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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橙心]讓你久等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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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30 00:18:19 |倒序瀏覽
讓你久等了 作者:橙心

「等我!」
這是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為此,她癡傻的等了他十年
他卻連個訊息都不曾捎來,像是從人間蒸發
她幻想過不下一百次與他再次見面時的情形
怎麼也沒料到他竟然帶著未婚妻,出現在她的面前!
其實,是她苛求了吧!
畢竟那時候的他們都太年輕,也太不懂事了
反正他離開台灣後,他們又會回到平行線,不再有糾葛
她只想好聚好散,他卻固執要履行十年前的承諾——
他「侵門入戶」,無視她的拒絕,再一次主宰她的生活
讓她一次又一次,在甜蜜與痛苦的邊緣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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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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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30 00:18:48
  第一章

  傾盆大雨,雷聲轟隆。

  後山的蘆葦林,被狂風吹得傾倒,大雨極狂,幾乎要讓人看不到路。

  驟雨中,低沉的重機聲浪,破雨而來。

  急雨張狂,路面泥濘,抓地力極牢的輪胎,仍急馳而來,載著兩個早被雨濺濕的身影,來到一間看似荒廢的廠房外。

  「進來躲個雨吧!」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對著身後的人喊著,安全帽下的臉,看不到表情,只是用力的點點頭。

  重機停在廠房外,兩人先後下了機車,來到一旁躲著雨。

  「還好嗎?」男人拿下安全帽,露出一張稚嫩的臉,那還稱不上是個男人,只是個男孩。

  「嗯!我沒事。」另一個安全帽底下,露出的是一張白皙娟秀的小臉,身後的長髮早已濕透,黏在她的後背上,原本優雅的及膝裙,也狼狽的貼在她的大腿上,她尷尬的拉了拉,對著他搖搖頭。

  男孩見女孩露出笑臉,高興的點點頭,回身找尋可以進到廠房裡的途徑。

  他俐落的往牆邊一躍,來到已經破碎的玻璃窗口,反手用手肘把未碎盡的玻璃清除乾淨,往裡一跳。

  「靳宇,小心。」女孩擔心的喊著,聽著男孩跳下的聲音。

  「別擔心。」靳宇拍了拍手,來到上了鎖的門邊,費了一些力量打開已經生銹的門鎖。

  女孩在門外露出笑容,見他像英雄一樣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子曼,快進來,雨都潑在你身上了。」靳宇催促著,伸手拉了女孩進到廠房裡。

  廠房裡,四散著沒帶走的大型打包紙箱,顯示出搬離時的匆忙,雖然這不關他倆的事,不過此時這些紙箱倒是派上不少用場。

  靳宇將紙箱一個個拆開,鋪在雜亂的地上,成了臨時休憩、落坐的地方,倒也是十分舒適。

  「坐吧!」靳宇拍了拍身邊的空位處,示意夏子曼到他身旁坐著。

  子曼聽話的來到他的身邊,坐下之後,轉頭給了他一個笑臉。

  雖然兩人一身狼狽,但年輕的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

  此時此刻,彼此的微笑已經代表一切。

  靳宇揚手,替她整理著一頭濕亂的髮,露出她清亮的小臉。望著她清澈的眸,那有如潭水一般的汪汪大眼,教他無法自拔的迷戀。

  子曼被他這麼認真的盯著,一顆心卜通卜通,像是要跳出胸口,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不過就是兩個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彼此的凝視,視線的糾纏,都是說不出的愛意表示。

  子曼終究是個女孩,首先在目光的交纏上打了敗陣,她羞窘的低下頭,紅唇微微上揚。

  靳宇凝眸看著她的側臉,她有個小巧挺直的鼻尖,有著兩排搧啊搧的長長睫毛,瓜子般的小臉顯出她的纖細,而微紅的唇,則是他這些日子以來,最渴望嚐到的鮮甜滋味。

  「子曼,我會保護你。」靳宇像是宣誓般的對著她開口,用著執著而肯定的聲調,說出他最真的心情。

  那句話,像塊大石丟進她的心,輕易的勾回她的視線,迎向他熱切且真摰的黑眸。

  「靳宇……」子曼的心裡是既感動又感傷,雖然心想著要回應他的熱情,但理智上卻知道,事情沒有那麼單純。

  子曼喪氣的搖搖頭,剛才滿是笑意的臉上,現在已滿載說不出的憂愁。

  「別擔心,有我在,有我在啊!這輩子,我都會保護你,不會讓人傷害你的。」靳宇說著不符年紀的承諾。

  子曼望著他,心裡閃過複雜的情緒。

  一生一世。

  從他的口中,聽起來是那麼甜美而誘人……

  只是,他們才剛滿十八歲。

  他們才剛從高中畢業。

  他們才……

  他們連大學的門都還沒踏進去,就已經說到一生一世……

  從小的生活困苦,每一日都過得艱辛,這讓子曼的心境十分早熟。

  一生一世雖然很美,卻有些遙不可及。

  早在小學三年級,寫完功課就得陪著母親做手工到深更,為了學費,為了餬口,為了家計。

  那時候的她,早就不作夢了。

  因為,她連睡覺的時間都幾乎要沒有,後腦一沾床,就沉沉的睡去。

  雖然這種「夢」,與未來的「夢」,並不是完全相符,但年紀小小的她,卻已經完全放棄。

  直到高二,認識靳宇之後,她才知道,原來……這就是夢。

  好美、好美的夢。

  他給了她理想,給了她幸福,給了她未來。

  只要一個彼此凝視的笑眼,都會讓她愉快一整天,就算是得工作到半夜,她也是滿心歡喜。

  只是……現實終究是殘酷的,她無法靠著這個夢,繼續過下去。

  「難道你忘了,我們是為了什麼到這裡的嗎?」子曼難過的垂下頭,閃躲他炙熱的視線。

  她的話,讓他沉下臉來,他用力的握住她的肩膀,輕輕的搖晃著,示意要她轉過頭來看著他。

  「你難道不相信我嗎?」靳宇有些生氣了。

  「當然不是。」子曼趕緊搖頭。

  此時的靳宇,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怎麼會不相信他?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靳宇質疑著她的閃躲。

  「我……」她欲語卻又難開口,無從解釋,「我不能……我們不能……」

  「我們為什麼不能?」靳宇無法接受她那沒說出口、不成型的拒絕。

  子曼深深歎了一口氣。

  如果可以繼續往前走,她又怎麼會選擇放棄?

  「你就要到美國去了……」她吶吶的說出這個他們一直在迴避的問題。

  「我說過,我拒絕了,我不會離開你,我要留在台灣。」他斬釘截鐵的再一次陳述。

  「你爸不會同意的,他早就在美國安排好一切。」子曼不是不相信他,而是知道,在他們羽翼還沒成熟的現在,很多事情操之不在己。

  「我不管他怎麼想,我留在台灣,一樣可以讀書,可以進修,可以達到他想要我、希望我能做到的一切。」靳宇對於這一點,有著無比的信心。

  年輕,有著狂妄的自信,有著天塌下來也能撐著的決心。

  「一切嗎?」子曼看著他,淡淡的又問了一次,「你能做到他希望你能做到的一切嗎?」

  「當然!」靳宇再肯定不過。

  「但是,他希望你離開我,他希望你不要再跟我有牽扯,他希望你遠離我……」子曼說出最現實的一面,「這一切,你能做得到嗎?」

  她的語音很輕,卻很重的落在他的心口上。

  這一切,的確是他此時完全無法達成的希望。

  「不可能的!我不會離開你,這句話,你到底要我說多少次?」靳宇用決心扞衛他的愛情。

  「你瞧!」他舉起他們倆的手,「這是我們求來的幸運繩,會保佑我們心想事成,幸福快樂……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從小被呵護著長大,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他,幾乎不曾吃過苦,而她教他嚐盡這輩子以來,最甜、最酸,也是最澀的心情。

  手腕上繫著的,是兩個人的心。

  但,阻隔在他們中間的,卻還有更多更多。

  子曼雖然滿心感動,眼淚在心裡、在眼底打轉,笑容卻還是滿不上心裡。

  「靳宇……」她難過的喊著他的名字,「你是個出入有名車接送的大少爺,我只是個家裡還領著低收入戶的窮女孩——」

  「我不在乎!」靳宇打斷她的話。

  「但是有很多人在乎。」子曼知道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他年輕,滿心狂妄,是因為不曾碰過釘子。

  她也同樣年輕,卻已經飽受生活的折磨,知道很多事情強求不來。

  夢很美,她作了好一陣子,而現在,該醒了。

  「你因為這樣要放棄?」靳宇滿心怨懟,「我那麼努力的跟家裡抗爭,你卻要放棄?我就不值得你為我付出一點努力嗎?」

  子曼搖著頭,說不出一句話。

  外頭的雨,好大、好狂。

  一如落在她心裡的淚,也是洶湧不已。

  「我們不會成功的……」忍了半天的淚,此時終於決堤,她哭得像個淚人兒,活像著外頭的大雨,全下在她的臉上了。

  「沒有一個人支持我們……大家拚了命的教我們分開,說我們年紀小,不懂什麼叫愛情……說什麼只要分開一陣子,我們就可以冷靜下來,可是,我真的不想離開你……」子曼失控的大哭。

  她可以承受母親的責罵,說她竟然想高攀這種不可能成功的富貴人家,說她不知自重,說她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甚至說她讓她失望了。

  這一切,她都可以忍受,但唯獨不能接受,她最在乎的靳宇,竟然誤會她。

  她真的努力過。

  縱使沒有成功,她真的努力過。

  見到她落淚,靳宇縱使有再大的怒氣,也很快的消散,被滿心的不捨給取代。

  他伸手,將她攬進懷中,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

  「別哭……別哭……我不會離開你的,絕對不會的。」他拍著、安撫著,腦子裡也飛快的轉著,無論如何,得想出一個辦法來。

  「他們連機票都訂了,你到美國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們不會放棄的。」子曼難過的搥著他的胸口。

  到現在,他還說他們不會分開嗎?

  「一定有辦法的。」他又急又氣,腦子又亂,一下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有法子,我們兩個就不會逃到這裡來了。」子曼搖頭,再搖頭,在他的懷裡落淚。

  他載著她,說要私奔。

  但是,連台北都還沒騎出去,就已經遇上這磅礡大雨,打亂、打碎,也打醒他們的夢。

  突地,靳宇的腦海中,閃過一道光。

  「我有法子了!」他握住她的肩膀,薄唇露出微笑。

  「什麼方法?」子曼雖然面露懷疑,但看著他臉上篤定的表情,心裡還是忍不住一動。

  或許,他聰明的腦子裡,真能想到什麼有用的方法,讓他們能繼續走下去。

  靳宇卻什麼也不說,只是笑。

  笑得很得意,笑得很別有用心,笑得很像是一隻即將吞下小白兔的大野狼。

  「你在笑什麼?」子曼被他的笑容搞迷糊了,「說呀!別淨是笑。」

  「真想知道?」靳宇賣起關子來了。

  「當然。」子曼想也不想的點頭。

  這事關未來的幸福,她怎麼可能不想知道。

  「你想知道,沒問題,但知道之後,就得配合喔!」靳宇對著她挑挑眉頭,開始設陷阱。

  年輕的心境轉得快,以為找到解決的方法,就找得到藍天。

  「到底是什麼?」子曼黛眉微皺,看著他一臉狡詐,笑得像隻狐狸一樣,她都被逗笑了。

  靳宇湊近她的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個字——

  「我們上床吧!」他聲音低低的、軟軟的,充滿誘惑的開口。

  不說還好,她還在他的懷裡,一說,她整個人真的成了只小白兔,馬上從他的身邊跳開,整張臉頓時紅透了。

  「你、你、你……」子曼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靳宇見她又羞又窘的樣子,笑得更開心。

  「你怕什麼?又不是要吃了你。」靳宇對著她伸手,要她回到他的身邊。

  子曼猛搖頭,猛瞪著他伸出的手,像是他突然長出了七根手指頭。

  這還不是要吃了她?

  這跟要吃了她……有什麼兩樣?

  「不……不行啦……」子曼支吾的拒絕。

  雖然兩人已經有過幾次的親密接觸,但也只僅於幾個熱吻,偶爾他失控的要撫上她的胸口,她都還能把持得住。

  「這是最好的方法了。」靳宇見她羞紅臉,一臉嚇壞的模樣,決定改變策略,進行遊說,「你想想看,我是獨生子,如果,你有了我的孩子,他們一定不會試圖再拆散我們。」

  子曼才滿十八歲,對於男女之事陌生得很,連想都不敢想,一逕地直搖頭。

  見她尚未動搖,靳宇再接再厲。

  雖然事情一開始的發展,他的確是為了扞衛他們的愛情,爭取他們的未來,但事情發展到這裡,他努力而積極的建議,他不否認,是有那麼一點點……為自己爭取「福利」的意思。

  年輕,亦等於氣盛。

  不但是腦袋裡要愛情,某個地方……更想用「行動」證明彼此的相屬。

  「古有明訓,生米煮成熟飯……」他又開始胡謅。

  子曼瞪他一眼。

  這算什麼明訓?

  被她這麼一掃,靳宇是有心鬼扯也啞了一半,索性直接付諸行動。

  他直接來到她的身邊,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就伸手攬肩,壓住她的肩膀。

  「你不相信我?」靳宇用一句話,就制止她的移動。

  「當然不是。」她都已經決定要跟他走,當然對他已決定交付真心。

  「那你是擔心我,對你始亂終棄?」靳宇又問。

  「也不是。」子曼知道要拆散他們的,一直是別人。

  「那就是你不愛我?」靳宇使出撒手鑭。

  「我愛你。」子曼一急,趕忙澄清自己的心意,「不愛你,又怎麼會跟你來到這裡?」

  雖然「跟他走」這個動作跟行為,代表著某種程度對彼此關係的負責與進展,但她鴕鳥似的先不去想這一點。

  她努力將兩人定位在純純的愛。

  只不過,這對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孩來說,可能有點困難。

  她的答案,讓他很滿意,他伸手托住她的下顎,讓她只能迎視著他的眼。

  灼熱的氣息噴鼻而來,她整個人籠罩在他男性的氣息下,她能在他深邃的黑眸裡,瞧見自己驚惶的眼睛。

  怕嗎?

  有一點。

  但,怕的不是他,而是他眸底那未知的、無法操控的那一面。

  情慾。

  那是她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情緒。

  電影裡唯美浪漫的情節,讓她對他眸中的情緒有著明顯的期待,但,許多歡愉過後,可能面對的「現實問題」,卻讓她不得不清醒一些。

  「不可以……」她小手推阻著他的靠近,「萬一不小心——」

  她現在的行為,已經夠讓媽媽傷心,如果真不小心懷上他的孩子,她要怎麼跟母親交代?

  「就是要不小心!」靳宇反倒打斷她的話,「生米煮成熟飯,這是目前唯一最快讓他們接受我們的方式。」

  「這……」子曼啞了口。

  「他們不接受我們,但總不會不接受你肚子裡的小孩,他們未來的孫子。如果我們真的有了下一代,他們總是會心軟的。」靳宇滿懷希望,充滿信心的說著。

  「這……」子曼沉吟半晌。

  衝著他們的愛情,這的確是一個最完美的解決方式。

  如果他們的愛情可以因為這樣修成正果,母親那邊……應該就不會介意了吧?

  她的沉默讓靳宇露出笑容。

  她聽進他的話了。

  認真的考慮起來了。

  一方面是因為,他是真心的希望兩人能有好的結果,另一方面,他那蠢動的年輕慾望,正叫囂著要將她吞噬,讓她完全的屬於自己。

  靳宇伸手,將她扯入懷抱,環抱著她纖細柔軟,充滿香氣的身子,將她壓近身下鋪好的瓦楞紙板,感覺兩人濕透的身子,正緊緊相貼著。

  「靳……」子曼驚呼的話語起了頭,急促的音調還來不及阻止什麼,已被他火熱的唇瓣封緘。

  被壓抑的渴望,一吻上之後,就火熱不已。

  屋外,大雨狂驟。

  屋內,情慾翻騰。

  轟隆的雨聲,落在屋頂上,掩不住兩人急促的喘息。

  初嚐禁果的兩人,彼此的眼裡只剩下對方,再容不下其他的事物,包括擊鼓般的雨聲,包括屋外的車聲……

  靳宇將身軀擠進她的雙腿之間。

  「我愛你。」又一次,他宣誓般的開口。

  子曼迎著他的眼,感動的看著他深邃的眼,期待著兩人更親密的進一步。

  靳宇感到她的注視,雙掌握住她的腰,準備完整的擁有她——

  砰的一聲,廠房的門被撞開,發出巨大的響聲。

  子曼轉過頭去,紅唇無法自抑的尖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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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30 00:19:32
  第二章

  「啊!」子曼從床上坐起,紅唇裡逸出尖叫,從睡夢中驚醒。

  又是一個晴朗的早上。

  子曼閉上眼,從紅唇裡吐出幾聲低咒。

  「真是一個晦暗的星期一早上。」她將小臉埋進掌心裡,努力讓自己回神。

  都已經快是十年前的事,她卻記憶猶新。

  她忿忿的從床上離開,努力讓自己從那個「惡夢」裡跳離。

  似乎總是這樣。

  愈是不想記得的事,愈是刻在心裡面,無法去忘記。

  早該是陳年往事,卻還歷歷如昨,就算是近十年後的今天,她還記得那種被抓奸在床的心驚。

  真是諷刺的畫面。

  我們上床吧!

  她還記得他說出那句話時的神情,也記得他說著要給她未來的那種堅定,甚至記得在她衣衫不整時,兩人被硬生生拉開之後,那種難堪卻又不捨的心情。

  等我!

  那是那個男人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他教她等他。

  該死的!

  她就這麼等了十年。

  但,他卻連個訊息都不曾捎來,像是從人間蒸發。

  她的青春少女心,隨著日夜的等待磨耗,早就對這段感情,不存有任何幻想。

  只不過,偶爾的夜半醒來,偶爾那「惡夢一場」的恐怖回憶,總隱隱的提醒著她,那段不堪的過去。

  整好床,她來到浴室,對著鏡子裡的自己拍拍臉。

  「醒醒吧!一切都過去了。」她對著鏡子裡的自己露出笑臉,幫自己打氣,「現在的你,可是個工作能力極佳的好秘書,前途充滿希望。」

  十八歲的她,年輕不懂事,一心為愛走天涯,再苦也甘願。

  二十八歲的她,早已心灰心冷,知道愛情成不了麵包,為了活下去,她得自食其力。

  像往常一般梳洗之後,她戴上眼鏡,遮去她曾經惶然不定的眼睛。

  縱使現在的她已轉為沉穩,不再像只容易受驚的白兔,戴上眼鏡卻已經成為習慣,她懶得再卸下。

  曾經,有個男人說,她有一雙清澈的眼睛,像只白兔般惹人憐愛。

  而她,再也不願讓誰瞧見她的無助。

  換上象徵專業形象的套裝,她整理心情之後,昂首闊步的往外走去。

  

  替自己泡了杯咖啡,將週遭的環境做了簡單的清潔,子曼很快的進入今天的工作狀況,排定預定的工作流程。

  「早。」一個響亮有精神的男性嗓音經過她的桌前,長指還不忘輕敲過她的桌面。

  「早安,經理。」子曼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對著自己的直屬長官點頭,俐落的將剛剛整理好的文件翻開,先做例行性的報告。

  「今天九點有個內部會議,研討下一個國外成衣廠的設點方向,下午三點則與匯昇銀行的經理有約……」

  「匯昇?」汪聿承前進的腳步停住,旋回子曼的面前,看著那一貫沒有太多表情的小臉,「我什麼時候跟匯昇的經理有約?」

  如果他記得沒錯,匯昇銀行的經理,可是剛剛接下經理的大位,是已屆退休,林總經理的千金大小姐。

  「董事長請我幫你處理的約會,他希望你能跟匯昇的林經理,保持『密切』的接觸。」子曼點到為止,知道聰明的汪聿承會明白她的意思。

  「又要相親了?」汪聿承雙手環住胸口,睨著這個身高矮他一顆頭,職位低他一大位階,但氣勢始終沒比他差的「秘書小姐」一眼。

  「董事長希望你早點定下來。」子曼態度從容,沒有忽略汪聿承挑起的眉頭代表他某種程度的不悅。

  「你覺得我定得下來?」他密集的約會與安排送出的花束,可全是由她經手,「尤其對像還是那個『林經理』?」

  如果他的記性再好一點,他的消息來源沒錯的話,這位「林經理」可已經是名花有主的人了,他老爸是不是搞錯對象了?

