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情況很不樂觀。
明鑫公司對於敵手的這員大將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又趁勢造出許多不利於飄零的消息。
讓人們喜歡你很難,讓他們討厭你卻很容易。一夜之間,飄零人氣大跌。
正在籌拍的新戲也臨時換人,所有工作都立即停止。
終於有一天,禹野告訴她最好去國外避避。
飄零悠悠問道:「要避多久呢?」
「到觀眾淡忘這件事的時候。」
「他們會忘記嗎?」
「會的,人們關心的從來都只是自己的事情。」禹野正色道:「飄零,我們不能違背觀眾的意思。現在他們需要你消失,你就必須消失。我已經為你聯絡好地方了,到時候送你過去。」
「好,我知道了。」飄零神情異常寧靜。
她清楚,自己該何去何從。
亦生一直在尋找飄零。
他看見了那天的新聞,飄零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在人群推攘下搖搖欲倒。亦生知道她心中的痛苦無法言明,因為背叛者是蕭颯,她最信任的朋友。他發瘋似地尋找著,只想再看她一眼,只想再摟她入懷。可是一無所獲,就連Joe也不知道飄零的下落。
最終,他找到了禹野,開門見山地問道:「飄零在哪裡?」
禹野沒有為他的突然到訪而驚訝,只是悠悠問道:「你找她有事嗎?」
「請告訴我她在哪裡?」亦生執拗地問著。
禹野揚起眉毛,忽然說道:「你恨我,對嗎?」
亦生默然。
禹野繼續逼近:「你認為是我搶走了飄零,所以你恨我。」
亦生臉上閃過一絲黯然:「這是她的選擇,沒有什麼好恨的。……只是,我也不可能對你有好感。」
「我喜歡率直的人。」禹野微微一笑,隨即說道:「飄零在我家。」
聞言,亦生心頭一陣酸楚,沒想到兩人的關係已經進展到這步,他澀聲問道:「她還好嗎?」
「她很堅強。」
「我想看看她。」
「有這個必要嗎。」禹野不客氣地問道。
亦生一陣激憤,冷然道:「這不是你能決定的。」
「這是飄零的決定。」禹野也不動氣,緩緩說道:「她不希望見任何人。」
聞言,亦生心像被刺了一刀,半天才緩過氣來,轉身向外走去。
到門口時,亦生停下,背對著禹野,輕聲說道:「好好照顧飄零,她……並不像你想像中那麼堅強。」
看著亦生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禹野走到辦公桌前,重新拿起桌上的紙條,上面只有寥寥幾個字:「我想一個人靜靜,請勿擔心。」
他昨晚回家,飄零已經離開,只留下這張字條。
禹野忽然靠倒在椅背上,緊閉雙眼,眉頭久久沒有舒展。
攝影棚裡,兩名女星正趁補妝途中閒聊。
「你聽說了嗎?林飄零失蹤了。」
「失蹤?我看是躲起來了,出了這種事,如果我是她我也沒臉見人了。」
「真沒看出來,她平時不是挺正經的嗎?」
「越是這種女的越下賤,裝得像聖女一樣,結果裡面髒死了……阿!我的眼睛!」
化妝師手肘被人一碰,睫毛膏弄到了其中一名女星的眼中,疼得她哇哇大叫。
「真是抱歉,我不小心碰到了。」Joe笑笑,臉上卻絲毫沒有歉意:「對了,shara,昨晚我怎麼看見你和陳老闆一起吃飯呢?不怕被他太太知道了?」
兩人聽見把柄在人之手,立即噤聲。
Joe冷笑著,但心中卻一陣黯然。
飄零,你究竟在哪裡?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Joe立刻來到酒吧中。
果不其然,亦生正在那裡一杯杯灌著酒。
Joe上前奪下酒瓶,不讓他再喝。亦生不理睬,又重新叫了一瓶,仰頸灌下。
Joe怒道:「亦生,自從飄零離開後你就一直喝酒,與其這樣,為什麼不去把她追回來?!」
亦生自嘲地一笑:「她不會回來的,她甚至不願意見我。」
見他傷痛的樣子,Joe只能微歎口氣:「事情怎麼會到這個地步呢?」
這個問題,亦生在心底問了無數遍,為什麼,為什麼忽然之間,飄零就離開了。
後來終於明白,其實飄零從來也不曾屬於他。
就如她的名字,隨風遊走,永遠沒有歸屬。
亦生又拿起酒杯,Joe按住他的手,正色道:「飄零如果知道你這個樣子,不會好過的。」
會嗎?亦生訕笑,飄零真的會為他難過?如果是這樣,為什麼又要離開自己。
雖是這樣想,但手卻漸漸放鬆。
Joe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回去吧,好好睡一覺。」
亦生木然地點點頭,起身跟著Joe出去。
正在這時,他們聽見了身邊一群男子的議論。
「沒想到這個林飄零是那種女人,虧我以前那麼迷她。」
「呵呵,我還挺喜歡這種內騷的女人。聽說她陪許多富商睡過,價碼很高。」
