我可以擁有一匹馬嗎?一匹象泰山一樣了不起、一樣漂亮的?」

  他的唇揚起一絲微笑。「所幸我不大虛榮,否則我會覺得受辱,因為你竟然為求一匹四條腿的馬而願意嫁給我。」

  「可以嗎?」她堅持問。

  他鄭重地點點頭。「一匹漂亮的馬。我有一匹金色的派洛雌馬非常適合你。」

  興奮與恐懼在她心裡交戰著。「我不知道…………」

  「還有一件事。」

  她謹慎地注視他。

  「我有一個孩子,愈快愈好。」

  她不確定地盯著他。「一個孩子?」

  「你似乎很驚訝,我不認為我這麼說不合理。」

  「不,每個人都想要個兒子。」

  「不一定要是兒子,只要有個孩子來強化這項結合,如果你帶著一個跟別人生的孩子,你父親想再幫你撮合婚姻便會很麻煩。」他站起來。「而在我們看來,孩子是聯盟關係穩固的最佳證明。」

  兒時的記憶敲擊著她的心坎,盡其所能地為她丈夫生孩子是她的責任,但要這個男人把孩子給她的可能性幾乎微乎其微。「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不會煩你的,你走時我會把他留在聖地卡哈。」

  為了某種理由,這個想法引起一股錐心的刺痛。

  嘉倫直直盯著她的臉。「怎麼了?」

  「我不知道。」她遲疑地說。「但是當你帶走阿波羅和黛芬時我非常難過,所以如果…………我可能要---」

  「我建議當一切成真時我們再來談孩子的處理問題。」他微笑著。「至於『愈快愈好』,我並非指明天。我會先讓你熟悉我之後,再讓婚姻關係成真。我已經等了很久,再一點時間沒什麼差別。或許我該讓你想想我的提議。」當他走到門邊時回過頭來。「這是一項很好的交易。你可以要求任何東西。難道你寧可沙夏帶你回貝拉合?」他由她的表情得知答案,溫柔地說:「那麼就放大膽量吧,親親。」

  門在他身後關上。

  她轉身再度望向窗外。

  「放大膽量。」

  她從不缺乏膽量,但是這情形太過特殊,而且他要她做的將改變她整個未來。她應該反抗她的父親和一個象聖地卡哈一樣陌生的野蠻人一同前往蠻荒之處嗎?

  然而當嘉倫向她說明他的提議時,卻顯得非常理性且有教養。他作的是說服而非強迫。為什麼她仍視他為野蠻人呢?

  她垂眼望見他的身影大步走向馬廄。他的腳步不急劇倒是有些悠閒,然而每個步伐都穩含一股完全在掌握之中的驚人力量。

  她霍然瞭解到,正是他那股鋼鐵般的控制力使她眩惑。當他說明他的計劃時,她可以感受到深埋在他體內的爆發力,而她一直便等著它顯現出來。

  她真傻。縱然他有著粗野的天性,她可能永遠也不會看到它爆發出來。他給了了她一個選擇的機會。但如果她拒絕了他的提議,他會怎麼樣?他會一直保持這麼冷靜和理性嗎?

  嘉倫走進馬廄之中,黛絲感到一股突來的自在,就好像她已脫去了束縛。束縛?他提供的是自由,這個念頭顯得非常奇怪。

  她轉身離開窗戶在椅子坐下,把下巴擱在手上,夢幻地凝視前方。

  自由。這個念頭是如此甜美,而且這個誘惑使人無法抗拒。只要三年她便能一輩子自由,三年不算長,她在修道院就待了六年,而薩倫登一定比那個可怕的地方更好。

  自由。

  「怎麼樣?」當嘉倫走入馬廄時沙夏問。

  「我讓她好好想想我的提議。」嘉倫脫下外袍把它掛在馬欄上。他在沙夏旁蹲下。「我會繼續努力。」

  「她需要我嗎?」

  嘉倫揚起眉毛瞥視沙夏。「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一直以為我會攻擊你可愛的堂妹。我的表現非常紳士,而且對她謙恭有禮。」

  「她還是個孩子,我曾經希望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她會變成---」

  「修道院無法教授世俗社會的智慧。」嘉倫再度把布巾放入熱水中。「所以當初你才能說服她父親把她送去那裡。」他塗上膏藥後把布巾緊緊地裹在馬的腳踝。「她並不真的那麼幼小,她或許缺乏經驗,但你我都知道她絕非那麼地純真無知。」

  沙夏想起當黛絲談起循著馬可波羅的路線遊歷時,臉上煥發的神采。「她有她自己的夢。」

  「我也有。」嘉倫又等了一會兒,然後鬆開繃帶拿下它。「聖地卡哈。」

  沙夏皺著眉看著繃帶。「你打算再做幾次?」

  嘉倫把布巾放入桶子的熱水中。「直到我認為可以的時候。」

  「整夜?」

  「如果需要。」嘉倫擰乾布條再一次在繃帶上塗膏藥。

  當沙夏瞭解到嘉倫對此事所做的決定後,他突然感到不安。由這件小事便可推想他對他無與倫比的大計劃所持的執著態度。

  「你為什麼沒警告她?」嘉倫未看著他說道。「你很想這麼做的。」

  「你不會阻止我?」

  「我為什麼要阻止你?那會使你心安一些。」他把繃帶緊緊纏繞在馬的腳踝上。「但一切並不會因而改變。」

  「你認為你已經說服她?」

  「不。」嘉倫輕輕地說。「不只認為,我『知道』我已經說服了她。」

  「你不一定要這麼做。」當黛絲望著窗外時,沙夏盯著她緊繃的背影。「只要你說你不願嫁給嘉倫,明天一早我們便可出發回貝拉合。」

  「是你,對嗎?」黛絲低聲問道。「當我父親想要我去法國時,我非常驚異。」一定是你向他提起這個主意。「為什麼?」

  「嘉倫認為你需要保護,而他相信修女們可以做到這點。」

  「雷嘉倫要你做的事,你都會去做?」

  「他說服我相信那樣對你只有好處。」

  「是的,他非常具說服力。」她轉身面對他。「但我很詫異他能如此輕易地驅使你按照他的意思做事。」

  「他並不---」他滿臉愁容的大叫。「當時他的確毫無困難地讓我順著他的意思。那時候我只是一個關心衣服的剪裁多於週遭事物的無知紈褲子弟。」

  她若有所思地研究他的臉。「但是你變了。」

  「聖地卡哈改變了我,嘉倫改變了我。」沙夏把視線落在他的錦袍上。「當然,我承認我偶爾仍喜歡一點虛榮的光彩。」

  「喜歡光彩並沒有錯。」她開懷地笑笑。「而且當年那位腦袋空空的紈褲子弟對我非常好。」

  「不,我沒有。我應該做更多的事來幫你。只有關心是不夠的,必須採取行動。」

  「這便是你在聖地卡哈學到的嗎?」

  「是的,這些還有其他。」

  「那麼那一定是個有趣的國家。為什麼你反而要說服我別去?」

  「我覺得有此責任。」

  「還有呢?」

  「這是一個非常困難的情況。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而你卻同謀使我陷入這個情勢。」

  「嘉倫需要你,聖地卡哈需要你,而我想這對你並不見得是一筆太壞的交易。」

  「而你現在又在做什麼?」

  他聳聳肩。「我不知道。嘉倫…………他並非總是…………」停了很久他才輕柔地說:「在薩倫登,嘉倫掌有大權,他的人民愛戴他。他的力量甚至遠超過我父親。」

  「如果他的人們這麼擁戴他,事情不會糟到需要如此不擇手段。」

  「你不明白。嘉倫排除萬難全心全意地想統一聖地卡哈。」他嚴肅地看著她。「我不希望你被他的這種狂熱央及,黛絲。」

  她笑了起來。「為什麼要替我擔心這些?我只會在聖地卡哈待上三年,甚至更短。」

  他可以看到她頰上閃爍的興奮之情,同時感到心沉至谷底,因為他的話並未能改變她的心意。「三年會是一段很長的時間。」

  「我只有一個問題,你認為我能相信嘉倫會遵守諾言嗎?」

  「他會遵守。」

  她走過房間在他臉頰上飛快地吻了一下。「謝謝你的關心,沙夏,但是一切都會很好的。」當她繼續說時,聲音裡隱含著一股蒼涼。「我知道我只是你朋友手上的一顆棋子,不過我曾被當過別的東西嗎?至少我還有個機會可以獨立---如果我同意他的條件。再沒有別人可以提供這種可能性。你是對的,他也是對的:這不是筆太壞的交易。」

  「你已經下定決心?」

  她點點頭後退一步。「而且我最好告訴他。他在哪裡?」

  「在馬廄裡,我和你一起去。」

  「我想一個人去。」她拋給他一個微笑。「別再皺著眉頭,每件事都會很順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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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03:45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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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做什麼?」黛絲站在馬廄門口問道。

  嘉倫轉向她。她身後的落日餘暉映出她纖細的身影,並使她的頭髮如火苗般閃爍。「我的馬在前來迪諾港的路上被蛇咬傷,而且傷口受到感染。」他緩緩地解釋。

  「天色漸暗了,你需要一盞燈。」

  「我正想點一盞。」

  「我來點,你別離開它。」她快步走向掛在門邊柱子上的提燈。在架子下方有塊火石和石頭。她吧兩者互相摩擦,引燃火苗,一會兒後她提著燈走向嘉倫。

  透過她薄薄的藍色高腰外衣,他可以看見她身影的輪廓。

  她把燈放在桶子旁邊的地上並注視著馬。她的手撫摸馬的臉。「它真是漂亮,它叫什麼名字?」

  「沙力。」

  「泰山怎麼了?」

  「我用它來育種,沙力是它的小馬。」

  「它好溫和,這是種馬中少有的特質。」

  他好奇地看著她。「你對馬匹有什麼瞭解?」

  「不太多,我還需要多學習一些。」她跪在它旁邊。「那條蛇有毒嗎?」

  「是的,不過只是輕輕一咬。」

  「你用什麼解毒?」

  「一種混有芥末和黑麥的草藥。」

  「你有沒有試著混入薄荷?」

  「沒有。」

  「它能夠散熱,使馬兒能夠承受更燙的布。」

  「你怎麼知道?」

  「有一回伯爵有一匹馬扭傷了,我試過很多草藥。」她探過他,取下環繞在沙力足踝上的布,輕輕揉著它的足踝。「看!你看過如此細緻優美的骨架嗎?」

  她的骨架不只細緻,他想,他感覺只要隨意一握就可以把她捏碎。他可以看見她手腕上靜脈的痕跡,而她太陽穴上跳動的脈搏離他自己沒幾尺遠。

  「真是特別。」

  「這樣的足踝竟能撐住全身的重量真叫人驚奇。」她把布浸入桶中並擰乾多餘的水分。「我們需要更多的熱水。」

  「我取拿。」他站起來提起桶子走向門,把水潑掉然後轉身把壺中的水重新注滿桶子。「什麼伯爵?」

  「嗯?」當她包裹足踝時,雙眉專注地皺在一起。「哦,戴桑恩伯爵,他的領地緊鄰修道院。他有一馬廄的馬,可是沒有一匹可與這匹相比。」她往後坐在腳跟上,讚賞地仰望這匹馬。「你有很多象沙力的馬嗎?」

  「沒有一匹馬和另一匹馬是相同的。」

  「我同意。」

  「修女們然讓你去找伯爵?」

  「剛開始沒有,我必須偷偷溜去。」她愁眉苦臉地。「我算不出有多少次我被抓到送到院長處受罰。」

  「這個男人多大年紀?」

  「我不知道,」她聳聳肩。「我從沒問過他。」

  「猜猜看。」嘉倫聽見自己尖銳的聲音,並且當她驚訝地看他時試著鎮定下來。「年輕嗎?」

  她搖搖頭。「他該有孫子了吧,我想。」

  嘉倫感覺鬆了一口氣。他提了一桶冒煙的熱水放在她身旁。「你喜歡他?」

  「我喜歡他的馬。」她點點頭。「剛開始他相當不高興,不過當他瞭解我對馬兒頗有用處時,似乎變得頗為高興。」

  「似乎?」

  「嗯,他不再對我吼叫,而且造飯了院長咬她讓我一周去兩回。」

  「他如何做到的?」

  「他向我保證他會看著我,而且他告訴她我對動物很有一套。他還說他相信阿西西的聖方濟也會贊同我幫助動物的。」她咯咯一笑。「那是第一回有人拿我和聖人相提並論,院長非常的驚訝。」

  「所以這位好伯爵便得到了一位好馬童?」

  「我不介意。我喜歡和馬在一起,它們使修道院的生活容易忍受許多。」她轉向他,臉上露出渴望。「有一天我要有一座好馬房,並飼育一群像沙力和泰山的馬。」他發現他的視線隨著她美好的喉頭下移到穿著低胸長袍的胸脯上。她細緻的肌膚泛著不可思議的光澤,他想像那撫摸起來會是什麼感覺。

  「而且我還要有狗,或許也養些鴿子。」她取下沙力腳上的繃帶。「你不認為那會是很快樂的日子嗎?」

  「不要時髦的沙龍?」

  她的笑聲響起來。「我要沙龍做什麼?我所能想到的只有坐在一起讀詩討論伏爾泰和盧梭,別無其他。」

  強烈的草藥味混有薰衣草和她身上散發出的香皂味。他彎近些讓香氣充滿他的嗅覺,並感到腰間一股迫切。他沒料到一切變化得這麼快。該死!他還不想讓它發生。他的身體已經逕自做好準備進入她---而她卻注意他的馬兒更甚於他。

  她看著他。「我們明天無法前往聖地卡哈,沙力還好不了。」

  他站直。「後天也可以。」他等了一會兒後突然問道:「我想那表示你同意這項協定了?」

  「當然。」她驚訝地注視他。「你早就知道我會同意的。」

  「該說我認為那是個合理的機會。」

  「隨你怎麼說,你知道我無法抗拒你的提議。」她把布放入水中。「我想毒是吸出來了,但還不完全。我們必須持續整夜敷它和換藥。我先看守,你去休息。」

  「我自己來就行了。」

  「為什麼只有你?兩個會比較好。」

  他不再和她爭論。他須要她極力與他配合,而分享這次經驗會是很重要的開始。他笑笑站起來。「你是對的,大多的事都是兩個人較好。」他踱開坐在沙力對面空馬欄裡的乾草堆上。「你先守前兩小時,我守下兩個消失。」他彎起雙膝並用手臂圍住,他盯著黛絲。她優雅靈活地移動,每個動作充滿效率及活力。長袍上短短的燈籠袖露出她的手臂以及那雙小巧伶俐的手,當她碰觸馬兒時,雙手是如此輕柔。在這副優雅的外表下混合著多麼奇妙的力量與熱情。嬌小的女人從不能挑起他的興趣,然而想到當他深入她體內她環著他時有多緊,胃部的肌肉便一陣揪緊---

  他試著甩開這些念頭,退回陰影中把頭偏靠在粗糙的木頭上。他不希望此刻黛絲意識到他對她產生的生理反應。她正對自己的未來充滿高昂的希望與計劃---那也正是他希望能喚醒她的內在感情。

  她由馬欄內的稻草堆上被人抱起。

  「沙夏?」她睡意朦朧地喃喃低語。

  「不是,噓,儘管睡吧,我抱你回房間。」

  嘉倫,她的眼皮重得睜不開。「沙力?」

  「它會沒事的,天已經快亮了。」

  嘉倫抱她出馬廄時冷冽的空氣襲上她的臉,她醒過來。「現在必須換上冷的繃帶以便消腫。」

  「你打盹時我已改用冷水。」

  「我不是有意睡著的。」

  「你非常賣力,好好睡上一覺是應得的。」

  她緩緩睜開眼皮,嘉倫的臉離她只有幾寸。她夢幻般地注視著他稜角分明的顴骨和完美的唇形。她從未注意到他的雙唇,因為他大而烏黑的眼睛在五官中是如此突出。

  他必定是察覺到她的注視,低下頭看她。

  他微笑。「睡吧!親親。一切都會很好,我向你保證。你可以信任我。」

  她想起他堅定的意志,在過去這幾個小時他對沙力非常的溫柔。是的,她可以信任他。

  她閉上眼讓自己重新入睡,在嘉倫的臂彎中安然睡著。

  次日下午三點黛絲和嘉倫的婚禮在救世主教堂中由法蘭神父主持舉行。嘉倫依循回教的習俗,但他是個基督徒…………而且對法蘭神父有很大的影響力。嘉倫必須在特別的方式下盡快完婚,所以並未做公告三次或其他的預備工作。

  和身旁的嘉倫一起跪在聖壇之前,使黛絲感覺奇怪。但是和任何男人在一起都會奇怪,她向自己擔保。婚姻一生只有一次,一個人不可能對這項儀式感到習慣的。她笑笑。

  「你笑了好幾回,」當他們向神父道過謝走回長廊時,嘉倫說道。「我可以問什麼事這麼有趣嗎?」

  「我只是想感到奇妙是很正常的。畢竟,婚姻只會發生一次。」

  「發生?你使它聽來像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行為。」他握著她的手臂扶她走下台階到石子路上。「而且你並非沒有可能再婚。在聖地卡哈的生活並不是最安全的,而富有的寡婦更易受騷擾。」

  「我絕不會再婚,」她肯定地說。「我為什麼要身陷於圈套中?沒有丈夫的阻礙,我的生活會非常快活。」

  「丈夫也有某些特定的功能。」

  「例如保護?我可以僱傭僕人來做。」

  他扶她登上停在教堂外的馬車。「我並未想到保護,更接近的說法是…………陪伴。」

  「大部分的丈夫都是可怕的伴侶。他們都忙於追求其他的女人,而無暇給予妻子適當的陪伴。」她的身體往後靠。「不,沒有男人的煩擾,一個女人可以過得很好。」

  當馬車顛簸上路,他往後靠向椅背凝視她。「如果你仍保有這種看法,我們可以等著瞧。婚姻的喜悅與幸福之所以仍然存在,必定有某些理由。」

  她驚訝地注視他。「事實上,一股男人為的只是子嗣,而女人則是在最初的熱情退卻後不願讓孩子的父親拋下她。」

  他烏黑的眼睛不為所動地看著她。「事情是這樣嗎?」

  她肯定地點頭。「當然,你自己心裡明白。我打賭在和她們辦完事後,你絕不會再想念過蜜娜或任何其他的女人。」

  「哦,我想念過她們。」

  她皺著眉。「你想念過?什麼時候?」

  「每當我的身體需求一股女人的時候。」

  她的臉升起一股燥熱,遲鈍地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那不算想念,只是慾望。」她傾身向前凝視著窗外,並立刻被一個熟悉的招牌吸引住。「哦,是那家有趣的咖啡館。我曾要求沙夏帶我去,但他拒絕了。」她轉向嘉倫。「你可以帶我去嗎…………今晚?」她立刻又說:「當然,先確定沙力一切安好。」

  「自然地,如果沙力還沒好,任何婚宴都必需延後。」

  「你笑什麼?嘉倫。我倆都知道這個儀式並不重要。」

  「它是最重要的。」

  她做出不耐煩的手勢。「你明白我的意思---只有聯盟是重要的。你會帶我去咖啡館嗎?」

  「有何不可?由於昨晚你那麼努力照料沙力,我欠你一餐,而且這可以給你一些啟蒙經驗。」

  「我喜歡這裡,」黛絲宣稱,雙眼逡巡整間嘈雜的咖啡館。地上的木板凹凸不平,懸掛在牆上的火炬冒出陣陣刺眼的煙,使得一切變得霧濛濛的。「很刺激不是嗎,沙夏?」

  「你不該來此。」

  「我當然應該來此。」當他扶住椅子讓她坐下時,她調皮地回頭瞥望嘉倫。「我是已婚婦女,因此有權可以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對不對,我的主人?」

  「還是有些特定的限制。」嘉倫面無表情地環顧四周。「無論如何,我覺得這裡乏善可陳。」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黛絲戴著手套的手交疊地放在刮痕纍纍的桌上。

  「但願燉菜裡沒有蟑螂。」沙夏在嘉倫旁邊坐下,吩咐一名粗壯的侍者。

  「船上的伙食中湯裡不會有蟑螂的。食物雖然不太好吃,卻烹調乾淨,我確定---那就是娼妓嗎?」黛絲盯著一名穿著骯髒綠衣的金髮女郎,她正坐在一個水手的膝上。「她很漂亮,不是嗎?」

  「比她的同類漂亮多了。」沙夏說。侍者不禮貌地重重擺上三個杯子,由一個吊在脖子上的大皮壺中倒出紅酒注入杯中。

  「同類?」她皺眉。「我不喜歡那個字眼,聽起來使她像匹馬或牛。」

  沙夏看著那女人幾乎蹦出衣服領口的乳頭遣走侍者。「滿相近的,你必需承認。」

  「我不承認任何這一類的事。她是個女人不是動物,她顯然是別無他法營生,才會任自己被人使用。」

  「那寶琳呢?」嘉倫溫柔地問。「為什麼她要讓自己被人使用?」

  「寶琳不是娼妓,她只是…………」黛絲遲疑地思索。「她只是不大聰明,而且興趣太少。做那些事可以避免生活太無聊吧。」

  沙夏被酒嗆了一下。「相當可能。她相當會拿自己---嗯,娛樂自己。」

  黛絲知道他們在嘲笑她,但她不在意,除了好奇以外,對她而言生理上的歡愉並不重要。這地方太有趣了,不值得浪費時間在瑣事上。「我餓了,我們可以開始吃東西了嗎?」

  「當然。」嘉倫語出雙關。「滿足妻子的…………胃口是做丈夫的責任。」

  「好啦,沙夏。」當沙夏抱她轉圈由庭園走回旅館時,黛絲不住地咯咯笑。「你一定是喝多了,我們倆會跌成一堆的。」

  「你侮辱我,」沙夏說,瞪著大眼睛注視她。「你以為我不勝酒力,這是個非比尋常的時刻,我只是很開心,非常的開心。」

  「你是非常的醉。」黛絲縱容地笑著,扶他靠在門柱上。「你一定把它當成是自己的婚禮來慶祝。」

  「我慶祝它是因為不是我的婚禮。」沙夏的笑容消失,眼裡充滿憂鬱的淚水,輕輕用手指撫摸她的臉頰。「可憐的小鬼。」

  「此刻的她比你好多了,」嘉倫追上他們後說道。他推開門。「來吧,我扶你上樓。」

  「不需要。」沙夏蹣跚地從門邊走向樓梯。「我絕對有能力---」他的腳在第二階的地方踩空,往前撲倒。

  「有能力摔扁自己的臉。」

  「我絆了一下,」沙力掩飾地說,「他們怎能只點一根蠟燭要一股男人看得見上樓。」

  「怪的是我毫無困難得看得見。」嘉倫協助沙夏站起來,伸臂圍住他的腰。「我才剛照料完沙力,沒興趣再照顧另一個病人。」

  「你拿我和馬相比?」

  「那是在你清醒的時候。醉醺醺時,你的智力便變得像只曬昏的駱駝。」

  「污辱中的污辱。」

  「你對一個野蠻人怎能期望太多。」嘉倫爬上台階,承受至少沙夏半身的重量。

  沙夏開始打呼。

  「要我找僕人來嗎?」黛絲問。

  「沙夏不再帶僕人旅行了。」嘉倫停一下站穩把沙夏的手臂橫放在頸上。「旅途中沙德照顧我們兩個。」

  「真的?」黛絲關上前門看著他們往上爬。「真是奇怪。」她所知道的沙夏總是帶著一團的僕役旅行,從廚子、侍僕到馬童樣樣都有。

  「不奇怪,在沙漠中旅行,僕役反而礙事。」嘉倫已經走到最上面一階低頭俯視她。「回你的房間,我一會兒就來。」

  一股震驚自心底升起,她感到自己的笑容凍在唇邊,「你要來?」

  「當然。」

  「當然。」黛絲喃喃自語。她還能期待什麼?今晚是她的新婚夜,不是嗎?孩子是交易中的一部分,而且她不是傻子不會不明白它的涵義。但是他說過他會給她時間,她以為---

  「黛絲,」嘉倫回頭輕喊。「回你的房間。」

  黛絲猛然點點頭,爬上台階,閃過他和沙夏走向她的房間。她不該對嘉倫如此失望。她知道男人很少會對他的妻妾遵守諾言。她砰一聲關上門,然後背靠著門板,她的心跳狂野,臉頰燥熱,一旦她習慣後應該不會太糟。寶琳的確很喜歡做這回事。黛絲不只一次聽她向人渴求。

  但黛絲不是寶琳。

  然而,她作了交易且必須保持信諾。

  寬衣吧,她知道這是其中一部分。為準備好行動,她必須脫去衣服。當嘉倫進來時她應該是不著衣物的。

  黛絲深吸一口氣,推身離開門邊。她的手指移到身上淡綠色長服後方順著背部一路而下美麗的珠珠扣子。五分鐘後她已完全赤裸地躺在棉被下。房內很溫暖,沒理由使她發抖。一切都會很順利。寶琳喜歡它,而咖啡館的女人似乎不介意水手把手放在她的胸---

  門開了。嘉倫一走進門便停住舉著帶來的蠟燭,看見黛絲縮在床頭板處,雙唇不高興地扭曲。「真高興娶到這麼一位懂事的新娘。我承認我並不想看到你這麼委屈。」

  「我沒有感到委屈。」她的聲音顫抖,她強迫自己穩下來。「我並不喜歡這個。」

  愁容自他臉上消失。「那麼為何你顯得這麼溫順?」

  「那不是溫順。是榮譽,如果我不接受你進入我的身體,我們不可能有小孩。」

  「我明白了。」他關上身後的門。「但我相信我已經告訴過你,我可以等到適合的時機。」

  「但你說---」她感到全身鬆弛下來。「我以為你改變心意。」

  「我一向遵守諾言。我如果改變心意你會第一個知道。」他把燭台放在桌櫃上,脫下外套,掛在椅子上。「我不想強迫你。」

  「那並非強迫,交易就是交易。」

  「那是我的遁詞,我比較喜歡熱情而不是忍受。」他鬆開領巾扯下。「你不會立刻懷孕,而且我不希望每次我碰你時,你都牙齒打顫。」

  「我無法給你熱情。」她的手把毯子抓得更緊。「我不認為我會喜歡。雖然我承認我有些迷惑。寶琳喜歡,但我也看過母馬被公馬騎跨,它們看起來似乎並不---」她停下來搜尋適當的字眼。「舒服。」