  「我只是遵行董事長的吩咐……」子曼聳聳肩,對於主管的私人領域範圍,她只聽從指示,不做出任何評論,「再說,我們在國外設點的事,的確也需要與銀行接觸,先行開始,多做比較,也沒有什麼不好。」

  汪聿承看了她一眼。

  「你總是有理由。」他一直認為這個夏子曼根本就是父親安排在他身邊的暗樁,主要的目的是為了監視他。

  雖然她的工作能力不錯,辦事也俐落迅速,但一張臉總是沒有太多表情,老愛皮笑肉不笑的,看起來很礙眼。

  更別說她是老爸「指派」給他的秘書,他索性教她安排約會,打算經由她的「報告」,存心要氣死他老爸。

  不過看來她沒有打小報告的習慣,幾年下來,雖然私底下沒激起什麼火花,在公事上倒也相處愉快。

  「好,你分析得倒也正確,我的確得跟幾家銀行談談貸款的問題……你下午一起去。」汪聿承簡單下了命令。

  她雖然長得並不賞心悅目,但記性很好,邏輯整理的能力很棒,完全符合一個秘書所需的專業技能。

  「知道。」子曼點頭,知道這是她需要出席的場合。

  汪聿承走進辦公室,而她重新坐回位子上,一如往常。

  子曼以為,這又是另一個日復一日的一天,殊不知,一個她生命中的轉折,正在前頭等著她……

  

  初次的會面,兩方面都希望不要太過正式,於是地點定在飯店的宴會廳裡,一邊下午茶,一邊聊。

  由於豐華成衣廠是主動提出邀約的人,汪聿承與子曼提早在二點四十五分就到達宴會廳。

  一如往常,子曼整理著可能需要的文件,等著客人的到來。

  「來了。」汪聿承注視著門口,遠遠的看見有位佳人走來,唇邊帶著美美的笑容。是個美女一枚,一如他印象中的美麗。

  不過,汪聿承可沒忽略與她一起走進宴會廳,另一位氣宇軒昂的男人,可就是傳聞中,那個即將得到佳人的幸運兒?

  子曼揚起視線,隔著距離注視著走進的兩人,視線率先看向氣質優雅的女人——林孟薇,確定今天的主角出現。

  接著,她的視線習慣性的移向身邊的人,平靜的胸口驀地像是被誰重搥了一拳。

  這是……

  她眼花了嗎?

  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看見這個人?!

  陌生而熱燙的水液,瞬間湧上子曼的眸底,完全無法控制,一如她完全無法動彈的身子,因為看見他而僵愣。

  久久、久久。

  汪聿承照例站起身迎接,意外的感覺到身邊的子曼一動也不動的維持著坐姿,像是被誰點了穴。

  他好奇的回眸,難得看到她那種……說不出是什麼的神情。

  那是被嚇壞了?還是被嚇傻了?她僵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一雙眸隔著厚厚的鏡片,直直的看向那個跟著林孟薇一起走進來的男人——

  男人?!

  她竟然盯著那個男人看?這幾乎可稱得上是新聞了!跟她共事這麼久,他不曾聽說她跟任何人約會,甚至不曾見她正眼瞧過哪個男人……當然,公事除外。

  就連自己,他也不曾見過她給過什麼好臉色,但是她卻看傻了一個男人?

  這是怎麼回事?他有些搞迷糊了。

  「夏小姐?夏小姐?」汪聿承輕喊她幾聲,用著一貫公事化的語氣。

  「啊?」子曼回過神,朦朧不解的眸光,轉回自己主管的臉上。

  如果說,汪聿承原本心裡的訝異有八十分,現在瞧見她臉上表情之後的訝異,大概可以飆到一百五十分。

  雖然那厚厚鏡片擋住她眸底的神采,但那水汪汪的淚眸,可是再清楚不過。

  「你還好吧?」汪聿承疑惑的開口。

  子曼察覺自己的失態,趕忙轉過頭去,快速的拭去湧上的淚,重新戴上她的大眼鏡。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他們已經來到面前。

  「林經理,好久不見了。」汪聿承率先伸出手表示友善。

  「叫我孟薇,不要這麼生疏,我們又不是不認識。」林孟薇微笑回握,「接到你秘書來電時,我高興的馬上就答應,畢竟我們都快兩年沒見面了。」

  「你一直留在國外,當然沒有機會見面。」汪聿承將視線移向她身旁另一個偉岸男人,也是適才子曼盯著看的那個男人,「這位是?」

  「我未婚夫,靳宇。」林孟薇簡言帶過,臉上有著幸福的笑容,「他臨時到公司來,我正巧就請他當司機,直接送我過來。」

  未婚夫?

  雖然已經努力控制,但子曼還是踉蹌了下。她幻想過不下一百次可能與他再次見面時的情形,但眼下的情況,卻是她怎麼也始料未及的畫面——

  他竟然帶著未婚妻,出現在她的面前!

  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子曼垂著眸,沒把視線往上,只把目光定在那雙熟悉的大掌上。

  一如記憶中的修長、寬厚,黝黑了些,看起來更像是男人的手……而這雙手,不再牽著她逃亡、私奔,而是握著另一個女人的手,幸福、甜蜜。

  要不是他就在面前,她幾乎就要放聲大笑,嘲諷自己在見到他時的激動情緒。

  他不是來找她的!

  虧她剛才還激動到淚眼朦朧、心情澎湃……簡直是好笑至極。

  她已經不敢去猜想,他是否還記著自己?

  「你好,我是靳宇。」靳宇伸出手,公事化的與汪聿承握了握手,目光掃了眼他身旁那個始終低著頭的女人。

  她的頭幾乎垂到胸口,讓他只能看到她那個粗框的大眼鏡,與一雙恍似在顫抖的小手。

  是新手嗎?

  在面對顧客時,這麼上不了檯面,不但不敢面對客人,還緊張到手腳發抖?

  靳宇。

  真的是他。

  子曼閉上眼,又一次消化這個竄入耳中的名字。

  「你們聊正事,我到隔壁坐一下,好了叫我。」靳宇有禮的退下,最後一句是對著林孟薇說的。

  子曼鬆了一口氣。

  他沒認出她。

  甚或是,他根本就已經忘記她。

  她滿心慶幸,慶幸著她不用面對著他處理接下來的事,也慶幸著,他沒認出她,造成接下來更難堪的沉默。

  她努力讓自己專注在工作上,握著她的筆,努力在主管與林孟薇的閒談裡,記下重要的事項。

  動作間,她始終沒有抬頭,不讓自己有一點點的機會,讓靳宇的身影進入眼中,甚至是眼角的餘光都不允許。

  她沒料到這樣的動作反倒更詭異,連汪聿承都聲起眉頭。

  「怎麼了?夏小姐。」她幾乎整個人都要貼到桌面了。

  「沒事,今天戴錯眼鏡,一直看不清楚……」子曼隨意找個借口,整張小臉離桌面不到幾公分。

  汪聿承聞言只能點頭,雖然滿心的疑惑充斥,卻也沒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

  他萬能的秘書小姐,他共事已經幾年不曾出錯的秘書小姐,今天怪得很。

  唯一的可能性……

  汪聿承目光往前一移,停在靳宇的側臉上。

  那個男人。

  打從靳宇出現之後,她就完全變了個人。

  有趣。

  太有趣了。

  就在這時候,坐在不遠處的靳宇,也同時將目光停在那個整張臉貼在桌面的子曼身上。

  怎麼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怎麼會覺得那雙發抖的小手有些熟悉?

  突地,他發現她另一隻手腕上的幸運繩……

  「那是……」他不覺驚訝的出聲,將眸光往上移。

  塵封的記憶裡,他有著早該遺忘的過去。

  一頭黑亮的髮,一雙帶笑的眸,一個總是輕言細語的聲音……

  是誰?

  究竟是誰?

  竟然會一下子想不起來。

  沒有察覺到有兩個滿肚子疑惑的男人正盯著自己看,子曼只是努力的想度過此時的尷尬。

  難過嗎?

  其實也還好。

  十年的時間,真的會讓很多事情淡化。

  她記得他,但是那樣深刻的感情,卻彷彿已經消逝不少。

  尤其是發現他根本不記得她時她愈是不讓自己沉浸在那個情緒裡。

  「今天真的聊得很開心,不過我待會兒還有個會要開……」林孟薇從位子上站起來,「希望我們有機會合作,到時,就更有機會可以聊聊了。」

  「那我們再聯絡。」汪聿承也站起身,帶著笑結束今天的會談,目送著林孟薇走向靳宇,兩人隔著距離微微點頭之後,轉身離開。

  「走了嗎?」一直保持沉默,把自己當隱形人的子曼,此時突然冒出了聲。

  「走了。」汪聿承環著手,看著她終於肯抬起頭,挺直她的腰。

  當然,他也沒有忽略她的目光盯著那兩人離開的方向,臉上又是那種說不出什麼的表情。

  「你認識靳宇?」汪聿承好奇的關口。

  「不認識。」子曼回答得很快,隨即垂下眼,整理著桌面的文件。

  太快了。

  連一點遲疑都沒有。

  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我們得回去了,我還得整理會議的內容。」她又恢復成秘書本色,那種她是秘書,她得盡忠職守,認真向上,盡早完成分內的工作。

  「好,咱們就回去吧!不過,你真的不認識他?」汪聿承不是笨蛋,也不喜歡被當成笨蛋。

  子曼的動作停了一會兒,幾秒鐘之後,才冷冷的抬起頭,瞄了他一眼,

  「經理,你會不會管太多?」

  瞧,她又變回那個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的秘書了。

  汪聿承把手一攤,停下他的追問,倒是在心裡埋下伏筆,一定要弄清楚這兩個人到底有什麼辟系……

  「最好把心思放在該放的地方,不關你事的,就別插手太多。」溫溫的幾句話從子曼的口,中說出,她動作未停,甚至連頭都沒抬,又補了一旬,「這是董事長交代的。」

  「哈!」汪聿承冷笑一聲,「你就會拿我爸出來壓我。」

  就說她一定是老爸派出來的眼線。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瞭解他。

  這麼多年來的合作,她佫守本分,將秘書這個工作勝任得無懈可擊,但是對於他私人領域的部分,卻也保持距離,不多平涉,很瞭解他對某些事情的禁忌,不會碰觸到他不喜人接觸的那一面。

  她甚至很清楚他心情的起落,在他很煩躁的時候,也會適時的將不甚急切的工作壓下,讓他平復心情之後,再進行處理。

  認真說起來,她是個很盡職的下屬,打起分數來,沒有一百分,也該得到九十九分。

  她將一切處理得太好了,一切都理所當然,順利得讓他幾乎忘了她的存在。

  而今天的這個小插曲,讓他對她這個秘書起了一點興趣,也注意到這個看起來沒有多大情緒起伏的女人,其實並不如她表面那般冷靜。

  「我有種感覺……像是今天才認識你。」汪聿承感性的看著她沉靜的側影。

  子曼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將最後收拾的工作做完之後,俐落的站起身。

  「下午還有很多事要忙,你最好振作一點。」她搖搖頭,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

  看著她鎮定的往外走去,剛才那慌亂失神的模樣不復見,汪聿承不覺有些可惜,甚至是帶著點吃味。

  他怎麼說也是個有財、有勢、有人品的黃金單身漢,怎麼她會對他沒有半點興趣,反倒是留戀起公司外的「野花」了。

  他一定是太無聊了,竟然挺想把她的專注力,從另一個男人身上拉回來:……

  好吧!

  就這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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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30 00:19:53
  第三章

  是她!

  天啊……是她!

  在回程的路上,靳宇就想起那幸運繩的主人。

  只是……她跟印象中的那個初戀情人,似乎有些不同。

  或許是在那次的會面裡,他並沒有仔細端詳,他甚至不記得那個秘書的長相,只是一直覺得她手腕的幸運繩有些似曾相識。

  都已經多久了?

  十年了吧!

  落地出生就擁有綠卡的他,得以一從高中畢業,直接被送到美國讀書,根本不需經過兵役的訓練。

  才從高中畢業的他,雖然有著扞衛初戀的決心,卻少了實際執行的能力,被送到國外的他,沒有太多爭取的機會與能力,於是乎,這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戀,也隨著時間淡化消失。

  他都要忘了她了……

  只是,在想起她的這一刻,他的心卻也波濤洶湧,充斥著莫名的激動。

  腳下的油門直踩,他一心只想再見到她。

  從林孟薇的口中問到住址之後,他飛快前來,想要趕在那個女孩下班之後,再見她一次,確定一下,她是否就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她」。

  他不甚確定,這樣做有什麼意義,他只是覺得他一定要這麼做。

  時間逼近下班,路上的車流量甚多,他一邊看表,一邊小心的在車縫中尋找可以更往前一步的路徑。

  他很急切。

  而他,甚至不確定他在急什麼。

  彷彿在心裡被壓抑很久的渴望,突地被挖掘出來,完全無法壓抑。

  像是過了一輩子,他才終於到達目的地,在停車場裡下了車。

  進了電梯,按了該屬的樓層,他緊張的看著樓層燈號,一層層往上眺,他的心更是愈發緊張。

  見鬼了。

  已經多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情緒,他心慌得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子,急著要去會見情人一般。

  在他人的指示之下,他來到秘書室前,開放的空間裡,他輕而易舉就能看到那個正低頭專心工作的棚影。

  一如印象中飄逸的長髮,平整的梳整在腦後,綁成一個簡單的髮結,談不上新潮,頂多就是整齊。

  更別說是那張小臉上,竟還掛著一副大眼鏡……靳宇深刻的相信,就是因為那副大眼鏡,遮去她大半的臉,才沒讓他認出她。

  只是,那挺直的鼻尖,那微抿的唇,都帶給他相當的熟悉感,他愈來愈相信,就是她!

  正低著頭工作的子曼,隱隱的察覺某種專注的凝視,像是一條繩子圈上她,緩緩的收緊……

  直覺的,她停下手中的工作,慢慢地揚起眸,迎向來人。

  驀地,心一緊。

  心跳像是突然停了,而後又飛快的急馳起來。

  她無法言語,無法移開她的眼,只能看著他大步走近,長手長腳的他,沒幾步就來到她的面前,雙手支在她的桌面。

  「是你。」靳宇難以置信的開口。

  低啞沉著的嗓音,比以往多了幾分成熟、內斂,而又隱隱的有著幾分激動。

  這是一個肯定句,完全不容反駁的語氣。

  子曼坐在椅上,隔著十來公分的距離,看著那張在她眼前放大數倍的俊驗,迎向那雙曾經讓她迷失墜落的深遠黑眸。

  她無法開口,只是眨著眼,不願讓激動的眼淚落下來,咬著牙,不讓自己做出失控的事。

  就這樣,兩人無語對視著,心中有著無法說出的情緒。

  曾經,有很多話想說,但,此時此刻,卻已經不再合宜。

  察覺到兩人的身份,子曼激動的心慢慢的平靜下來。

  不過就是個男人。

  還是個已經有未婚妻的男人。

  她,不該再起波瀾。

  子曼斂下眼,不著痕跡的收拾情緒,慢慢的站起身。

  「靳先生,您好,請問有什麼事嗎?」她露出職業性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她的唇,清澈的視線在隔著厚厚的鏡片之後,變得不再有溫度。

  聞言,靳宇沒來由的覺得憤怒與不滿。

  「你認得我。」他的掌心又逼近一步,傾身向前的身子,又貼近她幾公分,「你今天下午就認出我了!」

  雖然已經讓自己鼓起滿滿的勇氣,但是在他逼近的這一刻,子曼還是無法自抑的退了一步,拉開一個能讓她自在呼吸的距離。

  「我當然能認得靳先生。」她並沒有否認,事實上,她也沒什麼好否認的,「我有聽見林經理的介紹。」

  林孟薇說,他是她的未婚夫。

  她聽得可清楚了。

  「那你為什麼不認我?」他責備的開口,「如果你認我……」

  「如果我認你,你打算怎麼跟林經理介紹我?」子曼斂去臉上虛假的笑意,一雙眸直直的望向他,「以前的同學?初戀的情人?還是被拆散的……什麼跟什麼?」

  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們的關係。

  頓時,靳宇啞口。

  若他們真的只是同學,那他坦蕩蕩,自然沒有什麼可隱瞞。

  但,他們之間卻並不是那麼單純。

  而從她的反應也能知道,她想聽到的話,也不僅只是朋友。

  看出他臉上的怔楞,子曼也知道自己反應過當。

  想當初他們兩個,男未婚,女未嫁,甚至只是剛成年的小孩,縱使有過什麼山盟海誓,也不過就是小孩子的戲言。

  一句「等我」,能代表什麼?

  是她自己期望太高,認不清楚狀況,不知道山高水深,能隔絕的不只是距離,還有彼此的心。

  「對不起,我失態了。」子曼知道現在說什麼也無濟於事,甚至只是自取其辱。

  當初的一切,早早就隨風消逝,執著的人是她,沒有理由也要要求他跟著她一樣,當個笨蛋。

  「是我該說對不起……」靳宇直起身,知道自己出現得唐突,加上自己一開始就表現得像個混蛋,他有滿心的歉意。

  他沒有資格指責她,更沒有立場質問她,該說道歉的人,是他。

  兩人之間,有了短暫的沉默。

  一切,就只能這樣,再度回到原點。

  他該走了,該結束這不會有結果的對話,但是他的腳跟卻像是釘在地面上,沒有移動的意願。

  他不想就這樣結束。

  縱使,在十年前,他們就該結束。

  仔細端詳著她娟秀的臉,細細回想著她曾經的模樣。

  「你什麼時候近視的?那時的你沒有戴眼鏡。」靳宇聽見自己開口,說出的話,竟然是有些風馬牛不相及。

  那一秒鐘,他意識到,自己竟然在找理由跟她說話,在找理由多留一會兒。

  聽到他提起,子曼下意識的推了推眼鏡,突然間也沒預期他會注意到這個,她淡淡的聳了聳肩,還是不發一言。

  她能怎麼說?

  說她沒近視,說她一開始戴眼鏡的動機,只是想遮掩去前一夜哭泣未眠的紅腫雙眼,只是想其他人不要注意到她傷心的眸。

  太荒謬了。

  子曼搖搖頭,對於眼下的情形,她只是覺得無奈。

  十年了。

  她等到的只是一些沒有意義的談話,一個不會有結果的未來……

  是的。

  的確到這時候,在他出現在她的眼前時,她才發現,一直以來的淡漠,只是為了隱藏她的期待,只是為了欺騙自己,以為自己不在乎。

  但,該死的,她還是在乎。

  要不然,她不會還夢著他、想著他,甚至在他出現在門的那端時,心裡還激動的跳躍著。

  她還能期待什麼?

