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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衛齊亞]限定愛你4380天[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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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 00:57:46 |倒序瀏覽 | x 1
限定愛你4380天 作者:衛齊亞

一張被悄悄收藏十二年的情書護身符,
一句等了十二年的曖昧回答,
一段結束在狂風驟雨中的青澀愛戀──
如果這世上真有人是我的剋星,那麼那個人就是你;
如果問我這世上我最討厭的人是誰,那麼那個人也是你;
但是如果,再問我這世上我最喜歡的人是誰,那麼,那個人也還是你……
雖然你總是對我很壞,但是對我最好的人依然是你。
當你吻住我的那一刻,這世界就崩塌了,我的心就陷落了,
從此,我在這裏等你4380天,說好了,我們不見不散──
惡魔與天使的故事,原來早就悄悄展開了,
原來,從來就沒有結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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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 00:58:06
  楔子

  檀香煙熏天,信士沒龍殿,九重神尊威觀千萬象,百年聖地傲霸四大方。

  自百尺開外乍看,此乃一座穩坐風水靈地且香火鼎盛的大廟宇。

  若是再向前一步,就能看清在巨大且莊嚴的雕樓外的停車場上,那些每輛皆以數百萬計價的昂貴房車及跑車,是如何的貴氣煞人,亦同時向外來客暗示,出入此座大廟的香客,身分是何等富貴不凡。

  據聞,其規模之所以會如此龐大壯麗,另有地上神宮稱號的緣故是,於此地進出的人物身分大多不平凡,有不少人還是報章媒體爭相報導,卻又苦無門路的企業風雲人物。

  不僅如此,就連裏頭的幹事常務也不是等閒之輩,傳說,寺廟理事長是亞洲某十大企業之一董座的舅老爺。去年又傳說,年度廟會排演時,有十來位負責抬轎的,竟是來自十大企業中財力最為雄厚之“馬氏集團”的高級幹部。

  又說,其附近皆是黃金地帶,隨處可見企業三高人物的獨門豪宅,此外,東面山裏還有某大集團的私人山莊,聽說是為勞苦功高的高層功臣而建,西面則是“馬氏”的私人莊院“馬家莊”,若在高峰眺望過去,便可見到那大片青綠草坪吞噬俗氣柏油地面的希罕壯景。

  種種謠傳,一併而論,也莫怪外界會稱它為臥虎藏龍的好風水,實在當之無愧。

  可,礙於兩大莊院森嚴,媒體得到的消息也就稀少得可憐,以至於傳聞是真是假,其附近到底住了多少風雲人物,各個私底下又是什麼面貌……

  眾人也就只能憑本事去打聽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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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 00:58:33
  第一章  惡魔重現人間

  遠離寧靜小巷,轉入寬大馬路,近夏之風,遽地吹得猛烈。

  女子安靜的坐在外觀昂貴的轎車上,白皙小臉微微由擋風玻璃奇異消失的視窗探出去,黑白分明大眼左右探望街道風勢,落坐後,轉向一旁身穿台味十足的汗衫,且因悶熱氣候而早早掀開肚皮的年輕男人說道:

  “今天風好大呢,泥鰍。”

  駕駛人掛斷電話,朝她鄙視地看去,“朱小姐,妳這問題特呆。難道妳不知道這是由於有颱風從臺灣旁邊掃過去,所以妳才會感覺到風時大時小嗎?”

  “是喔……”朱依玲垂首,心生歉意,但想想又覺得怪怪,立刻轉頭用力一瞪,“明明就是因為你的車子沒有擋風玻璃!請問你前面的玻璃為什麼會離奇消失?”

  “說來可笑,前天給一個喝酒醉的人發瘋砸爛了。”

  “太惡劣了!泥鰍,既然知道是誰,為什麼不報警?”她替他不平。

  “因為酒醒之後我才發現是自己幹的!”泥鰍瞪過來,整車子怨氣。

  發揮正義感的朱依玲頓時僵住,沈著臉斜睨擋風玻璃案件之主謀。

  最後,看他的電話又繼續忙線,朱依玲便抱出背包,在準備整理裏頭的淩亂之際,充滿精神的明眸,不經意地一瞥這輛只有高薪人物才買得起的優等房車……

  在這****上,相信大多數的人都十分嚮往豪華的國度,而她朱依玲,生在小康之家的一介平凡小女子,卻從未渴望過那遍地鍍金的世界,只因在童年時,她就知道什麼叫做知足,明白平靜生活雖然單調,其中也定有一股幸福美。

  想想,小時候放完學,和同學在紅茶店聊隔壁班男生怎樣怎樣;長大了下了班,就聽同事抱怨公事如何如何。瞧,多悠閒的平實生活哪——

  “那塊地現在不是我在跑的,高總叫我丟給二爺的手下去負責,你要報消息直接去找葉經理,喔,他昨晚酒醉,所以人還在二爺的燒烤店。”

  朱依玲暫停思緒,撇頭瞧瞧正一本正經地和公司同事講公事的泥鰍。

  是的,這位穿阿公級汗衫,嘴巴叼著未點燃的煙,煙盒還很臺地夾在汗衫肩頭上的老兄,就是臺灣超大企業集團“馬氏集團”的幹部。別懷疑,雖然她曾經也覺得自己看到鬼,但他真的是。

  至於其口中的高總和二爺,正是高首堂與馬家二公子馬傲飛,集團裏的頂級上司,馬氏三大股東家族的大人物。他們對外界總是蒙上神秘面紗,難接近又深具想像空間,但對她個人而言,這些人物並不陌生。

  “那個北七昨天晚上喝酒醉,把衣服全扒光,脫到只剩他馬子送給他的小丸子內褲,高總就說附近殯儀館爆滿,叫他先勉為其難一下躺店裏。”

  “……”聞言,朱依玲右臉頰抽搐,偷偷斜視泥鰍那張充滿遺憾的死臉。

  在無數人心中,能有幸與馬氏幹部交流,是天大好運,然而,她所熟悉的不只是幹部而已,還有更高層的執行長官——馬氏三大股東家族的公子爺。不只剛才泥鰍提及的高總與馬二爺在其中,甚至還包括身邊這只泥鰍的頂頭上司,馬氏另一個大股東家族之大少爺……

  她知道,很多人萬分羡慕她極受上天眷顧,嫉妒得要命。

  但抱歉,她真的是五味雜陳。

  一切起因於十二年前一次浪漫的太陽雨午後,女孩誤入了豪門境界,那個神秘男人的地盤,經歷了一陣情感的雷電交加,先心動,再心碎,又心動,再心碎……

  終於,等到小女孩長大了,性情成熟了,冷靜多了,喜歡得沒那麼歇斯底里了,他卻仍是和她糾纏不清,彷佛老天爺不打算讓她慢慢遺忘當年為他心動的滋味,彷佛上蒼想懲罰她拒絕再愛上那個受眾人景仰的神……

  又終於,正港男人必須出航討生活了,她原以為可以就此過平靜生活,可卻預料不到魔王會在遠離臺灣前,丟下一個超級可愛的活物,要她每星期二來照顧。她本來能夠以時間不夠加沒有經驗為理由,婉轉拒絕這任務的,但她的家人一聽說是與他大老闆有關的事情,立刻同心協力地集體脅迫她答應。

  現在好了,就算他打算永遠不回來,基於責任與愛心,她也得照料好這個與他有關連的魔物,久而久之,責任成了一種義務,一種習慣,漸漸的,一兩年過去了,義務不露痕跡地擴張,只要和他相關的人事物,全與朱依玲三個字逃不了關係,令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被詛咒了。

  “朱小姐,那張單子是什麼?”

  “是小學園遊會的邀請函。”朱依玲垂眼,望著由背包整理出的邀請函。

  “騰騰拿給妳的?”

  朱依玲臉色倏地緊繃,兩年來所堆積的怨念在腦子裏放肆奔竄。

  是,就是這只活物,那男人留給她的妖孽,功力深厚到連雷峰塔都鎮不住。

  當初她拿到邀請函時確實稍稍嚇到了,後來得知是要轉交給其四乾爹的,才鬆了一口氣。畢竟,這孩子每隔幾天就會在她房間製造髒亂這件事,已經夠折磨人了,若還要她去貴族學校和那些尖酸刻薄的貴夫人交流,敢問,這世上還有什麼人道可言?

  “寺廟到了。”突然,駕駛人朗聲叫喚,並暫且將車子停在路旁。“妳要是先看到理事長,就說我在茶水間等他,我先去泊車。”

  朱依玲下車正視駕駛人,同時也被他不知何時改變的裝扮,嚇到愣在原地。

  “你——”她定睛觀賞此奇人。

  “怎樣?”車主傲視前方,神態嚴肅。

  朱依玲遲疑了一下,唯恐自己問錯話,“請問你為什麼要戴安全帽?”

  “剛剛經過田野,我怕被金龜子打到,光想像就很可怕。”泥鰍粗魯地熄掉煙,抓緊方向盤,調整安全帽,凝重判定:“地球已經不是人待的。”

  “……”生平無大志的朱姓淑女,腦中首度出現一掌巴過去的理想。

  一五十來歲的老人猛地揮動掌中平扁竹扇,隨後步向長廊角落,閒適地坐到籐椅上,壓低頭頂漁夫帽,仰首享受四周沁人的檀香味,及古色古香的靈秀美景。

  可惜,扇子搧沒兩下,大殿外就迸出喊叫擾人逸致。

  “理事長,我的摩托車忽然發不動,您說怎麼辦?”一名男香客滿臉慌張地走近寺廟裏頭上了年紀,卻還猶存年輕時俊味的大老。

  理事長啜口功夫茶,自顧搧風,睇也不睇男香客一眼,顯然啥事都甭想要他起身。

  清楚其出名古怪性格的香客,自然不再詢問第二次,然而,正當他想繼續尋求第二位廟方人員的協助時,寺廟停車場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哨子聲。

  嗶——

  稍後,便瞧見一具嬌小身影走入。

  “朱小姐,妳來啦!”幾位常務不約而同地朗聲招呼。

  “我來牽摩托車。”朱依玲往香燭櫃步去,且行且言著。

  “妳阿爸真夠懶的,車又不是妳忘在這裏的,而且家就在隔壁街,自己走過來牽就好了。”在樹下下棋的香客,聽了忍不住叨念多年好友幾句。

  “阿爸他今天病人多,再說我等等要騎車去買菜,順便囉。”

  “ㄟ,剛剛那聲超好笑的『嗶』,是不是泥鰍吹的?喇叭又壞了?”

  朱依玲親切笑容登時崩塌,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忙著取清香,然後無視在此寺廟擔任重大責任的“香油箱”,朝樓上走去。

  而孤坐在角落籐椅上的大老,也選在此時詭異消失,剩下常務們在朱依玲背後碎碎念。

  “你們有沒有發覺朱小姐少做了什麼動作?”

  “忘了捐錢。這在這裏是大忌,特別是有錢人不得通融。”班師父答道。

  “家裏超有錢,沒捐會怎樣?”新來的女香客好奇地挨近,請求解析。

  “例子在此,來。”寺廟解簽師父神秘微笑,再從容指向廣場上的年輕香客,示意大家認真聽其驚天地泣鬼神之哀嚎。

  “耶!我的摩托車終於發動……媽呀!排氣管居然會噴沙子!?”

  “哇咧……”真是恐怖的動聽,“誰幹的?”

  “哼哼。”眾常務一同奸笑環胸,昂首朝上方看去,暗示惡毒肇事者正如幽靈一般暗藏在龍殿內,朱依玲前往的三樓方向。

  朱依玲舉香朝天敬拜三下,再瞇眼瞄準,以射飛鏢之氣勢,將手中的香射入因香火鼎盛導致香支多到找不出空間的香爐中!

  朱依玲看著結果,立刻拊掌贊許:“這次射的不錯喔!”

  “下次成績會更出色,姑娘加油。”隨即,龍殿幽暗處傳來一個陰惻惻的中年嗓音。

  朱依玲一頓,伸長脖子張望左右,但因一時尋不著人影,加上又聽不真切,便努嘴聳肩作罷,不再追查。

  一旦正視前方巨大神像後,不管人們平時生性如何,具有宗教信仰的,都會本能地以虔誠之心,朝偉大神明明訴暗喻其想望,朱依玲自然也不例外。

  “信徒依玲曉得自己很久沒來參拜,但是工作的地方最近很多人訂花,又還要抽空督促小孩的學業,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已經知道錯了,請您千萬別怪罪我!”

  暗處人影悠哉搖扇回道:“別緊張,神明早已麻木。”

  “還有……”朱依玲短歎,眉頭憂心一皺,“附近新開了一家診所,沒一個月阿爸的病人就流失大半,由衷希望神明能庇佑他生意興隆!”

  同處老者猛地倒抽涼氣,顫動起唇角低語:“老夫也由衷希望去年在人家婚宴上祝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火星人不是妳……”

  “另外,姑姑怪怪的,胃口變小了,請保佑她福泰安康。”

  老者聽其言,沉下容色,凝重低語:“提到這福泰過頭的無知婦人,上次一屁股輕鬆坐斷鄰近媽祖廟的太座椅,老夫還沒找她算帳……”

  “最後,土地公爺爺——”

  老容當即扭曲,暗處老者再也聽不下去,神速現身,折起竹扇子,一棒子敲下去!

  “好痛……”

  朱依玲才吃痛唉叫,耳朵就被迫接收老人家震耳的音量——

  “我土妳個頭!這是玉皇大帝!”

  朱依玲邊揉腦袋,邊錯愕地看著如鬼影般出現的老者,“理事長?”

  “老夫和妳爹是八拜之交,理事長這三個字太疏遠了,叫管叔。”

  朱依玲大力一指,“你之前在媽祖廟時就說要叫你理事長,沒印象嗎?”

  “有,但沒人規定一定要承認。”管叔打開扇子,保持孤傲形象。

  是的,此人便是“馬氏”長年合作公司——“區皇集團”魁首及副魁首的舅老爺,據聞此歐吉桑身兼多職,除了擔任位於對面山上,那座為自家旗下功臣建設的“皇林山莊”的守衛外,初一、十五還以搶匪之姿,現身在三裏外的媽祖廟,“區皇”高薪長官們的聚集地。

  慶倖的是,五年前此歐吉桑就因搶自家人香油錢搶到走火入魔,被大外甥區克雲以總裁身分下令,強迫他週一至週五,到區皇總公司擔任警衛主任中班一職,以致朱依玲一看到他,腦中就出現一大堆問號。

  “管叔,你怎麼會在這裏?今天不用去公司上班嗎?”

  管叔立即正色說道:“無知婦孺,那座破爛監獄(區皇)怎麼關得住老夫?”

  朱依玲兩眼瞪如銅鈴,惴栗暗忖:千年妖孽的法力果然不可小覷……

  “妳剛剛想跟神明求什麼?”

  一聽見管叔的詢問,朱依玲立刻一臉煩惱地歎道:“前陣子接到學校的來電,說騰騰在學校裏和高年級的打架,校方要他家人開家長會時去,否則騰騰就會被扣操行成績。”

  管叔由角落找來凳子坐下,準備聽孩子與父親們的悲情史。

  “管叔,你說怎麼辦?”

  “找騰騰掛名的大爹高首堂。騰騰的戶口在高家,他又是他堂叔。”

  “不行,有誰不知高首堂這人一個小時內沒酒會***。”朱依玲第一個否決。倘若他真去了,給導師不好的印象倒還其次,就怕高首堂拿酒把老師灌成酒國女英雌。

  “妳找過騰騰掛名的三爹沒?馬三爺不喝酒唷。”

  “你不覺得馬傲龍一忙起來就在狀況外嗎?去年請他抽空陪兒子去遊樂園開電動車,結果他竟然很嚴肅地把敞篷轎車的鑰匙交給騰騰,還很慈祥地交代騰騰——『不要讓爹地失望,一路順風』!沒一次把我的話聽全的。”

  “找騰騰掛名的四爹路子騫。遇到狀況子騫他算蠻機靈的,對不?”

  “當然!”朱依玲表情遽變,冷笑道:“所以路子騫這豬八戒,每次一聽到我的聲音,就會很機靈地告知——『您所撥的電話目前收不到訊號,將為您轉接語音信箱』!”

  “那麼就按照慣例,妳代替二爹孫聖希去。”管叔喟歎,起身拍拍她的肩膀。

  “也只有這樣了。”朱依玲莫可奈何地聳聳肩頭。

  “當初還以為孫聖希所托非人,現在看來,還是咱們聖爺有眼光。”管叔由口袋抓出一把瓜子,開始嗑了起來。

  “管叔,照顧小孩子這方面,比起男人,女性的耐性向來就多一點,這沒什麼。”聽見讚美,朱依玲難為情地傻笑,心頭莫名地發熱悸動。

  “是極是極。”管叔趴在欄杆上朝樓下吐瓜子殼,“二娘,辛苦了。”

  “嘿嘿嘿……”姑娘繼續靦腆得要死。

  “呸呸呸……”管叔繼續朝下吐瓜子。

  朱依玲突然感到詭異,倏地大聲喝道:“給我等一下!我不是孫聖希什麼人!”她越是辯解,雙頰便越不由自主地紅潤。

  “妳幫他照顧孩子。”

  “你明明知道是他硬塞給我的,對我而言,這不過是身為朋友的責任。”

  管叔停止吃零嘴,感性地說:“可是每次騰騰功課落後,妳比誰都擔心,這孩子也真夠折磨妳了。”

  聞言,朱依玲頓時平靜下來,淺笑道:“照顧久了,難免會出自真心關愛。”

  “看吧?妳超想做二媽的。”

  “管叔!”

  管叔又從另一邊口袋掏出花生,沒空理她,低頭專心撥花生。

  “難道你老人家不會因為騰騰身世可憐,而想多關心他一些嗎?”

  “不會。”簡單明瞭。

  朱依玲忍住伸手掐過去的動作,緩過情緒後,發自內心地說:“好吧,他確實衣食不缺,但從小沒爹娘就已經夠可憐了,又給那幾個乾爹幫忙照顧得完全不正常,是誰都會想好好教導他的。管叔也會吧?”

  “我不會。”

  朱依玲再度受創,垮下臉,決定放棄戰勝管叔詭異的堅持,“不說了。”

  “妳要走了?”管叔出聲喚住她準備離去的動作。

  “去買菜,阿爸下午突然打電話給我叫我去買蝦肉。”

  事實上是,縱使沒事也得先走為妙,在這塊貴族區域裏有誰不曉得,和管叔聊天是需要功力的,常常聊著聊著,便無端端被扣上一堆罪名。

  這時,管叔吃完最後一顆花生,接著便將手中的瓜子殼與花生殼帥氣朝天灑,“記得買老夫最愛吃的江家滷味當下酒菜,我聽說妳家今晚要烤肉。”

  “ㄟ?”朱依玲驚叫,“我怎麼不知道!?”

  “朱小姑娘,妳不知道的事可多了,老夫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還身兼兩座廟宇的偉大理事長。”管叔很賤地抖抖腳,然後極神秘地拉低漁夫帽,再給他不好意思地噗哧一笑。

  如此豐富的表情,看得朱依玲背脊一陣涼意,但在反復回想其話語後,她意外發現有部分說詞十分可怕——

  “你來我家幹嘛!?”

  管叔動作敏捷,手中扇子先敲下去再說。“沒禮貌,當然是討論廟裏大事,去去去,去買好料的。”再指往樓下遠處茶水間,“順便把那只小子叫過來,在那邊比手劃腳,鬼才看得懂。”

  朱依玲順著方向看去,忽地睜大眼,“啊!我忘了泥鰍有事找你!”

  說著說著,朱依玲便快步跑下樓,儘管樓梯相當高陡,依舊不減速度,可見她是如何地瞭解這座廟宇的地形,亦可由此得知朱家對神明的忠誠度有多高。

  當然,相對的,朱家也和時常進出的各大人物有難以撇清的熟識關係。這也就是為什麼每每寺廟一有大小事,管叔第一時間就會想到朱家的原因。

  “先別走。”

  剛剛來到一樓大殿,朱依玲耳邊就傳來一個要死不活的聲音——

  “依玲,班師父我有點事要問妳。”

  “……”朱依玲立刻停下,驚駭地看著集合在班師父頭上的綜合果殼。

  “妳有看到我頭上這堆殼子是誰丟的嗎?”

  朱依玲想起龍殿某老人的邪惡,立刻緊閉嘴巴,狂搖頭裝茫然。

  “沒關係,班師父我就不信逮不到兇手。妳去忙吧!”

  朱依玲立刻轉往原先鎖定的方向前進,當她一面接近茶水間時,泥鰍也一路念念有詞地趕了過來。

  “朱小姐,我快遲到了!有看到理事長嗎?”泥鰍急問。

  “有,在三樓,管叔叫你上去找他。”

  “謝啦!”

  話畢,泥鰍立刻大展靈活的身手,飛身在高陡的樓梯間,一到達莊嚴龍殿,便嘶聲吶喊道:“管——叔!”

  管叔橫睨泥鰍因爬太多樓梯而腳軟跪在地上的死樣,“有啥冤屈,講。”

  “趕時間,你的保時捷借我開!”

  “沒事為啥要借你車子?”

  “你昨天答應一定會借我的。”泥鰍低頭看表,一臉驚慌。

  “我只答應晚上借你。”管叔冷靜看表,“班機時間又還沒到。”

  “但是我現在要用,因為我那台車飆太快會自動熄火。”

  “你的車子亂有性格的。”管叔嘖嘖驚歎,隨即凝視平時做事吊兒郎當,這回卻哭喪著臉的男子,認真問:“泥鰍仔,到底怎樣?”

  “我記錯時間,所以現在要趕去機場。”講到這,泥鰍就心驚膽顫。“管叔,你認為我現在是要閃人,還是硬著頭皮去接機?給個意見好唄?”