  「舒服?」他微笑。「不,一點兒都不舒服,而我也無法向你保證那不痛,但我相信你會發現其中的樂趣。」他解開襯衫鈕扣脫下來。「當我向你展示過程時。」

  她注視著他強而有力的肌肉。它們聚攏於肩膀,上臂特別發達,還有胸膛。她的視線隨著他胸膛上黑色倒三角形的毛髮下移至它們隱沒於黑色長褲的腰帶處,他的身體就像一尊發亮的青銅雕像。一陣拍撲的感覺在她胃內翻攪。「如果你不打算和我在一起,為什麼脫下衣服?」

  「我要睡覺。」

  「和我?為什麼?你有你自己的房間。」

  他的雙唇扭曲。「我們不像坦洛維亞的貴族,在薩倫登,丈夫和妻子不僅睡在同一個房間,而且是在同一張床上。」

  「多怪異。我該認為缺乏私隱是某種懲罰。」她聳聳肩。「好吧,我想我會適應的。」

  「我相信如此,把毯子放下吧。」

  她渾身僵直,瞪大雙眼。「什麼?」

  「坐起來;放開毯子。我要看看你。」

  她的雙頰開始刺痛。「如果你不打算做任何事,我覺得沒必要看。」

  「有必要,放開毯子。」

  她強迫自己鬆開緊抓的手,毯子滑至她的腰間。當她抬起下巴反抗性地盯著他時,感到全身有如被燃燒般。「有什麼原因或理由要我展露自己?我不像蜜娜那麼漂亮,看著我你不會得到任何樂趣的。」

  「不,你的確不在蜜娜之上。」他的視線從她的肩膀游移至她的胸前。「有時候較小的寶石反而有最美麗的切面。」

  「有時候切面太小以至於你根本無法辨別它是否漂亮。」她無法呼吸。她的雙峰緊繃,在他的注視下發脹。「現在我能拉上毯子了嗎,大人?」

  他緩緩地搖頭,視線離開她的胸脯。「我不認為,我相信我們可以更進一步。」

  「到什麼程度呢?」

  他微笑。「到我們彼此習慣。從現在起你將裸睡在我的床上,而我可以隨時愛撫你。」他在門邊的椅子上坐下,脫下左靴,丟在地板上。「跪在床上,面向我。」

  當她把毯子丟到一旁面向他挺腰跪立時,她並未看著他。「你不可能喜歡這樣。」她聽見他把另一隻靴子丟到地上。「我相信你這麼做只是要羞辱我。」

  「你不喜歡我看著你?」

  「那使我很不舒服。」

  「你不該不舒服,你相當可愛。」

  她嘲弄地嗤鼻。「我有頭討厭的紅髮,與臉形不搭的大眼睛和---」

  「以及我從未見過的美麗胸脯和四肢。」

  她猛吸口氣,將視線牢牢盯在他身後的牆上。

  「你不相信我?」

  她吞嚥一下。「不相信。」

  「那麼我想我該提出證明,看著我。」

  她的目光厭惡地自牆壁移開。他全身赤裸,自由自在地站著,雙腿微微跨開,古銅色的肌肉結實光滑。

  當她的目光由他的身上往下移至挺然的勃起處時她睜大雙眼。

  他隨著她的目光。「證據。」他輕聲重複。

  「你看起來---很不一樣。」

  「和什麼不一樣?」

  「和我以前看到你裸體時不一樣。」

  「當時你還是個孩子。」他輕聲一笑。「另外,你在事後看到我,而非之前或之間。證據不見得隨時能用。」他停了一下。「雖然我已經可惡地忍耐了一整天,不讓它變成這般。」他拿起蠟燭向她走來。

  她本能地緊繃,迎上他的目光。

  「仔細聽著,」他緩緩地說。「我確實覺得你很誘人,令我如此渴望的誘人。」他在她的面前停下,把蠟燭放在一旁的桌上。「現在你還懷疑嗎?」

  她無法言語。

  他伸出手非常輕柔地撫摸她的頭髮。

  「你是如此纖細。」他低語。「昨晚一見到你,我便一直想著環著我的你有多緊。每當我想起你時,我就開始渴望…………」

  她覺得有如溺水一般。他正輕柔地撫摸她,然而她卻感到掌心、乳尖,甚至拱起的雙腿間一陣深深的刺痛。她自他臉上移開目光。「我懷疑你合適。」

  「你心知肚明。女人是被創造來接受男人的。」他的手自她的頭髮移向她的喉嚨。「雌馬不會顯露出享受交合的樣子,但你不曾看過它靠向公馬,對它擺動尾巴嗎?」他的拇指按壓著她喉嚨凹處,她知道他可以感受到她肌膚下狂烈的脈動。「你知道我多希望你對我那樣做嗎?」

  震驚使她的身體畏縮。「我不是動物。」

  「我絕無侮辱之意,有時候我的遣詞用字不夠文雅。」他的手離開她的喉嚨,雙臂垂在身旁。「我身上還有衣服,幫我。」

  她不知所措地望著他。他在說些什麼?他已經全裸了。

  他背向她。「髮帶綁著我的辮子,鬆開它。」

  她跪起來,設法以顫抖的手指試著鬆開他發後黑色的緞帶。她的胸脯擦掠過他溫熱的背部,她感到他全身一陣悸動。當她解著結時努力不要靠近他,但哈桑擦掠到他。這回他貫穿全身的顫抖也引發了她的。她的雙峰脹滿,乳尖變硬,雙腿間一陣奇異的悸動。她是怎麼了?「我似乎弄不開---也許你該自己來。」

  「不,」他的聲音瘖啞。「在薩倫登,那是妻子的工作,這象徵只有她有權釋放她的男人。」

  但此舉卻無法釋放黛絲。每過一刻,嘉倫燃起的感覺便持續升高。她終於解開髮帶拿下來。她把它丟到旁邊的桌上,鬆口氣地坐回腳跟上。「好了。」

  他搖搖頭,仍背向著她。當頭髮披散在肩上,隱約露出肩膀上的肌肉時,燭光使他濃密烏黑的頭髮閃出耀眼的光澤。她突然有股強烈的渴望,想伸出手撫摸那些肌肉。纏繞他的頭髮,推他倒臥在---

  他轉過身面向她,碩大,原始,不馴。他的雙瞳閃閃發亮,一綹黑髮掉落在他的前額,其餘鬆散的頭髮則掩住他的臉。他的鼻息粗重,慢慢地,他將雙掌置於腿上,大膽地邀請著。黛絲喘著氣,胃部肌肉揪緊。他並未碰她,但她覺得他已拉她貼近他性感的身姿。

  「慾望可以挑起我們的動物性,親親,我希望你很快就就會發現。」他粗重地深吸一口氣,緊閉雙眼。「親愛的,非常快。」

  他睜開眼,後退幾步,傾身吹熄蠟燭。

  黛絲原以為她可以鬆弛下來,沒想到黑暗中使她更敏感。

  她可以看到前面嘉倫的身影,她能聞到他的氣息。

  「躺下。」嘉倫發出緊繃的聲音。「我不能承受更多了,現在一切暫時結束。」

  一切尚未真正開始,黛絲眩惑地想,他只有撫摸她的頭髮和喉嚨,他只有看著她的身體呢喃著一些需要渴望的言語。為何她有種束縛的感覺?

  「躺下。」

  她縮進棉被底下,移往床角。

  下一刻黛絲感受到墊上嘉倫的重量。

  他在她身旁躺下,她的心狂烈地跳著,鼠蹊處一股奇異的悸動。

  「我還不完全瞭解這是怎麼一回事,」她遲疑地說道。「為什麼?」

  黑暗中,他的聲音很沉,呼吸粗重。「除非你也想要,否則我寧可不要。」

  「反正只是為了要有孩子,這有什麼差別?」

  「差別極大。」他靜默了一段很長的時間。「我們是兩個文明的人。我不會像匹公馬般和你交合。」他沉默,當他再度開口,語氣非常強烈且絕望。「因為,天吶,我不是個野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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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04:0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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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黛絲醒來時,嘉倫已經走了,她感到如釋負重及些許失望。他的存在使人興奮,他激起她心中的漣漪並引起她的身體一股奇妙的悸動。她還不大敢瞭解他對她造成的影響。昨晚是有史以來最感不安的經驗。雷嘉倫是個如此不平凡和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她匆匆穿上那套舊的深棕色騎馬裝---雖然寶琳老是批評,但她就是不願把它丟掉---離開房間,走下樓梯。剛下樓她便碰上一個年輕人。身上穿著紅白條紋的上衣配上白色的長褲,褲管並扎入棕色的小羊皮靴內。他的臉有些面熟。

  「我正要去你的房間,王妃。」他禮貌地彎腰行禮。「殿下希望能在一小時內出發,現在方便讓我整束你的行李箱嗎?」

  「沒什麼需要整理的。我認為沒理由在這麼短暫的停留中打開我的行李。」她若有所思地皺著眉。「你是沙德,是不是?」

  他再度鞠躬。「我是艾沙德,王妃。」

  「我沒認出你。」她的眼睛閃爍著。「你穿著衣服。」

  他有些驚異地眨眨眼,稍稍後退了一步。「我可以替你整理行李了嗎,王妃?」

  天吶,他就像修道院院長一般頑固與嚴肅。「當然,」她一本正經地說。「酋長在哪兒?」

  「在馬廄裡,要我告訴他你想見他嗎?」

  「不,去做你的事吧!」她繼續下樓。「我可以找到他。」

  「不需護送?」他顯得有些震驚。「馬房裡有很多男人,王妃!」

  她不耐地回過頭。「那有什麼關係?」

  「不大合適。你是王妃,這麼做不大明智,讓你---」

  「我來護送她,沙德。」沙夏正站在樓梯口。「你去整理行李。」

  沙德明顯的鬆了一口氣。「是的,大人。」

  當她看著他快步離開,黛絲搖搖頭。「他真沒有幽默感。」

  「沙德是個好人。」沙夏說道。「但他的確太重視禮節,聖地卡哈是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那我已經開始發現了,」她步下最後幾階。「為什麼叫我王妃?」

  他露齒一笑。「你是薩倫登親王的妻子。」

  「嘉倫是親王?」

  他點點頭。「那是他許多個頭銜之一。」當他的視線落在她臉上時,笑容消失了。「你…………還好嗎?」

  她臉紅起來並避開他的注視。「也許比你還好,你昨晚真是酩酊大醉。」她繞過他走向門口。「我要去看沙力。」

  「不是看你丈夫?」

  她淘氣地回頭。「我上次見到我丈夫時,他四肢健全完好,沙力卻不是。」

  「沙力已經好多了。」

  黛絲轉身看見嘉倫正站在門口。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但他的雙唇扭曲著。「而我很高興你發現我…………很完好。」

  黛絲聽見身後傳來沙夏的聲音,聽來像是刻意壓低的笑聲。

  她臉紅了,當她想起嘉倫雄偉的身體全裸地站在她面前,烏黑雙眼中灼熱的眼神,他的頭髮垂至肩膀。她的視線移至他已被整齊地紮成辮子的頭髮。他穿著上好的外袍和相配的長褲,他的領巾繁複的綁法如同沙夏一樣,不知何故這身文明的裝束使她回復了鎮定。「沙力可以上路了嗎?」

  他點點頭。「但不能載重,我們得牽著它走幾天。」

  「很明智。」她說道。

  「我很高興你同意。」他稍稍點頭示意。「我已經向旅館老闆買了一匹雌馬,讓你騎回薩倫登。它年紀不小,不過還可以旅行。現在,如果你願意,我們先用早餐然後上路。我們的護衛隊已在邊界的達堡綠洲等候了。」

  前往聖地卡哈的旅程。誰會相信她有朝一日竟會前往那個蠻荒的地方?她突然有種立刻上路的渴望。「我們現在就走,我不餓。」

  「但是,你還是得吃些東西。」嘉倫說。「日落之前我們不會停下來,而你必需保持體力。」

  她蹙著雙眉。「我不大喜歡命令,大人。」

  他的微笑逸去。「我的命令好過你父親的。」

  「的確。」她垂下睫毛偷偷瞥視他。「但如果你還記得,我經常想得出辦法違抗他的命令。」

  「在薩倫登你那些辦法都會沒有用。」看見她突然的僵硬和退縮,他的表情柔和下來。「你並不表示我想控制你,我只是想保護你。」

  「我父親也是想保護我,其中之一就是殺掉愛我的阿波羅,」她迎上他的注視。「你會做類似的事嗎?」

  他靜默地凝視她好一會兒,緩緩說道:「如果必要就會。」

  她很吃驚。這不是她期待的答案。他救過阿波羅,不是嗎?然而此刻他卻用一種毫不通融的堅決眼神注視她,而且他對他所說的話絕對是認真的。她顫抖的深吸了一口氣。「我們相互有些瞭解也好。」他正想開口說話,她做了一個不耐煩的手勢。「我知道我對你的計劃有著特殊的價值,我不會損害我自己去危及它。」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當然是。我不傻,我知道自己對你的價值。」她大步走入餐廳。「我會吃東西,這種小事無關緊要,而且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她挑戰地向他一瞥。「但是你所要給我自由,我不會一切任你為所欲為。」

  「你要離開我以後,才會有自由。」他微笑說。「而且在薩倫登,我一向為所欲為慣了。」

  「我餓死了。」沙夏快步走向前抓起黛絲的手,順勢介入她和嘉倫之間。「如果你們倆還要戰下去,我們能先吃點東西嗎?走吧,黛絲,你知道爭執有損於我優雅的天性。」他聽見嘉倫遲疑地哼了一聲,帶著受傷的表情轉過頭。「殘忍的敵人,你從不在意我的感情有多脆弱。」他推黛絲前進。「此外,你們兩人都不注意我,我開始感到無趣。」

  就帳篷的數目判斷,黛絲會說這像是一小支軍隊佔領了這塊扇形的綠洲。當她、嘉倫、沙夏和沙德到達時,至少有七十名穿著象沙德身上紅白條紋裝的騎士向它們飛奔而來。

  「天吶!」黛絲勒住馬,瞪著這批騎兵。「就算是陛下旅行時也沒帶著這麼多隨從。」

  「瑞恩國王並不需要通過一個部落互相廝殺、分崩離析的國家。」嘉倫說。「在聖地卡哈,護衛隊不只是全副武裝而已。」

  「尤其是在泰馬主張邊境的國土屬於他的時候。」沙夏愁眉苦臉地補充道。

  「泰馬?」黛絲問。

  「哈泰馬酋長。」嘉倫心不在焉地說道,脫下手工縫製的外袍披掛在鞍上,然後解下領巾小心地放在外袍上面,並解開襯衫上端的三個鈕扣。

  「你在做什麼?」黛絲問。

  「除去這一身愚蠢的裝飾,我已經回到家了。」

  他粗魯地笑著,黝黑的臉上露出潔白的牙齒。黛絲象遭了魔咒。他看來更狂野,比她以前見到的他更不馴。一陣熱風吹起他前額的頭髮,他眼中閃爍著一絲隱藏不住的興奮。她知道當他稱呼這塊在藍天下發亮的金色不毛之地為『家』時語氣中的熱愛。他與這塊冷酷而美麗的土地是一體的。

  「帶著她,沙夏。我必需先去和卡林會面。」嘉倫策馬飛馳而去,沙德跟在他後面。

  黛絲坐在馬上看著嘉倫騎入軍隊中所引起的歡呼與騷動。剛開始,這些人只是站著發出尖銳響亮的聲音,然後,一下子都湧向嘉倫圍住他。雖然隔有一段距離,黛絲仍可看見這些圍繞嘉倫的人們臉上顯露出來的愛戴幾近崇拜的尊敬。

  「他們很重視他。」黛絲若有所思地說。

  沙夏點點頭。「當然。他使得薩倫登興盛繁榮。」

  「不只這樣。」

  沙夏對她若有所思地一瞥。「你非常敏銳,小鬼。嘉倫彷彿是一隻變色龍,他要求自己去擔任任何他必需扮演的角色,去處理任何情況,去給予任何有求於他的事物,他給了薩倫登所需要的,相對的,他們給他絕對的愛戴與忠誠。我告訴過你他擁有極大的權力。」

  從踏上旅程開始,這是黛絲第一次感到不安與倉皇。如果嘉倫是變色龍,那麼她想要去認識的那個人便不存在。在這片野蠻的土地上,她突然感到非常的孤單。

  「現在改變心意已經太遲了。」沙夏說。

  黛絲搖搖頭。「我沒有改變心意。嗯,只有一點點。」她策馬奔馳。「走吧,我餓了。」

  當黛絲到達時,族人都靜下來;他們令她不安,她很高興沙夏在她身旁。嘉倫正和一位騎在一匹出色的紅棕色馬背上俊美的年輕人說話。他們正全神貫注於談話中,使得黛絲再度感到疏離…………和孤單。

  「有泰馬的消息嗎?」當他們走到離兩個男人非常近的距離時,沙夏問道。

  「沒有他的人影。」嘉倫滿臉肅容地說。「但那並不表示他不在。」

  站在嘉倫身旁那位俊美的年輕人臉紅起來,很快地說道:「我已盡力搜尋了,殿下。」

  「沒有用的,泰馬是只狡猾的狼。」嘉倫轉開臉並低聲向這個男人說話。

  黛絲對於嘉倫的漠視非常生氣,隨即又瞭解她有多愚蠢。在他們的協議中並未規定嘉倫必須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她必須解決自己的需要。她大膽地騎向嘉倫並將馬停在他面前。「我很累而且需要一些水和食物,大人。」

  他心不在焉地抬頭看,向身旁的男人做了個手勢。「容我引見我的妻子,卡林。這是我的副官,雷卡林,黛絲。」

  卡林頗具古典的臉上先是驚訝,而後是憤怒一閃而過,他禮貌地低下頭。「王妃。」

  「卡林大人。」她點點頭再次注視嘉倫。「我已說過,大人,我餓了。」

  他聽出她語氣中的反抗味道,瞇起眼睛看著她。他看見她嘴角的緊張以及纖細身子所顯露的剛硬。他微微一笑。「那麼當然我必需提供食物以滿足你,我們在協議中已經討論過我的職責。」他轉向沙德。「帶王妃到我帳篷,沙德,給她任何她要的東西。」

  「你等一下會來陪我嗎?」黛絲問。

  他看起來有點驚訝。「你希望我去嗎?」

  「隨便你。」她故作無所謂地聳聳肩,希望別人能相信她真的無所謂。「我只是想知道我是否需要等你。」在他回答前,她已轉過身讓馬載著她穿過族人的騎兵隊,她的背挺得很直,頭抬得高高的。

  「這位卡林是誰?」當她跟著沙德走入嘉倫軍隊的營區往帳篷去時,黛絲問他。帳篷的位置坐落於閃閃發亮的水潭邊;看起來顯然是這個綠洲的中心點。

  「他是親王殿下的副將。」

  「我以為沙夏是他的副將。」

  「哦,不!」沙德搖著頭。「這是不可能的。沙夏大人是個外人,他不是薩倫登的一份子。」

  她的雙唇扭曲著。「一個外人不會幫你的殿下這麼多,並且為你們戰鬥。」

  沙德點點頭。「我沒有侮辱的意思。他是薩倫登真正的朋友,每個人都喜歡沙夏大人。」

  但是他們仍舊未能接受他為他們的一分子,即使在這麼多年的付出之後,她的疏離感更深了。「對沙夏真好嘛!」

  「他在此好像很愉快。」沙德的唇角露出一絲短暫的笑容。「他特別鍾愛我們的女人。」他的笑容立刻消失,彷彿突然驚覺到自己在說些什麼。「原諒我,王妃。我無意冒犯。」

  「當然不是。」黛絲投給他不悅的一瞥。「既然我們明顯地將會有很多時間相處在一起,讓我們來弄個清楚。我不像薩倫登的女人,我也不想學她們。我較習慣於談談馬廄的事,而不喜歡象女人們碎嘴子閒扯。如果你說了你認為無禮的事,我並不覺得被冒犯。」她停了一下。「事實上,這種對話反而可以使我感到較不…………」她試著搜尋一個不會顯露出她弱點的詞語,最後仍然勇敢的說:「孤單。」

  雷沙德在帳前下馬,並過來扶她時,臉上的表情柔和許多。「你不會孤獨的。宮裡的女人都會對成為王妃的朋友而感到光榮。殿下不准任何與此違背的事。」

  「再說吧!」抓住沙德手,黛絲的腿跨過馬鞍從馬旁躍下。「無論如何,我會為我的勝利而戰,不會順從你的主人。」

  沙德送來梳洗的水,直到黛絲清洗之後,他便忙著為她準備餐點。他理出一個地方鋪上一塊花紋繁複的波斯地毯,然後端給她美味的燉兔肉。這遠比前一晚咖啡館裡的食物好得多。「殿下和我的堂哥都不會來嗎?」

  沙德搖搖頭。「他們在營火邊和其他人一起吃。」

  「真的?」在她稍作休息後,那股置身於陌生環境中的不安感早已消逝無蹤。「也許我該加入他們。」她拿起碗站起來,但沙德卻猛搖頭,滿臉驚訝。「不行?」

  「如果我讓你離開帳篷,陛下對我會非常不高興。那是不---」

  「恰當的。」黛絲幫他說完。「就一個野蠻國家而言,你們的習俗真是惱人的嚴格。」

  「野蠻?」這名男子顯然感到受辱。「薩倫登並不野蠻。其他的部族野蠻,但我們卻有殿下所定的法律。」他皺眉。「你不去營火邊了吧?」

  「不去了。」今晚她已沒力氣去對抗任何因她違反薩倫登習俗而可能遭遇的責難。此外,她開始喜歡沙德,不想令他被嘉倫懲罰。「但是待在帳篷裡太熱了。」

  他想了一下。「我在入口處鋪塊毯子,這樣你便可以吹到晚風。我們把燈火弄熄,如此一來你可以看到他們,他們卻不會看見你。」

  「不需要---」她歎口氣。「好吧,就照你的方法做。請你去拿這塊毯子。」

  當她靠在帳外,的確感到涼風吹拂在她臉上。而沙德則坐在幾碼外他自己的毯子上。她絕非真正在乎這份涼爽。她可以忍受帳內的熱度,但她無法忍受完全被孤立於水潭那方營火邊正在進行的活動之外。空氣中傳來的笑聲與斷續的人語聲,多年相處所產生的同僚之誼。她不再有一絲恐懼,她渴望加入他們。

  她看見嘉倫坐在離營火較遠的一邊。她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看著他正仰頭對某事開懷大笑。她看過卡林微笑著,而其他圍坐在一旁的人則稍稍往嘉倫靠近,彷彿被磁體吸引一般。她從未看過嘉倫的這一面。他難道只對他的子民顯露出溫暖與開放?不,沙夏一定也見過這樣的他,畢竟他已經追隨嘉倫與他並肩作戰達六年之久。

  一陣淒美的哀鳴,幾近乎人的聲音使她驚訝的回過頭。沙德正在吹奏盧笛,聲音是如此無法言喻的美妙,混著夜晚、沙丘和火光形成完全符合此時此景的樂聲。「非常好聽,沙德。」

  他看來有點難為情,粗魯地說:「殿下從不曾留意,對一個侍衛而言,這只是打發時間,這並不---」

  「恰當。」黛絲接完他的話,她對這個字眼已經戒心良多。「但它聽來很恰當,每件美的事物都該是恰當的,再吹一會兒。」

  「你還不想進去?」

  「不,我還要待一會兒。」她立刻又說:「你說得對,微風很涼爽。」而且她想看嘉倫對營火邊的人們說話的神情。如果她在他卸除防衛時研究他,她能看穿這個男人嗎?

