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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寵你無上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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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00:43:12 |倒序瀏覽
寵你無上限 作者:香彌

這粗神經的女人打小就沒腦袋,
竟然將他當成芭比娃娃到處去炫耀,
還口口聲聲喊他「妹妹」!
最慘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
也不見她腦袋有多塞些腦漿進去,
自動忽略他對她的好──
大小家事他全一手包,
勤練武術只為了保護她,
連她演話劇反串他都親自指導她,
搞到他差點擦槍走火要了她,
結果咧,這女人蠢得無可救藥,
他就算想狠狠寵她一輩子,
也無法忍受她和別的男人Kiss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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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00:43:38
第一章

  嘩啦啦無預警的下了一場大雷雨,街頭的行人紛紛躲進最近的騎樓避雨。

  「這是什麼鬼天氣,剛剛還出了大太陽,忽然間就變了天。」瞪著驟然降下的傾盆大雨,白喜夢喃喃低咒,從包包裡取出面紙擦乾臉上的雨水。

  眼尾餘光瞥到原本站在她附近的人,不約而同的掩鼻往旁邊退開,她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幹麼,她身上有臭味哦?

  收起面紙包,有一股怪味竄進她鼻翼間,循著那股可疑的氣味,她緩緩低下頭,看到鞋底踩到的那坨東西,她嘴角抽動了下。

  惡,他×的,是哪條狗這麼沒有公德心,隨地便溺,而且還拉了那麼大一坨!

  噢,Shit,她慢慢的抬起右腳,耳朵接收到幾聲抽氣聲和壓抑的低笑,可惡,看見人家誤踩地雷很好笑吼。

  瞥到鞋底沾黏到的噁心穢物,她擰起了細緻的秀眉,飄散開來的臭味令她忍不住作嘔,她左腳一跳一跳的來到騎樓邊,右腳磨蹭著邊邊的石階,想把鞋底的穢物刮除。

  刮了半天好不容易清除得差不多了,突來的大雨也在這時停了,瞥見前方路面的低窪處積了一攤雨水,她連忙走過去,想利用那些水來清洗鞋底。

  鞋底在水中蹭了蹭,須臾,她縮回腳,正準備走人之際,一輛車子從她身邊疾馳而過,濺起那攤水,灑到她身上,她的臉上也噴到幾滴適才清洗過狗屎的污水。

  她雙目噴火的瞪著那輛停在前方路口等待紅綠燈的白色車子。

  吼,她今天到底走什麼運呀?踩到狗屎已經夠楣了,還被清洗過狗屎的污水濺了一身!

  白色車子忽然倒車退了回來,降下車窗,車裡傳來驚喜的女嗓。

  「咦,真的是你,白喜夢。」

  看清車裡的女駕駛,白喜夢原本到口的憤怒變成了詫異。

  「你是張麗姿!」

  「要去哪裡?我送你。」車裡的人笑咪咪問。

  意外遇到好幾年不見的鄰居,怒氣盡散,白喜夢沒有猶豫的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送我到長虹幼稚園。」

  「你不會是在那裡當幼稚園老師吧?」張麗姿吃驚的瞅她一眼。

  「你那是什麼眼神,懷疑我沒資格當老師嗎?」

  「不是啦,只是有點訝異,你居然跑去當老師了。那這個時候你怎麼沒待在幼稚園,在路上閒逛?」

  「誰在閒逛了,我到銀行辦事。」她隨手抽了幾張車座前的面紙,擦著被濺濕的臉和衣服。「欸,倒是你,你怎麼會突然跑回來?」張麗姿大四那年跟家人一起移民到國外後,兩人就沒再連絡了。

  張麗姿長歎一聲,「一言難盡,我是回來準備訂婚的。」

  「訂婚是好事,你幹麼一臉無奈?」她發現她眉眼間完全沒有一絲喜色。

  「我跟他個性不太合。」

  「那為什麼還要訂婚?」

  「因為我懷孕了。你不知道當我發現自己懷孕的那一刻,有多青天霹靂。」張麗姿蹙起眉尖輕歎。「老實說,其實我並不愛孩子的爸,只是因為寂寞,所以便和他在一起,交往一段時間後,我愈來愈受不了他的脾氣,本來我打算要跟他分手的,誰知道居然會中獎,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四個月了,拿掉胎兒會有危險,只好決定把寶寶生下來。」

  「既然不愛人家,幹麼和人家上床?」

  「情慾這種東西,不是男人才專有,女人也一樣有好不好,再加上他體格又不錯,所以就……受不了誘惑了。」摸摸鼻子,忽然想起一事,張麗姿斜眸瞟向她,「欸,白喜夢,你有男朋友了嗎?」

  她垂下眸,「沒有。」

  「都這麼多年了,你……還在等他嗎?」

  她沉默著沒有答腔。

  遲疑片刻,張麗姿慢吞吞出聲,「我上個月在紐約看到他了。」

  聞言,白喜夢震驚的抬頭,連聲急問:「她見到他了?!他怎麼樣了?他還好嗎?」

  「我是在曼哈頓見到他的,當時只是在對面的馬路上遠遠的瞥了他一眼,他便坐進車裡走了,無法得知他的近況,不過從他的穿著打扮,還有身旁跟著的人來看,他應該過得還不錯。」

  「曼哈頓?!」她失神的喃念著。

  「欸,到了。」張麗姿將車停在幼稚園前。

  她脫口道:「我要去曼哈頓。」

  張麗姿失笑道:「不好意思,太遠了,我的車沒辦法開到那裡,建議你還是搭飛機去比較好。」

  發現自己說了什麼蠢話,她訕訕道:「啊,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謝謝你送我過來。」

  「這六年來他都沒跟你連絡嗎?」

  「……嗯。」輕咬著唇,她嗓音微喑,「可能當年我傷他太深了,所以他才一直不肯跟我連絡吧,我連他在哪裡都不知道,這是第一次聽到他的消息。」

  「你想去找他?」

  「我……」白喜夢胸口一窒,惶然的搖首,「我不知道。」曼哈頓那麼大要從何找起,何況,他也未必住在那裡,而且都這麼多年了,說不定他的心中早已無她。

  ***

  「去找他、不去找他……啊,怎麼又是不去找他,不行,再試一朵……不去找他、去找他……呵呵呵,是去找他,還是再試一次好了,如果這次再數到去找他,那就決定去了……」

  砰,一聲悶響驚醒了白喜夢,她跌到床下,揉著撞疼的屁股,惺忪的睜開眼。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一定要作一個決定才行。」帶著兩隻熊貓眼,從前天遇到張麗姿後,她整日的心思都在想著這件事,連在夢裡都在拔花瓣,猶豫著是要去找他,還是不去找他。

  坐在地板上,她托著香腮思索半晌,「乾脆這樣好了,等一下我出門時,若是先聽到有人說了個去字,就去找他,如果先聽到個不字,那就不去找他。」

  愈想愈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她匆匆梳洗完,走出家門,拉長了耳朵,仔細留意週遭的任何聲音。

  「……媽,我要遲到了啦……」

  「……別這樣嘛,小美,聽我解釋,我跟她真的沒什麼……」

  「……吼,哪只死狗又在我的車輪上偷拉屎……」

  「……小明,你這只烏龜快一點啦……」

  「……幹××,恁北尿急要先去撇尿,你等一下不行吼……」

  白喜夢忽然拉住一個正在說手機的男人。

  「你剛才說什麼?」

  「嗄?」男人嚇了一跳,瞪著不知從哪冒出來、突然揪著他的手臂一臉古怪的女人。

  「拜託,請把你剛才說的那句話再說一次。」

  「……」本來不想甩這個奇怪的女人,但是她臉上那抹央求的神情令他拒絕不了,嘴巴很配合的重複了適才的話。「恁北剛才說尿急要先去撇尿,有什麼問題嗎?」

  「是去字、是去字。」白喜夢一臉激動的放開他,頻頻道謝,「謝謝你,謝謝。」

  「不……客氣。」男人摸摸鼻子,不明白她究竟在跟他謝什麼,一頭霧水的走進前方的大樓裡。

  呵呵呵,決定了,她要去找他。

  其實她早就知道自己是想去找他的,只是要在紐約曼哈頓尋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她需要有一個好的預兆來支持她的決定。

  深吸口氣,她懷著滿滿的期待,神采奕奕的仰頭眺向晴朗的天空。

  「小塵,你等著吧,我來找你了。」如果當年她曾重重傷了他,再見面,她要跟他說,對不起,還有……

  ***

  仔細的清點隨身行李,白喜夢喃喃念著,「護照帶了、美金帶了、信用卡帶了、胃腸藥帶了、感冒藥帶了,啊,還有照片,差點忘了。」

  她急急忙忙拉開書桌的抽屜,拿出幾張事先準備好的照片,低眸注視著照片裡的人,她眷戀的伸指輕柔的撫著那張清純透逸的臉孔。

  經過這麼漫長的時間,終於令她明白自己的感情,只是,她付出的代價是六年的等待。

  「你會原諒我嗎?當年,那樣傷了你。」她低聲輕道。

  叮咚。

  「門沒鎖。」知道這個時候來的人是誰,她高聲朝外頭喊道,連忙將手中的照片塞進皮夾的夾頁裡。

  打開門,一名魁梧偉岸的男子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方迅之,你這麼忙還要麻煩你送我去機場。」她笑著從房裡提著行李箱出來。

  「不好意思的是我,當年他之所以離開,我也要負一部分的責任,我應該要陪你一起去找他才對,可是最近工作真的忙得走不開。」方迅之歉疚的開口。

  她輕搖螓首,「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不好,一直沒有察覺到他的心意,傷了他都還不自知。」

  接過她手中的旅行箱,他嘴唇掀了掀,遲疑片刻後才又繼續道:「一個月,如果找不到他,就回來,把他忘了吧。」

  六年來全無音訊,那傢伙不是把喜夢給忘了,就是已經另結新歡,老實說他並不贊成她去紐約找他,但她執意要去,他也勸阻不了她。

  白喜夢笑了笑,「我相信一定會找到他的。」明知那麼大的紐約市要找一個人並不容易,然而若是不親自試一試,她會不甘心。

  「找到他又能怎樣,都六年了,只怕早已物是人非了。」他低聲咕嚷著。這些年來他親眼看著她對黑塵的惦念,也看著她逐漸明白自己的感情,但就怕來不及了。

  「就算這樣,我還是想見他。」不再見他一面,她心頭的懸念恐怕永遠無法止息。

  方迅之十分有義氣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那傢伙身邊已經有人,你也別傷心,別忘了這裡還有我在癡癡的等你唷。」

  知道他在開玩笑,她笑了笑沒有搭腔。

  「對了,我給你那個在紐約讀書的同學的電話和地址有帶在身上嗎?別忘了一下飛機,打電話讓他過去接你。」

  「我知道,都帶在身上了,方老爺,可以走了吧,再說下去我怕飛機都飛走了。」

  「拜託,還有三個小時,綽綽有餘啦。」提起行李箱往外走,方迅之明白她急切的心情。真希望她此行能如願的見到那傢伙,希望黑塵的愛,依然如昔,他真不忍心見她多年的等待最後成為一場空。

  三個小時後,飛機飛向蔚藍的天空,領著白喜夢奔向遙遠的彼岸,尋找她魂牽夢繫了六年的男子。

  ***

  紐約是美國的金融中心,加上附近郊區的人口,是座擁有一千多萬居民的大城市,同樣的,它的地下勢力也龐大驚人。

  此時最大的地下幫派組織是由塔塔格裡亞家族所掌握,它原來只是紐約的第三大幫派,短短六年併吞了數個小幫派,瓦解了原來第一大黑幫家族巴茨尼家族的勢力,躍居為紐約諸多幫派的龍頭,其勢力涵蓋了紐約四分之三的範圍,其他的幫派無人敢攖其鋒。

  此刻位於塔塔格裡亞家族轄下一棟大樓的八樓會議室內,橢圓形的會議桌坐著十個人,每個人身上均穿著一襲深色的西裝。

  首座坐著一名青年,身上流著東西方血液的他,有著一張清純漂亮的臉孔,淡褐色的眼瞳徐徐環顧一眼在場的數人,沉著的嗓音不疾不徐的開口──

  「那麼事情就此定案,這件事就交由彼得和大衛負責,你們跟律師討論後,擬出一個計劃來,把我們旗下大部分份的事業一步步轉型成為合法的公司。」

  「是。」被點名的兩人齊聲應道。

  青年再看一眼與會的下屬,「各位,還有什麼問題嗎?」

  「傑克,我們新時代購物廣場下星期開幕,你要過去嗎?」蓄著一臉落腮鬍的派特問。

  「我不過去了,記得多請一些政商名流和明星來剪綵,把氣氛炒熱,才能帶動買氣。」

  「是。呃,傑克,威利說他要出席剪綵。」威利是傑克的祖父,同時他也是目前塔塔格裡亞家族的老大,不過那只是表面上的而已,事實上,幫裡的實權泰半是由傑克所掌握。

  「那就讓他去吧,到時候你派人盯著他,不要讓他亂來。」淺褐色的眼眸在聽見祖父的名字時閃過一絲的冷意。「如果沒有其他的事就散會吧。」

  眾人紛紛站了起來,退出會議室。

  「傑克。」理著光頭,剽悍健碩的黑人青年從外頭匆匆走進來。

  「什麼事?」他看向自己的貼身保鑣路易。

  「你看。」路易將一份報紙呈到他面前的桌上。「這張照片上的人跟你很像。」

  睇向廣告欄上面的那張人頭照,黑白的印刷並不是很清晰,卻也是以讓傑克微微的蹙起軒眉。

  他垂眼瀏覽上面的文字。

  尋人:此人的中文名字為黑塵,若有人知道此人下落,請跟我們連絡,若經查證屬實,我們將會致贈一千元美元的酬金以做為答謝。電話××××××××,許先生。

  「要怎麼處理?」路易請示。

  「查查這則廣告要登多久,明天還有的話,叫報社的人抽掉廣告,另外派人去查這個姓許的人是誰,登報的動機為何?」

  「好。對了,卡爾有消息來了,我們的人手已經佈署完成,就等最後收網了。」

  青年頷首。「這次漢斯應該逃不掉了吧。」

  甜膩的女音從門口傳來,打斷兩人的談話。

  「傑克,路易他剛才好討厭哦,居然叫人把我擋在外面不讓我進來。」穿著一襲低胸紫羅蘭色緊身洋裝的東方女孩,踩著高跟鞋扭著腰走了進來。

  「我剛才在開會。」深沉的俊顏在看到那張嬌美的臉孔後,微微一柔。

  噘起嘴,她不悅的投訴,「人家只是想見你,又不會吵到你。你不知道路易和他的手下有多凶神惡煞的擋住我。」

  路易無奈的翻翻白眼。

  青年修長的手指滑向她柔嫩的嬌顏。

  「艾薇,路易一向是這樣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是他的職責所在,如果他不這麼凶悍,怎麼當我的貼身保鑣。」

  「你每次都偏袒他。吶,那你今天一定要陪人家去逛街哦,我好久沒有買衣服,都沒衣服好穿了。」她知道傑克交往的幾個女人裡他待她是最特別的,他看她的眼神總是充滿深情。僅有她才能堂而皇之的來這裡找他,他對她的縱容,讓她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他是愛她的。

  「我等一下還有事,我讓人陪你去,你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不嘛,人家就是要你陪,你從來沒陪我逛過街耶。」蹭著他,她噘起粉唇撒嬌。

  「別胡鬧,我待會還有重要的事要辦。」即令對她另眼相待,他也不會讓她逾越了分際。

  見他嗓子微沉,艾薇立刻識趣的道:「那,就快中午了,可以陪人家吃午餐吧?」

  他搖頭,「今天中午不行,我有重要的飯局。」

  「那明天呢?」

  「明天?」他望向路易。「我記得好像跟什麼珍有約?」那些女人的名字他很難記住,所以從來不叫她們的名字,除了艾薇。

  「你跟珍娜有約。」路易搭腔說道。

  「什麼,你寧願跟珍娜吃飯,也不陪人家嗎?」艾薇哀怨的擰眉。

  「珍娜上個月就跟我約了,她等這一餐等很久了。」覷著她又嗔又怨的神情,他無法拒絕得了這張臉對他的要求,「後天吧。」

  人的喜好似乎不容易改變,一旦喜歡上什麼,日後總是在尋找相似的。然而儘管再相似,又怎麼可能和原來的一模一樣。

  「傑克,你後天中午跟韋伯議員有約。」路易提醒他。

  「讓派特代替我去。」淡褐色的眼眸微暗,拇指揉撫著艾薇櫻色的粉唇,他揮手屏退路易,接著瘋狂的吻住那張令他心痛卻又萬般迷戀的唇瓣。

  猶如狂風驟雨般的掠奪令艾薇陶醉的發出細碎的嚶嚀,她雙手緊緊的環住他的頸子,熱烈的回應著那鷙猛的吻。

  每當他這麼吻她時,她便深信著,他是愛她的,傑克一定是深愛著她的。

  ***

  可惡,怎麼可以這樣,她明明就預付了三天的費用,要連登三天的尋人啟事,他們居然抽掉了她的廣告,還說什麼稿擠,沒辦法登她的。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這分明只是借口。

  許國清今天要上課沒辦法陪她去,她的英文超爛,跟人家理論時,一句話都說不完整,結果她只好忿忿不平的拿著退還給她的錢走人。

  既然這家報紙不肯登,大不了再找其他的報社就是了,紐約又不是只有他們一家報社。

  坐計程車來到另一家報社前,白喜夢躊躇的尋思著這次要用許國清的名義登報,還是直接用她的名義登。

  可,她怕,萬一小塵不想見她,故意不跟她連絡怎麼辦?

  六年來他都可以音訊全無,也許他早就不在乎她了,也許就像方迅之說的,他身邊已經另外有佳人陪伴了。

  正在她猶豫之際,一名少年快步朝她衝過來,撞了她一下,搶走她斜背在肩頭的皮包。

  「我的包包!該死的,還給我!」她拔足追去,包包裡放了護照、皮夾和小塵的照片,絕對不能弄丟的。「混蛋,站住,把皮包還給我。」她拚命的在馬路上追逐著少年。

  少年跑得極快,她幾乎要追不到,著急得快哭出來。最後在轉了一個彎後,完全看不到少年的身影了。

  「可惡,該死的強盜,把我的皮包還來!」她喘吁吁的四處梭巡,怎麼樣都找不到他。「怎麼會這樣?怎麼辦?」

  她背倚著牆壁,無助得好想掉眼淚。來到這裡後,她在曼哈頓的街道整整徘徊了七天,希望可以遇到小塵,然而從早守到晚的結果,她的腿走得又酸又麻,換來的是一天又一天的失望。

  在許國清建議下,她登報尋人,卻被惡劣的報社無故的抽掉廣告,如今又被搶走皮包,身無分文的站在異鄉的街頭,她茫然無措的看著穿流不息的車輛和來來往往的行人,出發當時滿滿的信心,已在此刻崩潰。

  當初她竟天真的以為只要她來到紐約,就一定能見到小塵,她簡直是無知過頭了。

  半晌,她才想到應該要先去報警。

  抬頭想問人警局的位置,卻瞄到對面一輛豪華氣派的黑頭車上下來了兩個人,一名嬌艷女子挽著身旁高大的男子,走進氣派恢宏的飯店裡。

  她宛若被雷劈到,瞠大了眼眸震懾住,須臾回神,這才拔足向對面飯店的方向奔過去。

  「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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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00:44:00
第二章

  「叭──」

  來往的車輛緊急煞車,才不至於撞到突然衝向馬路的白喜夢。

  她匆忙的來到飯店大廳,卻看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了。

  「上哪去了?難道我剛才看走眼了嗎?」她焦急的抬眸四處找著,最後只好用蹩腳的英文外加比手劃腳的詢問服務人員,這才知道他們去了三樓的餐廳。

  她匆忙的搭電梯上去。

  餐廳要先預約,她沒預約被擋在外頭,心急如焚的她顧不得規矩的跑了進去,服務生追了過來。

  「小姐,請你不要亂闖,你沒有預約,我們無法……」

  她陡地停住身子,男服務生差點撞上她。

  她直勾勾的瞪著前方的兩人,看著那名艷光四射的女子,嬌聲細語的在男子耳旁說些什麼,接著撒嬌的在他的臉頰輕啄一下。

  她的呼吸頓時一窒,想舉步上前,卻發現她的腳宛如千斤般重,無法移動,想出聲說話,緊澀的喉嚨一時讓她無法開口。

  雖然只是側臉,她已經確定前方距離五公尺遠的男子,就是她癡癡等待六年的人,而他身旁的位置,果然已經有人了。

  「抱歉,小姐,請你出去,不要打擾到我們的客人用餐。」不知她為何突然呆呆停住,男服務生低聲說道。

  那名女子發現到這邊的騷動,向身旁的男子道:「傑克,你看,那女人不知道為什麼一直瞪著我們看?」

  他投過來一瞥,整個人立刻震住。

  「讓我過去跟那個人說幾句話就走,拜託。」白喜夢用著不太流利的英文,朝一旁想請她出去的男服務哀求。

  瞄瞄她,再看看那名男子,男服務生遲疑了下才點頭。「好吧。」

  她舉起沉重的腳步走過去,啞然的嗓音輕道:「看來你真的過得很好,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

  她用盡最大的力氣說出這句話後,旋身要走,手臂陡然被人拉住。

  「等一下,你怎麼會來這裡?」

  背對著他,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六年來一直沒有你的消息,我……很不放心,所以才來找你,想知道你這幾年來過得好不好,現在看到你還好好的活著,我終於安心了。」

  他的聲音微澀,俊顏閃過複雜難辨的神色。

  「我……」無法道出自己之所以不跟她連絡的種種原因,這不是一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的。

  「我本來還想揍你一頓的,當年你竟然一聲不說就走了,可是看在你旁邊的美女份上就算了。」努力的想讓語氣聽起來輕快,卻不由自主的帶了絲哽音。

  他站了起來,來到她的面前。

  「這幾年你好嗎?」他沉穩內斂的神情讓人無法窺測他的情緒,唯有淺褐色的眼瞳疾掠過一抹複雜的情思。

  「我……很好。」眼前的男子表情太深沉,事過境遷,物換星移,他已不再是自己心心唸唸的那個守護在她身邊十幾年的男孩,對此刻的他而言,也許她突然的出現還造成了困擾。她強擠出一笑道:「我來本來還想告訴你一件事,可是……現在恐怕也沒有必要說了。」

  「傑克,她是誰?」他同桌的女伴嬌聲問道,她聽不懂中文,不知兩人究竟在說些什麼,卻隱約看得出來傑克因她的出現而震驚,一向波瀾不興的表情有了一絲罕見的波動。

  他沒有回答,幽深的雙瞳始終直視著白喜夢。

  「你想告訴我什麼事?」

  「算了,你不會想知道了,我走了,不打擾你用餐了。」她用力的揮開他的手要走。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肯放。

  他的女伴上前,親匿的挽住他的手臂,用英語問。「怎麼了,傑克,這女人究竟是誰啊?」

  瞅著他,再覷向一旁偎著他的女子,白喜夢心頭一痛,甩開他的手疾奔出去。他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他的身邊已經有別的女子相伴了!

  六年來的守候全化為淚水洶湧的滾落面頰。

  他有一絲錯愕,追了出去。

  等不到電梯,白喜夢索性走向一旁的樓梯。

  「喜夢,等一下。」

  一剎那間她遲疑的頓住腳步,接著便再聽到一聲嬌喚──

  「傑克,你要去哪?」

  她咬唇,不願讓他看見此刻如此狼狽的自己,她快步下樓。小塵、小塵,你的心中已經有別的女人了,但我無法怪你,因為當年是我親手推開你的!