  “游回河邊睡覺呀。”管叔面不改色,悠閒非常。

  有夠爛的意見。泥鰍當場暴跳!

  “那我明天去公司會死得更慘!”

  “妥當啦,他是何許人也?你們馬三爺早親自去接他了。”

  “那他現在人在哪裡?”

  在傍晚橘杠色的漂染下,充滿活力的炎熟季節,此時顯得格外浪漫。
  
  屋主勤務烹煮的油煙,經抽油煙口傅至整條巷道,沁人香氣教經過鄰居都不得不駐足交談,而聚集在其寬大屋宅外的孩子們,則拿著各自的遙控飛機開心玩耍著,乍看下,眼前就像一幅既熱鬧又溫馨的圖紙。
  
  “湯小龍、湯小虎。”突地,別墅大門被一名四十來歲的婦人由裏頭大力推開,她丹氣十足地道:“都幾點了,做什麼不回家?”
  
  “我們要等高騰生回來,玩具是他的!”住在前方山腰山莊的兩名孩童一同有默契地回應,學校書包都還背在身上,顯然還沒踏進家門半步。
  
  “那也奇怪,你們都放學了,騰騰怎麼還沒回來……”婦人不解地蹙起稀疏的八字眉。
  
  學校離住宅區,步行也只需十分鐘,平時不管是輪到要去哪個爹爹家住,那小鬼第一時間還是會先來朱家報到的。
  
  “等一下高騰生還不回來,我和我哥哥就要把飛機帶回家,飛機明天就是我們的!”弟弟小虎橫眉立目地說明道,並緊緊抱著遙控器不放。
  
  “封!是我們的喔!”哥哥小龍挺胸插腰強調。
  
  兩人話剛說完,十丈開外便出現一名身著灰黑色格菱小背心的男孩。
  
  “我回來了!”
  
  “高騰生,你不可以這麼快回來啦!”小虎狂跺腳,很惱。
  
  騰騰不理會,微昂宛如歐美芭比般俊俏的五官,可愛小手熟稔地拉著背帶,將書包在地上隨著腳步殘酷拖行。
  
  婦女頗為不解,“小虎,為什麼我們騰騰不能這麼快回來?”
  
  騰騰不等小虎解釋,直接奔入婦人五花肉懷中,露出騙死人不償命的小酒窩,開心地笑著炫耀:“姑婆!因為騰騰令天當值日生!”
  
  姑婆摸摸他的頭,笑得合不攏嘴。
  
  “我今天要做乖孩子唷,幫忙烤肉。”
  
  “這麼勤勞打掃,趕著回來?騰騰到底是想做給誰看哪?”
  
  騰騰眼波流動,眼珠子鬼靈精似地溜到停靠在路旁那輛搶眼的銀白跑車上。
  
  姑婆會心一笑,伸手推了推他,“在樓上。先去跟餐廳客人打招呼。”
  
  “騰騰,飛機咧?”兀自站在別墅院內的兩兄弟依舊不甘休。
  
  “借你們玩!”騰騰頭也不回,推開大門就跑進屋,心情無比雀躍。
  
  湯家兩兄弟齊聲高呼。
  
  而就在兩個孩子剛坐上自家派來且等候已久的車子時,一部腳踏板上堆滿青菜的摩托車,也在這時以緩慢速度騎入大院。
  
  姑婆一見家人回來,趕緊前去幫忙拎起幾袋魚肉,並且詢問:“依玲,去哪了你,真慢,有買到蝦肉嗎?”
  
  “有,還跑了兩間市場才買到。”朱依玲忙著收拾車上青菜,完全沒注意到後方那輛一年不見的顯眼跑車。“阿爸呢?”
  
  “在醃制豬肉,現在就差你把蝦肉買回來。”
  
  “今天--”朱依玲低頭整理車廂的雜亂,正想問為什麼今天要做這麼多料理,不料,姑姑已飛一般趕入屋內送食材,沒空理人。
  
  朱依玲搖搖頭淺笑,姑姑還是如以往那樣閑不下來,走入屋宅後,她發現爸爸也如平常那樣,一邊專心做料理,一邊勤勞吃東西,而大廳,就會傳出騰騰放學後大玩電視遊樂器的聲音,但……
  
  朱依玲摘下口罩,露出佈滿茫然的乾淨秀顏,在客廳裏東張西望。
  
  今日家裏安靜得有些詭異,那只酷似幾位乾爹幼年時俊俏的小活物,居然不在現場蠕動?
  
  “姑姑,騰騰不是早就放學了?”
  
  “他今天值日生,剛剛才回來。”婦人忙著修剪花葉,一臉笑意。
  
  朱依玲驚歎,這孩子平時可是鍾響第一時間就消失的,旋即笑道:“等他烤完肉,我送他回馬家莊的路上,買霜淇淋獎賞他,我們多給他鼓勵,這樣以後他就會判斷什麼樣的行為才是對的。”
  
  婦人疑惑地停下手邊的工作,轉頭問正站在樓梯上、滿臉感動的保母朱依玲:“你有病哪?為什麼送他回“馬家莊”?”
  
  “今天輪到他三爹照顧他,當然要把他送回去。”朱依玲握拳以示堅決。
  
  婦人當下送一記白眼給她,“你幹嘛老這樣小心眼,那些老爹全是馬氏的重量級人物,事情比誰都多,好心點,幫他們分擔一下,他們會感激你的。”
  
  每次討論到這話題,朱依玲就會垮下秀臉,其四周環繞著怨氣。
  
  感激……
  
  這東西,在馬氏那群戴著親善面具,卻聚萬惡於一身的男人身上會有才怪。
  
  最重要的是,那幾人對她照顧孩子的行為非但不感激,還認定是她的義務,態度差勁得可以!
  
  再說,又不是她小心眼,而是這是責任問題。
  
  她才不管那幾個老爹事業有多忙,既然有心要養孩子,他們就應該明白何謂為人父的責任。
  
  “玲姨。”
  
  思潮未平,正往二樓走去的朱依玲就遇上由樓上奔下來的小孩。
  
  “騰騰,你跑去哪裡?我正要找你呢。”
  
  “我去你房間呀。”騰騰萬般可愛地歪著頭,睜大無邪大眼。
  
  “來,聽姑婆說你今天當了乖巧的值日生,告訴玲姨,你想吃什麼,我晚上去--”鼓勵途中,她突遭雷殛,“你去我房間幹嘛!”
  
  “我去放洗澡水呀!”騰騰展露出對此非常樂意又歡喜的模樣。
  
  擔心早上才整理好的臥房會再度被搞亂的她,當場傻住。
  
  錯愕過後,她望著騰騰天真的笑顏久久,感受著孩子難得為她放洗澡水的感動,然後彎腰低聲柔語:“騰騰,抱歉,玲姨誤會你了。你今天真的好教人喜歡,但是玲姨沒有這麼早洗澡的習慣耶,不過真的非常謝謝你。”
  
  “現在不想洗,你明天再洗也可以呀!”騰騰不介意透了,絲毫不鳥她是否明年才要洗澡。“我在樓上看到管爺爺來了,我現在要去後院烤肉。”
  
  “等一等,騰騰。”朱依玲即刻抓住他,“今天有沒有家庭功課?要是有,你就必須做完功課才能玩。”
  
  “老師只說我有幾個生字要練十遍,那些字一點點而已。玲姨,人家想烤肉,好不好?”騰騰拉起她的手臂,當擺鐘似地蕩來蕩去。
  
  “好吧好吧。”她沒轍地應允,尷尬地笑出聲來。畢竟,大人們最禁不住的就是小孩撒嬌,儘管其骨子裏“魔性”無限,但他仍舊是個孩童。
  
  待騰騰完全在視線中消失後,她繼續往臥室方向步去,每踏一步,就踩出輕鬆的步伐,直到進入臥房,才卸下一日疲憊大伸懶腰。
  
  坦白說,孩子沒功課她反倒輕鬆,不用花時間在旁邊監督,而通常獲得如今回悠閒機會之時,她不是想躺在床上慵懶看懷舊電影,便是與友人相約到吃茶館暍杯冷飲,而這就是她的生活。
  
  可她不懂,為何有朋友說她今年話很少,還埋怨越來越不想約她出門了,個個莫名嫌她沒勁……
  
  事實上,自從孫聖希出國替“馬氏”整頓分公司在國外的人事問題後,這兩年,她的日子就是這般尋常,沒有任何使人吃驚與上緊發條的緊繃狀態。
  
  如此悠哉的日子,是人都享受,她當然也不想虛度。
  
  得意分析至此,她哼上歌曲打開衣櫥,自在的動作突然間不自然地停擺,因為原想拿出居家衣服更換的她,眼簾竟不經意瞥見孫聖希以前來她家陪騰騰過夜時留下的男人衣衫。
  
  這幾件衣服,讓人一眼就能猜出衣主在穿著上十分講究格調與時尚品味,並且輕易就教人想像出衣主定有一身高大出眾的好體格,還有一張幾近完美的英俊五官。
  
  原想若無其事地繼續做自己的事,繼續前往浴室的方向,孰料,當她刻意把腳步變得輕快,記憶就更不甘示弱地加快拼湊。
  
  直到她進入浴室,在鏡中驚見自己悵然若失的臉孔,來不及阻擋,那張早巳被拼湊完成的俊容,隨即帶著倨傲氣息侵入她的腦海裏。
  
  她想甩頭甩開思緒,怎料,越是企圖靜止他在她內心操弄一切,心湖就越是為其一波一波地大起漣漪……
  
  她不懂,明明那個男人離開她的生活這麼久了,為何她還能這樣清楚地記下其五官?更納悶,明明看不慣他把孩子以理所當然的態度交給她,為何衣櫥裏的衣服還會這樣習慣性地原封不動?
  
  她依然在乎他嗎?
  
  那孫聖希呢?說走就走,可惡到連給她問他何時滾回來的機會都不給。
  
  想及此,她怒瞪著鏡中那張方才露出短暫失落的面容。
  
  “誰會在乎孫聖希那種人!”她使勁地甩頭,亦將準備拿來盛水洗臉的小瞼盆淩空甩飛出去,瞬間深宮怨婦鬼上身的她,根本無心注意小臉盆是如何以完美的抛物線挑高越過莫名拉起來的浴簾,最後掉入浴缸裏,更甭說察覺到它竟詭異到沒有發出一丁點落水聲。
  
  “也不想想他多卑鄙多可惡,我沒事幹嘛想念那種人!他打算幾百年後才回來我也毫不在乎!”她不甘心地猛跺腳,說著說著,浴巾、洗面乳、牙刷、牙膏……能扔的全數往隔著浴簾的浴缸那方統統發飆扔過去!
  
  “唉……”低沉又無奈的歎息在此時出現。
  
  朱依玲停下手邊動作,皺眉,感到詭異地想:哪來的聲音?
  
  正巧此時,通風視窗傳來後院親友愉悅的談笑聲,瞬間消除了她的疑慮。
  
  待由思緒中回過神來,看見自己的眉頭不再深鎖,她得意一笑,“呼,罵一罵,好多了。”
  
  “是嗎?”醇厚的磁性嗓音突然出現,語氣還夾帶著促狹。
  
  聞聲,朱依玲為之驚駭瞠目。
  
  猶未來得及踮腳往通風窗查探是否是樓下後院傳來的聲音,她靠向浴缸那端的半邊身體,就主動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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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 00:58:54
  第2章  天使與惡魔的PK
  
  “既然如此,那該我了。”男聲徐緩宣佈處決在即。
  
  她倒抽一口戰慄之氣,頓時懷疑自己是不是罵到精神錯亂,不然為何會對這男人的聲音,產生如此熟悉的恐怖錯覺?
  
  不料,浴缸那端的人壓根沒耐性陪她大玩懸疑遊戲,一隻大手帥氣地刷一聲拉開浴簾,一張更熟悉的俊容立即現出,直接給她個五雷轟頂!
  
  朱依玲想大叫,但承受的震驚太大,嘴巴一張開就忘了閉上,身體更是動彈不得,只能呆望著其模樣。
  
  “不動?真乖,那就開始吧。”男人挑挑濃眉,此時的他正舒服地窩在充滿夢幻泡泡的熱水中,寬大肩膀披著史奴比大浴巾,頭戴小臉盆,性感薄唇叼著牙刷柄,右手拿黑人牙膏,左手拿美白洗面乳。
  
  開始……要開始什麼?朱依玲兀自發愣,魂魄早在撞見他那結實胸膛與濕漉漉頭髮的性感模樣時,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等到她於男人詭譎上揚的嘴角察覺到不祥預感,急忙喚醒意識的當口,前方立刻有下明飛行物體朝她逼近。
  
  “啊!”朱依玲額頭吃了一記疼痛,低頭愕視掉在地上的牙刷。
  
  “拿你這麼多東西,以我的為人,會不好意思。”男人有禮地微微側頭。
  
  基於對那男人的瞭解,如此風度溫文的口吻傳進朱依玲耳裏,除了毛骨悚然,她還真沒別的形容詞可選。
  
  “請收下在下的回禮吧!”男人猶未說畢,富具強悍力道的右手腕便一扭,將黑人牙膏送了出去。
  
  “咦?”好不容易清醒,一個不注意,右腳被精准打到。“哎呀!”
  
  “自古以來禮多人不怪,別客氣。”
  
  “誰要跟你客——哇!”還沒反駁完,左邊胸部又收到美白洗面乳。
  
  “想不到小姐反應這麼大。”
  
  朱依玲氣炸了,紅著臉,邊跳腳邊嘶聲吼出其惡名:“孫聖希!”
  
  “我聽得見。”他掏掏耳朵,再泰然自若地拿起泡泡沐浴精往浴缸裏倒。
  
  “你太過分了!”
  
  “有嗎?何時?”他挑眉。
  
  “你幹嘛拿東西丟我!?”
  
  而且還專K她胸部,神准到令人火大。
  
  “這叫做有來有往。”他停下動作,眯起星眸,定在女人胸口因激動而起伏的美麗曲線。“仔細想想,有印象嗎?”
  
  經他提及,她立刻想起某女子發飆丟東西的情景,以及想像出他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靜悄悄並忙碌接收暗器的奇景。
  
  再次抬眼,她心中的憤怒自是已滅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尷尬。“聖希,我——”
  
  “不必道歉,現在誰也不欠誰。”男人伸掌阻止,姿態酷勁迷人。
  
  “那……”她反覆思忖,他說的也沒錯,“那我出去了。”
  
  “嗯,我現在不方便,不送了。”
  
  她剛準備開門,但回想其反客為主的口吻,立刻翻臉:“孫聖希!”
  
  “怎樣?”忙著揉搓沐浴棉的俊男歎氣,不能好好洗澡,好無奈。
  
  “這是我的浴室!”
  
  “那又如何?”
  
  “未經允許就擅用人家的私人空間,你不覺得很卑鄙嗎?”朱依玲插腰咬牙聲明,壯大她之前因他泰然自若的姿態而自動萎縮的氣勢。
  
  “難道你期望我正派地站起來走出去?”他頓悟,大方坦露具有完美古銅色的健壯胸膛、腹肌、臂肌,外加掛在浴缸外的大腳一隻。
  
  她這下才清楚目前狀況,因此張大嘴不語,兩朵紅暈也誠實地浮現在臉頰上。
  
  “依玲——”他沙啞吐語,欲言又止,星燦黑眸如猛禽尋獲獵物般,牢牢鎖定在她的小臉上。
  
  她沒注意他的低喚,一顆心只管悄悄為他噗通噗通地狂跳,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雙眸好像擁有魔力,看著她時,總能為她的心注入一股熱流,教她雀躍心悸……
  
  她也知道這樣對望下去不是辦法,但無奈就是無法有所動作,幸好眼前的男人處變不驚,他撫著下巴,在詭異安靜的空間裏,丟出一句結語解決僵局——
  
  “嗯,你果然很期待。”
  
  被迷惑的小腦袋霍地發出轟然巨響,她回神抓狂:“亂講!我哪有!?”
  
  朱依玲當場肝火上升,心裏猜想道,就算她氣到當場吐白沫,他也很可能繼續以事外人之姿窩在按摩浴缸裏,任誰也無法從他臉上看出适才發生了兇殺案。
  
  這就是孫聖希,名流界十大“生人勿近”之一的毒物,謠傳你就算揚言要拿刀砍他,最後都會給他捅死,最淒涼的是還會以為是意外。
  
  因此她直接投降,“算了,我出去就是了,省得一直被誤會。”

  
  “等等,去拿別的沐浴乳過來,我這瓶快用光了。”
  
  “不要對我頤指氣使,我又沒欠你。”她大發不滿,雙腳卻早主動舉步。感覺上她這輩子好像是來還債的,不然怎麼老鬥不過他?
  
  她走到門口,驀地對泡泡產生不安,轉頭訥訥呼叫魔王:“聖希……”
  
  “做什麼?”他擰乾熱毛巾。
  
  “別告訴我……你用了我放在這裏的沐浴精?”
  
  “我並沒用你放在這裏的沐浴精。”受人質疑,他仍不慍不怒。
  
  “那就好。”朱依玲按住胸口,替價值三千塊的沐浴精感到萬幸。
  
  “我是拿你藏在衣櫃裏用百寶箱鎖住的那瓶。”他公佈答案。
  
  她心一震,傻掉,整個腦子猶如電影膠捲那樣,快速跑過某男人壓低鴨舌帽,一面陰惻惻微笑,一面拿鐵絲打開箱子鐵鎖的懸疑畫面。
  
  孫聖希這個人很妙,不好奇則已,一好奇,就算把地皮炸爛他都要知道一切。
  
  因此這下她開始懷疑,他不只動過百寶箱裏的東西,還翻過其他盒子。
  
  “還有這瓶,你要嗎?”他捧著掌心般大的輕飄飄軀體問道。
  
  果然,大聖爺一點也不想讓小女子失望。
  
  “我要!”她提高音量告知。
  
  “要就過來。”他勾勾修長食指。
  
  朱依玲發現他還在倒稀有的精華液體,立刻緊張地衝過去,試圖搶回東西,心想,即便它被他揮霍到所剩無幾,但起碼還有一滴滴能用。
  
  “那是我托朋友從法國帶回來的限量品!我都還沒用——哇——”
  
  朱依玲慘叫,因為在她往前衝上第三步時,一個不注意,踩到一沱泡泡,拖鞋朝後淩空飛射出去之同時,她嬌小身子也不偏不倚地跌人大型浴缸裏!
  
  “咳……咳……嘔……”她掉進去之後,吞下一口古怪的沐浴水,隨即緊張地亂抓一通。
  
  孫聖希臉色驚變,見那雙手快要逼近驕傲的他最無法掌控的危險地帶,立刻伸出強臂一拉——
  
  “起來!”
  
  她坐起身,先忙著咳嗽兼吐舌頭,沒空注意此時自己與孫聖希是如何的貼近,兩手不知不覺地按在結實胸膛上,下意識覺得它比什麼都可靠。實際上,此曖昧的動作,比什麼都不安全。
  
  “依玲。”濃濃劍眉揪起,他隨意轉移視線,卻立刻就注意到她因濕透而若隱若現的胸脯,俊臉瞬間變得蒼白。
  
  找死……她沒穿內衣!
  
  “朱依玲。”
  
  “等一下……我眼睛好痛……”她咳完嗽,接著感到眼睛刺癢,便忙著抹去眼部周圍的泡泡,完全不知自己是如何坐在他腿上。
  
  “你曉不曉得你在玩火?”他運氣吐納。
  
  她沒聽清楚,嘴巴還不知死活地碎碎念。
  
  “看來不曉得。行,聽著,我數到三,你再不下來,我就宰了你。”他陰沈下通牒,說到最後那句時,眼中掠過一簇火焰。
  
  “什、什麼東西?”她打開眼,無奈視線有些模糊。
  
  “一”他倒數,強壯雙臂在女人腰際悄悄收緊。
  
  她屏息,總覺得臀部好像坐到什麼,不太舒服。
  
  “二。”他沉醉朗念。
  
  待她視線漸趨清晰,往下一看,這才驚見自己身居何處,猛地狂抽氣。
  
  但還來不及逃脫,便聽見他終結折磨的愉悅嗓音——
  
  “三!來!”大手來到她後腦勺。
  
  “去哪?”她進不了狀況,順便接下句。
  
  “這裏。”他往前一按,堵住眼前的小唇。
  
  她開口被迫收下他給予的溫熱答案,男人頑劣的舌尖汲取著生澀的滋味,只要她笨拙地閃躲,他就乘勝追擊,一路欺負到底。
  
  她想也不想,就伸手按在其胸膛上,示意推拒,好讓他明白,她不是那種只要遇上親匿氛圍,就能隨他使壞的對象。
  
  然而,他濕濡發熱的肌膚,輕易地就融化了她十指的力量,使雙手以緩慢的速度,於強悍臂膀包圍之下柔弱下滑,也一秒一秒摧毀她對他的氣惱,燃於兩人之間的火球撞擊上心臟,逼她心顫,陪他發出急促的熱息。
  
  原以為在她深知敵不過他而採取軟化姿態後,他會越加狂猛,踏上往昔的風格,竭盡所能地擺佈她,大男人地不理會她任何抱怨與抗議。
  
  未想過,他會放慢了一切,碎吻發燙小臉,似在細細品嘗與細細感受她每一吋味道,溫柔非常,大大粉碎了她認為他只是一時性起的懷疑……
  
  “喔……”
  
  陡地,她感到胸口一陣悶痛,更為自己未曾有過的妖媚低吟感到震撼,隨後眼角餘光不經意看見那只自在地撫上她胸前的大手,一時之間她竟手足無措。
  
  好在,終於等到他的唇離開她的臉部,她也終於恢復了正常,連忙召集這幾年對他的諸多怨念,準備破口大駡——
  
  “我——”朱依玲怔睨男人輕柔放在唇間的食指。
  
  “噓,有沒有聽見?”他朝門口方向銳利一瞥。
  
  朱依玲依言停頓。
  
  有……她聽見被他吻到七葷八素之後的心顫聲。想到這,她忍不住兇神惡煞地斜視過去。
  
  “有人進你房間。”他從容接住不具威脅的小拳頭。
  
  聞言,江湖恩怨暫且拋到腦後,女人眼睛越瞠越大。
  
  當腳步聲越趨清楚後,她也跟著方寸大亂,想也不想就主動挨近他,想尋求他的救援,“聖希,快想辦法……”
  
  “你肯定沒問錯人?”他挑高雙眉,打量剛才想仇殺他而被擒住的粉拳。
  
  “你!”朱依玲險些岔了氣,強忍對他出第二拳的衝動,“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我浴室洗澡,要是出去的是我,那還得了?而且我……”
  

  “你如何?”
  