  答案消極得讓她感覺到無望。

  在戴上眼鏡的一開始,只是為了掩飾她的傷痛,戴著戴著,慢慢變成她的防備,對任何人都架起一道牆。

  而現在,她似乎得學著放下了。

  放下她的眼鏡,放下對他的期待,放下曾經刻劃在心裡的情感,放下他們曾有的一切、一切。

  「你說的對……」子曼悠悠的看了他一眼,唇邊意外的勾起笑容,「我的確沒有近視,從以前到現在,我都沒近視,只除了……曾經看走眼一回。」

  靳宇一楞,知道她所謂「看走眼」的那一回,指的就是他。

  她有些不同。

  認真評估起來,是非常、非常不同。

  以往的她,嬌美、羞澀,像初發的嫩芽,讓人忍不住的想呵護,將她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而現今的她,像根強韌的小草。

  不是說她不再嬌美,而是她散發出來的氣質,多了許多堅韌的力量,多了許多勃發的生命力。

  她不再是需要受人呵護的小花,而是能在風雨中成長的小草,散發出來的力量讓人驚艷,無法移開雙眼。

  沒有察覺到他眸中的讚歎,子曼只想著要讓自己重新出發。

  最好的方式,就是由外而內,用最快的方式改變自己。

  「這眼鏡的確有點多餘。」她伸手,在他的面前摘下她的眼鏡,決定重新開始。

  她一直知道,這副大眼鏡遮掉她的大半邊臉,也知道這副大眼鏡,替她遮住不少蒼蠅的困擾。

  她雖然稱不上漂亮,但至少還能入得了眼,不過,她始終將自己隱藏得很好,除了公事,她不具任何存在感。

  但從今往後,她不再這樣了。

  他風風光光的帶著未婚妻出現在她的面前,那她又何必像個沒人要的黃臉婆呢?

  要讓一個男人後悔,她得活得更好才行。

  簡單的一個道理,她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才想通。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迎向他的眼,勾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謝謝。」她語重心長的說出簡單的兩個字。

  放下,才能往前走。

  雖然一開始有些痛,雖然要將纏繞在心頭許久的他拔除,會有說不出的疼痛與撕裂,但……會好的。

  只要她夠堅強,一切都會好的。

  靳宇臉上寫著不明白。

  他是做了什麼值得她向他致謝?

  她沒賞他一巴掌,都已經對他夠客氣了。

  「謝謝你的出現,我終於知道應該怎麼做了。」他的出現讓她懂得放下,懂得繼續往前走。

  靳宇還想說什麼時,在專屬辦公室裡的汪聿承也察覺到外面有動靜,好奇的探出頭來。

  一見到靳宇,汪聿承感興趣的挑起眉,臉上寫滿興味。

  「這麼快就出現了?」他自言自語道,看著靳宇的目光粘在自己的秘書身上,「看來其中必有文章。」

  這樣的好戲,不來插上一腳怎行?

  於是,汪聿承把門拉開,大步走向前。

  「靳先生,你好你好,怎麼有空來造訪?」汪聿承伸出手,聲音一出,將靳宇的注意力拉了回來,還不忘往他的身後瞧,「孟薇沒跟你一起來?」

  「沒……我不是來……我是來……」靳宇難得的不知怎麼跟人解釋他行徑。

  「他是來找我的。」子曼直接開口,化解靳宇的尷尬,「靳先生突然想到我們曾經是大學同學,特地來找我『回憶』一下過往的時光。」

  聞言,汪聿承回過頭想瞧瞧子曼的表情。

  沒想到,她倒好,勇氣挺大的,直接跳出來承擔了。

  只是,不看還好,一看,他有幾秒鐘是怔楞在當場的。

  「你的……」汪聿承的手在臉上指了指,「你的……眼鏡……」

  子曼瞪了他一眼。

  要是在平常時,她的冷瞪已經能讓他清楚感受她的怒氣,現在眼鏡一拿下,他更是能完全感受她的情緒起伏。

  不過,他感受更多的是……她怎麼、怎麼……像變了個人一樣。

  好清亮、好澄澈的一雙大眼睛。

  就在汪聿承怔楞時,靳宇決定先行告退。

  「對不起,我還有事,我先離開。」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應該要讓自己先冷靜一下,想清楚了再說。

  汪聿承回頭,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只見靳宇用著最快的時間,消失在他的眼前。

  汪聿承不是沒有注意到靳宇那近乎逃走的行為,只是眼下有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事。

  「你的眼鏡……」他的注意力還在她的眼鏡上。

  子曼在靳宇離開之後,心緒也較為放鬆,她把手中的眼鏡往桌上一放。

  「以後再也不戴了。」從今以後,她要做真正的自己,真正的夏子曼。

  汪聿承看著她,心裡有著驚艷,不只是對於她大眼鏡下的真正容貌,也是因為她散發出來的自信。

  以往,她的自信寫在她的工作態度上,而現今,更明顯表示在她的澄眸裡。

  「你的表情像是看到鬼。」子曼瞪了他一眼,又重新坐回椅子裡,沒有理會他。

  「哪是看到鬼,我簡直是看到……嘖嘖!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汪聿承只是笑,還不忘嘖嘖的讚歎幾聲,繞著她不停打轉。

  那意有所指的表情,讓子曼想不理他都很難。

  「經理,你還有什麼事要交代的嗎?」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開始有點後悔把眼鏡給摘了。

  她眼角睨了桌上的眼鏡一眼,伸手正想把眼鏡再一次戴回臉上時,有人的動作比她快了一步。

  汪聿承彷彿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動作比她快了一秒,他將粗框眼鏡放在眼睛前面端詳一番,確認真是沒有度數的造型眼鏡。

  「一般來說,造型眼鏡是為了讓自己更潮一點,你倒好,配了一副眼鏡,讓自己看起來更拙。」真是「用心良苦」啊!

  不過,也正是因為她詭異的行為,才能讓她這麼「安安全全」的留在他的身邊這麼久的時間。

  「那不關你的事,給我。」子曼在公事上處置合宜,但在私事上,就從不把他當一回事。

  把眼鏡還她,讓她再度遮去那雙美麗的眼睛不不不,他汪聿承不做這種事!

  雖然不見得一定要看到什麼樣的美女,但希望所見者皆為賞心悅目的事物,這樣的要求,並不過分吧!

  啪的一聲,一個清脆的響聲,從他的手中傳出。

  子曼難得怔楞的無法反應,看著陪伴自己幾年的眼鏡,在他的手中斷成兩截。

  「你……」子曼瞪著他,好半天說不出話。

  這人、這人……是怎樣?

  汪聿承一臉誠意,看著被自己「無心」弄斷的眼鏡,展現他最大的誠意。

  「為了賠償我『不小心』弄斷你的眼鏡,今天晚上下班後,我請你吃飯吧!」汪聿承假道歉之名,行約會之實。

  放了一個美女在身邊這麼久,他卻像瞎了眼一樣,完全的忽略她。

  人嘛!總難免以貌取人。

  不可諱言,她在公事上是個得力的助手,可是總少了一點兒讓人想更加瞭解她的想法,各掃門前雪就是。

  但現在可不同,讓他多了不少興致,想跟她多多相處……

  相處這麼久,她怎麼會不知道自己的主管葫蘆裡賣了什麼藥。

  「沒空。」子曼的回答很爽快,一口就拒絕,「眼鏡折了就折了,我會在月底的薪資表上加上一條業績獎金,到時,你直接簽呈就好。」

  跟他吃飯?她又不是想消化不良了。

  他的花名冊就鎖在她的抽屜裡,她沒打算在上頭再添上自己的名字。

  「喂……」汪聿承白了她一眼,「你真的很不給面子。」

  「我讓你有『裡子』就好。」她秘書的工作可不是白幹的,從來沒讓他洩過氣。

  「好好好,你說的都對。」汪聿承也只能笑笑的點頭,接下這個軟釘子,心想有的是機會,便慢慢的移步回到辦公室裡。

  就在他回到辦公室裡,正想要關上門時,他還是不忘回頭再看子曼一眼。

  一如他的流連,他注意到低著頭的子曼,緩慢揚起她的眸,就盯著靳宇剛才離開的門口凝視著,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說不出是怎麼樣的情緒,就是有些不舒坦,講白一點,他覺得他男人的自尊被踐踏了,被嚴重的忽略了。

  一個像她這樣的女人,留在自己的身邊也幾年了,沒有為他動心就算了,竟然一心牽繫著別人的未婚夫。

  始終停在汪聿承唇邊的笑容,不自覺的散去,被一股淡淡的不悅取代。

  那個男人,究竟跟她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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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30 00:20:20
  第四章

  落地窗前,明月透過玻璃灑進,進邏一室銀光,與一個修長的背影。

  空闊的臥室裡,除了一張大床和書桌,沒有太多的傢俱,一看就是沒有打算要久留的狀態。

  男人環著手,長指間夾著煙,緩緩的呼出淡淡煙霧,黑眸凝望著窗外的夜景,久久不語,只是沉默。

  愈在安靜的時刻,愈是能回想起過往塵封的回憶。

  「子曼……」靳宇緩慢的吟過她的名字,彷彿也細細的回想起屬於她的味道與記憶。

  雖說是年少輕狂,但怎麼她好似一直沒忘記過他?

  一想及此,靳宇的心裡有些說不出的得意,也有更多的抱歉。

  她雖然什麼都沒說,可是他能讀得出她眼中的怒氣與不諒解。

  想起自己的身份,她的不諒解是完全可以知道原因的……

  想到他此番回台灣,純粹只是回來省親,順便辦個簡單的訂婚典禮,安安兩家老者的心,省得對他的婚事懸念。

  只要兩個禮拜,他就會處理完台灣的雜事,再回到美國繼續他的工作,等待他與林孟薇的工作檔期排好,就能順利結婚。

  一切再明白不過。

  但此時此刻,他卻有些遲疑了。

  打他離開台灣,他曾經為了初萌的愛情掙扎過一陣子,可一陣子之後,他也決心將心思放在工作上,不曾再為了誰動心動情。

  直到林孟薇因公到美國一趟,兩人有了短暫接觸,彼此對未來有著一致的想法,基於聯姻的心態,兩人試著交往過一陣子,然後同意訂婚。

  但現在,他卻不再那麼確定了。

  在見到子曼之後,所有的感覺都回來了,在震驚過後,湧上的是滿滿的想念,與渴望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

  的確,那叫衝動。

  而且是屬於壓抑不下的那種。

  已經靜如止水多年的心緒,竟在想起子曼的那一刻波濤洶湧起來,連他自己都感到訝異。

  他腳下的鞋,不停的往外移動,逼得他只能用盡力氣站在窗邊,離門愈遠愈好。

  已經幾個小時過去,煙灰缸裡的煙蒂堆得像座小山,想找子曼的想法卻是有增無減。

  瘋了。

  已經很久不曾有過這樣激烈的情緒。

  「我得找她談談……」無論如何,他得見到她,現在!

  拿起在掌心裡快被捏爛的名片,上頭有她公司的聯絡電話,當然還有他利用關係問到的私人行動電話與住址。

  衝動湧在喉間,無法再壓抑,他直接就撥通電話。

  嘟——嘟——嘟——

  不若現在時下流行的鈴聲音樂,她很守舊的維持原有的電話鈴聲,一如她的人,也不愛改變。

  喜歡上了,就不改,戀上了,就不換。

  不知道……她對他還保有那樣的心情嗎?

  電話響了幾聲,靳宇心緒已繞過幾遍,在這等待的時間裡,他感受到陌生的迫不及待,與早已熄滅的渴望。

  電話的那一頭,子曼一頭濕髮的從浴室衝出,連忙接起電話。

  「喂!哪位?」會打她電話的人不多,一旦打了,通常有急事,她不敢漏接。

  聽到熟悉的聲音,有著下午見面時所欠缺的熱絡。

  明知道是自己先對不起她,但是沒有得到她的熱情,還是讓靳宇十分失望。

  「是我。」靳宇壓抑著胸口的渴望,用最平靜的聲音開口。

  他的聲音傳來,輕易讓她停下所有的動作,僵楞在這一頭。

  不是幻覺吧?

  他打電話來了……

  她沒去猜想,為何他會有她的電話,她想知道的是,他打來是為了什麼。

  滿滿的疑問在胸口翻攪,她什麼都沒說,一句話也擠不出來,雙膝一陣發軟,在床邊生了下來。

  濃濁的呼吸聲,藉著電話傳遞著。

  「子曼……」靳宇喃念著她的名字,低沉的聲音因為渴望而喑燼。

  子曼軟弱而不爭氣的咬著唇,不讓太過激動的情緒,藉由電話傳了出去。

  只是,真的很難。

  許多早以為已經淡化的感覺與回憶,狂猛的湧上,那些她曾以為美麗的回憶,早已成了囓齒的鼠輩,不停的啃咬著她。

  而現今,他親自前來,像黑霧一樣罩住她的全身,籠罩她的呼吸,對著她張開血盆大口……

  「你還好嗎?」有太多的話想說,卻不知從何開始時,他只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我很好。」子曼從牙根裡擠出幾個字之後,卻發現這已經是自己鎮定的極限。

  她搖著頭,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繼續跟他交談下去。

  「夜深了,我要……」她必須結束電話。

  察覺她拒絕的意圖,靳宇無法忍受。

  「我要見你。」他唐突而直接的開口,說出的話不只讓她驚訝,也讓他驚訝。

  但,他一點也不後悔說出,甚至是再次重複。

  「我要見你。」一說出口,才知道那是他所有的渴望。

  掙扎了一整天,擠在胸腔裡,無法讓他自在呼吸的,原來就是這句話。

  他想見她。他想見她。

  他真的想見她。

  「我們已經見過了。」子曼在電話這一頭,拚命的搖頭。

  這句話在告訴他,也在告訴她自己。

  「不,那根本不叫見面。」他需要一個私密的空間,他需要與她從頭到尾,把事情仔細的釐清。

  因為他記得她的責備眼神,他知道她心裡對他有怨,這一切,他責無旁貸,但……他需要一個機會。

  「我不管,一切就到此為止。」子曼不能承受更多。

  「我要見你,現在。」他重申他的要求,「你如果不出來,我明早就到公司門口等你。」

  橫豎這一趟回來,他有的是時間。

  「你……」想到公司裡那眾多好奇的眼神,子曼一時啞口。

  「你知道我說到做到。」靳宇對著她施壓。

  雖然這樣的行為很可恥,但是為了見她,他不管了。

  「說到做到?」子曼聞言,一股怒氣全湧上,「我『知道』你說到做到。」

  這種切身體驗,她再清楚不過。

  他說,等我回來。

  但,這一等,就是十年。

  這日子,不長,比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訓還好一點。

  盼著盼著,好不容易,他回來了,卻以這種方式告訴她,說他「說到做到」……

  「子曼,別這樣……」靳宇知道自己沒有辯解的立場,但他不能讓她就這樣掛電話,「我要見你,哪怕只有一面,我得見你。」

  「什麼都別說,現在的身份,說什麼都多餘。」子曼不認為他們還有什麼可以說的。

  「我欠你一個解釋。」靳字不想讓事情這樣過去。

  「是啊……」她無奈的笑了笑,「你的確欠我一個解釋,可是這個解釋,我已經不想聽了。」

  在做什麼都無法挽回的時刻,說什麼都多餘。

  「晚安了,靳先生。」不待他的回應,子曼用最快的速度結束通話,並迅速的關機。

  她知道他不會輕易放棄,但她已經什麼都不想說了。

  徒然無功的等待與談話,都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只是,理智上雖然明白,可是她的情感上卻捨不下這樣的糾葛,在結束通話的這一刻,她忍不住在床邊哭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握緊拳頭,在床上槌打著。

  哀莫大於心死。

  以前的她,心死了,所以她能保持淡漠,保持淡定,一切彷彿都與她無關。

  但是現在,他突然出現了,而且還一副懺悔的模樣……這不是對她的另一種折磨嗎?

  淚水沾濕床緣,好似要將這幾年來的委屈一訴而盡,潰堤的淚水一發不可收拾,澄澈的眼裡已是紅通通的一片。

  而在這一頭,靳宇重撥幾次之後,直接進入語音信箱,他知道她的確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只是,對她的瞭解,知道她是個心軟的人,會拒絕他有大半的因素是因為還在乎他。

  就算他自作多情,往自己臉上貼金,他一定要試上一次。

  電話裡無法打動她,他就直接到她的面前,要讓她見到他的誠意。

  十分鐘後,他依循得到的住址,找到她的住處,車子一停好,隨即火速奔到她的門前。

  他舉手,正要揚手敲門,卻聽到門裡低低的哭泣聲。

  那樣的哭聲,讓他的心頭一緊。

  舉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久久無法敲下。

  是因為他吧!

  他讓她那麼難受嗎?

  在結束通話的十分鐘裡,她都這麼哭著嗎?

  心情愈想愈糾結,像是被壓上一塊重重的石頭,幾乎無法喘息,他只能倚著門,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聽到她哭泣,他的心也彷彿要碎了。

  不應該再打擾她,不該讓她再這麼哭下去。

  只是……走不開啊!

  他的心被她哭泣的聲音牽絆,束縛得愈來愈緊,哭聲愈輕,他的心疼卻更深、更重。

  縱使對她心疼,但是想見她的想法與渴望,卻是有增無減。

  回國,是因為訂婚。

  但現在,他卻連婚都不想訂了,只想跟另一個女人,把事情從頭說清楚。

  心裡有太多不確定,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結果,唯一很清楚的是,如果他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回到美國,他會遺憾一輩子。

  聽見門內哭聲稍歇,他深吸一口氣,來到門邊,敲了門——

  子曼伏在床邊啜泣著,停不下那洶湧的難受,卻訝異的聽見門外有敲門的聲音。

  她拭去頰邊的淚,以為是隔壁的鄰居來拜訪,鎮定的多吸幾口氣之後,才有勇氣來開門。

  門一開,她心一驚,下意識的就要用上門。

  只是,有人的動作比她快,腳尖已經抵在門邊,讓她不能如願關上門。

  「我需要一個機會。」靳字在門外喊著,不敢奮力推開門,怕一不小心傷了她。

  「沒有機會。」子曼不懂他究竟在堅持什麼,也不想費神猜想,一心只想把他推得更遠,「夜已經深了,我要睡了,你快走。」

  「你不讓我把話講完,我無論如何不會離開。」靳宇絕不放棄。

  子曼仍是不同意,用力的想關上門。

  見她不顧改變心意,靳宇沒有法子,只能用蠻力。

  「你小心,我要進來了!」他先行口頭警告,繼而使力一推,只見子曼整個人往門內踉蹌而去。

  靳宇一進門,趕忙將她扶起來,他還來不及表達歉意,就已經被她推著往外走。

  「快走,我不要你進來……你出去、出去……」才站好腳步,子曼便推著靳宇,一副見到牛鬼蛇神的模樣。

  雖然子曼已經用盡全力,但男女力氣有別,只要靳宇不想走,她不可能成功。

  他順著她的姿勢,一直退到門邊時,一個轉身,反倒將她壓制在門上。

  「聽我說。」靳宇壓低聲音,語氣裡有著煩躁。

  煩躁的原因不是因為她的拒絕,而是她的眼睛哭得像核桃一般,可見她已經哭上好一陣子。

  他有股衝動想殺人,而且,對象是自己。

  子曼呼吸急促,看著一臉激動,站在自己面前的靳宇,知道除非自己突然變成神力女超人,要不然是無法將他丟出門外的。

  思緒一轉,知道自己沒有第二個選擇,只能由著他,看他還能扯出什麼鬼話。

  「好,你說。」他愛講,讓他去講,聽不聽在她。

  好不容易見她冷靜下來,靳宇把握住機會開口。

  「是我錯了,我沒有遵守我的諾言,我沒有回來接你,讓你在這裡等了這麼久,一切都是我的不對。」靳宇一古腦將藏在心裡的話全說出來。

  他很真心的說著,一雙黑眸流露出來的是對她的歉意。

  這幾句話一從他的口中說出,她紅唇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半晌,卻還是沒說出一句話。

  這些年來,她確實因為他的話受傷了。

  而眼下,她卻也很清楚的知道,因為她的情緒反應,也讓他受傷了。

  怔仲看著他眸裡的難過,她反倒慢慢平靜下來,激動而憤怒的她,用力的幾個深呼吸,平撫自己奇異難受的情緒。

  她垂下眸,沒再怒沖沖的迎視著他的眼,只是看著他同樣激烈起伏的胸口,認真的反省自己。

  其實,是苛求了吧!