  沙德繼續吹奏他的笛子,她在毯子上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她的視線卻迷戀地鎖在她丈夫的身上。

  當嘉倫離開營火繞過水潭走向帳篷時,已將近十點。他驚訝地在黛絲面前停下。「我以為你早該入睡了。」

  她掙扎著站起。「我是累了,但是睡不著。「

  」

  「沙德是否供應你一切所需?」

  「一切所需,只除了社交性的陪伴。」她尖酸地加上一句:「那種你和沙夏都不會捨棄的陪伴。」

  嘉倫掀開帳門,讓黛絲先走進去,而後尾隨。他脫去外衣把他它丟在一張躺椅的墊子上。「我離開將近兩周,卡林有很多事向我報告。」

  「你看來不像在處理國家大事。」

  他轉過身,揚起眉注視她。「聽來像是一名妻子的多疑和責怪。」

  她霎時臉紅。「沒這回事,我只是好奇…………嗯,和無聊。」她皺著眉。「我本想加入他們,但我才說說,沙德已慌張起來。」

  「很正確。」

  「為什麼?坦洛維亞王室外出旅行時,女人不會被留置在又熱又不通風的帳篷內。」

  「你覺得帳篷令人不舒服?」

  「是的、」她環顧帳內四周,一條圖案非常漂亮的厚重毯子鋪在地上,她觸目所及之處都是色彩繽紛的絲質椅墊、精製的青銅提燈及飾有珠寶的燭台。「王國裡很多房間都沒有這樣奢華。」她走向原處。「但我並不喜歡被囚禁於此。」

  「我會想辦法讓它令人愉快一些。」

  「但是我不想留在這裡,晚上的時間我可不可以和你們圍在營火旁?如果宮廷沒有---」

  「你們宮廷中的男人不會四個星期沒有女人,」他粗率地打斷她的話。「而且你們坦洛維亞的朝臣相較於我的族人,就像只剛出生的小狗般溫馴。」

  她睜大雙眼。「他們會玷辱我嗎?」

  「不會,你屬於我。他們不會做出任何玷辱你的事。但是他們會盯著你看,直到變硬發疼。」

  她的肌膚滾燙。「你的言詞相當粗俗。」

  「事實本來就很粗俗,而且你必需瞭解它。我不想讓我的族人遭受不必要的痛苦。」

  「你寧可我遭受痛苦。」她滿臉怒容。「我認為你可以教導你的人民控制他們的反應,畢竟,我也不討人喜歡。」

  他淺笑。「我認為昨晚我們已經解決了你是否討人喜歡的紛爭。」

  她原以為她的臉已經熱得不能再熱,但她發覺她錯了。「並非每個人都會認為我對他們的胃口,我想你是比較特別些。」

  他笑了起來,他的臉看起來和他剛才和他的人民一起談笑風生時一樣像個小男孩。「我確信我的品味一點都不奇特,你有一種少見的特質。」

  她專心地盯著他。「什麼特質?」

  「生命力。」他的眼睛鎖住她的,他的口氣突然正經起來。「我從沒見過一股女人像你這樣充滿生命的活力,親親。」

  當她注視他時,她的胃不安地顫抖著,她把視線從他臉上移開,落至地毯的花紋上。「你們的女人沒有精神?」

  「有。」他溫柔地說。「但是她們不會只走進來便照亮整座帳篷。」

  顫抖又開始了,而且令人屏息。「花言巧語。但對於我必須留在帳篷裡,你有何話說?」

  「我所能說的是,我寧可你把你的光芒全部留給我。」

  一股喜悅強烈地自她心底升起。她不該讓他如此激盪她的感情,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想。沙夏說過,嘉倫待人有求必應。說不定他以為這些阿諛的言詞是她想從他身上得到的。「正如我說過的,儘是花言巧語。」當她逼著自己提高視線直接注視他時,她改變話題。「穿著你們的袍子使你看來非常不一樣。」

  「更野蠻?」

  「我沒這麼說。」她很快地說。

  「但是你這麼想。」他自嘲的笑笑。「我已經依循你們西方許多文明的作風,但我拒絕放棄所有的事物。我們的服飾質料薄又舒適,而且白色可以放射陽光。」他步向角落的小木櫃。「這提醒了我,穿著你的天鵝絨騎裝使你看起來好熱,我想我們必需採取一點行動。」他翻著箱子,找出一套像他身上所穿的袍子。「有了,穿上它。」他轉身把衣服丟給她。「你會發現它非常令人滿意。」

  「我的騎馬裝很舒適。」

  「但是當你走出帳外,出現在我的軍隊面前時,它會令我很不滿意。」他迎上她的凝視。「只有我倆獨處時當然不會,穿上袍子。」

  她必須穿上以取悅他。她知道妻子都是這麼做的,但這個想法有些…………親密。他們之間的氣氛變了,變得濃重了。她突然強烈地意識到她手中質地柔軟的棉袍,黑暗中陣陣的笛聲,以及嘉倫注視她的熱烈神情。她吞嚥一下。「好。」她開始解開騎馬裝喉頭處的鈕扣。

  他注視她約莫一分鐘,然後轉身走向帳篷出口處。

  「你要走了?」她問,驚訝地。「我以為---」她突然打住,舌頭舔舔下唇。

  「你以為我要再看看你。」他微笑。「我是很想,但昨晚在旅館比較容易把持文明的偽飾。這裡,我較不拘束且必須小心。」他掀開帳門。下一刻她看見他站在外面,黑暗無垠的夜空中月光映出他的身影輪廓。

  他並未離開她。她頓時鬆了一口氣,然而困惑和恐懼卻同時在心裡起伏洶湧。當然,她不希望他離開的唯一理由是,她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感到如此的孤單,她向自己確定。如果他走回營火邊的族人,她並不會真的很在意。

  「你的長袍。」他溫柔地說,並未看著她。

  她的手垂下來,解開騎馬裝上的鈕扣,幾分鐘後她便套上柔軟的長袍。

  衣服對她而言實在太大了,下擺拖在地上,袖子長得可笑。這件衣服穿在她瘦小的骨架上,看來非常滑稽,一點兒都不迷人。她走到箱子邊翻找,終於找出一條黑色的絲帶,長度足足可繞她的腰圍三圈,她在前方打個結,然後把袖子捲至手肘處,這件衣服如此寬鬆使她覺得不大舒服,但相較於她的騎馬裝,這件棉袍卻又輕如空氣一般。她先弄松頭髮,然後內心交戰地大步走向帳門。「我的樣子很蠢,你必需答應絕不笑我。」

  「一定要答應嗎?」他繼續看著水潭對面的營火。「但是在這世上笑聲是如此稀有。」

  「我並不打算提供你更多笑料,」她在他身旁停下怒視他。「我知道我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你希望見到的樣子。但這全身你的錯,我告訴過你我並不迷人。」

  「你的確說過。」他的視線由她的臉移下至她的身體,他的唇扭曲著。「你看來的確有些…………被淹沒了。」他面無表情。「但你錯了,那真是我想要的。」

  「真的?」她懷疑地皺著眉頭。她如何能認為自己可以瞭解這個變幻莫測的男人?昨晚他要她不穿衣服,現在他卻一副希望她從下巴到腳趾全包起來的樣子。她聳聳肩。「不過你說這比我的騎馬裝舒服多了倒是真的。」

  「很高興你也贊同。」他揚起嘴角。「我一向討厭認錯。」

  「你絕不會承認錯誤。男人都不會,我父親---」

  他皺眉。「我發現我很討厭被拿來和你父親相比。」

  她當然能瞭解他的厭煩。「對不起。」她認真地說。「我認識的男人不多,也許我顯得不公平。我能明白你多不願和我父親相提並論,因為他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他笑了,隨即抿緊雙唇。「的確。」他伸出手溫柔地撫著她的頭髮。「但是你再也不需要煩惱他了,親親。」

  「我並不擔心他。」她聳聳肩。「去擔心我所不能改變的事根本是浪費時間,比較聰明的做法是接受不好的一面,並享受生活中好的一面。」

  「非常有見地。」他的手指自她的頭髮移至她的黑眼圈上輕輕撫觸。「從迪諾港以來我一路上趕得很急,這一天你覺得辛苦嗎?」

  她的肌膚在他的觸摸下輕顫,心中充滿昨日她所感受到的興奮與驚慌。她必須勉強自己才能不避開他。「不會,我不至於這麼脆弱,我是因為昨晚沒有睡好。」她並不想說溜嘴,她焦急地想。「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沒有睡好。」嘉倫轉過她的身子輕推她走向帳篷。「這就是為什麼我今天拚命趕路的原因。我希望我能累得倒頭就睡,晚安,親親。」

  「你來嗎?」

  「當然,睡覺去。」

  她想爭辯,但他轉身背向她所透露出的緊張阻止了她。然而,為了某些理由她踟躕著,不願離開他。「明天何時出發?」

  「黎明。」

  「多久才能到達薩倫登?」

  「再五天。」

  「我們---」

  「睡覺去,黛絲!」

  他聲音中壓抑的憤怒使她跳起來趕緊走向帳門。「好吧!」她走進帳篷,然後放慢腳步緩緩走到圍了簾幕的睡覺處。嘉倫既未追求什麼,她何必逃避?

  她拉開薄帳,躺在堆滿墊子又低又寬的睡墊上。不文明卻有許多可頌之事,當陷入絲質枕頭時她想著。這張睡床就比旅館的草床舒適許多…………

  黛絲捲曲的秀髮披散在米色的絲質枕上象深紅色的火焰般燦爛,他的袍子綻開露出她細緻的肩膀,她的肌膚就像天鵝絨般柔軟,甚至比其下的絲質枕頭還要光滑。

  在嘉倫的注視下,她動了一下,轉過身,優美的腿從袍子的褶處露出來。不是豐滿型的,而是修長結實的腿。

  多麼精緻美好的一切。當他站著注視她時,他感到鼠蹊處一陣強烈的痛苦。他故意給她一件過大的衣服,以避免再看到她像昨晚的裸露,但不知為何這種半裸狀態甚至更為誘人。

  這全是因為他已回到聖地卡哈,他這樣告訴自己。絕不可能是這個半大不小的女人引起他身體的悸動。每當他站在家鄉的土地上,他便感到一股無法安定的騷動和狂野。他過去放蕩的記憶是如此鮮活,以至於當他回到這片沙漠時仍揮之不去。但那狂野的感覺從不曾這麼強烈,他也不曾這麼粗野地想要一個女人…………

  他能控制住。他必需控制住。

  為什麼?她只不過是個女人,像任何其他的女人一樣。

  不,她不像任何其他的女人。她有男人的榮譽感。她做了一筆交易,而且打算遵守諾言施行。只要伸出手他便可以輕易地擁有她。他可以把手放在她柔軟而有彈性的女性軀體上,像他對沙力那樣地撫弄她,他可以在那隱密的核心處活動,直到她哀求他滿足她。他可以分開她的雙腿與她---

  做愛。這個字眼冷卻他因她而起的燥熱。只有一個真正的野蠻人才會勉強女人。

  他快速地寬衣,吹熄掛在帳篷撐竿上提燈內的蠟燭。然後躺在黛絲旁邊的墊上,小心地不去碰到她。他腰下的慾望變成痛苦。他轉身背向她,他的心在胸肋下狂跳著。

  他能控制住。他不是那麼野蠻,不會勉強佔有---

  他感到墊子晃動,一陣薰衣草香和女人味撲向他,他試著屏住呼吸以減弱它的影響。

  此時他感覺到她的手指插入他的髮間。

  他全身的肌肉僵硬。「黛絲?」

  她含糊地呢喃,只有半醒,她的手指撫摸著他的頸背。

  「你---」當她的指尖刷拂他的肩膀時,一陣戰慄席捲他全身。「在做什麼?」

  她從他髮辮拉下髮帶丟到一邊。「妻子的職責…………」

  她又移開了,她呼吸的頻率告訴他她又睡著了。

  妻子的職責?若非他深陷於熱烈的慾望中,他一定會笑出來。他很願意讓她知道什麼才是妻子真正的職責。他很願意移開她的雙腿深深進入她。他很願意把她帶至…………沙漠中,以他的雙掌搖動她的雙臀使她感受他的每一寸。他很願意----他強迫自己停止這個念頭,鬆開拳頭。

  他已經把那些狂野的日子拋在身後,他不能再魯莽放縱。他必須思索,考慮,等待。

  天堂的神哪,他是如此煎熬。

  「一出聲我就割斷你漂亮的喉嚨。」

  這喉音吵醒睡眠中的黛絲。她睜開雙眼,入眼的是黑漆漆的帳篷幾一張陰暗的臉。

  而一把閃著鋼鐵光芒的匕首抵著她的喉嚨!

  她快死了。不公平。她不想在日子剛開始變得有趣時便死掉。

  「他在哪兒?」

  他是指嘉倫,瞭解這點使她著實鬆了一口氣。那表示他一定還未殺死嘉倫。小刀刺入她的肌膚,她可以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流下她的脖子。

  「哪兒?」

  「這兒!」一道黑影突然在她的狙擊者後方出現,她看見一把閃著冷光的匕首架住這個男人的喉嚨。「放開她,泰馬。」

  在黛絲上方的男人戰慄著。「我可以在你下一次呼吸前割斷她的喉嚨,嘉倫。」

  「何必?你根本無法活著享受勝利的滋味。」

  這個男人躊躇著,接著,始料未及地,他仰頭狂笑。「哈,嘉倫,你向來有副極具說服力的唇舌。」匕首緩緩離開黛絲的脖子。「拿開你的匕首,我們可以談談,沒事了。」

  「我認為我的劍要不我的唇舌更具說服力,」嘉倫冷冷地說。「丟開你的刀。」

  這個男人小心翼翼地拋開匕首。「現在,放開她---慢慢地。」

  「真是失禮。我向來欣賞你對女人的品味。」男人放開她。「你為何不點起燈,讓我好好瞧瞧她。」

  「你點燈,我得讓雙手空著。」

  「多疑的混帳東西,」這個嘉倫稱為泰馬的男子走向懸在幾尺外帳篷撐竿上的銅製提燈。「我說過沒事。」一陣火石摩擦聲後,提燈內燃起一道火苗。

  現在她能看見泰馬的臉了。他很年輕,年齡大概和嘉倫差不多,蓄著黑鬍子,仔細梳理的長髮及烏黑的眼睛。他比一般人身材稍高,當他轉身面向嘉倫時,英俊的五官上現出燦爛的笑容。「不錯呀,嘉倫,當我聽說你帶著一個女人同行時,我還以為你今晚睡得跟死人一樣。」

  嘉倫已套上他的白袍遮體,匕首仍牢牢握在手中。「像你這麼大聲地割開帳幕,死人都會被你吵醒,泰馬。」

  泰馬愁眉苦臉。「你一向就像黑豹般俐落,這是我遠遠比不上的,」他輕聲一笑。「你還記得你溜入那個誰的後宮---」

  「那已是往事。」

  泰馬哀傷地搖搖頭。「哦,我真想念那段日子,我們共享的歡樂時光。」

  「你在這裡做什麼?」

  泰馬攏起眉毛。「怎麼?我來看看我的老友雷嘉倫呀!」

  「為什麼?」嘉倫重複著。

  泰馬聳聳肩。「我好奇。」

  「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你經過營區一路行來時,是否殺了任何我的部下?」

  泰馬搖搖頭。「沒有人擋住我的路。」

  「我懷疑你在說謊。」

  「我會對你說謊嗎?」

  「如果對你有利。」

  「沒錯,但是今天沒有必要。我沒殺半個人。」他轉而盯著黛絲。「我的哨兵說她有頭紅髮。」他對她評頭論足。「皮膚真好,但她不像你以往的那些女人,嘉倫。我想我必須再近一些觀察,才能瞭解她到底哪一點吸引你。」

  黛絲掙扎著坐起來。「嘉倫,我可以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她的強調很特別,」泰馬注意到。「你曾離開聖地卡哈到外地去搶來的?」

  「這個女人剛從法國來,我在迪諾港的咖啡館裡發現她的。」

  驚訝無比的黛絲瞠目注視著嘉倫。

  「我早該想到,你一直很喜歡法國人。」泰馬踱向黛絲。「她還可以嗎?」

  「夠好了。」嘉倫注視黛絲,當他看見她的脖子時全身僵硬。「你這可惡的傢伙,你割傷了她。」他大步橫越篷內,在黛絲身旁蹲下來問她:「你還好嗎?」

  泰馬皺著眉頭。「怎麼了?那不過是道小傷痕。」

  嘉倫注視他。「你已待太久而令人生厭了,泰馬。」他用手指輕輕撫觸她喉嚨上的小傷口。「別怕。」

  「我沒被嚇著。」她盯著泰馬。「我為什麼要怕一個象條蛇般在黑夜中爬入且攻擊女人的人。」

  泰馬面紅耳赤,雙唇醜陋地扭曲著。「你想試試看嗎,妓女?」他瞪著她不妥協的臉好一會兒,斷然地說:「她需要教訓。我認為你應該把她交給我,嘉倫。」

  「我何時給過你屬於我的東西?」

  泰馬驚訝地看著他。「她只是個女人,我們常常分享女人的。」

  「我才剛得到她,她還能取悅我。」

  「我們來談個條件給我兩夜和她一起。我讓你順利無礙地通過我的疆域。」

  「你不是你的疆域。」

  「我說是。」

  「我說不是就不是,言語毫無意義。」

  「鮮血卻能代表一切。」泰馬輕輕說道。「而你知道我有多麼喜歡血的味道。」

  「是的,我知道。」

  「但還比不上你。」泰馬說。「當你染上戰鬥狂熱時便能變成一位瘋狂的戰士。」

  「那麼你更該小心,別引起那種狂熱。」嘉倫警告地說。

  泰馬盯住他,表情百味雜陳。「你在向我挑戰嗎,我的朋友?」

  「我在警告你,泰馬。」

  泰馬的視線移至躺在地毯上的匕首。

  嘉倫的腿因跪姿而抵著黛絲,此刻她感覺到他腿上的肌肉緊繃,彷彿隨時準備躍起。

  接著泰馬換上了露出牙齒的笑容。「今晚不玩了,嘉倫。兩天後我將入侵艾卡巴。」他嘲諷地鞠了個躬。「所以留著你的女人吧!我可以在艾卡巴的營區裡找到一堆來取悅我。」他環視帳內。「現在,給我一杯酒吧,喝完我就走。」

  嘉倫的視線集中在黛絲喉上的傷口,雙唇抿緊。「我的帳內沒酒,泰馬。」

  泰馬皺皺眉,而後聳肩。「哦,好吧,那麼匕首還我。」

  「明天我們離開後你會發現它插在池邊的棕櫚樹上。我不會冒險讓你割斷我某個哨兵的喉嚨發洩你的挫敗感。」

  「你真是瞭解我。」泰馬呵呵笑,接著他的笑容消失。「但是你不瞭解自己,老友。到我的營區來,我保證你會學會。」

  「再見,泰馬。」

  「下回見了。」泰馬偏著頭看著黛絲。「她太瘦小,但我喜歡小女人,那會使男人覺得雄偉有如一頭公牛。」他向她彎彎腰。「下回我們碰面時,我會很樂意教教你的女人管住自己的舌頭。」他大步走出帳篷。

  黛絲吁了一口不曉得自己一直屏住的氣。「很…………有趣。」

  「有趣?我發現你太熱愛這個字眼。」嘉倫臉上驚訝的表情轉為尊敬。「但,是的,你的確可以稱泰馬有趣。」

  「不然你還稱他什麼?」

  「謀殺者,強暴犯,盜匪之徒。聖地卡哈的酋長中沒比泰馬更無惡不做的。」

  「他的語氣好像他很瞭解你。」

  「我們一起在薩倫登長大,他父親的部落曾和薩倫登締約結盟。當泰馬繼承權位後,條約破裂,他回到北方。」他站起來,走到帳桿處吹熄提燈。「你可以再回夢鄉,他不會回來了。」

  「他為什麼來?我猜不透原因。」

  嘉倫褪去袍子,回到睡墊上。「誰知道泰馬的所作所為?他向來任性妄為。」他躺在墊上伸展修長的四肢。「他是個無法無天的盜匪,標準的野蠻人。」

  「但那麼曾經是朋友。」

  「如今不是了。」

  他靜默下來,但黛絲可以感覺到他全身散發出的緊張。

  「關於我的事,你為何向他撒謊?」

  「那樣最好。泰馬毫不希望聖地卡哈統一,他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方式。如果他知道你與我的計劃有關,他會更處心積慮以得到你。」

  她突然想起泰馬對她用過的字眼。「你不能稱呼我為你的妻子,又同時對我的身份加以保密嗎?」

  「也許可以,但他會懷疑。泰馬知道我從來不想結婚。」

  他的話使她心底升起 一陣奇特的痛苦,她吞嚥一下。「當然,我瞭解。」她躺平,仔細回想十五分鐘前發生的意外事件。一會兒後她開口道:「你說沒人知道泰馬的所作所為,但我想你知道。」

  「是的,我總是能料到泰馬接下來會做什麼。」

  「你是怎麼辦到的?」

  他沉默好長一段時間,幾乎使她以為他不想回答。「因為他是我的鏡子。」

  「什麼?」

  「他是過去的我,他是我可能再變回去的樣子。」

  詫異使她脫口而出:「但你說他是個無惡不作的歹徒。」

  「是的。」

  「一個盜匪和強暴犯。」

  「是的。」

  她開始意識到他僵直的身體散發出來的情緒撥動,她可以嗅到暴戾,被很努力地控制住,但並無泰馬散發的邪惡感。「你錯了,你絕不可能像他。」

  「我沒錯,」他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喃喃低語。「但那不會再發生。只要我夠堅強就不會,只要我對抗它就不會,只要我心存警戒就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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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04:2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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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倫告訴我昨晚你們有訪客,」第二天黎明沙夏扶住她的腰,協助她上馬鞍時說。「你不必擔心那種事會再發生。卡林非常懊惱泰馬竟然躲過他的哨兵潛入營地深處。」

  「嘉倫斥責過他?」

  「嘉倫很少斥責人,他只告訴卡林他感到很失望。」

  「用這種方式處理事情似乎有些奇怪。」

  「這就是嘉倫的作風,而事實證明它總是有效。殿下的『失望』要比其他領袖的口頭斥責更令人難堪。」

  她皺皺鼻子。「卡林說不定希望野蠻的泰馬已割斷我的喉嚨。很明顯地,卡林從不喜歡我。」

  沙夏的視線自她身上移開。「那只是你的想像。他並不認識你,怎麼可能不喜歡你?」

  黛絲憶起嘉倫介紹她時,卡林臉上閃過的憎惡表情,她搖搖頭。「那並非我的想像。」她看見嘉倫,他正和卡林並肩騎出營區。「你對這位泰馬知道多少?」

  「不多。過去幾年他的部族和薩倫登有些小衝突,但嘉倫總是想辦法避開他。」

  「為什麼?」

  沙夏聳聳肩。「我不知道,嘉倫從沒談過。」

  「他們從小在一起,也許他對他仍保有難捨的情誼。」

  沙夏搖搖頭。「嘉倫不會讓友誼影響薩倫登的利益。可能是兩部族如此勢不兩立,他們無法接受彼此的作風。」

  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嗯,一定是如此。」她勒住韁繩。「走吧!嘉倫已經離開綠洲了。」

  「不急。」沙夏縱身上馬。「你跟我必須騎在隊伍後面,直到我們到達薩倫登。」

  「我可以跟得上。」她覺得頗受傷害。「我比你騎得好。」

  「這不是重點。嘉倫必須和卡林騎在前頭帶領護衛隊,他希望你遠離部隊。」

  「老天!」她的手抓緊韁繩。「先是把我監禁在帳篷裡,現在又逼我吃塵土。我開始厭倦被置於---」

  「我真傷心,」沙夏打斷她,一臉不悅。「你有好些年沒見到我,如今才這幾天你已經厭煩由我作伴。」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

  「再五天,」他耐心誘哄。「到薩倫登後事情會完全改觀。」

  她橫眉豎目。「那時我就會有自由嗎?」

  「在某種範圍內。」

  她策馬快奔。「在很大的範圍內。」她咬牙切齒地說。「我毫不喜歡這一切的限制,等我們到達薩倫登,我絕不再忍受。」

  「王妃,等等!」

  他們倆轉身看見一名年輕人朝他們飛奔而來。當他收緊韁繩時,露出笑容並點頭行禮。「拜見王妃,既然你未和部隊在一起,卡林派我一路保護和服侍您,我的名字是尤賽。」

  「我相信我可以確保我堂妹的安全,尤賽。」沙夏冷冷地說。

  尤賽無辜地看著他,在他圓臉上的黑眼像是閃閃發亮的扣子。

  「好吧,那麼我保護你,沙夏。這對我而言並無差別。」

  「保護我?」沙夏茫然道。

  尤賽垂下眼瞼掩飾惡作劇的光芒。「你認為這樣的寵幸太高了嗎?我承認有權利將聖地卡哈最偉大的戰士呼來喚去,的確會使大多數人自覺承受不起而暈頭轉向。」

  沙夏閉上眼睛。「我相信我開始覺得噁心。」

  尤賽快活地揮揮手。「你看吧!王妃的確需要我,因為你顯然天性虛弱。」

  當黛絲看見沙夏憤怒的張開眼睛時,強忍住笑容。拿她堂哥的虛弱敏感來開玩笑還算好,其他方面他就無法忍受了。

  尤賽由眼角餘光瞥見她眼中的一絲笑意,便立刻轉身對她討好地咧嘴而笑。「您不能把我趕回卡林那兒。對我而言那兒真是無聊且寂寞透了,其他人都在嫉妒我的好運呢。一塊在隊伍後面這裡,會相處得更愉快。」

  「真的?」

  他正經八百地微笑。「我十分感覺您讓我分享陪伴您的絕大快樂,為了報答您,我會告訴您許多讓您增廣見聞且有趣的事。我保證我會使旅程的時光飛快地過去。」

  「多麼令人期待的結果。」黛絲說。

  「那麼我們談妥咯!」尤賽又對她燦爛一笑。「我先去前頭一下,以確保您一路安全,但別怕,除非必要否則我不會故意拖延,讓你沒有我而陷於無趣的深淵。」尤賽馳離綠洲追上那群人。

  當她聽見沙夏喃喃低咒時忍不住笑出來。

  「我可沒發現任何有趣的事----」沙夏突然停嘴勉強笑笑。「難怪卡林要把他派道後面來,免得他造成傷害。這個無賴有許多歪打正著的本領。要不了五天,他或許已挑潑了嘉倫手下的每個人互相對抗,徹底地使護衛隊分裂混亂。」

  「他不是偉大的戰士?」

  「也不能說不是,他是嘉倫手下最好的戰士之一,不幸地,尤賽也是最調皮搗蛋的一個。」

  「我想我喜歡他。」

  「我不訝異。多數的女人都對尤賽有所偏好。這是他不太受其他男人歡迎的另一個原因。」

  「女人都很迷他?」這個想法使她驚訝,因為尤賽並不如卡林或沙夏那麼好看,也遠不及嘉倫的魅力。他只逼中等身高稍高,肌肉強韌而敏捷,但還稱不上強壯有力。事實上,他閃亮的眼睛與有趣的圓臉使她想起一隻可愛的猴子。

  「這麼說吧!他處理女性的關係時有個弱點,只要她們對他微笑,他便忘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例如對方的丈夫或父親。但是你別擔心,他或許莽撞但還沒瘋。他不會對王妃無禮,甚至會讓你很愉快。」他橫眉豎目地。「但我們實在不需要這種惡棍。」

  黛絲把嘴一抿。「是呀,我們當然不需要。」但當她催馬快奔時,她已經感到她的精神大振,她確信卡林派尤賽護衛絕非使她高興。不過尤賽調皮搗蛋的表現卻可使旅程容易忍受些。

  「就是那兒!」尤賽歡天喜地地指著。「薩倫登。」他開始疾馳,奔往四百公尺前的隊伍。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黛絲在山丘上停下,站在沙夏旁邊注視著下方山谷這座廣大城廓。黃昏的暮色射出金色的光束,為土耳其造型的尖塔及薩倫登的白石屋宇鍍上黃金的綵衣。這副美景深深觸動她的內心和靈魂。「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幾乎和貝拉合一樣大。」

  「但是兩者全然不同。」沙夏嘲弄地說。「貝拉合屬於西方,而薩倫登則是絕對的東方。」

  「然而你寧可在此地待上六年。」

  「因為它呼喚我。」

  「呼喊你?」她困惑地問。

  「你會明白的。」

  他們迂迴地走下山丘前往城裡。

  「薩倫登有它自己的吸引力。」他們通過城門時沙夏說。

  當他們穿過薩倫登擁擠的街道時,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香料店和絲綢的攤子之間,帶著裝滿鴿子和大鸚鵡箱子的叫賣者突然停止討價還價,看著穿過這個大市集的軍隊。

  在他們到達市集時,尤賽騎回來加入黛絲和沙夏。「啊!回到家真好。」他說道,並滿足地歎口氣。他很快地又說。「我不是不喜歡陪伴您的時刻,王妃。過去幾天將會永遠存在我的記憶之中---」

  「夠了,尤賽。」她心不在焉地說著,雙眼熱切的注視兩旁的商店和攤子。她突然指向展示著各式各樣色彩鮮麗、飾有奇怪長把手的陶瓷容器店。「那是什麼地方?我從沒看過像那種形狀的壺,而且它們的大小完全一致。」

  尤賽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那不是壺,是卡羅瓶,加馬擁有全薩倫登最好的賣卡羅瓶的店,」他露齒一笑。「和一位漂亮的女兒。」他熱切的回望這間店。「她的心像她的臉蛋一樣美好。既然您已安抵薩倫登,您能否准許---」