  是我親手毀了自己的幸福!氾濫成災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令她看不清前方的路,最後她只聽見一聲驚呼──

  「喜夢!」

  咚咚咚咚──當她滾到地面,她微微張開眼眸,瞥見的是一張六年來她思思唸唸的容顏,她唇邊綻起一朵絕美的笑花,抬起手想撫上那張令她懸念多年的面容,然而手指還未觸及他的臉,便頹然的落下……

  ***

  被一片黑暗籠罩著,她惶然無措的在昏冥中尋找出口。

  找不到、找不到,怎麼辦,她現在在哪裡?她要怎麼離開這個昏天暗地的鬼地方?不行,她要出去,她要離開這裡。

  啊,她看到了一片光,那裡是出口嗎?

  她幽幽的溯著夢河,回到了她第一次遇見小塵時的情景──

  「哇,好漂亮的洋娃娃哦,借我玩一下。」在社區前的小公園,乍見同齡八歲的女孩手中抱著的新款芭比娃娃,白喜夢眼睛一亮,伸手就想接過來看。

  「才不要借你……你要幹麼?不要搶啦!我說不借你,你沒聽到嗎?討厭,放手啦,白喜夢!」穿著粉紅色洋裝的女孩用力的拍開她伸來的手。

  「借人家看一下會怎樣,張麗姿是個小氣鬼!」她朝女孩扮了個鬼臉。

  「你還敢說,你這個粗魯婆,上次把我的洋娃娃弄壞了,還不快點賠來!」張麗姿忿忿的瞪住她。

  「那個本來就壞了一半,我才輕輕一碰,它的頭就掉下來了。」她一臉無辜的道。

  「明明就是你用力扯它才會壞掉的!」張麗姿不平的指控。

  「我才沒有……」瞄到一旁更小的女孩懷裡抱著的小熊維尼,白喜夢露出粲笑哄道:「妹妹,我跟你一起玩好不好?」蹲下來就想抓走她抱著的小熊維尼。

  「你不要搶我妹的玩具啦!」張麗姿快一步的拉起妹妹,「走,妹妹,我們回家去,不要跟這個粗魯婆玩,要不然沒多久她就會把你的熊熊給弄壞了。」一手抱著娃娃、一手拉著妹妹,她驕傲的仰著下巴離開小公園。

  白喜夢羨慕地看著兩人離開。「真好,有一個妹妹可以玩……好想也有一個哦。」嘟嚷的說著,抬眸瞥見不遠處的家門口停了一輛計程車,小臉上霎時綻起燦爛一笑,「咦?是爸爸回來了!」

  小小的身子快步飛奔而去。

  「爸爸……哇!好漂亮哦,比麗姿的芭比娃娃還好看。」一雙眼睛宛如看到了什麼稀奇的東西,睜得大大的打量著站在父親身旁的女孩。

  女孩有著一頭柔軟的褐色髮絲,淡褐色的眼瞳又圓又大,看得出來是個混血兒,她忍不住伸手朝女孩漂亮白皙的臉孔摸去。

  女孩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任她搓圓弄扁,沒有任何的反應,呆茫的眼神毫無一絲光彩。

  「喜夢,還不快住手,怎麼這麼沒禮貌?別把小塵嚇到了!」白悅然斥喝女兒。

  她依依不捨的縮回手,目光仍眷戀不捨的停在那張精緻漂亮的臉孔上,不過父親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笑逐顏開,樂不可支。

  「喜夢,從今天開始小塵就住在我們家,你要好好的和小塵相處,知道嗎?」

  「咦,她要住在我們家?」她仰起小臉,一雙水眸漾著晶燦的喜悅光芒。難道是天使聽到她剛才的話,所以特地送來一個妹妹給她玩?!

  「嗯,」白悅然蹲下來和女兒平視,慎重的交代,「喜夢,答應爸爸,好好的照顧小塵好嗎?」

  「好好好,」白喜夢歡天喜地,用力點了下小腦袋,「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白悅然有一絲的意外,沒想到女兒會這麼喜歡他帶回來的孩子。

  望著比自己略矮半個頭的女孩,白喜夢笑盈盈地牽著她的手示好。

  「小塵、小塵,我是姊姊哦,從今天開始你要叫我姊姊唷。」好棒哦,她也有妹妹了。

  女孩漂亮的小臉依然波瀾不興,宛如一尊瓷雕的娃娃般,不言不笑。

  「快點叫姊姊呀,小塵。」她期待的等著那一聲美妙的呼喚,孰料,女孩的嘴宛若蚌殼般密密合著,吭都不吭一聲。

  等了半晌,她不耐的催促,「小塵,快叫姊姊……」

  「喜夢,」白悅然出聲制止女兒,「別逼小塵,這孩子嚇壞了,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平復過來。」

  她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無辜的辯道:「我又沒有做什麼事嚇她……」

  見女兒誤會了,他將她拉至一旁,輕聲的溫言解釋。

  「喜夢,不是你的原因,小塵是爸爸住在國外的一個朋友的孩子,他們全家遭遇到一些很可怕的事情,令小塵一時封閉住自己的心靈,我們只能耐心等小塵慢慢打開關閉的心扉。」

  她似懂非懂的瞅著父親。「我明白,我會好好保護小塵。」

  「喜夢,你真乖。」

  摸了摸女兒的頭,白悅然欣慰的看著女兒,從事隧道工程的他時常得到國外監督工程的進度,無法久待在家中。

  妻子早逝,孩子的教養全都仰賴退休的父親照料,女兒個性粗枝大葉,老是迷迷糊糊的,時常惹是生非,是個令人頭痛的孩子,不過此刻看來,調皮的女兒似乎成熟懂事了不少。

  博得父親難得的稱讚,白喜夢極為開心,更加表現出乖巧的模樣。

  「小塵,來,我帶你去看我的玩具。」她走過去牽起她的手,喜孜孜的領著她到自己的房間。

  女孩猶如沒有意識的傀儡娃娃,任憑她拉著自己走。

  來到房間,她將所有的玩具翻箱倒櫃的倒了出來,攤在地板上。

  「喏,小塵,你叫我一聲姊姊,這些玩具我就分你一半。」指著眼前一堆小山似的各式玩具,她誘哄道。

  女孩緊閉著口,不為所動。

  「小塵,這些玩具你都沒有喜歡的嗎?」

  比一般人眸色稍淺一些的眼瞳呆滯地看著她,沒有回應任何一句話,迷茫的雙目顯示她彷彿聽不懂她的意思,更宛似根本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又誘哄了半晌,始終無法讓她開口喚姊姊,白喜夢沒轍地說:「好吧,你不叫也沒關係,這些玩具還是分你一半,我們兩個一起玩。」至少,她有一個妹妹了。

  「爸,小塵就麻煩您多費心了。」由於還有公務纏身,白悅然無法在家久待,只好將帶回來的孩子托付給父親。

  「小塵會自己吃飯洗澡嗎?」白父問。那麼漂亮的娃兒竟像個不言不語的人偶,看著真叫人心疼。

  「這些小塵都會自己來,只是要請爸帶小塵去看精神科醫生,希望能慢慢打開小塵自我封閉住的心靈。」

  之前便聽兒子提及小塵的遭遇,白父頷首應允,「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小塵的。」

  ***

  接下來的整個暑假,儘管小塵仍沉默著,不曾開口說過隻字片語,但不以為意的白喜夢還是領著她四處的玩耍,四處的炫耀,驕傲的告訴所有認識和不認識的人,這個漂亮的女孩是她的新妹妹。

  「哈哈哈,笨喜夢,你被騙了啦,她一定是你爸爸在外面跟別的狐狸精偷生下的私生女啦,以後你爸只會疼她,不會再疼你了啦,你還笨笨的叫她妹妹,好像傻瓜一樣。」

  雖然張麗姿和一些別的小朋友老是這麼取笑她,不過她還是好喜歡好喜歡這個不曾說過一句話的妹妹,更不許人家批評她,有一個小孩罵了小塵一句啞巴,她因此還和對方大打了一架。

  爸爸說過,小塵不是不會說話,只是不肯說而已。

  她側頭望著她,順手在她白皙的臉龐捏了兩把,她真的漂亮得讓人很想咬一口呢。

  略淺的眸色靜靜的看著她,好看的菱嘴仍是掀也沒掀一下。

  其實她也有點開始懷疑小塵是不是啞巴了,不過爸爸一定不會騙她的,而且爺爺也說小塵是因為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才會這樣。這陣子爺爺都有定期帶他去看醫生吃藥,應該很快就會治好她了。

  抬頭望著高掛空中的烈陽,她抹了抹額上沁出的汗水,舔了舔唇。「好渴哦,小塵,我去買飲料喝好不好?」

  小塵依然沒有任何的反應,靜悄悄的坐在她旁邊的長條椅上。

  「你也渴了對不對?在這裡等我哦,我馬上就回來。」

  她咚咚咚的跑到小公園對面的便利商店,買了兩杯中杯可樂,迫不及待地一邊吸著紙杯中的冰涼飲料,一邊走回去,忽地,砰咚──

  沒留意地上的一隻空罐子,白喜夢一腳踩了下去,狠狠的摔了個狗吃屎。

  「哎喲!好痛!哇,慘了,我的可樂──」

  手中的飲料一杯被甩到遠處,一杯被拋得高高的,然後落下砸在她的腦袋上,冰塊和咖啡色的液體淋了她一頭一臉,十分狼狽。望著才喝了幾口的可樂就這樣沒了,她氣嘟嘟的噘起嘴。

  「哈哈哈哈……」

  「誰?誰敢笑我?!」已經這麼倒楣了還有人敢嘲笑她,氣急敗壞的她連忙抬頭,尋找這可惡的笑聲出自哪個白目的人,雙眼驀然直勾勾的瞪著前方那仍哈哈笑個不停的人看。

  「……你、你,小塵,你在笑?!」她不可思議的問,宛如看見了什麼異星怪物似的。

  「你的樣子好好笑哦。」清脆的聲音說著一口標準的中文,一直無神的雙眼流漾出生動的光彩。

  「呵呵,真的嗎?」她呆愣愣的傻笑,癡癡的注視著這一個月多以來,第一次看見的笑顏、和聽到的聲音。

  小塵居然開口說話了!而且、而且,她笑起來的樣子好好看唷,漂亮得宛如天使。

  「快叫我姊姊,我是你姊姊哦。」她驚喜的開口。

  小塵只是愣愣的看著她,似乎對這個稱呼有絲疑惑。

  她抖掉頭上的冰塊和濕淋淋的可樂爬起來,「快點叫姊姊啊!」她興奮的期待著。

  「喜……」

  「不是喜,是姊姊,姊姊,來,看著我的嘴唇,跟我念,姊、姊。」她將小臉湊到她面前,嘴唇誇張的慢慢開闔著。

  「……姊……姊……」

  「對對對,」白喜夢欣喜若狂,「來,再多叫幾聲,姊姊、姊姊、姊姊。」

  「姊……姊……」

  「對,再叫,繼續叫……」她眉開眼笑,呵呵呵,她終於當姊姊了。

  ***

  後來,白喜夢震驚的發現了一件事。

  這天一早起來,她尿急,拉開浴室的門就衝了進去──

  「啊,小塵,你怎麼有小雞雞,還站著尿尿?!」她目瞪口呆的瞪著小塵雙腿間她沒有的東西。

  小塵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那麼吃驚,「因為我是男生啊。」

  「你你你……是男生?!」那麼漂亮的小塵怎麼可能是男生,一定是騙人的吧。

  「我真的是男生。」

  看著眼前那張漂亮得讓人想咬一口的臉,再瞄瞄他雙腿間之物,白喜夢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

  但,接下來爺爺的一番話,則是殘忍的擊碎了她想當姊姊的美夢。

  「喜夢啊,我今天去學校替小塵辦理寄讀的手續時看了小塵的資料,才發現原來他比你還大一歲哦,所以以後你要叫他哥哥知道嗎?」

  兒子上次帶小塵回來,忘了把他的護照交給他,離開的時候放在行李箱裡一起帶走了,今天他才收到兒子從國外寄回來的護照。

  由於小塵已經願意開口說話,精神狀況也恢復正常,醫生說他的情況應該沒有大礙了,所以他便打電話到學校去問,看能不能讓他去學校唸書,免得白白浪費了一個學期,結果校方說可以以寄讀的方式辦理,他便馬上去辦好手續。

  「他比我大?那怎麼可能?!」這件事白喜夢死也不肯相信,他明明比她還矮了半個頭,哪可能比她大?

  嗚嗚嗚嗚,不要啦,人家她要當姊姊,而且跟小塵站在一起,任誰都嘛會說她才是姊姊的呀,她才不要叫一個比她矮又比她漂亮的男生哥哥。

  ***

  「張麗姿,你有沒有看到小塵?」明明叫他不要亂跑在這裡等她,怎麼買個飲料回來人就不見了?

  「沒有。」張麗姿搖了搖頭。「你今天有帶那個小啞巴出來嗎?」

  「不准你說他是啞巴,他會說話了,才不是啞巴。」

  「咦,那個小啞巴會說話了?真的嗎?」她這幾天到南部阿嬤家去了,還不知道這件事。

  「當然是真的,而且小塵他不是女生,他是男生哦。」

  「什麼?小塵是男生?」聽到這件事,張麗姿的嘴巴驚訝得張得大大的。

  「沒錯,他真的是男生,我看到他的小雞雞了。」想起小塵今天的穿著打扮不一樣了,白喜夢趕緊說:「昨天我爺爺帶他去把頭髮剪短了,還幫他買了幾件新衣服,他今天穿的是一件藍色的衣服,你真的有沒看到他嗎?」

  張麗姿沒有馬上回答她,小腦袋裡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那他就不是你妹妹,而是你弟弟了。」

  「呃……」覺得說出來會很丟臉,她索性不說小塵實際上比她還大一歲的事,眼睛四下梭巡著,「他到底跑去哪裡了?我剛剛明明叫他在這裡等我啊。」

  「我剛看到有一個叔叔拉著一個穿了一件藍色衣服的小孩到那邊的公廁去了,他是不是你說的小塵啊?」剛才過來時只看到背影,加上小塵的頭髮變短了,所以她沒馬上認出他來,現在才想起來這件事。

  「公廁?那裡不是很髒,都沒有人敢進去嗎?」

  「我看到他們是走向那裡,」張麗姿接著說:「而且我好像還聽到那個小孩說不要,你放開我。」

  「我過去看看。」白喜夢小小的腦袋裡隱隱覺得不對勁,趕緊咚咚咚的跑向那邊的公廁。因為她是女生,所以她習慣性的先跑進女廁,見裡頭沒有人,這才跑進左方的男廁,隱隱約約的聽到有嗚嗚嗚的聲音傳來。

  「小塵、小塵,你在這裡嗎?」她試著叫他。

  聽到嗚嗚嗚的聲音好像變大了,而且其中一間的廁所裡似乎還響起碰撞的聲音。

  她想起老師曾經教過他們這個社會上有一些壞人會欺負小孩,老師要他們要學會保護自己。

  想到小塵可能被那個叔叔關在裡面欺負,她怒沖沖的捶打著廁門大叫──

  「小塵、小塵,你在裡面對不對?壞蛋,你快點把小塵放出來!」

  廁所裡面忽然傳來一句低咒,「啊!你敢咬我!」接著B一聲脆響響起。

  白喜夢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想起老師教的,她著急的扯嗓大喊。

  「救命啊,這裡有壞人在欺負小孩,快點來人救命哪!」

  童稚的嗓音細而尖,引起裡面的人一陣慌張,再也不顧得其他,廁所的門被猛地推開,一個男人氣急敗壞的衝出來。

  看到廁所裡果然有一個人在,而且又一臉兇惡的模樣,白喜夢嚇得退到公廁外,大聲尖叫。

  「救命哪,快來人,這裡有壞人!」

  「幹××!」兇惡的眼神橫了她一眼,男人低咒了句三字經,飛快的逃走了。

  見他走了,白喜夢趕緊走回公廁,果然看到小塵在剛才那間廁所裡,她快步跑過去。

  「小塵、小塵,你有沒有怎樣?」只見他的頭髮和衣服都十分凌亂,白皙的臉上浮現清楚的五指印痕。

  他睜著淡褐色的大眼驚惶的看著她,沒有哭沒有叫,只是不言不語。

  而看到他這副模樣的白喜夢卻忍不住哇的大哭出聲。

  「嗚嗚嗚,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裡,你就不會被壞人欺負了,嗚嗚嗚嗚……」她自責的哭道,淚水鼻涕糊了滿臉。「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嗚嗚嗚……對不起……」

  一雙手忽然輕輕抱住她,「不要哭了,我咬了他,把他的手咬得都流血了。」幸好她及時趕到,他並沒有真的被怎麼樣,只是受到不小的驚嚇。

  她緊緊的抱住他,嗚咽的說:「對不起,以後我一定會保護好你,要是再有人敢欺負你,我一定揍扁他。」

  聽見她信誓旦旦的話,又見她哭得這麼淒慘,彷彿受了欺負的人是她似的,一股暖流,從她的小身子淌進了他的心窩,溫暖他全身冰冷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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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00:44:45
第三章

  「唉,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聽見白喜夢學著大人的口吻發出感歎,小塵唇邊噙著一抹莞爾的笑。

  發現他臉上的笑意,她瞅住他問:「你笑什麼?」

  他搖首,「沒什麼,只是覺得你不適合歎氣。」

  她皺起眉,人家她難得想要說些有氣質的話,居然被他這麼說。

  「你適合笑,你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讓人覺得很舒服。」他接著說。

  聞言,她霎時眉開眼笑,「是嗎?」

  「嗯,你的人跟你的名字一樣,帶著一股喜氣。」

  「呵呵呵,真的嗎?」被他這麼一誇,白喜夢的眼裡亮晶晶的,咦,等等,喜氣這兩個字給人的感覺怎麼有點像在說喜劇演員一樣,「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我長得很好笑吧?」所以讓人看了就想發笑?

  小塵正要開口,她忽然低呼,「那邊有人在打架耶,我們過去看看。」她說著就往前方一處長著雜草的空地跑去。

  「喜夢,等一下。」小塵伸手想拉住她,但沒拉到,只好也跟著跑過去。

  見幾個年輕的男孩竟在圍毆一名中年男人,白喜夢看不過去,「吼,他們好過分,居然三個人打一個阿伯,不行,我要過去幫那個阿伯。」

  「等一下,你打不過那些人的。」小塵這回緊緊的拽住她不讓她過去。他們還只是十一、二歲的小孩,怎麼可能敵得過那些年輕氣壯的男人。

  「你放手啦,我不過去幫他,那個阿伯會被他們打死的。」

  「你過去也幫不了他,我們還這麼小,怎麼打得過他們?我們大聲說警察來了,說不定還能把他們嚇跑。」

  覺得這個主意不錯,她點頭,「好,我們一起大叫,警察來了、警察來了……」

  三名混混聞聲朝四周探了下,發現只是小孩在亂叫,其中一人惡聲惡聲的瞪向他們威脅,「閉嘴,再亂叫恁北等一下割了你們的舌頭,還不快滾!」

  見三人完全不怕,小塵小聲說:「走,我們到那邊,找大人去報警。」

  兩人正要走,忽然來了一名少年,威風凜凜得宛如天神降臨,大喝,「你們在幹麼?居然三個人打一個人!」

  一名混混斥道:「恁北的事你少管,再不走,連你都揍,還不快滾!」

  高大的少年瞄了瞄三人,扳了扳指頭,朝他們走去,「我偏不走,看你們能把我怎樣?」

  「你討打!」立刻有兩人圍了上來,準備揍少年。

  豈知,那兩人人沒打成,反而被揍得抱著肚子哀哀叫,第三個混混見狀過來,也被高大的少年打趴在地。

  白喜夢見他如此英勇,一臉崇拜。

  「咦,是方迅之!」她認出少年是誰,他家在附近開設一家武道館,專門教人武術,她以前就曾聽人家說他們全家都很厲害,果然是真的。

  「他好棒哦,一下子就把他們全都打倒了。」方迅之大她三、四歲,她偶爾會遇到他,那時候對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親眼目睹了他的身手,此刻他在她眼裡霎時鍍了一層金光,變成令人欽佩的大英雄。

  看著她眸裡那閃亮亮的仰慕眼神,小塵握緊拳頭,暗恨自己的無能。

  ***

  籃球場邊坐了一排的女生在觀賞球場上隨興的一場比賽,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某個男生的身上,隨著他投籃、灌籃、搶球、運球時的英姿,不時發出愛慕的尖叫聲。

  剛來到這裡的兩名女生在場邊停下腳步,駐足觀看球賽。

  「帥啊,簡直是帥翻了,完全挑不出一點瑕疵,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迷人的生物呢!」眸光鎖住在球場上飛奔的某個身影,張麗姿發出迷戀的讚歎。

  白喜夢丟來兩枚白眼,「我警告你哦,不准你對我家小塵意淫,更不准你染指他。」

  她撇唇回嘴,「笑話,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不准?他又不是你白喜夢的所有物。」

  「憑他是我罩的人,你敢給我動他試試看!」白喜夢跟張麗姿是鄰居,國小、國中都讀同班,兩人從小吵到大,說話一向直來直往,毫不客氣,但也不曾真正交惡過。

  「就算你是他姊姊都無權約束他交女朋友的自由了,何況論年紀,你還要叫他一聲哥哥咧。」想起當年的事,張麗姿嘲笑的接著說:「最好笑的是六、七年前他剛來你家時,你居然連他是公的還是母的都沒弄清楚,還到處去炫耀說他是你妹妹咧,笑死人了。」

  聽見當年的事又被她翻出來取笑,這已經是這幾年來的第N次了,白喜夢懶得再跟她生氣,「我是好心勸你不要打他主意,免得你日後傷心難過,不聽就算了。」

  與小塵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她很清楚小塵對麗姿並沒有特別的感情,每年小塵生日,麗姿送他的禮物,小塵都轉送給她了。

  球局結束,小塵拿著書包朝她走來。

  「你等很久了嗎?」

  「不會,一下子而已,走吧。」他們就讀同一所國中,她國二他國三,放學後,兩人都會相約一起回去。有時她有社團活動,他便留下來等她,有時他跟同學打球,換她等他。

  張麗姿著迷的雙眸盯在他那張俊美的臉上,「小塵,你流汗了,我幫你擦。」她討好的拿出一張面紙要替他擦汗。

  小塵避開她伸來的手。「不用了,謝謝,我自己擦就好了。」他從褲袋裡掏出隨身攜帶的手帕,隨意的拭了拭額上的汗。

  「張麗姿,你不是要趕著去補習班,再不過去就要遲到了哦。」白喜夢提醒她。

  「知道了啦,那小塵,我們明天見。」張麗姿依依不捨的跟他道別。

  「嗯,再見。」他淡應一聲。

  張麗姿離開後,他與白喜夢並肩走回家。

  看著走在身邊已經高出自己半個頭的小塵,白喜夢想起來好像是在兩年前吧,他本來跟她差不多高,這兩年來他突然不停的長高,連身體都變得結實多了。

  她冷不防的捶了捶他的胸肌,「讓你去練武果然很有用,才兩年就讓你脫胎換骨了。」她記得讀國小時的小塵纖細得宛若個女孩,加上他的臉蛋又長得出奇的漂亮,如果不說,很多人都把他誤認為女生。

  「你不喜歡我這樣嗎?」他揉揉她的頭髮,淡褐色的眸底漾著一絲寵溺。

  她倒退著走,打量著他,「我還是比較喜歡你漂亮得像個芭比娃娃時的模樣,那時候你真的好可愛唷。不過現在這樣也不賴啦,學校那些女生迷你迷得要死。」她從書包裡抽出一疊人家拜託她轉交的情書。「喏,這些都是給你的信。」