  那時的他們,畢竟那樣年輕。

  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本來就愛說些天長地久的胡話……是她太認真對待,對他的要求太過了。

  「你其實不需要跟我道歉的。」子曼咬著唇,無奈的搖搖頭,大眼裡有著脆弱。

  在剛才哭得一塌糊塗的時候,自己其實就想過,理智上她很清楚,這一切不能怪他,但在一見到他時,情感上還是無法原諒。

  可是一望見他認真道歉的模樣,她反而不願太過苛責。

  畢竟,那時候的他們,都太年輕,也太不懂事了……

  他臉上愧疚難過的表情,讓她好生不忍,雖然不知道是否能真心原諒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對待他,但……就這樣吧!不需再深究了。

  橫豎是他離開台灣之後,他們倆又會回到平行線,再也不會有糾葛。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子曼搖了搖頭。

  「算了……」真的算了,「一切都過去了。」

  靳宇原是一臉歉疚,但聽到她轉念的說算了時,他的心卻是一驚,一顆心像是被誰揪住一樣。

  他瞪視著她,彷彿她說了什麼大不赦的話,心持續的抽痛著。

  他的大掌握住她的肩膀,激動得說不出話。

  過去了。

  她說,一切都過去了。

  這幾個字像針一樣的刺著他。

  過去了,代表的是船過水無痕,代表的是一切都將歸諸於零。

  而他,不要!

  「我不想算了!」他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俊臉上滿是疲憊,「如果我想就這樣算了,我不需要這麼專程,不需要這麼努力,只想著要見你一面。」

  她聞聲揚眸,一臉驚龍的看著他,像是無法相信會聽到他這樣開口。

  「你可以罵我,可以打我,但是,不要不理我。」他需要跟她談談,跟她把所有事情釐清,需要她來填滿心口那空虛的部分。

  弄清楚一切,他才能繼續走下去。

  至於,是跟「誰」一起走下去,則是他接下來要尋找的真相。

  一時間,子曼只是啞口。

  為什麼要這麼跟她說?

  不是存心讓她更加難受嗎?

  「你告訴我,我要怎麼『理』你?」子曼直言問道。

  雖然他的話讓她的心一陣欣喜,但欣喜過後,卻有更多的惶怕,多擔心這樣的等待,又要繼續沒有止盡的延續下去。

  「理了你,只是滿足你的私心,讓你覺得不愧對我,讓你有機會對自己犯下的錯有說抱歉的機會,可你有沒有想過,這對我來說,不但沒有意義,甚至是一種折磨?」見他無言,子曼忍不住脾氣又揚起。

  人說,好聚好散。

  她已經讓自己學習放手,為什麼他卻不肯呢?

  「子曼……」靳宇只能輕喚著她的名字,握住她肩膀的手也相形緊縮。

  真要這樣算了?

  不!他松不了手。

  「我不要這樣算了。」他還是那句話。

  「你什麼時候變成講不通的頑固了?」子曼怒由心生,瞪著他,澄眸燒著火。

  「就在一秒鐘之前。」他淡淡的回答。

  或許,在離開她之後,他就不再為了什麼堅持,而現在,他更加發現,他很想成為她口中的「頑固」。

  至少,那是一種堅守的態度。

  如果,當初的他曾經堅持,那她也不會受傷,也不會白白的空等。

  「靳宇!」她怒喊,氣惱他的無法溝通,小手甚至開始推開他,無法再繼續這樣的對話。

  「我說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就算你不想接受,一切也都結束了,你的反對不能改變什麼。」子曼氣沖沖的推著他。

  她愈是想掙脫他的掌握,他愈是想控制住她,就在這你來我往之間,事情愈來愈失控——

  「你放開我,我不想聽了,我要結束這一切!」子曼大喊。

  「不能結束,至少,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結束,我們之間甚至還沒開始。」靳宇回想起那時純純的愛戀,有著的是對彼此的真心、完整的愛情與空泛的諾言。

  他們之間的交往,有的只是熱情,但,不經祝福的愛情,都只是檯面下的交往,沒有經過的是真正對彼此坦然的過程。

  就連面臨被分開,他們最終的下下之策,那欲「先有後婚」的想法,也在真正要發生的前一刻,硬生生的被人打斷了。

  這樣的他們,怎麼能說有了開始呢?

  不知道他腦中百轉千回的想法轉折,子曼只是下意識的駁斥,以為他只想否認他們之間曾發生的一切。

  「你敢說我們不曾開始?」她用力的往他的胸口招呼去,「你這個可惡的傢伙,你難道忘了那一切?」

  他們曾親暱的依偎、親吻,甚至在那一個大雨的午後,他們已接受裸裎相對……

  她永遠記得那些人闖進之後,她狼狽的披上衣物,遮去自己,逃避他們看不起的輕蔑眼神。

  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受的。

  而他,卻不想承認?

  「我沒有忘。」他捧住她的臉,不想因為過度用力而傷了她,「就是因為沒忘,我才需要跟你談談。」

  「有什麼好談的?」子曼已經氣昏頭,「你說沒開始就沒開始吧!你現在馬上離開,我不要跟你談,聽到了嗎?我不想談……」

  她氣到頭發昏,用盡所有能喊出的力量,一心只想吼聾他的耳朵。

  「不想談,是嗎?」靳宇微微瞇起眼,看著她激動的表現,黑眸裡閃過某種不知名的光芒。

  「是,我不、想、談!」子曼沒有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只想著要發洩自己的情緒。

  「好,我們不用談……」靳宇話中有話。

  子曼瞪著他,還來不及反應他為何突然改變說法時,卻見他突然傾下身來,薄唇直接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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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30 00:20:43
  第五章

  這個突來動作帶來的驚訝,遠比初見到他時更讓子曼驚話。

  「唔……」子曼瞪著眼,所有抗議的話語全被封在他的口中,一顆心突地失速狂飆著。

  片刻裡,那許久許久之前的記憶,那刻劃在心裡的痕跡,都一下子鮮明幾百倍。

  他的吻,曾經那樣的熟悉。

  只是,在「睽違」近十年之後,卻又陌生得讓她像是初吻被奪的小女孩一般。

  她狠狠的推開他,冷不防的賞了他一個扎扎實實的巴掌。

  啪!

  她瞪視著他,無言的用一雙眼斥責他。

  怎麼敢?!

  他怎麼敢這麼做?!

  「你太過分了!」她聽見自己開口,但語氣裡的驚喘與慌亂,卻是她所陌生的語調。

  「是你說不用談的。」靳宇並不承認錯誤,甚至沒有半點愧疚。

  這狠狠的一個巴掌,他受下。

  這是他該受的懲罰。

  「你願意改變心意了嗎?願意談了嗎?」靳宇再問,灼熱的一雙眼仍是盯著她的眼、她的唇。

  那淺嘗即止的吻,沒有平靜他的想念,反倒撩起他更激烈的渴望。

  「我還是不打算談……唔!」子曼這句話還沒講完,他熱辣的唇又貼近,再次上演一次強吻記。

  這一次,她就算用盡所有的力氣,還是無法推開他,因為他已有了準備,用盡力氣將她困在他的懷裡。

  她左右掙扎,小拳不停往他的胸口招呼,無奈他的大掌箍住她的後腦,教她只能承受著他的吻。

  更可惡的是,他趁著佔領她紅唇的時間裡,探出他靈活的舌,欲嘗遍她口中的香氣。

  真的是……不可原諒!

  子曼把心一橫,決心要讓他吃到苦頭,趁著他探出舌的片刻,直接緊閉牙關,狠狠的咬了下。

  靳宇果然吃疼,一不注意就鬆了手,讓她得到自由。

  子曼沒有到此為止,仍是反手,又是一個惡狠狠的巴掌——

  兩人紅目對視。

  子曼怒氣沖沖,氣他的膽大妄為,氣他的狂妄無禮。

  靳宇雙眸燃火,因她的紅唇誘人,因她的滋味教人流連。

  她的巴掌扎扎實實,的確介意著他的吻。

  而他也知道,他確實過分了。

  但是,縱使知道自己「錯了」,他卻很想「將錯就錯」,很想「變本加厲」,甚至是……「打蛇隨棍上」!

  心隨意想,他再不願等待。

  不畏她的「強拳」,更不畏她的「利齒」,他的動作裡有著霸氣,捧住她的臉,又是一個重重的吻。

  這一次,她無論如何,再也無法阻止他。

  他鐵了心的要嘗遍她的滋味,把心一橫的要讓她感受他的感覺。

  縱使她還有一點想抵抗的想法,都會被這樣的吻,蠶食鯨吞屬於她的勇氣。

  抵抗逐漸的軟弱,她輸給自己對他的渴望,迷戀著他曾經給予的熱情與溫暖,想念著他身上的溫度,他雙手有力的擁抱……

  總是,她輸了。

  當他的舌探進她的口中,她不再拒絕,也無力拒絕,承受著他強烈的索歡之吻,要她完全的接受他。

  腦袋裡一片混沌,子曼知道這是不對的,只是,在他熱吻的進攻之下,她卻迷亂了。

  槌打他胸口的力道變弱,無力的將掌心貼在他的胸口上,感覺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好急、好快,一如她的一樣。

  是否,他也跟她一般,如此驚詫於對彼此熱吻的想念呢?

  這個念頭一浮現,她便嚇得收回抵住他胸口的手。

  趁著這個片刻,靳宇收攏他的手,讓她整個人被他擁進懷裡,完全貼合在他寬闊的懷裡。

  熱吻,更深。

  火,從接觸的那一點蔓延開來,對她的渴望更加白熱化,他不再滿足於唇間的交纏。

  他的手在她的背上撫著,試圖用最簡單的接觸,來平撫胸口的渴望,但是……很顯然的,效果不彰。

  他只能更加用力的將她擁進懷中,感受她柔軟的身軀在他的身前發燙,胸前的豐盈貼著他的胸口起伏,讓他深遠的眸更加火熱,一個陌生的飢渴歎息滾過他的喉間。

  她被吻得軟弱,再也使不出力氣反抗,就算他己經不再強力的控制住她,薄唇離開她被吻紅的唇,她卻還只能在他的胸前喘息。

  他的手滑進她的髮裡,托住她的後腦,兩人的額彼此抵著,他熱燙的呼吸拂著她的臉。

  「子曼啊……子曼……我們怎麼會錯過這麼多……我為什麼會錯過你……」他在她的面前低喃著,許多的回憶都湧上,他放不開手。

  這是第一次,子曼沒有逃開他的靠近,任由他的氣息包圍著她。

  因為他的話。

  因為他語氣中的歎息。

  讓她覺得,他也跟她一樣的遺憾,也因為如此,她的眼眶竟沒有骨氣的濕了。

  那些曾經以為早就忘卻的委屈,此時洶湧浮上,就算她很努力的想把淚水眨回眼眶,卻還是滑下她的頰。

  「噢!子曼。」靳宇心疼的皺起眉頭,歎了一口氣,微偏頭,輕輕吻去她的淚。

  淚水,真是不落則己,一落驚人。

  他流露出的溫柔,催化她的淚,她雖然緊咬著唇,想藉由疼痛轉移她的難受,但顯然的效果不彰。

  十年來鮮少落下的淚,在遇見他之後,一次又一次的落下,彷彿再也停不下來。

  因為她的哭聲,靳宇的眉頭緊緊蹙著,心中無比煩亂,被滿心的歉意煎熬著。

  「別哭了……」他今晚已經聽夠她的哭聲,光是看著她那雙眼,他心裡就一陣抽疼。

  只是,才浮現的情緒,又怎麼能輕易消去?她又惱又怒又難受,淚落得更開心。

  聽到她哭得更難過,靳宇的一顆心全揪住了。

  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一顆心全牽繫在她的身上,再也不屬於自己。

  「子曼……別哭、別哭了……」他試圖要止住她的眼淚,但總是徒勞無功。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靳宇發現,他得想個辦法才行。

  捧起她的臉,正好看到她濕潤的眼,他低頭,溫柔的吻住她的唇,緩慢的輾壓著她的唇瓣。

  他淺嘗著、低吻著,竊取她唇邊的歎息。

  在這溫柔的吻裡,難受被淡化了,被一種濃濃的想念取代,靈活的舌誘惑著她,舔弄著她害羞的唇,再次享用她口中的甜蜜。

  像是被下了迷藥,子曼再也無法思考,因為他一次又一次的吻,她已失去理智判斷的能力。

  淚水不知何時停了,她開始回應著他的吻,學習著他探舌的方式,與他交纏著。

  感受到她的回應,靳宇的喉間又是一陣陌生的低吼,像是被點燃什麼引線。

  他攔腰抱起她,往內室裡走,動作間並沒有停止彼此的吻,反而吻得更濃更深。

  子曼被吻得昏沉,根本沒想到要推開他,一神智被他的熱情燒焚,也被自己的想念淹沒。

  她想他。

  到現在,她才對自己承認,她一直不曾忘記他。

  她以為她忘了,無奈,想念只是沉得太深,深入骨髓,已成為生命中的一部分。

  直到被挑起的這一刻,她才知道他的影子刻劃得如此深刻。

  無比輕柔的,靳宇將她放平在床緣,薄唇仍在她的唇上肆虐,大掌則來到她的衣上,用著最緩慢的速度,解開她的衣衫。

  她膛開眸,與他的眼對視著。

  理智上,她是清醒的,她能感覺胸口的涼意,她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情感上,她卻不想拒絕他。

  一點也不。

  於是,她舉起她的手,靠上他的臉,不是將他推開,反倒將他拉近,送上她今晚第一個主動的吻。

  她仰起頭,挺起她的腰,承受著他的吻,感覺他諒奪她的唇,也感受他的手肘支在她的身側,僅隔著胸衣貼著她的胸口。

  等待了十年,她無法理智的拒絕,只覺得這個吻理所當然。她攬住他的肩膀,靠近他的胸膛,感覺他在身邊的溫度。

  感覺那種他完全屬於自己的感受。

  熱吻間,他的大掌溫熱的靠上她的頸項,長指佔有的來回撫著,隱含某種程度的暗示。

  屬於他的溫度,烙上她的肌膚,那許久之前曾有的親暱,這一次再沒有任何阻攔。

  她的心跳加快,肌膚浮上一層淺淺的粉,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靳宇放慢他的步調,不想兩人的第一次太過急躁,長指順著她的鎖骨緩緩下滑,指間陷入她胸衣間的雪溝中。

  指間搖晃的軟嫩,考驗著他的耐力,那是一場最難忍的折磨……

  終於,靳宇順從他的渴望,掌心包覆上她的豐盈,恣意的揉捏著。

  他鬆開她的唇,順著她的大動脈吻下,讓她有些可以喘息的空間。

  只是,這樣的距離,換來的是她逸出口的呻吟與喘息,無法壓抑他帶來的情慾騷動。

  子曼緊咬唇,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只能仰望著天花板,但這個仰起的動作,卻無意間將胸口的豐盈往上一頂,正巧讓往下移動的薄唇,不偏不倚的吻上她的乳尖。

  「啊!」子曼驚呼一聲,忍不住伸手想要推開他。

  到「口」的肉,靳宇怎麼會讓她逃開,不但沒讓她的力氣使出分毫,反倒隔著胸衣咬住她的乳尖。

  「靳宇?!」子曼又驚又異的低頭,正巧看見這驚世駭俗的畫面。

  他的唇就吻在她的豐盈上,而他的大掌更是將她的柔軟堆成一座小山……

  「噢……」她羞窘的嬌吟,卻無法阻止。

  這媚人的呻吟,是一種更加無法抗拒的誘惑,那個曾想「慢慢來」的念頭,在她的魅惑下,早已煙消雲散。

  他無視抵抗的小手,解下她的胸衣,清楚看到她的柔軟豐盈,在他的掌心裡搖晃,乳波蕩漾。

  不過是一眼,就在他的眼裡燒起煉原大火。

  這麼多年來,他並不曾為了誰守身,雖不至於放浪形骸,但也絕非床上生手,但他卻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激動渴望的情緒。

  「我怎麼會錯過這些……」靳宇黑眸緊盯著她,不遺漏她的表情,掌間卻也沒有放棄享受這無上的觸感。

  他的雙手似輕似重的揉捏著她的柔軟,指間則捏弄著因他而尖硬的蓓奮。

  她緊咬著唇,迎視著他火熱的眼,縱使有羞窘,卻也看到他的篤定,彷彿她天生就該屬於他一般。

  某種奇異的騷動在體內竄流,子曼無法動彈,只能靜靜的看著他俯下身,灼熱的唇吻上她的胸口,在她的柔軟豐盈上烙下他的溫度。

  他伸出舌尖,魅惑的輕舔過她的乳溝處,靈活的逗弄著她,讓她纖細的身子不停顫抖。

  他的頭就俯靠在她的身前,她伸出手,靠上他的肩膀,卻無法清楚知道,她想做的事,是將他推開,還是更用力的將他拉近……

  她的神智昏亂,因為他身上的熱氣,也因為他帶來的狂亂。

  這一刻,她不想去思考,只想在這一刻,完全的屬於他,也讓他完全的屬於她。

  臣服他,也讓他臣服於她。

  她閉上眼,感受他的指尖拾弄著她的乳尖,帶來激烈的快樂,她輕吟一聲,氣息不穩。

  那急喘的呼吸催化著他的佔有,他的舌尖來到她提立的蓓蕾,輕繞著、環圈著、逗弄著,輕咬著蓓蕾邊的敏感肌膚。

  「嗯……」她搖著頭,被劇烈的快感操弄著,指尖陷入他的肩膀,輕喘與嬌吟斷續的從口中呼出。

  「喜歡嗎?」他的舌尖輕轉,濕潤了她的乳尖,他啞著聲音問著。

  子曼搖著頭,咬著唇,拒絕承認這可怕的歡愉。

  「不喜歡?」他微揚眉,像是聽到什麼有趣的話語。

  她潮紅的臉已代表一切,但她卻嘴硬的不想承認。

  「這是一種挑戰嗎?」他低聲探詢,黑眸緊盯著她嬌紅的臉,大掌已不服輸的下滑,準備給她更多難以言喻的感受。

  「沒、沒有……啊!」子曼艱難的開口,只是搖著頭,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她的抗議已轉為驚端。

  他的大掌滑下,探入底褲裡她私密的一處,直接揉捏上她的花核,紛亂的情慾快底在體內衝撞,令她難以承受的嬌喘。

  「這樣呢?你喜歡這樣嗎?」靳宇又問,聲音裡有著濃濃的壓抑,愛死她嬌吟的聲音,讓他的慾望更加堅硬,吶喊著要得到抒發。

  「靳宇……」她嬌弱的喊著,紅唇的熱氣一陣陣喘息而出。

  感覺她的春潮濤濕他的手,他知道她喜歡,但是,他喜歡聽她說,就是要聽她說。

  「喜歡嗎?」他揉搶著、輕彈著,「告訴我,子曼,你喜歡我這樣做嗎?」

  「靳宇……不……」子曼直搖頭,這陌生的情慾來得太急,她無法招架。

  靳宇用著最快的動作,將兩人身上殘餘的衣物除盡,讓兩人完全裸裎的接觸,換來的又是她一聲驚喘,與他喉間一陣火燙。

  他堅硬的身子壓在她的身上,令她有些無法喘息,更別說他緩慢移動時,帶來某種無法言喻的煽情……

  就在她難受的扭動身子時,他的長指緩緩滑進她早已潤澤的花徑裡。

  她驚愕的仰身,身體不由自主的收緊,將他的長指緊縮得更牢,像是極為渴望著想要吸附他。

  「天啊……我真希望能馬上佔有你……」靳宇的聲音又沉又低,啞得連他自己都陌生。

  這誘人的緊窒,預告著會有的銷魂,要不是想讓她更加濕潤,他真想立刻就進入她的身體裡。

  他說出的淫聲穢語,讓她體內的春潮更加無法自制,隨著他緩慢進出的長指,一陣一陣的溢出。

  「我……靳宇……我、我好難受……」子曼有些無助的搖著頭。

  體內的情慾翻動,是她所不熟悉的一切,唯一的一次體驗,也就在十年前,那根本還不算完事的那一次。

  「我知道,我也很難受。」他撥開她的大腿,將偉岸的身子擠進她的雙腿間,讓她完整的接受他進入的預告,不容她拒絕。

  銷魂的熱。

  狂妄的欲。

  「靳宇……」她忍不住,一聲又一聲的喚著他,在他又擠進一指時,花徑被撐得更緊。

  有些疼,卻也有些更難形容的情緒。

  她有些怕,卻有更多的期待。

  她難耐的甩頭,意圖甩去太滿的情慾,她的全身都被這快感佔領,隨著他進出的長指,發出無法控制的銷魂喘息與呻吟。

  「不行了……靳宇,我不行……」她無助的想要停止這直往上飛的虛浮感覺,「啊嗯……」

  終於,她的喘息擊潰他最後的自制。

  他挺直身子,將身體置於她的花徑前,堅硬碩大的慾望,就頂著她的花徑口,雙手托起她的臀……

  他挺腰,慾望猛地竄進她的體內,貫穿她的柔軟。

  「呃!」子曼吃疼的閉上眼,縱使已有前戲的滋潤,但她還是忍不住輕呼了聲,整個人幾乎被撕裂,「疼……」

  靳宇怔了一下,因為她的反應,也因為她緊窄的花徑……

  「子、子曼?」他無法自抑的輕喚著她的名字。

  他在驚異之餘,更多迅速湧上的,是無法言喻的喜悅與自滿。

  「你……你還是……」天啊!他都快無法說話了。

  十年前,他還記得在廢屋裡,他幾乎就要佔有她了,卻在最後一刻因為被人闖入而中止。

  但是……都已經十年了,她卻還是……還是處子?