  黛絲拚命地搖搖頭。一旦見到店東大方美麗的女兒,她這個王妃根本不在他心上了,但她會思念這個小惡棍的。

  感謝上蒼一路上有沙夏和尤賽作伴,因為從第一夜之後她便很少見到嘉倫,而且她一點也不在意,她立刻向自己保證。「去找你那店東的女兒吧,尤賽。」

  他微笑。「我期盼再次受您召喚,王妃。」他拉起韁繩迅速往商店騎去。

  「至少他在通過城門後才向誘惑投降。」沙夏說。「他並不常常如此自制,我想也許在我們的行程中,他曾去找過一位山區部落的女人遊玩了一番。」

  當他們離開市集後,她原以為會看到曾在貝拉合和巴黎看到的貧窮景象,但是雖然房子很小,看起來卻非常乾淨,人們也都衣暖飯飽、神采奕奕。嘉倫的出現引起笑聲和歡呼聲,而當軍隊到達時,他們全部尊敬地靠向兩旁。

  「王宮就在前方。」沙夏邊說邊抬頭指向街尾那座廣大的宅院。

  她根本不可能不注意到它,黛絲驚異地想。這座王宮只有兩層樓高,但它尖塔的造型、拱狀的窗戶和雕工精細的露台就像夢幻一般。它是由乳脂色的灰石所建造而成,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就像是廣場中央一顆巨大的寶石。

  「真是…………令人著迷。」

  沙夏聽見她出神地囈語,瞭解地點點頭。「我說過,它呼喊著你…………」

  「歡迎來到薩倫登。」嘉倫下馬大步走向他們。

  她渾身僵硬起來,表現出眩惑不快的樣子。當他看見她戒慎的表情時揚起雙眉。「我希望我的家鄉討你喜歡。」

  「那當然,它非常迷人。」

  「且令人驚異。」他微微一笑,抱她下馬放在瓷磚鋪就的廣場上。「我告訴過你我們野蠻人也懂得如何享受,黃金幾乎可以買盡世上一切事物。」她的視線移至他臉上,而他搖搖頭,「不,我明白買不到你。你的價碼更高,但黃金可使你很愉快地留在這裡。」他轉向沙德。「帶她到她的房間確實吩咐薇恩讓她一切舒適。」

  「我帶她去。」沙夏很快地說。「我沒有別的事。」

  嘉倫回過身看著他,剎那間,黛絲認為她看見他臉上閃過一絲關懷,而後才聳聳肩。「隨你。」他轉向黛絲。「告訴薇恩黃昏時我會到你房裡和你用餐。」

  「如果那時你不太忙。」

  他的眉毛因她的挖苦而揚起。「我不會太忙。」他走向馬廄,卡林正在那裡等著。

  當她看見嘉倫和卡林一起走入馬廄時,心中的興奮與憤慨交錯拉鋸。從婚禮那天晚上以後,他便沒和她一起用過晚餐。事實上在往薩倫登的路途中,她很少見到他。他總是和那些男人一起留在營火邊,直到她睡著後才回到他們的帳篷。

  「黛絲?」

  她轉過身,發現沙夏帶著一抹興味十足的微笑注視她。他嘲弄地彎腰,請她走在前頭前往王宮。

  她立刻登上階梯,而門立刻由兩位穿著長袍肅立的衛兵打開,「誰是薇恩?」

  「嘉倫同父異母的妹妹。」

  「我不知道他有個妹妹。」她不該驚訝於自己的無知,她發現她對丈夫的瞭解是如此之少。

  「嘉倫的母親在他十二歲時去世,很快地他父親便再婚了。薇恩是這個婚姻下唯一的孩子。」他帶她快步走下閃閃發亮的迴廊,他的腳步輕快且含有奇特的熱切。「你會喜歡薇恩的。」

  黛絲扮個鬼臉。「我並不容易和女人交朋友,她們認為我太冒失。」

  「我明白為什麼。」沙夏笑道。「少有女人喜歡馬房多於舞廳,但你和薇恩不會有所衝突。」

  「她喜歡騎馬?」

  「不,她對馬顯得頗為膽小,但沒什麼關係。」

  她懷疑地注視他。她無法想像能和一個不喜歡動物的人親近。

  看見她的表情時,他笑了起來。「真的。」

  他在一道栗木雕花門前停下,打開它,讓她先行進入。一位穿著水藍色絲袍苗條的黑髮女人走向他們。當她向沙夏頷首行禮時,頰上染上玫瑰的紅暈。「歡迎你回來,大人。」她轉向黛絲溫柔地微笑。「自從嘉倫說過你要來,我便一直期盼這一刻。歡迎你,王妃。」

  雷薇恩散發出溫暖的感覺;她烏黑的大眼睛閃爍著幽默愉悅,而她精緻的五官也彷彿點亮了。

  「他們叫我黛絲。」黛絲對她微笑。沒有人能不對薇恩微笑。「如果我早知道你的存在,也一定很期盼與你相見。但沒有人懂得這個禮貌先告訴我。」

  薇恩的笑容擴大。「你非常直率。」她微笑。「坦誠是項美德。我總是太受禮教束縛,無法像你一樣誠實。」

  黛絲笑出聲來。「有些人稱之為魯莽而非誠實。」

  「哦,不。」薇恩露出苦惱的樣子。「我才是個魯莽的人。我無意冒犯,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黛絲舉起手阻止薇恩說下去。對薇恩氣質優雅的第一印象,使她未注意到嘉倫的妹妹其實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她懷疑這個年輕女孩知道魯莽這個字眼的意思。「我只是開玩笑,這是我的習慣。」她看見沙夏正失神地凝視薇恩。「是不是呀,沙夏?」

  「什麼?」他把視線從薇恩臉上移開。「是的,你總是很直爽。」

  黛絲驚訝地瞪大眼睛。她從未見過沙夏臉上有這種表情,而薇恩的雙頰又是一片緋紅。

  「讓我幫你安頓下來。」薇恩垂下眼瞼很快地從沙夏身上移開。「請沙夏大人讓我們獨處好嗎?」

  沙夏皺起眉稍略點點頭。「明早見,黛絲。」他旋過身離開房間。

  當他出去並關上門後薇恩鬆了一口氣。「現在,你去洗澡我幫你找衣服穿。」

  「我的手提箱裡有長袍。」

  薇恩搖搖頭,擊掌喚來一位僕役,並精神抖擻地越過房間走向一座飾有珠母貝的大型衣櫃。「嘉倫命令我今晚給你一些我的衣服,以後他希望由他自己幫你挑選。」

  薇恩給黛絲一件織著銀線的白色雪紡紗高嶺長袍,穿在她纖細的身上顯得寬鬆且毫無曲線。

  當晚嘉倫走進房內便以一種讚賞的眼光來回審視著她。「要比我的袍子好多了,」他簡短地評論。「明天我們再處理你其他的衣著。」

  「我很訝異你會親自處理這麼小的事情,你對女士的流行衣飾一定不感興趣。」

  「我經常發現一些支微末節的疏失,會突然使一切功虧一簣。」他微微一笑。「何況我妻子的服飾對我而言是最重要的。」

  「即使這個妻子被你藏起來的?」黛絲直率地問。

  「我照料我的人,」他橫過房間走向睡塌。「且此刻環境不同。」

  「有何不同?」

  「我們未被我的士兵圍繞,」他躺臥在枕上,前方是張矮桌,上面有僕役放置的上好瓷器和飾有寶石的酒杯。「而且環著我們的是厚實的牆壁,而非薄薄的布幕。」他凝視她的雙眼。「我很自私,」他溫柔地說。「我不要除了我以為的人聽見你的叫聲。」

  她臉上泛起潮紅,而她發現她無法移開對著他的視線。「原來如此,」她含糊地說,她知道他所說的叫聲是什麼意思。從孩提時起她便聽過寶琳和其他人在激情興奮中的尖叫。「你會很失望,我一直認為---那樣很沒有尊嚴。」

  他爆笑出聲。「而你對外表非常注重。」

  她紅著臉。「有時候我或許缺乏女人味,但我還有尊嚴。」

  他的笑容隱去,但一抹溫柔仍在神情間徘徊。「是的,你有尊嚴,而且是很高貴的一種。它並非建立在驕傲之上,而是來自於對自己的自信。」

  她吃驚地問:「是嗎?」

  他點點頭。「甚至當你還是孩子時,我就注意到了。有尊嚴,而且有榮譽感。我早就知道你會成為一個可以信賴的女人。」

  她自心底感到一股暖意和喜悅。一個可以信賴的女人,她覺得有如得到一項極有價值的禮物。「我以為薇恩會和我們一起用晚餐。」

  他搖搖頭。「她和女人們一起吃。」

  黛絲攏起雙眉。「為什麼?」

  嘉倫察覺到她語氣中的一絲不滿,笑了起來。「並不是我做此安排。薇恩的母親以舊有的傳統方式教養她長大,在她的起居區用餐會使她自在些。」

  「然而你應該努力讓她適應新的作風。」

  「那正是我每天打的仗。」

  「但不包括在你自己的王宮裡。」

  「不,我想不。」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微弱。「我無法每分每秒都在打仗。」

  她覺得一陣同情使她內心交戰、她步過房間走向他。「別在意,既然我來了這裡,我會想辦法。」

  他微笑。「我毫不懷疑,但別把薇恩逼進死角。」

  「我不會做這種事,我喜歡她。」她坐在他對面的墊子上。「在這宮裡你少有歐式家居傢俱。我還以為你在坦洛維亞待了那麼久,應該會運一些---」

  「我只在必要時待在坦洛維亞,這裡才是我的歸屬。」這段話語雖然簡潔,但非常具有說服力。「我只自其他國家求取薩倫登和我所必須要的,其他絕對不要。」

  「而你不需要餐桌?」

  他搖搖頭。「地板更好。」

  「為什麼?」

  「吃是一種天然的行為,離土地愈近愈符合簡易與自然的原則。你步覺得坐在絲枕上要比坐在你國家中硬梆梆的椅子上舒服?」

  她緩緩點頭,因為她明瞭他是對的。「你相信生活應該簡單而自然?」

  「盡可能的,我們不把自己的生活機能弄得複雜,因為我們已有夠多的衝突和慘劇。」他微笑。「吃吧,你的探查就暫時到此為止吧。」

  「你反對我發問?」

  「不,發問是你的權利。」他把酒注入鑲有寶石的杯內遞給她。「而我有拒絕回答的權利。」

  她接過酒,注視杯中的紅色酒液。「我還有一個問題。」

  「嗯?」

  「當你收留阿波羅和黛芬時,我允諾將答應你任何要求。」她提高視線迎上對桌的他。「當你在旅館中向我提議時,你卻未提及那個允諾。為什麼?」

  「有兩個原因,第一,信任。我要你是在自由的意志下願意跟我。」

  「第二呢?」

  他微笑。「我要保留這個權利,以便用在更適當的時候,我要你欠著我。」

  他倆之間的氣氛頓時充滿欲求。黛絲對角落大瓷瓶中桔子花的香味、繃著雙胸的薄紗及他充滿慾望的視線變得非常敏感。

  她匆匆啜一口酒,一道溫熱灼烈的感覺貫穿她的喉嚨。「你對我很坦白。」

  「永遠都會,」他研究著她的臉。「你想不想見阿波羅?」

  「今晚?」

  他搖頭。「明天,早朝後我來接你。」

  接她?那麼今晚他無意留下來咯?

  「不。」他瞅著她研讀她的表情。「以前是為了讓你適應我在你的床上,現在我們最好分開一陣子。」

  「我不明白。」她蹙著雙眉。「我不確定我喜歡事情如此懸宕不決。」

  他的眼睛閃爍。「我也不喜歡,我向你保證這種懸宕會盡快結束。」他緩緩地微笑。「到時候我會每個晚上都在你的床上,甚至白天的好幾個小時。」

  她再度感到一種奇特的興奮與窒息感。她又啜了一口酒,輕快地點點頭。「以便讓我懷孕。」

  正把酒倒入酒杯的他表情警戒起來。「當然,這不正是你在此地的原因嗎?」

  「我以為阿波羅會在宮中的馬廄裡。」黛絲皺著眉頭注視眼前這幢漂亮的白石屋,她和嘉倫從薩倫登窄小的街道騎了好遠才到達此地。「你不能把它留在身邊嗎?」

  「我能,」嘉倫自沙力身上躍下並抱黛絲下馬。他把韁繩拋給沙德並扶住黛絲的手臂。「但我決定不這麼做。」

  「為什麼?我知道在回聖地卡哈的途中,它對你是個麻煩,但你---」

  「它使我從坦洛維亞回來的途中非常淒慘,」嘉倫平淡地說。「但這並非把它留在此而而非宮裡的原因。」他打開華麗的鐵門,隨她走進花園。「把黛芬和阿波羅帶到此地似乎可以解決一些問題。我常被迫出門旅行,而且我無法像你那樣給它們充分的照顧,而我又想把它們關在柵欄裡。」他低下頭看她。「我認為你不會希望它們只是從一股牢籠換到另一個牢籠裡。」

  「的確。」她始終皺著眉。「但我沒料到會如此。每當我想起阿波羅,我都認為它是和你在一起。」

  「你把它們交給我照顧,我必須做出有利於它們的處置。」他輕推她走上通往屋子的小道。「當我回到薩倫登時,我發覺這處山頭發生部族衝突,我的一名將領和他的妻子都被殺了,他們留下一個十五歲的兒子。這個男孩孤單且悲傷,所以我把他帶到此地並給他一份差事---幫我訓練阿波羅和黛芬。」

  「訓練?」她注視著他的臉,「你想訓練阿波羅?」

  他點點頭。「我們成功地訓練了阿波羅。」

  「打獵嗎?」

  「不,那並非它的天性,這是你父親所犯的錯誤。阿波羅並無殺掠的本能,然而它卻有潛力成為一隻出色的追蹤犬。」他微笑。「現在阿波羅甚至能在沙漠中追蹤人或牲畜。」

  她不相信地望著他。「阿波羅?」

  他的笑容褪去。「它不可能永遠是一隻隻知嬉鬧的小狗。這樣的這兒並非虐待,而是完成它生命的意義。」

  這些年來她一直把這隻狗想成是她笨拙且瘋瘋癲癲的朋友,她試著微笑。「那黛芬呢?你也解決了它的問題嗎?」

  他點頭。「它沒有阿波羅那麼高強的追蹤能力,但它喜歡追蹤。」他停一下。「而且阿波羅已當過好幾次祖父了。」

  「黛芬終於接受它了?」

  「在可選擇的情況下,沒有強迫。我發覺機會與選擇終能戰勝一切。」

  機會與選擇。她突然看到對待她的行為與他對這對獵犬的耐心兩者的關係。「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你一點都不瞭解。除了機會與選擇外,這隻母狗也必須處於發情狀態。」

  她對他粗俗的話感到吃驚。「我很訝異你無法控制這件要素。」她輕率地說。

  他笑笑。「有些事必需順其自然。」

  他笑容中所含有的慾念使她急急移開視線。她瞥視數條街外一幢自屋堆中高聳而出的屋宇。「那幢房子很出色,誰住在那兒?」

  「尤賽。」

  「尤賽?」他回望他的臉。「他這麼富有?」

  他點點頭。「他父親是薩倫登最富有的絲綢商人之一。」

  「那麼他為何會是你護衛隊之一?」

  他聳聳肩。「城市生活很無聊,而且年輕男人喜歡戰鬥勝於做生意。」他停了一下再接著說:「你似乎對尤賽有興趣,你發現他很有吸引力?」

  「當然。」她心不在焉地說,視線仍留在那幢屋子上。「誰不會?他使我愉快歡笑。」

  「而且你發現他很英俊?」

  「大概吧!」她思索這個問題。「愈與他相處愈發覺他好看。」

  他的雙唇緊抿。「或許讓你如此習慣於他的存在是個錯誤。」她還來不及回答,他已縮攏雙唇吹出響亮的口哨。這個聲音立刻引來一陣吠聲,屋旁兩隻白色的影子向他們跑來。

  渴念自黛絲心底升起。六年了…………

  「阿波羅!」她跪在地上,但這對狼犬沒有理她,只衝過她跑向嘉倫,給他一陣熱烈的歡迎。

  「坐下。」嘉倫抬起他的手,狼犬立刻安靜下來,只有尾巴搖個不停,嘉倫的眼神集中在黛絲失望的臉上,低聲詛咒。「別這麼在意,它們只不過是兩隻狗。」

  「我知道。」她顫抖地笑笑,眨去淚水。「我不該期望它們會記得我,但在修道院時我是那麼常常想起它們…………它們會再認識我的。」

  「時光不是靜止的,黛絲。」他溫柔地說。「沒有事物永遠不變。」

  她站起來並忙著拍去騎馬裝上的塵土。「它們似乎很喜歡你,你必定對它們很好。」

  「老天,我並未刻意搶走它們對你的愛。」

  「不,當然不是。我只在它們仍是小狗時認識它們,錯過了這段成長的時光。」她開朗地微笑。「我瞭解。」

  他喃喃說了些什麼。「但是你很傷心。」他粗嘎地說。「我早該想到。」

  「你無法預知的。你不可能預料到動物的反應。」她伸出手溫柔地撫摸黛芬身上絲般的毛。「我知道我是個傻子---」當狗兒突然離開他們,跑向小道上自屋子朝他們走來的男人時,她的話被打斷。「誰---」

  是卡林…………但不是她所熟悉的英猛而嚴肅的卡林。當兩隻狗狂喜地奔向他時,他笑得像個大男孩。

  黛絲全身僵硬。「他在此地做什麼?」

  「他住在這裡。六年前當他父親死後,我帶他下山並給他這幢房子。」

  「那個男孩就是卡林?」她吃驚地看著他對狗兒所流露的關愛眼神。「我真沒想到。」

  「他非常在乎自己的職責。他被迫由一個男孩變為一個男人。」

  「你喜歡他?」

  他點點頭。「而且瞭解他。我父親去世時我只有十七歲,且變成薩倫登的酋長。」他踏上小道朝卡林走去。「我們不該來這裡。我們過去向卡林問候一聲就離開吧。」

  當卡林抬起頭看著嘉倫時臉上仍滿是笑容。「我就知道是你,阿波羅奔離房子像是---」當他瞥見黛絲時突然停嘴。他的笑容隱去,並正式地向她行禮。「王妃。」

  她感到全身一陣涼意。「你好,卡林。我得謝謝你對阿波羅和黛芬這麼好。」

  「不必客氣,王妃,我很喜歡它們。」他轉向嘉倫。「這些天需不需要我?如果不,我想回山上去看看我叔公。」

  「去吧,但要小心。今早信差帶回消息說沙地阿巴巴邊界的襲擊更加頻繁。」

  「我向來都很小心。」當他給狗兒最後一拍時,一抹溫暖的笑容顯露在臉上。「是你一向教我的,殿下。週末前我會為你帶回有關襲擊的確實報告。」他向他們倆各自行禮後,快步從小道走回房子。

  嘉倫擔心地皺眉看著他。「我不喜歡他一個人去。」

  「你真的很疼他。」黛絲詫異的說。

  「我也有感情,」他嘲諷地說,並拉起她的手臂帶她穿過花園走向大門。「我對薇恩、卡林、沙夏和許多你不認得的人都很關愛。」

  「但卡林似乎…………」她改用別的字眼取代她原想說出的粗話。「有些冷漠。」

  「他並不冷漠,只是你不瞭解他。」

  「是的。」

  她原以為他會像沙夏一般否認這個指控。「為什麼?因為你娶了我?」

  「那是部分原因。」他打開門。「根本上是因為你是西方人。」

  「我不明白。」

  「他曾離開聖地卡哈,他瞭解西方的影響力有多大。」

  她不解地蹙眉。「對你?」

  「不,不是對我。」他抱她側騎馬鞍。「在我的繼母去世前,她安排卡林和薇恩結婚。婚禮在明年夏天舉行。」

  「薇恩同意嗎?」

  他抿緊唇爬上沙力。「她不同意我是不會批准的。你總喜歡把想成一個暴君。有些傳統是好的,但我絕不願意束縛薇恩,正如我不願囚禁阿波羅和黛芬。」

  「我們現在去哪兒?」她問道,試著跟上他。

  「回王宮。」他粗聲地說。「我犯了一個錯誤,但那並不表示我不能改變它。」

  這匹站在馬欄裡的金黃色駿馬有十五個手掌高,在陽光下全身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它的名字是佩達。」嘉倫拍拍馬鼻。「她只被馴馬師訓練時騎過。有次我打算把它送給薇恩,但她怕它。」

  「怕這匹天使?」黛絲走向前站到嘉倫身旁。「為什麼呢?看看它的眼睛,任何人都能看出它就像綿羊一般溫和。」

  「這話告訴每天早上騎它的馴馬師吧。」

  「它不喜歡被關住。」她給他一瞥。「瞭解。」

  「我是不是挨訓了呢?」他做個鬼臉。「如果你對它深表同情,那麼明顯可見你們彼此互屬。我想你會收下佩達?」

  她熱切地注視這匹雌馬。「我喜歡薇恩,我不想搶走她的馬。」

  「我沒給她,你也沒搶走。」

  「我不敢相信,你真要把它給我?」當黛絲輕柔地撫摸馬臉時,雙頰因興奮而泛紅。「它將成為我的?」

  「那不是我們的協議之一嗎?」

  「是的,但我父親---」她打住。「我忘了你不喜歡和他相比。」他做了一股不耐的手勢。「你和我一樣明白,不是很多男人懂得尊重女人。」

  「那是因為在面對她們所使出的某些武器時,我們高度無助。」

  「胡說,男人掌握世上一切的權勢。」她心不在焉地說,視線落在佩達身上。「它是我的?你不會把它要回去?」

  「它是你的了。」他溫柔地接著說:「而且你無需為得到它的愛而戰鬥。除你之外它從未有過女主人,它從不肯屬於任何人。」

  一陣溫暖貫穿她。「我的,」她呢喃。「我現在可以騎它嗎?」

  「現在不行,明天已經夠快了。」

  「但我想---」

  「明天,」嘉倫堅持說。「我還有事要做,沒空訓練你。」

  「訓練我?」她憤怒地問道。「我騎術很好,比大部分男人還要好。」

  「側騎。」他拉著她的手臂輕推她走向馬廄門口。「現在起你要跨騎。」

  她驚訝地瞪著他。「像男人一樣?」

  「我母親便是因為側騎而死,一匹馬摔倒並壓到她,」嘉倫凝重地說。「我不會再讓你踏入這種死亡陷阱。」當他看見她的表情,笑了起來。「為什麼這樣看著我?我還以為你喜歡自由。」

  「我從未---我總是被教導女人必需騎---」當她開始思及這個可能性時,雙眼開始閃爍。「我從未想過它的可能性。」

  「很多在世上其他地方不可能的事,在薩倫登都是可能的。」他對她發亮的臉龐微笑。「你必需扔掉那些舊的思想。」

  「而你卻執著於一些舊的作風。」

  「那是選擇的結果。」他並未注視她。「可以做並不表示我們就必須做。」

  「但對我如何騎馬你並未給我選擇的機會。」

  「那不一樣。」

  「典型的男人答案。不合邏輯。」黛絲愉快地笑著。「但因為你給了我佩達,我願意原諒你的一切。」

  「謝謝你。」他稍欠身。「我希望你恩赦的範圍包括接受我為你選擇衣服的決定。下午兩點布料商和裁縫師會去你的居住區。」

  「是嗎?」她皺皺眉。「我倒寧可回馬廄和佩達多熟悉些。」

  「順我一次吧。」他又說。

  她聳聳肩。「哦,好吧!我想我的確需要一些騎馬裝,這件騎馬裝只適於側騎。」

  他轉身走開,但仍被她瞥見唇角一抹淡笑。「是的,騎馬是最要緊的事。」

  一出馬廄,黛絲立刻回到宮裡找薇恩,她的居住區和她自己的很像,只有一項例外,薇恩的陽台上有一朵以白色空心磚築成的巨大鳥籠,四周有灌木圍繞,裡面則是好多各種各樣、百般音色的鳥兒。

  鳥籠的門被開了道小縫,但黛絲在外面停住。「薇恩!」

  「進來,黛絲。」薇恩自裡面喊道。「我正在喂鳥。」

  「我等你,」黛絲小心翼翼地透過空心磚看到手臂上停立著一隻大鸚鵡的薇恩。「你喜歡鳥?」

  「哦,是啊!」薇恩舉起手臂,大鸚鵡便飛到她身邊的樹幹上。「它們不是很漂亮嗎?」

  「很好。」

  當薇恩看到黛絲往鳥籠的門口移動時,吃驚地看著她。「你害怕?」

  「沒這回事。」

  薇恩詫異的望著她。「但你告訴過我你喜歡馬。怎麼可能你不怕那些巨大的怪物,卻怕這些溫和的鳥禽?」

  「馬不會自上空毫無識別力地灑下黃金。」

  薇恩笑出聲。「沒錯。但我還是寧可看著飛禽而不願騎在一匹英猛的馬背上。」

  黛絲站直急急地說:「嘉倫把佩達給了我,我認為你應該知道。」

  「為什麼?」薇恩揚起雙眉。「我毫無興趣騎它。」

  黛絲困惑地鎖住眉頭。「嘉倫也是這麼說,但我不相信。」

  薇恩研究著黛絲慌亂的表情,溫和地笑笑。「你必須瞭解,無論是天性或教養,我都不像你,我不夠大膽,而且我並不想超越自己的極限。」

  「如果你從未想過超越它,你怎麼會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兒?」

  「為什麼?我不---」薇恩放聲大笑。「你看,我們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她關上鳥籠優雅地步出陽台。「你很早就出門,我讓人給你泡杯茶。」

  「你怎麼知道?」

  薇恩露出罪惡感。「你一定以為我在監視你。自從我母親去世後,僕人們期望我能管理宮裡的事,而嘉倫並未反對。」她急急地接道。「但既然現在你是王妃,也許你---」

  「我?」黛絲莫名地看著她。「你在開玩笑。那是不可能的!待在薩倫登的日子中我寧可多花些時間待在馬廄而不是王宮裡。」

  「待在薩倫登的日子?」薇恩不解地注視她。「你是什麼---」

  「那些是鴿子嗎?」

  薇恩點點頭。

  「伯爵也有鴿子。他訓練它們傳遞消息給巴黎的堂弟,那是最有趣的。」

  「傳遞消息?」

  黛絲點點頭。「伯爵說早在紀元前十二世紀,基督尚未出世前,鴿子便用來傳遞消息,有時候距離數百至數千英里。」她轉頭面向薇恩,她的臉上充滿渴切。「我知道怎麼弄,我們可以訓練我們的鴿子。」

  薇恩皺起眉頭。「我不認為---」

  「我們當然可以。」黛絲打斷她,眼神閃爍著光芒。「何不試試?這是個極好的主意。你可以教我鳥兒的知識,而我可以教你馬那方面的。」她背著手大步在陽台上走來走去。「我從伯爵那兒只學到一點點。那似乎是大部分鴿子都有的天性,人們只需要給它們機會;如果伯爵都能做到,我相信我們可以做得更好,因為他一點也不聰明。在我離開薩倫登的時候,我便可以知道我必需知道的有關---」