  也許是每天都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又朝夕相處吧,她看慣了他這張俊臉,對他的色相有了強大的免疫力,一點都不會被他的俊顏所迷惑。

  他皺了下眉,「以後這些東西你直接丟掉就好了,不用拿給我。」反正他也不會看。

  「那怎麼可以,這些都是人家對你的心意耶,你回不回信是你的自由,起碼要看過才行。」她拉過他的書包將那疊信塞了進去,殷殷再叮囑,「回去一定要看哦,這是對那些寫信給你的人一種尊重。」

  他啟唇想說什麼,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白喜夢雙手枕在腦後,輕快的旋著腳步,笑咪咪的哼著歌。

  他眷戀的凝覷著她的背影。

  他學武三年了,現在的自己還無法跟他抗衡,但不久之後,他一定會超越喜夢崇拜的那個人,到那時候,他要跟喜夢說……

  ***

  看完電視,白喜夢悄悄的想溜回房間。

  「喜夢,過來把這碗藥喝了。」

  才正要上樓,就聽到身後傳來的叫喚,她癟起嘴停下腳步。

  「爺,我保證以後一定都很乖很乖的聽你的話,別再叫我喝那種苦死人的藥了好不好?」

  老人家一臉笑的開口,「很好,不過藥還是要喝,這是讓你轉大人的藥,快過來把它喝了。」

  看到小塵洗完澡走出來,她眸子一亮,找到人替她解決這碗藥了。

  「爺,雖然說我是你孫女,但是你也不能這樣偏心呀,只讓我喝這種補藥,小塵都沒有,他心裡會很難過的,我看這碗還是留給小塵喝吧。」

  明白她在打什麼主意,老人家笑道:「你在說什麼呀,小塵前年就喝過了,再說這種藥有分男女,這是給你們女孩子喝的,小塵是男孩子怎麼能喝。不要拖拖拉拉的,快來把它喝完。」

  見躲不掉,白喜夢噘起嘴,不甘不願的踱步過去,一臉嫌惡的瞪著那碗氤氳著熱氣的墨色藥汁。

  「喝這種藥到底有什麼好處嘛?我又沒生病,為什麼一定要我每天喝?」

  「好處可多著咧,喏,你看小塵前年喝了這種藥之後,是不是長得又高又壯?」

  咦,原來小塵突然一直長高,是因為喝了這玩意,但……「爺,你希望我像小塵一樣長得又高又壯嗎?」

  「傻丫頭,你是女孩子,藥方當然不一樣,這種藥會幫助你發育,讓你前凸後翹。」知道孫女一向粗枝大葉,老人家跟孫女說話一點都沒有避諱。

  她還是一臉興趣缺缺的模樣,「爺,我喝完這碗藥,你明天不要再幫我燉了,就算你燉了,我也不要再喝哦。」

  薑還是老的辣,老人家馬上有了應對的主意,「隨便你啦,你不喝以後我不燉就是了。不過最近我聽說一件事,方家那小子好像喜歡大咪咪的女生,不喜歡平胸的女孩。」

  她雙眸一亮,「嗄,爺,你的消息可靠嗎?」

  「那是他媽媽說的,你說可不可靠?」

  那可信度應該很高了,而且她記得方迅之現在那個女朋友好像真的有一對大咪咪的樣子,瞪著藥汁,考慮片刻,她改變了心意。

  「那還是麻煩爺繼續幫我燉這種藥好了。」沒辦法,誰叫她暗戀方迅之嘛。

  自三年前在見到他跟一群混混幹架時的俐落英姿後,她便迷上了他。

  他比小塵還大三歲,長得沒有小塵帥,但他一百九十公分高的挺拔身材給人一種穩重可靠的感覺,與他魁梧的身高相反的是他有一張娃娃臉,個性豪邁,待人又很親切。

  可惜的是人家已經有一個從國中就開始交往的女朋友了,讓她只能將這份暗戀的情愫埋藏在心中,不敢告白。

  她一直在等,等他跟那個女生切,不要怪她壞心眼,她身邊認識的人,交往的男女朋友,最少一個月,最多一兩年就分手了,所以他們遲早也會分的。

  到那時,嘿嘿嘿,他女朋友的寶座就輪她來坐了。

  成功的讓孫女甘願的繼續服藥,老人家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將客廳裡的一切看在眼裡,小塵攏起眉心,眸底閃過一絲隱微的情緒。

  ***

  方迅之一直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小塵討厭,每次小塵看他的眸光總帶著一抹冷意,令他不至於錯認他眸底的敵意。

  他實在不記得自己有得罪過他,每當小塵來方家武道館練武時,總愛跟他比試,甚至拿他當做假想敵。

  看到小塵這三年來驚人的進步,父親和他都覺得很吃驚,除了小塵擁有的天賦之外,他勤奮的練習也是他進步神速的原因之一。

  不過如果被他當成競爭的對手,那可就不是一件輕鬆的事,看著對方快速的追趕上自己,甚至還可能超越,那樣的情緒真是複雜得難以言說。

  砰,一記過肩摔,將他狠狠的摔向木質地板,方迅之這才吃痛的回神。

  看得出他的分神,小塵蹙眉低斥,「你在想什麼?這麼不專心!」他沒有為自己輕易將他撂倒而沾沾自喜,因為他深知這只是對方一時大意罷了,若憑他的實力,真要認真對打,目前的自己還不是他的對手。

  方迅之爬了起來,露齒訕笑,「對不起,我突然想到別的事。」

  小塵沉下眉,一臉嚴峻,「請你專心一點練習,我不想白白浪費時間。」

  方迅之好脾氣的應道:「好好好,再重來過。」瞄了一眼壁鐘,發現練習的時間已經結束了,但他卻沒說。

  擺好架式,準備開始,忽然有人喚道──

  「小塵,你的電話,喜夢打來的。」

  「好,謝謝。」小塵立刻朝辦公室走了過去。

  「喂,喜夢,好,我待會回去的時候順便買回去,還需要什麼嗎?麵包,好,我知道,買巷口那家的,嗯,再見。」抬頭看鐘,這才發現已過了練習的時間了。他望向跟來的方迅之。

  「時間到了,下次再練習。」

  「好。是喜夢打來的電話?」

  「嗯。」淡哼一聲,他走進更衣室,換下身上的白色練功服。

  方迅之也跟著進來換衣服。「你今年就要畢業了吧,想讀哪所高中?」

  「成訓。」成訓高中就位在成訓國中旁,它雖然是公立學校,但卻是市裡所有的公立中學中吊車尾的一所。

  方迅之脫下練功服,裸著上身,打開櫃子準備拿出T恤,聽到他的話,停下了手邊的動作,詫道:「咦,以你的成績不是可以上×中的嗎?」他知道小塵在校的成績一向都名列前茅,實在沒理由去成訓。

  小塵沒有馬上接腔,不想告訴他自己之所以選擇成訓,是因為以喜夢的成績,明年大概只能考上成訓,而他想跟和她讀同一所學校。

  斜瞄到方迅之魁梧的體格簡直跟成年男子沒兩樣,再低眸看著自己,他目前才十百七十公分,還差他一大截,眉心微微一擰,冷淡的嗓音逸出唇口──

  「那裡離家近。」

  「是嗎?不過這樣很可惜。」

  「你都吃什麼?」小塵忽問。

  「嗄?」他不懂他的意思。

  「我是問你都吃什麼,為什麼能長這麼高?」

  方迅之哈哈一笑的搔搔腦袋,「我也不知道,我媽煮什麼我就吃什麼。我想大概是因為我一出生就是巨嬰吧,所以從小就長得比別人還高大。」

  換好衣服,小塵淡掃他一眼,撂下話,「三年內我一定能打敗你。」

  「你是進步得很快,但是想打敗我,可沒這麼容易。」話鋒一頓,方迅之問出心裡的疑惑,「欸,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還是我曾經得罪過你?」

  淡褐色的眼眸瞥視他須臾,小塵淡淡搖首,「沒有。」

  「那你為什麼看我不順眼?」

  「你多心了。」

  「是這樣嗎?」他的話很欠缺說服力,因為他看他的眼神帶著很強的敵意,右迅之自幼習武,對這種不友善的眼神格外敏感。

  小塵沒再答腔,旋身離開,任由他去胡亂做著各種揣測。對方迅之,他心裡只有一個意念──打倒他。

  ***

  午休時間,班上的同學有人在午睡,有人聚在一起閒聊,坐在白喜夢旁邊的幾個女生,從剛才便吱吱喳喳的談論著成訓高中裡的某位風雲人物。

  「他真的好帥哦,近看他,他的五官完美到無瑕可挑。」

  「而且他不只有那臉張好看,功課更是一級棒,運動也十項全能,他還連續三年都拿到高中組的武術比賽冠軍耶。」

  有人忽然望向白喜夢問:「欸,白喜夢,小塵他真的還沒有交女朋友嗎?」小塵本姓黑,但因為喜夢總是叫他小塵的緣故,鄰居和學校裡的同學也都跟著她叫小塵。

  她懶懶的開口,「沒有。」她回答這個問題已經不下N遍了,家裡有一個太受歡迎的人也真麻煩,從國小開始,每個女生接近她,都是為了向她打聽小塵的事,煩死了。

  「說不定他有交往的對象了,只是沒告訴你而已。」

  「不可能,只要是小塵的事我都很清楚。」她斬釘截鐵的道。

  「可是我聽說他最近跟孟雅學姊走得很近,他們是不是在交往呀?」

  「他們才沒在交往。那是因為他們分在同一組,要共同寫一份報告,所以最近才會比較常在一起討論。」這事小塵早就告訴過她了。

  有人懷疑的開口,「欸,說真的,白喜夢,你每天都跟他生活在一起,朝夕相處,難道都沒有喜歡過他嗎?」

  「對我而言,他就像我的弟弟一樣……」

  一名女同學笑斥,「什麼弟弟?他比你還大一歲耶。」

  白喜夢白她一眼,「他雖然年紀比我大,但是我從小就把他當成弟弟在照顧,沒辦法當他哥哥看。」

  「那白喜夢,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有人問。

  「這個嘛……」

  張麗姿插嘴說:「她呀,喜歡又高又壯像頭熊的男生。」

  「你說誰像熊?」

  「不就是方迅之嗎。」張麗姿毫不避諱的說出他的名字。「真搞不懂你,為什麼會看上那個大塊頭,你不覺得跟他站在一起,自己就像個小孩子嗎?」

  見自己的秘密竟被她當眾說破,白喜夢惱得捶她一下。「要你多管閒事。」

  「哦,好痛,」張麗姿擰眉嗔目,「我才懶得管你的閒事,不過我最近聽到一個他的消息哦,是關於他女朋友的,你不想知道就算了。」

  「什麼消息?」

  她仰高下巴拿喬,「哼,想知道了哦,剛才不是叫我不要多管閒事。」

  白喜夢立刻使出殺手Z,拉她到一旁悄聲說:「想不想明天到我家一起跟小塵一起吃晚餐呀?」

  「當然想。」她眼睛霎時一亮。

  「只要你說出那個消息,明天就能來我家吃晚餐,怎麼樣?」嘿嘿嘿,就不信張麗姿不心動。

  成交,張麗姿馬上說出那個消息,「我聽說方迅之最近跟他女朋友好像鬧翻了。」

  「真的?」她訝道。

  「我媽聽他媽說的,應該是真的,你剛好可以趁虛而入。」

  耶,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呵呵呵,方迅之,你等著,我一下課就去找你哦。

  「白喜夢,這個給你。」班代拿了一份資料過來遞給她。

  「這是什麼?」

  「我們要歡送高三學長學姊畢業的表演節目──黑馬公主俏王子的劇本。」

  「幹麼給我這個?我又沒有要參加演出。」

  「這個劇本修改過了,新增了一個角色,我們跟老師討論的結果,一致決定由你來演那個角色最適合。」

  「我?什麼角色?」

  班代翻開做了記號的一頁說:「就是這個,台詞沒有幾句,很好記,你今天回去看一看,練習一下,明天到社團來排演。」

  她低眸迅速的瀏覽,臉黑了一半,「為什麼要我演這種角色,我又不是男生!」

  「我們覺得你的臉很有喜感,如果由你來反串的話,應該能製造一些笑料。」

  喜感?意思是說她長得像小丑嗎?她忽然想起幾年前小塵好像也說過她身上有股喜氣,莫非她長得真的那麼好笑?

  「我不要,我拒絕。」不行,她要開始追求方迅之了,絕不能醜化自己來取悅大家。

  班代皮笑肉不笑的說:「拒絕駁回,這個角色除了你沒有更適合的人了,你好好揣摩吧,這齣戲的笑點全靠你了。」

  什麼叫全靠她了?哪有這種事呀!也探頭看了劇本的張麗姿,看完那段後笑翻了。

  「哈哈哈,白喜夢,果然很適合你來演耶。」

  「閉嘴啦,你!」

  可惡,既然要她演,幹麼不叫她演公主,要她演這種角色?白喜夢懷著一股怨念,一直到放學時,看到就讀同校高三的黑塵過來接她時,這才消散。

  「怎麼了,你好像有點不開心?」他敏銳的察覺到殘存在她臉上的一絲怨氣。

  「我們班歡送你們畢業時,要表演一個節目,我被指定要演其中一個角色。」

  「什麼角色?」

  她唇角掀了掀,無奈的歎息一聲,「晚上你陪我練習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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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00:45:01
第四章

  「哇哈哈哈,公主,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還是乖乖就範吧。」刻意壓低的嗓音,淫笑出聲。

  被壓在床上的人,顫抖的開口,「不要,你抓錯人了,我不是你說的公主,快點放了我,否則我就……」

  「就怎樣?」

  「我就要哭了哦。」

  「哇哈哈哈,你儘管哭,我的公主,我最喜歡聽美人的哭聲了。」

  「你你你……嗚嗚嗚嗚,我真的不是公主,我是我是……」

  「就算你真的不是公主,也是個美人,我最愛美人了,來吧,我的大美人,今晚就讓我好好的愛你。」不安分的魔爪朝床上的人伸去,惹得對方忍不住……哈哈哈笑出聲。

  「小塵,這個時候你應該驚天動地的大哭出聲才對,怎麼笑起來了?」

  「……哈哈哈……我……怕癢,你不要再摸了。」

  「你怕癢?」白喜夢聞言不只沒有停手,反而四處在黑塵身上搔著癢。

  「你幹麼?喜夢,快住手……」他發出忍俊下住的笑聲,縮著雙臂躲著她的魔爪。「不要鬧了喜夢,還不快住手。」

  「我這是在幫你知不知道,每天大笑有益身體健康哦。」她爬到他身上,小手忙碌的探索他身子各處,看哪一個地方最能令他發笑,發現是他的腰,她全力進攻那裡,惹得他笑聲連連的縮成一團。

  「我投降,喜夢,你快點住手啦。」

  見他迭聲求饒,她這才住手,順勢躺在他身側。

  斜眸瞥到他胸腔微喘的起伏著,她支起上半身,注視著他因為大笑而臉色微紅的俊顏。她微一失神,真的好帥,怎麼看怎麼帥,怪不得那些女生這麼迷他,連她看得都差點要失魂了。

  他淡褐色的眸子也凝視著她,空氣中流動著一絲詭譎的氣息,她的呼吸莫名的變得沉窒,覺得自己的心神好像要被吸進他那兩潭深幽的眼波裡。

  她胡亂的找著話說,打破此刻那詭異的對視。

  「款,小塵,你現在身高多高了?」

  「一七九」

  「這麼高了哦。好快,我記得你剛來我家的時候才這麼小一隻,」她伸手比了個長度,「現在已經變得這麼大一隻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哪。」

  聽她說得好像她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似的,黑塵哼笑一聲,坐起身,揉了揉她的髮,「別說得好像自己很老了一樣,別忘了你比我還小一歲。」

  「可是我一直覺得自己比你大,這可能跟精神上的成熟度有關吧。」

  他伸指抬起她的下巴,笑罵,「真敢說,你的精神哪一點比我成熟了?」

  她笑盈盈開口,「全部,快,叫一聲姊姊來聽聽。」

  他的臉忽然湊近她,她嚇了一跳,想退開,他卻伸手捧住,瞇起眸。

  他的鼻息微微的拂在她的瞼上,有點癢,她發現自己的心跳好像有點不尋常的亂了節奏。

  他那樣目下轉睛的睇著她,又什麼話都下說,看得她有絲下安,「小、小塵,別鬧啦,放手。」她伸指想扳開他捧著她臉的手。

  須臾,他放開她,輕彈了下她的額,「想當我的姊姊,你還不夠格。」

  「誰說的?」她不服氣的出聲。

  「是誰每天都要人家叫半天才能爬得起床?」

  「呃……」她訕訕的搔搔臉頰。

  「又是誰在爺爺過世後,每天煮三餐餵飽你?」他再問。

  她心虛的乾笑,是的,自爺爺一年前過世後,所有的家事幾乎都是小塵在做,拖地、煮飯、整理家中的一切,而她呢,只負責用洗衣機把衣服洗乾淨,再晾起來就好。

  「所以嘍,有人這麼做姊姊的嗎?」

  「那個……呵呵呵,我們都是自己人,不要計較那麼多嘛。來,我們繼續剛才大色狼調戲美王子的戲吧。」

  「等一下,色狼不是像你那樣演的,我演一次給你看。」他翻身,兩條腿跨在她身側,低沉的嗓音說出她剛才念的台詞,「哇哈哈哈,公主,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還是乖乖就範吧。」

  她一凜,被他的眼神和身上流露的氣勢嚇住了,同樣的台詞由他的口裡說出來,競跟她有那麼大的不同。

  見她競瞪著他發愣,他直接跳過她的台詞,接著再說:「就算你真的不是公主,也是個美人,我最愛美人了,來吧,我的大美人,今晚讓我好好的愛你。」

  他伸手朝她的衣襟一扯,她柔嫩的香肩和鎖骨露了出來,他淡褐色的眼瞳倏然變得晦暗幽深。

  他臉上深沉的神色是她下曾見過的,她一時震懾住,無法動彈,只能怔怔的注視著眼前這個她覺得突然變得有點陌生的男孩。

  接著他俯下臉,狂吻著她的臉和她的胸口。

  被他吻過之處,像著了火似的熱燙起來,她顫著唇,結巴的出聲,「我、我知道了,可、可以了,你快住手。」

  他停住不動,須臾才抬起頭,嗓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瘖啞。

  「色狼要這樣演才像,你剛才那樣一看就知道是在玩。」他竟然失控了,假戲真做的把她親下去,甚至還欲罷不能,差點就擦槍走火。

  她推開他,「呃,我知道了,我回房自己再練習一下。」

  回到房裡,白喜夢坐在床上,發覺心跳快了好幾拍,剛才小塵演得也未免太投入了吧,好嚇人,她差點以為他要把她給怎麼了。

  想下到小塵還滿有演戲的天分,揣摩得真的很像,呵呵。

  ***

  白喜夢忘了要去找方迅之,一直到第三天,因為路過方家武道館,她才想起來這件事。

  「啊,小塵,你先回去。」

  「你要做什麼?」

  「我要去找方迅之,聽說他跟女朋友切了,我的機會來了。」她從沒隱瞞過他她暗戀方迅之的事,一臉興奮的朝方家走去。

  黑塵神色一黯,駐足原地目送著她的背影。

  白喜夢懷著期待的心情過去,誰知道就在來到方家旁邊的巷口時,瞥到一雙依偎在一起的人影,看兩人甜蜜的抱在一起的模樣,哪一點像是在鬧分手的樣子,頓時一片烏雲飄來遮在她頭頂。

  她臉上滿滿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一臉挫敗的往回走。

  「怎麼了?」

  匆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嗓音,她抬起頭,見是黑塵走到她面前,她咳聲歎氣的把頭靠向他肩上。「張麗姿騙我,他們根本沒有分手嘛。」

  「是嗎?」他舒開蹙起的眉,遲疑了下低聲開口,「喜夢,你……不要再迷戀方迅之了。」

  他的嗓音太小,她沒聽清楚,抬眸覷向他問:「你說什麼?」

  迎上她澄淨的目光,他沉默幾秒才又繼續說:「方迅之既然已經有女朋友了,你不要再迷戀他,看看身邊的人,也許你會發現更適合你的人。」

  她笑了笑,「我們有一個老師說過一件事,適合的未必是自己喜歡的,喜歡的呢,則未必適合自己,人就是這樣矛盾又複雜的生物,所以從佔到今才發生那麼多悲歡離合的故事。」

  黑塵低垂眸光,沒再出聲。

  她仰望著天空飄過的白雲,感歎的說:「小塵,等有一天你有喜歡的人,你就會知道,放下一份感情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事。」

  我早就……知道了。他無言的在心裡回答。

  翌日,張麗姿面對白喜夢的詰問,反駁道:「我沒騙你,之前他們真的鬧翻了,可能是他們又和好了吧。」頓了頓,她接著說:「款,你既然這麼喜歡他,幹麼不想辦法橫刀奪愛,破壞他們兩人的感情啊?」

  「我才不當壞女人。」

  她涼涼的諷道:「嘖,好清高哦,所以你打算繼續這樣暗戀下去嘍?真癡情哪。」愛情是—場血淋淋的戰爭,不主動出擊,只想靜靜等待的人,是很難能如願以償的。

  「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你也沒比我好到哪裡去。」

  「更少我努力爭取過了,最後還是沒辦法得到小塵,我也甘願了。你咧,除了暗戀,你做了什麼努力去爭取方迅之?」

  「我……」是沒有,但方迅之已經有女朋友了,她還能怎樣嘛,她絕不會為了喜歡一個人就去搞破壞,那樣太沒品了。

  接下來白喜夢忙著排演班上的戲劇,也沒空再去想這件事。

  一個月後,正式演出。

  舞台上,司儀介紹——

  「接下來我們歡迎二年十班所帶來的表演,黑馬公主俏王子。」

  紅色的布幕徐徐拉開,白喜夢在後台等著上場,悄悄從後方布簾瞄了瞄台下,黑壓壓的一片人頭,令她開始緊張起來。

  班代拍了她肩膀一下。「白喜夢,換你上場了。」

  「噢,好。」鎮定,深吸呼,很好,沒什麼好怕的,把底下的人都當成木頭就好了。

  她信心滿滿的上場,滑稽的反串扮相立刻就引來一陣笑聲。

  按照劇本,她演到將搶來的假公主,但其實是個王子的大美人壓倒在地上時,她淫笑著扒去對方的衣服。

  「就算你真的不是公主,也是個美人,我最愛美人了,來吧,我的大美人,今晚讓我好好的愛愛你……」

  「不要,你不要這樣。」美人害怕得啜泣。

  扒開他的前襟,白喜夢瞪大眼,「啊,什麼,你居然是個男人?」

  「我就說我不是公主了,你現在可以放了我吧?」柔弱的王子顫聲說。

  「嘿嘿嘿嘿,那正好,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美麗的男人,乖乖讓我抱,我保證一定很溫柔的對你。」

  「不要,哇——」底下的王子驚天動地的扯嗓大哭。

  她該裝作被那嚎啕的驚人哭聲嚇了—大跳而跌倒的,但此時她眸光不經意的—瞥,瞄到坐在底下前排位子的一張熟悉臉龐。

  她看到坐在黑塵旁邊的女同學側過臉,在他耳旁低語著什麼,模樣十分親暱,她的唇幾乎就要貼上他的臉頰了。

  她愕然的愣了下,胸口忽然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湧起。

  突然有人敲了下她的頭,她沒反應過來,只是呆呆的轉眸瞪著手裡持著一把劍的勁裝女孩。

  那女孩飾演前來救心愛王子的公主,見白喜夢競沒依照劇本被她打得昏倒,她緊張得再用力敲了她的頭一下。

  額頭被重敲一記,白喜夢齜牙咧嘴的抗議,「你幹麼這麼用力打我?很痛耶。」一時忘了正在舞台上表演的事,她一手揮開那女孩。

  對方沒防備的往後跌倒。

  台下響起一陣大笑。

  飾演被錯當成公主的柔弱王子,拚命擠眉弄眼並小聲的提醒她,要她趕快昏倒好讓戲能接下去演,奈何她像中了邪一樣,完全不甩他。

  沒辦法了,王子見她一點都不配合,而來救他的公王又倒在地上一臉錯愕,他只好自己上了,舉起掉在一旁的假劍,狠狠的朝她的頭劈下去。

  「啊!」白喜夢終於痛得蹲了下去。

  「公主,壞人昏倒了,我們快逃。」王子機靈的拉起公主的手逃走。

  白喜夢這時總算想起了正在舞台上演出的事,忙不迭住地上一躺,佯裝昏迷。

  吼,幹麼打這麼用力,痛死人了啦!