  子曼望著他,縱使不願讓他知道,自己真的癡等他這麼久,卻依舊讓他發現了這件事。

  「我只是沒有遇上好男人。」子曼徒勞無功的為自己的「處子身份」解釋,因為這個轉折,讓她暫時轉移她的疼痛。

  雖然,這真的是太荒謬。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多此一舉、這麼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強調她並沒有等著他。

  「當然。」靳宇得意得差點要合不攏嘴。

  她的言下之意,指出他就是她心目中的好男人,是吧?

  他臉上的笑容,讓子曼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就是想扯下他臉上的得意。

  「如果不是你臨時出現,我其實已經找到一個很適合我的男人。」子曼天外飛來一筆的說著。

  看到靳宇臉色一沉,子曼火上加油。

  「不過,我就是不想看到他臉上的得意,所以才答應你的求歡,不讓他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以為他有多特別。」子曼話中有話,暗指他不要想太多。

  明知道她極有可能只是故意激他、氣他,但他還是被影響了。

  「夠了。」他壓沉聲音,慾望極其威脅的探得更深,立刻聽到她的喘息。

  蟄伏在她體內的野獸,因為她的挑釁而蠢動著。

  「怎麼?聽不得真話?」子曼知道這麼做不聰明,可她就是不能控制。

  有種無法解釋的感覺彷彿讓他知道自己的處子身份,就等於讓他知道,她始終在守著他。

  守著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光想就覺得愚蠢,她無法忍受!

  「別再說了。」靳宇握住她的纖腰,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眸中除了灼熱的慾望,還湧上熊熊的怒氣。

  對她有著複雜的情緒,無法用簡單的言語來形容,既然如此,那就付諸行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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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30 00:21:11
  第六章

  大掌緊握住她的腰,靳宇猛地挺身一刺,讓慾望更加刺入她的體內,她低喊一聲,與他的視線交纏。

  就在這一刻,靳宇告訴自己,他要與她一生相守。

  他曾經讓她失望,但這一次,就算用上一輩子的時問,他也要將她留在他的身邊。

  「你是我的。」他啞著聲音開口。

  子曼無法言語,只是緊咬著唇,感覺他的巨大在她的體內,兩人的心跳交纏著,她幾乎就要相信了……

  她緊緊閉上眼,不讓自己動搖。

  她的否決,靳宇感覺到了。

  而他,不能允許!

  他發出一聲近乎低吼的聲音,慾望開始在她的體內馳騁,由慢而快的抽送,帶來一種陌生的狂喜。

  花徑如此緊窒柔軟,潤澤的花蜜湧出,滋潤他的入侵,增加她的喜悅,屬於他的慾望在她的體內進得更深,歡愉在身體流竄著。

  每一次的進出,靳宇都專注的看著她,不漏掉一絲她臉上的表情,深深為她迷醉著。

  縱使不願意承認,子曼卻無法對自己否認,她的身體確切的感覺到喜悅。

  她的腰款擺著,回應著他的每一次進入與撤出,她的雙腿環住他的腰,讓他進入得更深,更加與她結合。

  而她的聲音,更是陌生得讓她羞窘,柔柔軟軟的,婉轉輕吟得像是被寵壞的貓兒,發出舒服的時哦。

  他的手愛憐的在她身上撫動,讓她難耐的扭著腰,狂亂的只想要更加擁有他。

  那樣熱情直接的回應,是一種無法拒絕的邀請,靳宇捧起她的臀,更加用力的挺腰,展開急促渴望的衝刺,堅硬的慾望在她的體內來回進出著,帶給兩人更加歡愉的感受。

  迷亂的慾念充斥著,她的理智再無法思考,只是單純的想要著他,她雙手環住他的頸項,心甘情願的接受他的佔有,讓自己完全的屬於他。

  他努力的取悅著她,額間佈滿汗水,一滴滴落在她潔白卻泛著紅粉的肌膚上,看來格外煽情,讓他的慾望更加堅硬,更加的需索著她。

  於是,一次、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他的挺身,都重重撞擊上她敏感的花核,狂喜迅速累積,她的吟哦聲更加虛軟。

  春色無邊。

  在他幾下強而有力的衝撞之後,兩人同時達到高潮。

  過多的狂喜讓人疲倦,就在昏睡過去的前一秒,她有個可怕的錯覺——她還是如此深深的愛戀著他。

  

  夜色深深,銀白的光映入窗內,徐余的呼吸在靜室裡,舒緩綿長,可見極為熟睡。

  靳宇擁著她的腰,單手支住他的頭,側躺著欣賞著她的睡姿,內心洶湧著陌生的滿足。

  多少年過去了,他幾乎已經忘記這種情緒。

  每日為公事汲汲營營,就連婚事幾乎也成為公事的一種,他對幸福的婚姻,攜手邁向未來這種事,不再抱持任何希望,直到——

  直到她又一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一直以為早就忘記她,才會在這麼多年裡不曾再想起她,卻在相遇的此時,記憶洶湧而來,那圍堵過的記憶,是對她最深的牽繫。

  「我再也不放手。」他對著她輕聲的說,用著最輕的聲音,卻有著最重的承諾。

  身前的纖細身子,不安的動了動,雖然極為細微,卻已經顯露出她情緒的波動。

  「你醒了。」他傾身,鼻尖磨蹭著她的。

  子曼就算想繼續裝睡,也被他鬧得有些不自在,只能不甘心的睜眼,迎向他的黑眸。

  雖然已經在開眼的時候,告訴自己千百次,一定要「若無其事」,但是在迎向他的眼時,她還是很不爭氣的紅了臉。

  「我喜歡你紅著臉的樣子。」靳宇用著指背輕輕滑過她的臉,薄唇揚起迷人的微笑。

  「我不喜歡。」她故意冷著聲音,惡狠狠的瞪著他。

  只可惜,紅通通的臉蛋讓她帶著怒氣的眸少了毅氣,反倒多了不少嬌嗔的味道。

  「沒關係,我喜歡就好。」靳宇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不要跟我耍嘴皮子。」子曼對於眼前的狀況實在很感冒,這種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真讓人沮喪。

  「好,不耍嘴皮子。」靳宇慷慨應允,「那能幹麼呢?再來一次?」

  聽到他熱切的「邀約」,子曼的臉像是被火燒過。

  「夠了。」子曼瞪了他一眼。

  「不夠。」靳宇用力搖頭,壓低聲音,鼻尖與她的磨蹭著,語氣十分親暱,「一輩子都不夠。」

  聽到他不停的重複著這些她不該聽到的話,她終於決定制止。

  「好,靳宇,我承認,剛才發生的事,是一個大錯誤。」子曼不想把過錯全推到他的頭上。

  「錯誤?」靳宇眉頭輕佻,明白表示他不認同她的說法。

  他的表情讓子曼的臉色更難看。

  「靳先生,你已經結婚了。」子曼慎重的提醒他。

  「我沒有。」靳宇搖頭,這件事連他都不知道。

  「訂婚跟結婚有差別嗎?」子曼真是受夠他。

  「當然有。」靳宇故意逗她,俊臉上笑容更甚。

  「對我來說沒有,你既然訂了婚,就是有婦之夫,我是昏了頭才會跟你……」子曼欲言又止,實在無法用言語形容出剛才發生的事。靳宇笑了笑。

  「我不是有婦之夫。」他輕點她的鼻尖。

  他的反駁,得到的是她更嚴厲的瞪視。

  「我說過,訂婚對我來說,就是……」子曼發現他實在很難溝通。

  「我也沒訂婚。」靳宇終於好心的打算話說從頭。

  「我……你、你說什麼?」子曼總算是把話聽進去了。

  「我沒訂婚。」靳宇堆出再帥不過的笑臉,春風滿面的有些刺眼。

  「可是……」子曼楞了楞,繼而突然恍然大悟,「你不會想用這個爛借口來欺騙我吧?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

  「我沒騙你。」靳宇搖頭,「在你的心裡,我上一次的失信,已經讓你對我的信心全失了。」

  「這話倒是真的。」子曼毫不否認,白了他一眼,「你在我心裡,就跟個騙子沒兩樣。」

  「那你還把第一次交給個騙子?」靳宇故意消遣她。

  聽到他這麼說,她想也不想的舉起手,直接往他臉上招呼去。

  啪的一聲,響亮的巴掌聲迴盪在室內。

  沒想到能順利的打到他,子曼楞了楞,轉眸看著他臉上明顯的紅痕,她心裡沒來由的有些難過。

  他可以躲,可以擋,他可以避得過,但是……

  「這是我應得的。」看出她眸中的疑惑,他主動解答,「原本我想,我欠你一個道歉,可後來再想,光是道歉是不夠的。」

  意思是,他是故意受下她這一掌的。

  「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子曼嘴硬說道,但其實她的確是心軟了。

  「我不要你心軟。」靳宇伸手,輕輕撫著她的臉,動作充滿愛憐,「那不是我打算從你這裡得到的回應。」

  聞言,子曼沉默了,連問都不敢問,他要的回應是什麼。

  「就到這裡為止吧!」子曼只是搖頭,不敢去迎向他的眼,「我們都犯了錯,但,不該再將錯就錯,我不想傷害另一個女人,雖然只是訂婚,但總是一個女人顯意將她自己交給你的開始……」

  「我是回台灣『準備』訂婚,但其實儀式還沒舉行。」靳宇不再讓她胡思亂想,直接把話說明。

  此話一出,子曼動也不動的看著他,努力消化著這個意外的訊息。

  「子曼,對於剛才發生的事,我沒有存心佔你便宜,我說我會負責,也是認真的。」靳宇托起她的臉,讓她看清他眸中的神情。

  如果說,現在突然下起紅雨,或是教她突然從床上跌下來,都沒能比得上他幾句話帶來的驚訝。

  「認……認真的?」子曼覺得喉嚨像是突然失去聲音,「認真的……什麼?」靳宇帶笑憐愛的看著她被嚇壞的神情。

  「我要認真的重新追求你,讓你答應嫁給我,履行十年前的承諾,讓你成為我一輩子的牽手夫妻。」靳宇再慎重不過的點頭。

  子曼無法解釋此時心中複雜的神情。

  很好。

  太好。

  再好不過了!

  他決定履行曾許過的承諾,打算給她幸福了……

  只是,初初的欣喜才過,卻有更多的惶然湧上心頭,想起十年前他們之所以不能成對的原因。

  「你的家人不會同意的。」子曼搖搖頭,仍記得十年前他們臉上的那些輕蔑。

  「一切都不同了。」靳宇握住她的下頓,祖止著她的搖頭。

  「沒有不同。」子曼歎了口氣,「你是個黃金單身漢,正準備要與個有著同樣驚人身世的女人訂婚,而我,只是個月薪三萬的僱員……你覺得事情有什麼不一樣嗎?」

  「當然。」靳宇不像她那麼悲觀,「我已經不是十年前那個沒辦法主事的傢伙。」

  聽到他稱自己「傢伙」,子曼有些失笑。

  「你已經是個成功的商人,不該不懂身世的重要,也不該不懂錢財對某些人的意義。」她絲毫不覺得他們有成功的機會。

  「我不是『某些人』。」他已經讓她失望一次,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

  「這一次,我會為你堅持。」

  子曼無奈的輕笑。

  「不是我喜歡潑冷水,而是……這是不可行的。」根深抵固的門戶觀念,不可能輕易更改,尤其是牽扯更多的商業利益之下。

  她早就不是那個初出大學門的女孩,她懂得什麼叫世故,懂得什麼叫現實,懂得什麼時候……該放棄。

  「對我有點信心吧!」靳宇實在不喜歡她此時臉上的表情。

  「就像你剛剛說的,信心早沒了。」子曼輕咬唇,腦袋一片混亂,比他沒說出這些話之前還要亂七八糟。

  「子曼……」靳宇還想再說什麼。

  「你回去吧!」她需要一個人好好安靜一下。

  「子曼……」靳宇搖頭,「你不會真的要放棄吧?」

  子曼揚眸看著他,好半咽不說話。

  「讓我好好想一想,這一切……實在太突然了。」子曼不否認,他說出的話取悅了她。

  但,更現實的是,她不能讓自己沉浸在這個夢裡。

  看著她,他的心裡沒來由的一慌。

  如果有她在身邊,他有能力可以對抗全世界,可重點是,她必須與他站在同一陣線,必須讓他知道,他的努力有目標。

  「你不該想!也不需要想!我就在這裡,就在你的身邊。」靳宇激動的對著她低吼,不喜歡她臉上那種完全對未來絕望的神情。

  子曼咬著唇,熱淚湧上眼眶。

  她多希望自己真的能像他說的那麼樂觀。

  只是……怎麼可能?

  她的眼睛泛紅,垂眸避開他的注視,甚至是主動偎進他的頸項,感覺著他的存在。

  淚水湧現,她不想在他的面前流淚,卻像是止不住。

  她的心情複雜得無法解釋。

  一部分的自己,渴望著去相信他,去相信著可能的美好未來,卻也有更多的一部分,告訴自己要冷靜、要清醒,別再一次墜落。

  他的胸口因為她的偎近而暖和,但是她落下的淚卻濕了他的頸項,流進他的心裡。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都是因為他,他忘了她,才讓她一個人獨自守了這麼久。

  她的心糾結的痛著。

  她那是自找的,自己願意要等的,怨不得誰。

  但,聽到他這麼說,她卻又一次濕了眼眶。

  一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她是那麼絕望的愛著他。

  十年前如此。

  十年後也是如此。

  縱使理智清楚的知道,他們之間沒有一點可能,但她還是戀著他,心向著他。

  知道他有心對抗父母的為難,她滿心感動。

  可是更多的,卻是心疼與不捨。

  她不希望他也受著跟她一樣的痛苦,她倒是希望他回去過他正常的生活,沒有必要為了她,再做任何無意義的奮鬥。

  「別哭了。」靳宇心疼的托起她的臉,看著她又於次流淚。

  望著她絕望又無奈的雙眸,他的心狠狠揪起。

  「我總是讓你哭……」他自賣的搖著頭,因為她的淚眸而心疼,「真是該死……」

  「別這麼說。」子曼淚如雨下,心痛緊種胸口。

  他低頭,吻去她的淚,用著最輕柔的動作。

  「別哭了,我的子曼、我的愛。」他低啞的開口,溫柔且纏綿。

  子曼知道該推開他,知道再下去,又是一次錯誤的延續。

  只是,他如此的溫柔、如此的珍視……她實在拒絕不了。

  於是,她回吻著他,回應著她所能給予的絕望愛情。

  再讓她墜落一次吧!

  她在心裡告訴自己。

  就這一次!

  真的、真的……

  

  天明了,愛情沒有結束,只是開始。

  靳宇硬是替她請了假,開著車帶著她直奔溫暖的南部度假勝地——墾丁。

  路程很遙遠,在車上獨處的時間很多,靳宇不停的說著話,帶著她回憶起大學時代的生活,那些曾經遙遠的夢想。

  「記得嗎?我們那時曾說過,等我們畢業之後,一定要到墾丁好好的玩上幾天,過著舒適又沒人理的日子。」靳宇分神回眸,給她一個微笑。

  子曼怔了怔,思緒回到過去。

  「那時你家人盯得緊,別說是到墾了,連我們要單獨出門,都會被嚴密監視,像是怕你被我吃了一樣。」子曼忍不住失笑。

  曾經,他們為了愛不顧一切,只想衷心相守,就算天塌下來,他們也要死在一起。

  愈是受到阻攔,他們的愛情更堅定,雙手更是緊牽……

  思緒到這,沒想到手心裡卻一暖。

  她垂眸,看著自己的左手,正被他緊緊的握在手心裡,像是心有靈犀,同時都有相同的心緒。

  「相信我,這一次,我一定不再鬆開。」靳宇雖然因為開車的原因,目光直視前方,但手心卻握得好緊,篤定而堅持的力量,藉著他的手心傳了過來。

  如果要說沒底動,那真是騙人的。

  她的眼眶熱熱的,鼻尖酸酸的、澀澀的,他的話軟軟的滑進她的耳蝸裡,再滲進她的心裡,震得她的心怦然的跳動著。

  多麼動人的承諾,她真的好想、好想相信。

  兩人之間有著短暫的沉默。

  高速公路上,車子飛馳著,天空好藍……

  「我好像不曾問過你,想要什麼樣的婚禮?」靳宇回眸看著她。

  子曼淡淡的笑了笑,偏頭想了想。

  「藍天、白雲、大海……我要一個最接近自然的婚禮。」她看著窗外,輕聲的說著,「我要一個只有親友祝福,不需大肆鋪張、大宴賓客,也不需要敬酒應酬,只要握著另一半的手,恬然幸福的度過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天。」

  「這麼簡單?」靳宇握起她的手,在她的面前晃一晃,「像這樣嗎?牽著手過一天?」

  子曼看著兩人十指相系的手,淡淡的回問:「這樣真的很簡單嗎?」

  靳宇望進她的眼,知道她心中的疑惑始終還在。

  「你是不是想著,結婚是一件苦差事,就像你說的,得敬酒、得大宴賓客、得應酬……」這些的確是他的父母所要的盛大婚禮。

  「這不是我『想』而己,這是你父母親賦予你這個獨生子婚禮中,一個很重要,不得忽略的過程與結果。」她知道,對許多人來說,婚禮不只是婚禮,而是另一個能提升社經地位的場所。

  靳宇先是不語,冷靜的想著她的話。

  他無法否認,這些對話曾從父母的口中聽到,而他也曾經不持反對意見。

  但,眼下不同了。

  「因為我結婚的對象是你,我便承諾你,這些事不會發生。」他舉起她的手,到唇邊印下深情的一吻,烙印下他的諾言。

  子曼的心都要融了。

  她要如何去抵抗這麼深情的他?