  「離開這裡?為什麼你要離開這裡,這兒是你丈夫的家呀!」

  黛絲無意讓她的擔心過分洩漏她的秘密。「那並不表示我必需永遠留在這裡,這不是那種的婚姻。」

  「婚姻只有一種,你不該有這種想法。」薇恩平淡地加道:「嘉倫絕不會讓你離開他的。」

  「你等著瞧吧!」黛絲半途停下來轉身向她。「我知道明年夏天你也將結婚。」

  「是的。」她的臉頰染上淺淺紅暈,回頭望著正停在一棵胡椒樹上的鴿子。「那是我母親的安排。卡林是個好人,他對我很好。」

  「而你很滿意?」

  「再滿意不過了。」薇恩猶豫地說。「我想有些女人不適於婚姻,我一想起卡林便感到害羞。」

  「那就別想他,」黛絲說。「誰知道明年夏天之前會發生什麼變化?」她微笑。「這段時間我們會有段訓練你鴿子的美好時光,它們有名字嗎?」

  「亞歷山大和羅姍。」

  黛絲大笑。「你瞧,亞歷山大大帝是個出色的旅行家。你必定是早就知道它的命運。」

  薇恩悲慘地笑笑。「我向你保證在我最瘋狂的時候都沒想過拿我的鴿子來傳遞笑笑。」

  「但那不是很令人興奮的主意嗎?」

  薇恩的微笑加深了。「是的,我相信這一切的確會令人興奮不已,黛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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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04:3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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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選吧,我不在乎。」黛絲不耐煩地說。她不感興趣地望著散落在房內每張椅子、桌子和睡塌上閃閃發亮的布料。「我沒力氣再挑下去了。」

  「你很容易累。」嘉倫往後靠向椅背,伸長他那雙長腿,穿著靴子的雙腳在足踝處交叉。「你幾乎沒看這些布料。」

  「沒什麼要緊的,花太多時間了。」她憂心地看著落日。「我想我還有時間在晚餐前給佩達送個蘋果。」

  「這深藍的緞子非常特別,王妃。」這位蓄有鬍鬚的布料商誘哄著。

  她毫不在意地看看鋪在地板上的閃亮的布料。「還不錯。」她轉向嘉倫。「我告訴過你關於鴿子的事嗎?」

  「兩次。」他一本正經地說。

  「還不錯?」這位布料商低聲地喃喃低語。「這緞子是由中國帶回來的,而且這些珍珠繡花整整花上七個月才完成。」

  「非常好,」黛絲不耐煩地說。「我對你的貨品沒有挑剔。」

  「她會要這緞子。」嘉倫站起身。「還有這種綠紗和那種金色的。」他繞著房間走動,極有效率的挑選衣料。「你已經量過王妃的尺寸,並知道我要求的款式。我希望下周前第一件可以試穿。」

  「一定可以,殿下。」這位矮小的男子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他彈了一下手指,他年輕的助手便開始收拾這堆布料。「而且向前你指示過的衣服明早八點前就會送達。」

  黛絲轉身注視嘉倫。「那是什麼衣服?」

  「你的騎馬裝,還有些其他的。」他揮手讓布商和他的助手離去後又坐下。當他看見黛絲熱切的表情時,雙唇抿了起來。「啊!我終於引起你的興趣了。」

  「它做何設計?我將穿長褲嗎?」

  「可以這麼說。」他滿臉愁容。「不過我可不想看你太像個男人,這件衣服就像一件分叉的長服。」

  「天鵝絨?」

  「在這種氣候下?我交代以類似我的長袍的衣料縫製。」

  當黛絲憶起那種料子的質感時滿意地微笑。「那會很愉快。」

  「那正是我的用意。」他緩緩地笑。「給你舒適和喜樂。當然,衣服底下你不必穿任何衣物。」

  「不必?」她皺皺眉。「我可能不會喜歡。寶琳說謠傳約瑟芬女皇長服底下就沒穿任何衣物,我常想那該會相當通風。」

  他的雙唇扭曲。「聖地卡哈的氣候的確不法國溫暖許多。」

  這個說法黛絲覺得滿合理的。「我想我們到時候再看吧。」

  他盯著她好一會兒才輕快地點點頭。「相當合理。」

  「什麼?」

  「你說我們需要再看看。」他解開腰間的黑腰皮帶扯下來。「但為什麼不能現在就看?在衣服完工前?脫掉你的騎馬裝。」

  他突然由開玩笑的語氣轉為充滿慾望,使她警覺起來。「現在?」

  「現在。」他懶懶地拿著腰帶,用左手緩緩滑過。「反正我們也沒有更好的事可做。」

  她驚異地看著他放在腰帶上的手,看著他漂亮的手指有力、優雅卻又帶些懶洋洋的挑逗在貂皮製的腰帶皺褶間移動。當她看著他把手指伸進皺皺間來回地摩擦時心跳不禁加快。

  她急急自他手上移開視線,驚訝地發覺她竟全忘了佩達。

  「你似乎無法絕對要我穿或不穿衣服,」她尖銳地說。「這使人驚惶失措。」

  「也許我正是想讓你驚惶失措。」

  她心神不寧地深呼吸,開始慢慢解開騎馬裝。「我瞭解你在做什麼了。你知道的。」

  「真的?」

  當衣服落地時她點點頭。「你想訓練我,就想你以前訓練阿波羅和黛芬一樣。」她怒視著他。「而我順從你是因為我必須尊重我們的交易。但我不是動物,我不喜歡如此。」

  「然而我卻相信你會變得喜歡。」他微笑。「---當你明瞭無論我對你做何要求。控制權全在你手上。」

  「你說過類似的話,」她跨出襯裙。「我不同意。」

  「但是如果你探查自己的內心,我想你會發現你之所以配合我,還有其他的理由。」

  「什麼理由?」

  「好奇心,那是一股精神奕奕、充滿活力想區嘗試生活各個層面的女人的特質。」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順帶一提,你有非常迷人的胸部,雖小但相當完美。」當她看到他充滿慾望的神情時感到全身燥熱。她清清喉嚨,但說話的聲音仍然嘶啞。「你不再感到興奮了吧?」

  他微笑。「那是另一件需要再看的事。期望可使情況更『熱』,不是嗎?」

  她注意到被強調的那個字,同時她最後一件內衣也掉落至地上。「我說過我不像黛芬,是條母狗。」

  「如果你是,你不會站在那兒,你會是四肢著地,而我會對你進進出出。」看見她震驚的表情,他大笑出聲。「我已經盡力克制…………對我來說。」

  「你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熱情,」他粗聲地說。「我要你已經疼痛難耐到無法做別的事了,而來找我。」

  她感到胃部肌肉糾緊且雙腿間一陣濕疼。「你最好就做了吧。那可能不會發生,我不像寶琳。」

  「我也不要你像她,過來這兒。」

  她遲疑著,深吸一口氣走向他,在他面前停下。「我來了。」

  「是的。」他並未移動,只是坐著,盯著她隨著呼吸上下起伏的胸部。

  「接下來呢?」

  「怎麼,你忘了嗎?我們要開始看看衣料會不會使你不舒服。」他解開黑腰帶,繞在她的胸前。絲一般的感覺冰涼地撫觸她的身體。「它的感覺愉快嗎?」

  「是的。」

  他讓腰帶滑到她的胸脯下方,扭轉手腕扯緊,使她的雙峰突出。「這樣呢?」

  她的胸部脹滿、乳頭突出變硬。「不好…………不舒服。」

  他繼續使她高漲、膨脹,呈現好一陣子,才打開結,以磨人的緩慢動作將絲般光滑的黑腰帶自她身上拉開。

  那並沒有改變什麼。她的雙峰仍舊脹滿、緊繃且突起。

  「結束了嗎?」她聲音顫抖地問。

  「還沒有,」他的眼睛閃爍著,當他站起來時雙頰泛紅。「還有另外一個地方必須試試。」當他的手指擦觸她大腿內側時,她猛吸口氣,「你要跨騎…………」

  他的手臂繞過她的腰,抓住他穿入她腿間那條腰帶的另一端。

  她喘息著,她的視線滑上他的臉龐。「什麼---」

  「有時候節奏會很輕柔平緩。」他溫柔緩慢地來回扯動黑腰帶,讓她感到柔軟的質料對著她最敏感的部位性感地低語。「但既然你的本性並不溫馴,它的節奏多半會變得用力而快速。」他拉高布條,以更用力的方式來回拉扯腰帶。

  她叫喊出聲,拱起背感受盤旋貫穿全身的慾望。她知道他很小心地不傷到她,但這樣絲擦仍引起一股震撼。當腰帶來回扯動刺激惹弄她的柔軟的部位時,她盲亂地伸出手抓住嘉倫的肩,她從未曾經歷過這種感受。她正在瀕死狀態,發燙、滿脹、飢渴…………

  「嘉倫!」她咬著下唇而雙腿間扯動的力量加重且加快了。「這太---」

  腰帶不見了,被丟開了,取而代之的是嘉倫粗糙的手罩住她、拍打她、撫弄她。「沒關係的。」他溫柔地推她躺在睡塌的墊子上。「你必須知道。」

  她必須知道什麼?她眩惑地仰視他。這種感覺使人瘋狂、奴役你,使你想持續、掙扎、著迷?她喘息著。「為什麼?」

  他把黑腰帶丟在她身旁的絲墊上。「因為我要你在每次布料觸及你的身體時就想到我。我要你記得這些。」他嚴峻地笑笑。「這是我極具佔有性而且不甚文明的衝動之一。」他性感地微笑。「但你會記得的,是不是呀,黛絲?」

  她能不記得嗎?她仍舊血脈賁張、興奮、不停地喘息。「是的。」她低語。

  「而當我們並騎,而我注視著你時,你便知道我正在想我剛剛對你所做的一切。」他的呼吸在幽靜的房中愈來愈快、愈來愈重。「你便會想起熱情的感覺是什麼。」他古銅色的臉頰染上紅潮,黑亮的眼睛俯視她時發出閃閃的光芒。他嘶啞地說:「我想今晚我們不要一同晚餐。我需要時間去---」他往門口移動。「明早九點我在前庭見你。」

  門在他身後關上。

  黛絲武裝自己,挺起肩膀走下階梯向嘉倫走去。「早安。」她努力保持聲調如同往常一般,行過前庭走向噴泉旁拉著馬兒韁繩的沙德。「佩達今天早上好嗎?」

  「佩達很好。」嘉倫揚起雙眉。「沙力也很好。我相信阿波羅和黛芬也被料理得很好。」他停了一下。「我自己也很健康。」

  「我正要問到。」黛絲在馬前停下伸出手拍撫著馬臉。「雖然我並不擔心這件事,你似乎能夠照顧自己。」

  「你在生我的氣。」他靠近一步,並輕聲低語:「昨晚我令你感到無助,而你討厭那樣。」

  「是的。」

  「並不是我讓你感覺那樣,是你的天性。你可以反抗我,只要你拒絕,我便會停止。」

  她臉紅了。「你的行為事出意外,我沒想到你---」

  「你腰我只是佔有你,但不能一邊玩樂?」他搖頭。「那並非我的作風。」他退開一步,視線從她的靴子看到松套在兜帽下的頭。「你穿新的騎馬裝看來很可愛。」

  她避開他的視線。「這種布料太亮了,我以為它會樸素些。」

  「它很樸素,」他研究她的表情。「我認為你很喜歡。」

  她並不喜歡,但她未向他表明,以為她仍覺得非常脆弱。這件白色的叉裙長服在她走動時隨風飄逸,給她一種從未感受過的自由自在之感。及臀的連頭巾上衣鑲有富麗的金色邊,每當她移動時便優雅迷人地飄動。「還不錯!」她抬起手摸著環住她頭部原始風味的項鏈飾物。「薇恩給我一大盒珠寶,這是其中之一。她說你堅持我一旦外出,一定要戴著。」她抿緊雙唇。「我不喜歡飾物。」

  「然而你還是會戴。」

  「我不要---」

  「那不是飾物,只有我的加入才可以戴這個墜子。」

  她再度感到如昨夜她在他面前赤裸地躺在墊子上的一種被烙印佔有的感覺。「那麼讓薇恩戴吧。」

  「她已有一條供她出門時戴用。」他盯著她不滿的表情。「你為什麼反對?它可以保護你。」

  「我會列入考慮。」她走到佩達左方,經過正故意望著天空、努力想讓自己變成隱形人的沙德。

  「戴著它,否則別踏出你的住區。」

  她抗議地回瞪他嚴酷的表情。「我說過我會考慮。」

  他的頭向王宮的方向一扭。「離開一下,沙德。」

  這名年輕男子如釋重負地把韁繩交入嘉倫手中。「是,殿下。」下一刻他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快速走回王宮。

  「這件事毫無選擇,黛絲,」嘉倫輕柔地說。「我知道你想找機會打敗我,但不會是這件事。這件項墜可以保你平安,你要戴著它。」

  「什麼?」黛絲看著走進王宮的沙德,茫然地問道。她回望嘉倫。「你為什麼要他離開?」

  他為這突然改變的話題意外地眨眨眼。「我說過我一定要贏得這場爭執。」

  「而你不希望他看到我落敗?」她驚訝的看著他。「多麼奇怪。我父親從不在乎僕役們看見我母親的卑屈。」她抬起手制止他欲言的唇。「我知道,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我會看住自己的舌頭。現在,幫我騎上佩達。我無法想像我能跨過它的背。你想女性側騎是否有其他生理上必須如此的理由?」

  他皺皺眉。「我們的討論還沒結束。」

  「當然結束了。」她瞪著他。「我不是還戴著這條俗麗的項鏈嗎?」

  「但你會一直戴它嗎?」

  她不再怒目相視。「幫我上馬。」他靠近一步,舉起她,她笨拙地跨腿。「我覺得很奇怪。」

  「會適應的。」他站著仰頭凝視她。「你為什麼不再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當她遇上他的視線突然打住,然後簡單地說:「你是對的,我不喜歡因被強迫而感到無助,但是只要你顧及我的尊嚴我便會忍受它。」

  他自她身上移開視線看向馬廄。「當可怕的需要徘徊不去時,一個男人也會感到無助,他很痛苦,也無法成眠只想進入一名女人體內。昨晚我離開你之後,我很想去找一個女人,任何女人都行。」

  她全身僵硬。「你找了嗎?」

  「沒有。」

  「為什麼?」

  「我們才剛新婚。」

  「我不懂。」

  「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在看,我不要任何人以為你無法取悅我。」

  她羞紅了臉。「我不是傻子。我知道所有的男人都不忠實,我並不在乎。」

  「我會為了你而在乎。」

  「真的?」她蹙眉。「你是一個奇怪的男人,大人。」

  「我承認。」他微微一笑。「而且自從認識你,我發覺我的行為愈來愈奇怪。」

  「我希望我們的關係能更…………明確些。我不喜歡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即使一點點也不喜歡?告訴我,黛絲,你真的不覺得這個情況很有趣?你的心真的沒有因為你無法預知我會怎樣做而跳得更快?」

  「也許有,但那並不表示我喜歡這種感覺。」

  他大笑。「你會愈來愈喜歡。慾念不可能持續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它會衰退然後消逝。」

  「聽來像是種沉悶的過程,而你並不像一個有耐心的人。」

  「只有在物超所值時。」他突然伸出手撫觸她的腿。

  她喘息著,視線移到他的臉上。她感受到他掌上的熱力穿透薄薄的衣料,而昨晚被他親密的撫觸的記憶如浪潮般湧回。她以舌尖潤潤雙唇。「衛兵們---」

  「他們看不見。」他緩慢地來回撫摸,並以他的身體擋住宮門旁衛兵的視線,他的目光從未離開過她。他粗啞地說:「我可以當一個有耐心的男人,但我不是修道士,所以有時候我必須碰你。」

  他的手彷彿灼穿布料,當她低頭望著他時,她發覺她的胸部脹滿,繃著上衣。

  接著他垂下手,退後幾步。「但我要求自己耐心地等。」他躍上沙力的馬鞍。「我甚至開始享受期待的樂趣,只要不是持續太久。」

  她顫抖地問:「如果很久呢?」

  她立刻瞥見他刻意控制的表情下出現叛逆的一閃。「自然會戰勝意志。讓我們期許那不會發生。」他轉向沙力抓起佩達的韁繩。「用膝夾住佩達,挺直背。我會帶著你,直到你適應這種新的節奏。」

  「停下來,該死!」沙力在後方疾奔,快速地追趕佩達。「拉緊韁繩,黛絲。」

  嘉倫的語氣尖銳,她想她該順從他。但,天吶!她並不想停下來。早晨的天空如此湛藍,陽光溫暖,風兒吹動她的髮絲,攫住她的呼吸且刺激著她的雙頰。她體內的血脈賁張,而佩達的步調加快奔騰猶如在絲綢上滑翔一般。她輕促佩達加快速度。

  接著沙力追上她,嘉倫欲抓奪她的韁繩。

  「不要!」她抗議。「還不要。」

  當他拉住佩達快走時,她聽到他低低的笑聲。「再兩里你便要前往沙地阿巴巴了。」他的笑容褪去。「而且你違抗我的命令。」

  她愉快地笑著。「佩達今天早上想要跑一跑。」她拍拍馬頭。「而沙力太慢了。」

  「奇怪的是它卻仍然追上了你們。」嘉倫抿著唇。「別再違抗我的命令,黛絲。尤其是我們在城牆外的時候。」

  「沒有危險的。從上星期起我們每天都騎這條路,從未遇上任何人。」黛絲環視附近不毛之地的金色至遠處綠色的山丘上。「你看,數里內都沒有人影。我說過---」她突然停嘴指著以前她從未注意到坐落於兩座山丘上長聳的圓形建築物。「那是什麼?」

  他看向她所指的灰塔,他的表情突然變得警戒。「那是瞭望塔。我祖父建來讓哨兵能看見自薩倫登山區礦坑載出的黃金的車輛,且防止盜匪搶奪。它已有一陣子沒用了。」

  「為什麼?沒有盜匪了嗎?」

  「有,很多盜匪。有些事永遠不會改變。」

  「那為什麼不---」

  「該回去了。」嘉倫粗野地使沙力掉頭,此舉使她嚇了一跳。「今早我已浪費夠多的時間。」

  然而在她還未看見高塔時,他都不覺得在浪費時間。「它看起來---很孤寂。寶琳曾告訴我一個故事,說是有位女巫為了保護她所疼愛的女兒遠離這個紛擾的世界,並防止別人抓走她而將她關在塔裡。」

  「這不像我們的寶琳會有興趣的故事呀。」

  黛絲輕笑。「沒那麼奇怪。這個女兒留了非常長的頭髮,好讓她的情人爬上來見她。每天晚上他會喊:『蕾潘柔,垂下你的頭髮。』然後她便放下頭髮,她的愛人就爬到塔上會她整晚相聚。這正是那種吸引寶琳的情節。」

  「結局呢?」

  「我不知道。寶琳只說她有興趣的部分。」她好奇地回頭看看高塔。「明天我們能進去看看嗎?」

  「不行!」

  他粗暴的語氣使她嚇了一跳,她注視他的臉。她猛吸口氣,當她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時,雙手不自覺地收緊佩達的韁繩。

  「遠離那座高塔,黛絲。」

  「為什麼?」

  「小姐,就說是我的命令還不夠嗎?」他凶巴巴地問。「你一定要對每道命令質疑嗎?遠離那座高塔就是。」

  「你不告訴我為什麼是不合理的。」她受傷地說。「如果有危險,告訴我。」

  「是有危險。」他嚴正的說明。

  「盜匪?」

  「不是。」

  「這座塔年久失修?」

  「我不知道,我很多年沒到過那兒。」

  「那麼我找不到任何理由---」

  「你不需要知道理由。」他緊繃的臉上雙眼閃爍著。「你知道那裡有危險就夠了。」

  「但如果沒有盜匪,我不能---」

  「聽從我。」嘉倫低沉的聲音裡充滿威脅。「聽從我,該死!」

  他催促沙力快跑離開黛絲往薩倫登的城門騎去。

  「昨天我看到山丘上一座瞭望塔,沙夏。一個很陰鬱的地方。」黛絲垂下眼盯著棋盤,聲音盡量小心的保持正常。「嘉倫說那是他祖父建的。」

  「他這麼說?」沙夏移動他的馬。

  黛絲研究盤面。「它為什麼被棄置不用了?」

  「你問過嘉倫嗎?」

  「問了。」

  「如果嘉倫想讓你知道,他會告訴你的。」

  「 真叫人生氣。」她抬起眼瞪他。「為什麼我不該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所有的事,小鬼。」沙夏靠向椅背。「過去這個星期,你已經拉著我跑遍整座城,像個貪婪的女孩對一切的景象、訊息毫不放過。」

  「薩倫登引起我的興趣。」她舉起面前的象牙色王后。「我不明白嘉倫為何需要對那座塔保密到那個樣子。」

  沙夏的笑容隱沒。「遠離那座塔,黛絲。你不會喜歡你在那兒找到的東西。」

  「蜘蛛和老鼠。」

  「還有記憶。」

  「記憶?」她盯著他的眼睛。「你一定知道關於它的事,告訴我。」

  他搖頭。

  她喃喃低咒行。「記憶不算威脅。」

  「嘉倫的記憶會是。」

  「為什麼?」

  「因為嘉倫的記憶是非比尋常的痛苦與野蠻。」

  「什麼記憶?」

  沙夏緩慢地搖頭。「別再探詢,小鬼。」他停一下又說。「嘉倫一直是兩者的化身,即使現在,他仍掙扎於兩者之間。只要他把記憶放在一邊,他對你便無危險。」

  她扮個鬼臉。「你誇大其詞,嘉倫一向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沙夏好奇地微笑。「而你想戳破這個老虎。」

  「當然不是,我只是好奇。」

  「既好奇又沒有耐心。」沙夏輕柔的說。

  她不瞭解自己有這麼透明,天吶,她希望嘉倫沒有發現。這個星期以來嘉倫任意地游移在嬉戲與原始的慾望之間,而且經常在她不卑的時候。在一個玩笑或是討論間,他會突然意味深長地一瞥,一個動作,一個字眼,使她受盡渴望的折磨人的話語和凝視。好像她是多名渴望他伸出手做---

  她面紅耳赤地急急站起來。「我不明白你的心,而且我已經厭煩這種愚蠢的遊戲。我想找薇恩到鳥捨去,你來嗎?」

  他垂下眼看著棋盤。「我想不了。今天下午我將回坦洛維亞。」

  她轉過來面向他。「為什麼?」

  「嘉倫希望知道你父親何時得知你已離開法國,而事情發生時我似乎最好在場。」

  「才三個禮拜而已。他不可能會知道的,他會嗎?」

  「不大可能。」他挪後椅子站起來。「但嘉倫不希望有意外發生。」

  她不安地走出陽台眺望遠處的丘陵。「貝拉合彷彿是另一個世界。我比較喜歡這裡,沙夏。」

  「我也是。」

  「一開始我認為我會。這裡大部分的人看來如此野蠻,但我非常喜歡薇恩,我喜歡尤賽、沙德和---」

  「卡林?」

  「我怎麼可能喜歡卡林?當他看著我時,眼光象冰一樣。」她愁眉苦臉。「我不能相信薇恩要嫁給他。」

  「我也不能。」

  沙夏聲音中深刻的哀傷使她轉過頭來看他,他臉上的表情使她瞪大雙眼。「沙夏?」

  當他做個悲傷的鬼臉後,哀怨的表情自她堂哥臉上隱沒。「別擔心,黛絲。我會撐過去的。」

  「薇恩?」她慌亂地搖頭。「我不明白。你們完全不同。」

  「也許那正是她吸引我的原因。相似並非強烈吸引的要件。」他聳聳肩。「我所知道的是,只要看她一眼我便感到今生從未感受過的平靜與祥和。」

  「平靜?你?」

  「也許那正是我一直在追尋的東西。」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平靜與沙夏完全扯不上關係,但她又知道她活潑的堂哥喜歡什麼?「那麼你必需擁有她,」黛絲說。「沒有問題的。你比那令人生氣的卡林迷人多了。」

  他輕聲笑。「你說得好簡單。」

  「本來就很簡單。我們只要想想辦法就做到。嘉倫不會反對吧?」

  「不會,但薇恩會。」

  她做出不耐煩的手勢。「我們可以改變她的想法。」

  「你無法改變他人的本性來適應你自己,小鬼。」

  「我們可以試試。薇恩善良又聰慧,」她皺皺眉。「但她缺乏獨立精神。在你回坦洛維亞這段時間我必需試著灌輸她這個觀念。」

  他搖搖頭。「擔心你自己吧,黛絲。」

  「但我想幫忙。」當她看著他時她可以感到眼淚刺痛她的雙眼。「我很愛你,沙夏。」

  「所以你想將世界倒轉過來,符合我的要求?」沙夏伸出手溫柔得撫摸她太陽穴上捲曲凌亂的頭髮。「薇恩屬於這個世界,黛絲,她的根在這裡。」

  「而你不是?」

  他無力地搖搖頭。「我不是薩倫登的一份子,他們不會輕易接受外來者。我不屬於任何地方。」

  她也是。黛絲感到一陣奇特的傷痛。「你是坦洛維亞的王子。」

  「那對薩倫登的人毫無意義,在這裡卡林比我更高一等。」他傾身向前在她的鼻尖親吻一下。「一小時後我必需出發,當我到達貝拉合時我會給你消息。保重,黛絲。」

  「我會到前庭和你道別,神與你同在。」

  沙夏在門口回過頭。「遠離高塔,黛絲。」

  他離開了,而她顫抖著。她不想再探索引起自己好奇的那座幽暗的高塔禁地。讓嘉倫保有他的秘密會記憶吧。她只會在此地停留相當短的時間,而她不想去敲開他對她築起的番籬。

  但是,使薇恩明瞭沙夏會是個多麼了不起的丈夫並無害處。

  沙夏---丈夫,當她發覺這個形象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時,不禁笑了起來。

  無論如何,如果薇恩是她率性的堂哥想要的女人,那麼黛絲必需幫助他贏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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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04:5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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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時後黛絲尚未走到前門便已聽見石板路上的馬蹄聲和男人的聲音,待黛絲到達殿前廣場時,約莫有三十個整裝待發的騎士在廣場上轉來轉去,此刻沙夏正好騎出馬廄。嘉倫騎著沙力向她騎來。

  「你也要離開嗎?」她問道,試著不露出震驚與失望的聲音。「你為什麼沒告訴我?」

  「我不喜歡告別。我要帶著沙德同行,不過我已要求卡林待會兒送張字條給你。」

  「多麼體貼。」

  嘉倫低聲咒罵。「我只到邊界,我不喜歡卡林自山區部族中帶回的報告。而沙夏代表我回坦洛維亞,我必需確保他安全通過泰馬的領土。」

  「你不必多做解釋,我並不是在和你爭吵。我很高興又能再度獨處。」她抬起下巴。「我只是認為你若能親自告訴我會比較符合禮節。」

  「我說過我不喜歡道別。」

  「也不喜歡禮節。」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她穩下來又繼續說:「我們都必須做不喜歡的事,不然我來薩倫登做什麼?」

  「來蠱惑我並折磨我?好吧,算我不懂禮節,但是我並無意傷害你,你會祝我一路順風嗎?」

  「當然。一路順風,大人。」

  彷彿一陣冷冽寒風襲來使他聳起雙肩。「此外我還會到沙漠去。」未見她回應,他繼續說:「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去找卡林。我不在的期間由他掌理一切。」

  「我確信他會做得很好。他的狂妄自大幾乎和你不相上下。」

  「黛絲,該死,這是最有利的安排。」他緊繃的臉上一雙烏黑的眼睛閃爍不定。「我的耐心已經幾乎用盡,我必須離開你一段時間。」

  「反正永遠都是你在作決定,你讓我覺得自己好似棋盤上一顆任你擺佈的棋子。」她直接的瞪視他。「我認為我們該進行新的遊戲了,大人。」

  「真的?」他保持靜默不動,緊接著臉上的表情突然顯露出危險的訊息。「一周之後,當我回來時,我們會討論這件事。」

  她搖搖頭。「一個星期就要從坦洛維亞回來是不可能的。我們從邊界回到這裡就花了五天。」

  「但是並無強烈的誘因。」他的視線集中在她臉上。「如今,我卻有相當的理由盡快回來。」

  一個燥熱貫穿她全身,肺部彷彿被縮緊而窒息。「是嗎?」她喃喃低語。

  「哦,是的。」他的視線迎上她的。「你知道是什麼理由嗎?」

  她有絕佳的理解力。那種她已非常熟悉的緊張感再度出現,在他們之間形成一張慾望的巨網,她驚訝地瞭解到這正是她有意刺激他,要引發他的反應。也許沙夏是對的,她是故意在老虎嘴上拔毛。她吞嚥一下,看著他時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感籠罩著她。「我確信你正打算告訴我。」

  「你說對了。我該以你的用語來表達嗎?」他微笑。「貓捉老鼠的遊戲結束了。」

  接著他便和沙夏騎出廣場,其他人則陸續跟上。她的心頭怦怦跳,這場將至的冒險樂趣使她幾乎興奮得眼花繚亂。

  她衝動地往前一步,然後隨即煞住。她不能跟著他。他只會把她送回來,她只能等他歸來。

  主啊,她多麼厭惡等待!