  “我忘記鎖門了……”朱依玲好想死。
  
  “喔?”男人黑眸炯亮,似乎對那扇緊閉的門有著高度的期待。
  
  “我要不要躲起來?”
  
  “你能躲哪裡?”
  
  “也對……不然你趕快套件浴袍出去,別讓人直接進來!”
  
  “可以——”
  
  她急著打岔,羞指下方,“等一下,你那邊沒穿!”
  
  “那又如何?”看著她若隱若現的胸前風光,俊容浮現一抹難受,這小妮子似乎忘記自己此時有多養眼,有穿衣服和沒穿衣服沒多大差別。
  
  此時,外頭腳步聲已來到浴室門口。
  
  “怎辦怎辦……要進來了……趕快想辦法解決……”朱依玲焦急慌亂,問題不斷在腦海裏奔竄,音量越來越不知道收斂。
  
  “夠了,依玲。”他歎息,聽不下去。
  
  “你想到辦法了?”她驚喜,身邊有他真好。
  
  “嗯,我覺得先解決你比較乾脆。”
  
  “啥?”
  
  “準備好了,來!”
  
  “去哪?”
  
  大掌使勁拍上小腦袋,高大身子起身離開的同時,也將小妮子狠狠塞進水底——
  
  活活幹掉她這只磨人的小東西!
  
  夜幕降至,朱老搬出巨大圓形餐桌,以免怠慢了難得為了寺廟要事而前來聚餐的親朋好友們。
  
  當然,吸引他們甩開八點檔的其中原因,定包括深受他們欣賞的男人,馬氏企業的副總,孫聖希是也。
  
  當年若非孫少爺隨口找孫父閒談其老同學朱老在醫界的鬥爭戰況,讓孫老爺操弄上流界的權力,替老同學解決大醫院的紛擾,眾親戚想,朱老現在應該早巳對複雜的醫學界萌生退意,在經營燒烤生意吧。
  
  如此恩情,外添一樁朱依玲這臭丫頭死不承認的初戀,要朱家長輩們放棄覬覦孫聖希這樣一個提燈籠難尋的多金英俊小生,委實是比登天還艱苦了些。
  
  “金母娘娘家裏維修工程浩大,需要的金額自然不小。”管叔搖著扇子,盯著筆記本上的修建明細。“最麻煩的大金爐,聖希已經開支票出資了。”
  
  眾親友耳聞這耗資百萬的建物竟受到豪氣的處置,都忍不住交頭輕聲讚揚,並將孫少爺在心中的形象推至完美境界,加送一副光環徹底崇拜。
  
  “那誰要負責小金爐?”朱父看眾親友皆癡望某張俊顏,嘴巴開開沒空接話,只好提問,順道夾塊肉給旁邊的某位親友,展現待客之道。
  
  “老夫決定,等我二外甥過幾天從美國飛回來吞下這筆。”
  
  親友頷首,愕見碗中食物,立刻轉送給年紀較長的大伯。“大伯,哪。”
  
  管叔接著說:“另外,因為爐主沒把信徒捐款妥善分配,所以班師父擲交詢問,結果神明堅持要換爐主,那天晚上沒事的,全給老夫過去幫忙。”
  
  “理事長,不是有什麼研究團要參觀宗教神明的嗎?”大伯言語含糊,因匆忙趕來忘了戴假牙,看到食物,決定夾給為寺廟勞苦奔波的人。
  
  “咱們常務短暫失明沒注意日子,所以就給他撞期了。”管叔看到夾過來的美食,馬上扔給後來趕到的馬氏幹部,“猴哩甲!”
  
  泥鰍收到這般關懷,不好意思地說:“管叔,我不餓啦。”
  
  管叔暗睨坐在朱依玲與騰騰之間的俊老爹,隨後親切地摸摸泥鰍的頭,“雖然他現在忙著享受一家相聚,阿不過你先吃飽點,也比較好“上路”,你乖啦!”
  
  言下之意是,有膽耽誤你主子班機,就知道死期不遠!
  
  泥鰍馬上哭喪起臉,說什麼也不吃,直接夾給騰騰。
  
  管叔將死訊暗示完,繼續開會:“帝君廟那邊有多餘的捐款,老夫已經按照朱兄的建議,把一千萬捐給醫學院當作研究經費。”
  
  打從入座就沒辦法插話的騰騰,一直超無聊,發現雞腿終於傳到他這邊,開心地傳給下一位,“嘻!爹地!”
  
  “這是幹嘛?”孫聖希俊瞼佈滿疑惑。
  
  “不知道,從前面傳過來的,所以你要傳過去。”
  
  “好。”孫聖希按照規則,將雞腿夾給朱依玲。
  
  始終不發一語的朱依玲,睜大眼看著雞腿。“你?”
  
  “給你的。”孫聖希微笑低語。
  
  宋依玲心坎突然湧出一股暖意,但是回想到之前的烈火相逢,就燙紅了臉,氣紅了耳根,立刻將雞腿夾還給他。
  
  “依玲,我覺得這不好玩。”孫聖希困擾低語,再次將雞腿傳給她。
  
  “那你就別給我。”她怨恨地持著筷子將雞腿戳回去。
  
  “如果你執意要顛倒遊戲規則,行,符合我的性格,我奉陪。”孫聖希促狹一笑,並且十分優雅地再次將雞腿送到她盤子裏。
  
  “你終於承認自己的真面目了吧!”朱依玲冷哼一聲,努力壓低聲音。
  
  “我一直都是用這種樣貌面對你,未曾變過。”他兀自微笑,意味深遠。
  
  他那番話,讓她猛地記起他泡在浴缸的情景。
  
  那結實強壯的胸膛,完美的肌肉曲線及猛烈的吻,搞得她內心紊亂,兩頰熱度怎樣也退不下來,更恨的是他居然沒事先告知就把她塞進浴缸裏,越想越氣,她忍不住遷怒在雞腿上,再次用手抓回去!
  
  “別再拿給我了。”
  
  “一年多不見,看來你已經有勇氣跟我杠上了,真是有膽識。”
  
  “你才卑鄙,這不過是只雞腿!”朱依玲忍住吼叫衝動,嘔得連盤帶雞腿推到他面前,直想一掌給他巴過去。
  
  怨氣倏地湧出,勇氣便隨之壯大,她全神貫注地與孫聖希兩人來個視線廝殺。
  
  他沈默一會,“如果你是氣我沒時常感激你而對雞腿發洩,我道歉。”
  
  “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什麼感激。”朱依玲給他一個白眼,不以為然地應道,心跳卻不理主人的尊嚴,給他暗爽地快了一拍。
  
  “也對,難怪我聽說你上禮拜把騰騰丟在一旁,約朋友出去玩。”
  
  “我……”朱依玲為之小小的心虛,同時,他那種丈夫不滿妻子沒盡責看顧孩子的口吻,也使她不自覺地羞澀起來……
  
  不對,她在慚愧什麼!?差點陷入溫柔陷阱裏。
  
  朱依玲憤然握拳吼道:“別為我加罪名!”
  
  “喔?”他懶懶質疑。
  
  “喔你個頭!你安靜給我聽好了。”
  
  “好吧。”他依言配合,瞅住她惱怒表情的黑眸格外認真。
  
  此情此景,落入他人眼底,儼然就是一對夫妻正為孩子成長問題而頭疼——失職的父親沈默受教,勞苦的母親叼念不斷,夾在兩人中間的孩童則無知地叼著玉米棒。
  
  “先不論騰騰獨立不需要看管,也別說你給他多完美的小少爺生活,單單講陪伴他寫功課的次數,你就比其他老爹還不及格!我希望你這次回來,最好能在行程上空出一些時間陪小孩,把兩年來的失職一次補足,別再不負責任地……那個……”
  
  “嗯?說下去。”
  
  朱依玲唇角顫抖,不敢置信他竟就這樣安靜聽她的教訓。
  
  “聖希……”
  
  “怎麼了?”
  
  “你今天不太對勁……”
  
  孫聖希苦笑,“依玲,這一年我想了很多,我做人確實很糟糕。”
  
  “有、有嗎?”她不自覺地結巴,佯裝懵懂。
  
  才怪,她雖然偶爾會說他壞話,但她可不會笨到當著邪惡壞蛋的面咒駡那些話,孫家大伯十幾年前受到的慘痛教訓,她到現在還印象深刻。
  
  她頂多是會找他妹抱怨罷了,畢竟他妹更清楚她老哥仗著隨和面容幹下多少壞事。
  
  “我很混球地把孩子丟給你,剛出國幾天三更半夜無賴地吵你,弄得你向神明發願,祈求你在享受早餐的同時我在紐約吃大便——”
  
  “呃!”天殺的,孫小妹居然出賣她!
  
  嗅覺素來敏銳的管叔率先停止商議,其餘人也跟著一塊安靜,目光齊放在之前疑似在講悄悄話,此時氣氛卻變得古怪的那對男女身上。
  
  孫聖希鎖眉,“講到這裏,真覺得我像一坨狗屎!其實不用你說,我也明白自己十分不盡責,這些日子以來,是辛苦你了。”
  
  朱依玲同大夥一塊定睛看孫聖希難得發飆痛駡自己,也不想阻止他,畢竟,對多年被他騎在頭上的她來說,這是難能可貴的奇景。
  
  可奇怪,為何在這時候會出現幻覺,瞧見其寬大的臂膀後,正揮動著一對暗色羽翼?而且離奇的是……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她會有種應該要落跑的感覺——
  
  砰!某親友終於看不下去,一掌重擊桌面。
  
  隨即,親友團氣得滿臉綜合便便地齊聲吼道
  
  “死丫頭!”
  
  “你明知大家在吃飯!”
  
  “竟敢當我們的面罵孫少爺是坨屎!”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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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 00:59:18
  第3章   他是他,我是我
  
  有地上神宮之稱的某座大廟宇,今日依舊是香火鼎盛,可,這對寺廟常務來說,有時未必是件好事。
  
  “插個位!”一位穿著某公司白色制服的女子,抓著花生糖鑽進茶水間窄小的門道,無視兩側投射來的不滿白眼。“我看不到聖爺……他在做什麼?”
  
  “我們孫總在看報紙。”剛下班就趕來此地的馬氏企業女職員應道,象徵公司傲氣的黑色制服早讓隨後跟來的女子磨贈得皺巴巴,“我實在不了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蝦米?”白衣女子發出疑惑。
  
  “我們馬氏企業的長官聚在這闔家烤肉,你們區皇集團的跑來幹嘛?”
  
  “人家很久沒看到聖爺了,看一下是會怎樣?”區皇員工大發愛慕宣書。
  
  “會,雖然我們私下很熟,但不表示我容許你們當區皇叛徒!”馬氏職員義正指責。
  
  她們可是正涼涼泡著茶,陶醉地觀賞自家幾位英俊爺兒在公司之外的瀟灑悠哉樣,以及終於回台的聖爺英姿,想說明天可以去公司向癡等孫聖希已久的女同事們炫耀,怎知突然殺出幾個程咬金,把大家全推到門口,擠成一團,這像樣嗎!
  
  “是管叔叫我們來幫忙打掃的!這裏的常務大叔可以作證!”
  
  “打掃你的大豬頭!也沒見你手上拿清掃器具。自己發花癡還敢拖管叔下水,作證就作證,阿叔!你在哪裡?”大家發飆扭頭喊人。
  
  “在這裏……”握著掃把夾在人群中間的老人家抬頭苟延殘喘。
  
  “阿叔,這你的地盤,你快叫她們回區皇集團常去的媽祖廟啦!”
  
  “你們自己還下是三天兩頭就跑去我們那邊,圍剿我們的長官!”
  
  “唉,都別爭了,阿叔我也是看到聖爺來了,想趕快去聯絡在附近廟裏的班師父,結果一出門,就卡在這邊到現在……”
  
  聽聞有關孫聖希的事,女孩們一同好奇詢問:“找班師父幹嘛?”
  
  “師父昨天卜了卦,說是跟聖爺有關。”
  
  “我們可以幫忙找班師父!”
  
  幾人扭來扭去,無奈越是掙脫,就越是擠在一起,常務見狀連連歎氣。
  
  忽見一低頭打電話的女子由此經過,常務隨即驚喜高聲呼喊:“朱小姐,你有空嗎?幫阿叔一個忙好不好哇?”
  
  朱依玲停下重複撥打電話號碼的動作,轉向素來對她友善的長輩,笑容可掬地答應:“好,我有空。”
  
  “班師父有急事找聖爺,但班師父……咦?朱小姐,你去哪兒?”
  
  一聽到有關孫聖希的事,隨和的朱依玲立刻垮下臉,直接轉身離去,背後還拖曳著長長怨流。
  
  她不滿地略微加快步伐,不管後方傳來的求救呼喚。
  
  她為什麼要幫孫聖希跑腿?休想!
  
  昨天害她被舅公罰去抄寫大悲文的氣到現在還沒消,誰知一下班,阿爸就因聽聞孫聖希那惡徒說,騰騰幾位爹爹沒享受到烤肉大餐,且管叔尚有捐款事宜沒對他們交代,但因昨晚的事,聖爺他不好意思再去她家,怕又間接害到她,於是要她將所有烤肉器具分兩趟全部遷移到廟裏……
  
  真沒看過這麼卑鄙的傢伙!說來說去,都是因為他小妹出賣了她,不然孫聖希怎麼一回來就這樣整她!?八成是那樣,否則那女人幹嘛心虛不敢接她電話!
  
  朱依玲收起電話,暫且放棄電詢大嘴巴的朋友,走到廣場,撞見熟悉的小影子,她正準備兜往別的地方當作沒看到,誰知對方馬上追殺上來。
  
  “玲姨,我放學了!”高騰生脫下書包,很熟練地把東西交給她。
  
  “喂,你二爹回臺灣了,所以我不用再照顧你了喔,再說,你們高家人在前面烤肉,請你把書包拿給——”
  
  “但是,我的衣服吃霜淇淋的時候弄髒了,怎麼辦那?”
  
  “脫下來,給你二爹洗!”朱依玲語帶報復地指向角落看報紙的男人。
  
  “可是二爹昨天說,你把我的衣服洗得好白、好乾淨唷!”
  
  “……脫下來,玲姨幫你洗。”朱依玲不由自主地得意起來。
  
  高騰生依言乖乖脫下外衣給她,聯絡簿也一往如昔地交給她。
  
  最後,他從包包掏出早備好的生玉米,“玲姨,我要去爹地那邊了喔。”
  
  “好。”朱依玲不經心地點點頭,轉身往停車場走去。
  
  而解決了衣物問題的騰騰,掉頭就跑向樹下那處聚集了多位俊美男子的烤肉區,他揮著生玉米,開心朝眾人吆暍:“我要烤肉!”
  
  某爹地答腔:“那就趕快拿把叉子往自己身上叉,安分地躺在烤架上。”
  
  “馬傲龍。”另兩位男士按捺住想踢過去的衝動。
  
  可想而知,騰騰昨晚回山莊後是爬到誰的房間睡了。
  
  眾人都知道馬傲龍獨居慣了,除了和女人縱欲的幾小時之外,很少整夜和人一塊入眠,而騰騰習慣窩在人身上才肯睡覺,也莫怪他一夜沒合眼,火氣因而有些大。
  
  騰騰眼波鬼靈流動,清楚三爹的怪癖,也沒太在意他的話,轉而又問:“乾爹,你們給我問一下,玲姨說不用照顧我,可還是會幫我洗衣服,為什麼哪?”
  
  高首堂單手抱起兒子坐上他大腿,“這問題得問依玲了。”
  
  路子騫點燃雪茄,蓄意耙亂頭髮,“她老搞不清楚是為了我們幾個朋友在付出,還是為了你二爹才付出。”
  
  騰騰似懂非懂,“可是我常聽玲姨講電話,她常生氣地說二爹的事大家都找她,二爹的員工有事也會找她,然後……”
  
  “阿然後整通電話那姑娘都在討論孫聖希。”管叔捧著西瓜走過來接話。
  
  “管爺爺,你超厲害,她常常這樣耶!”騰騰驚喜。
  
  管叔賊笑,“由此可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山還有一山高啊。”
  
  聞言,眾位父親們為之頓悟,會心相覷,一致暗睨了在角落看報的好友一眼。
  
  此孫姓二爹真是尊神,難怪大家都喊他聖爺!
  
  他一直神不知鬼不覺地讓朱依玲窩在其羽翼吸收所有氣息,從習慣到自在。
  
  要說朱依玲可憐嗎?以肉眼乍看,她是很可憐,總想逮盡聖希的缺點,好拿來笑話數落,卻因而使自己燦爛的幾年青春,全花在追逐他的背影上。但以朱依玲偶爾抗議“晚上再也不要搭乘泥鰍那輛破到有口碑的車子”這件事情來看,便能明白孫聖希對她的看重。
  
  因泥鰍那小子性格是出了名的賤,除了孫聖希,誰都喊不動他。而且,這只滑溜的水中生物,除了是馬氏高級幹員,還是武術俱樂部的成員,擁有一身好功夫,這也就表示,身邊只要有泥鰍,就等於多了一層防護。
  
  “大家在烤肉?”突地,一名身穿古意長袍,手持念珠的老者凝著瞼色走來。
  
  “老班,坐坐,要不要吃,叫騰騰幫你烤。”管叔熱心招呼。
  
  路子騫叼著菸不滿道:“歐吉桑,乾兒子的使喚權好像在我們身上。”
  
  “青菜啦!”管叔甩甩手,“反正你們好像也是不稱職的阿爹。”
  
  高首堂與馬傲龍一同給予路子騫鄙夷表情。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今天吃齋。”班師父眉間凝聚層層心思。
  
  “班師父,你還是老樣子。”孫聖希俐落折起報紙,靠在椅背上打招呼。
  
  當他將視線橫掃至這方之際,陡地教橫放在樹下的長梯吸引過去,然後回眸覷了覷穿堂那方正與人談笑風生的朱依玲,深邃的眼眸溢出了複雜的笑意。
  
  熟悉他的朋友們立刻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
  
  朱依玲,你又死定了!
  
  “聖爺?我還以為你走了……”班師父踩著功夫鞋輕快趕過去,“我正要找你!”
  
  “找我?”
  
  班師父取出一張單子,肅容說道:”這是我蔔的卦,蔔了幾次都一樣。”
  
  “不好?”孫聖希接過似溢著危險氣息的紙張,氣定神閑地端詳。
  
  “是小劫,我請神明消災,也求不到聖交,意思就是這劫難如果沒有旁人在那時破點血光擋難,自己就避不了。聖爺,忍一忍就過去了。”
  
  孫聖希瀟灑聳肩,拍拍師傅的肩膀,意味什麼大風大浪沒碰過。
  
  突然,劍眉為之揪起,他將內容瞧了又瞧,看了再看,說道:”班師父,你弄錯了,這不是我的生辰八字。”
  
  “我知道不是你的。這很玄,我一開始也不懂為什麼想拿給你。說真格的,人經常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等做了才知道答案在哪裡,現在我把事情告訴了你,突然間,心裏居然舒坦多了,好放心。”
  
  “那麼,這是誰的八字?”
  
  “依玲的。”
  
  朱依玲熄了火,隨意將車子停靠在自家圍牆旁,抬起摩托車上的折疊烤肉器具,未料,腳踝拐了一下,懷抱中的金屬器具便乒乒乓乓地摔在地上!
  
  她驚愕地微啟小嘴,佇在原地。
  
  聽聞如此響亮的音量,她非但沒有慌張地想趕緊收拾,反而勁咬牙齒,由唇縫擠出一句痛駡:”孫聖希那混蛋……”
  
  好,她真的是在遷怒,火燒厝就牽拖厝邊,但很巧的,老天超有眼,因為每次把孫聖希拖下來當箭靶,怎麼看都沒啥不合適。
  
  烤肉的明明是馬氏企業那幾個掌權奸商,為什麼卻是她在收拾爛攤子?然後想拖管叔幫忙,他就躲在廁所裝長期便秘!
  
  若記得沒錯,她十二年前就對孫聖希說過”我們分手吧”那句話,可那句話仿彿未曾確切存在過,以至於每個人都如此,好像替孫聖希收拾東西是她應盡的義務;好像她小時候和孫聖希在一起過,就該永遠屬於孫家……
  

  她無力望著即將下雨的灰黑天空,打算藉著發呆來淨空腦袋,但不知怎地,映入眼簾的竟是沉睡已久的畫面,時而交錯,時而清晰,一幕接著一幕地暗示主人,它們並未被遺棄,只是受到懦弱的封鎖。
  
  猶記當年,是她借著找同班同學孫小妹之由,天天在愛慕者無數的孫聖希身邊打轉,不管他煩不煩,都一頭熱地想變成他的唯一。
  
  然而,在她漸漸地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原來離他好遙遠後,她終究是退到了一旁,原本那份”我要永遠在你身邊,喜歡你”的執著,最後也變成了”我要遠離你,我們分手吧”的苦澀。
  
  回憶至此,她的臉上露出些許黯然之色,耳邊傳來的歎息聲,讓她感覺到頑強的心似乎已在釋放堆積以久的情愫。
  
  驀然,她重拾起女性的驕傲,猛地搖頭抗拒,豈料,腦袋竟突然搖出她曾為某個男人狂猛的吮吻而陶醉的畫面,惹得氣呼呼的臉蛋再度為之紅通通。
  
  停!
  