  表演一結束,黑塵便來找她,看到她額頭腫了一個包,蹙眉問:「怎麼弄成這樣?」

  「沒辦法,誰叫我在表演的時候突然失神,還好他聰明的用力打了我一下,戲才能接下去演。」明白是自己不對,白喜夢沒責怪打她的同學。幸好因為這樣的意外製造了笑料,所以老師跟同學對於她的凸槌也都沒說什麼。

  「腫成這樣,要先冰敷才行。」他拉著她定向保健室。

  她躺在床上,額上放了個冰袋。

  「為什麼會突然失神?」他—直很仔細的觀看她的表演,留意到她不知為什麼忽然愣住了。

  「我……」她很難啟口說是因為自己看到坐在他旁邊的女生,親密的在他耳邊說話,不知為什麼竟然震了下,這才忘了還在演出的事。

  她輕吐粉舌的傻笑帶過,「沒什麼啦,腦袋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一片空白,可能是太緊張了。」

  結果翌日,看到昨天飾演柔弱王子的男同學,額頭競也腫了個包,白喜夢詫問:「你的頭是怎麼回事?」

  他掀掀唇,想說什麼,最後只是橫了她一眼,默默走開。

  還不都是那個黑塵,因為他敲腫了她的頭,他竟然威逼著他也敲腫自己的頭才肯罷休。嗚嗚嗚,好過分哦,他又不是故意要傷害白喜夢的,誰叫她在演出時竟然發呆嘛。

  一想到黑塵昨天那種冷酷很厲的恐怖眼神,他到現在還會發抖,他根本就是有著天使臉孔的可怕惡魔嘛。

  ***

  「黑塵,你真的不參加嗎?這樣那些女生會很失望的。」

  「我那天有事下能去。」她們的失望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別這樣嘛,有什麼事下能往後延嗎,這可是我們班畢業前最後一次辦活動了耶、」身負全班女生交付的重責大任,康樂股長努力想說服他參加班上星期天舉辦的烤肉活動。

  他淡淡開口,「我真的有事。」說畢,便逕自走人。他等這一天等了快三年了,絕不會為了區區烤肉而改期。

  黑塵離開後,一名秀氣的女孩定到康樂股長身邊,「他還是不去嗎?」

  「嗯,我已經說破嘴了,他少爺說不去就下去,」推了推眼鏡,他涎著笑道:「孟雅,你跟他這一陣子不是走得比較近嗎?你去勸他,說不定他會肯改變心意。」

  「沒用的,我已經跟他提過了。」她遲疑了下,「如果是她勸他,說不定他會肯聽。」

  「你說的是誰?」

  「白喜夢。」

  「對吼,他們兩人從小就住在一起,她說的話他一定會聽得進去的。我現在就去找她。」他興奮的擊掌,興匆匆的跑向二年級的教室。

  放學後,黑塵如往常一樣過來接白喜夢一起回去。

  「小塵,今天你們班那個唐定強有來找我耶。」

  「他找你做什麼?」黑塵旋即明白對方一定是想找她當說客,要他參加星期天的烤肉。

  她轉述對方的話,「他說高中三年你都沒有參加過班上舉辦的活動,這是高中生涯的最後一次了,全班的同學都希望你能參加。」頓了下,心想他可能是擔心她所以才下去,她笑咪咪的道:「你去啦,我一個人在家沒有關係的,要不然我還可以去同學家玩。」

  「我那天真的有事,沒辦法去。」

  她狐疑的問:「你有什麼事?」怎麼之前都沒聽他說過?

  「我要去方家武道館。」

  「咦,可是那天是星期天,他們不是休息嗎?」

  「我跟方迅之約好了。」

  「你們要幹麼?」

  「……有事。」

  她進一步追問,「你們有什麼事?」

  「男人之間的事。」

  她一臉疑惑,「什麼叫男人之間的事?」

  他轉開話題,「晚上你想吃什麼?」

  「款,你還沒告訴我……」

  「我炒麵好不好?」

  不讓他把話題轉掉,她擦腰佯怒的瞪他,「小塵,你不要唬弄我,快說。」

  「煮苦瓜湯可以嗎?」

  「不行,我最討厭吃苦瓜了。」

  「那絲瓜竹笙湯?」

  「不要,你明知道只要有個瓜的菜我都不喜歡吃。」

  「那你想喝什麼湯?」

  她想了想,「玉米濃湯好了。」

  「那還想吃什麼菜?」

  「呃,麻婆豆腐,再炒一個茄子、一個宮保雞丁,啊,我看你還是不要炒麵了,這些菜要配白飯才好吃。」

  黑塵笑應,「好。」原先的話題就這樣被帶開,兩人一路討論著晚飯的內容走回家。

  ***

  最後為了配合黑塵的時間,班上把烤肉的活動順延到下一個星期,他才答應參加。

  這個星期天一早,白家傳出一聲懊惱的低呼。

  「啊,十點了,怎麼這樣啦?這是什麼爛鬧鐘,設定的時間到了居然都沒響?」無辜被責怪的鬧鐘靜靜杵在那裡,無言的訴說它有按時叫主人起床,是她在睡夢中把它按停了。

  白喜夢匆匆的起床,走出房間,來到客廳,沒見到黑塵,再去敲了他的房門,也沒人應。

  「他一定是出去了,我要快點才行。」他神神秘秘的不肯告訴她他和方迅之究竟約了要做什麼,讓她好奇的更想知道。

  梳洗後,她隨便換了套T恤和牛仔褲,也來不及吃早就準備好放在餐桌上的早餐,匆忙的跑出去。

  來到方家武道館,門口的一道鐵門深鎖著。「咦,沒人在嗎?」她繞到靠近巷口邊的窗於,眼睛貼著那片毛玻璃,想窺看裡面的動靜,隱約聽到悶響聲傳來。

  「有聲音,裡面應該有人。對了,我記得方家後門的鑰匙好像是藏在門邊的盆栽底下,嘻,我非要看看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不可。」

  由於這裡只當做武道館用,方家的人並沒有住在這裡,方伯伯早上過來時,常會忘了帶鑰匙,於是便將一副備用鑰匙藏在盆栽底下,這是她幾年前無意板知道的。

  她走向大門左邊的盆栽底下,果然發現一把鑰匙,她繞到屋後,喀一聲打開後門。

  躡手躡腳的走進去,發現適才在外頭聽到的聲響似乎停止了,道館約莫三十坪左右,並不算大,她很快就來到提供給學員練武的地方。

  「啊,你們在幹什麼?怎麼會弄成這樣?」一進去她便看到黑塵與方迅之躺在木質地板上,兩人衣著凌亂,臉上都帶著傷,就像跟什麼人大打了一架似的,她吃驚的快步過去。

  「小塵,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在他身邊蹲下來,看到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竟然青一塊紫一塊,她忿忿的怒問。

  一旁的方迅之自首,「是我。」

  「是你?你為什麼要打小塵?」她這才看向方迅之,發現他的情況並不比黑塵好,一張娃娃臉左邊臉頰和下巴腫了一大塊,幾乎整個變形了,好慘。

  「你問這傢伙呀,明明說好了是比武,點到為止就好,也不知道他幹麼突然像瘋了一樣,完全不顧章法卯起來就打。」打得他招架下了,最後只好投降認輸。

  白喜夢轉回眸光質問,「小塵,你為什麼要跟方迅之打架?」

  他掀了掀唇,「這是比武,不是打架。」而且他贏了。

  方迅之埋怨的罵道:「媽的,哪有人像你這樣在比武的,根本是在拚命嘛!」老實說剛才他真的被他那冷酷的氣勢嚇到了,他宛如把生死全拋在一邊,非跟他拚得你死我活不可。

  本來剛開始打都還好好的,然後他說了幾句話後,黑塵就突然問像被惡魔附身一樣,完全變了一個人。

  對了,難道問題出在那幾句話,他記得他當時好像說——

  「昨天喜夢問我究竟跟你約了做什麼?」

  「你告訴她了嗎?」黑塵問。

  「沒有,你不是說這是我們兩人的事,不希望我告訴第三個人嗎?所以我沒跟她說。跟你說—件很好笑的事,張麗姿居然跟我說喜夢在暗戀我,很好笑對不對?」

  「有什麼好笑的?」黑塵神色冷了下來。

  「我一點也感覺不出來她在暗戀我,何況她也不是我喜歡的型,我只當她是妹妹看。萬一她要是真的向我告白的話,那情境一定很滑稽。」

  「你太過分了!」

  然後黑塵的眼神就變得冷酷起來。

  白喜夢擰眉低斥,「小塵,你跟方迅之又不是仇人,為什麼要出於這麼重?」

  黑塵沉默著沒有搭腔,他不想告訴她,那是因為方迅之把她對他的心意當成了笑話在看,惹惱了他,所以他才會出手這麼重。

  見他悶不吭聲,她抬起他的臉檢查傷勢,「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了?除了臉,還有其他的地方受傷嗎?」

  他才是傷勢比較重的那個人好不好?方迅之斜目看著身邊那兩人,一點都不覺得白喜夢有在暗戀他,明明兩人都受傷了,但她的眼睛好像只看得見黑塵。

  咦,莫非她喜歡的人是……

  再瞟向沒有絲毫抗拒,任由白喜夢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的黑塵,頓時一念閃過,方迅之嘿嘿嘿的笑出聲,怪不得黑塵剛才會突然變成一頭狂獅,原來是打翻醋桶了。

  「你在笑什麼?」白喜夢不解的覦向突然發出笑聲的方迅之。

  「呵呵呵,沒事沒事,你們繼續相親相愛,我要先走了,待會麻煩你們離開時幫我把門關好。」把地方留給他們,方迅之爬了起來,一派灑脫的走向大門。

  看著他離開,她這才想到方迅之身上也受了傷,不過她此刻沒空去追回他,她扶起黑塵。「走吧,我帶你去醫院擦藥,真是的,以後不准再這樣喔,沒事把自己弄得傷痕纍纍,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打倒他了。」

  「什麼?」她一時沒聽清楚。

  「我打敗方迅之了。」

  「是嗎?」她並不太驚訝,自小塵開始學武後,便進步驚人,連連奪下國內和國外武術比賽的冠軍,連方伯伯都說小塵很有武術方面的天賦。

  「喜夢,我……」當年他曾向自己發誓,一旦贏了方迅之,他便要向她吐露心中的感情,然而此刻話到唇邊,竟然不知該怎麼開口才好。

  他很怕她仍執著於方迅之,無法接受自己。

  「不曉得方迅之的傷要不要緊?他要是這樣回去的話,一定會被方伯母罵的,他媽媽一向最討厭他跟人家逞兇鬥狠。」

  聽她一開口就在替方迅之擔心,黑塵的心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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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00:45:25
第五章

  白喜夢考上了一所不是很好也不算太差的大學,黑塵自然也讀那所學校。

  跟以前一樣的是,他仍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儘管他已經刻意低調了,但一顆鑽石不管放在什麼地方,都難掩其縮放的光芒。

  追求他的那些女孩,手段此起中學時的小女生激烈很多,甚至連Gay都公然對他表達愛慕之意。

  還好他一向很潔身自愛,從不襤交。除了孟雅之外,他跟所有的女孩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款,你說呀,他是不是真的在跟孟雅交往?」張麗姿繼國小、國中、高中

  後,又跟白喜夢當了同學,

  「沒有啦,」這個問題從高中開始她就被問了N遍,煩都煩死了。

  「可是學校裡很多人都說他對孟雅有好感耶,那麼多人在傳,不可能是空穴來風吧?」報紙上每次在傳某某藝人的徘聞時,那些藝人起先還不是打死不認,可到最後都嘛證實真的有那麼回事。

  「我問過他了,他說沒有。」

  「我看他一定是對你有所隱瞞吧。」

  喜夢白了張麗姿一眼,「這種事他幹麼要隱瞞我?」

  「這……會不會是怕你從中破壞?」

  「拜託,我幹麼要破壞他們呀?」

  「是噢,你喜歡的人是方迅之,又不是他,他沒有理由這麼做,那……難道他們真的沒在交往嗎?可是我昨天還看到他們一起吃午餐,氣氛看起來還滿好的樣子。而且你想想,他們高中同班,結果上了大學又分在同一班,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只是吃午餐而已,又不是上床。何況要說巧,我跟你國小、國中、高中、大學都同一班,才真的是孽緣不淺咧。」

  「吼,什麼孽緣,那是你的福氣。」張麗姿笑罵,「你不要小看號這種事情,這通常都是一種預兆,可能吃著吃著兩個人就吃出了感情。」

  「那也是他們的事,跟你無關吧?」話是這麼說,白喜夢卻不禁蹙了下眉。會那樣嗎?可她問過小塵不只一次,他都跟她說,他跟孟雅下是那種關係,他只把她當成朋友而已。

  張麗姿喝了口飲料,「是跟我無關,但跟你可是大有關係哦。」

  「跟我有什麼關係?」

  「如果他真的交了女朋友,你想想他還會再像以前那樣對你嗎?替你做三餐,包辦所有的家事?」她涼語道,「絕對不會,我保證。男人一旦有了女朋友,心就會向著對方,什麼事都把女朋友列為第一優先,到那時你白喜夢算老幾呀?早就被他拋到腦後了,說不定啊他們還會……」

  見她頓住話沒往下說,白喜夢問:「還會怎樣?」

  「還會搬出去同居,那個時候你白小姐就變成孤零零一個人了。」

  「不會變成那樣吧。」白喜夢秀眉皺了起來。想像苦那樣的情景,她覺得胸口忽然緊緊的,有點呼吸不順的感覺。

  「你不信?他現在之所以還住在你家替你做那些家事,是因為感念你們從小收留他的恩情,一旦愛情的濃度超過恩情,嘿嘿,就是他搬出去的時候了。」

  「是這樣嗎?」心頭一悚,她攏緊眉心。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喂,小塵,嗯,你今天不回來吃晚飯?為什麼……喔,好吧,那我出去買,我知道,我不會餓肚子的,你要帶宵夜回來給我吃哦。」

  見她收起手機,張麗姿八卦的探問,「怎麼了,他是不是說要跟孟雅出去?」

  白喜夢橫她一眼,「才不是咧,是他們助教生日,他們幾個同學要一起為他慶生。」

  「說到生日,我記得小塵的生日好像在七月對不對?」以前送了他幾次生日禮物,發現他都把禮物轉送給喜夢後,她便氣得沒再送他東西了。

  「嗯。」一口暍完飲料,白喜夢側臉看向咖啡館外頭。

  「你想好要送他什麼生日禮物了嗎?」

  「還沒有。」一個多月以後的事,沒必要現在就想吧。

  「款,老實說,如果不是從小跟你一起長大,知道你跟小塵就像兄妹的感情,我會以為你們兩人是一對戀人。」

  「咦,為什麼?」白喜夢轉回眸光訝問。

  「他真的很疼你。」

  「我也很疼他啊。」

  張麗姿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如果說有一天,你們兩人在一起的話,我想我一定不會驚訝的。」

  「那怎麼可能?」

  「不要把話說死,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

  ***

  「喜夢,你來找黑塵嗎?他剛被叫到教授的研究室,要你先在這裡等他一下。」

  「好。」白喜夢走進教室,裡面只有孟雅在。

  「要不要吃壽司?這是我自己做的哦。」孟雅拿來一隻保鮮盒,打開盒蓋,遞過去給她,「黑塵他很喜歡吃我做的壽司哦。」

  「是正嗎?我嘗嘗。」她拈起一塊,咬了一口,發現味道真的很不錯。「真的很好吃。學姊,你很喜歡做菜呀?」

  孟雅唇邊盪開一抹淺笑,「對呀,前天我們助教生日,我親手做了一個蛋糕,大家都吃光光,還吵著要我再做一個,這些男生真的很嘴饞呢。」

  「你前天也有去?」

  「嗯,我被那些男生灌了幾杯啤酒,有點醉了,後來是黑塵送我回去的。」

  「喔。」見她說起黑塵時臉上那種溫柔幸福的神色,白喜夢發覺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些痙攣。

  「咦,他回來了。」孟雅臉上瞬間一柔。

  「等很久了嗎?」黑塵拿著一隻牛皮紙袋走進教室。

  「沒,剛到不久。」

  「那我們走吧。」

  一起走出教室,白喜夢發現孟雅也跟著他們一塊,她微訝的看向他。

  他解釋,「我要帶她去我們家附近那家食材店買做蛋糕的材料。」

  「喜夢,你不介意我跟你們一起走吧?」孟雅微笑的問。

  「不會,怎麼會呢。」

  一路上孟雅淺笑盈盈、妙語如珠,她的嗓音又十分悅耳動聽,白喜夢發現自己的聲音跟她比起來,就好像黃鶯跟烏鴉一樣,於是很少開口,而孟雅說的話黑塵都會搭腔,到後來她根本無法插嘴,只能一路傾聽著兩人的談話,今她的心情莫名的低落下來。

  ***

  白喜夢發覺自己愈來愈不對勁,心情會沒來由的變得低沉,一向從沒討厭過誰的她,開始很不喜歡看到孟雅。

  只要一看到孟雅跟黑塵在一起,她就會想皺眉。

  這天洗完澡,白喜夢走進黑塵房裡,看到他坐在床上,在講電話。

  「……不可能,我不會過去的,請你不要再來煩我。」見她進來,他匆匆結束通話。

  「小塵,你在跟誰講電話?」

  「沒什麼,一個同學。」他輕描淡寫的道,見她穿著睡衣,他問:「你要睡覺了?」

  「還沒。小塵,我有件事想問你。」她在他旁邊坐下。

  「什麼事?」

  「你跟那個孟學姊真的沒什麼嗎?」

  「沒有。」他搖頭,納悶她怎麼又會再問起這件事。

  「可是學校大家都在傳說你們好像在交往。」

  「你相信我還是相信他們?」

  「當然……相信你嘍。那……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她仔細的端詳他臉上的表情,想從他的神情看出他究竟有沒有隱瞞她什麼事。

  他遲疑了下,「怎麼會突然問我這種事?」她依然迷戀著方迅之,令他不知該怎麼向她開口告白。他很怕,怕她明白他的心意後會說出——

  「對不起,我一直只把你當成家人看待,對你並沒有其他的感情。」屆時他將如何自處?會不會到那時候,他連留在她身邊都不能?!

  「人家關心你嘛,伯你談戀愛了,結果我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那樣會讓我很傷心的唷。」不知他百轉千回的心緒,白喜夢拾起他擱在床上的手,玩著他修長的手指。

  記得他剛來她家時,他的手比她小很多,現在都已經比她還大這麼多了,他的五指張開,足夠包覆住她的臉。

  傷心?一絲喜悅閃過他眸底,「喜夢,難道你對我也……」

  沒留意到他的話,她扳著他的手指逕自再說。

  「我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這麼久,就像真的兄妹一樣,我關心你是理所當然的,如果你真的有喜歡的對象,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哦。」

  滿腔的喜意瞬間冷了下來,「嗯。」他漫哼一聲。

  「啊,對了,今天爸爸打電話回來說,他星期六要回來。」從事隧道工程的父親長年在外,一年只能休假回來幾次,每次能停留的時間又都不久,幸好他們兩人都已經大到能獨立生活,才沒讓父親太過牽掛。

  「有半年沒見到叔叔了,他回來我再準備他喜歡吃的菜,我們好好慶祝一下。」

  「嗯,爸最喜歡吃你燒的菜了。」白喜夢不經意的瞥向窗外,看到一枚又圓又亮的月兒懸在夜空,「今天是滿月耶,月亮好圓哦,」

  滿月?黑塵抬首望過去,神色隱隱一震。

  ***

  砰砰砰砰——

  「爹地、媽咪、奶奶,你們怎麼這麼快就開始放煙火了,不是說好了等我下來才放的嗎?」男孩興匆匆的奔下樓來,清脆的嗓音裡有絲埋怨。

  「小塵,快逃,快、快從後門逃……」女人胸口上散開好大一朵腥紅色的血花,勉力支撐著最後一絲氣息,想讓唯一的兒子能逃出勾魂厲鬼的手中,卻還是來不及吐出最後一句話,顫巍巍的嬌軀當著兒子的面前倒臥地上。

  「媽咪——」男孩驚駭的大叫一聲,奔過去。

  「小塵,快逃……」

  一聲熟悉的男音傳來,男孩抬首愕然的看到親愛的父親,被火力強大的槍枝擊中頭顱,炸開了左半邊的腦袋,腦漿和血紅的液體瞬間噴灑出來,他全身抽搐了幾下,挺拔的健軀砰地往後倒下,血花瞬即濺濕了地板。

  男孩震愕住了,駭然的瞠大眼,眼睜睜目睹至親的父母倒臥在血泊中,喉嚨彷彿被人掐住似的,乾啞得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腦袋轟轟轟的一片紊亂,沒有辦法思考。

  睜大的瞳孔定定的注視著地上的雙親,小小的身子抖瑟得猶如風中的秋葉。

  「啊啊啊——」屋中,來參與這場生日宴會的另外八個人,驚嚇得四處逃竄。

  砰砰砰——屋內冷血凶殘的劊子手們仍在逞兇。

  「老大叫我們全部殺光,那裡還有一個小孩,不要放過。」

  聞言,其中一個劊子手將槍瞄準了男孩。

  咻——

  男孩看到子彈朝他飛來,他的腿彷彿有自己的意識,旋身,飛快的往後門逃去。

  「快追,下能讓他逃掉了。」

  一個槍手追了過來,朝那奔逃的小小身子連發了數槍。

  連擊的數發子彈,不知足準頭失准,還是男孩太會閃躲,沒有一槍命中,他拚命的跑,拚命的跑,終於跑出了那座陷入血腥殺戮中的大宅。

  兩層樓的宅邸四周被一片密林包圍,滿月的清輝籠罩著大地,他朝向西邊幽暗的森林奔去,小小的身子沒命的往前奔跑著,半晌,他纖瘦的小小身軀終於筋疲力竭,再也跑不動了,看見一旁的草叢,他躲了進去。

  劊子手追上來沒見到人,四下的找了找,接著咒罵了幾聲離開。

  男孩在草叢裡昏了過去,不知過了多少,待他醒來後,蚊蟲咬遍了他全身,他卻沒有半絲的感覺,爬起來,趕緊奔回大宅。

  回到他熟悉的家園,觸目所及儘是橫臥在血泊中的屍體。

  他駭住了,發不出聲音,他看到疼愛他的奶奶就倒在前面不遠,他拖著腳步想走過去,可撐不到一步便跌坐在地。

  「等一下,小鬼回來了。」幾名劊子手從後面出來,見到他,其中一人拿著槍枝朝他瞄準。

  忽然聽到外頭傳來數輛車子的聲音,劊子手連忙放下槍枝,「有人來了!」

  「一定是威利那老鬼,快走!」

  「小塵,小塵,你醒醒,怎麼了?是不舒服,還是作了惡夢?」白喜夢拍了拍發出痛苦申吟的人,想將他喚醒。

  冷汗濕了黑塵的褐色短髮,他終於掙脫恐怖的夢魘,張開雙眼,朦朧的視線睇住一臉擔心凝望著他的人,他的呼吸仍為夢中駭然的情景而喘息下止。

  「小塵,你申吟得好厲害,是身上哪裡痛嗎?」她憂心忡仲的問。小手掀開他身上的涼被,仔仔細細的審視著他全身。

  「沒,」他拾手瞥一眼腕表,發現才半夜兩點而已,「我只是作了一個惡夢而
  已。」

  「是很恐怖的夢嗎?你叫得好淒慘喔。」連在隔壁臥室睡覺的她都被他哀嚎般的淒厲低吟吵醒,還以為發生什麼事,匆匆忙忙胞過來查看。

  「嗯。」一場他親身經歷的可怕夢魘。多年來他一直將當年那椎心刺骨的可怖情景深埋進腦海中最隱密之處,以為自己已經遺忘了當年的慘事,沒想到竟會在事隔十多年後,如此清晰的再次夢見。

  是因為,今天忽然接到了那個人的電話嗎?