  唉,她必須認命,同時找點事做好打發時間。

  她轉過身跑上宮廷台階,穿過迴廊來到薇恩的住區。

  薇恩在陽台上,吃驚地看著雙頰泛紅,眼神閃爍著的黛絲象狂風掃過的落葉般闖進來。

  「我認為我們對亞歷山大會羅姍的訓練太鬆懈了,」黛絲邊說邊走向鳥捨。「現在正是我們教導它們應盡職責的時候。」

  「你為什麼無法瞭解?我告訴你我想和你的主人說話---」黛絲看向這名女僕身後剛才打開的門,看見尤賽正走入大廳。「算了,他來了。」她閃過這個表示反對的女人快步奔向尤賽,他則驚訝地僵在階梯上。「真高興看到你來了,我似乎無法令她瞭解我必須和你談談。我確信我必須---」

  「王妃!」他張開的口猛然閉上。「這不能怪她。在薩倫登,守規矩的女人是不會前去拜訪男人的。」

  「不只在薩倫登,無論身在何處,女人總被鐵條和愚蠢的節律所囚禁。」她揮揮手。「不管它,反正我已經學會了盡量不為所困。一個人必須下定決心並且堅持到底。」

  「我…………明白。」尤賽遣走僕人,走下最後三級階梯。他瞪大雙眼搜尋著她身後的走廊。「天哪,你的護衛呢?」

  「別傻了,我不需要帶著侍衛來拜訪你。」

  「不需要?」尤賽虛弱地問。「如果殿下知道獨自來訪,我看是我需要侍衛了。這麼做並不合宜---」

  「你的口氣聽起來就像沙德。」黛絲扮個鬼臉。「聖母瑪利亞,我開始厭惡這個字眼了。我才不要自找麻煩地讓一群咕咕叫的公雞圍繞著我。」

  滿臉震驚、不贊同的尤賽露出一絲笑容。「我相信公雞啼叫,而不是咕咕叫。」

  「這些差別無關緊要。你還沒問我為什麼會來這裡。」

  「我被嚇得啞口無言。」

  她輕聲笑了出來。

  尤賽搖搖頭。

  「你似乎有些不安。那麼我就直接告訴你我來訪的目的。」黛絲說道。「我想借用你的屋頂。」

  「什麼?」

  「上回嘉倫和我去看卡林時,我注意到你的這幢屋子非常高,它的屋頂是城中最高的一幢。我需要用它來訓練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

  「我的信鴿。嗯,還不算是,但只要我完成恰當的訓練它就會是了。事實上,薇恩和我有兩隻鴿子,但羅姍似乎很可惜地缺乏這種天賦本能,所以我們必須全力集中在亞歷山大身上---」

  他很快說:「你不能來這兒,這麼做不合宜。」

  「你是說我必須找其他的房子?哦,老兄,我真的無法找到比這更適合的屋頂,而且沒有比挨家挨戶詢問陌生人更笨的事---」

  「不!」尤賽打斷她的話。「你不能做---」當他看到她堅決的表情不禁住口,重重地歎口氣。「你需要用多久?」

  她的臉龐為之一亮。「哦,不會太久,我保證。也許只需要幾天,如果我能每天下午都來。」

  「一旦殿下回城,你必須立刻終止。」

  她點點頭。「我相信亞歷山大夠聰明,可以在一周之內學會訣竅。」

  「希望如此,」尤賽再度歎口氣。「我可以把僕人送走,以免他們多嘴,只希望沒有其他人注意到你。」他注視著她那一頭被射入大廳的陽光照耀得閃閃發亮的紅髮。「雖然這可能是妄想。」

  「我保證事情會很順利的進行。」她對他微笑。「真謝謝你,尤賽。我就知道你會幫忙。」她輕快地走向大門。「明天一過中午我們再見吧。」

  尤賽沮喪地點點頭。「我就怕你會來。我會等著,王妃。」

  沙丘上的沙土沉揚,並且在月光下神秘而優雅地形成旋溝。

  沙漠中看來似乎空無一物,但印象往往是錯誤的。嘉倫凝視著眼前的一片黑暗。

  「你想泰馬正在某處嗎?」

  嘉倫轉身看見沙夏自營地緩緩向他走來。「也許,我們已在他的領土內。」

  「他會製造問題嗎?」

  「除非他突發奇想。」他聳聳肩。「今晚我已經加派了許多哨兵,明天我們一越過坦洛維亞的邊境,就不再有任何危險。」

  「除了全部的人筋疲力盡以外。」沙夏挑起眉看著嘉倫。「我從沒見過你這麼嚴厲地催趕大家。」

  「我要你安全到達邊境。部族間的消息傳遞得很快,有可能泰馬已經猜到我結婚的理由並決定製造麻煩。」

  沙夏仍舊懷疑的看著他。

  嘉倫聳聳肩。「好吧。我承認我毫不休息是想盡快回薩倫登去。」他轉身大步邁回鋪在營火邊的毛毯。「過去這幾個月我太經常離開了。」

  沙夏唇上泛起一抹微笑。「一位統治者身上負有多麼沉重的責任和國家大事的重擔,的確令人必須嚴肅的去面對。」沙夏躺臥在毯上,背對著營火拱起身。「真慶幸我毫無羈絆,能做我想做的事。」

  嘉倫無奈地瞭解到沙夏根本就知道他為何急著趕回去。他們向來太親密了,沙夏當然明白慾望驅使他急於回到黛絲身邊。他對自己為什麼不像往常一樣率直地回答他,而感到困惑。沙夏知道嘉倫經常需要女人,而且可能也已察覺到自從回到薩倫登後,他便沒找過任何一個服侍過他的女人。

  那並不只因為他不想讓他的縱慾使黛絲蒙羞,他告訴自己,是他太忙了,沒有時間去---

  一個男人需花多久時間才能自一位樂意的女人處勉強得到滿足?該死!他只是在對自己說謊,猶如他對黛絲和沙夏兩人所做的一樣,他不要其他女人,他只要黛絲。

  從在馬廄的第一夜起他就只想要她,而這股興奮一直持續高漲到他看著她就感到亢奮。

  而此刻單單只是想著她,他便已經興奮難耐。

  他低聲咒罵把臉朝向營火。

  火焰的光芒有如黛絲赤褐色的秀髮般閃耀。不,黛絲頭髮閃耀著較深,較柔和的光芒。

  他緊閉雙眼,試著把對她的思念推出心頭。他相信只要和她同眠過,情形便會有所不同。她不會再這麼牢牢盤踞在他的心頭,慾望會減退,興奮---

  他不應該去想起她會激起的溫柔,或她可引起的歡愉。其實也有極佳的理由,僅僅和她分離數小時便如此渴望和她在一起。她的全身因充滿生命的歡悅而發亮,這種生命力自然地牽引著他。然而,他最好還是別去想除了身體反應之外的任何事。慾望可以被滿足,慾望不會傷到他。

  不會才怪!此刻他是如此的不舒服,他憤怒的想著。然而等待就快結束了,一回到薩倫登,他便能一解長達一個月左右的飢渴窮境獲得滿足。

  他堅定地把黛絲排出腦海,明天他便啟程回薩倫登,但回到那兒會黛絲在一起…………還要好久…………

  有人跟蹤她!

  黛絲在轉入街角後加緊腳步。此刻已是晚餐時分,薩倫登的街上空無一人,街道兩旁的商店入口都像是昏暗的洞穴。她不安地戰慄著。

  她也許只是誤會了那個隨著她而忽慢忽快的腳步。有誰會跟蹤她?她的手本能地移到頸上的項鏈。近幾日來她發覺薩倫登該有的衛哨都有,但她卻能毫無阻撓的只有來去。項鏈,她確信它是她只有的保障。它是圍繞她的看不見的保護,嘉倫的保護。

  但是嘉倫離開已經三天。也許跟蹤她的人對這項鏈上金子的興趣高於它所含的警告意味---

  「站住!」她身後傳來男子粗啞、命令的聲音。

  她的心跳加速,拔腿飛奔。

  「王妃!」

  這個聲音非常熟悉。她鬆了一口氣,轉身迎向身著長跑大步走向她的高大身影---卡林。

  「卡林,你嚇死我了。我沒想到---」當她看見他那難以親近的表情時,她顫抖地吸了口氣,倨傲地挺直身體。

  「你不該在街上遊蕩。」

  「我並沒遇到任何傷害。」

  「我有責任照顧你的安全---和你的行為---在殿下離開的這段期間---」他的雙唇抿緊。「從現在起你不能離開王宮。」

  一道憤怒的火苗燒灼她全身。「我會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他無情地一笑。「而你想到尤賽的房子。」

  她的雙眼幕的瞪大。「該死!你一直在監視我,卡林?」

  「我只是為殿下盡我的職責。」他停了一下。「馬廄的馬伕告訴我自從殿下出城後,你便未再騎佩達,這引起我的好奇。」

  「所以今天你跟蹤我。」

  「為了你的安全。」他偏著頭。「自然地,我以為你是要去一間特別的店或市集買些雜物。」

  「你為什麼這麼以為?」

  「我知道我是想錯了。當西方女人離開丈夫安全的房間後,心中很少是要去尋純潔的樂趣。」

  她盯著他的臉。「你是什麼意思?」

  「我認為你知道。」

  「說出來。」

  他邪惡地笑著。「尤賽年輕,強壯,是個壯漢。女士們總是喜歡他。」

  「繼續說。」

  「殿下不在,西方女人不願失去樂趣。」

  「我相信你對西方女性的認識少得可憐。」她憤怒地說。

  他的笑容褪去。「再少也足夠瞭解到我不能容許我的朋友被薩倫登的人民瞧不起,你不能再去尤賽的房子。」

  「我高興到哪兒就到哪兒。」

  「再去一次你會發現他是死的。」

  她驚訝地瞪大雙眼。「什麼?」

  「沒有殿下的准許我不能碰你,但其他方面我有絕對的權威。我可以殺了尤賽。」他頓了一下。「只要我認為他對殿下形成威脅。」

  她困惑地搖頭。「只因為我去他家?」

  「因為過去三個下午你獨自一人和他一起。我承認你很小心,但倘若繼續下去,遲早會被人知道,而殿下便會蒙羞。」

  「而為了避免這事發生,一個人必須因此而死?」

  「在這裡不像你的國家,偶爾的不貞都不容許。」他嚴酷的臉上雙眼閃爍不定。「而且嘉倫不會縱容你,他給予你相當的自由,但他不會容許你有其他男人。」

  她顫抖的呼口氣,試著平息心中的憤怒。「你侮辱我。」

  他毫不動容地盯著她。

  「如果我告訴你我並無不貞,你信不信?」

  「對西方女人而言,說謊容易之至。」

  「你簡直不可理喻。」她舉起雙手。「我不想再浪費唇舌反駁你骯髒的指控。」她旋踵快步走向大街。

  「你不能再去尤賽的屋子。」他在她身後喊。

  「我選擇這麼做。」她回過頭向他回喊。「我不准你干涉我的生活,卡林。」

  「再找他一次,我會把他的頭裝在籃子裡送給你。」

  她瞠目結舌地瞪著他,由背脊竄起一陣戰慄,她第一次瞭解到他真的會實踐這個威脅。「你是一個沒有良心的野蠻人。」

  「有時候。」他微笑。「別忘了我的一切都是嘉倫自孩提時代便不斷耳提面命的,相較於他憤怒之時的行為,我還算是相當和馴。」

  「它到了沒?」黛絲衝進陽台,視線搜尋著呼叫樹下的影子。「它回來了嗎?」

  「一個小時之前。」薇恩急步走出鳥捨,臉上掛著愉快的表情。「這是第三次了,黛絲。」

  「你餵了它麥粒嗎?」

  薇恩點點頭。「它一飛到羅姍旁邊就餵了。」

  「只有一小時?」黛絲皺皺眉。「它還不能掌握時間。我在兩個多小時前自尤賽家的屋頂放開它。它一定是漫無目的的飛。」

  薇恩笑著。「這有何關係?我認為它能找到回家的路就已經是奇跡了。」

  「這是本能,而非奇跡。」黛絲聳聳肩。「但是餵它麥粒也許可以刺激它的渴望。伯爵說那首訓練它們的秘密。」又是聚攏雙眉一臉愁容。「可是我已經開始相信鴿子是很笨的。尤賽的家雖離此走路也不過只有一個小時,我幾乎比它先徒步回到家。」

  「徒步?」薇恩睜大眼睛。「你走路穿過城裡?你知道那是不合宜的。我從未---」

  「我很安全。」黛絲心裡暗暗責罵自己多事的舌頭。她並不想讓薇恩知道她沒騎佩達到城裡。薇恩已經夠擔心黛絲在沒有嘉倫的准許下擅自行動,現在她會更憂心。「第一次我騎佩達到尤賽家,但亞歷山大似乎十分不安。我必需花很長的時間安撫它,才能放它試飛。」

  薇恩搖搖頭。「可是,只要你帶著馬伕---」

  「我認為亞歷山大已經可以做更遠的練習。」黛絲很快打斷。

  「你打算怎麼做?」薇恩擔憂地問。「尤賽的房子已經幾乎在城門邊了。」

  「那麼很清楚的是我們必需出城去。」黛絲快活地說。

  「不!家裡的女人是不准出城的。」

  「嘉倫常常帶我騎到城外。」

  薇恩眉頭深鎖。「你知道他不會准許你自己單獨前去,即使是和馬伕一起,在嘉倫回來之前我們必需滿足於尤賽的房子,屆時我們也許可以說服他---」

  「說服?」黛絲扮個鬼臉。「那是哀求的另一種說法,根本是白費唇舌。」

  「嘉倫對你非常寬大,其他女人絕不容許有如此的自由,」薇恩冷靜地說。「你必需瞭解女性能和她的男人一同騎馬外出是極不尋常的,更何況單獨出門,我確定嘉倫一定很後悔如此縱容你。」

  「他似乎並不介意。」

  「他已經習慣戰鬥,」薇恩說道。「自從我父親死後,他一直試著將西方的優點引進薩倫登。很多人並不喜歡違反傳統。」

  「例如卡林。」

  「還有我。」

  「你?」

  薇恩點點頭。「在這方面卡林和我一樣。我發覺傳統自有其理由與美好之處。」

  「把你自己象鳥兒一樣關在籠子裡也是合理的。」

  「它們的籠子也很漂亮,而且它們永遠不會挨餓。」

  「也不知自由為何物。」

  薇恩的眼睛突然發亮。「你將亞歷山大釋放於風中之時,它知道了自由的滋味。」

  「然而我們同時也以食物誘使它回它的籠裡。」黛絲搖搖頭。「如果它不是那麼笨,它便能自由飛翔且獨立生活。」

  「如此一來你便沒有信鴿了。」

  「沒錯。」憶起最近一次碰到卡林的經驗,黛絲突然板起臉來。「你一點也不像卡林,他是只野蠻的禽獸。」

  薇恩費解地揚起眉。「你似乎對他很生氣。他做了什麼冒犯你的事嗎?」

  黛絲不敢告訴薇恩卡林的真面目。「我只是不喜歡他。」她輕描淡寫地說道。

  「他有時候是有些粗聲粗氣的,但他有他的理由。他生長於鄰近的一個野蠻部族之中,除了交戰與虐殺之外別無所知…………只要他願意他也可以表現得非常仁慈。」

  「但絕不有趣。他老是一臉愁容和滿口乏味的訓誡及職責。」黛絲瞄她一眼。「沙夏就絕不會令人覺得乏味。」

  薇恩紅著臉趕緊望向他處。「不會,我不相信他會使任何人乏味。」

  「而且他很善良。」黛絲乘機接著說:「只要他想到的時候。」

  「你比我更瞭解他。」

  「而且他很英俊,所有的女士們都認為沙夏俊得非常驚人。」

  「非常英俊。」薇恩橫過陽台走向欄杆處遠眺整座城市及遠方的山丘。「我們為什麼提起沙夏,黛絲?」

  「因為他喜歡你。」

  「我知道。」

  「而你喜歡他。」

  「他鼓舞我的心。」她的手緊緊抓住欄杆上的石塊。「這是最令人不安的。」

  「你和沙夏在一起會比和卡林一起快樂得多。他會給你自由。」

  「我告訴過你自由對我沒有多大意義。」

  「但它有。」黛絲認真的說。「如果你明白它有多麼奇妙---」

  「我不想再談這些,它令我困擾。」

  黛絲知道她已有所進展且有意繼續下去,但又覺得這回她已經做得夠多了。「哦,好吧,我只是希望你幸福。」

  當薇恩回頭注視黛絲時,一雙大眼睛有如晶亮的瑪瑙般閃耀著。「而我希望我避開這個話題沒傷到你,我已經非常喜歡你。」

  「真的?」黛絲問,驚訝地「我還以為你覺得我太莽撞。我知道有時候我有些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薇恩邊笑邊搖頭。「你的『逼』好像是被拖在沙力後面跟著快跑,」她很快地接著說:「不過我不介意。我發現自從你來到薩倫登,生活變得刺激多了。」

  黛絲不能錯失這個機會再多塞給她一個觀念。「我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沙夏刺激。我告訴你---」當她遇上薇恩責怪的眼神,她趕緊住口不好意思的笑笑。「嗯,這是事實。我還不足以和沙夏並駕齊驅,然而我會盡快地超越他。」她的笑容隱沒,吞吞吐吐地說:「我從來沒有過女性的朋友,當我把你視為---」她頓了一下,急急地接著說道:「意思是…………如果你願意…………如果你不介意當---」

  「我們當然是朋友。」薇恩的笑容洋溢。「是朋友也是姐妹。我一見到你時就知道會這樣。」

  「你真是…………聰慧。」黛絲轉身凝視遠方西下的夕煙。她的喉嚨發疼,她知道她的聲音聽來粗啞。「我從不敢奢望任何人或任何事,我只希望…………」她清清喉嚨輕快地說:「現在,來談談亞歷山大的下一趟旅行。」

  薇恩皺起眉頭。「我以為我們已經同意在尤賽的房子起飛。」

  「不,我想我們已太勉強尤賽了。」她孝行地避開薇恩的視線。「我認為如果我們繼續使用他的房子會使他有麻煩。」

  「麻煩?」

  黛絲腦海中頓時出現尤賽血淋淋的頭顱裝在手編的籃子裡。「相當大的麻煩…………也許。明天我會給他捎個口信,說明我們不再借用他的屋頂。」她還打算附帶告訴他最好離開薩倫登一陣子,知道嘉倫回來。她看著鳥捨裡棲息在枝幹上的亞歷山大。「我們讓它休息幾天,再開始更困難的訓練。」

  「什麼訓練?」薇恩警戒地問。「而且如果不用尤賽的房子要在什麼地方?」

  「我必須想一想。」黛絲有所保留地說。此刻她還不打算洩漏她的計劃。一旦薇恩循規蹈矩的意識遭到破壞時,她會變得相當頑固。她打算利用接下來兩天放點暗示和訊息,並帶薇恩四處轉轉。她面向地平線,從這個距離她無法看到瞭望塔,但她無須看到。她能想見它巍峨聳立、堅固、神秘,並像她第一次看到它時召喚著她。「我確信能想出一些有趣的主意。」

  嘉倫剛騎過城門時,卡林便來見他。「您回來得真快,殿下。」

  「還好。」嘉倫望著王宮,腰間感到一陣悸動,伴以令他不解的快感。控制住,快了。「我們騎得很趕,一切安好?」

  卡林不想回答只促馬兒靠近沙力。

  嘉倫全身僵直並對他投以銳利的一瞥。「我想一切不是太好?」

  卡林未看著他。「薩倫登沒發生什麼重要的事。」

  嘉倫的視線移向王宮。

  「薇恩也很好。」卡林猶豫地說。「是王妃。」

  嘉倫的心糾在一起,低聲咒罵。「該死!我交代你要好好照料她。她病了嗎?」

  「她很健康。」卡林脹紅臉不安地看著圍在四周的士兵。「這裡不太方便說話。」

  嘉倫踢下馬,兩人來到護衛隊前方。他並未停下直至到達王宮前的廣場。他在台階前勒住韁繩,縱身下馬,轉身面向卡林。「有什麼事你必須私底下告訴我?」

  卡林吞嚥一下啞聲說道:「我不想讓你在眾人面前丟臉。」

  嘉倫全身僵直。「丟臉?」

  「王妃這一星期以來到過尤賽的家三次,而且停留了數小時之久。」卡林停頓一下。「她單獨一人前去。」

  嘉倫的胃部恍若遭到重擊。「你確定?」

  卡林點點頭。「她走路而且未帶馬伕。我會尤賽的鄰居談過,他們說她和他在一起的下午,他都遣走僕人。」卡林很快地接著說:「他們不會亂說話的。我告訴他們有誰膽敢提及此椿醜聞,我就叫他挨劍。」

  醜聞。嘉倫心中爆發出強烈的憤怒。黛絲上尤賽的床,在睡墊上翻滾,尤賽壓著她…………血液在他血管裡賁張,眼前一片怒潮。他奮力自持想把事情弄清楚。「有時候事情並非表面上的樣子。」

  「我曾和她當面對質,而她並未否認。她很…………豪放。」

  是的,黛絲是很豪放。他可以想像她站在卡林面前,兩眼閃爍發亮的樣子。「你和她對質?」

  「我告訴她如果她再繼續前去,她的愛人將失去頭顱,」卡林狠狠地說。「我會非常樂意為你毀了他,殿下。」

  嘉倫費力地保持聲調平穩。「那麼她是否繼續見他?」

  卡林搖搖頭。「他的僕役說,隔天他收到一道訊息後立刻趕出城蘧」

  「往哪兒去?」

  「去一個山地部落。」卡林做個深呼吸。「我原以為事情已經了結。」

  嘉倫別開臉,不讓卡林看見他臉上的表情。「不是嗎?」

  卡林悲哀地搖搖頭。「今天中午一過,王妃即刻出城,我想我有跟蹤她的職責。」他頓了一下。「她去了瞭望塔。」

  嘉倫旋過頭面對他。「瞭望塔?」

  「我想她並不知道在那兒幽會將加深對你的羞辱,」卡林低語。「她大概還不知道。」

  「即使她不知道,尤賽應該知道。」嘉倫的雙唇扭曲。「如同他知道從山區的紮營處到達瞭望塔有多方便。」

  卡林的眼中淚光閃爍。「相信我,我並不想告訴你,我原想在你回來之前處理好一切的。」

  「我知道,卡林。」平心而論,嘉倫知道卡林有多懊惱,但他無力安慰他。他整個人正以全副精神壓抑住心中的憤怒狂潮。他必需思考、推理,他不能讓自己變成脫韁的野獸。

  「我該怎麼做?要我去把她帶回來嗎?」

  「不。」他轉過身跨上沙力。「不再是你的困難了,卡林。」

  「讓我和你一起去,也許尤賽在---」

  「我希望他在。」嘉倫冷笑。「省得我費力找他。」

  卡林雙手緊握成拳。「我早知道西方女人一定會為你帶來麻煩。」

  「我自找的。我知道女人有多麼怕無聊,她們必需接受控制。」天吶,他說的話聽起來就像他父親。背叛,憤怒,令他體內血脈賁張翻騰。「我該帶著她去的。」他掉轉馬頭。「告訴薇恩,今晚我不回來。」

  他馳離廣場經過城裡奔向城門。

  他不是父親。

  然而血統淵源仍在,野蠻殘忍仍存。

  黛絲絕不是沒有榮譽感的人。

  她早說過覺得尤賽俊美,她曾和他一同歡笑嬉鬧。

  在很多方面她還是個孩子。

  然而在他離開之前的那些時日,他故意挑逗她,誘使她帶他上床,最後一天在廣場上她還向他挑戰。她已準備好接受男人。

  任何男人?