  腦中突現的一聲呼喚,彷若淩空出現的藤蔓,她及時抓住。
  
  下一秒,她找出手機,得意洋洋地決定向孫聖希證明,她朱依玲不會永遠迷戀他,她的美好人生應該是這樣——
  
  “要不要去逛街?”她馬上致電給死黨。
  
  “好呀!我才想約你出去的說。”死黨不假思索,歡喜接受邀約。
  
  “可見我們真有默契。”
  
  對嘛!這才是她的美好人生,沒有孫聖希參與的生活。
  
  “對呀,我愛死你了,你呢?小朱妹!”
  
  “我也——”她笑到一半嘴就抽筋,”不要叫我小朱!”
  
  “我看你去死啦你!”女人間的溫馨友誼,驟轉為一場江湖恩怨,友人在那端險些掀桌。”說你偏心還不承認。”
  
  “什麼?”朱依玲一愣。
  
  “為什麼孫聖希可以“小朱”跟“依玲”輪著叫,我們就不可以?”
  
  “你非要這時候找我討論他嗎?”她努力維持理性,不想再受影響。
  
  “聖爺帥氣得完全沒天理,我就不信你不愛他,他不是你男朋友嗎?””我看你很健忘,我很早就提出分手了。”
  
  “有嗎!?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朋友驚訝得不得了。
  
  “那是八百年前的事!”她自以為冷靜,右腿卻失控地狠跺地上金屬。
  
  “……”這女人在賭爛什麼?
  
  “以後他是他,我是我。”朱依玲深吸氣,緩下情緒,鄭重提醒。
  
  “可聖爺好像也沒有對外否認你耶,呵呵呵。”
  
  朱依玲被盧到受不了,吼叫:”但他也從來沒對外承認過我!”
  
  “……”原來是在賭爛這個。
  
  “還有,小朱兩個字是他以前取笑我國三時臉肥肥的外號,並不是我喜歡他這樣叫,嘴巴長在他臉上,你認為我有什麼辦法?”
  
  “你當然沒有,造就習慣的主因就是縱容在先,那是你給他的特權。”
  
  “我瘋了我?沒事給他特權做什麼?”
  
  “他喊小朱,你反應就自然平常,我一喊就像給雷劈到發顛,差真多。”
  
  朱依玲臉色發青,創造美好人生的理想頓時罩上愁雲慘霧。

  
  而且,最大的失敗,是在於沒有謹慎選擇對象——
  
  “我想吃碳烤牛排,但因為是你打電話給我,所以我死也不出錢!”
  
  翌日清晨,夏季嚴酷的太陽悄悄在淨白天際探出頭來。
  
  通常這時,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皆還躺在床上沉睡,想要他們此刻自動蘇醒,那是絕不可能的,這自然也包括好不容易無須早起的朱依玲。
  
  因為按照以往慣例,她會在六點十五分,致電去打擾負責接送小孩上下學的男人的睡眠。或許是猶未習慣不用叫人起床的生活,在破曉之前,她已驚醒了好幾次,然後在搞不懂自己要做什麼時,又閉上眼重新入睡。
  
  等到她終於覺得好累的時候,剛巧六點十五分,而床櫃上的古董電話,居然碰巧在這時發出尖銳聲響!
  
  鈴——鈴——鈴——
  
  倦過頭的朱依玲躺在床上,往後伸長手搜尋電話簡,揉揉沉重眼皮,用著虛弱的聲音道:”喂……找誰……”
  
  “找你。”電話那端送來男子毫不遲疑的回答。
  
  聽到這氣定神閑的熟悉聲音後,昏昏欲睡的朱依玲,精神猛地為之振奮,絲毫不管其聲音怎樣沙啞誘人,張開嘴就準備清算昨天害她當他專屬清潔婦的帳——
  
  “孫聖希!你有病,昨天跑得不見人影,居然還敢打電話來吵我!?”
  
  “小朱,你吃小黃瓜嗎?”孫聖希語氣平靜,一點也不受影響,仿彿沒人比他還能掌控這小女人的情緒。
  
  “……瓜?”朱依玲呆注。
  
  “我記得你不吃,但是我派泥瞅買早餐過去前卻忘了交代。”
  
  “聖希?”她詫異得難以言語,原想道謝,卻只能愣愣地發呆。
  
  只因這甜蜜的感覺,來得是那麼自然,令人下想排斥,只想全盤接收,亦使她瞼上的笑容,悄悄添上一抹幸福的味道。
  
  “泥鰍買了很多,裏頭也許會有沒加小黃瓜的早餐,你下樓找找看。”
  
  “我沒有那麼討厭吃小黃瓜,只是平時少吃,以前餐桌上就算有,我還是會碰的……”赧笑解釋其問,她斷斷續續聽見孫聖希那端,傳來幾位向他尋求批准的男聲,且那聲音正是屬於她熟悉的馬氏幹部們的。“聖希,你很忙啊?”
  
  “還好。”胡扯,因為他馬上在電話另一頭顯露出不曾對她施展的商人魄力:”我桌上這一疊不可思議的市調表是哪來的?”
  
  “二爺的手下,葉經理搞的,他超引以為傲的。”
  
  “真是太好了,小葉,來!”
  
  溫柔呼喚完,某顆頭顱便疑似受到厚重檔反左再反右的俐落連擊——
  
  砰乓!砰乓!接下來,朱依玲在一陣哀嚎聲裏清楚感覺到大夥的忙碌,她因而忍不住端詳起自己仍是躺在床上的懶洋洋姿勢,以及臥室那擺放了一地、昨晚和朋友在市區瘋狂購買的服飾精品。
  
  收回視線後,她居然心生些許慚愧,為了他難得派人買早餐給她而慚愧,接而為了昨夜竟跑去慶祝不用再替他看顧小孩的行為,而感到越來越慚愧。
  
  “聖希,那個……”她支支吾吾。討厭!明明是他欠她太多,為啥她反而想打自己一巴掌?
  
  “哪個?”
  
  “謝謝你幫我買早餐……有沒有要我幫忙的?”
  
  “倒不必,再說,我已經順手了。”
  
  聞一言,她神情一黯,”那其他事情呢?”
  
  “你指什麼?”他似笑非笑地問。
  
  朱依玲瞠目,旋即陷入思索。
  
  是啊,她指的是什麼?她在期待他開口拜託什麼?而自己竟又在準時六點十五分清醒,又是為了什麼?
  
  她也不懂自己怎麼回事,明明好喜歡優遊的生活,當真擁有了,卻不想珍惜,甚至若有所失……
  
  朱依玲想搞清楚一切。
  
  可惜,忙祿中的人沒空等她開竅——
  
  “既然起床了,就先把早餐吃一吃,打起精神,去忙吧!”
  
  孫聖希只管自己說完就收了線,朱依玲還來不及反應,話筒那端便發出嘟嘟聲。
  
  她悵然地盯著話筒。他一點都不瞭解她目前的情形,她哪裡忙?她現在可是無聊又空閒得很,縱使乖乖聽從他的話打起精神,也不知該如何消耗精力。
  
  正在她覺得自己無用之際,房門突然被狠狠推開。
  
  砰!
  
  倏地,門外殺出一名俊俏小鬼,驚得朱依玲差點魂飛魄散,而他接下來說的話,更是讓她覺得孫聖希說的沒錯,她真的得要打起精神去忙了!
  
  “哇!玲姨,廁所好恐怖!你家水龍頭的水到處噴,怎麼辦!?”
  
  朱依玲過於震撼,當下動也動不了。呃!這小傢伙何時來的?
  
  過了半晌,騰騰正經八百地問:”玲姨,水噴好久了,你會游泳吧?”
  
  如此性命攸關的問題,二度嚇壞了朱依玲。
  
  “哪有那麼嚴重!”
  
  她跳下床,火速衝進浴室,一找出水龍頭的損壞原因,立即聯絡水電工,短時間就恢復輪到她照顧孩子時,那種匆忙又不失效率的狀態。
  
  接下來,她很習慣地接手一切,就如同往常一樣——
  
  “高騰生,洋蔥不能挑出來,要全部吃掉!”朱依玲認真翻找適合搭配小孩服裝的襪子時,不忘糾正小孩的壞習慣。
  
  騰騰很不甘願,乾脆一把粗魯地抓起沾滿美乃滋的洋蔥就往嘴裏塞,打算經過垃圾桶再偷偷吐掉。
  
  朱依玲幫他套好鞋子,起身看也不看,就一把將小孩抓去流理台前洗手。
  
  乍看之下,她真是個囉哩巴嗦又關心孩子的母親。
  
  一切就緒,朱依玲推開大門,剛走出去準備陪小孩走路上學去的時候,便巧遇剛從市場回來的鄰居大嬸。
  
  “陳媽媽,早!”
  
  “早,你爸爸咧?我早上出門沒看到他,我想請他順路幫我做點事。”
  
  “他今天休診,昨天說過要和姑姑去打高爾夫,所以起床就沒看到人了。”
  
  “是喔。哎呀,小少爺今天穿小背心、小西裝褲,好俊哪!”吳媽媽拍拍騰騰白嫩的兩頰,而老人家對長相漂亮的孩子,向來容易失控,不知罷手。
  
  朱依玲看看手錶,“陳媽媽,嗯……不好意思,我要送小孩去學校了。”
  
  大嬸聽了趕快自皮夾抽出鈔票,再掏出一把鑰匙,最後全交給她。“找不到你爸爸,找你也行,你順便幫我打這把大門鑰匙,我老公每次都被關在外面。”
  
  “順便?可是,我沒有要去鎖店啊。”朱依玲疑惑皺起眉。
  
  “你不是弄丟大門鑰匙嗎?”
  
  “誰說的?”朱依玲眉頭越加深鎖。
  
  “不用說,大家自己會看啦.”
  
  “看什麼?”
  
  大嬸快速一指,“那邊!擺在你房間窗戶外面的樓梯,有夠長的。”
  
  朱依玲轉頭,在看到對準她二樓視窗的巨大樓梯後,震驚地張大嘴。
  
  “陳媽媽我很會觀察對不對?”大嬸自豪說道。
  
  正當朱依玲努力思索著這梯子出現在此的原因,兩位男性鄰居不知何時,已靠過來一起欣賞兼分析——
  
  “好眼熟的梯子。”
  
  “廢話,頂級檀木製作,走名流路線,帝君廟的嘛!”
  
  “怎麼一大早放在朱家?”
  
  “昨天半夜我去便利商店買漢堡的時候,就看到放在這裏了!”
  
  霍地,某少婦腦袋砰然炸開,發出一陣壓抑的抽氣聲。
  
  “依玲,那梯子擺在那也不是辦法,當心小偷還沒爬到你房間做壞事,小孩就先爬來玩。”
  
  “我已經爬過了喔!超好玩的!”騰騰馬上驕傲地說。
  
  “真的!?”兩位叔叔驚歎,表情好似在說”媽的,竟然比我們快一步”。
  
  “我昨天晚上和爹地一起玩,結果大家都在睡覺,我要叫玲姨煮面給我吃,又一直叫不醒,然後爹地就把玲姨的打呼聲用手機錄下來!”
  
  最末一句講完,朱依玲立即在萬里無雲的晴空下遭到一陣天打雷劈!
  
  “哪個爹地?”
  
  不等騰騰告知,某女性就再也忍耐不住,當場起肖,仰天尖叫
  
  “孫——聖——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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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 01:00:11
  第4章   英勇的邪惡騎士
  
  馬氏高層所屬的會議室內,為了商討公務,眼前一整個忙亂,儘管裏頭的人物,全是各部門威風八面的大經理,卻沒有一個齊裝打扮:有穿花短褲的,有穿汗衫且肩頭上還夾著香菸盒的,有穿海灘鞋卻手持電話談高金額購買案的,有三不五時就在公司過夜的米奇老鼠睡衣男。
  
  乍看之下,這赫然就是一個狂放不羈的荒野軍團,因此,負責駕馭他們的大將,本身定要比他們多十倍的奸,百倍的狠,千倍的毒,以及萬倍的惡!
  
  經理停下動作,腦袋轉往右邊說道:”阿源,你去排隊買肯德基!”
  
  阿源抽不出空,索性丟給右邊夥伴:”洪仔,你去排隊買肯德基!”
  
  洪仔發覺好玩,本能地接力往右邊傳:”二爺!你去排隊!“
  
  砰!
  
  誰知立刻就被他家頭兒用檔夾狠狠打回來,眼冒金星,很暈。
  
  無故被吵醒的馬傲龍揉揉雙眼,深呼吸,醞釀精神。
  
  “二爺醒了?”同事很自然地跨過昏在地上的屍體,“哪,你的早餐。聖爺他在高總的辦公室,要你醒了就過去。”
  
  “奶茶我不要。”馬傲龍隨手抓了一份三明治,邊吃邊走,不久就在廊道盡頭見到幾名女員工在那好奇窺探。
  
  正想出聲詢問,跟在其後出現的高首堂便先開口了:”你們在做什麼?”
  
  她們嚇了一跳,意外遇上兩位有好看臉孔的老闆,又難得是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馬上臉紅緊張,“高總……我們在走廊撿到一條男用的項煉。”
  
  “大概是之前在這樓開會的經理掉的,交給一樓櫃檯去處理就好。”
  
  “會不會是孫副總的呢?我們擔心是他的,所以才沒走……”
  
  “不是孫聖希的。”馬傲龍斷然道。
  
  “為什麼?”喪失親近另一個上司的機會,她們語帶懊喪。
  
  高首堂銳睇坐在辦公室裏面的男人領口上現出的一段棉線,知曉它緊系著的,是與其時街裝束極不般配的香囊,“他的脖子一向只戴他母親以前幫他求的護身符。”
  
  女職員們搗住驚訝大張的嘴,既癡迷又慚愧,“副總他好孝順喔……”
  
  見狀,馬傲龍與高首堂隨即決定當作沒遇過這些三八,面無表情地走進辦公室。
  
  孫聖希是出了名的陽奉陰違高手,他若聽話孝順,通常會出事。再說,以前孫夫人送給孫聖希的東西,也沒見他珍惜過,獨獨對這香囊十分寶貝,碰也不給人碰……
  
  “你們遲到了。”見兩人出現,孫聖希優雅地點出事實。
  
  “是你早到了。”高首堂與馬傲龍異口同聲,很無奈。
  
  真奇怪,大家全為了討論幾家資訊公司的收購案而幾乎沒什麼睡,可孫聖希居然還能不讓人看出一絲疲累,真是佩服他,也難怪當初老爺子會說,孫聖希和路子騫是帶領菁英衝鋒陷陣的最佳大將。
  
  “先看看誰來了。”孫聖希朝對座挑高濃眉。
  
  兩人視線一同飄向孫聖希對面的俊酷友人,齊聲道:”克軒?”
  
  區克軒抿唇淺笑,“我提前回國了,聽說你找到未來替你們開拓資訊版圖的高手,我想見一見。”
  
  區皇集團的副總裁想見一個人才有何不可,何況這次又是與區皇一起合作,只可惜……
  
  “他在玩躲貓貓。”高首堂走到酒櫃前取出酒杯。
  
  “他不是待在香港的住所嗎?”向來只負責生意交易的馬傲龍提問。
  
  “這是舊訊息了,聽我部屬說他因為女友嫁給別人,打擊太大就回來了,目前住在他外公開的老豐號電動玩具店。”
  
  “你的訊息有點錯誤,我手下說他打擊太大,是因為情敵是禿頭。”
  
  高首堂轉向說話的孫聖希,“原來你知道?你該不會在紐約時,就把他的行蹤派人調查得一清二楚吧?”
  
  孫聖希噙笑不答,間接認領朋友的噫測。
  
  “若是他沒有意願幫忙,我打算讓傲飛差人接手。”馬傲龍正色道。
  
  “先讓他喘口氣,他上回和韓國人合作,結果夥伴因為市場估計錯誤,教他獨力收拾爛攤子,想東山再起,我看需要時間。”
  
  馬傲龍擺開雙手,表示沒意見。
  
  高首堂點頭,“好吧,畢竟我們確實沒考慮過其他人選。”
  
  方說完話,寬廣的辦公室裏突然傳出一陣輕微的打呼聲——
  
  “嗯……呼……呼……”
  
  區克軒與高首堂同時看向馬傲龍,以為他睡著了。
  
  “不是我。”倦容最為明顯的馬傲龍連忙撇清嫌疑。
  
  “是我這邊。”孫聖希莞爾認罪,然後任大家驚愕目瞪他拿出發出聲音的電話,凝聽來電。“喂?楊總,好久不見。”
  
  區克軒趁他在講電話,詢問另二人:”怎麼聖希的精神比你們好?”
  
  其實這問題,自早上開始就有人間過了。更令眾人匪夷所思的是,稍早前開會開到一半時,孫聖希那奇怪的來電鈴聲突然響起,他大聖爺居然當場笑到趴在桌上,連電話都沒法講下去。
  
  “不如你問他吧。”高首堂聳聳肩。他們比誰都還想明白孫兄是在哪裡卡到陰。
  
  不一會工夫,孫聖希結束通話,俐落的起身舉動,再一次凸顯另兩人的疲累,“行了,你們陪克軒,我約了幾位分公司的總經理在八樓會談,時間差不多了。”
  
  區克軒盯著他精力充沛的模樣,“你心情不錯,能分享嗎?”
  
  “有嗎?想太多了,上司若不保持好狀態,部屬一定沒辦法順利工作。克軒,下次聽我的意見,多微笑,你會發現員工的進度會變得快速些。走了!”孫聖希給予建議,頎長身形才幾步便消失不見。
  
  區克軒面對他們,露出一臉贊同,“聖希的話確實有他一番道理。”
  
  另兩人誠心推想一番,然後接受了這論調,承認是自己疑心太甚,才欲開口,就見一名部屬抱著幾份文件走進辦公室。
  
  該名部屬傻問道:”聖爺他邊走邊哼歌耶!他在樂什麼?”
  
  兩人悄悄斜睨區克軒,臉上表情明顯透露:你看,他明明就卡到陰!
  
  部屬沒注意到老闆們奇怪的神情,逕自興奮地說了起來:”聖爺的鈴聲真好玩,聽說泥鰍想偷偷傳給自己,結果被聖爺發現,就把泥鰍的手機抓去撞花崗石!”
  
  高首堂狐疑思索,問:”聖希為什麼對那鈴聲這樣小氣?”
  
  “泥鰍說絕無僅有啊。”
  
  “為何?”
  
  “那是朱小姐的打呼聲!”
  
  聞言,三人笑容瞬間凍結,面露驚歎。
  
  沒料到,孫聖希好心情的來源,竟是來自於朱依玲。
  
  他們始終認定朱依玲註定要栽在孫聖希的手上,永遠逃不開,但或許……栽在這場曖昧糾纏裏的人,未必只有那小妮子……
  
  “歡迎下次再光臨。”
  
  某花店內,一花店店員正熱情揮著手,等客人遠去,馬上跑進裏頭找老闆的外甥女兼同事打小報告:”依玲,你覺不覺得那個先生很龜毛?”
  
  朱依玲托著下巴,觀看電視節目,無精打采地說:”不覺得啊。”
  

  “想買又不想買,買了怕沒人要,不買又怕後悔,就算不龜毛也很矛盾吧?”
  
  “你還不是一樣,有時候也很矛盾。”
  
  “說的也是,哈哈哈……”
  
  聽見同事的笑聲,朱依玲本想跟著取笑,卻因一記乍來的念頭而僵住了笑意。
  
  因為,她發現自己也很矛盾。
  
  她經常向高首堂他們抗議,她覺得孩子令她煩躁,只因她不曉得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習慣去關心放學時段,習慣去檢查他的衣物有沒有骯髒,做得越多,就越是空虛。
  
  起初以為自己渴望沒人牽絆,想去哪就去哪,今天睡飽點沒關係的自由感覺,可今天清晨睡醒時那種沒事可做的空閒感覺,卻讓她感到很迷惘,像失去了什麼似的。
  
  “我懷疑那個先生會這麼猶豫要不要買花,一定是怕等不到什麼。”同事摸著下巴,認真為陌生人的憂愁分析。
  
  這一番猜疑,令朱依玲跟著陷入深思。
  
  說的也是,她在等什麼?
  
  不是感激,只因她根本不在乎,甚至不期待孫聖希說那樣的話。
  
  那麼,為何無法瀟灑地放開一切,頻頻回顧,到底是在執著什麼?
  
  “我知道在等什麼!”同事鬼喊:”一定是在等“我愛你”三個字!”
  
  這句話迅猛地炸入朱依玲的胸口,使她平靜的心湖瞬間沸騰爆炸。
  
  “對不對?”同事湊過來擠眉奸笑。
  
  朱依玲呆呆地無法回應,兀自陷入自我世界裏。
  
  明知同事談的不是她,她這樣敏感做什麼?
  
  怎奈,腦海突然飛快飄過許多畫面,而每個畫面裏頭的女人,都有著落寞的表情。
  
  她也終於記得,當孫聖希飛到紐約的當天,她整天關在房裏,什麼也不做,像掉了魂那般……
  
  朋友們,也好像是自那時候開始埋怨她沒勁,抱怨儘量別找她出來……
  
  難道,這全是他的離去所使然?這不公平!
  