  「你夢到什麼?有怪獸在追你嗎?」她好奇的問,摸了摸他的臉,發現他流了一身的冷汗,連忙抽來面紙,為他拭去汗水。

  「嗯。」沒多解釋什麼,黑塵胡亂的點頭應道:心思仍陷在適才那血腥的夢境中,未全回神。

  瞥見他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她俯下身摟住他,笑咪咪安撫他,「別怕,有我在,我會替你打跑怪獸的,沒事了。」

  說著她爬上他的床,將他往裡面趕去。

  「你要做什麼?」他不解的看著她在他身邊躺下。

  「陪你睡呀,這樣的話你要是再作惡夢,我才可以馬上跳進你的夢裡,趕跑那只可惡的怪獸啊。」她理所當然的說。

  「不用了,我沒事,你回去睡吧。」她柔軟的身子偎著他,驚回他全部的注意力,胸口一陣炙燙,血氣方剛的年輕身子驀然燥熱起來。

  「我不回去了,我就在這裡睡,吶,你也早點睡。」她將床頭櫃旁的燈切換成睡眠的小燈,在他的懷中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安置自己的腦袋。

  「你不能睡在這裡。」見她真要在他身旁睡下,黑塵有些不知所措,唯恐自己一時把持下住,會衝動的侵犯了她。

  「為什麼不能?小時候我們也常這樣睡在一塊呀、」她拉住想爬起來的他,不准他亂動,軟柔的小手很自然的摟住他的腰。「你還記得嗎?你剛來我家那陣子,都是跟我睡在一起的呢,那時候你好可愛,每天睡覺都緊緊的抱著我,好像怕我會突然消失不見了。」她叨叨絮絮的說起了幼年的事情。

  「那時候你老愛捏我的臉。」他的俊臉發燙,連身子都像燃了一把火似的燒了
  起來,噢,老天,這是在考驗他的定力嗎?

  「你不知道你小時候有多漂亮可愛,臉頰又白又嫩,簡直像個洋娃娃一樣……」她愛困的眼迷迷糊糊的輕闔上。

  聽見她細微沉穩的呼吸傳來,黑塵垂下眼睇向窩在他懷中的人,發現她競呼呼的睡著了。

  「喜夢,你真要我就這樣抱著你睡一夜嗎?你太殘忍了!」他緊蹙著眉心咕噥著。

  他抬手,輕若羽毛般撫著她柔嫩的臉龐,微垂的眸瞳掩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緒,唇角扯起一抹苦笑。

  緊繃著的年輕身軀動也不敢一動,咬牙強忍著勃發的慾望,老天知道,這種滋味有多難受。

  今晚他是別想睡了。注視著她嬌憨的睡顏,另有一股心滿意足的感覺漲滿心懷。

  睡吧,我的天使,我的太陽,希望你的夢裡有我……

  他不會離開她的,不管那個人怎麼說,他都不會再回去。

  ***

  「小塵,這幾年來多虧有你,要不然我實在不放心讓喜夢一個人在家。」當初收留黑塵是出自一片好心,沒想到黑塵後來幫他的忙更多,不只替他妥善的處理父親的後事,還把喜夢照顧得無微不至。

  白喜夢噘起嘴,「爸,你這樣說好像我很不會照顧自己似的?」

  白悅然看向女兒叨念,「你這丫頭還說,你看你都這麼大了,連菜都不會煮,三餐還要小塵煮給你吃,你自己說丟不丟臉?」

  「我……那種事情很簡單,一學就會的啦。」

  「很簡單?那好呀,下一頓飯就由你來煮。」

  「這……太突然了啦,至少要讓我有時間學,不然等你下次休假回來,我再煮給你吃嘛。」

  「好,我就等著吃你煮的菜。」

  她逞強的噘起嘴,「哼,我保證絕對讓你刮目相看。」

  黑塵唇角掛著笑,看著坐在對面的父女倆你一言我一語的鬥嘴。

  白悅然想起一事問:「對了,小塵,你有打算出國唸書嗎?」他知道以黑塵的功課,足以讀一流的名校,但是為了照顧喜夢,卻選擇屈就二流的學校,對這點,他一直覺得對他有所虧欠,所以只要他有心想出國深造,他一定會送他出去,不希望他再為喜夢耽誤到前途。

  黑塵正要開口,門鈴忽然響起,白喜夢站起來,「我去開門。」

  打開大門,她發現門外是兩名外國男人。

  「你們要找誰?」

  其中一名男子用生硬的中文說:「我們要找……傑克。」

  「這裡沒有這個人,你們找錯門了。」

  兩名外國男子再看了下門牌,確定自己沒有找錯,「沒有錯呀……咦,就是他!」兩人瞥到來到白喜夢身後的黑塵,臉上頓時三號,改用英語道:「傑克,威利要我們來找你,他說……」

  黑塵打斷他們的話,「我們出去再談。」他回頭交代,「喜夢,你跟叔叔說,我跟朋友先出去一下,待會就回來。」語畢,他把兩人推到屋外,順手把大門闔上。

  「咦,奇怪,小塵什麼時候交了外國朋友?」她納悶的定回餐桌。「爸,剛才有兩個外國人來找小塵,他跟他們出去一下。」

  「外國人?」白悅然皺眉沉吟了下,「難道……會是……」

  「是什麼?」不解父親怎麼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

  「沒事。他們常常來找小塵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以前不曾見過他們。爸,有什麼不對嗎?」她察覺父親的臉色好像有點古怪。

  「沒什麼。」他搖搖頭。

  一小時後,黑塵才回來。白喜夢正在洗澡,白悅然關心的問:「小塵,剛才來找你的人是誰?」

  黑塵沉默的看著他,沒有馬上回答。

  他訝然再問:「難道真的是……他?事隔這麼久了,他怎麼會突然找上你?」

  「他派人來勸我回去幫他的忙。」但他不肯答應,結果他們竟然想用強硬的手段帶走他,現在那些人躺在醫院裡,沒休養個十天半個月,恐怕下不了床。

  「小塵,你不會答應他們吧?」

  「嗯,我沒有答應。」遺棄了他這麼多年,直到生死交關時才想到還有他的存在,他為什麼要回去幫他,而放棄此刻擁有的安穩生活。

  「那就好,你好不容易才脫離,我實在不希望你再回到那種地方去。」

  靜默半晌,黑塵低聲道:「他查到當年殺死我父母的兇手了。」

  「難道你想回去報仇?小塵,我相信你父母在天有靈,一定不希望你這麼做的。」

  淡褐色的眼瞳漾過一絲悲慟,黑塵面無表情的徐徐啟口。

  「叔叔,其實我已經忘記當年那件事很久很久了,只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又再夢見了當時的事。」夢裡,身旁所有的人都死去了,只剩下他一個人還活著,就那樣坐在血泊中。

  這件事他真的遺忘了好久好久,直到前陣子他接到威利的電話後,塵封多年的往事又再回到他的記憶裡。

  白悅然語重心長的說:「小塵……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你已經平安長大,就讓那段往事埋藏在過去吧,不要再喚回它了,你還有自己的人生要過啊。」

  黑塵頷首,「叔叔放心吧,我不會回去幫他的。」

  當年是喜夢打開了他閉鎖的心靈,帶進明亮的陽光驅走那恐怖的夢魘,他只想永遠留在她的身邊,陪伴著她朝朝夕夕。

  ***

  學期末,暑假前一天,張麗姿站在教室窗外,一臉神秘的招手要白喜夢過去。

  「款,喜夢,你先過來一下,我跟你說一件事。」

  「什麼事?」她納悶的走過去,張麗姿拉她走到一旁。

  「我剛聽說小塵生日的時候,孟雅要親手為他做蛋糕耶,她還找了幾個人,在籌劃要怎麼幫他慶生的事。」

  她愣了下,「可是小塵每年生日都是跟我一起過的呀。」

  「就是呀,如果今年他沒跟你一起過的話,就證明了一件事,他真的在跟孟雅交往,所以才會選擇跟她過生日。」

  「是這樣嗎?」胸口那種呼吸沉滯的感覺又來了。對了,她都還沒想好要送他什麼生日禮物。

  「怎麼樣?你希望小塵跟孟雅一起過生日嗎?」

  「小塵才不會跟她過呢。」

  「你這麼有把握?」張麗姿似笑非笑的斜目瞟她。

  「當然,從小到大,每年都是我為他慶生的。」

  「可是你從來沒親手為他做過蛋糕對不對?」挑釁的語調彷彿故意想激她。

  「那很希罕嗎?不過就是做蛋糕而已嘛,孟雅可以,我當然也可以。」只是……要找誰教她呢?

  聽見她不知不覺脫口的低喃,張麗姿悶聲笑道:「方迅之的媽媽開了一家專門做各種料理的才藝班,你可以去那裡學。」

  咦,白喜夢訝異的抬頭望向張麗姿,她把剛才心裡想的話說出來了嗎?

  張麗姿臉上噙著一抹玩味的笑,「小塵的生日只剩下十幾天了,你真的想學的話,今天下課的時候就趕快過去看看,再晚就來不及了。」臨走前,她意味深長的說:「我不太欣賞孟雅那種人,你呀,可別輸給她了,知道嗎?」

  白喜夢怔愣的看著她的背影,張麗姿剛才的話……有其他的深意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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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00:46:03
第六章

  暑假一開始,白喜夢便忙得整天不見人影。

  「小塵,我今晚不回去吃飯了,你跟爸先吃。」

  「你又要去方迅之家?」

  「對。」

  最後連白悅然都忍下住問她,「你最近怎麼天天都跑去方家吃晚飯?」

  還不願把她在學做菜的事告訴父親跟黑塵,她笑咪咪的說:「因為他們家的飯很好吃啊。」

  學做蛋糕很簡單,她第二天就已經學會了,在方媽媽那裡看到不少去學做菜的
  學生,沒多久就能燒出好吃的菜,讓她也產生了興趣,便索性繼續留下來學做菜。

  她想在黑塵生日那天,煮出一桌香噴噴的菜,讓他和爸爸大吃一驚。

  要在十幾天裡學會燒出一桌料理,時間有點匆促,因此,她一有空檔的時間都往方家跑。

  方母的廚藝教室就設在方家所住的公寓一樓,知道她想為家人做一桌料理的心意後,方母便把教室的備份鑰匙交給她,隨便她想使用到多晚都可以,因此她每天都練習到深夜才回來。

  回到家便累得只想睡覺,絲毫沒有察覺到黑塵眉宇間的難色,更不知道他的笑容愈來愈少。

  這天已經十點多,還不見她回來,他打她的手機。

  「啊,已經這麼晚了哦,可是我還要等一下才能回去耶。」

  「我過去接你。」他不放心讓她在深夜一個人回來,方家離白家雖然不遠,但是若是步行,也要七、八分鐘時間。

  白喜夢掩著話筒和旁邊的人交談了幾句話後,說:「不用了,方迅之說要送我回去。」

  話筒裡傳來了斷線的嘟嘟聲,半晌,黑塵才掛上電話。他閉了閉眼,胸口一抹難以言喻的疼痛啃蝕著他所有的知覺。

  他們在交往了嗎?!

  喜夢,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的心意,你會接受我嗎?

  電話響了起來,他恍惚的想著心事,沒有聽到鈴聲。

  白悅然出來,見他就坐在電話旁邊,卻下接電話,訝問:「小塵,電話響了怎麼不接?」

  「喔。」他這才回神接起電話。「喂。」他答了一聲,對方一開口,便用流利的中文激動的咆哮——

  「傑克,你真的要讓殺死你爸媽的兇手就這樣把我逼人絕境嗎?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把你最後的親人也殺了嗎?」

  聽著氣急敗壞的蒼老嗓音響在耳際,黑塵淡淡的開口,「我只有一個人,就算我回去,也沒辦法幫上你什麼。」

  「我看過你在武術比賽裡的表現了,以你目前的身手,足以保護我了,等我穩住目前的局勢後,我們爺倆想辦法再聯手除掉麥斯。」

  「如果連你那些手下都保護不了你,我也沒有那個能力護住你。」

  「那些蠢才哪及得上你十分之一,我相信憑你的身手絕對沒有問題。你應該沒忘記當年麥斯是怎麼殘忍的殺了你爸媽還有你奶奶吧,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的話,甚至連你都逃不過他的魔掌。」

  他沉默著沒有回應。

  對方迭聲的接著說:「難道你真的要讓你爸媽和奶奶就這麼死了嗎?這個仇你真的想就這麼算了?你要讓兇手就這樣逍遙下去?你就不怕你爸媽死不瞑目嗎?」

  聽著他連串的指控,黑塵垂下眼,依然不作聲。

  蒼老的嗓音繼續說道:「麥斯買通了我身邊不少人,他存心非置我於死地不可,你忍心看著我被殺死嗎?如果我真的被殺了的話,以麥斯的個性也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當年他沒能殺死你,這次他絕對不會放過你。」

  「他為什麼非要殺了你不可?他究竟跟你結了什麼怨?」黑塵終於出聲問。

  「他……還不是因為懷恨我當年把他趕出幫裡的事,所以才這樣報復我。」

  「過去的事我都已經忘了,你另外找別人幫你吧,我是不可能回去的。」當年自己被叔叔帶回台灣後,他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了。

  見孫子怎麼樣都不肯回來幫他,威利急了。「解決了我,麥斯最後也會找上你的,我若死了,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

  「我都已經離開那麼久,又遠在台灣,他不會費事跑來這裡的。」

  結束通話後,黑塵瞥見白悅然滿眼關切的坐在他對面。

  「是他打來的?」

  「嗯,他好像被逼得很急。」

  怕黑塵被他說動了,白悅然關切的開口,「小塵,不要被他的話影響,那種是非之地還是不要涉入比較好,一旦沾上,日後就很難能再脫身。」

  「我明白。」只要喜夢在這裡,他就不會離開,除非……

  ***

  週末早上七點,白家的門鈴響起。

  「你來做什麼?」打開大門,看到門外的人,黑塵沉下臉。

  見他臭著一張大便臉給自己看,存心捉弄他的方迅之故意曖昧的說:「我來接喜夢,我們說好了今天要……去約會。」話畢,就見黑塵的眼神倏地一冷。嘖,想凍死他呀,嘿嘿嘿,他這個人最不怕冷了。

  聽到門鈴聲,白喜夢這才匆匆起床,頂著一頭亂髮,慌慌張張的跑下樓。

  「你來啦,不好意思,我睡過頭了,你再等我一下下。」說完她趕緊奔進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完,再跑回房裡迅速的換下睡衣。

  片刻,她穿著一套休閒服,笑盈盈的走過來。「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斜眸瞟著杵在一旁一語不發的人,方迅之朝白喜夢伸出手臂。

  「親愛的,走吧。」

  白喜夢有絲錯愕的瞪著他伸來的手臂,在他催促下,這才愣愣的挽住他。

  「小塵,我們走嘍。」好怪哦,方迅之今天吃錯藥啦?居然叫她親愛的,還要她挽住他的手。他突然對她這麼親暱,她該感到高興才是,可此刻她卻只有—種詭異的感覺。

  「喜夢,等一下。」看著兩人親密的模樣,黑塵有種她就要被別人帶走的感覺,胸口一窒,脫口叫住她。

  「什麼事?」已經來到門外的白喜夢,聞聲回頭。

  「……今天早點回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你想跟我說什麼?」

  「等你回來再說。」

  「可是,今天我可能要很晚才能回來耶。」

  「不能提早回來嗎?」

  「可能不太行。」再過幾天就是他的生日了,方媽媽今天特別抽空要帶她上市場敦她怎麼挑選食材,然後方媽媽還要再教她做三道菜和兩道甜品,再加上練習的時間,最快也要拖到八、九點才能回來。

  已經坐到車上的方迅之按喇叭在催她。

  「啊,小塵,我得走了。」她瞥見方媽媽也坐在車裡等她,匆匆來到車旁拉開
  車門。「方媽媽,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麼久。」

  方媽媽微笑搖頭,「不會很久,我們走吧。」

  站在門內沒有看見這一幕的黑塵,幽幽的垂下眸。

  他失去她了嗎?不,他從來就不曾得到她。

  在她的心中,方迅之比他還重要了嗎?所以即使他開口,她也不願意為了他提早回來!

  這個認知令他的心驀地絞痛起來。

  一直到晚上十點多,終於等到她回來。

  當門口響起車聲,黑塵來到窗邊往外看去,瞥見白喜夢從一輛白色的車子下來,一臉粲笑的朝車裡的人揮手道別。

  「喜夢,等一下。」車裡的方迅之匆然叫住她,她踅回去。

  「怎麼了?」

  方迅之下車,臉上帶著某種惡作劇的笑容,高壯的身軀背對著白家的窗口,同時也遮住了她的身子,不讓此刻正站在窗口的人看見她。

  他彎下腰,一張娃娃臉垂到她面前。

  「你要做什麼?」突然看到他把臉湊過來,白喜夢嚇了一跳。

  他拉過她的手,不讓她後退,「你臉上沾到東西了,我幫你擦掉。」

  「是嗎?」

  他右手捧住她的下巴,拇指輕樞著她的臉頰,腦袋刻意擋住她的臉。

  她疑惑的問:「你的頭幹麼那樣動來動去的?」而且他的左手還古怪橫過胸前,搭上自己的右肩,他那裡癢嗎?

  「我的脖子有點酸,所以才動一動。」不這樣的話,看起來就不像在熱吻了,嘿嘿,這下那傢伙非打翻醋罈子不可,誰叫他兩年前把他揍得那麼慘。

  好吧,他承認是因為最近失戀了,心情有點惡劣,所以看不得人家太幸福。

  「還沒好嗎?」她的臉有那麼髒嗎?「不然我回家再弄就好了。」

  「好了,擦乾淨了。」

  「謝謝。那我進去了。」

  「再見。」不好意思啦喜夢,等一下你就多花一點唇舌解釋吧。

  打開大門,白喜夢在鞋櫃前換下鞋子,穿上室內拖鞋,走進客廳,瞥見黑塵站在窗前。

  「小塵,老爸不在家嗎?」鞋櫃那裡沒看見他常穿的那雙休閒鞋。

  壓抑的嗓音答道:「他到中部去找朋友,今天會晚點才回來。」心口好像被人狠狠的插了一把刀子,令他痛得快無法呼吸了。

  她在沙發上坐下,揉著自己酸麻的頸子和手臂,將背舒適的靠向椅背,隨口說道:「小塵,你知道嗎,方迅之跟他女朋友分了耶,聽說是他女朋友劈腿。真不曉得他女朋友在想什麼?像方迅之這樣既有趣又專情的人,她到底還有什麼地方不滿,居然搞劈腿?」

  見她一回來就在談方迅之,黑塵忍耐一天的情緒瀕臨極限。

  「這樣一來不是如你所願了嗎?你終於等到他跟女朋友分手了。」

  他語氣裡的譏黥,令她呆愕了下,「什麼叫如我所願?女朋友的背叛讓方迅之很痛苦耶,你認為我是那種把別人的痛苦當成自己快樂的人嗎?」剛才是她聽錯了吧,小塵怎麼可能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還是他今天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所以心情不好?

  「好,我們不談方迅之。喜夢,我想跟你說一件事。」今天一定要跟她把話說清楚,再拖下去,他可能會真的失去她。

  「什麼事?」

  「我……」凝睇著她的嬌顏,適才她跟方迅之擁吻的那一幕掠過腦海,他掹地將她扯進懷裡,俯下臉,狠狠的吻住她櫻色的唇辦。

  他要吻掉方迅之留在她唇上的氣味,她是他的,只有他才能吻她!