  「不會那麼簡單的。」她搖搖頭,想把手心從他的掌心裡抽出,卻無法如願。

  「就是因為不簡單,才能讓你知道,為了娶你,我願意付出一切,去彌補那些曾經發生的錯誤,讓你再愛我一次。」靳宇知道他讓她傷心、讓她難過,但他會傾其所有的彌補一切。

  「靳宇……」子曼只能喃念著他的名字,胸口情緒翻攪。

  沒救了、沒救了!

  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愛他,不過是幾句話,她的心就融得跟加熱後的奶油一樣,又甜又暖滿心胸。

  知道她的感動,靳宇的心滿是歡喜。

  原來,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感覺,只要她開心,他也就跟著快樂,光是見到她笑,他的心就充滿愉快。

  「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堅定!一定、一定!」靳宇嘴角若有似無的揚起笑,

  光是想著未來的美好,就無法自抑。

  子曼沒再說話,只是感覺著他的手、他的溫度,真實又溫暖。

  或許……

  或許……他們真的可以有未來。

  輕輕的蹙起眉,她為著心口那竊來的喜悅而不安,她輕咬下唇,心口又一次湧上惶惑,胃中被丟進一顆沉甸甸的石頭。

  被影響了。

  她的心被憾動了。

  只是,這真是好事嗎?

  等著她的,是幸福嗎?

  還是,另一次更傷人的疼痛?

  車內的音樂流洩著,他的唇邊帶著笑,她的心裡帶著慌,這一切……該怎麼完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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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30 00:21:48
  第七章

  「啊……不要啦……好冰啊……」女聲叫喊著抗議

  「哈哈哈哈哈……」男聲歡愉的扯開喉嚨。

  海邊傳來一陣嬉笑聲,是她輕亮的歡笑聲,更有他爽朗的笑聲。

  無論心口還壓著什麼,這藍天白雲加大海,實在是太有魅力了,讓人不知不覺的將煩惱暫且丟到腦後,只是享受著這涼涼的風,透著涼意的海水。

  兩人在海邊追逐著,踏起的浪賤濕兩人的衣,卻絲毫不影響兩人的玩興。

  一個不小心,子曼踉蹌了下,整個人撲進海水裡,當下濃起一臉的海水,濕了她的髮與一身的衣。

  追在身後的靳宇煞車不及,自然也跟著跌成一塊,兩人頓時像麻花卷一樣,笑到直不起身。

  「疼死我了……」子曼回身,輕槌著他重重壓在身後的身子。

  靳宇挪動姿勢,挪出一個讓她轉身的空間,卻又惡意的往下一壓,換來她的驚叫。

  這一下,她是整個人躺在他的身下,曖昧得很。

  「喂!快、快起來……這樣很難看啦……」子曼全身濕透,白浪湧起的時候,還會有水波浸潤過她的身子,帶來一陣透心涼意,縱使如此,她還是因為壓在身上的他,體溫高了不少。

  這又冷又熱的溫度,教她渾身一陣抖顫。

  「又沒人,你緊張什麼?」靳宇仗著非假日的海灘旁,除了他們兩人之外,沒有其他遊客,佔盡便宜。

  「我是人,你也是人。」子曼往他的胸口招呼,白皙的臉染著紅,看來極為可口誘人。

  「我是個想要接近愛人的人,也是個不想放棄嘴邊肥肉的人。」

  「你要吃肥肉,到菜市場買,不要打我的主意。」子曼瞪他一眼,愈是想推他,他愈是將身上的重量下壓,兩人更加親暱。

  「菜市場裡,沒有我想吃的,我想吃的,就在面前了。」靳宇低頭,鼻尖與她的磨蹭,喜歡這樣的親密,也喜歡她此刻無助的模樣,教人又愛又憐。

  「哎呀!淹死我好了。」子曼羞得想往海裡鑽,乾脆滅頂算了。

  老天爺像是聽到她的「祈禱」,忽地湧來一陣大浪,還真的蓋過他們倆,她的耳朵進了水,眼睛也澀得睜不開,緊張得哇哇大叫。

  這下,靳宇總算肯讓她坐直身,大掌直拍著被嗆到的她。

  「咳、咳……」她嗆得有些難受,直咳,連一雙眼都睜不開,「都是、都是你啦!」

  「對不起、對不起……」靳宇又好笑又心疼的輕撫著她的後背,將她攔腰抱起。

  感覺自己脫離水面,子曼心想終於可以離水,也不再掙扎,只顧著拭去臉上的水,好讓自己能睜開眼睛。

  一分鐘之後,她終於能睜開眼了,卻訝異的發現,他並不是把自己往岸上抱,反倒往深水裡走了。

  「你要去哪裡?」子曼不自然且緊張的攬緊他的頸項。

  對於一個不諳水性的人來說,在沙灘上玩與進到海水裡的感覺與壓力,可是完全不同。

  靳宇但笑不語,仍是往深水裡走。

  「喂喂喂……」子曼感覺被攔腰抱起的腳跟已經泡進水裡,擺明海水是愈來愈深,她也更加緊張了。

  「喂!你想滅口嗎?我又沒握住你什麼把柄,也沒說要報復你的負心……你到底要幹嘛啦……快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啦……」子曼緊張到有些口齒不清、思緒不整了。

  靳宇又持續往前走了幾步,直到感覺海水淹在頸際,才甘心將她放下。

  「喂喂喂!你快把我抱起來,這水好深啊!」好不容易如願踩在地上,卻發現情況沒有比較好,她都被快淹死了,只能跳啊跳的,讓自己盡量保持在海面上。

  「抱著我啊!抱著我就一定不會吃到水。」靳宇很體貼的建議著,熱切的自告奮勇,要當她的支柱。

  「你!」這下,子曼才知道他打的鬼主意,「你這個心機鬼。」

  靳宇聳聳肩,被罵得理所當然,一點都沒羞愧的表情。

  「我是心機鬼,不過,你再不抱著我,你就要淹成水鬼了。」他好心的提醒著。

  子曼跳也跳著累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往他身上一跳,雙手攀上他的頸項,果然能自在的呼吸,不再擔心湧來的浪。

  只是……這真是個尷尬的動作。

  她的手緊環著他的頸,她的雙腿大開,就這麼緊緊環著他的腰,這曖昧的姿勢能讓她感覺他的慾望正勃發著,她的眉頭微蹙。

  看到她的表情微僵,他知道她感覺到「他」的存在了。

  「沒辦法,一個美女在身上磨蹭著,我如果沒反應,就不是男人了。」他一臉無辜,笑看著她臉上浮起的紅雲。

  明知道他居心不良,她卻只能瞪著他,環著他的頸項,等著他的「發落」。

  「你到底想做什麼?.」帶她到海中間吃水,擺明著不安好心眼。

  「拿你當人質啊!」他義正辭嚴的朗聲開口,像他做的是什麼光明磊落的大事。

  「什、什麼啦?」子曼慌亂的瞪著他,因為一波波的海水打來,她緊張的抱得更緊,軟玉溫香直往他的懷裡送,哪還管得了什麼矜持。

  「講白一點,就是我打算威脅你囉!」靳宇欺近她的臉,露出一臉狡笑。子曼瞪著他,不明白是因為她人到海水裡就暈了,還是怎麼著,怎麼他說的話,她都聽不懂?

  「橫豎我今天跟你耗上了,你如果不同意嫁給我,我們倆今天就泡在這裡吧!」靳宇終於說出他內心的打算。

  「什、麼?」子曼不可思議的瞪著他,「你在開什麼玩笑?」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他嘯著笑自悶,表情一臉認真,「沒問題,我們可以在這裡耗上一整天,看看我是不是在開玩笑。」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久久凝視著彼此,子曼被看得心都慌了,卻又無路可逃。

  時處漲潮,波浪一波波湧上,縱使已經攀在靳宇的身上,湧起的潮水仍然漫上她的身,提醒著她身處何處。

  靳宇很有耐心,一派從容,面不改色,甚至總是帶著笑容,但子曼可沒辦法那麼泰然自若。

  「你到底好了沒?」子曼打破沉默,急問道。

  有他在身邊,她知道自己絕對沒有滅頂的危險,可是心裡仍有說不出的壓力。

  「你好,我就好啦!」靳宇帶著笑臉,一臉無辜,愉快得很。

  「靳宇……」她實在是很無助,試圖用冷臉喝止,但顯然沒有用,「你到底要我『好』些什麼啊?」

  靳宇凝視著她的臉,專情且專注。

  「嫁給我。」他慎重開口。

  「不嫁。」她想也不想的給了答案。

  「嫁給我。」他又一次真心要求。

  「還是不嫁。」她賭氣的瞪著他,「你乾脆淹死我算了!」

  一聽到她撂下狠話,靳宇索性從了她。

  「好。」

  話畢,他作勢鬆手。

  才一察覺他的動作,子曼便緊張的將他緊緊抱住,還連帶驚叫出聲。

  「啊——」她幾乎是勒住他的頸項,兩人抱得沒有一絲隙縫。

  見狀,靳宇失笑。

  這丫頭,話說得極狠,此時倒一丁點兒狠勁都沒了,緊張得像個孩子哆嗦。

  他心疼又無奈的將她環抱住,不讓她害怕,感覺她緊緊牢牢的攀在他的身上,他是又感動又心疼,將臉埋進她的濕發裡,感覺她的存在。

  長長歎了一口氣,他最後一次要求。

  「嫁給我吧!」語氣揉進許多複雜的心情,他也不想再這麼嚇她,如果真的不肯嫁,他也只能另謀他法了。

  「好,我嫁……我嫁!」她終於點頭應允。

  靳宇心喜。

  「真的?」他激動的又一次確認。

  「真的。」子曼含淚點頭。

  看到她可憐兮兮的表情,靳宇的心涼了一半。

  「是因為被我嚇的?」所以才不得不同意嗎?

  看著她的淚眼,他的心都疼了。

  「算了算了,我帶你回岸上好了,你嚇得臉都白了。」如果是這樣才不得不嫁給他……那,他也不捨這樣逼迫她了。

  她失笑。

  「你不想娶我了?」她好笑的聽到他放棄。

  「當然不是,只是你……」靳宇也不知道要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像是答應得很不情願。」

  「我是不情願啊!」子曼故意逗他,「把人帶到海中間,要說是心甘情願,說不過去吧!」

  「好,是我不對,是我不對。」靳宇也不想爭這一時,「橫豎在這三天內,我一定會想個辦法,讓你同意嫁給我。」

  聞言,子曼趕緊舉雙手投降。

  「夠了夠了,我剛說了,我同意了,我同意嫁給你了。」她沒有那麼多的力氣,能一次一次的把心門關上。

  一次一次,他的行為逐漸讓她的決心動搖,複雜的心緒讓她左右為難,不知是該順從內心對愛情的渴望,還是理智的向他說不。

  終究,她還是輸給自己的愛情。

  三天,夠給她一輩子的回憶。

  嘴上同意了,但她心裡知道,那只是虛無的允諾。

  她決定好好的享受這三天,不去思考那些煩雜的瑣事,三天後,一切都當是夢一場。

  夢一場之後的傷痛,她就會有力量去抵抗。

  等他們回到台北,又一次見識到家族的壓力之後,他自然就會退縮,回到他們應該站的位置上。

  這,就當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的相緊吧!

  這一次的墾丁行,她會讓自己回到年輕時的自己,充分享受能完全屬於她的他,讓自己沉醉在他的眸中。

  至於那些無法期待的未來,就讓時間去證明一切吧!

  

  三天的時間,很快的過了。

  她以為在墾丁的三天已經是她幸福的全部,但是他卻沒打算就這麼結束。

  靳宇送她回家,卻沒打算回去,也沒打算結束這一切。

  他「侵門入戶」進到她的房間,無視她的拒絕,再一次主宰她的生活,讓她在甜蜜與痛苦的邊緣裡掙扎。

  於是,這「最後一次」的辭句,再出現在她的腦中,是借口,也是理由,安慰著她矛盾的心靈。

  結果,她努力告誡自己的「最後一次」,重複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天明前,她才成功的推開他,將他趕出她的房裡,讓她終於能到公司上班,補上這三天特休假留下的工作空缺。

  結果,下班時間一到,他又準時出現在公司門口,一副等不到她,糧不罷休的神情,逼得她只好「包袱款款」,又帶著他回家,不讓他在公司門外招搖。

  她心想,再怎麼樣,總是沒有幾天的光景,他終究得回美國的,他說的那些話,不可能成真的!

  只是,一天一天,一夜一夜的過了,他的堅持沒有改變,他的笑容沒有改變,唯一改變的,就是他的行程。

  他說,他取消了訂婚。

  她不敢問,也不敢去確認真假。

  他說,他取消了回美國的機票。

  她同樣也是聽聽就好,連多問一句也不敢。

  只想著,能過一天,就一天吧!

  只是沒想到,就這麼過了一個禮拜。

  一禮拜——像夢一樣的日子,甚至可以說是太過靡爛腐敗的日子。

  她無法否認,他在情慾上的認知與經驗遠比她多上許多,連調情的手段也讓她無法招架,每每在他的情挑之下失守,與他共赴雲雨。

  幾天下來的睡眠不足,終於令她大喊吃不消,還因為太累,不小心睡過頭,破了她從來不遲到的紀錄。

  「真糟糕……」她皺起眉,低聲的明念著,尷尬的走進公司,不好意思的在位子上坐下來,趕忙準備著今天需要的資料。

  汪聿承隔著距離,看著她清亮的大眼下掛上大黑輪而來,擺明又是一個晚上沒睡好……

  長指在桌上輕敲了敲,任疑惑佔領著他的思緒。

  他等著、候著,待她準備好文件,主動來到他的面前。

  「經理,這是待會兒要開會的資料……」子曼放下文件夾,公式化的露出笑容。

  汪聿承沒有理會那些文件,倒是緊盯著她白皙的臉頰,當然……還有那兩圈大黑輪。

  「有點過火了。」他天外飛來一筆的開口,讓子曼一楞。

  「嘎?」她不解的停下動作。

  汪聿承指著她眼下的黑眼圈,濃眉楚了起來。

  「你這是幾天沒睡好了?」他可是將她的轉變都看在眼裡,心裡滿不是滋味。

  一通電話,說是要請特休。

  好,是公司欠她的,他也沒多說什麼,自然是准了。

  只是,三天過去,她仍是一臉倦容的出現在他的面前,教他愈來愈看不下去。

  「噢!」子曼下意識摸了摸眼圈,連平常的氣焰都沒了,「我不會影響工作的。」

  這話講得心虛,她今天連上班都遲到了。

  「是靳宇?」汪聿承單刀直入,沒給她任何緩和的空間。

  子曼不自覺的頓了口,澄眸垂下,一句話也沒說。

  「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汪聿承的臉色凝重,說不出是為什麼。

  雖說他自己也是個花花公子,到處留情,但他可沒打算讓自己聰明能幹有實力的秘書,也遭受到類似的打擊。

  子曼仍是一句話也沒說,輕咬著唇,無法替靳宇辯解。

  看著她的神情,汪聿承內心暗喊不好。

  能夠讓她沉著臉不說話,乖乖的接受他這番詢問,表示她已有相當程度的動心……

  「子曼,你要搞清楚,那男人不是認真的,你不會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讓自己被他給騙了吧?」他有些氣惱。

  她閉上眼,咬著牙,還是不說話。

  這些道理她都懂,也曾細細的考量過,但是靳宇不給她退路,拉著她的手,一徑的要往前走,她又能怎麼辦?

  「你不會真的認真的吧?」汪聿承的臉都綠了。

  聽著他一句一句不可思議的質間,終於,子曼受不了了。

  「我就是認真了!」她轟了回去。

  一個從來不為情專注的人,沒有資格質疑著她的愛情。

  「你傻了呀?他有未婚妻了。」汪聿承瞪著她。

  「他取消婚約了。」子曼同樣回視著他。

  「他說你就信?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天真?」汪聿承真想握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把她給搖醒。

  「十年前!」子曼給了他一個意外的答案,「我十年前就這麼天真,十年後還是沒變,我就是傻子,就是弄不清楚狀況!」

  「十……」汪聿承這下啞了口。

  十年前。

  這指的是什麼?

  難道她與靳宇是舊識?甚至是很久之前的舊情人?

  這幾句吼完,子曼也沒了力氣,只是長長歎了一口氣。

  「經理,你會不會管太多了?就算我被騙了感情,也不關你的事,只要你少騙一點其他女人的感情,受傷的人就會少很多。」子曼很不夠意思的把主管拖下水,甚至不惜以他的「風花雪月」來轉移自己可能會受到的傷害。

  汪聿承與她的眼對視著,久久沒有人退讓。

  「我不希望你受傷。」他站起身來,緩步來到她的面前,黑眸有著濃得無法錯認的關心與專注,是不曾出現在他眸底的深情。

  打從有另一個男人明顯影響到自己身邊的這個女人之後,汪聿承慢半拍的察覺自己心情的轉變。

  那明顯的悶,明顯的疼,明顯的不悅……都是因為她。

  一直以來,她替他處理著一切,完美得讓人無法挑剔,彷彿在她的生活裡,他也是她的一切。

  但現在,突然有另一個男人出現,明顯奪走她的注意力,這教他吃味不已。

  吃醋。

  他在吃醋。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緒,讓他十分訝異,也讓他不解。

  他甚至猜想著,這或許只是因為他的男性自滿被傷害,所衍生出來的不悄間。

  畢竟她在他的身邊這麼多年,不曾為了他牽腸掛肚,如今卻為了男一個男人傷情難受……

  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忍受的情感轉折,以至於他認為該從她的視線,中,拉回一點屬於自己的光芒。

  要說是後知後覺也好,要說是故意也罷,他決定試上一試。

  沒有注意到他情緒的轉變,她只是咬著牙,硬撐著。

  「這不關你的事。」子曼還是那句話,兀自堅強著。

  只是這一個禮拜來,她的心情處於矛盾之間,欣喜著與靳宇的重逢,卻又掙扎著不該繼續的愛情……

  她已經好累了。

  身體累、心理累,已經到達一個臨界點。

  而現在,竟又冒出一個男人,來逼迫她面對這些。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你是『我的』秘書,就是『我的人』,我當然不能任由你受到傷害。」汪聿承話中有話,拐著彎的要將她劃回自己的身邊。

  「鬼話連篇。」子曼冷哼一聲,沒將他的話當一回事,揚起眸瞪著他,想起那些受他欺騙的女友們,「拿這些話去騙那些女人可以,唬我沒有用。」

  汪聿承覺得十分挫折。

  他的確被她看透了。

  也或許是因為他的所作所為太超過,以至於她才會從不把他放在心上。

  「正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汪聿承對著她露出笑臉。

  子曼被他這胡扯出來的話給逗笑,像是突然明白他這些話的用意。

  「你是看我心情不好,故意說些笑話來逗我的嗎?」子曼對著他搖搖頭。

  「你這樣講,太傷我的心了。」汪聿承深感無力,捂著胸口裝出被傷害的模樣。

  大半輩子都用著甜言蜜語騙女人,難得他想講句真話,反倒被消遣了。

  他的裝模作樣,換來的是她的哈哈兩聲大笑。

  「你是什麼人,我會不知道嗎?」她白他一眼,「什麼叫『給你一次機會』?你不可能一個晚上睡醒起來,就突然對我有意思了吧?」

  「夏子曼,你的態度很差。」汪聿承翻了翻白眼,連名帶姓喚著她。

  「汪經理,你的態度才差。」子曼沒把他的怒氣跟「表白」放在心上,「我已經心情夠不好了,你還拿我窮開心。」

  聽到她對他的告白不以為意,他沉下臉。

  「我沒拿你窮開心,我是認真的!」他逼近她的臉,神色認真到讓人心悸。

  他眼中陌生的認真,不只嚇到子曼,也嚇到汪聿承自己。

  聽到她一再忽視他的示愛,他除了惱怒,還有著說不出的情緒,那種不被人當回事的感覺,真是太差了。

  「經、經……」子曼被嚇到說不出話來。

  一向總是漫不經心的經理,怎麼會突然變了樣?