  憑什麼……他憑什麼可以說帶走她心魂就輕易帶走,自己卻連他的弱點都沒把握看到?難怪讓人以為是她認定了他,害她怎麼抗議都沒人理。
  
  如果知道他的致命傷在哪,她當然一定也要去踩,好徹底顛覆局勢,瞧瞧他卸下氣定神閑的面具後,會是什麼模樣!
  
  就在朱依玲仍深陷自我思緒中時,一名婦人滿頭大汗地走進來,隨手將鑰匙甩在兩人面前的桌上。
  
  “依玲,去挑東花給黃先生,選些顏色對比強烈的作搭配,他半小時後會來拿,記帳上。”
  
  “可是我要下班回家了。阿姨,你不如叫陽子——”朱依玲決定無情地推給別人,不過某人也不客氣,馬上逃上樓!
  
  老闆繼續說道:”跑也沒用,我找別的事給她。對了,我在路上時打電話給你爸,但是他要睡午覺,我就找其他人,你等人來接你再走。”
  
  “為什麼要找姑姑?我今天有騎車啊。”朱依玲問道。
  
  老闆皺眉。她有提到”姑姑”兩個字嗎?”是你摩托車的皮帶斷了,上次就說該換了,害我牽了幾百公尺!唉,全身是汗,先去沖個澡……”
  
  老闆發完牢騷上樓消失沒幾秒,同事衝下來,東張西望,且以唯恐第三人聽到的音量對朱依玲恐嚇:”黃先生要來,你留神點。”
  
  “不用這樣對人家吧……我看他很好啊。”朱依玲為難地乾笑。
  
  “總之他怪怪的,要是他談到我,你就說我在休假,我上去了!”
  
  朱依玲看著平時動作慢吞吞的女子,二度如風一般飄上樓。
  
  因為聽晚班說這介紹阿姨許多生意通路的大顧客,會對女店員動手動腳,但由於是老闆的熟客,也不好告知什麼,以至於大家都躲他躲得遠遠的。可印象裏,黃先生一直對她彬彬有禮,若是誤會人家,她還挺替人家覺得委屈的。
  
  她笑笑,開始動身到花園去挑選鮮豔的花朵,然後找了些顏色大方的包裝紙細心包裹花束,順道又看看同事在電腦裏頭設計的婚禮佈置,以為忙完這些,家人也差不多到了,等黃先生的事還是可以交給同事去負責。
  
  怎料,該按時來的姑姑沒來,黃先生倒提前出現了——
  
  “朱小姐,好久沒在這時間看到你。”黃先生親切微笑,托托鼻樑上的眼鏡,一貫白襯衫、西裝褲的乾淨打扮,怎樣也看不出是會有偏差行為的人。
  
  “我早就下班了,是老闆要我等你來拿花,而且我也要等家人來接我。你坐,我拿給你。”
  
  “真漂亮,我女朋友一定會喜歡。”黃先生開心讚賞,卻沒熱情地捧著花,只是將之隨手放在桌上,伸長脖子往花園裏頭看,“你其他同事呢?”
  
  “……喔!”朱依玲想到同事的叮嚀,“她們今天一起放假出去玩,所以連晚班的也會很晚才來交接。”
  
  “那許老闆呢?在不在?”他再關切其他人的蹤影。
  
  “她剛出門,不確定什麼時候回來。”朱依玲繼續扯謊,就怕他為了等老闆待著不走,屆時同事的請假騙局也會被拆穿。
  
  “也不在?所以現在只有你一個人!?辛苦了。”黃先生兩眼突然發亮,緊瞅著她看。
  
  “哪會,不辛苦……”朱依玲疑惑地看著他的模樣。平時都有老闆陪著,今天卻只有她一人,她不免有些不安。
  
  “我看時間還早,你再幫我挑一束花,我想回老家看母親。”
  
  朱依玲走入花園,轉頭看,卻發現他緊緊跟在後方,雙眼正眨也下眨地盯著她。”你——”
  
  黃先生趨前伸手撚來一枝花,“白玫瑰不錯,開得好漂亮。”
  
  “這一區的玫瑰現在是盛開期,你買回去馬上就凋謝了。太陽花吧,老人家看了心情也會很好。”朱依玲剪了一束遞給他。
  
  朱依玲沒料到,他沒把花接走,反倒握住她的手。
  
  “你做什麼?”
  
  “小心薔薇花刺!”黃先生使力一扯,將朱依玲拉近他身邊,不讓她逃走,再用另一隻手摟住她,”沒事吧?”
  
  “我沒事,麻煩你先放手……”她駭然屏息,警覺不對頭,反感地推了推他。
  
  “你別緊張啊,我只是怕你受傷。”黃先生不僅不鬆手,還把身子黏上了朱依玲,印象中親切的笑容忽然變得好不猥褻,也印證了同事們的謠傳。
  
  她無助扭頭望向通往大廳的大門,期望老闆能適時出現在那端,可惜,那扇緊閉的門怎樣就是不見阿姨嬌豔的身影。
  
  直到她發現黃先生的呼吸靠近,猛回頭時,一直期盼的那一扇門當真教人推開了!
  
  但出現的不是婦人的身形,而是一個極俊的高大男人。
  
  男人黑眸眯起,如鷹般銳利的視線倏地射向兩人,步伐無聲無息,靜得懾人——
  
  “朱小姐,你今天好香啊。”黃先生藉故把臉親近過來,意欲明顯。
  
  當朱依玲看到他嘟起嘴巴時,臉色瞬間發白,正以為自己就要成為他下一個吃豆腐的對象時,身體卻突然被拎了起來,落入一個十分結實的胸膛裏。
  
  更奇妙的是,雖然她還沒弄清狀況,但鼻息間嗅聞到的陽剛體味,立刻讓她覺得自己進入了天底下最安全的地帶,四肢因而不再緊繃,乖乖為之鬆弛。
  
  “聖希!?”她抬頭,語氣不自主地充滿驚喜,美眸泛著安心,被他強臂環抱的腰際,仍舊無力地貼著他,不肯抗拒,不舍遠離他。
  
  “這位先生說你很香,我檢查看看。”孫聖希俯首在她鎖骨與胸口問狠狠吸了一口氣,隨即揪起劍眉,看向一旁已傻愣住的黃先生。
  
  “先生,依玲沒味道,怎麼辦?”孫聖希笑出一雙令許多女性融化的笑眸問。
  
  可惜黃先生一點也沒融化的感覺,反而皮皮挫個不停,沒人比接收這道目光的他還瞭解,那根本是撒日一的微笑,那笑容明白宣告著,要是查出他說謊,他的腦袋鐵定會被踹爆,開得比太陽花還燦爛!
  
  因為,白癡都看得出這出奇英俊的男人,和朱依玲關係不簡單。
  
  “可能……可能是花香吧。”黃先生拿著向日葵遮住刷白臉色,“朱小姐,你也不能怪我弄錯啊,以前我來的時候,你香水都擦得好濃。”
  
  我才沒有!朱依玲瞅著孫聖希俊顏,壓抑住心中無辜的冤喊。
  
  她並不確定孫聖希進來花園時,看到了什麼,若他什麼也沒見著,在各說各話缺乏證人的情況下,只會讓老闆難做人,因此,她只好愁著眉頭,躲在他寬大的背後不出聲。
  
  “擦香水?我聞聞看。”孫聖希手肘往後一轉,又把小貓咪拎到懷裏。
  
  她沒機會申訴什麼,就感受溫熱的氣息一次又一次侵襲上頸項,俊挺的鼻樑不斷來回搔弄肌膚,教她雙肩為之羞澀輕顫。
  
  “嗯……”她微啟小嘴,不知不覺地逸出歎息聲。
  
  孰知,這一記難耐的嬌媚嚶嚀,竟讓孫聖希平順的呼吸聲變得紊亂,他猛然堵住芳香小唇,而厚實手掌也在她背後態意撫摸起來,完全把旁邊觀望到目瞪口呆的人類當瞎子!
  
  片刻後,他終於離開朱唇,輕輕說道:”你今天流了很多汗,都是汗味,我聞到了。”說罷,他撥開她臉頰發絲,輕輕吮啄耳際,魔魅舔去在脖子上調皮流淌的汗珠,”我怎麼好像在吸椰子水……”
  
  “……咦?”朱依玲聞言睜開眼,倏地感覺到自己的下半身正緊貼著男人發熱欲動的驕傲,她慌張高喊其魂魄歸來:”孫聖希!”
  
  “做什麼?”他在忙祿中抬起頭。
  
  “你怎麼會來這裏?”特地來吃豆腐嗎!?
  
  “我差點忘了。”孫聖希攬著她的腰,直接轉向黃先生,展現馬氏高層的氣勢,好似在宣告土地所屬權般鄭重敬告:”我是來接她回家的。”
  
  朱依玲大喜,已不在意孫聖希什麼也沒看到,使別人有機會誣賴她嗜用香水招蜂引蝶,現在只要能遠離這裏,即便黃先生再次不必為自己的色心付出代價,她也無所謂,就當是上了一堂警惕課程。
  
  “依玲,把我的西裝外套拿著,過去收拾東西。”
  
  孫聖希的話如帶她遠離深淵的特赦令,朱依玲頓時抓起大衣就跑。
  
  黃先生看朱依玲逃一般地走開,但好像因為怕事什麼也沒提,便如沒專人那樣,好不輕鬆地說:”那我改天再來,到時買點心給大家吃。”
  
  “你似乎和花店的員工挺熟的。”孫聖希笑說,卻開始卷起袖子。
  
  “我和朱小姐也很好,平時大家就互相關心呀。”感覺到人家由衷的好奇,黃先生也就大方炫耀他的偉舉,“像剛才我還擔心她被花剌傷了,趕快拉她一把。”
  
  “依玲沒跟你道謝嗎?”
  
  “大家都這麼熟了,沒關係啦!”黃先生灑脫道。
  
  “這怎麼好意思呢,不如我來幫她答謝你吧。”
  
  “答謝?”黃先生受寵若驚。
  
  他萬萬想不到,對人家的女人上下其手,還能得到報償,這位男人不是不重視他的女人,就是太溫和軟弱了,別人隨便講講就當真,若是他日直接在他面前抱住朱依玲,絕對行得通!
  
  “我是認真的,別跟我客氣。”孫聖希兩邊袖子這時全卷到了手時上。
  
  “我是沒在客氣啦,只是我還沒想到要什麼謝禮。”
  
  “放心,在下替你想好了!”
  
  “真(蒸)的?”黃先生爽得要死。
  
  “我用炸的!”
  
  倏地,眼前迅猛殺來神秘一拳,把他打飛到薔薇花叢裏!
  
  孫聖希上前扶起視野出現星光一閃一閃亮晶晶的黃先生,心疼地問:”沒事吧?是我的禮物太厚重了嗎?”
  
  黃先生流著鼻血,沒時間進入狀況,孫聖希就懷著關切抓住他手臂又說:”唉,那邊的花剌太多,乖,來這邊安全點。”
  
  “媽!啊——”
  
  結果孫大爺將人家從左邊的薔薇區扯出去,讓黃先生在半空中情不自禁地邊瘋狂鬼叫,邊飛撲到右邊仙人掌大地中!
  
  待該軀體砰然落地,孫聖希拉拉袖子,拿出一根雪茄,愜意地緩緩吐煙,但半途依稀聽見躺於地上的某人竟然還有力氣飄髒話,他無奈長歎。
  
  為了他人,只好犧牲休息,單手扛起一盆含苞待放的小白花射過去!
  
  最後,孫聖希驚奇發現地上躺著一朵太陽花,於是臨走前好心地將它插入泥上裏……
  
  合掌誠心敬拜三下。
  
  黃先生,安息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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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 01:00:25
  第5章   雙人甜蜜單車
  
  下班能讓人接送,本是件溫馨幸福的事,只是——
  
  “好端端地幹嘛來接我,你這幾天不是很忙?”朱依玲扭頭對他擺臭臉。
  
  “兩碼子事,難道你希望我接到你阿姨的委託,掛上電話置之不理?我可不想有人又在我背後惡意批鬥我……可惜,難得做件能讓你沒話說的事,居然還得看你的臉色。”孫聖希失望喟歎,驀地空出一掌打上她的臀部。“慢了,加速!”
  
  朱依玲痛叫一聲,高聲道:”如果早知道你是騎腳踏車來接我,說什麼我也不要你來接!馬氏財團的副總,你為什麼有跑車不開?”
  
  “人類在忙祿的生活中,往往會忽略了運動,所以我就在公司附近買了部捷安特,決定為自身健康著想。”孫聖希說得頭頭是道。
  
  聞言,她猛轉頭瞪著坐在後座悠哉得要死的他,爆發不滿,吼起來:”那為什麼騎腳踏車的人是我!?”
  
  孫聖希低頭忙著自己的事,選擇性失聰,什麼也沒聽到。
  
  怎麼安靜了?朱依玲納悶轉頭,卻看到他的大手捧著冰涼涼的桶狀物品,認真地吃著。
  
  汗流浹背的她,睜大雙眼驚問:”你哪來的霜淇淋?”
  
  “剛才趁你等紅綠燈的時候,我跳下車去旁邊便利商店買的。”看來她的體力不太好,不然怎麼才騎了一小段路,就累到恍神,連他跳下車去買東西部沒發現?
  
  朱依玲氣得胸口好悶,差點內出血。
  
  什麼?他竟然趁她不注意就跳下車去買杜老爺,卻沒給車子碾過去地平安回來靜靜吃霜淇淋,而完全不跟她講?
  
  “我的!剩下的是我的。”朱依玲跋扈轉身伸手搶來。再怎麼說,她也是用盡吃奶的力氣,載著身高一百八十的他好幾段路,用不著客氣。
  
  “你會下會太囂張了?”孫聖希挑高雙眉,早意料到朱依玲會這麼做,仍眼睜睜看著食物從雙手中被她奪去。
  
  “聖希,我看路,你來控制方向!”朱依玲忙翻了,破天荒吩咐他。
  
  “我看你不只囂張,還很狂妄。”孫聖希笑彎了雙眸,眸裏沒有平日那讓商場敵人瞻寒的莫測邪氣,只有未曾有人有幸獲得過的無奈與寵溺。
  
  他失神凝視著她背後因汗水而濕答答的衣服,默默伸出長臂,在街道女性們愛慕的注目下,將完美無瑕的五官側靠在黏答答的背胛上,為她穩穩控制手把方向。
  
  “轉彎,聖希,左邊!”朱依玲揮著湯匙,指揮方向。
  
  孫聖希伸脖子一探路況,對幽暗詭譎的小徑攬起眉頭,驀然轉了方向。
  
  “你要去哪裡?”朱依玲詫異。“我習慣走——”
  
  “現在是我在控制車把,別管我走哪條馬路。”孫聖希傲然截斷她的下文,凝起俊顏,似對她慣走的捷徑有極大的不滿。“別顧著吃東西,幫忙看路。”
  
  突然,他手肘感覺到她的腰際明顯地緊繃,遂敏銳地問道:”這條路轉彎過後是什麼?”
  
  朱依玲震驚極了,原本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擔憂什麼,孰料他竟能準確地猜測出她的忐忑。
  
  “整排沒人住的舊房子,聽說——”她欲言又止,驚悚地咽咽口水。
  
  孫聖希在”聽說”後等了十秒。
  
  “……”
  
  二十秒。
  
  “……”
  
  三十秒。
  
  最後受不了!
  
  “朱、依、玲?”
  
  “聽說前面鬧鬼,在一個老婆婆自殺之後,就謠傳十幾年了。”
  
  “你見到了?”孫聖希納悶問道,平靜非常。
  
  “沒有啊!”她才不想呢。
  
  “那你為何十幾年來一直蓄意攻擊及抹黑阿婆?”
  
  “人家怕嘛!”
  
  “所以你就寧可繞遠路?”孫聖希將眼前女人恐慌的樣子盡收眼簾,濃眉皺了起來。
  
  “聖希,你兜回去好不好?”朱依玲哀求,霜淇淋都為此放著融化了。
  
  “這種方法治標不治本,你要學習轉移注意力。”他喟歎。
  
  “要怎麼轉移,難道你要我唱歌嗎?”
  
  三十二年來,孫聖希第一次被嚇到了,“我有那麼自虐?”
  
  她幡然變色,“你的意思是說……我五音不全!?”
  
  “五音不全是你自己套用的,我可是一字也沒提。”孫聖希肅穆強調。
  
  朱依玲不以為然冷哼,“才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聽到了其實很開心!憋著不辛苦嗎?”
  
  “不辛苦,因為你根本誤會我了。”哇哈哈哈……
  
  她悶哼。談到她的缺陷,就連帶勾起小時候,經常被音樂老師刻意忽略點名唱歌的回憶。
  
  回神,朱依玲抬頭看看天色,忍不住起滿身雞皮疙瘩。
  
  “你看什麼?”
  
  “你看……太陽都快下山了,當真唱歌只會嚇到附近的人吧?”
  
  “也對,弄不好阿婆陪你一起唱。”
  
  “孫聖希!”她屁股如竄上電流,駭然起乩彈跳起來,面無血色。
  
  真不明白他是想幫忙分散注意力,還是拖她下地獄?
  
  他摸著下巴,神情嚴肅到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倘若阿婆存在,傳說是真的,就有這可能性。”
  
  孫聖希過於認真的分析,惹得她抖起雙手反駁:”傳說只是傳說!”
  
  “很好,你能這麼想就行了。”孫聖希拍拍終於開竅的小腦袋。
  
  ““想”跟“怕”是兩回事。轉彎,別走了,兜回去!”
  
  “似乎來不及了。”
  
  “什麼?”
  
  “已經騎過去了。”
  
  朱依玲轉頭朝後方黑暗的古屋快速一瞥,胸口那塊冰冶沉重的大石,瞬間消逝無蹤。
  
  她震撼地望著他。
  
  不自覺地,在他向她提出轉移注意力的建議、惡意驚嚇她的同時,她內心的恐懼竟已隨之悄悄分散粉碎了!
  
  原來,他方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幫她……感受到他的用心,以及此時他們親密貼近的事實,小女人瞬間燒紅了容顏,癡癡地凝視著他,進而忘記自己吃霜淇淋之外還要幫忙看路的使命。
  
  “依玲,這條路到底通往哪裡?”
  
  砰!
  
  路旁印有”西瓜一棵五十元”的霹靂大招牌!
  
  路旁買水果的媽媽們紛紛驚慌大叫。
  
  最驚人的是,水果行老闆還寫錯字……
  
  於酷熱的夏季,燒燙的美食多半不受顧客歡迎,因此能維持絡繹客源的店家自是少之又少,若沒有美食家作推薦,實難生存。
  
  但某寺廟斜對面的拉麵店,雖然占地與外觀陳設,不及頻上雜誌報導的店面來得貴氣豪華,不過卻是唯一無須藉助媒體提升口碑,一年四季就能維持一定人氣的中日餐飲店。
  
  原因是此店正是開在傳說有最多富商居住的黃金地帶,甭提四處可見的透天千萬別墅,單是流連在店裏的客人,家世背景就已經不可小戲。
  
  不過,在老闆與店內服務生眼底,這些客人只要褪去昂貴的服飾,其實和一般客人沒什麼兩樣——
  
  “屁!誰講的?”店內某桌的A千金拍桌子厲聲惱問。
  
  “我阿姊處處屁說,你拿她的限量菱格包包到現在都不還。”B千金邊剔牙邊懶懶地說,視線則早早溜到幾位剛駕車出現在對面寺廟停車場的俊男身上,神情萬分陶醉。
  
  “我才想問她啥時把彩鑽還給我,去,打電話問去!”A千金氣憤說道。
  
  女老闆捧著託盤經過,低聲奉勸:”你們小聲點,又鑽石又名牌包的。”
  
  美麗千金們看看四周,馬上發現一雙雙詭異的目光快速躲了回去,立即收斂音量,但依舊對老闆發出怨聲:”可是我們好無聊喔……”
  
  “那怎麼還跑來?”老闆發問。
  
  “她們無聊,我不會呀。”B千金托著下巴,持續欣賞著寺廟停車場上的美景。“過兩天寺廟要舉辦選爐主大會,爸媽叫我來湊熱鬧,認識一些社會歷練多的男人,剛好我的馬三爺和高總也來了,符合我爸媽的高標準,嘻!”
  
  始終板著臉的C千金冶聲道:”樂個屁,兩位大老闆看你一眼了沒?”
  
  老闆聽了笑開了嘴,終於弄懂這幾個以往父母八轎子都抬不動來寺廟遛達的年輕女子,突然聚集在此地的主因。
  
  A千金附和道:”就是,你倒好,看得到自己的白馬王子,我們就嘔死,怎麼等都等不到聖爺!出門前打給管理事長,他還騙我說他有來!”
  
  “怎麼會呢,阿姨我上回碰到馬氏的人在廟裏烤肉,真的聽管理事長講過,孫副總答應選爐主前兩天會來幫忙搭帳棚。”老闆正色解釋道。
  
  先甭論管叔一方面嘴上高唱要替他們減輕業障之論調,一方面打著藉馬氏財團那幾位執行長的英俊樣貌,引來雌性香客的這樁算盤,單單遇上要使上力的事,有人高力壯的他們在,確實比較便利。
  
  “阿姨,人都受傷了要怎麼幫忙搭帳棚?”A千金語畢,大夥皆心疼地頻歎氣。
  
  “受傷?怎麼會這樣呢?孫副總看來吉星高照的。”老闆疑惑問道。
  
  A千金重擊餐桌一掌,氣到差點顱內出血,“可不是!昨天也不知道是誰有夠毒,載他載到衝進水果店裏去!害他扭到腳!”
  
  此時,一位坐於後方,正安靜用餐的女客人突然莫名哽到,連咳好幾聲,面紅耳赤的。
  
  老闆一看,走向該名女客人,且笑且狐疑凝視,“朱小姐,你怎麼吃個東西也能噎到?”
  