「不過,那女的身材也真好,那雙腿,又長又細……肯定讓人醉仙欲死。」
聞言,亦生雙眼噴出怒火,衝上前去和那群人打起來。
頓時,酒吧中尖叫連連,到處是玻璃破碎聲,慘叫聲。
亦生不勝酒力,再加上對方人多勢眾,很快臉上便挨了幾拳。但他卻像被激怒的野獸,不顧一切地上去嘶咬著。
他不允許任何人侮辱她。
從警局出來,Joe開車將亦生送回家。
剛才他上前加入混戰,嘴角挨了一拳,現在隱隱作痛。但比起亦生的傷勢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但亦生卻像是完全沒感覺到疼痛,不發一言,目光靜溢而空洞,Joe暗暗擔心。
亦生忽然開口:「Joe,麻煩送我去以前的公寓。」
「這麼晚了,還是回家睡覺吧。」Joe小聲勸道。
亦生看著窗外,幽幽說道:「那裡就是我的家。」
Joe無法,只能送他到公寓中。
亦生看著熟悉的一切,只覺得一陣悲涼。
房間太過空蕩,盛滿了他們的回憶。
床上的譴綣纏綿,客廳的追逐嬉戲,廚房的情意綿綿,全都歷歷在目。
亦生躺倒在床上,輕輕撫摸著飄零的枕頭,上面似乎還有著她的餘溫。
剛和飄零分開的那段日子,清晨醒來,總是覺得廚房有聲響,以為飄零會如以前一樣,端出菜來溫柔地一笑,對自己說道:「吃飯了。」
可是次次都是失望。
終於他決定離開,讓自己不至被那些回憶逼瘋。
亦生閉上雙眼。
他記得,飄零總喜歡咬他的喉結,很輕,很柔,帶著愛意。
他曾問過她這麼做的原因,但飄零總是笑而不答,他以為今後總有一天會知道,也不再放在心上。
可是,他們沒有挨到那天。
亦生將手撫上頸脖,久久沒有放開。
第二天一早,亦生被母親的電話吵醒。
「媽,什麼事?」
「亦生,你忘了今天要和毛叔叔父女吃飯嗎,怎麼還沒來?」
「媽,我說過不去的。」
「可是我已經跟他們約好了,不能爽約。毛叔叔的女兒瑾媛你是知道的吧,小時候你們經常在一起玩……」
亦生截住母親:「好,我一會到。」
任朗月這才滿意:「你快點,別讓人家久等。」
亦生掛上電話,揉著太陽穴,只覺得頭疼欲裂,他知道,那不過是場變相的相親宴。
而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他明白該怎麼做。
「瑾媛越來越漂亮了。」餐廳中,任朗月笑著向對面的毛偉民說道。
毛瑾媛赧顏低頭。
「朗月,你太客氣了。上次我看見亦生,那是一表人才,而且聽說他創辦了律師事務所,不依靠祖業,自己打天下,難得阿。」 毛偉民意有所指,笑道:「我還真想有這麼個兒子。」
「當初讓他到自己家公司上班,他死活不幹,非要自己出去闖,還吃了不少苦。那孩子就是脾氣倔,認定的事情絕不會改變。」說到這裡,任朗月想到了飄零,臉上滑過一道不易察覺的悵然。
毛偉民自然沒注意到任朗月的異常,勸解道:「年輕人麻,都是血氣方剛的,不過亦生怎麼還沒到呢?」
「哦,他剛才打電話來說塞車,馬上就到,讓我向你們道歉。」任朗月神色自若地解釋著,心中卻暗暗著急。
「原來是這樣,這陣子的交通堵得實在不像話,上次我去機場,居然在路上堵了一個小時,害我差點誤機……」毛偉民忽然止住話,看著任朗月身後,張大嘴,一臉掩不住的訝異。
任朗月回頭,冷不防也嚇了一跳,只見亦生衣衫不整,下巴滿是鬍髭,嘴角青紫一片,看上去落拓頹唐。
任朗月脫口而出:「亦生,你怎麼……」
「媽,以後不要在我睡覺時打電話來。」亦生自顧自坐下,靠倒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毛偉民眼見亦生這種目中無人的姿態,眉頭緊皺,立即站起身來說道:「抱歉,我還有事,你們母子慢慢享用吧。瑾媛,我們走!」說完不顧任朗月的挽留,帶著女兒執意離開。
任朗月轉過身來,埋怨道:「亦生,你怎麼能這麼沒禮貌!」
亦生閉著眼睛,緩緩說道:「媽,我的感情沒有你想像中那麼收放自如。」
聽著兒子口氣中的落寞,任朗月怒氣全消,柔聲勸道:「亦生,飄零已經向前走了,你也不該再往回看。」
亦生睫毛抖動一下,輕聲說道:「也許有天我會忘記她,但不是現在。」
任朗月心疼地撫上亦生的傷痕,歎息道:「會有那麼一天嗎?」
亦生默不作聲,卻在心中反問道,會有那麼一天嗎?
自從上次打架之後亦生不再酗酒,任朗月稍稍放心,同時也明白亦生需要的是時間與清靜,於是叮囑一番後返回法國。
秋風猝起,落葉紛紛,這個城市一片寂落蕭瑟。
亦生的日子就這麼渾渾噩噩地度過。
飄零依舊沒有消息。
但媒體已經不再關注她,電視上每天都有新的明星讓人們去迷戀,也必定有舊人被他們遺忘。
就這樣,林飄零湮沒在人們的視線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