  如果他總是用這種表情與其他的女人說話,莫怪乎會有那麼多女人為他傾心……這樣的神情,實在是教人心攝。

  天啊!

  老天是嫌她安逸日子過太久了嗎?

  一個靳宇不夠,又讓另一個汪聿承來製造她的混亂……

  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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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30 00:22:17
  第八章

  子曼一直努力告訴自己,汪聿承只是吃飽太閒,說的那些話只是鬼扯,不可能會對她認真。

  只不過,她可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他不只是說說,他還付諸行動。

  「下午四點的會議,你跟我一起出席。」汪聿承支著下顎,藉著公事的理由,讓她無法拒絕。

  「是。」子曼看了他一眼,不知他是存心還是故意?

  明明這會議訂好的時間是兩點,他卻往後延至四點……她有合理的懷疑,是他故意不讓她準時下班。

  中午十二點,她還在處理公事,汪聿承晃悠走過,沒多久,帶了兩個便當回來,「命令」她一起用餐,說是有重要的討論事項,需要邊吃邊談。

  子曼無奈的進到辦公室,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對視,她故意鐵青著臉,而他一如以前,賴著皮的對著她直笑。

  若是在以往,她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傲自己的事,但是,在經過「告白」這一招,她卻很難從容自若。

  尤其是當一個男人,一個算得上十分有魅力的男人,慇勤的招呼著一個女人時,就連她這個自制力很強的女人,也不免受到影響。

  下午四點,他們去開會,然後,很不小心的,超過了下班時間,他露出歉意的笑容——不過,他的笑容裡,卻讓她讀出更多的幸災樂禍。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很快的,已經超過下班時間,汪聿承惡意的看著她注意著表,還不忘提醒她,要把手機給關了,因為他們在開會。

  突地,子曼明白了,汪聿承擺明著,就是要讓靳宇在公司門外等不到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汪聿承弄得像他真的很在乎一樣?

  在開會的空檔,子曼瞄了汪聿承一眼,猜測著他真正的想法。

  對於他強制性拉開她與靳宇的行為,她起初是鬆了一口氣,因為她真的提不出決心,去拒絕靳字的靠近。

  只是,對於汪聿承強制專橫的眸光,她又開始質疑起,自己是不是由野狼的利牙裡,跳到另一隻噬血豹的口中了。

  察覺她的目光,汪聿承對著她扯唇一笑,教她驀地心悸,連忙垂下眼,決定舉白旗求饒。

  「別玩了,行不行?」她歎了口氣,她的心臟不夠好,別來這一招。

  「你沒聽清楚,我並不是『玩』,我很認真。」他湊近她的耳,又重複一次。

  子曼皺起眉來,轉眸瞪他。

  「我不喜歡你。」她慎重申明。

  「要不然你喜歡誰?『他』嗎?」汪聿承雖沒指名,但賭她不敢承認。

  「你?!」她翻了翻白眼,怎麼都讓她遇到這種事?「我也不會喜歡他。」

  其實是「不能」喜歡他。

  「那就好囉!我這不是幫了你不少嗎?」汪聿承擺明著來鬧的,「我甚至還不用你表達謝意呢!」

  「你閃遠點,我比較能心存感激。」子曼真心說道。

  「你可以不要理我。」汪聿承耍無賴最厲害,「除非你真的有點喜歡我,沒辦法對我的愛意視若無睹。」

  「吼!」子曼真的是受夠他的這些辯解,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轉移她不少注意力,讓她輕鬆許多。

  就這樣,當會議結束時,已經七點了,她「被迫」接受汪聿承的體貼,坐著他的車回到家門口,一顆心忐忑著。

  果不其然,車子才在門口一停下,就見到另一輛車上奔下一名男人的身影。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你存心躲我的嗎?為什麼連電話都關機?」靳宇沒好氣的開口,又餓又累讓他情緒變差,更別說她是由另一個男人送回來的。

  一見到「情敵」出現,汪聿承索性把車隨便往路旁一停,趕忙下車護花。

  「她不是閒閒沒事傲,她有工作得忙,有會得開,而且……開會時接手機,是非常不禮貌的事。」汪聿承算是第一次跟靳宇正面交鋒,態度強硬得很。

  「汪經理……」靳宇認出他的身份,暫且收斂對她的怒氣,「原來是你。」

  只要她不是故意躲著他,他可以接受她的晚歸。

  這幾天,他忙著處理「善後」,幾乎已經跟家裡的人翻臉,好不容易挨到她下班,這可是他一天來最期待的時刻。

  「如果是公事,當然無妨,是我太心急了。」靳宇也是商人,自然知道商場的處理之道。

  只不過,汪聿承可不打算將兩人的關係停在「公事」上。

  「說公事是簡單些,但我其實是別有所圖的!」第一次,汪聿承完整表達出對她的企圖與佔有慾。

  汪聿承的話讓靳宇挑起眉頭。

  「不知道汪經理圖的是什麼?」靳宇隱約能聞到一些煙硝味……最好不是他想的那些。

  「你知道我圖的是什麼。」汪聿承不需把話說白,知道聰明的靳宇一定能知道他語中的意有所指。

  靳宇瞇上他的眼,臉色再難看不過,怎麼也沒想到,結果真是他所想的那一種。

  該死!他遇到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家人的反對,還不夠讓他困擾頭大嗎?

  子曼的拒絕,還不夠讓他沮喪瘋狂嗎?

  現在,又冒出個程咬金,竟然擺明來搶他的女人"

  「汪聿承!」連名帶姓喊他的人,是子曼,「你不要胡說八道!」

  沒想到他亂亂她就算了,還真的跟靳宇鬧起來了。

  汪聿承淡笑兩聲,先是看了子曼一眼,馬上又將視線調回靳宇青白的臉上。

  「你自己問問他,看他覺得我是不是在胡說八道。」汪聿承把問題丟回給靳宇。

  答案連開口都不必,靳宇能從眼前男人的眼中,讀出他的篤定。

  「你到底想做什麼?」靳宇沉穩的開口,還能穩住脾氣的原因,是因為看到子曼的態度至少還是向著他的。

  「是該我問你,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糾纏著我的秘書,固定打算做什麼?」汪聿承在這緊急的關口,說話也不留餘地。

  「我沒有未婚妻。」靳宇強調。

  「只可惜,靳總經理好像並不這麼覺得,靳伯母也持反對意見。」汪聿承冷笑兩聲,把今天得到的消息全說了。

  子曼轉眸,看著汪聿承,不知道他這消息哪兒來的。

  「我想,我得替你把實情查清楚。」汪聿承用簡單的一句話,帶過他直接請徵信社去查到的一切。

  打從他發現靳宇似乎與子曼有某種關係之後,他就請了人去調查靳宇,雖然不是太名譽的事,但他的出發點是好的,只是想替她瞭解實情。

  靳宇微瞇上眼,瞪視著臉上坦蕩蕩的汪聿承,兩人眸光交錯,火光四射。

  「這不是太難,畢竟靳家家大業大,雖然是十年前的事,可很多人仍記憶深刻。」在知道實情之後,汪聿承十分訝異他們曾有這麼驚天動地的過去。

  「我不懂,都已經十年過去,你又何必來招惹子曼?她已經脫離你的生活很久,你不需再將她攪進這一團混亂裡。」

  「我要她回到我的身邊。」這個念頭從見到她之後,就從來沒停過。

  「相信那不是一件易事。」汪聿承從徵信社那裡知道,這些天靳家烏煙瘴氣,縱使靳宇不在家,但靳家裡頭討論關於靳宇婚事的音量,連門外都能聽得到。

  「我不會放棄。」靳宇這句話是對著子曼說的。

  經過這麼多事,他多希望她能站在他的身邊,與他對抗所有反對的力量。

  迎視著靳字的眼,子曼又再次因為他眸中的篤定而心動。

  不是她心向著靳宇,而是她知道,若不是他已表達出強烈意願,靳家不至於會吵鬧不已。

  想來,靳宇已向家人做出最後通牒——想及此,子曼忍不住紅了眼眶。

  「你看你看,你又把子曼弄哭了。」汪聿承一臉的不認同,正要為她出頭時,卻被她狠狠一瞪。

  「什、什麼啦?我為你出氣耶!」汪聿承表情無辜,被瞪得有些莫名其

  妙。

  「這是我跟靳宇的事,你少來插一腳,我們的未來,我們會一起攜手,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會是一個人撐著。」子曼終於下定決心,要與靳宇站在同一陣線上,「抵禦外侮」。

  靳宇喜出望外,喉頭一哽,眼眶忍不住發熱,緊繃的肌肉與神經,像是突然放鬆了。

  怎麼也沒想到,在他如此慌亂與害怕的此刻,竟會得到她的認可。

  是的,他承認,他的確害怕。

  在另一個意欲與他爭奪子曼的男人出現之後,他的心出現前所未來的害怕。

  因為知道自己曾帶給她的傷害,所以更加害怕她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另一個男人,繼而離開他。

  他怕。

  好怕。

  他付出那麼多的努力,都沒得到她一聲肯定的應允,就連允了求婚,都在被迫的情形之下,因此,他的一顆心始終不踏實。

  直到現在。

  直到她跳出來替他說話,替他阻絕另一個妄想接近她的男人,表達出願意與他相守的決心。

  「夏子曼,你腦袋清楚嗎?」汪聿承沒料到事情的發展竟會變成如此,「我請徵信社調查這些東西,是為了讓你離開他,而不是留在他的身邊。」

  「達到反效果了!」子曼搖搖頭,甚至露出笑容,「你只是讓我知道他的決心,並加強我們要在一起的想法。」

  「不會吧?」汪聿承整張臉都綠了,「十年前革命還不夠,你們十年後還要『再來一次』?」

  子曼與靳宇不約而同的互視一眼,勾起彼此會心的一笑。

  「對!我們就是要『再來一次』!」他們異口同聲的開口,「而且這一

  次,我們一定要成功。」

  

  輕音樂在空氣中飄揚,靳家兩老面帶怒氣的坐在柔美的燈光下,看來十分不搭。

  餐廳門一開,靳宇握著子曼的手,堅定的朝著他們走去。

  山雨欲來。

  想起之前的記憶,雖然是太久之前的印象,但還是讓她背後寒毛直豎。

  她承認,她不是個太有勇氣去面對長輩責罰眼神的人,她嚇得雙膝發軟,幾乎無法行走。

  要不是手心裡傳來靳宇篤定的力量,她一定早早拔腿就跑。

  「別擔心,有我在。」靳宇給她信心的一笑,體貼的提醒她,「餐廳裡人多,他們是愛面子的人,不會讓大家難看。」

  子曼理解的點點頭,終於知道他的用心良苦,跟著他來到靳家兩老的面前。

  「爸、媽。」靳宇仍不失分際,先禮後兵。

  「伯父、伯母。」子曼也不敢造次。

  不過,兩位長者卻沒有相同的氣度,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直視著靳宇。

  「家裡大得很,多的是可以講話的地方,需要到外頭來,這樣的家醜外搗嗎?」靳母態度極不友善,語氣中多有貶意。

  子曼不由得微微一顫,直覺就想抽手。

  靳宇握得更緊,眸光直視著母親。

  「我不把這事當家醜,反倒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兒子想結婚了,想定下來了,難道不是好事嗎?」靳宇迎著母親不滿的眸光,為了子曼而變得強勢。

  「你本來就是回來成家立業的,是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又來把你的人生計畫弄亂了。」靳母終於看向子曼,卻是惡狠狠一瞪。

  「我倒覺得子曼的出現,把我的人生導回正軌,弄亂的是您的人生吧!」

  靳宇在商界打滾這麼久,不是省油的燈,只因為是長輩,所以他一直隱忍。

  「你……老頭,你聽聽看,他講這個什麼話?!」靳母辯不過兒子,向另一半討救兵來了。

  雖然平時兩個老的彼此看不對眼,但是在重要的時刻,還是得一致向外,勢力才夠大。

  「靳宇,有什麼事不能回家談嗎?」靳父理智許多,音調甚至未曾提高,「失蹤這麼多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她向父母親開戰,這是一個兒子應該要做的事嗎?」

  「爸,這話您又說錯了。」靳宇與子曼的手始終緊握,「我帶著子曼來,不是開戰,而是慎重的向兩位介紹,這就是我選定的另一半,我終身的伴侶。」

  「靳宇,你最好考慮清楚。」靳父看著兒子,老臉上怒氣隱現。

  「我已經考慮清楚了。」靳宇沒有替自己留餘地,「十年前,你們用一個『心智未成熟』的理由,將我們拆開,十年後,我已經接下你大半的生意,做得有聲有色的此時,您還有什麼理由拆散我們?」

  「她只是個尋常人家的小孩。」靳父用著一種不屑的神情觀向子曼,「她甚至沒有一個能搬上檯面的親戚。」

  「我要娶的人是她,需要個上檯面的親戚做什麼?」靳宇濃眉一挑,沒想到父母親的門戶之見如此的明顯。

  「我們靳家有錢有勢,在地方上有頭有臉,總不能娶個名不見經傳的媳婦。」靳母又忍不住開口。

  「現在是什麼世代了?」靳宇翻了翻白眼,「竟然還有這種觀念。」

  「門當戶對跟世代沒有關係,我們的生活圈,跟他們的生活圈原本就不同,怎麼可以——」靳母從小也是人家的掌上明珠,根深抵固的門戶想法,早就在骨子裡生了根。

  「就是可以。」靳宇打斷母親的話,「我跟子曼就相處得很好。」

  「你就這麼固執?」靳父冷下臉。

  「固執的是你們兩個。」靳宇搖搖頭,「我要選的另一半,是陪著我走完下輩子的另一半,為什麼不能自己選擇?」

  「我們也是父母緣定——」靳母原想拿自己的例子來舉例,卻被兒子打斷。

  「我就是不想跟你們兩個一樣!」靳宇泠冷說出真話,「明明就住在同一個屋詹下,卻你看我厭煩,我看你討厭的。你們這樣的相處方式,我人在國外,見不到也就算了,但是要我過這樣的生活,我不願意!」

  此話一出,兩個老的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們倆的確是因為商業利益的結合,家勢是壯大了,錢勢是增加了,但兩個人的生活、喜好、興趣卻完全不同,連多講一句話都覺得囉嗦。

  「這樣的生活,你們過了大半輩子,你們如果能昧著良心說,你們日子過得很愉快,那我沒話說,你們可以高高興興的再過上五十年。」靳宇的黑眸冷冷的掃過兩個無言的長者,「但是在我來說,未來的日子,我希望能握著另一半的手,一起遊山玩水,一起上山下海,酸甜苦辣,都希望有另一半在身邊,而不是相看兩相厭——」

  「夠了。」靳父氣沖沖的打斷靳字的話,「當一個晚輩,這樣把長輩的生活拿出來討論,是一件極不適宜的事。」

  「非常時期,有非常的做法。」靳宇聳聳肩,「我只是希望你們不要硬把你們的生活模式冠到我的頭上來。」

  「我們是為你好。」靳父仍舊堅持。

  父親的態度,終於惹惱了靳宇,「想當初爺爺奶奶是不是也用這個理由告訴你們,所以你們兩個就結婚了,然後不過才幾年,你在外頭有了方阿姨,無能為力的媽媽,就只能自己找樂趣,每天在外頭跟富太太們喝下午茶,晚上去跳舞,把自己累垮的原因,就是能倒頭就睡,不需要去面對只有一個人睡的雙人床嗎?」

  「靳宇!」這一次,倒是兩個老的同聲喝止了。

  靳宇冷哼一聲。

  「這才是真的家醜外揚。」靳宇殺傷力十足的補了一句。

  頓時,鴉雀無聲,空氣像是突然的僵凝了。

  子曼胸口傳來微疼,急急的喘了口氣,這時才知道,原來從剛才她就一直閉著氣,不敢正常呼吸。

  這樣的對話……實在太震瘋了。

  像是過了一世紀,靳宇才又接續往下說著他的想法。

  「爸、媽……」他語重心長的開口,「我對兩位沒有不敬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我可以選擇我的人生,以後就算不幸福,我也不會埋怨你們。」

  靳母沉默著。

  久久、久久的沉默著。

  兒子的話,插進她心中最痛的那一點。

  夜夜,她獨守空閨,兒子在國外,只剩下她一個人,跟著這偌大的房子……錢有了,但是她的心靈,卻是無比的空虛。

  午夜夢迴時,總不禁想著,如果那時候,她嫁的是心儀的大學學長……會不會又是另一番光景呢?

  是的,她曾經不只一次的埋怨著父母親,替她選下的這一門親事。

  而她,還要重蹈覆轍嗎?