  “沒什麼,咳……”朱依玲故作正常,“我只是吃太快——噗!”
  
  老板正欲開口再問,驀地發現左手邊座位的幾位面生的男顧客,視線全莫名地集中在此時正在撥電話的B千金身上。
  
  “那就說好了,後天晚上九點來接我,但是車子別停在我家,我會在我家附近寺廟旁邊的拉麵館前等,免得讓傭人看到我偷溜出去!”B千金敲定約會,好不得意。
  
  老闆聽了覺得不妥,連忙以長輩身分勸阻:”孩子,這麼晚別出門,後天麵館不開門,阿姨我可顧不到你的安全。”
  

  “唉唷,後天我堂姊的朋友開派對,而且她們會送我回來,又不會怎樣,別跟我爸說,難得他這次要出國談生意!”B千金不以為然。
  
  C千金立刻潑冷水:”不過你媽那天晚上會來寺廟,看你找死。”
  
  “嘿嘿,沒聽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她懷疑不到這邊來。”
  
  老闆搖頭,轉身,卻驚見旁邊的座位全空了,趕忙詢問後方的朱依玲:”朱小姐,你知不知道這幾個男孩子什麼時候走的?”
  
  “我……沒注意。”朱依玲邊收拾背包邊回道。
  
  事實上,從這幾位女生憤恨地討論水果店的話題開始,她滿腦子就全專注在孫聖希的腿受傷這事上。
  
  昨天還好好的,為什麼今天就受傷了?
  
  難道是他不想讓她內疚,因此一字不提?但是,他曉不曉得,那種由別人口中知道他情況的感覺,猶如吃到檸檬般,很不好受,好似他們之間已變得陌生……
  
  突然,她瞥見其兩位好友正準備進廟,於是立刻快步奔了出去——
  
  不管她是內疚多一些,還是在乎多一些,也不管這算不算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她都要去看看他,如果發現這傢伙的腿還好好的,她就打斷它!
  
  “高首堂、馬傲龍,不許走!等一下!”奔出店門,朱依玲急切大吼。
  
  兩位男士被她猙獰的表情駭到當場乖乖動也不動。
  
  朱依玲來到兩人面前,停在原地喘氣又拭汗,久久無法言語。
  
  片刻過後——
  
  “嗯……朱依玲。”高首堂兩頰滴汗,“很熱,我們還要等多久?”
  
  她聞言抬頭,提氣凝色問:”我是想問,聖、聖希的腳怎麼了?”
  
  “右腳左腳?”馬傲龍反問。
  
  “什麼!兩隻都瘸了!?”朱依玲跳腳。
  
  高首堂容顏扭曲,朝馬傲龍碎碎念:”我很肯定她巴不得他殘廢……”
  
  “依玲,從昨天到現在,我們都還沒回過馬家莊,連個澡也沒洗,要問,就真的問錯人了。”馬傲龍單手攀著高首堂的肩頭,倦意濃重。
  
  “那我去問其他人……”朱依玲垂下眼,轉身,背影頹然。
  
  來到了寺廟池塘廣場,她突地愣住,停下步伐,兩眼張得鬥大,小嘴傻傻打開。
  
  此刻,眼前的男人正做著危險動作——爬到天梯上,專心系麻繩以穩固帳棚。即便其身手看來依舊矯健,她的心卻瞬間騰空。
  
  “聖希……你……”朱依玲結舌,隱忍心慌催道:”你先下來!”
  
  他懶懶睇她一眼,繼續用麻繩捆綁鐵架,以一貫平靜語氣同她商量:”先讓我把事情做完。”
  
  朱依玲依言噤了聲,目光忍不住栘轉到他修長的雙腳上,旋即,她在腳踝處依稀見到一塊白色不明物。
  
  她胸口抽了起來,又因看不真切,不由得焦心猜想:聖希腳上纏的是繃帶嗎?還是更嚴重,是包紮傷口的紗布!?
  
  心裏邊臆測,愧疚邊快速膨脹,撐痛了她的心,猶豫幾回,實難以消受這種裏著不安的反覆猜疑,她決定把他騙下來問。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問你,你快下來,快點!”
  
  “多重要?”孫聖希皺眉深思,暫停手邊工作。
  
  朱依玲變色,天哪,居然還要先瞭解狀況?難道他自己就不重要嗎?
  
  她不舍地握摯催喊:”非常重要!你給我快點下來!”
  
  這樣大膽的叫喚,引來眾人觀望,大夥一致煩惱朱依玲會不會被掐死。
  
  孫聖希垂下視線,平靜的俊顏驀然動容,只因意外見著下方那張望向他的小臉上,淨是毫嫵保留的緊張。
  
  就在大家確定她會被吊起來之際,這個聞名商場、受人敬畏的傲將,竟遵旨了,其臉上還展露出迷人的笑容——
  
  “好,我下來。”
  
  看著他百年一見的異常順從模樣,朱依玲非但不因自己占了上風而得意,反倒咬著下唇,開始擔心他行動不便。
  
  可說時遲那時快,孫聖希就在她擔心的瞬間,砰一聲躍至擱置著木板塊的地上,將小女人嚇到幾近癡呆!
  
  瞠目張口幾秒,她變臉大聲問:”你、你是怎麼下來的!?”
  
  孫聖希一怔,然後告知答案:”用跳的。”
  
  她狐疑地蹲下來檢查他的腳,然後冒著被四周那些愛慕他的女性們滅口的危險,大膽翻開他的褲管,開始給他摸來摸去。
  
  孫聖希縱容她對自己上下其手,一雙深邃的眼眸牢牢盯著那慌張的小臉,緊閉著雙唇,捨不得開口打斷她充滿關切的舉動。
  
  “聖希,這什麼?”她指著白色塊狀物問,背後抵著數名女性的殺氣目光。
  
  “貼利康。”
  
  “好端端地怎麼要貼酸痛貼布……”朱依玲臉蛋浮現惆悵,心底亦已判定自己有罪,果然……果然是她害的。
  
  孫聖希欲開口,卻瞧見另一端在綁鐵架的部屬,正向他揮手請求幫助,便帥氣地撕下貼布,且以類似丈夫指揮”專屬家管”的口氣道:”等我回來再說。對了,這藥效退了,幫我拿去丟掉。”
  
  交代完,他人就逕自走了開去。
  
  按照慣例,她應先對他這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做出抗議,可不知怎地,卻忘了這個步驟,直接認分地拿著貼布,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高大的身影,一副大丈夫出外打拚,小媳婦在家乖乖守候的幸福模樣,看得身旁的眾小女子好生嫉妒。
  
  片刻後,朱依玲才終於回過神來,然後想起某件重要的事——
  
  她明白自己是有責任,但又是誰在孫聖希應該休養時,一直要他來廟裏幫忙?
  
  最惡毒的是,當傷者正忙著搭棚架時,這人居然還在啃西瓜!
  
  朱依玲扭頭朝一旁的老者道:”管叔!”
  
  管叔抹抹嘴,一臉無辜,因為看得出眼前姑娘相當不滿。
  
  “為什麼工作全是聖希他們在做?”朱依玲語帶質問,“而且常務都有幫忙,你怎麼不動?”
  
  “你總不可以強迫一個骨質脆弱的老人家去幹苦力。”講著講著,他一掌將西瓜劈成兩半!
  
  “誰啊?”
  
  “我呀。”管叔持著湯匙專心吃第二個西瓜。
  
  朱依玲深深吐納,企圖忍耐,唯恐自己在還沒勸服管叔出手幫忙前就被他打敗。
  
  “難道你不知道他的腳不舒服嗎?”
  
  “奇怪了,你是怎麼知道他腳不舒服的?”
  
  聞言,朱依玲雙肩垮下,愁容滿面。
  
  管叔見狀一頭霧水。昨晚孫聖希陪馬家老大和老二,在跑步機上賽跑了一個小時,結果弄得隔天兩腳酸痛,不過這也沒什麼,他搞不僅,這姑娘是在哀悼哪一樁?
  
  “我聽外面的人說他扭傷腳,不過看起來並沒有她們講得這麼嚴重……”朱依玲語帶安心地歎道。
  
  “是偉大的老夫不顧眾生批判故意講的,不然她們早跑進來影響大家做事。”偉大的老人低頭亂吐西瓜秄。“這下姑娘可以放心不會作寡婦了吧?”
  
  “什麼寡婦?”
  
  “阿不然要怎樣講?你本來就是聖爺的人,昨天你們兩人不是還大演甜蜜蜜騎單車的戲碼,連管叔都覺得浪漫,只是誰知道你後面會去撞西瓜。”
  
  管叔夾帶抱怨的曖昧話語,說得她芳心大亂。
  
  “我才不……”正自她想好好解釋時,抬頭,便猛地愣住。
  
  因此刻的她,清楚看見映在常務室玻璃窗上的女人臉上的表情,竟是滿滿的在乎。
  
  這臉上充滿濃濃情意的女子,誰也不是,是她自己,是這些年來頻頻對自己說一點都不在乎孫聖希的自己……
  
  突然間,她的雙腳不聽使喚,硬是定在原地,要她認領眼前的事實,只可惜,她拿不出勇氣上前去看得更仔細。
  
  只因,兩人之間的愛情紅線,是她親手剪斷的,她憑什麼再去期望當初的甜蜜還依舊存在,只怕越是回憶以往,越是懊悔。
  
  甩甩頭,她努力讓自己掉頭走開,但老天竟在此時飄下細雨,一滴一滴替她拼湊起曾經,不許她躲避……
  
  這場太陽雨,是那麼似曾相識。
  
  若記得沒錯,十二年前也遇過一回。
  
  就在她第一次認識孫聖希的時候。
  
  她的思路忍不住追尋到遙遠的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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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 01:00:51

  第6章   初遇
  
  “爸,下太陽雨了。”一名年約十五、六歲的少女,懶洋洋地貼著轎車的玻璃窗,看著晴朗天下的雨幕說道。
  
  “這樣也好,涼快點。”少女的父親深吸一口氣,兩眼一掃窗外的翠綠林景,知曉即將接近絕倫山莊,臉上滿是愜意。“我們就快到了喔。”
  
  “嘻!”
  
  父親看著充滿少女應有的天真的女兒,不免有些感慨。妻子死後,女兒似乎也變得很孤單,他實在不該常把她冷落在家,此刻看她臉上的喜悅表情,可見她其實足很渴望陪父親出診的。幸好今天聽了老同學的建議,帶女兒過去給他認識,女兒才有機會笑得這般開心。

  
  “依玲,什麼事讓你心情這麼好,一直在笑?”父親明知故問。
  
  朱依玲噗哧一聲,指過去,“因為你褲子拉煉沒拉呀!哈哈哈……”
  
  慈祥的父親垮下臉,老羞成怒,霍地往她腦袋一掌巴過去!
  
  開心的女兒A到玻璃窗,瞬間悲情大哭。
  
  於此同時,他們也到達了目的地。
  
  朱父與守衛告知來意後便將車駛入山莊,然後回頭,沒好氣地問:”等一下老爸給人看診要很久,管不到你!自己有沒有帶功課過來做!?”
  
  “……有帶啦!”朱依玲哭吼。
  
  朱父板起臉。原本打算讓首次到來的女兒讚歎觀望老同學家這座大莊園,再趁機向她溫馨解說其內如皇宮大殿、後建三座歐式豪宅、兩側一邊大片似海花林,一邊則是沒事來個萬馬奔騰也行的大草坪等驚為天人的建設,哪裡知道會給女兒氣到一肚子賽!他奶奶的……
  
  停好車,朱父提著看診專用的皮包,使勁地關上車門,然後牽著死丫頭,冷瞼大步進入此山莊豪宅。
  
  “朱醫師,老太太剛醒,您可以看診了。”豪宅管家雙手在肚腹上交疊,謙和輕語,看見其身邊淚眼婆娑的少女,問道:”這是朱醫師的女兒吧?老闆早上有說您會帶她來……依玲小姐,怎麼哭成這樣呢?”
  
  “鬧脾氣,等會就沒事了。”朱父淡道,順道偷瞄了一下褲子拉煉。
  
  “依玲小姐,馬家莊裏有很多蛋糕,想不想吃?”
  
  朱依玲不受誘惑,也沒胃口,死守淚水,深覺被父親扁得很冤枉。
  
  朱父擺出嚴父之姿凝色道:”晚上我們要在這裏用餐,吃完東西就做功課,老太大的孫女剛好和你同班,等她回來,找人家一起溫習,你應該知道自己的模擬考快到了。”說完,便逕自向樓梯口走去。
  
  管家跟上朱醫師的腳步,幫忙提過皮包,兩人走上樓梯,且行且言。
  

  朱依玲原來已覺夠委屈了,現在又被放在一個陌生的空間,突來的孤單讓她的小嘴嘟得越來越高,氣派的大廳更是教她有股在茫茫大海中尋不著邊際的無助感。
  
  陡地,她蹲下來放聲大哭,”哇嗚——”
  
  想到父親的無情,她就更想念偉大的母愛,“媽啊——媽媽——媽——“
  
  朱依玲便是這樣子,平時極難見她哭泣,是個挺好強的女孩,可一哭起來,便驚天動地。
  
  豪宅外的傭人們聽聞這般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紛紛倒抽一口氣,然後甩開清潔工具拔褪就跑,不是衝進去安慰她,而是有多遠閃多遠!
  
  “媽——媽——“
  
  少女越喊越苦情,發覺氣力快耗完,正預備大吸氣重新哭嚎時,抬眼竟驚見一個高大俊美的年輕男子拿著膠布出現在她面前——
  
  “抬頭。”他睡眼惺忪,口吻傭懶,渾身上下卻散發出一股尊傲氣息,讓他的話宛如不得抗拒的聖旨。
  
  朱依玲依言仰起下巴,愕視這酷似從神秘世界走出來的男子。
  
  “很好。”他迅速刷一聲撕下一片膠帶,再度下旨:”嘟嘴。”
  
  朱依玲好生迷惘,但還是嘟給他看。
  
  揚手,他立刻將膠帶往她嘴上用力拍去,狠狠貼住方才那擾人清夢的小嘴巴!
  
  “唔!”朱依玲吃痛地逸出聲音。
  
  男子閉上誘人星眸,連看也不看,高大身子就這麼向後仰去,然後不偏不倚地倒在沙發上。而這毫不猶疑的舉動,也透露出沒人比他還熟悉這棟豪宅裏所有傢俱的位子。
  
  男子雖然閉目休息著,卻像能洞悉周圍一切,隨即又以低沉嗓音徐緩說道:”奉勸你,最好別太快撕下來,免得後悔。”
  
  聞言,朱依玲剛舉到嘴邊準備撕下膠布的手,立刻因他的提醒而僵住不動。
  
  他真厲害,居然連她正在幹什麼都料得准……
  
  不管那麼多,她就是要撕!
  
  念頭一出,朱依玲隨即好強地耍帥一扯!
  
  “哇——“她疼得唉唉叫,完全沒料到,唇辦會讓膠帶恐怖的黏著性,給狠狠地當作橡皮一樣扯到像鴨嘴那般長!
  
  “唉……”他長歎一聲,仿彿早預料到她會有此下場,然後整整睡姿,繼續閉目養神,一副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的冷淡漠樣。
  
  朱依玲揉揉嘴巴,清楚這是自己自找來的,也就認了。
  
  抬頭,她看向樓梯間,老爸剛上去不久,也不曉得要替那個很有錢的老奶奶檢查多久,再說,這裏的地形她不熟悉,縱使無聊想四處走走,也很可能會迷路……
  
  想到這裏,朱依玲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牢牢盯住眼前這身分神秘的男子。
  
  她悄悄出聲:”你是什麼人?”
  
  他擰擰劍眉,在應用題與是非題之間作抉擇,片刻才道:”地球上的進化人,但目前設法退化中。”
  
  他嚴肅的解釋令朱依玲傻了幾秒,然後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特蠢,才換來如此神奇的答案,於是她轉而又問:“你住在這兒嗎?”
  
  他終於張開黑眸,冷睇天花板上的昂貴吊燈,先挑挑眉,再無奈悶哼:“待了二十一年。”
  
  她突然想到父親提過,孫伯伯有個讀大學且文武卓絕的兒子,頓時期待地問:“你是孫小妹的哥哥嗎?”
  
  他側身過來,莞爾道:“是的,孫聖希。朱同學你好。”
  
  “你……你好。”此刻見到他泛著優雅微笑的貴族樣,朱依玲實在沒勇氣去回憶,方才哭得鬼哭狼號的少女是哪位……
  
  “能不能麻煩你把桌上的書拿給我?”
  
  “藍色這本嗎?”朱依玲雙手捧起,好重。
  
  “沒錯。我記得你和小妹同班。”他徒容坐起,盤起修長的雙腿。
  
  “封!同班!”她用力黠頭,加深他的記憶。
  
  “她去替我買黠柬西,就快回來了。先坐吧。”
  
  “好,謝謝孫大哥。”朱依玲坐到他對面,瞧他專心看書自習,忍不住偷偷摸摸地觀察起他。
  
  仔細瞧,朱依玲發現他有雙睫毛畏而濃密的眼眸,眨勤起來好美,也好誘人,眼神深邃而炯亮,很容易就讓人迷失其中。
  
  “為什麼這麼看我?”他低頭閱讀的角度不燮,僅吊高視線捕捉封面人兒的舉動,並揚起雙眉示意困惑,模樣迷人極了。
  
  “我……我是……”朱依玲封上他的眼睛,臉頰發燙,心顫不已。
  
  “朱同學,放鬆點,以後常來找小妹溫習,就認識我了。往後要是有不合的,看我有空,就可以過來問問。”
  
  “別叫我朱同學,你可以喊我依玲,我也可以喊你孫大哥。”
  
  “跟著小妹喊我名字吧,我沒那麼拘束。你有簡潔的稱呼嗎?”
  
  “有,不過因為太多人喊我爸老朱,所以小朱就很少人叫。”
  
  “我覺得小豬挺可愛的,也比較順口。”他盯住圓潤的娃娃臉,若有所思,隨之伸出大掌摸摸她的腦袋,柔聱討專屬權:“以後這個稱號給我喊。”
  
  朱依玲在大手撫摸下,感受到一股可靠的安全感,“真有比較順口嗎?”
  
  “你聽聽。小豬、小豬、小豬、小——”
  
  她狐疑,"為什麼我懷疑你是在喊另一徊“小豬”?此朱非彼豬喔!”
  
  俊容受挫,苦笑,“抱歉,謝謝你的糾正,下回改進。”
  
  “謝謝!”
  
  “別客氣,小豬。”
  
  “企業的執行長就是要果斷精准,多考慮一分一秒都是愚蠢!你爸和老馬老高那三人,根本不知道怎麼教育下一代,我累一點沒關係!”
  
  窗外再度傳來樓下大廳某額頭貼著紗布的中年男人洪亮的聲音,讓朱依玲的視線又忍不住從樓上臥房的小窗戶飄了出去,落到正在大廳捧著書本的孫聖希身上。
  
  一周兩次的溫習日,讓朱依玲慢慢熟悉了馬家莊。
  
  馬家莊采中空設計,二樓能觀察到一樓的動靜,一樓也能觀察到在二樓四處走動的人們,根據孫小妹的解釋,這是居住在山莊的三大家族長輩,當初建蓋馬家莊時,因擔心自家接班人生活交友混亂,期望能時時注意得到其一舉一動,所想出來的狠毒主意!
  
  講起來,身在馬家莊的少爺們,壓力似乎真的很大,難怪當初孫聖希提到自己住在這裏時,眼神裏有著被禁錮多時的無奈。
  
  貴為大財團的繼承人,好像都有這種難以掙脫的宿命喔!
  
  不過事實上,嚴格管教眾少爺的反而不是乍看不苟言笑,其實人很好商量的孫老爺,而是他們那位為了公事由美國回來暫住的大伯,他嚴苛霸氣,總是對孫聖希擺出嚴肅教導的姿態,東罵西罵,讓人看了好心疼!
  
  “離我哥遠一點。”孫小妹冷冷丟下一句,然後絕情地拉上做工精美的欞窗。
  
  “小妹,你大伯對孫聖希一直是這麼嚴厲的?”朱依玲擔憂地問。
  
  孫小妹倒是悠悠哉哉的,“我爸講過了,大伯是幾百年沒回來的長輩,怕我們不懂尊重,所以當然會要大伯威風,難免最先拿我哥開刀。”
  
  朱依玲有點不滿,“已經開了好幾天了,大家就這樣隨便他啊?”
  
  “不然咧?你下去捅呀!”孫小妹把水果刀扔到桌上。
  
  朱依玲無辜翹高嘴,忽見孫大伯走往花園,好像準備按慣例坐在大型搖椅上乘涼,她頓時替某人鬆口氣,說道:”你大伯走了,叫你哥休息一下,別念書了。”
  
  “那是大伯最愛的商經書,老哥沒有每頁處理它,是不會罷手的。”
  
  朱依玲訝異,“什麼?他還想念?他功課已經很好了。”
  
  好到她幾次想找他為她和孫小妹解決困難的考題,期望能考上他讀過的高中。無奈,從她來馬家莊溫習的頭一天開始,孫聖希的時間就全給大伯剝奪了去,不是去馬氏,就是研究書籍。
  
  “等我。”孫小妹轉身走出去,再進來時手上多了一本厚重的書。“拿去。”
  
  朱依玲打開瞧,裏面滿滿是外國文字,再仔細看,她發現了異樣!
  
  “為什麼只有半邊?”
  
  “我哥昨天去馬家書院陪馬老爺一起看書,拿出這一本的時候,卻給老黃叼去,當成科學面嚼個稀巴爛。”
  
  “誰是老黃?”
  