  白喜夢震驚的駭住了,片刻,她用力的推開他。

  「小塵,你在做什麼?」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她肯讓方迅之吻她,卻不願意讓他碰她。

  被他那深沉陰晦的眼神看得心神一震,她莫名的感到心慌意亂。

  「你在說什麼?小塵,你今天是怎麼回事?不舒服嗎?」

  探手想撫向他的額,他卻站了起來,躲開她的手。

  「我只問你一句話,如果我跟方迅之你只能選一個,你會選誰?」

  他問得沒頭沒腦,她聽得茫然。「你要我選什麼?你們誰比較高嗎?當然是方迅之嘍,不過比帥的話,當然是小塵贏他。」

  「我是指……我們兩人在你心中誰比較重要?」

  「你怎麼拿他來跟你比,這種事想也知道嘛。」雖然她之前一直暗戀方迅之,但在她心中,小塵絕對比他還重要一百倍。

  不知她心裡所想,黑塵誤會了她的話意,以為在她心中,自然是她愛慕多年的方迅之重要。

  「我們……真的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嗎?」

  白喜夢被他眼神裡那抹傷痛嚇到,怔怔睇著他。

  「什麼其他的?怎麼你今天說的話我都聽不太懂?」

  聽不懂他的話?那是因為她的眸光從來就不曾停駐在他身上吧。「你真的那麼喜歡方迅之?」

  她頷首。「嗯,喜歡呀,他人很好,而且他媽媽教我很多東西。」他的反常令她很擔心,「小塵,你今天究竟是怎麼了?」

  身旁的電話鈴聲驟響,黑塵神色木然的接起電話。

  「喂……」傾聽著話筒裡傳來時而憤怒時而哀求的蒼老嗓音,他沉默著沒有搭腔,淡褐色的眼瞳盯著白喜夢,想起適才她跟方迅之在門口擁吻,以及她推開自己的事。

  半晌,他徐徐出聲,「我答應你。」話筒又傳來叨叨絮絮的聲音,他打斷對方的話,「你沒聽清楚嗎,我說我答應你。」她已經不再需要他了,他只能回到需要他的地方去。

  耳畔響起驚喜的詢問,他答道:「我會盡快的。」

  結束通話,他幽幽的注視著她。

  「誰打來的電話?」她突然有一種下祥的預感。

  「你不認識的人。」他溫柔的輕撫著她一頭短髮。「不早了,你也累了吧,早點休息。」說畢,他回到自己的房裡。

  背靠著門板,黑塵閉上了眼睛,緊緊的握起拳頭,忍住此刻啃蝕著心頭的那股劇痛。

  這樣也好,他才能毫無顧忌的放手一搏,為死去的雙親討回血仇。

  真的很好,他再也沒有任何的牽掛系念了……

  ***

  接下來的幾天,黑塵比白喜夢更早出去,也更晚回來。

  今日一早,聽到打開大門的聲音,他佇立在窗前,目送著白喜夢出去,緊鎖的眉宇凝著一抹神傷,直到她已走遠,視線仍捨不得收回。

  「再見了,喜夢。」他微啞的嗓音喃語著,回頭拿起昨夜準備好的一隻旅行袋,走出房門。

  「小塵,咦,你拿旅行袋幹麼?」白悅然訝異的看著走進客廳裡的他。

  「叔叔,這幾年謝謝您的照顧。」黑塵朝他深深的一鞠躬。

  丟下手中的報紙,白悅然震驚的站了起來。

  「你決定要過去?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知道。」

  「你本來不是決定不過去的嗎?為什麼會突然改變心意呢?」

  「我不能讓我的父母和奶奶就這樣白死。」

  「你想去報仇?你爸媽他們不會樂見你這麼做的。」

  「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威利,他以前雖然那麼對我,但他畢竟是我在世上僅剩的親人,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他被人殺死。」留下來看著他珍愛的人與別的男人出雙人對,他怕自己會失去理智的做出傷害她的事。

  「可是你只有一個人,又能怎麼幫他呢?你這分明就是……明知道危險,還跑去送死哪!」白悅然心痛的斥道。

  「叔叔別為我擔心,我會見機行事,如果情勢真的壞透了,我不會讓自己再蹚進去。」

  「可……怎麼會這麼匆促,喜夢她知道這件事嗎?」

  「我還沒跟她說,請叔叔轉告她一聲吧,今後喜夢的事……就麻煩叔叔了。」他神色平靜的開口。

  「你真的決定這麼做了?」

  「是的。」

  見他心意已決,歎息一聲,白悅然沉重的出聲,「那我送你去機場吧。」

  「叔叔,您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去機場就可以了。」

  「你這一去,我們也下知何時才能再見,就讓我送你一程吧。」白悅然很清楚黑塵這一去吉凶難料,他無法不擔心。但是那樣的世界也不是他能介入的,他能給予黑塵的僅是一些關心和支持罷了。

  拒絕不了他,黑塵點了點頭。「好吧。」

  兩人坐上了計程車,白悅然叮嚀——

  「此去你要自己多加小心,如果你想回來的話,白家的大門隨時為你而開。」

  「謝謝叔叔。」此後,他和白家也許從此天各一方,再無關聯了,他將沒有焦距的眸光睇向窗外,壓抑住心中濃烈的依依不捨。

  ***

  白喜夢打開大門,注意到玄關裡老爸和黑塵常穿的鞋子不在。

  換好拖鞋,她向幫她提東西回來的方迅之道謝。

  「你坐一下,我倒杯飲料給你。」

  方迅之笑了笑,「不用了,我要到南部去了。你快去廚房準備吧,等小塵回來,一定會大吃一驚的。」

  她笑彎了眼,「我今天一定要讓他們對我刮目相看。」

  送走方迅之,瞄了一眼壁鐘,九點了,她趕緊埋頭在廚房裡切切洗洗,花了兩個多小時,整治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可口料理。

  她得意的看著滿滿一桌的佳餚。

  「嘻,等小塵跟爸回來,他們一定會嚇一跳的,絕對想不到才短短十幾天,我居然可以煮出這麼多道好吃的菜來。」她忽然驚呼一聲,「啊,對了,我昨晚好像忘了叮嚀爸和小塵中午要回來吃飯耶。」

  她連忙定到客廳撥打黑塵的手機,然而得到的回音卻是話機已經停用。

  她懷疑自己撥錯了,再撥了一次,仍是相同的訊息。

  「奇怪,小塵幹麼把電話停掉?」

  準備再打父親的電話時,大門開敔,白悅然走了進來。

  「爸,你回來得剛好,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吃飯?小塵不在哪來的飯吃?你買了便當嗎?」他可不敢奢望女兒會煮出一頓飯菜來給他吃。

  「嘿嘿,」她開心的將父親拉到餐桌前,「噹噹噹噹,喏,看到了沒,這些都是我做的唷,還有這個蛋糕。」這可是她辛苦的學了好幾天才做出來的成績,正等著家人大大的誇讚她一番。

  「你做的?」他狐疑的瞅了瞅女兒,再望向滿桌豐富的菜餚,一臉不敢置信。

  她一臉驕傲,仰起下巴,挺起胸脯。

  「沒錯,都是我親手做的,對了,爸,小塵有說要上哪去嗎?他的手機居然停掉了,沒辦法打通。」

  「小塵他……走了。」想起這孩子年紀輕輕就要承擔起那麼大的擔子,白悅然忍不住為他心疼。

  「他去哪裡了?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她不以為意的問,還不知道黑塵此刻已身在千里外的飛機上。

  他長歎一聲。「不知道,也許幾年後吧。」

  「幾年後?」她懷疑老爸說錯了,滴溜溜的水眸瞪著他。

  「也或許幾個月也不一定。你呀,如果昨天就弄出這麼一桌菜,還可以幫他餞行,可惜晚了一步。」

  聞言,她一愕,抓緊父親的手。

  「爸,小塵他去哪裡了?你怎麼說得好像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似的!」

  「他是去了很遠的地方,坐吧,」拉女兒坐下來,他道:「小塵沒告訴你可能是擔心你會捨不得,所以他才沒跟你說一聲就上飛機,我知道你們兩人感情一直很好,不過你要明白,小塵有自己的事要解決……」

  「爸、爸,」聽到這白喜夢慌了,震驚的問:「你的意思是小塵不會回來了嗎?他究竟到哪去了?你快說呀。」

  「他到美國找他的爺爺了。」

  聞言,她激動的開口,「美國?他怎麼可以什麼都沒說就一個人跑去美國?他
  太過分了,不行,我要去把他找回來。」

  「傻孩子,美國那麼大你要上哪找他,你不可能找到他的,他的世界跟我們不同,我想他也是不希望把你牽扯進去,所以才什麼都不告訴你。而且你這幾天整日都跑得不見人影,我想就算他想跟你說,也找不到時間告訴你吧。」

  「我這幾天都在方迅之家跟他媽媽學做菜呀。」想到她跟黑塵就這樣分隔兩地,什麼話也來不及說,她著急得快哭出來了,「我不告訴你們,是想在小塵今天生日給你們一個驚喜,他怎麼可以這樣偷偷的就走了,這算什麼嘛?」

  為了學做菜,她的手還切到好幾個傷口,也被熱油燙傷好幾個地方,為了煮一頓飯給他吃,她都咬牙忍下來了。

  辛苦了這麼多天,他竟然一聲不響的走了!她費心烹煮的菜餚,他一口都沒嘗到,她還等著他的誇獎……

  怎麼可以!太過分了!

  「爸,你一定知道那邊的電話跟地址,給我。」

  「我沒有那邊的電話跟地址。」白悅然不希望女兒涉入黑幫的糾葛中,何況以她莽撞的性情,若是真找到那裡去,還不曉得要惹出什麼事來。黑塵不願告訴她,大概也是顧慮到這點吧。

  她下敢相信。「怎麼可能?爸,你在騙我。」

  他一臉歉然。「爸真的不知道,小塵走的時候,我問過他,他說等他安頓妥當之後,會告訴我們。」

  她慌了。「小塵他到底去了什麼地方?你怎麼可能連電話跟地址都不知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爸,你一定是在騙我的對不對?」沒有電話,沒有地址,她要怎麼找他,那不就等於……

  「喜夢,我是真的不知道。」

  二十幾年前在美國求學時,他和小塵的父親黑明錳因意氣相投結成莫逆之交。

  明鈺夫妻慘遭殺害之後幾個月,他才聽說了這件事,趕過去後,經明鈺的鄰居告訴他,他才知道他們夫妻的獨子,也就是小塵,競被丟在療養院內任其自生自滅。

  只因為那件慘事發生後,他便宛若癡兒一樣不言不語,威利覺得這個孫子沒用
  了,就不再理會他,絲毫沒考慮到小塵幼小的心靈當時受到多大的傷害。

  他看不過去,拜託院方向威利轉達,他想代為照顧小塵的事,威利是同意了,但多年來,他從來也不曾過問過小塵的事,更不曾捎來隻字片語的關心之詞。

  聽到連要打電話給黑塵都不可能,白喜夢哇的大哭出聲。

  白悅然柔嗓哄著女兒。「喜夢,乖,別哭了,爸想好了,你就跟爸到國外去吧。」下個星期澳洲那個隧道工程要開始動工了,他身為總工程師不能不過去監工,但他又不放心把女兒自己一個人留在家裡。

  她痛哭失聲的捶打著父親。

  「我不要,我哪裡都不去,我只要小塵,爸,你把小塵還給我啦。」發現自己可能就此跟小塵失去聯繫,她心慌意亂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他一時無言以對。

  「爸,小塵一定不會就這樣走的,他會打電話給我的對不對?他一定會告訴我他人在哪裡,絕下會讓我找不到他的對不對?」她淚眼詢問父親,此刻她需要有一個人來給她信心。

  「嗯,小塵說過會告訴我們他的情況,別哭了,安心等他的電話。」

  ***

  一個月了,唯恐黑塵打電話回來找下到她,白喜夢怎麼也不肯跟父親到澳洲,她整天守在電話旁,然而電話每天都響起,卻沒有一通是她等待的。

  「喜夢,我媽做了一些蘋果派,要我拿過來給你嘗嘗。」方迅之進門後將手裡的保鮮盒遞給她。

  她沒有接過,只是專心的看著桌上一本本的相簿,那上面放的全都是她和黑塵從小到大的照片。

  方迅之在她身邊坐下,上個月他到南部去找論文的資料,昨天一回來,就聽老媽說起黑塵去了美國的事,他吃了一驚。

  「喜夢,小塵為什麼會忽然跑到美國去?」

  她低聲開口,「我也不知道,他什麼都沒跟我說一聲就去了美國。」

  「我媽說他是在他生日那天走的?」

  她黯然的頷首,「嗯。我做的蛋糕和一桌的菜,他連吃都沒有吃一口就走了。」想到這件事,她鼻子一酸,聲音有絲哽咽。

  沉吟片刻,他有些擔心的問:「喜夢,那天的事你有跟他解釋清楚嗎?」

  「什麼?」

  「就是我吻你的那件事啊。」

  「你什麼時候吻我了?」她訝問。

  「就……」他不好意思的搔搔腦袋,吶吶解釋,「你還記得那天我送你回來,我說你臉上沾到髒東西的事嗎?」

  「嗯,記得。」

  「呃,其實是那時候我看到小塵就站在窗口看著我們,我存心想整他,所以才故意那樣說,還做出會讓他誤會的動作。」

  「什麼動作?」她不解的問。

  「喏,就是這樣,」他左手橫過胸前,搭上自己的右肩,再輕輕動了下頸部,「這個動作從背後看,會以為我們在接吻。」

  「是嗎?可是小塵他並沒有提起這件事呀,他只是突然……吻了我,接著,他問了我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問你什麼?」方迅之皺眉問,直覺問題應該就出在這裡了。

  「他問我……」白喜夢將當晚的事約略的說了一遍。「然後他就沒再說什麼,回自己的房間了。」

  聽畢,他驚訝的拍額,「喜夢,你不會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小塵對你的感情吧?」

  「他對我的感情?」她茫然的睇向他。

  「天哪,你真的不知道?」他不敢置信的瞪著她,「喜夢,小塵一直以來都很喜歡你,你知道嗎?」

  「知道呀,我也很喜歡他。」她愣愣的回道。

  「咦,你知道?」看她的表情,他馬上就曉得她根本下明白,「不是兄妹間的那種喜歡,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就是可以接吻、可以上床做愛的那種男女關係,媽的,你懂了沒呀,小塵他愛你。」

  她驚愕的瞠大眼。「小塵他……愛我?!」

  「沒錯,連我都看出他對你的感情了,你大小姐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白喜夢被他說的話轟得腦袋一片紊亂,「我……他……」小塵一直都愛著她?!天哪,她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看她一臉惶然無措的模樣,方迅之沒轍的歎口氣,「算了,先別想那麼多了,把點心吃了再說吧。」他打開保鮮盒遞到她面前。

  她拈了一塊蘋果派放進嘴裡咬了一口,他剛說的話在她耳邊迴盪著,愈想就愈難過,眼淚嘩啦啦的掉了下來。

  「怎麼哭了?我媽今天做的蘋果派有那麼難吃嗎?」

  「不、不是啦,是我太笨了,居然一直都不知道小塵他對我,對我……嗚嗚嗚……他一定在生我的氣,所以不肯打電話回來給我。」她抽噎著,泣下成聲。

  一個月來始終等不到他的音訊,對他的思念早已漲得滿滿的,晚上睡不好,白天也吃不下,滿腦子想的都是他。

  她受不了這樣的牽掛了,好像有無數只的小蟲子在啃蝕著她的心,好難受。

  最受不了女人哭了,方迅之趕緊抽來兩張面紙給她,「別哭了,我相信他一定會打回來的,以他對你這麼多年來的感情,他捨不下你的,不過,喜夢,他究竟跑去美國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爸只肯告訴我說他到美國去處理一些家族裡的事情。」

  「既然這樣,等處理好了,他自然就會回來,你呀就耐心一點等他吧。」

  「可是,我覺得,他好像……不會這麼快回來。」她很不安的道,尤其想到那天他異樣的神情,她更加的惶然、

  方迅之安慰的說:「不會啦,處理事情而已,需要多久?最多幾個月就回來了。」

  誰也沒有料到黑塵這一去,就不曾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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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00:46:26
第七章

  「傑克,艾薇打來的。」高大的黑人男子拿著話機輕聲的走進房間。

  一聲不耐煩的冷嗓開口,「路易,我不是跟你說過所有的電話我都不接嗎?」

  「可是……她已經打來五次了,非要你接不可。」

  「你是聽她的話還是聽我的話?」冷冽的眼神射去,凍得路易臉上的笑容一僵。

  「當然是聽你的。」他匆匆拿著話機退出去,不敢再打擾自家老大。

  真是反常哪,老大居然會拒聽艾薇的電話,他一向對她特別寵愛也特別縱容,更奇怪的是,躺在床上的女人是誰?老大居然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臉上那抹擔
  心的表情是他從來不曾見過的。

  路易出去後,床上的女子徐徐睜開了眼眸,瞬也不瞬的睇著他。

  黑塵發現了,驚喜的道:「你醒了!」

  白喜夢輕啟嗓子,「我作了一個夢,夢到我們以前的事。」

  「是嗎?你昨天從樓梯上跌下來,一直昏迷到現在,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她輕搖螓首,深深的凝視著眼前這張她思思唸唸六年之久的容顏,幽幽出聲,「我們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了,對不對?」

  「沒有人能夠再回到過去的歲月。」

  他按下床頭前的召喚鈴,旋即,一名醫生與護士匆匆進來,替她做了幾項檢查,再問下幾個問題。

  醫生恭敬的報告,「沒有腦震盪的現象,她應該沒事了。」

  他頷首,「辛苦了,你們可以回去休息了。」

  待醫生與護士離開後,白喜夢坐起身打量這間房間,房裡的陳設是以黑和白兩個色系為主,裝潢和傢俱看得出來十分考究,但整間房間卻透著一股令人發寒的冷清之感。

  「這裡是哪裡?」她問。

  「我住的地方,這裡是我的房間。」

  她想起了她跌下樓梯前看見的情景,黯然的下床,「我沒事了,也該走了。」

  凝目望著她須臾,黑塵才開口,「是方迅之陪你一起來的嗎?他電話幾號,我叫他過來接你。」

  「是我自己一個人來的。」

  「為什麼會想來紐約?」

  「因為張麗姿說她曾在曼哈頓看過你。」頓了下,想起這幾天她傻傻徘徊在街頭尋找他的情景,一股酸楚湧上心口,「你知不知道我剛來的那七天,每天都流連在曼哈頓的街頭……」她咬住唇,喉嚨緊澀得說不下去了。

  再說這些都沒有用,他身邊已經有人了。

  錯過就是錯過了,再也尋不回來。

  「你流連在曼哈頓的街頭做什麼?」見她鎖著眉,一瞼悲苦的神情,他不捨的
  問。

  「為了、為了……為了想再見到你!」悶在心頭多年的委屈湧了上來,她質問,「你答應過爸說安頓下來後就會打電話回來,結果呢,六年了,你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張麗姿只說在曼哈頓看過你,我又不知道你住在哪裡,只好到那裡等看能不能再見到你。」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像雨一樣落了下來,忿忿的捶著他的胸口,「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就這樣一走了之?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等了六年了!」

  淚水一發不可收拾,她幽幽怨怨的泣道:「六年前,你生日時,我辛辛苦苦為你做了一桌的料理和蛋糕,你竟然連一口都沒吃就走了,那之後每一年你生日,我都會為你做一個蛋糕,可是每次都只有我一個人吃,你知不知道當我一個人吃著蛋糕時的那種心情是怎麼樣的?」

  聞言,他微微一震,「你什麼時候會做菜和蛋糕了?」

  「你生日前的那十幾天,為了要給你一個驚喜,所以我就跑去跟方迅之他媽媽學做菜和蛋糕,誰知道我好不容易學會煮—桌的菜,最後……」

  他不敢置信,「你那時候每天都忙到很晚才回來,是因為我?」

  「沒錯。我一直在等你回來,我想跟你說,對不起,是我太笨了,才會一直沒察覺你的心意,你走之後,我才……」她泣不成聲的無法再說下去。

  看著眼前哭得悲悲切切的人兒,他震驚的發現,當年他似乎想錯了什麼事。

  片刻,白喜夢抽噎的續道:「我才發現我竟然是那樣的愛著你,愛到除了想你和等你的電話之外,什麼也沒辦法做。算了,現在再說這些你也不會想知道,我走了。」含著淚,她奔出房間。

  思緒有一瞬間的空白,黑塵旋即狂喜的追了出去。

  「喜夢,等等,路易,攔下她。」

  「是。」路易大步一跨就擋下她,瞄了老大一眼,他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那個臉上帶著驚喜表情的男人,是他那個一向深沉得叫人摸不透他情緒是好是壞的老大嗎?

  「我知道你已經有別的女人了,你放心吧,我不會糾纏你的,我現在就回台灣。」白喜夢背對著他幽幽出聲。

  黑塵將她密密的擁進懷裡。

  「不是這樣的,除了你,我沒有愛過別人。」他吻著她的髮絲,將她轉向自己,俊顏染著笑,低沉的嗓音微瘩,「天知道我有多想你!我以為你跟方迅之……當年看見他吻你,你不知道我幾乎失控得衝出去殺了他。」

  聽見他的話,她激動得又笑又哭,「你誤會了,那時他瞄到你就站在窗前,所以才故意惡作劇要整你的,事實上我跟他並沒有什麼。」她把當時的情景告訴他。

  「什麼?他竟然是故意的!」他一時興起,卻害得他和她就這樣分開了六年,「他太過分了,難道他就沒想到後果嗎?」

  「原諒他吧,這幾年他對這件事也一直覺得很內疚,想盡辦法幫我打聽你的消息。」

  「好吧。」黑塵緊緊的擁住她,無限的喜悅湧上心頭,俯下臉,滿腔濃情的吻住她。他愛了一輩子的女孩終於回應了他的心、他的深情,怎不叫他欣喜若狂?!

  「有人在看我們。」白喜夢滿臉羞紅的將臉埋進他的胸膛。

  他掃去—記厲眸,路易和宅裡的僕人趕緊識趣的閃人去也,不敢打擾老大談情說愛。

  「喜夢,今後你就在這裡住下。」

  「住這裡?啊!」她陡然跳了起來,「我差點忘了,小塵,我的皮包被搶了。」

  「被搶了?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看到你之前。」她將當時的情景描述一下。

  「好,我讓人幫你找回來。」

  「咦,找得回來嗎?我是想說要不要去報警,我的護照和皮夾都在裡面,應該要去辦掛失吧?」那個小賊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還可能找到嗎?

  「別擔心,一定找得回來的。」路易不可能連這種小事都辦不好。

  「真的嗎?」她有點懷疑。「對了,我還得打電話告訴許國清我找到你了。」

  「許國清?他是誰?」

  「他是方迅之的朋友,我來紐約暫時住在他那邊,他人很熱心,還幫我登報找你,可是沒想到那家報社很差勁,收了我預付的錢居然只登了一天就不登了。」提到這件事她就有氣,還好老天有眼,讓她誤打誤撞的找到他了。

  「原來登報找我的人是你!」黑塵恍然大悟,「我前天不知道是你,看到連絡人是個姓許的,就叫手下讓報社把那則尋人的廣告撤掉。」

  她驚訝的瞪住他。「什麼?居然是你讓人這麼做的!」不過想想,如果不是一時氣憤,令她沒有留意到身邊的人,皮包也不會被搶,她就不會追到飯店那邊去,自然也見不到他了,這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

  他柔笑道:「我沒有想到你會跑來找我,更沒想到你會拿我的照片登尋人廣告。」

  「小塵,這幾年來你過得好嗎?爸說你要來處理家族的事,處理完了嗎?」她不知道這些年他是怎麼生活的,她急於想瞭解他的一切,填滿這六年來的空白。

  他瞅睇著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好或不好該如何來界定?是以成就論定,還是心靈的狀態?若是成就的話,他身為紐約黑道最大幫派的第二號人物,掌握了幫中大部分的實權,應該算是過得不錯了;若是心靈的話,失去了她的笑容,他的心幾乎也進入冬眠。

  「小塵?」她撫摸著他的臉,對他的沉默感到不安。

  看著她臉上出現的心慌,他不捨,笑著回答,「我過得很好,家族的事大概還要等一個星期才能處理完。」他不想讓她知道他這幾年來逞兇鬥狠的黑道生活,太血腥了,會污染她單純的心靈。

  咕嚕咕嚕……響起異聲,兩人的視線莞爾的對望一眼。

  「你餓了?我讓人準備吃的。」

  「等一下,小塵,好久沒吃到你親手煮的菜了,你煮碗麵給我吃好不好?」她撒嬌的搖著他的手臂。

  「好,跟我來。」他憐寵的握著她的手走到廚房。

  「晚上換我做給你吃,告訴你唷,我現在的廚藝可是好到不行呢,爸爸每次回來吃我煮的菜,都讚不絕口。」

  「真的?」

  「你那是什麼眼神?懷疑哦,不信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好、好、好,期待你美味的佳餚。」他滿臉都是對她無盡的呵疼。

  一整個下午和晚上,兩人都膩在一起形影不離。

  白喜夢將自己的身心全部都交付給心愛的男子,兩人心靈和身軀密密的契合在一起,交融著彼此的氣息,讓對方的體溫溫暖自己。

  他們親吻了無數次,整晚有訴不完的綿綿相思,道不盡的深深愛戀。

  直到翌日早上八點多,她才迷迷糊糊的睡著,可手仍緊緊的握住他的,不肯放開。

  她要一輩子牽牢他的手,再也不放。

  ***

  「傑克,你起來了嗎?」路易的聲音在門外輕喚,老闆一向早起,今天竟然遲了一個半小時。

  「起來了。」他根本一夜末眠。輕輕的扳開喜夢牢牢握住自己的手,黑塵套了件睡袍,起身過去開門。

  「這是你昨天交代找的皮包。」路易將一隻咖啡色的皮包遞給他。

  他打開確認,看到裡面的護照和幾張他的照片後,微微頷首。

  「沒錯,是這個。那個小賊怎麼樣?」

  「給他一點教訓,他以後應該不敢再當街搶劫。」

  黑塵低眸沉吟了下,和喜夢能再重逢,算來也多虧了他,「算了,讓人送一些錢給他,會弄到去搶劫,恐怕也是日子過不下去。」

  路易微微一愕,才應道:「好。」見鬼了,老大竟然會大發好心,同情起這些小混混了。「今天的行程……」

  「全部取消,我要待在家裡,哪裡都不去。」

  「取消?」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一臉不敢置信。「艾薇為了昨天你沒跟她午餐的事發了一頓脾氣,她說今天……」

  他的話未完,黑塵下耐煩的打斷他,「用不著理會她,今天不准任何人再來打擾我。」交代完,他把房門關上。

  瞪著闔上的門板,路易一臉錯愕,老大今天是怎麼回事,居然這麼反常,難道是……因為那個東方女孩?