  靳宇眼尖,知道母親已經動搖,便加足馬力對著母親再遊說。

  「媽,我想搬回來住——陪你住。」他主動的開口。

  「什麼?」靳父聞言冷聲追問,「國外的分點還需要你……」

  「我已經回國一段時悶,這些日子以來,分點的經理把事情處理得很好,我覺得可以放手了。」靳宇平心而論,已經在國外留膩了。

  再說,為了子曼,他得想好接下來的發展,對未來做完整的佈局。

  「為了這個女人,你連工作都不要了?」靳父責備著他。

  「不,我是為了媽。」靳宇把老媽抬出來當擋箭牌,「我想回來陪陪她,我不想看她每晚對著客廳的電視發呆。」

  這話,更是對上靳母的胃,她心酸的看了兒子一眼。

  養兒子……還真有用。

  「你不要拿你媽出來當借口……」靳父還想持反對意見,這話聽得刺耳,連靳母都倒戈。

  「他心向著我,你有意見?他見不得我一個人孤單寂寞,你有意見?連我兒子要搬回台灣,你都不同意?」靳母怒眸望著結婚超過半輩子的「丈夫」心裡好生不踏實。

  「你別傻了,他只是拿你來當理由。」靳父還想再狡辯。

  「我就是太傻了,才會相信你在婚禮上說的那些話。」那些應了父母親,說會照顧她一輩子的那些「鬼話」。

  靳父見狀,心知大勢已去,只能歎氣的搖搖頭。

  「你別太情緒化,我們在討論的是兒子的婚姻大事,別把我們倆的事情攪和進去。」靳父還希望能扳回一城。

  靳母一聽,索性「情緒化」到極點,直接下了重手。

  「我讓你知道什麼叫『情緒化』!」靳母瞪了靳父一眼,接著將視線轉向靳宇與子自費。

  「你們的婚事,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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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0-30 00:22:44
  第九章

  一樁可能造成家庭革命的婚姻大事,就這麼雷聲大,雨點小的起了極大的變化。

  母親的有力支持,成了整件事的最大功臣。

  雖然,她對子曼仍談不上友善,但至少為了兒子,她願意先退一步,用較為客觀的態度,去重新審視子曼這個人,甚至是坐下來吃頓飯。

  怎麼也沒想到,她擔心半天的事,全給靳宇三言兩語解決了,她幾乎要後悔起自己一開始的推卻,還難過的折騰自己那麼久的時間……

  「想什麼?」靳宇靠在她的耳邊,發覺她正出神著。

  與她漫步在人來人往的夜市裡,有種說不出的平凡幸福。

  於曼偏頭一笑,喜歡他呼出的暖暖氣息。

  「在這個充斥著食物香氣與滿滿人潮的夜市裡,我還能想什麼?當然是想著有什麼能填飽肚子的好東西。」她左看右看,每一樣東西都極為美味可口,讓人光看就要流口水。

  「是嗎?」靳宇看了她一眼,「你的表情可不像你說的這麼簡單。」

  子曼呵呵笑了兩聲,看來,他比想像中還要瞭解她,索性吐實。

  「其實,我還記著那天被『捉姦在床』的情形。」子曼打趣的說道。

  「十年前的事還記得?」靳宇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記得的不只是那些尷尬的情形,我還記得你對我說過的話。」子曼語音轉淡,看著周邊的人,聲音飄渺。

  「哦?」靳宇沒有應聲,「我不是很記得我說了什麼。」

  「我知道。」子曼點點頭,「所以,在見到你的時候,我真的很想賞你兩巴掌。」

  「喏。」靳宇眉頭微挑,把自己的俊臉往她的方向靠去,「這樣吧!此時打也不遲。」

  「呿……」子曼嬌嗔一聲,把他的俊臉推開,「都說是剛見到你的時候了。」

  「是氣我忘了一切?」太年輕的自己,不懂得如何爭取,護照被扣,生活開銷被掌握,在努力過幾次不得果之後,似乎只能選擇放棄。

  「我更氣我自己放不下。」子曼搖搖頭。

  「還好你沒放下!」靳宇趕忙補上一句,「要不然,我一定後悔死了。」

  子曼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說出什麼很重要的事。

  「現在的你,真的就不後悔了嗎?」子曼仍舊心有疑慮。

  「什麼意思?」靳宇不懂。

  子曼先是垂下眸,像是在整理思緒,半天後才又揚起眸,迎向他的眼。

  「十年前,你輕易就忘記刻在骨子裡的一切,十年後,你又這樣莫名其妙的又愛上我……我總覺得很不踏實。」子曼很難做好心理調適。

  「傻瓜,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靳宇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唇邊的笑容不淡反深。

  「我們喝排骨湯吧!」他拉著她往攤位邊坐下,替她做了決定。

  子曼順著他的意思坐下,支著下顎看著他,沒有急著開口,總覺得他還有沒說完的話。

  做了幾小時的排骨湯,早早就熱好在一旁,待他們坐定位之後,老闆很快端上,往桌上一放。

  「小心燙,慢慢喝。」老闆交代完之後,帶著笑離開,放下兩碗像是用牛奶煮出來的乳白色湯品。

  靳宇替她拿了湯匙,正準備遞給她,又收了回來。

  「喝喝看,這家排骨湯很有名,我非常喜歡這湯的湯頭。」靳宇函了一匙湯,到嘴邊吹涼之後,才又放到她的唇邊。

  子曼喝了一口,果然滋味甘甜,所有肉質的鮮味全融入湯裡,溫潤而舒服。

  「很好喝。」她輕輕的點點頭,總覺得他有話沒說完,「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聰明的丫頭。」靳宇輕點她的鼻尖,接著才往下說:「我想說的是,這湯頭甘甜,就算這湯裡不擺肉骨,但是肉的鮮甜全都入到湯裡了。」

  子曼瞪著他看一眼,接著看著碗裡的湯,微微的瞇起了眼睛。

  見她一臉不解,靳宇又接著說:「所以,對你的感情早就融進我的身體裡,在還沒攪動之前,我不知道對你的感情這麼深厚,入了口,才知道沒你不行,就像這排骨湯,早就融為一體了……」

  子曼支著下顎,聽著他的「排骨湯理論」,努力的忍住不要笑出聲。

  「你這是什麼表情?」終於發現她的表情奇怪,靳宇停下他的滔滔不絕,學著她的姿勢,支著下顆與她對視著。

  「排、排骨湯……跟我們的愛情……呵……也能扯上關係。」她努力的不笑出聲,可是發現真的好難。

  「你不懂我的意思嗎?」靳宇不解。

  「懂。」她忍得臉都漲紅了。

  她真的懂他想表達的意思,那種不可分的情底,只是……排骨湯?

  這也太不浪漫了!

  她原想他會說出個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理由,一個讓她感動涕零的說法的。

  「我覺得……你真的留在國外太久了。」子曼瞠眸忍笑,但實在是忍俊不住,「哈哈哈……」

  她笑到趴在桌上,為了抑制張揚的笑聲,纖細的肩膀不停抖動著,可以想見她臉上的笑容有多麼燦爛。

  靳宇支著下顎,長指在桌上輕敲著。

  聽出她的言下之意,知道自己或許做了一個不甚貼切的比喻,但是笑成這樣……有必要嗎?

  他很想賞她一個爆栗,懲罰她對他認真愛情的取笑。

  只是看她開心成這樣,他又捨不得凶她。

  唉……

  他長長歎了一口氣。

  是不是愛上了,就什麼都覺得無所謂,只要對方開心就好了?

  別人在想什麼,他不曉得,但至少他自己這個傻瓜,完全因為她的笑而融化。

  算了。

  都愛上了,還能怎麼樣呢?

  「笑夠啦?」他輕輕拉著她的頭髮。

  她露出小臉,紅唇仍是滿滿的笑意,完全無法控制的那種。

  「看來是還沒。」他替她回答。

  只見子曼點點頭,彎彎的眼、彎彎的唇仍是欲罷不能。

  「你笑起來真的好可愛。」他發自真心的說,捧起她笑紅的小臉,黑眸裡深遠依舊,笑意也是滿滿。

  「別這樣看著我。」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搖頭。

  「哪樣?」他好笑的追問。

  「好像我沒穿衣服一樣。」她忍住笑,輕推了推他的頭。

  靳宇但笑不語,只是對她挑了挑眉頭。

  「喂!就說別這樣盯著我看。」子曼認出他眸中的深意,那種很想把她衣服給剝掉的眼神。

  「哈哈……」這下笑到停不下來的人,變成了靳宇,「哈哈哈……」

  而子曼只能埋著頭,努力的喝湯,去迴避他炙熱的眼神。

  天啊!這湯好熱啊!把她的臉都烤紅了。

  

  事情的發展,完美得超乎想像,子曼簡直歎為觀止……呃!如果可以不把存心來搗蛋的汪聿承算在裡頭的話,就真的是超完美。

  「快到休息時間了,中午一起吃飯?」汪聿承靠在她的辦公桌前,雙手插在褲袋裡,迷人到不行的模樣,嘴邊嚼著淡淡的笑。

  「沒空。」子曼頭也不抬繼續做事,知道他居心不良。

  「連吃個飯都不肯嗎?」他環著胸,努力施展魅力,不屈不撓,「橫豎就是要吃飯的,讓我請一餐嘛!」

  「如果你不是主管,我真的很想……」揍你幾拳。子曼硬生生的把想說的話吞回去。

  「有……」汪聿承點點頭,忍不住退了一步,「我有感覺到殺氣。」

  「有感覺到就好。」子曼收回她殺氣騰騰的眸,又垂眸到公事上。

  不過,汪聿承如果有這麼好處理,那他就不姓汪。

  「我愈想愈不甘願,你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了,竟然被別的男人追走了。」

  汪聿承始終對這一點耿耿於懷。

  「拜託,你是這樣看待一段感情的嗎?」子曼深深吐出一口氣,知道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是很難繼續工作了。

  汪聿承只是聳聳肩。

  「你交一個又一個的女朋友,就是為了『不甘願』三個字嗎?覺得她們被別人追走很不甘心嗎?」不是她愛講,他簡直幼稚極了,「那根本不叫愛情。」

  「我是不懂愛情。」汪聿承也不替自己辯解,他的確不明白,有什麼情感可以如此一生一世,還讓他的笨秘書等了十年,「也不明白那個靳宇有什麼值得你付出的?他讓你等了十年耶……」

  他正努力的想要「分化」他們兩人。

  不過,壞事真的不能做,一做了,馬上被提包。

  「我的確讓她等了十年,所以我打算用接下來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的時間,來賠不是。」靳宇不知何時來到辦公室,就出現在兩人身後。

  汪聿承濃眉一挑,差點冷哼出聲。

  「話講得真好聽,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這種天花亂墜,無法印證的諾言,你倒是說得很順。」汪聿承自從他們兩人戀情曝光之後,就沒再給過靳宇好臉色。

  「時間可以證明。」靳宇知道這種事,跟誰說都沒用。

  「你信這種鬼話?」汪聿承回頭問了子曼。

  「至少這種『鬼話』你不敢對另一個女人說出來,也不敢負起責任的與另一個人走進禮堂。」子曼白了他一眼。

  「這話也是沒錯。」汪聿承微微點頭,「所以你們決定走進禮堂了嗎?一切都解決了?」

  「是。」靳宇給予肯定的答案,明白表示出他的堅決,「因此,請你不要再騷擾我老婆了。」

  汪聿承笑了,算是服了他勇於「固椿」的態度。

  本來,他對子曼也是鬧著玩,加上保護下屬的立意上,他替她查了靳宇的背景。

  現在倒好,不但沒拆散兩人,反倒湊成一對鴛鴦,也算得上是功德一件了,不過……那個准未婚妻又如何了?

  「林家就這麼同意你解除婚約?沒有抗議?」印象中,林孟薇雖然看來嬌美溫柔,但也是此時商場的女強人,就這麼吞下悶虧……

  關於這一點,倒是靳宇最愧疚的部分了。

  再怎麼說,林孟薇都是無辜的,無論是對林家,抑或是對她本身,都傷了面子,也傷了裡子。

  對於這一點,林家表達出他們嚴重的不滿,甚至是意欲告上法庭,尋求一個公道。

  如果是靳宇可以做的,像是道歉做事,或是賠錢表示歉意,他都願意百分之百配合,可是他們要求的卻是如期履行訂婚儀式,履行婚約。

  這無論如何是萬萬不行,以至於現在的狀況是明顯膠著。

  「林小姐當然有些不能諒解……」一講到無辜的第三者,連子曼都露出無奈的神情。

  「嘖嘖嘖……」汪聿承搖搖頭,「光是想到那張漂亮的小臉上會有多少淚痕,我就心疼了。」

  此話一山,靳宇與子曼都同時轉眸瞪著他。

  接收到兩人的怒氣,汪聿承不但沒有收斂笑意,反倒笑得更加張狂。

  關於這事情的轉變,汪聿承一直持續關心,自然也知道林家的部分最難處理,也最棘手。

  「讓子曼陪我吃上幾天飯,我就幫你們兩個處理林孟薇。」汪聿承有些故意的持續分化兩人的感情。

  「做不到!」靳宇想也不想的回絕。

  「我又不是要她陪我上床,就只是吃飯……」汪聿承仍是一臉欠揍的表情。

  「我說,用不著你假好心。」靳宇強力拒絕,見時鐘剛好走到十二點,他索性拉著子曼就要往外走,「吃飯時間到了,我帶她去,用不著勞您大駕。」

  「就算我可以成功解決林孟薇,你也不考慮?」汪聿承好整以暇的再問。

  只可惜,靳宇腳步未停,像是壓根兒就不需要他的幫忙。

  「好!好!好!」汪聿承連送應聲,像是打心底叫好,「子曼,你眼光不錯,選到一個好男人。」

  話至此,子曼終於疑惑的停下腳步。

  根據她對這個主管的瞭解,他一定有些話還沒說完。

  「就衝著他這麼認真守護著你的份上,林家的事就交給我吧!我一定幫你把林孟薇『處理』起來。」汪聿承拍著胸輔保證。

  子曼的眸微瞇。

  聽著他這麼形容一個女人,老實說……還真是刺耳。

  不過,他真的做得到嗎?

  「你打算怎麼做?」子曼瞭解汪聿承,他雖然濫情了些,但做事能力是有的,他既然說能處理,表示定有足夠的信心,她所需要注意的事,僅只是他想處理的方式。

  「我會把林孟薇追過來,讓她完全忘記想嫁給靳宇這件事,你覺得好不好?」汪聿承唇邊有著狼般的微笑,想著的是他一徑的擅長方式。

  「這什麼爛方法?!」子曼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罵出口。

  「是,我也不同意。」靳字也持反對票。

  傷了林孟薇已是他不對,這下又要讓她再受一次傷……不行。

  汪聿承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們兩個真的很好笑耶!我要幫你們解決,你們反倒不同意了。」汪聿承真弄不懂他們心裡在想什麼?

  「我就說你不懂愛情。」子曼搖搖頭,孺子不可教也。

  「這事跟愛沒關係。」汪聿承翻翻白眼。

  「但是對女人來說,愛情很有關係。」子曼可不希望林孟薇的愛情交付在他的身上。

  「哦?」汪聿承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擔心我一出手,林孟薇就會愛上我?」

  子曼是點頭也不對,不點頭也不對。

  說是,長了他的志氣,說不,這又的確是她擔心的事。

  「你在我身邊這麼久都沒愛上我,倒是對林孟薇沒有信心。」汪聿承感覺有趣極了,「我只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罷了。」

  「用不著你多事,反正,你離林小姐遠點好了,別來添亂。」子曼決定,中止這個沒有意義的談話,「我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

  看著兩人甜蜜離開,汪聿承倚著桌緣,認真的思考了下。

  林家說要告上法院的事,不是隨便說說,他如果不插上一腳,這事兒鐵定很難善了。

  雖然他們兩個極為不同意他的做法,不讓他直接從林孟薇下手,但是,他又不一定要聽他們兩個的意見。

  好!

  就這麼決定。

  林孟薇就交給他了!

  

  靳宇跟子曼找了家簡餐店打算解決午餐。

  才一坐下來,靳宇就抽了張面紙,替她拭去額上的汗珠,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你怎麼來了?」子曼面露喜色,沒預料會在上班的時間見到他。

  畢竟這一陣子,他們之間發生太多事,他一方面得處理與林家的婚約糾紛,還得持續跟他的父親爭取認同,更別說他還得交接在國外的工作事宜,讓他的父親不得不接受他即將回國的事實。

  「接你吃飯。」靳宇對她露出一笑,黑眸中有著明顯的得意。

  「這麼高興?」子曼對於他的喜怒哀樂感受明顯,只要他一個眼神,她就能知道他的心情。

  「爸終於發佈正式公文,讓我回台灣,不過,大概是想殺殺我的銳氣,他讓我從部門經理幹起,連個協理邊都碰不上。」靳宇搖了搖頭,故意裝出沮喪的模樣。

  「還裝,你的嘴角還笑著呢!」子曼沒那麼好騙,知道他用盡心思就是為了留在國內,不會因為職位低就而惱火。

  有才的人,不會被埋沒——這絕不是他擔心的重點。

  「好了好了,不鬧著你玩了。」靳宇握住她的手,「只要一想到可以留在台灣陪著你,我連苦瓜臉都裝不出來。」

  子曼笑得一臉甜,覺得再幸福不過,被人這麼寵著。

  不過,靳宇的心裡仍牽掛著林家的事。

  「希望林家的事可以順利解決,就更完美了。」想起林家的激烈反應,他的濃眉皺了起來。

  雖說林家主導的匯升銀行,與自己的公司目前並沒有直接的貸款業務往來,但總會影響到日後的合作……商場上,多一個朋友總是比多一個敵人好。

  不過,子曼倒是沒有那麼悲觀。

  「汪經理不是說了,他會幫我們處理這件事。」她想起汪聿承臉上的篤定。

  「你信他說的那些鬼話?」靳宇皺起眉頭,不滿她講到汪聿承時的表情。

  「也不是這樣說啦!」子曼對他搖頭,「平心而論,我在汪經理旁邊工作這麼久,雖然他花心了點,女朋友多了點,但說起來,他還是個工作能力不錯的人,只要他說得出口,都有某種程度的自信。」

  巴啦巴啦巴啦……

  某種不滿的愷郁,在急速的累積,愈是聽著她說起另一個男人的優點,他的煩悶愈多。

  「看來,你對他的評價還不錯。」他泠冷的開口。

  「至少他不是靠張臉騙飯吃的男人,還有幾分實幹的能力。」子曼沒有偏袒誰的意思。

  「他要是聽到你這麼說,一定樂得合不攏嘴,搞不好還以為真有機會跟你發展些什麼。」靳宇翻翻白眼,一臉不以為然。

  聽出他語氣中那隱隱的醋意,子曼很想偷笑。

  不過,她很壞心的不想安慰他,甚至是想繼續享受這種微酸、征甜的滋味。

  「他做人還不錯,給年終獎金的時候也很大方,是個不錯的主管。」子曼繼續火上加油。

  「哈!」靳宇再翻白眼,「你明天遞辭呈,你馬上知道靠花老闆領年終,還不如嫁個好先生,連上班都不用。」

  連「花老闆」這形容詞都出現了!

  「這年頭,不能只靠男人,女人得靠自己才行。」子曼故意不配合的提出反對意見。

  事實上,這也是她的心裡話。

  男人女人再愛,也難保日後不會有什麼變化。

  女人得有自己的生活,才能走出自己的路,不會成為男人的附屬品。

  「你這麼不信我?」相較之下,靳宇覺得「很受傷」,「覺得我靠不住,所以要靠他?」

  「呃……這話有語病。」子曼斜顱他一眼。

  「你就是這樣說的。」靳宇有些不滿……好吧!他承認,他非常不滿。

  「我只是覺得女人不能沒有工作。」子曼重申立場。

  「你覺得我不能依靠。」這就是他的解讀。

  「我只是說,汪經理可以幫我們處理林小姐的事。」子曼淡笑,心情愉悅。

  「不要再提他。」靳宇面無表情的瞪她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子曼笑瞇了眼,滿滿的幸福。

  她真是愛死他現在臉上吃醋的表情。

  相對於她臉上笑咪咪的樣子,靳宇的表情像是打翻一桶醋,俊臉糾結,非常難看。

  「回去就辭職吧!」這個念頭一浮起,就不曾消失過。

  「哎喲!你講真的啊?」她好笑的看著他,撒嬌的抗議。

  「非常認真。」靳宇肯定的點頭。

  「汪經理真的不錯,好老闆耶……」子曼現在才知道自己有點壞,哪裡痛往哪裡踩。

  「可以了。」靳宇黑眸微瞇,瞪著她,警示意味濃厚。

  「他說會幫忙,就一定會做到。」子曼笑容滿面。

  「我不需要他幫忙。」靳宇頭愈來愈疼了。

  「有人幫忙為什麼不好?」子曼笑彎眉,幾乎都看不到她的眼睛了,「汪經理難得熱心耶!」

  靳宇瞪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心裡惱怒著為什麼點的餐還不來?他真的想找個東西往她的嘴巴裡塞,讓他別再聽到那個刺耳的名字。

  看來,不管父親同不同意,他都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子曼娶進門,省得他人覬覦。

  屬於自己的東西,被這樣盯著看的感覺真的很差。

  非常差!

  一把火在肚子裡燒得極旺,還直地往腦門上灌。

  不過,玩上癮的子曼一點見都沒發現,還在繼續的往上頭澆油。

  「汪經理他……」

  一句話,開了口,結不了尾,全被他的薄唇封住。

  靳宇用最直接的方式讓她閉嘴,讓她一個字都說不出,整個腦子裡只能想他一個人。

  在餐廳裡熱吻……這可是她連想都沒想過的事。

  只不過,一這感覺卻出乎意料的好。

  原來,男人吃起醋來,還真的是火力十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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