  “馬老爺那只上個月啃過我大伯左小腿的死肥狗。”
  
  “哇!那給大伯知道了,孫聖希不就慘了……”朱依玲馬上替他緊張。
  
  “大伯沒空訓我哥。因為大伯和馬老爺超有仇的,他會直接找馬老爺算帳,而且好死不死,老黃的祖父,在二十多年前啃過他的右小腿。”
  
  “馬老爺的狗……”朱依玲咽咽口水,“都這麼餓嗎?”
  
  “才怪,是我哥夾了一片牛排在書裏面。”
  
  朱依玲眼睛越瞪越大,高聲道:”他是故意的!?”
  
  孫小妹不以為意地吊眉,“故意?孫聖希幹這種事一向很自然。”
  
  朱依玲立即啞然,忍不住轉頭看著大廳那端,竟在孫聖希身上嗅到一股詭異氣息。
  
  “是可忍,孰不可忍,應該是這樣講的吧?”孫小妹端茶沉吟。
  
  朱依玲回頭半信半疑,“你的意思是說,你哥是因為不想再受欺負,所以……才請馬老爺對付大伯?可大伯他不是很凶嗎?”
  
  “大伯是很凶,但是馬老爺也不是省油的燈哪!昨天因為這本書,兩人把舊帳統統翻出來,吵到淩晨還在吵,扭打很久,山莊全體出來勸架也沒用。而且我爸還被踹到去撞花崗石,整個人暈到不行,然後就火大地去拿拖把,對大伯那頭蠻牛亂打一通,很猛。早上我起來,看到山莊五十多個人的臉上都是一條一條的……”

  
  聞言,朱依玲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我哥這招真毒,年紀大了,難怪內功又上一層。”
  
  她回神,忙道:”孫小妹,大伯和馬老爺打架是意外吧?”
  
  “呵,你真以為我哥他這幾天乖乖聽話看書背後沒去殺人放火?老黃會去咬大伯的腿,是因為孫聖希塗了廚師燉的萬巒豬腳醬汁在大伯腿上。事實上,從大伯暫住馬家莊的第一天開始,我哥就是大製片,馬家莊其他兄弟就是幕後工作人,很有默契的。”
  
  不過熊熊殺出”孫老爺脫序亂扁一通”這一樁,老哥他們也很意外,死傷慘重啊,大清早就要她命令廚師燉雞湯,給三大豪宅的傭人們壓驚。
  
  朱依玲震驚凝視樓下的孫聖希,想到馬老爺早上要她過去用晚餐,說孫聖希也會到場,當時她還很高興可以留在馬家莊更久一點,現在,獲知孫聖希的”邪惡潛力”,她不免有些畏懼……
  
  “小妹,剛才大伯對你哥這麼凶,罵了快一個小時,你說他會不會又讓老黃去啃書,害馬老爺和大伯再打架?”
  
  “不會喔。老黃肚子還沒消化,再說,大伯強壯耐操,但是馬伯伯太肥,連戰兩場會很喘,怎麼講都是麻吉的老爹,我哥會適可而止。”
  
  “原來如此,難怪你哥今天特別安靜,乖乖地讓大伯發洩……”
  
  “啥?”孫小妹叼著吸管,愣了下。
  
  “看,他現在很認真在看書。”她指指樓下那幅優雅且祥和的閱讀畫面,粉帥。
  
  “媽啦,他中午還叫我煎四片豬排,早知道你會來找我就讓你弄。”
  
  “你煎的能吃嗎?”
  
  “老娘管他的,有熟就好。”
  
  “咦?”朱依玲一頭霧水,“四片豬排跟孫聖希看書有什麼關係?”
  
  “聽說後面還有高老爺的四隻獒犬要上場咩!”
  
  “……”
  
  “我哥跟高家少爺有插香結義唷!算是剛好幫兄弟出出樂器被老子沒收的鳥氣,而且,高老爺和大伯更有仇,加上他強壯威武很耐操,大戰三百回合應該沒問題,不過我爸最好別加入,會死到其他人。”
  
  “跟你保證,到時開戰,孫聖希他們一定會趁機溜出去和狐群狗當一玩樂器,那群萬惡大軍,早八百年就懷疑馬家莊空氣有毒、沙發有剌!”
  
  “嗯?”門外突地傳來一聲輕笑,“那麼我親愛的小妹為何現今還活著?”
  
  聞言,孫小妹驚駭地狂抽氣,兩腳抹油就想溜,可下一秒便讓某雙大手從容地拎了回來。
  
  “誰惡毒,你似乎也不遜色於大哥我啊!”
  
  孫聖希如魔魅般陰沈而靜悄悄地出現,教人措手不及。
  
  一旁的朱依玲看得愣在原地,所幸小妹知道要大聲叫魂。
  
  “依玲快幫忙!”小妹被老哥拎起,雙手努力向放零食的書桌亂抓一通。
  
  “呃?”朱依玲眨眨眼,本來認為他們兄妹可以好好講的,豈料同學卻一副要被滅口的樣子,害她也緊張起來,“我要怎麼幫?”
  
  孫聖希詭邪一笑,挑挑眉說:”不如叫大伯來,如何?”
  
  好提議!朱依玲看准門口,即刻便跑。
  
  孰枓,孫聖希看也不看,長腿便伸往後,朝房門懶懶一踢——
  
  砰!
  
  朱依玲雙肩一顫,容顏僵住,完全沒想到孫聖希會有此番舉動。
  
  “大伯出門了,沒人救得了她。”孫聖希冶笑。
  
  “出……”朱依玲舌頭打結,重新整理他說的話。沒人救得了她……意思就是說,此刻能救孫小妹的人只剩下自己了。“把她放下來!”
  
  “在她受到解救前,是該先受點教訓,否則她永遠不知道危險在哪。”
  
  朱依玲被他的話激出難得的勇氣,提高聲音說:”她只不過是把你做的壞事照實講出來,為什麼要受到教訓?要也是你先!”
  
  “什麼?”男人極美俊顏掠過一絲罕見的詫異,似是生平頭一遭聽見這種不怕死的口氣,而且說話之人竟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女,那個當初在他面前大哭的女子……
  
  “我說……”朱依玲突然想咬舌頭,不,這不是她想說的,這只會讓孫聖希討厭她……可,她就是看不慣小妹遭到毒手嘛!
  
  “說不出口,就少干擾我。”孫聖希作勢欲開門,決心要把小妹帶走。
  
  他輕視的口氣令朱依玲瞪大雙眼。
  
  以往同學怎麼譏笑她的娃娃圓臉、沒運動細胞,她都可以忍受,不吭一聲,但如今,孫聖希竟然隨意一句、一個不溫柔的表情,就輕易牽動她所有情緒。
  
  好氣他的冷酷變化,好氣他對她的冷漠,就只因為她與他作對嗎?太過分了——
  
  “我說你是大壞蛋!而且是罪大惡極、六親不認的那一種!快放開小妹!”
  
  孫聖希愣住了,俊臉先一沉,跟著一笑,只因發現她大膽模樣下偷偷握舉顫抖的小手,瞭解她根本是在死撐。
  
  深陷危機中的孫小妹也呆掉。朱依玲這白癡!竟然向天借瞻批鬥老哥是壞蛋,而且講出去最嚇壞大家的是,朱依玲竟還好好活著?老哥是怎麼了?
  
  “小妹,走。”
  
  “不可以帶小妹走!”朱依玲緊急拉住孫聖希的手臂,想阻止他危害同學。
  
  孫聖希眼神一斂,霸氣宣告:”那就全部留下!”
  
  朱依玲低呼一聲,腦中剛閃過會挨打的恐懼,就見男人強臂一反,輕鬆掙脫她的糾纏,兩手一提,往前一推,轉眼就使兩個少女被迫踮著腳尖貼在牆壁上。
  
  “想要小妹沒事,就別出聲。”
  
  朱依玲聽話噤聲,因為孫聖希異常輕細的音量,以及其俊顏上的戒備,令她直覺真正散發危險的不是他,而是外頭即將接近書房的腳步聲。
  
  叩—叩—叩—叩!
  

  急切的擊門聲響,傳遞了外頭的殺氣。
  
  “小妹是不是在裏面?”中氣十足的男人聲忿忿傳來。
  
  “高叔,是我,聖希。小妹好像出去了。”
  
  朱依玲恍然大悟,驚訝望向氣定神閑地與高老爺對談的孫聖希。
  
  孫聖希眯眸邪魅地睨睨她一副知錯的表情,繼續冶靜道:”高叔,我在修理牆上的掛鐘,快好了,你等我下來開門。”
  
  “不用了,你忙你的!鐵定是你大伯存心找事給你。看到小妹給我揪到高宅,她前天居然偷開我的車子,載我侄子高偉出去!現在教她開車的馬傲飛已經被關在房間受罰,如果他們不想和大哥哥一樣被鎖在房裏,就儘快出來跪地認錯!”高老爺怒騰騰說完,又氣呼呼地離開。
  
  孫小妹憋不住,率先說話:”哥,怎麼辦?”
  
  朱依玲慎重說:”幹嘛問你哥,你要去認錯。只要拿出誠心,就會被原諒。”說後面那句話時,她忍不住望向方才被自己誤解的孫聖希。
  
  孫聖希冷笑鄙夷,“你會害死小妹,這種天真的方法對她不適用。”
  
  “為、為什麼?”朱依玲看到他那不層的高傲表情,有些難受。就算她剛才口氣不好,意見很爛,也不用瞪她吧?
  
  “高叔和馬伯的車子前後被她撞爛了。”孫聖希伸手打妹妹的頭,“因此,現在不知死活的她只有一條路——逃!”
  
  朱依玲愕視正揉著腦袋的同學。
  
  孫小妹聽完老哥的說法,立刻整理行李,再擺出可憐樣,等他發號施令。
  
  “高首堂在後門等你,他會載你去我同學家,你晚上再回來,我想,高叔那時氣就消了。”孫聖希且說且拿出隱藏在活動木櫃裏的伸縮梯,放到窗外,瞬間弄出一條逃生道路。“下去!”
  
  朱依玲瞧他臨危不亂的舉動,雙眼不住為之透出讚歎。
  
  “那我走啦!”孫小妹背起裝滿零食的旅行袋,一腳跨在視窗,對兩人猛揮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要去郊遊。“依玲,等我喔,如果有不會的習題可以問老哥,但我不保證他不會惡整你,如果我回來你還在,我會買肯德……”她邊說邊爬下樓梯。
  
  孫聖希俊酷掉頭,沒把那不知感恩的丫頭踢下去,已是他最大的忍耐限度。
  
  他也不懂,為何能容忍小妹當著外人的面囉哩叭嗦一大堆,一腳踹出去,給她點教訓,順便慰勞他接到高首堂密報就趕來逮人的辛勞,豈不更好?何必裝聖人放她一馬,就因為朱依玲嫌他壞過頭了?
  
  對他而言,她不過是個小女孩,比他看不上眼的嬌縱千金還不如。
  
  “孫聖希,等我……我……”朱依玲支支吾吾的,少去膽色的她,看起來像只可憐的小老鼠。
  
  “不必這麼勉強,說不出來就別說,我趕著去救被小妹牽累的朋友。”孫聖希開門邁長腳,寬大背影看來冷酷得要命。
  
  朱依玲咬住下唇,厚著臉皮趕上他穩健的步伐。自己剛才那樣搞不清狀況出言傷害,此刻他會這樣冷漠也是理所當然。
  
  孫聖希明知她跟在後頭,仍不停下腳步。
  
  朱依玲隨著男人輕快步伐來到樓下,看到客廳有兩位與孫聖希年紀相近的男人,她禮貌點頭示好,回頭卻頓時找不到那高大的身影。
  
  在龐大的屋裏亂竄一陣後,她終於在茶水間看到他在找東西。
  
  走上前,她心虛問:”以後我還能不能找你問功課的事?你之前答應過,要是有不會的,可以請教你。”
  
  “我也記得我說過,但要等我有空。”
  
  “你……你什麼時候有空?”
  
  “我現在很忙。”
  
  她趕快跑到旁邊,幫忙將被他翻得一團亂的雜物放回原處。
  
  “你做什麼?”
  
  “幫你把東西收拾好啊。”
  
  孫聖希大手一撥,重新弄亂它們。“對於壞蛋來說,你在幫倒忙。”
  
  “我……”
  
  “別告訴我你要天天在我身邊打轉等我有空,我看不用三天你就沒耐性。”
  
  他料准這年紀的女孩,腦子裏除了玩樂外,沒有什麼積極細膩的想法,更看得出她的臉上除了懺悔,還有一種許多女人遇上他就會有的表情,可惜這種愛慕的表現他已司空見慣,以至於他已不甚在意。
  
  再說,既然認為他壞,乾脆壞得徹底,反正他也不需對一個不懂他們世界的小女孩在意這麼多。
  
  所以,他決定把不屬於他世界的東西撇到千裏外,將絕情發揮到淋漓盡致,能有多忽略她就有多忽略她,決心要她一天就哭著回家,哼哼!
  
  怎麼知道,這小東西會在他預料的三天之後,依然活蹦亂跳地出現在馬家莊!
  
  “孫聖希,布拉格是在哪個國家?”
  
  “匈牙利。”孫聖希躺在沙發上回答得有氣無力。
  
  朱依玲皺一皺眉,認真寫筆記,“哪個國家最可以看到櫻花咧?”
  
  “澳大利亞。”孫聖希看著天花板,眼神空洞。
  
  坐在對面的朋友群頓了一頓,聽到奇妙的答案,紛紛偷偷斜眼瞄孫聖希。
  
  “聖爺怪怪的……首爺,你沒感覺嗎?”幾個朋友開始犯嘀咕。
  
  “習慣了。”馬家莊少爺之二局首堂啜口茶,“他從幾天前就病了。”
  
  “是什麼病?”
  
  “比較賤。”
  
  朋友們身體緊繃,很怕受到波及。不過看高首堂這位大少爺,還能悠悠哉哉地與他們玩撲克牌,就知性命無恙。
  
  仔細一想,孫聖希在他們剛來看他的時候,確實還好好的,但等到朱依玲從樓上下來後,他就變得很詭異,突然沒元氣、故意唱反調、偶爾出言使喚,即便是再完美的敵人,也從未得到過孫聖希這麼獨特又專注的攻擊,難怪高首堂會說他病了。
  
  不過,朱依玲也挺堅強的,明知自己得到的答案簡直可以把學校老師氣到吐血,她還是會下來問,彷佛“指教”只是一種順便的形式,並不是其主要目的。

  但跟著他們一塊來的眾女粉絲們,卻看不慣孫聖希這樣被人煩,便挺身為仰慕已久的他出氣,頻頻叫朱依玲做這做那。當然,她們也是仗著孫聖希沒啥反應,才如此囂張。

  可他們幾個死黨……就是覺得怪,他繃著臉似乎有別的原因,那副模樣不像是不耐煩,而是像在忍耐什麼火氣。而隨著朱依玲進出廚房越多次,那張俊臉就越冷。

  “妹妹,你有要去廚房嗎?”女粉絲之一打牌的同時,再一次使喚朱依玲。

  朱依玲遲疑,不由自主地往二樓看去,暗忖著自己還有多少老爸交代的習題沒做完,

  “有……我正要去廚房,你們想要我拿什麼吃的?”

  “我要麵包!”

  “我只要冰咖啡。”

  “柳橙汁就好。”

  “我突然想吃炸雞——”

  “我實在是忍無可忍。”孫聖希突然厲色打斷眾人的話,但教大夥更吃驚的是,他前進的方向竟是面有難色的朱依玲。

  “若是不想做可以拒絕,有膽量指責我的行為就別當啞巴,別以為自己多萬能,你手腳也沒山莊傭人俐落,笨拙得令人難以滿意,再做下去也只會增加別人困擾,讓她們自己來,你起碼會得到感謝。”

  某友人翻翻書刊,問:“聖希,你心情不好嗎?”

  “還好,我只是很惱朱依玲沒辦法剁一頭牛給你!“孫聖希眯眼冷笑,猛地抓起說要炸雞的朋友手裏的色情書刊,順手就往後頭窗外拋出去。

  在埸眾人見狀皆嚇得噤若寒蟬,只有和他當了二十年兄弟的高首堂明白,孫聖希是為了什麼而不滿。

  畢竟那些公主們在家嬌縱慣了,倘若他不句句鋒利,阻止朱依玲繼續沒頭沒腦地蠻幹下去,讓她們養成習慣,屆時她只有累垮的份。

  其中一友人不忍心,趕緊平息聖爺的火氣,“都是我馬子她們姊妹先沒禮貌使喚她大小姐死樣,別怪妹妹了,唉,我還真怕女孩子哭……”

  “能哭最好,不用在這礙手礙腳。”

  無奈,朱依玲就是不明白孫聖希的目的,被無情刺傷的她,仍壓制住淚水,死撐堅強模樣為自己解釋:“我動作已經很快了,再說我在家常做家——”

  “來!”孫聖希不等她說完,扯住她的手臂,霸道地將她朝廚房拉去。

  而當其餘眾人正有意反省自己過分的作為時,孫大伯忽然按著額頭,踩著慌亂又急促的腳步走了進來,並向高家少爺大聲問:

  “首堂,快!你們這裏有沒有專擦黑青的藥膏?”

  “大伯,呃,你哪不舒服?”

  孫大伯放手亮出額頭紅腫傷處,揮著書刊,氣到魂飛魄散、七孔噴煙,“我在教訓孫小妹的時候被這本書刊打到!大伯我現在頭很暈,要是給我逮到這本書是誰的,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他死定了!”

  “……”大家乍見似曾相識的書刊,紛紛渾身起雞皮疙瘩,感到陰風陣陣。

  原來,孫聖希把朋友那妨礙風化的書刊往視窗扔之餘,還不忘順道瞄準外頭的大伯,給他用力K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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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 01:01:32
  第7章   打不開的情書

  “過來。”

  朱依玲雙眼睜大,水汪汪的眼睛裏滿是茫然與不安,但仍是乖乖走上前。

  孫聖希站在流理台前,凝起俊顏,沉聲命令:“兩隻手都伸出來!”

  他要打她嗎?但即使是這麼懷疑著,她還是將手伸了出來。

  當看到他打開水龍頭,不由分說地捲起她的袖子,讓冷水沖洗她的手臂時,朱依玲震

  驚了。

  那是她稍早之前被咖啡燙傷,忘記要緊急處理的地方,為什麼他會察覺到?

  “上樓讓小妹幫你擦藥,藥擦好了就回去,別在這惹麻煩!”

  他板起臉的樣子好嚇人,說起話來更冷酷不已,但此時,他用大大的手掌,持續盛水淋在水龍頭澆注不到的肌膚上的動作,卻好輕,不想弄疼她的輕。也因此,雖然水是如此的冰冷,她的胸口卻執著地為他而發熱。

  “我今天只是——”

  “把瓦斯爐關掉,現在就給我回家。”

  “再……再一下下就好了。”她瞄爐火一眼,明顯在等待什麼。

  孫聖希再睇一眼依然發紅的手臂,俊臉一凝,不滿地甩開它。好好一雙白嫩的手,為了端咖啡,燙得像紅燒肉,像什麼樣子!看得他莫名覺得自己是幕後殺手,逼她為了懺悔一步步走入黑暗中!

  “你整天沒吃東西,這給你。”朱依玲關上火,盛了一碗湯擱在桌上。

  “夠了,你已經很讓我反感了。”他直接把複雜的心境冷漠簡化。

  “我沒放芹菜……”她將桌上的湯往他站的方向推了推。

  孫聖希劍眉疑惑地一挑。

  “你不喜歡芹菜對不對?我昨天看到你怎樣也不夾有芹菜的那一盤。”

  孫聖希終於抬頭,眼神中有著被料中的愕然,也有意外被擊敗的不甘。”你的“再一下”似乎已經過去了,可以走了。”

  “我……我想把要講的話講出來,講完我就回家了。”

  孫聖希不語,眼神鎖定那雙為了強忍酸楚,而緊緊交纏的通紅小手,它們纏得越牢,他俊酷眉宇也莫名地鎖得越緊。

  “你要不要聽?”朱依玲揉揉陡地發酸的鼻子。

  “不要。”孫聖希一瞥她很掙扎的猶豫模樣,一點也不跟小妮子客氣。

  “可是我要講。”

  “……”孫聖希眯眼斜視。

  “爸爸說,這次考完試,就要搬家了……”她紅了眼眶,頻拭淚,抬頭看他頎長身子斜傾在牆上,曲起一隻長腿抵在牆面安靜的模樣,“你真的要聽啊?”

  他沉靜閉目,這次很安分地沒說話。沒辦法,因為說“不要”實在沒屁用。

  見他沒反對,朱依玲滿腹懊惱地繼續說道:“不知道為什麼,爸爸突然說要回老家,說當醫生很累,在醫院像在打仗。”

  “所以呢?”孫聖希沒張開眼,便可猜到她臉上表情有多麼惆悵。得知她無法再在他身邊打轉,應是佳音,但為什麽,缺乏精力的她的歎氣聲,會這麼這麼地令他不舒服?

  “所以我想趕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免得以後後悔。”

  “那你做了沒?”

  她忽然盯著碗中不再冒熱煙的湯,努努嘴,提醒道:“已經涼了……”

  孫聖希循著她的視線,找到了少女執著又貼心的答案。深呼吸,嗅著帶著香油且清淡的料理香味,他的氣息忽然間變得平順。

  “我一口也不想碰,你不後悔?”