  黑塵回到床上,擁著白喜夢,注視著她的睡顏久久,含著暖暖的微笑跟著她一
  起沉入夢鄉。

  ***

  「艾薇小姐,傑克交代過,不要打擾他,你最好不要進去。」

  艾薇任性的嬌斥著,「我偏要,他昨天明明約好要跟我一起吃飯,竟然爽約了,今天怎麼可以又不見我,若是真的有重要的事也就罷了,可是他居然是要待在家裡,你又說他沒病,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在做什麼?」說著,她踩著高跟鞋,蹬蹬蹬的跑上樓,直衝向黑塵的臥房,敲也不敲一聲旋開握把,推門而入。

  路易跟上來,想攔住這個驕蠻的女孩,可惜還是遲了一步。

  「啊——傑克,你居然背著我帶別的女人回來!」看見相擁而眠的一雙男女,艾薇怒火沖天的尖聲道。

  睡夢中的兩人全被驚醒了。

  「誰讓你進來的?」黑塵不悅的看向她。

  聽見他的斥責,艾薇護火更熾,甜美的嬌顏溢滿憤怒。

  「傑克,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知道你還有別的女人,可是這間房間是我們第一次做愛的地方,你從來不帶其他的女人來的,你怎麼能跟這個女人在這個房間……」

  望見白喜夢一臉驚詫的神情,黑塵沉下臉。

  「住口,路易,把她帶出去。」

  路易領命要將艾薇請出去,她卻死也不肯移動腳步。

  「我不走!該走的是那個女人。」美麗的雙眼燃著怒焰,惡狠狠的瞠住竊據了她位置的女人,走過去伸手就想賞白喜夢一記火辣辣的耳光。

  黑塵抓住她揮來的手,毫不留情的將她往後推開,「路易!把人帶出去。」冷凝的聲音已失去最後的耐性。

  「對不起,艾薇小姐。」見老大動了怒,路易不敢再有遲疑,扯住她的手臂,硬生生的將她往外拖去。

  「傑克,你不能這麼對我!我不走、我不走……路易,你給我叫那個該死的女人滾……」房門外持續傳來艾薇尖銳的聲音。

  黑塵開口想解釋什麼,卻發現白喜夢瞼上充滿傷心的怒容。

  「喜夢……」

  「原來這個房間是你跟別的女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她冷著臉,一刻也不想多待,飛快的下床,將散落一地的衣物重新穿戴上身。

  「喜夢,你聽我說,艾薇她只是……」

  「只是你眾多女人中的一個!」看著那張魂縈夢繫、日思夜想了六年的臉龐,她的心好痛,「當我在台灣苦苦思念著你,想到心都揪起來時,你卻摟著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在風流快活。」

  「我……」他無法辯駁,這幾年來自己確實有過一些女人。

  瞪著無話可說的他,再想到在這張床上他是如何熱情的擁抱別的女人,她心口酸得快滴出淚來。

  「六年來我為你拒絕所有的追求者,可是你呢?昨天一個女人,今天又有一個,明天是不是會再冒出別的?這些年來你究竟有多少個女人?我算什麼?口口聲聲的說有多在乎我、有多愛我,背著我卻抱過—個又一個的女人!」真的愛等一個人,又怎麼可以和一個又一個的其他人上床?

  「喜夢,我承認我確實是有過幾個女人,但是我唯一愛的人只有你。」他有他的生理需求,尤其當他瘋狂的想念著她時,他更需要一個可以發洩的對象。

  白喜夢含淚嗔道:「如果我也有過一個又一個的男人,然後我告訴你,我心裡愛的人只有你,你會有什麼想法、什麼感受?男人憑什麼總是可以輕易的口口聲聲說愛,卻和不同的女人上床?」

  她的淚讓他不捨,他拉住她的手,想將她摟進懷中,她玉手一揚,重重的在他俊容上留上五指印痕,衝進浴室裡,失聲痛哭。

  黑塵站在浴室外,低沉著嗓音道:「喜夢,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我唯一能說的是,今後我只會有你一個人。」

  她沒有應聲,讓酸澀的淚水淹沒臉龐。

  「喜夢,我來紐約並沒有風流快活,這幾年來我大部分的生活都是在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和一群群凶神惡煞拚死搏命中度過,我過的生活是你無法想像的。」

  見她還是不肯出來面對他,他沉緩的聲音繼續響起——

  「威利,他是我爺爺,他之所以要我來紐約,是希望我成為他的打手。當年我父母雙雙慘死後,我受到太大的驚嚇和刺激,清醒過來時,成了個不會說話也不會笑的癡兒,他以為我從此就會是那樣了,所以才讓你爸爸把我帶走。」

  浴室內的啜泣聲停止了,靜靜的聆聽著他的話。

  望著浴室緊閉起來的門,黑塵悠悠的敘述著這些年來的事。

  「大約在八、九年前吧,他曾在電視上看過一則亞洲區武術比賽的新聞,無意問看到我也有參加,還得到那屆青少年的冠軍。之後沒多久,他便打電話給我,要我回到他身邊,但我拒絕了。」

  沒聽見浴室內再傳出哭聲,他明白她在傾聽他的話了。

  「六年前,那時他是紐約第三大幫派的老大,得力的手下卻背叛他,投向對手的陣營,幫中不少人也都各懷鬼胎,他的處境堪虞,於是他想到了我這個孫子,便又再打電話給我要求我回來幫他,我不肯,後來他還派了兩個人前去說服我。」

  「他見我堅持不肯回來,於是將當年殺害我雙親和奶奶的兇手以及他們之所以慘死的原因告訴我,他要我為無辜慘死的父母報仇,討回這筆血債……」

  來到紐約後,他才發現事情並不如之前所想的那麼單純,當時黑道幾個家族幫派相互在爭奪地盤,拚鬥得極為慘烈,幾乎天天都有流血械鬥,而當年買兇指使人槍殺父母以及其他八條人命的漢靳,已經是當時第一大幫巴茨尼家族中的核心要角。

  要向他討回血仇談何容易,這更不是用法律能解決的事情,因為沒有任何證據可以定他的罪,更沒有檢察官敢起訴他。

  黑道的恩怨只能用黑道的辦法解決,這是他沒多久便領悟到的事,於是他開始積極的協助威利穩住幾乎要分崩離析的幫派,為了在一連串的爭鬥中壯大塔塔格裡亞家族的勢力,他好幾次與死神擦身而過。

  最後才一步步的讓威利所掌握的塔塔格裡亞家族達到今天雄霸紐約地下勢力的規模。

  去年剷除了巴茨尼家族的勢力後,卻讓漢斯趁亂逃走,狡捨的漢斯領著幾個手下四處逃竄躲藏,因此他命手下布了一個局,準備引他上勾,然後一舉將之殲滅。

  緩緩說至此,浴室的門喀啦一聲打開,白喜夢走了出來。

  「對不起,小塵,我一直都不知道這些年來你經歷了這麼多可怕的事情。」她為他的遭遇心疼得哭花了一張臉。

  他伸手將她抱滿懷。「我原本不打算讓你知道這些血腥的事情,所以這些年來我才一直沒有跟你連絡,我不希望把你牽扯進黑幫的恩怨中,如果讓你受到任何一絲的傷害,我會無法原諒自己。」多年來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全是為了填滿他生活的空隙,躲開那磨人的思念。

  「你應該讓我知道的,」想到這麼多年來他競過著這樣的生活,她的心都為他揪疼了,「我想和你一起分擔所有的事情,以後不准再瞞著我了。還有,別以為那些女人的事我會就這樣算了,如果你再敢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我一定不原諒你。」

  他憐惜的為她抹去臉上的淚痕,承諾她,「我以後不會再讓你為我流淚了,我發誓。」

  她摟著他的腰,央求著,「小塵,我們回去吧,回台灣我們的家好不好?回去過以前我們平靜的生活。」

  「嗯,不過要等我先處理了漢斯的事情後。」六年前之所以來美國就是為了這件事,布了這麼久的局,他一定要討回父母的血仇。

  瞥見他眼底那抹冷酷,白喜夢眉心微微一擰,「你要殺了他?」

  他沉默著,不想在她面前談論這些殺戮的事情。

  「小塵,這個漢斯為什麼要殺了你父母?」她偎向他的胸膛。知道唯有這件事是自己無法改變他的,畢竟這牽涉到他雙親的慘死。

  「這件事牽涉很廣,要從威利說起。」

  「你爺爺?」

  「不要叫他爺爺,他不配。」

  「為什麼?他做了什麼事?」她可以明顯的發現他在提起威利時,聲音和眼神罩著一層冷漠。

  「因為他是一個人渣。」深沉的嗓音裡夾雜著一抹對威利的恨意。「我父母之所以遇到橫禍,就是因為他的關係……」

  當年他初來紐約時,花了不少時間才弄明白父母之所以無端被殺害的原由。

  原來歸根究底這一切都是威利造成的。

  威利是美國白人,他娶了一位華裔妻子,也就是他的奶奶黑郁蘭,然而他是一個既貪婪又充滿野心的男人,為了自己的前途,為了往上爬到更高的地位,他千方百計用各種不堪的手段逼結縭多年的妻子離婚,最後黑郁蘭答應了,威利卻連自己才十歲的兒子也不要,將兒子推給她扶養,心灰意冷的黑郁蘭讓兒子改從她的姓氏。

  一離婚,他馬上迎娶當時黑幫第三大勢力的塔塔格裡亞家族頭頭的女兒凱若為妻,也因此得以晉陞為塔塔格裡亞家族中的核心人物,參與所有家族中的機密,幾年後那名頭頭死在一場暗殺中,他便堂而皇之的接掌了塔塔格裡亞家族。

  然而志得意滿的他,卻暗中勾搭上他妻子的妹妹露易絲。沒多久,姦情便被憤怒的凱若揭發,露易絲的丈夫便是漢斯,漢斯知道自己戴了綠帽後,懷恨離開塔塔格裡亞家族,轉投巴茨尼。

  在巴茨尼經營十幾年後,有了自己勢力的漢斯唆使手下想暗殺威利,卻屢次僥倖被他逃掉。

  這時他想到威利和凱若沒有生下一兒半女,但是他跟前妻有一個兒子,也許是因為膝下一直沒有其他的子女,威利後來對這獨子很照顧。

  為了打擊威利,漢斯遂將目標轉向黑明鈺,派出手下狙殺黑明鈕一家人,以及當時在場,為了替黑郁蘭慶生的八名親友。

  得到消息匆匆趕去的威利,來不及阻上慘事的發生,看到的是前妻、兒子、兒媳以及滿屋子的屍體,還有一個呆呆坐在血泊中的孫子。

  「我就那樣不言不語也不笑,一副癡傻的樣子,看了醫生也一直治不好,威利認為我大概一輩子沒用了,於是將我丟到療養院自生自滅。後來你爸爸接到我父母慘遭殺害的消息趕來後,得知了我的情況,不忍心我就那樣在療養院度過一生,便帶我回台灣。」黑塵平靜的陳述著這段陳年往事。

  聽畢,白喜夢難過得緊緊擁住了他。

  「這幾年來獨自面對著這些殘酷的事情,你一定很痛苦。對不起,我居然無法替你分擔任何的事情。」

  「都過去了,你能來到我的身邊,已經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了。」六年來,
  他變得心狠手辣、深沉狡黠,然而這一段十幾年的感情,卻只有淬鏈得更加的刻骨銘心,難以忘懷。

  他的心扉上深深的烙下無法磨滅的三個字——白喜夢。

  「我永遠永遠都下要再離開你了,小塵。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要跟你一起面對,你不許再對我有任何的秘密。」

  兩人的額頭密密的靠著,他動容的低應,「好,我們永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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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00:46:48
第八章

  黑塵下午陪著白喜夢來紐約最繁華的曼哈頓區,走進最大的百貨精品店,店門猛地關了起來,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

  店長領著兩位服務人員候在一旁,笑盈盈的向兩人頷首致意。

  「歡迎黑先生和白小姐光臨敝店,請兩位隨興的挑選採購。」他半個小時前就接獲通知,有大客戶要封店採買。這種事在這裡並不稀奇,常常發生,只要出得起錢的客戶,他們都願意暫時閉門謝客,提供專門的眼務。

  畢竟這些客戶們採購的金額,絕對遠超過他們平時一日的營業額。

  「咦,他們關門要幹麼?我們才剛進來耶。」白喜夢不解的望向黑塵。

  「就是因為我們來,所以他們才要暫時關店。」黑塵笑道,「這樣你才可以盡情的在這裡挑選你喜歡的東西。」

  她驚訝的小嘴張成0型。

  「沒必要這樣吧,只有我們,好奇怪哦。」

  「我要你得到最好的服務。只要你喜歡的東西,都可以帶走。」

  「我,我沒缺什麼。」第一次見識這種陣仗,她嚇得想逃走。

  「那我替你挑吧。」看出她的忐忑,他愉快的替她挑選著衣服、飾品、鞋子、配件等。

  接下來她試穿一件又一件的新款衣物,配戴一套又一套的精美首飾。她傻傻的沒了主意,像個洋娃娃任他擺佈著。

  「我的喜夢果然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不管怎麼穿都好看。」看著她穿上一套淺紫色香奈兒新款冬裝,黑塵怎麼看怎麼滿意。

  白喜夢的小臉登時紅了紅。「你說得太扯了啦。」沒有人能抗拒得了愛人的甜言蜜語,她的心裡又甜蜜又害羞。

  「我說的是真心話,在我眼中,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不顧還有其他人在場,他親吻了一下她嫣紅的小嘴。

  「哎,有這麼多人在這裡,你別鬧了啦。」她雙頰燒紅的橫了他一眼。

  一名服務人員微笑的再挑來一套衣服。「這套搭配了一件小外套的褲裝也很適合白小姐。」

  「我不想再試了。」白喜夢馬上苦著一張臉,脫來穿去她簡直快累翻了,看得眼花撩亂,不知道自己究竟試過多少衣服。

  「好吧。那就剛才試過的這些好了。」黑塵也不勉強她,轉身向服務人員交代打包所有試穿過的衣物,和十套首飾、七雙鞋子、八隻皮包。

  「不要啦,買那麼多我穿都穿不完,衣服、鞋子和皮包只各帶一件就好了,至於首飾就免了吧,我又不喜歡在身上戴那些有的沒有的。」

  「沒關係,不喜歡就放在家裡,說不定哪天會用得到。」他沒有依她的話,還是吩咐跟在一旁的路易買單。

  一直到離開後,白喜夢都還在叨念著,「我都說我用不到這麼多的東西,你幹麼一定要這麼浪費呢?錢多也不是這樣的花法呀。」

  「可是我想寵心愛的女人,這也有錯嗎?」

  「寵一個人是用真心,不是用錢堆出來的,只要你平時對我好,勝過買任何東西給我。」能再和他相守在一起,她已經夠心滿意足了。

  「喜夢,除了對你好,男人還會想將世上最貴重的東西都捧到心愛的女孩面前,你知道嗎?」

  坐進車裡,白喜夢偎著他溫暖的懷抱,笑咪咪的伸手撫著他的俊臉,「世上最貴重的東西是一個人的真心真意,我已經得到了,別無所求。」

  黑塵感動得嗓音一啞,說不出其他的話來,只能深深的注視著眼前這張甜美的嬌顏。

  坐在前座的路易雖然聽不太懂她說的中文,卻監貌辨色的猜測出她剛才是在抱怨不想買那些東西。

  傑克以前送女人的東西,都是隨便叫人去買來的,這可是他第一次親自陪女人上街購物,卻被碎碎念個不停,但是他竟然心情極佳始終帶著笑容,耐心溫柔的哄著她,可見,傑克有多在乎這名東方女子了。

  ***

  「傑克,這是什麼意思?」看著黑塵遞過來的一張支票,艾薇嬌顏頓時一白。

  若是平時她會很高興收下他饋贈的任何東西,但是在經過幾日來她屢次上門要求見他,卻一再的被人攆走後,她不會天真的以為這是他對她所受的委屈的補償,尤其這張支票的面額大到足以讓她立刻敏感的知道,這是分手費。

  「你明白的,何必非要我親口說破不可。」黑塵清純的臉上一派的深沉無波,睇視著眼前花容失色的女子。這兩年來他縱容她的驕蠻、她的任性,對她另眼相待,唯一的原因是,她有著一張幾分神似喜夢的容貌。

  兩年前在酒吧遇到她,在酒精的作祟下,他把她當成了喜夢,帶她回到自己的住所。兩年下來,每當思念的癮頭又犯了時,他只能透過這張神似喜夢的容顏來解去那蝕骨的相思。

  也因此,即使不再和她有任何瓜葛,他也不打算虧待她,給她一筆優渥的金
  錢,讓她能無憂的維持生活,只要她不過度揮霍,這筆金額讓她舒服度過一生綽綽有餘。

  聽到他親口這麼說,艾薇失控的又哭又吼,歇斯底里的伸手要將桌上的東西掃向地上。

  「這算什麼?是因為那女人對不對?她究竟有什麼能耐,把你迷成這樣,連我都要一腳踢開!」這兩年來他明明那麼疼她,每次看著她時總是那麼的深情,她不相信這些都是假的。

  黑塵冷冷的制住她的手,不讓她在他的辦公室內撒潑。

  「如果不是看在你這張瞼的份上,我根本就不願意再見你一面,收下這張支票,找個愛你的人度過一生吧。」

  他的眼神漠然得叫她害怕,那再也不是以前他看著她時的深情眸光。

  「傑克,我從來沒有干涉你找別的女人,你怎麼可以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就想打發我走,一腳把我踢開?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我愛你呀,我只想待在你的身邊,如果你非要那女人不可,我也可以忍受,你別趕我走!」艾薇激動的抓住他的手臂,想撲進他的懷裡。

  他揮開她,蹙起軒眉。

  「艾薇,你走吧,不要再糾纏下去了,我對你沒有任何的責任和義務,若是你再鬧下去,難看的只是你自己。」

  她忿忿下平的咆哮,「我不甘心!我對你是全心全意的,我什麼都給了你,你怎麼可以如此絕情!」

  真敢說,他給她的,比她所給的更不知多了多少倍。如果兩年前不是因為他,她早就成了送往迎來的妓女了。

  「艾薇,只要你不主動生事,我可以讓路易他們保證你日後的生活安全,如果你還要糾纏下清,惹我厭煩,支票我會收回來,而且我也不保證你以後的安全。」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麼,沒有他當她的靠山,她可能又會陷進以前那樣的生活,遭凶狠的父兄欺凌,所以才會執意想攀住他下肯放手。

  「你居然這麼無情!」知道他是說真的,不是恫嚇,艾薇恨恨的噤聲不語,拿了支票走人。

  「閃開啦。」在門口撞到準備要進去的派特,她怒目嗔道,憤憤而去。

  派特狐疑的瞅著她的背影,原要進去辦公室裡向傑克匯報一些事情,瞥到守在門外的路易,悄悄拉著他到一旁問。

  「路易,傑克最近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老大跟往常一樣呀。」路易一臉酷樣的斜瞅著他。

  「我不是指這個,我是說他最近心情好像很下錯,你知道是為了什麼嗎?」雖然他的表情還是沉穩內斂,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不過只要稍微細心一點,就能發現他的嘴角不時流露出一抹笑意。

  接過派特遞來的煙,路易叼在嘴上,就著他湊上的打火機點燃香煙,深吸了一口,徐徐的噴出白色的煙霧,這才緩緩的說道:「因為一個東方女孩。」

  派特也為自己點了支煙,蓄著落腮鬍的臉上一臉不解。

  「東方女孩?是說艾薇嗎?但是她剛才不是氣沖沖的走了,看來好像跟傑克鬧得很不愉快。」

  「不是艾薇,她算哪根蔥。」身為保鑣就是有這個好處,老大所有的私事他幾乎都知道,連傑克甚為倚重的左右手派特都要來向他打聽。不過他不是第一個,他是第五個向他問起這件事的人了。

  「那是誰?」派特微感訝異,這兩年來她可說是傑克最關照的女人,仗著這點,艾薇的氣焰可比誰都囂張,連跟他們這些人說話也都不是很客氣。

  「一個姓白的女人,你一定猜不到她長得像誰,像艾薇,呃,不對,是艾薇像她。」

  派特瞇起藍眸,「傑克很重視這姓白的女人?」

  「至少我沒看到他那樣對過別的女人,簡直把她寵上了天,你沒看過傑克對她說話的模樣,你要是看到,鐵定會嚇一跳,以為自己看錯人了。」

  派特皺了皺眉。「這件事最好不要再讓別人知道,否則……」一個黑幫的領導人不能有弱點讓人捉到,一旦被人發現,可是會成為致命傷的。

  「我明白。但是傑克如果還是那麼對她,這件事很難瞞得住人。」在黑幫混了這些年,路易自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我擔心的是威利那個老傢伙,這幾年來他雖然名義上是我們的老大,但是大
  部分的實權早就掌握在傑克的手中,對這件事他一直很不滿。」

  「恐怕很難瞞得了他,怎麼說他也是塔塔格裡亞名義上的老大,還是有一些手下和耳目在。」

  派特思付了下,「路易,找個時間你提醒傑克這件事。」

  眉毛高高揚起,路易搖頭,「這種事我很難說,你跟他說吧,你不是要進去找他?」身為保鑣,最重要的事就是絕對不要多嘴。

  猶豫一下,派特才道:「好吧。」原想把這種棘手的問題推給路易,誰知這小子竟然聰明得反丟回給他。這畢竟是私事,不好啟齒,傑克從不過問他們的私生活,他們更無權去干涉他的事。

  不過身為傑克的左右手,他還曾救過他一命,於情於理,他都有責任提醒他注意這件事。

  才正要推門進去,卻見黑塵打開門匆匆走出來。

  「怎麼了,傑克?」

  「瑪麗安剛打電話過來,威利跑到我住的地方了。」他臉色—沉,快步往外走去。

  路易和派特連忙跟上。

  ***

  白喜夢在庭院裡隨意的散步,欣賞庭中的佈置,最後來到一個噴泉前,低頭看著池裡優遊的魚兒。

  這裡真的好大,前後院逛一圈,居然要花上她半個多小時,僕人有不下十個人,還有一些身穿深色西裝的男子在各處站崗。

  聽到車子的聲音,她抬頭發現兩輛車駛進來,車裡下來幾個高大的外國男人。

  為首的是一個看來已六十幾歲的男人,他身材高大英挺,從他的臉上,仍然可以約略的窺出他年輕的時候必然也是一名十分英俊的男人。

  在窗口看到這一幕的瑪麗安,立刻撥了通電話稟報,隨即匆匆而來。

  六十幾歲的男人朝白喜夢走去,身後跟著兩個看來很剽悍的年輕男子。

  「午安,小姐。」男人紳士般的微笑頷首。

  「呃,請問你是……」她用著不是很流利的英文問。

  「我叫威利,或許你已經聽傑克說過我。」他一派熱忱的張開雙臂擁住她。

  「威利?」他就是小塵的爺爺!想到小塵說起關於他的事,她很難對他有什麼好感,連忙掙開他的擁抱,退開兩步。

  威利對她近乎無禮的舉動也不以為忤,咧著嘴笑呵呵的道:「我聽說傑克從台灣來了一個朋友,我想你應該是白悅然的女兒吧,當年傑克在台灣多虧你們照顧,我特別過來表達我的謝意。」昨天艾薇跑來找他抱怨傑克不肯見她的事後,他馬上就找人將白喜夢的來歷調查過了。