  嘉倫發覺自己正咬牙切齒,雙手緊緊抓住韁繩。

  他必須保持沉著,他要平靜而理性。他要給她機會解釋。

  聖母啊,他希望他能夠控制自己別傷害她。

  他騎出城門,勒動沙力奔往山區。

  黛絲小心翼翼地把亞歷山大自籠裡放出來,「沒問題的,小子,這是我們老早做過的事,只要你專心一志的飛。」她站穩,將身子探出窗外,將鴿子拋向空中。

  亞歷山大用力地鼓動灰色的翅膀,當它飛向天空時,綁在它腳上的小鈴鐺悅耳優雅地繞著圓弧飛翔…………然後朝西方飛去。

  「不是那個方向,你這個白癡!」當她看到鳥兒飛離瞭望塔時,低聲咒罵。

  「你飛往沙地阿巴巴了,那兒有誰會餵你麥粒?」

  鴿子興奮的鼓動翅膀飛離了瞭望塔…………和薩倫登。

  黛絲傾身將手肘放在窗台上,雙手撐住下巴,對那只毫不回顧朝邊界迅速飛遠的小鳥扮個鬼臉。「很好,你會明白的。」但聖母瑪利亞,不知要到何時這只笨鳥才會發覺自己犯下的錯誤。此時她必需待在瞭望塔裡,以防它飛回這兒沒飛回家去。誰知道?這只該死的笨鳥可能會死掉,永遠回不了王宮。

  她看著射入屋內的陽光估量著。她判斷至少還有兩個鐘頭太陽才會下山,那時候薇恩才會開始擔心。她還要繼續等這只討厭的笨鳥回來,直到太陽下山。如果它沒回來,她才回去王宮看看它是否突破糟透了的方向感,像只訓練有素的信鴿飛了回去。

  在這期間,瞭望塔內這個房間是個不錯的等待地點。樓下的警衛室如今已經一團糟,桌椅殘破凌亂,每個角落隙縫都結滿蜘蛛網,但這間房子仍然稱得上豪華。顯然,以前管理這個哨位的將領非常重視舒適與享受。

  橫擺在房內的大床四周圍繞著厚重的藍絲絨簾幕,用以隔絕沙漠地區夜晚的寒氣;鋪在石板上藍白花紋的地毯就如王宮她的房裡那塊一樣上等、厚實。無論這些傢俱質地多麼上等,仍免不了蒙上灰塵及長滿四處的微菌,而如果她對亞歷山大的智商判斷無誤,她恐怕還得等上好一陣子。她可不想躺在那張污穢的床上或坐在石板上等它回來。

  黛絲移往大壁爐一張象王位般巨大的座椅,自滿是灰塵的椅上拿起發霉的椅墊隨意地丟入壁爐,然後脫下她的披風鋪在椅子上。她小心謹慎的坐入硬邦邦的椅中,往後靠,歎息一聲。

  整座瞭望塔讓人非常失望,在此她未發現任何神秘或耐人尋味的事情,嘉倫實在沒有理由禁止她來這裡。這裡只有老鼠和蜘蛛居住。

  她根本是在欺騙自己,她不耐地想道。她非常清楚她為什麼要來這裡。這股吸引力並非來自塔樓本身,而是嘉倫對它的反應。她原希望能發現一些線索,以瞭解嘉倫個性的另一面。他是如此戒備,不大可能自動卸除。她知道一旦他回來,他們的關係必將有所改變,她想她會感到安全一些,如果她---

  安全?這個閃入她腦海的字眼多麼奇怪。她從未害怕嘉倫。她一向都明白對他週遭的人來說,他是一項危險,但他控制得非常好,她確信那絕不會發生。

  不過,她並未在這座塔樓裡得知任何有關嘉倫的事。她必需等道他回來後探索他本身。他應該會在兩天內回來,至多三天,新的遊戲即將展開。她暗藏住流竄全身的興奮感。想像和嘉倫結合的事太令人不安。於是,她只有強迫自己將心思集中於那只飛往沙地阿巴巴的笨鳥身上。

  塵埃微屑在由窄長的窗戶射入房內的陽光照射下,形成一道起伏不定的浮粒光束。騎來這座瞭望塔的路程又遠又熱,不過此時熱力已經降低。事實上,待在這間圓形的房間裡真是相當舒服,她的臉沐浴在陽光裡…………

  從這個距離,嘉倫已可看見瞭望塔被如火輪般西下的陽光映照的輪廓。佩達被繫在銅製門邊的樹幹上。

  一匹馬,她單獨一人待在塔裡。

  情況可能有誤,卡林可能弄錯了。

  但卡林不會對他說謊。

  她一定是為了某種理由而帶著這裡。

  她當然有理由,她的愛人要和她在此相會。

  塔樓上的窄窗暗暗的,她是在等待她的愛人到達後才要點上蠟燭嗎?

  他覺得塔樓的陰影就像伸出的鐵爪,將人攫入黑暗中。

  他是個文明人,他應該思考,他應該試著找出理由,探究他的心靈以求瞭解。

  然而他越靠近塔樓,他的想法愈是污穢。時間似乎起了變化。原先的他已經消失,上一回騎在前往塔樓的蜿蜒道路上那個野蠻原始的男孩又出現了。

  像火苗般的憤怒舔舐著他、環繞著他、懾住他,成為他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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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05:1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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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應該感到害怕,她睡眼模糊地想。她睜開雙眼首次看到窗縫外血紅色的天空襯映出這幅龐大黑暗的屋影輪廓。穿著隨風飛揚披風的他,令她想起在火上飛躍的猛鷹,嘉倫。

  她不怕。有一股超乎自然的力量使她醒來並看見嘉倫看守著她。她很高興等待已經結束。這些年過得實在太漫長。「嘉倫…………」

  「是的,我很抱歉讓你失望。」他聲音中的粗啞使她頓時全然清醒。「但生活中原本就充滿失望,不是嗎?」

  她搖著頭想使自己清醒,並自椅中掙扎起身。「你不應該在這兒的,我料想你兩天後才會回來。」

  「有什麼能阻繞一名姓郎迫切回到他所愛的妻子身邊?」他語調中的冷硬使她不寒而慄。他行過房間走到火爐旁蹲下來。「想像一下我對你竟逃離我渴望的臂彎有多麼失望。」

  「你明知道我不是你所愛的人。」她看著他拿起爐架上的打火石摩擦,絕望地渴求房裡不是這麼黑暗,她才能看見他臉上的表情。從他扭曲的聲音中,她已察覺到他的態度有些不同。「你在生我的氣?」

  「我本來是,但現在沒有了。」

  她並不放心,很快地脫口而出:「我知道你告訴過我不能來這裡,但這根本大可不必。」一個念頭閃過使她蹙起眉頭。「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卡林跟蹤你。」

  「卡林…………」她自椅中傾身向前,探索他臉上的陰影部分。現在她開始猜測他生氣的原因。「我想他告訴了你一些荒唐的話,他---」

  「我不想談論卡林。」火引燃了,煞時木頭間竄出火焰。「他已演完他的角色。」

  「我必需談論卡林,如果我是---」當他回過臉面對著她時,她趕緊打住。五官是相同的,但他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他看起來較年輕、較剛硬,烏黑的眼中閃耀著火光,唇間揚起一抹帶有殘酷意味的冷笑。「看來我們最好談談。」她喃喃低語。

  「我已經談夠了。」他抖落披風將它鋪在火爐前的地毯上。「而我也等夠了。」

  等。這個字擾亂了她記憶中的某些事,她突然瞭解方才昏昏沉沉時的對話。「你不是你自己,讓我們回宮裡去,然後我們可以---」

  「這話正好相反,沒有比現在更能看到真正的我。」他解開他的襯衫脫下,隨意地丟在地板上。他的語調溫柔、平直,幾乎是隨意的,然而黛絲發覺自己有如面對一隻野獸般全身繃緊。這個比喻是恰當的,因為此刻的嘉倫有如一隻碩大的貓科動物,柔軟光滑,渾身性感。

  他走向窗台,半坐半靠著脫去靴子,然後是長褲。「脫下你的衣物。」這些話隨意地吐了出來。「我希望你已經準備好接受我。」他抬眼看她。當他看見她的畏縮時,他淡淡地微笑。「從現在起你必需隨時準備接受我---任何時候、任何方式。我也許不能確定你的孩子是我的,但我不會被騙,為了薩倫登你將給我一個孩子。」

  「不是你的?」她應該和他爭辯,也許也該害怕,但她發覺她只覺得好奇,對他這新的一面感到新奇無比。

  「我的歡愉會在結束---如果不是在創始。」他現在已全身裸露並啟步向她走去。她再度意識到他充滿活力如動物般優雅的姿態,當他走動時大腿上起伏的肌肉隨之伸長。

  「站起來。」他命令。

  她的視線趕緊移開他的下半身,緩緩移至自己的腳上。當她凝視他時感到一股興奮貫穿全身。「你真的該聽我說。」

  「我正是這麼告訴自己。」他微笑。「但同時我瞭解到一個男人會自我蒙蔽。為什麼要去為一個女人的天性找借口呢?你在一名蕩婦手中長大,要期望你未染上惡習是不合理的。」他開始解開她的長袍。「你充滿慾望,而我卻不在此讓你滿足。」當他看見他的指關節刷過她的胸部時令她全身悸動,他的笑容加深。「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從現在起我到哪裡你就到哪裡。」他撥開她長袍的上半身注視她的胸部,一抹深紅色染上他的雙頰,他的聲音變得粗重。「但你將學會你的身體只能用來取悅我。」他伸出手將她的左乳置在掌中。

  她咬著下唇抑住叫聲。他粗糙長繭的手覆蓋住她柔軟的肌膚上,傳來一道奇妙的熱流,貫穿全身。

  他的大拇指在乳尖處來回撫弄,看著它變硬膨脹。「你喜歡這樣,不是嗎?告訴我,尤賽是個好情人嗎?」

  「尤賽不是---」她突然停口,他的拇指會食指捏住她,不很用力,但以適度的輕壓傳來熱烈的火苗流竄全身。她從未想到她的身體僅僅對於碰觸就有如此敏感的反應。她無法呼吸,當她試著吸入空氣時雙峰高低起伏。

  「我們不談尤賽。」

  「又不是我提起他的。」她憤怒地說。

  「我錯了,我不知道由你唇中吐出他的名字會令我那麼生氣。」他深吸口氣,手鬆開又捏緊她的乳房。「而且我原以為我不會介意傷到你,如今我竟奇怪地發覺這個念頭使我很不愉快。」

  他只是捏壓她的胸脯,然而這種撫弄卻引起她雙腿間一種神秘發疼的空虛。她用舌濕潤雙唇。「我不會讓你傷害我。」

  「某種特定姿勢下女人是很無助的…………而我打算讓你知道每一種姿勢。」他的手移開,轉身背向她。「我開始失去耐心了。脫下衣服---如果你不想讓我從你身上撕裂它,你必需穿著衣服回王宮。」

  她猶豫著,想決定該怎麼做。本能促使她繼續解釋,但他明顯地不想聽。此外,這不也是她想要的嗎?

  他使得她對這項新經驗的預期已達到沸點,她想要知道。

  為什麼因為他的話困擾她,她就該否認她的渴望?

  她讓解開的長袍自她肩膀上滑下,在她腳旁攤成一堆。

  「為什麼沒人同情那個女巫?」嘉倫低聲地問。

  她眨著眼。「什麼?」

  「女巫一定對長髮姑娘很關愛才想使她免於世界的憂傷保持安全,然而疼愛卻製造了背叛。」

  「我不知道這---」

  「別理它,我只是剛好想到。」

  她踏出長袍,坐在椅子上,脫下她的長襪和靴子。然後她站起來。現在她該怎麼做?他想要她的什麼?她走近些並開始鬆開綁在他鞭子上的髮帶。

  當她的雙峰刷過他的身體,他背上的肌肉悸動著。「你在做什麼?」

  「這不是你背向我的原因嗎?」

  「不是。」他的聲音粗啞。「我轉過身是想控制我自己,不要在你站在那兒時就抬起你進入。」

  她立刻感到有興趣。「那有可能嗎?」

  「是的。」他的呼吸不大平穩。「相當可能。」

  「我不相信我曾看過寶琳做---」當他轉向她時她打住。「那會痛嗎?」

  「如果你已準備好迎接我就不會。」

  「我如何才能知道我是否準備好?」

  「如何知道?如果你不知道,那麼尤賽一定---」他突然打住,帶著一抹嘲諷的笑容。「很好,我討厭想到他教了你每一件事。」他的唇抿緊。「任何事。」他走近些,他的手覆住她的女性核心,揉擦,撫弄。兩根手指試探著。「天啊,你好緊。」

  感覺到這親密的探入,她猛吸了一口氣。「也許我們最好不要---」

  「不要才怪,」他喃喃低語。「但不是這種方式。」他拉她坐在他的皮膚上,跪下來,面對她。「你太小了。」

  她隱約想起他在他們新婚夜時對她說過的話。「你說女人是天生要接受男人的。」

  「顯然的,我不該說得這麼慷慨。你只是生來接受我的。」他的聲調幾近咆哮同時推她躺下。「別動,讓我看著你。」

  但注視並不是他唯一做的事。他的手指張開、探測,他的目光鎖住她最隱秘的部分。突來的羞怯朝她襲來,她很快地閉上雙眼。她覺得自己好像融入身下的披風中。她的雙峰隨著呼吸而起伏,她裸露脆弱地躺在他面前,一陣又一陣的悸動流竄過她的全身。

  他的手掌往上移,滑過她的髖骨在她纖細的腰際兩旁收緊。

  「天吶,你是如此的嬌小。我的手幾乎可以環住你。」他的手收緊,讓她感覺他雙手的力量。「我幾乎折斷你---如果我真想那麼做。」他鬆開她的腰,手掌在她身上緩緩游移到她的腹部再往下。「但我豈非瘋了才會想那麼做。」他的手指纏繞、愛撫著。「看著我。」

  她的眼睛張開,他正懸在她的上面。當他的手搜尋時,雙眼綻放出狂野的光芒。「我要看到你享受我的樣子。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想這麼做嗎?」他找到他一直找尋的,以大拇指蓋住她。

  當一陣痙攣的歡愉流竄她全身時,她震驚地瞪大雙眼。

  他溫柔而技巧地抽拉壓擠,目光集中在她臉上,將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盡收眼底。「熱嗎,黛絲?」

  「是的…………」在他帶給她這種莫名的歡愉中,她只能吐出這個字。他的節奏加快了,她咬住下唇以免叫出聲來。她感到自己的胃部糾在一起,她的背脊不自覺地自地板上拱身向他。「天哪,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不想傷害你,」他喃喃低語著並分開她的雙腿移入其間,輕惹她的女性核心。「你必需準備好才能接受我。」

  她緊繃著並立即感覺到他的手壓在她的腹部,撫弄揉搓安慰著。「慢慢來…………」他低語著。

  她覺得他對自己的動作已不大有意識了,他的表情只有反映出全然眩惑的慾望,而且茫然地說著話。當她瞭解到不管他的憤怒有多深,他仍本能地想讓她容易忍受時,一道暖流貫穿她的全身。她對終究發生於女人身上的這些行為不該感到怯懦,她不耐煩地想。這些也正是她一直想要他對她做的。「進行下去吧,」她輕聲耳語。「現在,我已經準備好了。」

  他往前衝刺時,粗啞的喊叫聲同時出現。

  當他衝破障礙將自己深埋在她裡面時,她叫了出來。

  她聽見他震驚地咒罵並愣在她的身上,但她太忙於適應這位侵入者。痛苦消失了,她開始感到一種完美的充實感。

  「這算什麼準備好?」他粗啞地說。「你為什麼不---」

  「噓---」她想是他們的結合更好,但迅速地發現這還不夠。空虛的疼痛仍無法滿足。「別說話,移動吧,我想要感覺到你。」

  他靜止了一下子,然後耍壞地咧嘴微笑。「哦,你會的。你是對的,現在才要談話太遲了。」他撤出,接著開始衝刺,由慢而快,由淺而深。「像這樣?」

  她狂烈地點頭,當一道熱力與興奮自她體內升起時,她的頭在披風上左右移動著。

  他停了一會兒,雙手盲目摸索地覆上她的胸脯。「天吶,你環得我真緊---你會殺了我。」

  那表示她做錯了什麼嗎?然而他看來並不痛苦。他拱起她,進進出出,他的黑髮披在肩上,雙眼緊閉,臉上是狂喜的神情。

  她試著擺動,想要幫助他,但他已失去控制,每一次都將她自地上頂了起來。她只能抓住他,迷失在狂亂的感覺之中。「我需要你更近一些,成為我的一部分…………」

  「我也在試…………」她不知道他是否聽得到她。毫無跡象能看出她剛開始認識的自製的嘉倫會這麼狂野地帶她經歷性愛迷宮。他再次轉身,換個姿勢,新的欲潮貫穿她。

  當步調加快時,她的指甲掐入他的肩膀。她再也承受不了,這股熱力太強烈了,然而它仍在她體內火熱地持續上升。

  他沖得更深更重,她聽見他粗重的喘息聲。「好近。」他咬著牙說。「這麼近,我不能---」

  她聽見從遠遠的某處傳來動物底層的喊叫聲。交歡,絢爛,完成。

  嘉倫仰起頭,她聽見他的呻吟聲,一陣強烈的戰慄竄過他碩壯的身體。

  多麼美好呀,她抬眼望著他的臉眩惑地想著。嘉倫此刻的神情,幾乎像他帶給她的高潮一樣美好。是她給了他這種最高的歡愉,她滿足地瞭解到。

  他往前傾,雙肘撐在她的兩旁,以減輕自己壓在她身上的重量。他的胸膛因喘息呼吸而上下起伏。他有一陣子未動,棲息在她裡面。她能感到貼著她胸脯上他急速的心跳。

  然後,他緩緩地坐了起來,胸膛仍因呼吸而重重地起伏。他從椅上抓起她的披風,走回到她躺臥的地方。「坐起來。」

  「還不要。」她不想移動,這輩子都不想移動了。多麼美妙的疲累,她眩惑地想著。這比起以前那些欲求是最完美的。「等一下…………」

  他低頭皺眉望著她。「我傷了你嗎?」

  她試著穿過最後一刻她筆直落下時,那襲來的激情風暴,半昏眩地回想。「我想是吧,多少有一點。一開始…………」

  「這全身你的錯。該死!多麼愚蠢。你不知道我可能會對你怎麼樣嗎?」他粗重的聲音被他跪下來溫柔地用披風圍住她的手掩去。「你應該告訴我尤賽沒有碰你。」

  「你不想聽。」

  「你應該逼我聽。」他在她身旁的地毯上坐下用手臂圍住自己的雙膝,他肩膀上和手臂的肌肉緊繃地拱起。「那是非常重要的事。」

  「你會相信我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也許不會,我---我不是我自己。」

  然而她相信今晚她所發現的熱情,跟她已經知道的自製都是嘉倫的一部分。「那你為什麼還在生氣?」

  「我相信問題該是,你為什麼不氣我強迫了你?」

  「因為你並未強迫我,」她坐起來拉了他的披風裹住自己。「你應該知道的。該死!你花了夠長一段時間引起我對那件事的好奇。」

  他瞇起目光集中在她臉上。「我希望我不僅滿足了你的好奇。」

  她輕快地點點頭。「哦,是的,我非常享受。難怪寶琳那麼喜歡這種運動。」

  他唇上泛起一抹最淺的笑意。「看來你已經決定她並非只是無事可做而自甘墮落?」

  她若有所思地皺著眉。「那非常…………」她搜尋一個字眼---「強烈,不是嗎?我從不瞭解…………」

  「你必須自己經歷的。」他沉默了一會兒。「你還痛嗎?」

  「只是有點酸痛。」她皺皺鼻子。「但那和我第一天跨騎之後的酸痛差不多。事實上,你的衝擊比佩達快跑時溫柔多了。」

  驚訝閃過他的臉,他仰頭大笑。「天哪,你不拿我和你父親相比時,就把我和你的馬聯想在一起。」

  她露齒而笑。「你不該反對。我聽過紳士們喜歡叫自己種馬。」

  他的笑容消失。「和一名浪蕩女子在一起時,男人可以是一匹種馬。但一個處女值得溫柔地對待。」

  「我不介意。我發現它很有趣,看來我似乎不是一個太守規矩的處女。」

  他的眼睛閃爍。「處女就是守規矩的,否則她就不是個處女。」

  「你知道我的意思。」她瞥望別處。「像往常一樣,我太豪放,我要得太多。」

  「卻使我無限喜樂、」

  她的目光移回他身上。「真的?」

  「真的,」他認真地回答。「我對你再也無法要求更多了。」他輕柔地用指尖撫弄她的頭髮。「你是我的生命,親親。」

  一陣喜悅帶著迷惑的力量流竄她全身,她燦爛的微笑。「我很高興你不介意我缺乏含蓄。我會很受不了一切必須---」當她聽見熟悉的鈴聲使她突然打住,沙沙的聲響。「是亞歷山大。!它回來了。」

  「誰是亞歷山大?」

  她沒理會這個問題逕自前去窗邊。「進來,你這白癡,你沒在黑暗中迷路真是奇跡。」

  亞歷山大飛進窗戶停在壁爐架上。

  嘉倫驚愕地看著這只鴿子沿裝石砌的壁爐架搖搖擺擺地走動。「一隻鳥?」

  「不只是一隻鳥,它是一隻信鴿。我到達薩倫登後的第二天告訴過你它的事。」

  「是啊,這麼重要的相關訊息我怎麼忘了呢?」他看著她抓起它走向窗下的鳥籠。「我懺悔我的心思都被小事給佔滿了。盜匪、部族戰爭、統一…………我想亞歷山大和你在這兒的原因有關吧?」

  「當然。」她吃驚地望著他。「卡林要砍掉尤賽的頭,所以我不能再去他家放鴿子。此外,從尤賽的屋頂飛回宮去,對亞歷山大已不再是項挑戰。」她低頭對鳥兒皺眉。「不,我不給你任何麥粒,你不該得到獎勵,你應該飛回薩倫登去的。」她關上籠子。「我對它很沒耐心,這只笨鳥可能飛完沙地阿巴巴全程才又飛回來。」

  「你利用尤賽的屋頂訓練你的鴿子?」

  「那是薩倫登最高的屋頂。亞歷山大一點也不聰明,我想如果它看得見王宮就比較可以找到。」她滿臉愁容地看著這只咕咕叫的鳥。「聽它對我咕咕叫,它可能還不明白它做錯了什麼事。」她由籠子旁的皮袋裡拿出三顆麥粒穿過柳條並嚴肅地告訴它:「這不是獎品,你應該瞭解。我只是不想讓你餓死。」

  「你為什麼不告訴卡林?」

  她未注視他。「他不會相信的,他不喜歡我。」她轉身反抗地抬起下巴。「此外我幹麼要向他解釋?我為什麼要讓他告訴我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因為在這個情況下,解釋清楚可以讓你不會那麼不愉快。」

  「我沒有不愉快。」她的眉頭皺在一起。「但當我剛醒來時,你令我有些不安,你的行為很奇特。」

  他轉身望著火。「就如同我說的,我不是我自己。我不喜歡這個地方。」

  「而你認為那樣不好?」

  「你不認為?」

  有那麼一會兒,她可以感覺到在他向來保持的警戒之下,有種不肯定和孤寂。她要幫助他,用某種方式安慰他,她知道他不會允許。但她發現一種兩人都喜歡,而且他會接受的安撫方式。「不。」她無畏地迎上他的視線橫越房間站到他面前。「沒什麼不好,只是不同,而且…………有趣。」

  他搖搖頭。「你本來就認為整個世界都很有趣。」

  她點點頭。「但我能分辨邪惡的有趣和好奇的有趣兩者的差異。」

  「他們的差異在哪裡?」

  「泰馬是邪惡的有趣,我不會喜歡讓他碰我。」她伸出手放在他胸前的三角形胸毛上。「但我喜歡你碰我。」

  他全身靜止。「我多麼幸運。」

  「我想再做一次,求求你。」

  「現在?」

  「如果不會太困難。」她發覺很難去迎視他的眼睛,所以她將臉頰貼在他的胸前看著他的手臂。「我發覺看著你使我感覺到---我想再做一次。」

  「你不會太酸痛?」

  「不會。」她抬起頭低語:「而且我喜歡你吻我。你還沒有吻我。」

  「哦,是的。」他的唇輕輕刷著她並將她輕輕推倒在地毯上。「有很多種吻法,而我們享受其中最歡愉的一種,不過我很樂意向你 展示其他的。」他分開她的雙腿移入其間。「無論花費多大的力氣,我們必須為你把生命弄得十分有趣。」

  黛絲將頭放在她的手臂上,滿足的看著房間另一邊籠裡的亞歷山大。它圓亮的眼睛回望著她對她輕聲咕叫。此刻她對亞歷山大有種奇特的親密感。今晚她使自己累壞了。今天下午來到這個塔樓時,她從沒想到她會躺在這兒滿足且流連於撫觸帶來的歡愉。她只想多知道嘉倫的另一面。此刻她仍舊想知道,而此刻是提起這個話題的良好時機。

  「這個地方發生過什麼事?」黛絲翻身注視嘉倫。「為什麼你不讓我來這座瞭望塔?」

  嘉倫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幾乎使她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我母親死在這裡。」

  「在這座塔裡?你曾說她因墜馬而死。」

  「她當時是騎馬要逃離這座塔樓。」他注視著火爐裡木頭燃燒的火焰。「我父親在樓下的守衛室殺死了她的情人。她跑出門,跳上馬,想要逃離他。」他停頓一下。「十五分鐘後我們在前往沙地阿巴巴的路上發現她墜馬而死。」

  「我們?」她驚愕得僵直。嘉倫告訴過她他母親死時他才十二歲。「你也在場?」

  他猛然點頭。「當我父親得知她和她的情人在塔裡會面,他便派人找我。他告訴我我母親是個蕩婦,她毀了我們因而必需受到懲罰。他說她毫不關心我們,計劃與她的情人私奔到沙地阿巴巴。」

  「多麼嚴厲的話。」

  「是實話。我知道她從不愛我。」他頓一下。「但我不要她死。我想如果我和父親一起來塔樓,我也許可以想辦法救她。」

  「也許你誤會了,大部分的母親都關愛她們的孩子。」

  「我的母親不是。當我大到可以離開襁褓,她立刻將我拋給我父親。」

  「那也可能是他的意願。」

  他搖搖頭。「她恨我,她是這麼告訴我的。」他聳聳肩。「也許她有理由,我父親在迪諾港看到她,三十分鐘後便綁架她到薩倫登當他的侍妾。」

  「那是你父親的罪,不是你的。」

  「她從我身上看到我父親。她曾經告訴我,我長大後會像他一樣成為一個野蠻人,而她希望我死在她肚子裡。」

  黛絲不愉快地戰慄。「聽起來她像是一個很不快樂的女人,你跟著你父親也許好些。」

  「野蠻人比娼妓好?」

  「他野蠻嗎?」

  「是的,他比泰馬更壞,而且他把那一套全教給了我。我剛滿十三歲,就已經成了我母親所稱的野蠻人。」他的目光移開火焰轉到她臉上。「我記得我十六歲生日時,我喝醉了而且帶了幾名娼妓和一些朋友來此娛樂慶祝。」他看她瞪大眼睛。「醜陋?哦,是的,但那就是過去的我。泰馬和我喝酒、取樂,胡鬧了整整三天。這個地方的某些東西使我狂亂。」

  絕望、自暴自棄,黛絲未出聲,只向他偎近了些。

  「泰馬在酒追的狂怒種殺死了一名妓女。」嘉倫回望火焰。「他勒死她。」

  「你不能阻止他?」

  「我也醉了。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發現她死在我們之間的床上,我立刻以為是我幹的。我噁心發寒。接著我望著泰馬,瞭解到我正變成像他一樣的人,我們都已經是那樣的人了。」他的聲音變大。「我就想必定有其他的道路,流血、縱慾和無法無天不能再繼續下去。」他跪起來撥火。「那是我最後一次來這座塔樓。」

  她顫抖地環顧房間。既然她知道此地曾充滿放蕩和暴力,四周的牆似乎不停地散發出邪惡的氣氛。在這座塔裡,嘉倫嘗盡痛苦,但他覺醒地打敗了那個怯懦的男人。取而代之地,他被造就了,擁有更大的力量。然而這個地方仍然折磨著他的靈魂。

  她坐起來把披風裹在身上。「我受夠了這個地方。」她站起來抓起地上的衣服穿上。「這兒引不起我的興趣了,我想回王宮。」

  「現在?」嘉倫轉過身看著她。「我以為我們要在這兒等到天亮。」

  她搖搖頭。「我不想睡。」她坐進椅子裡穿上靴子。「這不是個好地方。」

  他坐下來微微地一笑。「我相信我能刺激你的興趣,如果你願意在這兒待到黎明。」

  她開心地微笑。「我確定你能。我發覺我非常喜歡床上的遊戲,而你非常有經驗,不是嗎?」

  「我盡力取悅你。」他的聲音壓低,目光鎖在她的胸脯上。「---在取悅我自己的同時。」

  「嗯,我們可以回王宮再做。」她站起來,拿起他的衣服遞給他。「我確定我們會舒適一些,而且亞歷山大會比較高興回家裡的鳥捨。」

  「嗯,是的,這只擅長旅行的亞歷山大,」他微笑,「我們不該忘了它。」

  「它才不擅長旅行,」黛絲生氣地說。「它的表現很差。」她聳聳肩。「但它會即時學會的。還有三年的時間來訓練它。」

  他穿靴子的動作突然中斷。「你給了自己設了時限?」

  「當然。我已經非常喜歡薇恩,如果我把亞歷山大訓練好,我們可以在我離開聖地卡哈後互通訊息。」

  「真的?」他突然猛力拉上靴子站起來。「你已經開始計劃你的離去了?我該提醒你在你被允許離開薩倫登之前,還有些特定的目的必須達成。」

  「小孩?」她走到窗邊停下,拾起鳥籠。「既然我們已經開始,那應該不會花太長的時間。我很年輕而且健康,如果上帝賜福,我應該會在秋天懷孕。」她注視他。「如果我不能使用這座塔樓,我們必須找到另一個地方來放亞歷山大。你知不知道這種地方?」

  「可能,」他呢喃著站起身往門口移動。「我會想一想。」

  他在生氣,她驚訝地瞭解到。即使他們之間有一段距離,她仍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散放出的緊張和不悅。「你不必費事陪我,只要告訴我在哪裡---」

  他轉向她。「仔細聽好,」他故意地說。「從現在開始,我會在你的後面、旁邊或---裡面。當你回到王宮之後,到我的房間我的床上,你不能單獨一個人或在其他任何人的保護下到任何地方去。我可能只有三年的時間,但那將是我的時間。」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已猛然打開門,下一刻她聽見他的靴子踏在石階上的聲音。

  黛絲猶豫著,迷惑地注視他。亞歷山大低鳴一聲,而她心不在焉的往下望著它。「安靜,我們要走了。」

  她聳聳肩走下旋轉形的石階。嘉倫的態度使人不知所措,但除了他教她的歡愉之外,也有許多很好的事在今晚發生。她開始瞭解到塑造他的經歷和他一直在打的戰。

  不,她一點都不後悔來了這座塔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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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0-15 11:05:30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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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喃喃低語聲,溫暖的感覺頓失。

  當黛絲發覺嘉倫由睡塌上坐起身,她抗議地喃喃低語。「沒事,你睡你的。」

  黛絲張開一隻睡眼,看見沙德正站在睡塌旁邊,而且努力不朝她看。「怎麼回事?」

  「沙德說卡林要見我。」嘉倫將雙腿移至地板。

  黛絲瞥望格子窗,晨曦中第一道淡紅色的曙光才剛剛射入。他們自塔樓回到王宮已過午夜,睡覺的時間不過數小時。「現在?」

  「卡林說是很重要的事。」

  她以手肘撐起身體。「他在哪裡?」

  「在候傳室。」他停頓一下。「別擔心,我不會准許他被帶至此地出現在你面前,我去見他。」

  她吃驚地注視他。「為什麼?我也許不大喜歡這個人,但我還沒小心眼到他出現在我面前時會掩面以待。」

  他的目光落在她掩蓋於絲質被單下裸露雙峰的輪廓。「我想掩藏的不是你的臉,我以為你會感到…………難為情。」

  「你是指挫敗感。」她搖搖頭。「你頭腦不清。沒人能令我覺得挫敗。你不能,卡林當然更不可能。我只是遵守我們的交易,而這並不可恥。」她精神奕奕地揮動她的手。「叫他進來,沙德。」

  「我很高興你我知道我的想法了。」嘉倫嚴肅地說。他向沙德點點頭並躺回去拉扯被單蓋住自己。他將她裸露的手臂塞入被單底下,並將絲質被單拉至她的下巴。「我希望你不介意我反對你在另一個男人面前裸露,我發覺我有某種很原始的佔有慾。」

  她的眉毛困惑地糾結。「我不介意,但我不明白。你沒理由感到---」

  「很抱歉打擾你,殿下。」卡林大步橫越房間朝他們走來。「有人入侵山區,有位傳信者自艾爾薩巴營區回來。」

  「艾爾薩巴!」嘉倫立即從床上坐直。「哪個人入侵?」

  「他們還不確定。」卡林猶豫著。「很有可能是泰馬。」

  「南下到這麼遠的地方?」嘉倫搖搖頭。「他以前從未入侵過薩倫登。」

  卡林聳聳肩。「信差對那名領袖的描述符合他的樣子,而且他搶走女人和馬還有金子,而且很挑剔地挑選馬匹。你知道泰馬有多熱愛良駒。」

  「誰帶回這個消息?」

  「尤賽。」卡林小心地避免注視黛絲。

  「發生侵襲時他並不在場,但事後他直接馳入,就是他縮那名領袖的描述全然指向泰馬。」

  嘉倫咧嘴一笑。「你不必這麼小心謹慎,卡林。我向你保證昨天尤賽並未和王妃在一起。」

  卡林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如果事情真是那樣,我想他不會還保持如此容光煥發的樣子。」

  「對極了。」嘉倫站起來取走沙德慌忙遞給他的長袍。「而且我的妻子並未迷戀尤賽本人,倒很迷戀他的房子。她需要一處高聳的屋頂來訓練鴿子。」

  卡林眨眨眼。「鴿子?」

  「事實上是薇恩的鴿子。我們正在教它---」黛絲頓住。她幹麼要向卡林解釋?她轉向嘉倫。「艾爾薩巴在哪兒?」

  「那是在山區中戍守金礦的一處營地。艾爾薩巴是薩倫登的藩屬部落之一。」嘉倫接過沙德遞給他的酒。「那裡離這兒有四小時的騎程。」他啜口酒轉身面對卡林。「情況有多糟?」

  「不太好。他在營區縱火,有六個人死亡。」卡林停頓一會兒。「有一個是小孩,漢諾的小兒子。」

  嘉倫咒罵著。「該死!這些事何時才能結束?」他把酒遞給沙德,轉身,大步走向更衣室。「我們半小時內出發,叫醒大家。」他閃入更衣室,沙德隨即跟上。

  卡林開始走向房門,然後停下緩緩回過頭面對黛絲。「我弄錯了嗎?」他猶豫地問道。

  黛絲盯著他未作回答。

  「你應該為自己辯解,你應該告訴我---」

  「告訴你我不是蕩婦,我為什麼要向你解釋?我何必在乎你怎麼想?」她抬起下巴。「我知道你不是我的朋友。」

  他霎時臉紅。「我或許不是你的朋友,但我也不希望傷害一個無辜的女人。」他禮貌性的點點頭。「如果我的行為使你遭受冤屈,我向你道歉。我願向你補償。」

  黛絲驚愕地注視他。他是個驕傲的男人,她沒料到他會道歉。他顯然比她想像中更為複雜,也或許沒有那麼自大傲慢。她偏著頭好奇地注視他。「只因為我是來自西方世界的女人,是不是?你討厭我。」

  「我沒有權利討厭你。你是王妃,我應該---」

  「天哪!停止吧!」她怒視著他。「告訴我實話。」

  他張口卻欲言又止,終於,他脫口而出:「我不是討厭你,我怕你。」

  她還來不及自他的答話所引起的震驚中恢復過來,他已轉身大步邁出房間。

  黛絲愣愣地盯著門。不僅因為他話中的內容令她吃驚,而且因為那其中蘊涵的坦誠。對她而言,卡林正代表著異域和薩倫登所有的禁忌,但剎那間,她卻看穿了在他驕傲、冷酷的背後有多麼容易受傷與敏感。

  也許她一直過於自大的期望這裡的人應該熱情地歡迎她,然而她卻未曾為此做過任何值得歡迎的事。自從她來到薩倫登,她從未真正試著去瞭解它。她像個小孩一樣,只知道和鴿子玩,騎乘佩達,一心取悅自己。

  「如果一切順利,明天晚上我就回來。天知道,我一點也不確定。」全副武裝的嘉倫,大步跨出更衣室。「我可能得在議事帳篷裡花上幾個小時阻止他們發動部族間的戰爭。你留在城裡不要出去,雖然我懷疑泰馬會留在這附近。他經常在襲擊後帶著他的戰利品回到他自己的營區,但沒有必要冒險。」他舉步橫越房間。

  「等一下。」她衝口而出。「我要和你一起去。」

  嘉倫搖搖頭。「這不會是一趟愉快的行程。沒有帳篷也沒有綢緞墊子,我們會趕得很急且睡在地上。」

  「我知道,我還是要去。」

  他將目光集中在她臉上。「為什麼?」

  「我不知道。」她用舌潤潤雙唇。「我想也許我該學學…………」她搖搖頭無助地重複著:「我不知道。」

  「你會看到你不喜歡的事。」

  她點點頭。她的手抓住蓋在身上的被單;那質地柔軟絲滑,就像她來到聖地卡哈後所過的生活。但還有其他,這個國家還有粗糙原始的部分,以及她尚未接觸過的人們。「我能和你一起去嗎?」

  他略略點頭。「你有權利看看我為什麼要把你帶來聖地卡哈。穿上衣服,半小時內我們在廣場碰面。」

  艾爾薩巴營區的火已經停熄了,但仍有些火苗在斷垣殘壁間明滅。

  黛絲在兩里外便能聞到嗆鼻的濃煙。當她和嘉倫並肩騎入營區時,她的眼睛覺得刺痛,但她不知道這是因為煙熏或者眼淚。半數的營帳都已付之一炬,而看著所有的家庭在焦黑的殘屋瓦礫間搶救出一些鍋碗瓢盆、一張床板及一些瑣碎的東西,著實使人心酸。

  「他必須燒掉這些帳篷嗎?」她粗嘎地問道。

  「不需要。」嘉倫的表情嚴酷。「但他樂此不疲。」他在一座焦黑破爛的帳篷前勒住馬韁。「這是美拉的帳篷,孩子被殺的那個母親。你不必跟我進來。」

  「我要。」

  嘉倫下馬。繞過來,協助她下馬。「你會很難過。」

  黛絲的確很難過,她一走進這座矮小的帳篷便看見了那個孩子。

  這個躺在地上的孩子絕未超過三歲,在他稚嫩的臉頰上有被狠狠鞭打過的痕跡。他可能睡著了,但睡眠中不該是這麼悲慘的死寂。

  一個比孩子大不了多少的瘦小女人跪在孩子的旁邊,但當他們進入帳內她抬起的眼中滿是痛苦,而且蒼老。

  「我很難過,美拉。」嘉倫溫柔地說。「有什麼事我能幫得上忙?」

  這個女人搖搖頭。「他們殺了他,殿下,」她低語著。「他們當他是條擋路的野狗般踩死他。」

  嘉倫的手抓住女人的肩膀。

  「他們看見了他。」這女人茫然地搖著頭。「他們看見了他卻未讓開。他才只有三歲,殿下。」

  「你的丈夫在哪兒?」

  「和其他男人在議事蓬內。」她的眼裡溢滿淚水。「他不能忍受看著這樣的他。」她伸出手撫弄這個小男孩的卷髮。「而我卻不忍讓他走。」

  黛絲哽咽地看著這個女人。她想要跑離這個悲傷與死亡之地。天!她滿腔悲痛。

  「我會要他回來。」嘉倫說。

  這個女人搖搖頭。「我必需埋葬我兒子。我丈夫和我一樣悲痛,他現在無法承受這一切。」

  「那麼要村裡的婦女來幫忙好嗎?」

  「她們有自己的親人要照顧,這是段憂傷的時光。」

  「我要留下來。」黛絲不知不覺地脫口而出。她往前一步在那女人身旁跪下。「如果你容許。」天哪!她為何如此建議,她並不想待在這兒。

  「我不在乎。」這女人呆滯地說,目光忍注視著孩子。「隨殿下的意思。」

  「你想留下?」嘉倫低聲的問黛絲。

  「不想。」她的聲音顫抖著。「當我必需留下。」

  嘉倫的目光搜尋著她的臉,然後緩緩點頭。「我會讓沙德守在蓬外。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差他到議事蓬找我。」

  她不能可知的注視小孩的臉。主啊,他幾乎還是個因而。如果孩子死她自己的她會有何種感受?

  嘉倫踟躇著,她可以感覺到他正凝視她的臉。

  「去吧,」她低語。「你還有更多的事要辦。」

  她聽見他移開,同時當他掀開帳門時感受到一陣空氣的流動。帳門覆上後,她靜默了一會兒。現在她該怎麼做?美拉似乎悲傷過度陷入恍惚之中,而黛絲一向不善於與人相處,然而她必須做點什麼。

  好吧,她不會與人相處,但她懂得馬。她將以她對馬的瞭解對待美拉。美麗已經筋疲力盡,只想躺下來沉溺在悲傷中。但如果讓一匹病馬倒下來,那便是它的末日了。所以黛絲推想,她必須使這個女人保持活動。

  她伸出手推推美拉瘦弱的肩膀。「我知道這並不公平,但你必需指導我。」

  美拉茫然地抬起頭。「什麼?」

  「我想幫你料理他的事,但我不知道該從何開始。我們第一件事該做什麼?」

  這個女人動了動,為了應付黛絲的外行與需要暫時由麻木之中醒來。她揉揉太陽穴茫然地說:「首先,我們必須先清洗他。」

  黛絲輕快地點點頭。「的確,我去叫沙德弄些水來。」她站起來走向帳門,「很好,聽起來很合理。」

  但在這個謀殺嬰兒的世界裡什麼事是合理的?

  直到太陽下山她才離開美拉的帳篷。

  當她一走出帳外,沙德立刻站起來。「你還沒進食,我們在艾爾薩巴邊界河邊紮了營,而且找到足夠的獵物。要我幫你帶些吃的來嗎,王妃?」

  「現在不要。」她非常虛弱而無心念及食物。「我丈夫在哪兒?」

  他朝一座離他們所站之處數百碼遠的大帳篷點點頭。「還在議事蓬裡。」

  「帶我去找他。」

  「一個女人不適合去干擾---」

  她轉向他,雙手握拳。「該死!我並不打算打斷那些男人的重要會議。雖然只有聖母瑪利亞才知道為何一個女人在孩子慘遭屠殺時應該不說一句話---」她轉過身。生命對女人不公平,這不是沙德的錯,是所有要女人生下孩子,卻又無法提供一個安全的環境養大他們的男人的錯。她大步經過沙德身邊走向議事蓬。「我會等到會議結束,但我必須盡快何殿下談談。」

  令她驚訝的是,卡林並未在議事篷裡,而是盤著腿坐在外邊的地上,等候著。「你為什麼未參加議事?我以為嘉倫需要你的支持。」

  卡林搖搖頭。「我生於這個山區且被他們帶大,他們知道我無法保持冷靜。」

  黛絲蕭瑟地望著殘破的四周。「他就能嗎?」

  「也不容易。」卡林的表情沉下來。「但他比我們其他人堅強。」

  「那個可憐的小孩,」她的眼中再度燃起憤怒的火苗。「這可惡的惡棍,我幾乎想自己去把泰馬找出來殺掉。」

  「這麼殘忍?」一抹最淺的微笑自卡林唇上露出,接著便消失了。而她可以感覺到他再度疏離她。「你來這兒幹什麼?我能幫你嗎?」

  「你可以叫美拉的丈夫離開會議,回去照顧她。」黛絲虛弱地將指頭滑過頭髮。「我已經盡我所能了,她需要他。」

  「漢諾不想---」

  「天哪,」黛絲暴叫。「我才不管他想要怎麼樣!明天她要埋葬她的孩子,她需要他。難道要我自己進去找他嗎?」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她一會兒,然後才轉身走向掩住的帳門。「不,不必了。我會進去找他並一定要他回去安慰她。」

  「你會?」

  「你為何這麼吃驚?一個像我這樣的野蠻人怎麼可能反抗一個西方女人的智慧?」

  她不理會他的挪揄。「你為什麼願意幫我?」

  卡林回頭一瞥。「因為你是對的,」他簡短地說。「漢諾沒有權利沉溺於自己的悲傷和憤怒中,只忙著思忖報復而不給他親近的人一絲安慰。」

  當卡林付諸行動時顯然非常有效率。一會兒後她看見嚴肅的卡林從議事篷裡逼出一名滿臉酷容的年輕男子,並半推半拉地逼他走向美拉的帳篷。

  「有什麼差錯嗎?」

  她轉頭看到嘉倫。

  「卡林找漢諾做什麼?」

  「因為我告訴他如果他不去我就進去找漢諾,」黛絲說道。「美拉需要她的丈夫。」

  他皺著眉頭。「她怎麼樣了?」

  「好點了吧,我想。我拿她當一匹馬處理,而這個方法似乎很有用,但是---」

  他眨眨眼。「馬?」

  「你知道的嘛,我讓她一直走動。」

  他臉上緊張而疲倦的表情立即消失,一抹微笑爬上他的唇角。「很充滿。」

  「我不知道是不是聰明,但這是我唯一想到和會做的方法。」

  「在這種情況下本能往往是正確的。」

  「是嗎?」她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從未處於這種情況下。」她很快地接著說:「但我做得很好,你瞭解。我只知道漢諾比我更能幫助美拉。你再回去開會吧。」

  「你做得非常好,」他溫柔地說。「至於開會,我先讓他們自己去吵,」他的聲音充滿疲憊。「待會兒再回去。」他拉起她的手肘輕推她走向薩倫登設於艾爾薩巴營區遠處的營地。「這裡的情形比我想像的更糟,我已經吩咐準備食物,我要你和卡林先回薩倫登。」

  「沙德已經準備好食物。」她搖搖頭。「而我不要回去,我答應美拉向她的孩子道別。」她的目光環顧營區四周燒燬的營帳。「而且天知道還有好些工作應該要做。」

  「你的工作?」

  「我在這兒,為什麼我不該讓自己變得有用些?我們必需派人回薩倫登要求食物和補給,而我必需去探視每一戶人家,看看他們需要或多麼需要哪些東西。」她聳聳肩。「此外,我相信在明天葬禮之後讓美拉保持活動比較好,而我不信任她丈夫能讓她保持忙碌,我相信如果我表現出依賴她幫忙的樣子,她會復原得更快些。」

  「你全做好了計劃。」嘉倫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這不是你的問題,你不必把自己牽連進來。」

  「他們需要我。」

  嘉倫點點頭。「是的,他們需要你能給予他們的一切幫助。」

  「那就不必多說了。我會留在此地,直到你回薩倫登。你想你能說服他們別去找泰馬報仇嗎?」

  「我有撒旦的辯才和約伯的耐力。」

  「他們的損失慘重。」

  「如果他們決定找泰馬報復會損失更多。他是個侵略者,擅長於戰爭和追戮。」

  她試探地說:「你能幫助他們。」

  「是的。」他頓了一下。「但我不要,這種血戰必須停止。」當他們到達營帳時他鬆開她的手臂。「必須以其他的方法解決。」他的唇扭曲。「該死的泰馬!」

  她只目睹了這種痛苦和暴行一天,便已感到惶恐和害怕。這些對嘉倫該有多難受,他生長於這種流血和殺戮之中。「現在你要怎麼做?」

  他搖搖頭。「我不知道。回去和他們爭辯吧,我想。」他伸出手撫摸她眼下的陰影。「這對你真是不好過的一天。」

  「艾爾薩巴比我更不好過。」而她毫不後悔來此。這段悲慘的時光以某種神秘的方式深入她的生命,使它更為豐富。她發覺她有如過河的卒子,已永遠無法回頭。「你也不比我好過。」

  這個事實也明擺於她眼前。這些悲慘的景象使她飽受震驚,且令她一下子沒有看出嘉倫精神上的苦悶,但此刻她能很清楚地意識到。

  「他比我們其他人都要堅強。」卡林曾說。

  但為了規範這股力量,他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今天晚上就別再回去了,」她任性地慫恿他。「你太疲倦了,等到明天再說。」

  「對你的關心我深為感動。」

  她滿臉愁容。「但你不會改變心意。」

  他的表情奇跡似的軟化下來,但卻搖搖頭。「氣氛太火暴了,我必需使他們冷靜下來。」他回望那座議事篷。「我現在就應該在那兒。」

  「胡說,你至少可以先吃過東西再說,坐下來。」她推他坐在營火邊的木頭上並拿起大鍋子將它放在火上慢慢燉煮。「我會給你一碗燉肉和一杯茶。」

  「我沒有時間---」

  「你當然有。」她回過頭嚴厲地皺起眉頭。「坐下。」

  他的臉上閃過一抹帶著溫柔的愉悅。「遵命,王妃。」

  黛絲醒來發現嘉倫正溜進毯子躺在她身邊並把她擁住時,已經將近黎明。

  「一切都好嗎?」她迷迷糊糊地問道。

  「不好。」他伸直兩條長腿並將臉埋入她的秀髮中。「繼續睡。」

  「別傻了。」她打個呵欠翻身面向他。「如果你要我睡覺,你就應該對我說謊。他們要去找泰馬報復?」

  「他們同意再等三個月,如果到時候我不能把泰馬帶回來審判,他們就將攻擊他的營區。」

  「什麼樣的審判?」

  他頓了一下。「聖地卡哈聯合公國的審判。」

  她的眼睛睜大。「三個月內?你曾說組成聯合公國可能要好幾年。」

  嘉倫的雙唇嘲諷地扭曲。「那正是他們願意妥協的原因。他們只是在目前敷衍,然後仍舊可以進行一場浴血之戰。」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他的臉露出滿不在乎的笑容。「我打算在三個月內統一這些該死的部族。」

  她迷戀地看著他,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磁力牢牢吸引。「你不憂懼嗎?」

  「我怎麼會憂懼呢?這個局勢非常的荒謬,這是全然不可能的。」

  而他對這項挑戰的反應是她從未見過的興奮與快活。這是因為他的等待終將了結,她頓時瞭解。無論成功的幾率有多小,他都將採取行動。「你要和風車作戰?」

  他搖搖頭。「我要去勸阻風車旋轉。」

  他在她心中點燃火花。她傾身向前,面容煥發。「怎麼做?」

  「首先,我要去拜訪聖地卡哈九個主要部族的酋長,說服他們來參加討論統一事宜的會議。」

  「他們會來嗎?」

  「哦,沒問題,他們會來。我會借『卡洛白』比賽的名義召集大家。」

  這個字眼有些熟悉,但她無法想出它的意思。「那是什麼?」

  「類似西方的嘉年華會。食物、音樂、舞蹈,還有『卡洛白』比賽。或許有些酋長不願論及統一,但只要有節慶舉行,無論如何他們都會來。一旦我能把大家聚在一起,我便有機會向他們灌輸我的想法。」

  「慶典將在哪裡舉行?」

  「在靠近薩倫登的山腳下,那裡我最能保持中立的地位。」他專注地攏起眉。「如果我個別拜訪部族有所斬獲,我便有機會。有可能乘機利用泰馬入侵這件事。他已經強大到令多數酋長注目的地步,而且他的侵略會引起很大的悲憤。由泰馬製造的威脅再加上我和坦洛維亞公主聯姻的威信,我也許能夠操縱他們,引君入甕。」

  「那為何不把你的坦洛維亞公主帶在身邊並在適當時機展示一下?」

  他看似嚇了一跳。「什麼?」

  她以手肘撐住自己。「這不是我在此地的原因嗎?」她的臉充滿渴望。「帶我一起去。」

  「你想跟去?」

  她愉快地點點頭。「我們必須在此地幾天幫助那些可憐的人們,但接下來我便能毫無拘束地走了。」她皺皺眉。「當然,我必需給薇恩捎個信,請她繼續訓練亞歷山大,它不能終止練習。」

  「的確,我們必需對亞歷山大有所安排。」他的視線集中在她臉上。「你很熱心。為什麼?」

  她不確定。也許她因受感動而想分擔他的疲憊與寂寞,也或者她只是想參加偉大的冒險。無論何種解釋都會洩漏她還不想顯現出來的弱點,而她迅速移下目光注視著他頸部脈搏的跳動。「我們曾商定了一項交易,盡速完成我分內的工作,絕對是一種遵守榮譽的做法。」

  他全身僵住。「好讓你也能盡快獲得自由,離開聖地卡哈。」

  離開?這個念頭她壓根兒也沒想過。她感到受傷,但卻力持冷漠地說。「的確。」

  「那麼我絕對應該讓你和我一起去。」他把她拉近,將她的臉頰埋入他的肩窩。「在我還擁有時我會善加利用你存在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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