  「不用了,能和小塵一起生活我很高興。」若非聽過小塵提起他的為人,她幾乎要以為眼前的老人是個熱情而無害的人。

  「請進屋用茶。」瑪麗安走了過來,恭敬的將幾人迎進屋裡。

  威利逕自找了張椅子坐下,棕色的眼瞳打量著她甜美的嬌容,他呵呵笑道:「好像是遺傳,我兒子和孫子都跟我一樣對華裔女人很感興趣。」他曾娶過華裔妻子,兒子當年不顧他的反對也娶了—個台灣來的女留學生為妻,孫子對眼前的女人看來也是疼寵有加,他們祖孫三代倒是跟華人女子很有緣哪。

  瑪麗安為兩人送上茶和點心。「兩位慢用。」

  「瑪麗安,我英文不太好,可以請你陪威利聊聊嗎?」白喜夢不太想理眼前的老人。

  威利立刻用中文說:「這你倒是毋需介意,我會說中文,我的第一任妻子是華人,我中文說得很流利。」

  他的笑容讓白喜夢覺得他像頭狡猾的狐狸一樣,不安好心,但礙於他終究是黑塵的長輩,也不好真的給他臉色看,她只好悶悶的低頭喝茶吃點心,不理會他。

  「瑪麗安,傑克不在嗎?」威利笑問。

  「是的。」

  威利隨口又跟她閒聊了幾句話,這才再看向白喜夢。

  「你父親最近還好嗎?」見她不說話,他主動問。

  「他很好。」

  「我上次見到他好像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想想時間過得還真快呢,當年傑克還
  只是個八、九歲的小孩,轉眼間都已經二十幾歲了。」

  「你當初既然不要小塵了,為什麼還要把他叫來紐約?」想到他們兩人就因為這樣而分離六年,她就有氣。

  「你誤會了,白小姐,他是我的孫子,我哪會不要他,我只是想或許讓你父親帶他回台灣,換個環境也許會對他的情況有所幫助,你應該也知道吧,他當時癡癡呆呆的什麼人都不認得,果然我的決定是正確的,他康復了不是嗎?」

  威利一派善良老人的模樣續道:「知道他成為一位優秀的少年後,我又怎麼忍心讓他埋沒在那裡,瞧,他才回來短短六年,果然闖出一番大事業,他叱吒紐約,沒有人敢不買他傑克的帳。」

  「我只知道你把他從一個善良的少年,變成一個黑幫的頭頭。」她擰眉嗔道。若是真愛自己的孩子,誰會忍心讓孩子鎮日在逞兇鬥狠中度過。

  不管黑塵有多大的成就,那都是他用自己的生命拚出來的,他的手染上多少的血腥,他又流過多少的血,她想到只有心疼。

  「那是他的天分,沒有人能像傑克—樣,短短六年就闡出這樣的成績,你該以他為傲的。」

  話不投機,白喜夢沉著臉不再搭腔。

  「對了,我養了一些馬,你有沒有興趣過去看看?」威利笑得像個慈祥的長輩。

  「她對馬沒有興趣!」她還沒有回答,就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

  她開心的抬起頭,「小塵。」

  黑塵柔聲道:「你先上去,我有些事要跟威利說。」

  「好。」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些異樣,她點點頭上樓去了。

  「你過來有什麼事?」見她上去後,黑塵才面無表情的望向威利。

  威利聳聳肩,端起茶喝著。

  「艾薇昨天跑去找我抱怨,說你有了新歡就不理她,那麼多女人裡,我記得你一向最中意她了,就好奇過來看看是什麼樣的美人,竟然讓你冷落了艾薇。原來是白悅然的女兒,那就難怪了,你們畢竟一起生活十幾年,自然對她不一樣。」

  「威利,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如果她有任何一絲一毫的損傷,
  我不會饒了你。」黑塵沉下臉低聲道。

  他這幾天沉浸在幸福中太開心了,一時疏忽,才會沒防備到威利,讓他見到喜夢。

  他太清楚這位與他有著血緣關係的親人是什麼樣的人,這兩年來威利一直處心積慮的想重新奪回塔塔格裡亞家族的控制權,他不會放過利用喜夢的事奪回權力的。

  他已經不在乎這些權力,但至少要在解決了漢斯的事情,以及帶著喜夢迴到台灣後他才能放手。

  將杯子放下,威利揮了揮原本就沒有沾到灰塵的上衣。

  「傑克,你這麼在乎她,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吶。」他不懷好意的笑了笑,「你可以把我們塔塔格裡亞家族的勢力擴張到現在的規模,是因為你毫無牽掛,不在乎一切的拚死搏命,別人狠,你比人家更狠,不過,一旦有了顧忌,那可就麻煩了。」很好,他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知道孫子有多在乎那個姓白的女人。

  黑塵淺褐色的眼眸陡地—冷,深沉的盯著他。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只要解決了漢斯的事情後,這裡的一切我都不會再管了,我會帶著她回台灣。」他特別用中文說,暫時還不想讓路易和派特知道這件事。威利若是夠聰明的話,就會瞭解只要再等幾天,他就可以如願以償。

  威利斑白的眉毛揚了起來,詫訝的瞪住他。「你要回去!?」

  他是想奪回一部分的權力,然而他更明白若是傑克不在了,他根本無法駕馭得了派特、彼得和路易這批人。

  他們個個像匹難以馴服的野馬,自從傑克五、六年前收服了他們後,他們一向只服膺傑克的命令而已,根本不理會他的話,若是傑克不在紐約,他們還不各自為政嗎?!屆時塔塔格裡亞家族還有他的地位可言嗎?

  「我來這裡,主要就是為了跟漢斯清算我父母的血仇,解決了自然要走。」黑塵毫不留戀的道。

  「是嗎?」威利垂下眼眸,沒再說什麼,領著兩個心腹手下離開。

  「傑克,」跟來的派特並不知道兩人最後以中文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遲疑須臾,他道:「威利說得沒錯,若你真的那麼在乎那女人,可要好好安置她,別讓對
  頭知道她的行蹤,有機會對她下手。」

  短短幾年能讓塔塔格裡亞家族變成紐約第一大幫派,他們豎立了不少敵人,稍有不慎,就可能給予對手打擊自己的機會。

  「嗯,我知道。」黑塵沉吟片刻,對兩人交代一些事後,走上二樓。

  ***

  二樓最裡面的房間,原本是一間客房,白喜夢說什麼都不肯再住進黑塵原來的主臥室,她忘不了那裡曾有別的女人睡過,不想再踏進一步,黑塵才安排她在這問房間住下。

  「小塵,你跟威利說了些什麼?」一見到他進來,她迫不及待的問,她再笨也看得出來他對威利來看她的事很不高興。

  和她約定好了不再隱瞞她事情,他坦白回道:「我跟他說我過幾天要跟你一起回台灣的事。」

  「那他怎麼說?」

  「他還能說什麼,我一走,他就能掌握整個塔塔格裡亞家族,他還不高興嗎?」沒有察覺到威利的顧慮,他心思都懸在白喜夢身上,盤算著要怎麼安置她,才能完全確保她的安全。

  「那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她期待的問。

  「明天要開始對付漢斯了,順利的話,再過幾天就能走。喜夢,我想安排你先住進飯店,你在那裡等我,事情一解決,我們就回台灣。」知道他住所的人不少,雖然配置了一些兄弟留守,但還是太不安全,唯有將她密密的藏好,他才能無後顧之憂。

  「飯店?為什麼?」她訝異的問。

  「我擔心有人會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我可以保護好自己的。」不想他把自己想得太嬌弱了,白喜夢掄起拳頭,展示自己有自保的能力。

  「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怕有人使出卑鄙的手段。」他柔聲哄著她,「收拾一下,我們到飯店去。」

  「那這幾天我們就下能見面了嗎?」一想到才相聚幾天又要再分開,她不開心的顰起秀眉。

  「只要一有空,我就會過去陪你的。」擁著她,他比她更捨不得分開,恨不得與她天天膩在一起,什麼事都不要做。

  她踮起腳尖,拉下他的臉,覆上自己的唇辦。

  「那……你自己也要小心哦。」很想要他別報仇了,現在就回台灣,但她也明白這是他牽掛多年的事,此事若不解決,永遠都會有個疙瘩在心頭,她又怎能忍心讓他留有這樣的遺憾。

  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讓他擔心她。

  「嗯,我知道。」又憐又愛的磨蹭著她的俏鼻,好不容易盼到了她的愛,他無論如何也下會讓自己有事。

  幸福的未來,等著他和她攜手共度,他要讓她為他穿上最美麗的婚紗,牽著她的手走過紅地毯,在她的中指上戴上象徵著永恆誓言的鑽戒。

  晚上看著她甜美的睡顏入睡,早上看到她在自己的懷裡醒來,聽到她親密的低喚著自己的名字……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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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24 00:47:20
第九章

  飯店的套房又寬敞又豪華,但是住了三天,哪裡都不能去,只能窩在房間裡,再舒適的地方也會覺得無聊了。

  站在陽台抬頭看看紐約的天空,再低頭看著底下繁忙的紐約市,白喜夢無精打彩的問守在身後的路易。

  「款,你們今天幾點要動手?」

  「什麼?」路易一時不知她所指。

  「我是說你們今天下是要去抓那個漢斯嗎?是幾點?」真希望小塵快點忙完回來陪她,然後他們就可以打道回台灣了。方迅之他們若是看到她將小塵帶回去,一
  定會驚訝到不行吧。

  雖然方迅之嘴上沒說,但是她知道他壓根不看好她這趟來紐約能夠找到小塵,早知道就該跟他打賭,這樣還能發一筆小財咧。

  對了,乾脆撥個電話給爸,順便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呃,他現在是在哪一國監督隧道工程,澳洲還是智利?

  想下出來,不過那不重要,老爸說過,他的手機隨時為她開著。

  路易瞄了下腕表回道:「十分鐘後。」

  「十分鐘後?!」沒有任何的宗教信仰,不過她此刻很虔誠的對著天空祈禱。

  路易見她雙手合十,喃念著一些他聽不懂的中文,瞥著她肅穆莊重的神情,卻也明白一件事,她在禱告,看樣子是在為傑克祈福,當下下由得對她的好感更添幾分。

  她不像艾薇,絲毫不因為傑克寵她就端起架子,更不像其他接近傑克的女孩,是看在他的財力和勢力的份上,冀求從中得到什麼好處。

  她是真正愛著傑克的,難怪傑克會那麼的在乎這東方女子了。

  祈禱完,白喜夢掏出手機,撥打著父親的電話,想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叩叩叩。」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路易回頭示意守在房門旁的一名手下開門詢問。

  「什麼事?」

  「送下午茶來。」

  「讓他進來吧。」路易示意。這幾天,兩點一到,飯店便會按時送來茶和茶點。

  一名男服務生推著半人高的餐車進來,將餐點擺到套房小客廳裡的茶几上。

  「請慢用。」

  「嗯。」站在陽台的路易回頭哼了一聲,要掏出鈔票給小費時,霍然發現眼務生手持兩把黑色的槍,槍管指著自己和白喜夢。

  另一名男人從餐車底下的置物箱內俐落的竄了出來,手上的槍飛快的指向守在房門旁的大漢,再慢慢的定過去,打開房門,讓其他的三名同伴進來,更多的槍枝瞄準他們。

  站在陽台的白喜夢聽到奇怪的聲音,回頭一瞥,愕然的發現房中的不速之客。

  「你們是誰?」

  ***

  時序已是深秋初冬了。

  山崖上吹來的風帶著絲絲凜冽的寒意。

  遙望著底下那輛摔落在山崖下,被高溫的大火焚得殘破不全的車子,黑塵心底五味雜陳。

  毋需他親自動手,殺死父母的仇人因為手下的內訌,一起燒死在他們用來逃命的車子裡,他背負多年的血仇終於報了。

  看著手下從車裡拖出漢斯屍體確認無誤後,他回頭對跟了他多年的手下道:「我們回去吧。派特,明天早上十點,你和卡爾,還有順便把彼得和大衛他們一起找來我的辦公室,我有事要宣佈。」

  他打算將決定回台灣的事告訴他們,同時一併安排這群跟著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夥伴們各自的出路。

  「好。」派特應道。一陣鈴聲響起,他接起口袋裡的手機。「喂……你說什麼?!」

  見他臉色倏變,黑塵問:「怎麼了,派特?」

  ***

  「來得這麼快,漢斯的事應該解決了吧?」威利好整以暇的看著直闖進他書房的幾個男人。

  「把她交出來。」黑塵陰鵝的眼神冷凝的鎖住安穩坐在書桌後的男人。

  「你讓派特他們先出去,我有事要跟你單獨談。」用下巴比向他身後跟著的幾個男人,威利一派自若的道。

  「你們先出去等我。」

  「傑克?」派特有些下放心的看著他。

  「沒關係,你們先出去。」揚手讓手下離開後,黑塵凌厲的瞪住威利,「你就
  這麼沒有耐心,連幾天都等不下去嗎?等我回台灣,這一切下就都是你的嗎?」

  「親愛的傑克,我就怕你回台灣吶。」

  「怕我回去?為什麼?」

  「你覺得派特、彼得、卡爾他們這些小伙子,除了你,還會聽別人的話嗎?」從櫃子上取下一瓶酒,威利為兩人各倒了一杯,一懷遞過去給他。

  黑塵冷冷搖頭拒絕。

  「所以你希望我留下來替你控制他們是嗎?」他將怒火壓縮成兩道冰刀般的厲芒。這兩天他已經替幾個得力的手下和威利安排好各自的地盤和勢力,但他至親的爺爺卻這麼回報他。

  將他那杯酒擱在書桌上,威利啜飲著自己杯中的酒。

  「我要求的也不多,傑克,你只要讓出現在一半的權力給我,其他的你仍然可以保留,繼續留在紐約作威作福。我這也是為你著想,你真的放得下這幾年拚命掙來的基業嗎?一旦你回到台灣後,一無所有的你什麼都要從頭來過,你願意嗎?」

  「為我想?」他冷嗤—聲,「你曾經真正關心過我嗎?我到台灣的那幾年,你有來探望過我—次嗎?從來你所在乎的就只有自己,拿喜夢威脅我留下來,只是要我替你穩固現有的地盤和勢力。」

  他的嗓音忽然轉冷,「我曾經警告過你,最好不要打喜夢的主意。」一把槍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手中,瞄準了威利。

  「你想殺了我?」威利自若的表情有一絲鬆動,「她現在可不在這裡,我把她安排到別的地方,如果我死了,你可就無法知道她的下落。」

  多年來,他明白傑克對他縱有再多下滿,卻也因為他是他的爺爺而吞忍下去,但這次他似乎失算了,他以為只要有那個女人在手上,他會一切都聽他擺佈的。

  「砰——」安裝消音器的槍口射出的子彈擦過威利的額際,掠向他身後的書櫃。

  「你忘了你還有其他的手下嗎?我派人把他們全部都綁來,難道還會問不出喜夢的下落?你以為你那些手下真的那麼忠心耿耿,禁得起大把鈔票的誘惑嗎?」

  威利臉色愀然一變。

  「噢,傑克,你沒忘記我是你祖父吧?弒親是很要不得的事,有什麼話,我們
  爺倆可以坐下來好好的商量呀,我保證你的喜夢一根頭髮都沒有被傷害到,她很妥善的被安置在一個隱密的地方,我心腹的手下在那裡保護她,沒有我的命令,他們是不會離開那裡的,就算你動員所有的人,幾天內也不可能找得到他們。」

  「是嗎?」黑塵將槍管緊緊的抵到他的心臟位置,「我敬愛的祖父,別怕,別發抖,我沒打算要殺你,你的血太髒太齷齪了,我可不想弄髒自己的手,你這種無情無義、自私自利的人渣,不值得我殺。」

  黑塵勾唇冷笑,陰狠的神情宛如惡魔,他再道:「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你自己親自帶我過去接回喜夢,另一個是命人把喜夢平安的送過來,否則我有得是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還是你想試試看?」

  驚恐的瞪著那把抵在心口的槍,威利看得出來他說得出做得到。此刻他只恨自己為何要愚蠢的去綁來那個女人,妄想威脅他。

  「我帶你過去。」

  「走吧。」

  幾個人分別坐上三輛車,直驅白喜夢原來住的飯店附近的一棟大樓。

  一行人匆匆的上到五樓,威利命手下打開鎖上的房門。

  進到屋內卻訝然的發現空無一人。

  「你在要我?!」

  黑塵雙眸進射出來的滔天怒氣,讓威刊登時嚇得一陣哆嗦。

  「我沒有,威廉,人呢?」威利嚴聲詢問手下。

  威廉無辜的回答,「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會不見了?把她帶過來後,我就直接將她關在這問房裡了呀。」

  「傑克,你看,」派特指著一旁的冷氣送風口,網罩雖被放回原位,但是放置在通風口前的椅子卻洩露出端倪。「白小姐會不會從這裡自行逃走了?」送風管道內不是很寬敞,可還足以容納一名大男人屈身爬行,更別說是女子了。

  端詳著那張椅子和通風口,想到喜夢並下是那種會乖乖束手就擒,坐以待斃的人,黑塵點了點頭。

  「看來她應該是從這裡逃走了。」只是她會去哪裡呢?直接回飯店,還是他的住所?他取出手機試著打給她,一旁匆地響起了鈴聲。

  威廉尷尬的將手機取出來,遞過去給他。綁架人沒理由還讓她留著這種東西在身上對外連絡吧。

  黑塵凝起瞼,「派特,打個電話回去給瑪麗安問問看喜夢有沒有回去找我。」他接著再對威利道:「路易他們呢?」

  「關在旁邊的房間了。」威廉應道。

  威利立刻吩咐手下,「把他們帶過來。」

  「瑪麗安說她沒有回去。」打完電話派特回道。

  被威廉帶過來的路易一邊罵著粗話,一邊撥開手上被割開的繩子。

  「傑克。」看到他,路易一臉的羞慚,「對不起,他們佯裝成送下午茶的服務生混進來,我一時不察就……」身為老大的保鑣,竟然還要老大帶人來救出他,他簡直無地自容、沒臉見人了。

  黑塵沒說什麼的拍了下他的肩。「你找個兄弟從這個送風口進去看看,再找幾個人徹底搜尋這棟大樓,也許喜夢還沒離開這裡,若是發現她,立刻通知我,我先到飯店看看。」

  「好。」見他沒怪罪自己的意思,路易馬上執行他交代的命令。

  黑塵帶著派特和威利步出大樓,分別坐上兩輛車子,憂急如焚的交代司機飛馳而去。

  威利坐在另一輛車跟著後面,腦袋裡不停的祈求無論如何要讓傑克順利的找到那姓白的女人,否則他不敢想像狂怒的孫子會如何對付自己,眸光不經意的住外一瞥,他訝然的大叫——

  「停車,快停車!通知前面的傑克一聲。」他飛快的下車,朝旁邊一條巷子奔去。

  ***

  「你究竟想怎樣?」面對面的站著,白喜夢這才發現眼前這名幾近歇斯底里的女孩,長得竟有幾分和自己相似。

  「都是因為你這個賤女人,要不是你,傑克他不會趕我走的!你憑什麼霸佔住傑克,他是我的。」纖纖柔荑舉著一把槍瞄準情敵的胸口,艾薇滿臉的護恨。

  上帝一定也是站在她這邊的,所以才會讓她無意中看到這賤女人。

  雖然才見過她一面,但這張該死的臉孔她印象太深刻了,絕不會認錯。她當下便下了車跟蹤她,等到街上人潮較少時,掏出皮包中隨身帶著的掌心雷從她背後抵住,將她逼往這條小巷。

  抿了抿唇,看著那把槍,白喜夢知道自己的性命就在她的一念之間,若是惹怒了她,砰一聲,她的小命恐伯就玩完。她試著擠出和善的笑臉,跟她說理。

  「你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老實告訴你,我跟你口裡說的那個傑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所以我並沒有霸佔他,他本來就屬於我的。」可惡,她今天運氣怎麼這麼背呀,先是被好幾把槍指著,關到一棟大樓裡,好不容易逃走了,卻又遇上另一個煞星。

  「死到臨頭你還敢狡辯!」怒嗔著,艾薇咱一聲重重的甩去一記耳光。

  所有的忍氣吞聲都被她這巴掌給打掉,白喜夢怒斥,「你別太過分了哦!別以為你拿著槍我就怕你,告訴你,惹火我,我待會把你打成豬頭。」

  「你還敢這麼囂張!我本來還在考慮要不要殺你的,但是現在我不需要考慮了,只有你從這個世界消失,傑克才會重新回到我身邊。」猙獰著嬌顏,艾薇食指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

  「砰——」

  「不要——」

  撕心裂肺的吼聲與槍聲同時響起,「喜夢!」在三步距離外的黑塵眼睜睜的看著她朝地上倒下。

  他飛撲上去,抱住她的嬌軀。

  跟在他身後的派特立刻上前制伏震愕的艾薇,拿走她手中的凶器。

  「喜蘿!你有沒有怎樣?哪裡受傷了引」驚駭的眸子梭巡著她全身。

  她扯住他的手臂,笑了笑道:「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怎麼可能,剛才子彈……」

  「你沒看到威利呀,他剛才及時推開我,他……啊!他流了好多的血,他一定是中彈了!」

  看到跌坐在地上的老人,她連忙掙開黑塵走過去。「威利,你還好嗎?小塵,
  快點送他去醫院。」

  確定她真的沒事,黑塵這才望向地上的人、瞥到他的左手按著右臂汩汩流出的血,他知道他只是傷了手臂,一時不會危及性命。

  「你為什麼會……」

  威利扯起一抹笑,「你不是說我是個無情無義冷血自私的人嗎?我這麼做也只是為了自己,如果她真死了,你會把這筆帳算到我頭上的,對吧?」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冒著危險救了白喜夢。

  從離開書房開始,他的腦海裡就一直迴盪著傑克所說的那些話。他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自己的孫子,從來不曾為他做過任何的事。

  剛才危急關頭,他想也沒想就衝上前……直到手彈射進他的手臂,當他感到痛意時,他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終於為孫子做了一件事。

  黑塵神色複雜的注視著他須臾,扶起他,吩咐一個手下送他到醫院去。

  「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他對著他的背影道。

  老人背對著他揚了揚沒有受傷的左手。

  「傑克,要怎麼處置她?」派特將艾薇押了過來。

  黑塵俊容陰沉的瞅著她,卻聽見咱一聲,艾薇的臉頰登時印上五指印。

  「這是還你剛才的那記耳光,」咱,白喜夢再甩她一巴掌,「這是你剛才竟然拿槍射我的帳,」玉手再揚,咱,「這是告訴你,以後不要再因為爭風吃醋而想殺人,生命是很寶貴的,就為了這種事而殺害一條人命,太可惡了!」

  出完氣,她笑得一臉開懷,朝艾薇揮揮手。「好了,你走吧,去找屬於自己的真愛。」

  艾薇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再望向黑塵。

  「她原諒你,讓你走,你就走吧,如她所說的去找一個愛你、你也愛他的男人,」黑塵面無表情的道。

  「我……」沒有任何話好說了,這已經是對她最寬大的處理,她明白。艾薇旋身快步離開。

  派特識趣的也跟著走出巷子。

  「小塵,」礙眼的人都走了,白喜夢撲進他的懷裡,「我以後再也不來紐約了,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背,被人拿槍指著,而且還不只一次。」

  「對不起,讓你受驚了。」密密的將她擁進懷中,適才看到艾薇對著她開槍的那一瞬間,他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嗯,是有點嚇到,不過我看你受的驚嚇好像比我還多,臉色好難看哦。」她笑盈盈的搓揉著他的俊瞼,將他的臉頰往兩旁拉扯著,「來,笑一下,沒事了。」

  「我明天會交代完這裡的事情,我們後天就回台灣。」勉強一笑,他親吻著她的額頭。

  「真的?你事情都解決好了嗎?」她驚喜的瞠大眼睛。

  「嗯,都解決了。」

  「萬歲,我們要回去了。」她開心得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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