  “不會。”朱依玲臉上掠過悵然,用袖子粗魯抹乾眼淚,但強裝出的笑容卻不夠熟練瀟灑。“反正我做得本來就沒馬家莊的廚師做得好吃……”

  “倒是,而且這把這里弄得一團糟,更浪費食材。”

  如錐的言詞讓朱依玲心一痛,猛然鼻酸,“我會整理好。”

  “然後呢?”聽見外頭傳來大廳男女的嬉鬧聲,他伸出長腿,悄悄朝廚房門輕輕一勾,將外頭聲音阻擋在外,也關出屬於他二人的空間。

  “然後……”她凝視眼前這份她注入愛意,卻被他拒絕接收的禮物,“我會把餛飩湯拿出去,問大家要不要吃。”

  “然後呢?”他判斷不出她的簡單料理有多美味,但看出她的不捨,顯然在製作過程裏,她包藏了不少想給他的心意。

  “然後就回家啊。”提及離開,想到再也不能回到這裏,她落淚了。

  “你少了一個步驟。”

  “沒有啊。”她茫然。

  “有!”他眼神一斂、笑容重現,極度魔魅。

  她正想著是不是欠缺整理餐桌這個步驟之際,身體卻忽然教他一把扯了過去!

  驚呼的同時,她隨著強悍的力道狠狠撞入他懷裏,一個抬頭,正好迎接他湊上來的吻——

  從兩唇交疊,到探舌挑逗,他每個步驟都激狂噬魂。她的小嘴居然可以如此可口柔軟,令他一再吸吮也不覺得厭倦,幾回都因為那稚嫩的顫吟而差點失控,教他很想掐住她,阻止這個聲音出現,可惜就是做不到……

  他可以不管她,但自從這個女孩說他壞過頭了,他的腦袋宛如受到嚴重創傷,長時間修理不好,想壞不夠壞,想當好人又憋到很內傷,整個思緒被她搞得一團亂!

  也因此,每每看到她都希望她消失,雖然他頻頻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個小女孩,不用這麼恨,怎奈她就是不夠乖,總是喜歡挑戰她,讓他怒也不是,忍也不是,不理她也不是,不想她也不是。

  而此刻,見到她這副隨君處置的柔弱模樣,他更忍不住本能地探手入她大腿內側,但隨即就感受到一陣極度敏感的顫抖,他立刻在內心咒駡自己無數遍。

  因為,她幼嫩的觸感代表著,她身上有個地方他還不能去!

  按理說,他可以因為沒趣扭頭就走,這種絕情的方式,已有太多女人心碎領教過,但他卻報復性地從朱依玲圓圓的娃娃臉到白晰的背部,一寸不漏地吮吻愛撫,聽取她更難耐的吟嚀,不願只有自己一人陷入苦刑中……

  整個不同他以往習性的反常行徑,恰如高首堂所言,孫聖希病了。

  單純的朱依玲當然不會知道自己竟有折磨這魔王的本事,在意外被他親吻之後,她的小腦袋瓜子幾乎成了夢幻的粉紅色,巴不得為他做更多的貼心事,但是也不知道孫聖希怎麼了,突然變得很冷漠。

  本來考完試,她希望孫聖希帶她出去郊遊,但他連想都不想就拒絕,而再之後,他便總是說要陪高首堂他們忙練團的事,而她也不敢去山莊打擾他們,也因此,兩人的關係突然變得很疏遠。

  “喂喂喂,你們昨天拿考試成績給爸名時,有沒有怎樣?”教室裏,某位女同學待科任老師一走,劈頭就問個個苦面的同學,好奇有無傷患。

  “他們也不想想這是總成績,鬼才會滿分。”一男同學埋怨道。

  “我是兩個月零用錢沒有了,因為英文不及格。”另一人接著歎道。

  “還是孫小妹好,要去讀明星學校,以後就內考直升大學部。”

  聞言,前一秒還失魂落魄的大夥,遽地精力百倍,全聚在一塊討論起來。

  “你說那超大所、有豪門學院外號的學校啊?”

  “對,要進去,不是光有本事就可以念,還要有超嚇人的家世背景。”

  此時,班長板著臉走進人群,“你們實在很吵,有人在溫書。”

  “鬼啊?”眾人身體發毛,他們明明就是出名的“家裏有錢放牛班”。

  班長朝坐在靠牆位子的某個女生看去,“看,朱依玲在K書,很上進。等一下叫她交畢業紀念冊費用給總務,剩她和孫小妹還沒交。”

  班長說完便消失,幾人躡手躡足地走過去,打算叫喚上進的朱依玲時,突然一致覺得,應該把地理課本拿顛倒的朱依玲抓去撞玻璃……

  某同學戳戳坐在靠牆座位上發愣的少女。“依玲,交畢冊費了,有帶嗎?”

  “哦,有帶。”朱依玲回神取出錢包專心清數金額。

  “孫小妹那邊你要不要幫總務股長去要畢冊錢,因為老師已經打好學期總成績,她期末就愛來不來了。”

  “要我去啊……”朱依玲悵然喃道。

  “她那人古古怪怪的,我看你最近跟她比較好,幫幫總務啦。”

  聞言,朱依玲眼底閃過一絲落寞。其實她很想去找孫小妹,不,應該說是想去看孫聖希,可惜幾日沒聯繫,她的勇氣便退卻了,被不安給替代了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孫聖希代表情埸高手的吻,成了一種甜美的回憶;他象徵男人的擁抱力道,成了孤單思念的力量與支柱;可他的背影,卻在每晚的想念之下,逐漸模糊……

  將這一切乍看幸福的事件拼湊起來,她感覺自己像作了一埸王子童話夢,而如今,美夢似乎破碎了,她發現自己找不到孫聖希,夢裏只剩她一人……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自己下意識覺得孫聖希的冷漠是必然的,什麽理由也不想問,不敢問,仿佛面對教人心傷的結果亦是理所當然的。到底是何種原因,讓她明明想見孫聖希,卻毫無勇氣?

  “籃球隊的隊長要找他的小情人耶!”突然,剛進教室的幾位同學高聲歡呼道。

  聞聲,朱依玲轉頭看去,就見一群人正團團包圍住班長與某位男同學,還惡意逗弄嬉鬧,令兩人好生尷尬。

  不知怎地,班長那突然變成小女人的模樣,竟讓她看得有些羡慕。

  旁人冷睇低喃:“死八婆,不把籃球隊長的面子踩扁好像死不瞑目。”

  朱依玲耳裏聽著旁人的說話聲,但目光仍停留在鬧哄哄的門口。

  “咦,他不是班長的男朋友嗎?”先前要朱依玲交班費的同學疑惑地詢問。

  “還不算是,那個隊長只不過是有把班長單獨約出來告白過。”

  “隊長告白完,然後咧?”

  “什麽然後?表明心意可以表示他是屬於班長的,是來真的。”

  簡易解釋令朱依玲回魂,猛地醒悟。

  啊!她懂了!

  孫聖希是親吻了她,可那只是男人的一時起性,說直接些,女性不想抗拒,男人便可以大方索取,品嘗過後也不必負任何責任。

  畢竟,到現在為止,她都沒有確實對孫聖希表明過心意,只是逕自沉醉在他的親吻裏,真心喜歡他,他不知道,想跟他來真的,他也不知道。

  所以,如果孫聖希真把自己當成那些可以率性和他親密玩一玩的大姊姊們,說冷漠就冷漠,這也不能怪他啊!

  “隊長看起來像木頭一樣,沒想到好有勇氣喔!”聽眾不禁讚揚。

  “廢話,喜歡本來就要行動,不講出來只會把機會讓給人。”

  朱依玲隨著大家猛點頭,一臉堅定。

  對!怎能一被冷漠對待就躲起來難過,更不可以因少了這個步驟,就認為英俊出眾的他看不上自己,要有自信一點,必須讓他知道她有多麼喜歡他,不是想跟他玩玩。

  屆時,才算真正弄清楚他的心意,在這之前胡思亂想是很愚笨的。

  驀地,朱依玲眼神又掠過一抹懊喪。

  嗯,講得很有道理,但是……哪來的勇氣去學籃球隊長那樣,和他單獨面對面?孫聖希連電話都不想接了。

  “那個……我問你們喔。”朱依玲兩頰忍不住難為情地泛紅,心虛張望。

  “你問哪!”比起她帶著畏懼的口吻,同窗倒是十分大方坦率。

  “如果籃球隊長沒有找班長出來講清楚,那要怎麼辦?”朱依玲以關心他人的說詞,替自己的不明狀況著急。

  “寫情書呀!”眾人同聲。

  陷入苦惱的朱依玲霍地開悟!

  “這招很好用。”同學又補一句。

  對!她決定立即寫信託人轉交給孫聖希!

  可惜怎麽找,就是找不到信紙可用,於是她拿出用過的試卷,翻開背面,看見一大片空白後,立即鼓起勇氣,眼中怖滿堅定——寫!

  “依玲,國文老師來了,課本快拿出來。”左邊同學好心告知。

  “朱依玲,老師在說你耶。”右邊同學拍拍朱依玲。

  朱依玲壓根沒時間回神理會兩側同學,只是握緊原子筆,忘情寫出自己從來沒有寫過的露骨文字。每寫一句,便躁亂緊張一分,心顫不已;每想一回其俊美樣,心中情意便攀升一分,心動不已。未了,則以含羞傻笑之神情作結。

  “朱依玲。”老師喚完她的名字,轉身在黑板寫字。“你每次摸到試卷就緊張,作文亂七八糟,當心點,連校長都知道我的個性是全校最恐怖的。”

  砰!

  有人甩門衝了出去。

  “這……”老師臉色發黑,回神急速追到門口,對外頭跳腳發飆:“朱依玲!你明天來學校就死定了!”

  朱依玲扭頭一瞥老師狀似在冒煙的頭,嘴角苦惱一癟。糟!寫得太忘我了,一時忘記上課時間到了。算了,只好加快腳步離開校園,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可,當她搭上計程車,來到名氣響亮的貴族學院門口,看到一個個身穿名牌的女子後,一開始的興奮緊張,突然變成了黯然沮喪,口袋裏折疊成心型的情書,也越抓越緊。

  這就是曼妙與可愛的差別,孫小妹也講過,她的外表太可愛了,即便十年後,她仍是那副娃娃樣,和孫聖希性感的結實體格、極俊的臉孔實在很不般配……

  而且,到了這裏,她才知有個更大的困擾要解決。情書是要托誰轉交?


  退縮到角落的老榕樹下,她仔細看著來來去去的人,可十幾分鐘過去了,沒一個她認識的。

  正煩惱時,傳來一個渾厚響亮的男子聲音——

  “孫聖希和高首堂那批奸人最好別給拎北堵到!早晚派人剁了他們!”

  朱依玲身子一震,連忙抬起頭循聲看去,便在校門口看見四五名裝束與孫聖希他們一樣走雅痞風的高大男子。

  眼前這些人亦擁有出色的外貌,但臉上明顯帶著火氣,尤其是中間那名身著黑衣勁裝,儼然是群中魁首的男人,此刻,他正冷著一張陽剛俊臉,适才悻悻低吼的人也正是他。

  “你一直看我們大哥做啥?”其中一名跟班突然發現樹下的小身影,好奇問。

  朱依玲雙肩一抖,因為那個大哥正不滿地瞪她。“我想……拜讬你把信交給孫聖希——”

  “拿給垃圾桶,拎北不認識你。”

  見冷酷大哥跨步就走,她急了,“但是你認識孫聖希對不對?”

  “認識,但不熟,因為這是孽緣!”他咬牙切齒說道。

  “呃?”朱依玲訝然,臉部抽動一下。

  大哥火大,“你呃個屁!聽好,兩邊樂團說好要在俱樂部較勁一下,看看有沒有機會組新團去比賽,誰知道他們發現我們司徒家,和他們馬氏財團在商埸上是兢爭天敵後,竟然腦子啪代將兩件事全扯在一起算,連續放我四次鴿子,孫聖希那傢伙還放話說不要跟我組團合作!很好,有氣魄,拎北跟他沒完!”

  聞言,幾位隨從皆滿臉黑線。

  大哥,拜託,各家長輩在商埸上的廝殺恩怨沒人扯在這一代算,明明是你在決定組團的日子跑去冼三溫暖,搞到聖爺他們臉上都是米田共……

  “那……那可以請你現在就幫我拿信給孫聖希嗎?”

  “你!”冷酷首腦變臉,這小妮子顯然把他剛才忿忿敍述的恩仇錄,都當成了過眼雲煙,屁過就算。

  朱依玲不語,明澈無邪的美眸直瞅著凶巴巴的大哥。

  她實在沒勇氣四處去詢問誰和孫聖希比較熟,弄得人盡皆知……唉,原先想守在外頭等其友人現身,怎奈苦等的結果,竟是碰上孫聖希的大仇家。

  跟班們相覷,心想這八成又是一個愛慕聖爺的妮子,雖然有點生嫩但很可愛,而且很有膽識,是頭一個抖著小手還堅持站在他們大哥面前的人。

  首腦望見朱依玲那雙既誠懇又無助的眼睛,沒好氣地悶哼一聲。“要轉交什麽,拿來!”

  朱依玲立刻面露喜悅,將心型的信件放在大手上。“麻煩哥哥了。”

  怒火首腦盯著掌中樣貌神奇的信,皺起眉頭。不懂現在的女孩,有話不敢對王子說就算了,寫封信還要折成奇形怪狀,對收信者來說那叫欠揍,也罷,讓孫聖希那王八王子去拆死!

  “還有,這一盒是我剛剛跑回家做的牛肉炒皈,也是要給孫聖希的。”

  首腦殘酷一笑,朝兩側手下使眼暗示,等等替他下毒藥。

  “拜託一定要轉告他,我會在信上寫的地方等他兩個小時,謝謝哥哥!”朱依玲快速說完,勇氣也用盡了,抽腿就跑。

  她興奮且緊張地想著,一切在孫聖希出現後就能得到解答,只要他出現,就表示他也是認真的。

  如果他願意出現的話……

  朱依玲在轉角消失後,首腦立刻煩躁催促:“打電話到馬家莊!請他們派人出來拿,儘快把這鳥事處理完,我趕著去健身房!”

  幾名手下聞言,開始在各自手機裏找起電話記錄。

  “通了通了!”一名手下急急呼叫。

  “姓孫的?”大哥接過電話,邊問雙掌邊揉出清脆的筋骨活動聲,顯然恨意未泯。

  “不是——”

  “找孫聖希!”

  “我哥不在。”聽電話女子一面說話,一面懶懶地喀滋喀滋吃洋芋片。

  “少給拎北騙,你是誰?”大哥冷嗤。

  “我是小妹。”

  “孫聖希的小妹?叫什麼名字,字型大小亮出來聽聽。”

  “小妹。”

  “別敷衍,我今天情緒很不好,拎北指的是名字。”

  “叫小妹就行了啦!”

  “×!給拎北認真點,名字!”大哥當埸怒聲嘶吼,驚嚇四周百姓。

  彼端也發飆掀桌狂吼:“我就叫小妹你是想怎樣!?”

  戰火一發不可收拾,經過漫長的三炷香之後……

  “你這死三八!別以為有孫聖希給你靠,拎北就不敢抓你去撞大理石!”

  “我才怕你這黑社會少爺,出門會突然給阿土伯開三輪車碾過去!”

  大哥右頰抽搐,“你媽的敢恐嚇拎北!?”

  “是你先恐嚇我的!”彼端氣到受不了。

  幾位跟班看看手錶,看看日落起風天色,連連歎氣。

  “嘖,名字破,品行也爛,去叫孫聖希找時間好好管教他小妹,在跟我講電話竟然還吸大腸面線!”

  “肚子餓是不能吃東西喔!我的卡通要演了,我要看電視,老哥去俱樂部,真的沒在家啦!如果他回來我再跟他講有個朋友找他。”

  “別給拎北耍白癡,橫看豎看我都和他有仇!”

  “阿不然你是專程打電話來轟我的嗎!?”

  “……”瞬間,大哥終於想到掌中心型情書。

  夭壽,現在幾點?

  女傭穿著制式服裝,手中捧著茶點,步於山莊之綠意廣埸上,見彷佛快要變天了,旋即加緊腳步,往孫宅右側別院方向前進。

  猶未進入屋子,雙耳就清楚接收到裏頭傳出的貝斯彈奏聲,充斥男人陽剛味又摻了些滄桑,讓人為之心動陶醉。

  “高少爺,這些點心……”傭人走進大廳詢問道。

  “拿給她們。”高首堂指向一旁正齊坐一塊專注聽旋律的女性朋友們,然後繼續與好友未完的談話:“馬家兄弟的意思是,加點不屬於搖滾的元素,如果是這樣,傲飛和他朋友的吉他就能入團,人手不足時就是一個幫手。”

  “為什麽要替俱樂部找這麼多樂手大大客源,有你們不就夠了?”

  “是聖希的大伯扯的後腿,上個禮拜被他發現俱樂部負責人根本不是聖希姑丈的堂弟,而是聖希和馬傲飛,他就放話恐嚇俱樂部必須達到他慘無人道的營收額,否則他會把這事給掀出來,另外還威協我和聖希兩人提前去馬氏公司做事。”

  “好狠,俱樂部跟你沒有關係,竟然連你也捅。”

  “也不能怪我大伯亂捅呀!”這時,孫小妹由廚房端著材料豐盛的炒飯走了出來,邊走邊吃,“誰教老哥上次忘在大伯車裏的蛇,會這麽剛好是他養的。”

  高首堂眸子陰邪地睇著她,注意到其雙手上的食物。他記得並沒有傭人進別院烹煮東西,她手上的炒飯哪來的?

  “孫大伯這次發飆太狠,大家全遭殃。”朋友偷瞄貝斯發聲處,“難怪聖希這幾天臉老繃著,常歎氣,有人建議少惹他。”

  高首堂攢眉。不太對,孫聖希會怪裏怪氣,似是有別的心事糾纏著。

  “哥,你中午沒吃東西,拿去。”妹子很大方,把一半的炒飯推過去。

  孫聖希放下貝斯,陰惻惻瞪著妹子的豪氣拽樣,邪笑道:“難道大哥我已經落魄到要吃你的剩飯?你很囂張。”

  “對呀,這是世上唯一的,傭人根本變不出來,吃吃看,不會死!”

  “你想殺我請擇日,我現在很心煩,沒心力對付你,也沒胃口。”

  “心煩肚子也會餓呀!ㄟ,在煩什麽?”

  孫聖希悶哼接過妹妹強硬塞給他的食物,“閉嘴,別問。”

  是,別問,因為他也駕馭不住自己的煩亂。本以為對朱依玲只是小小品嘗,相信只要冷漠以對,她會慢慢明白,那天的一切只是男人的一時衝動。

  無奈,此番冷酷的舉動,竟莫名讓自己思緒失常,總無法克制地想她的口感,想那磨人的嚶嚀,想她細心觀察出他在飲食上的厭惡……

  越想她的好,他就越亂,就越難把持得住,就得去沖冷水,導致朱依玲在他心裏是衝動還是在意的答案猶未搞清楚,他已先養成“為她洗冷水”的習慣……

  思潮之間,他隨性嘗一口料理,俊臉一愣。

  “哥,好吃對不對?就說不會死!剛剛還『青』我!?”

  孫聖希眯眼睨妹妹一眼,再優雅嘗第二口確認。

  沒錯,這料理裏頭摻雜了他所喜愛的東西,剔除了不喜愛的,十分可口。

  “對了,哥,去跟爸建議說我要改名字!老頭比較聽你的。”

  高首堂看好友專心吃飯,笑著接話:“孫叔最近心情不好。”

  “我爸幹嘛心情不好?”孫小妹瞪大眼。

  高首堂聳肩。

  誰知道前陣子孫老爺做了什麽惹到孫聖希,竟讓他驕傲的兒子突然扮演神秘人士,四處宣傳他父親見死不救、不講義氣、狼心狗肺,氣得孫老爺成天往醫院跑,也不知是在處理什麼事。最慘的是,他還不知道捅他的就是自己兒子。

  “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高首堂撫著下巴。嗯,應該是自孫聖希強拖朱依玲進廚房那天起,孫兄就突然內分泌失調,導致孫老爺萬箭穿心。

  雖然得出結果,但他怎麽可以出賣自己兄弟,於是只好假裝記憶衰退——

  “不知道。”

  “那我自己去外婆家找我媽商量。”孫小妹轉身就走。

  “給我回來。”孫聖希適時展露出兄長氣勢,出言阻擋,“沒看新聞說有颱風。”

  “有嗎?氣象局昨天就講沒有。”她剛出門還放晴,只是風大了點。

  高首堂接道:“你得習慣氣象局的多變。我們也是剛才才知道有颱風入侵,否則早就去赴約了,老放同一個人鴿子,我們也不願意。”

  聞言,孫小妹咬牙切齒問道:“姓司徒的拎北神經病對不對!?哥,你們有仇嗎?”

  孫聖希放下飯匙,愕然問:“你怎麼知道他的?”

  “你仇家打電話來啦,說要送炒飯,還講了一堆你們跟他的深仇大恨,說你們不但拚命放他鴿子,還偷騎他的哈雷,騎到壞掉就扔在豬寮不管!”

  孫聖希聽了頓時攢起眉,凝眸看著上頭食物剛讓他品嘗完的盤子,想到裏頭細心添加的牛肉及蠔油,仿佛烹煮之人早早就調查過這兩種東西是他的最愛……

  不知怎地,那種似曾相識的細心,令他整顆心莫名焦慮起來。

  “小妹,司徒和我們之間有誤會,這你不必瞭解,但請你講重點。”

  “瞭解!”孫小妹頓悟,立刻拍桌子對哥哥咆哮:“他說因為我是你妹,要抓我去撞大理石,所以你改天一定要拿花崗石去打他!”

  俊臉一凝,他抓起報紙往妹妹頭上打下去,“我指的是炒飯,怎麼來的?”

  孫小妹護著腦袋,惟恐再挨一記,連忙照實說:“就是你朋友幫依玲送來的,說什麼她在一個你知道的地方等你。”

  孫聖希驚愣,容色大變,“為什麽你的語法這麼深奧?”什麽他知道的地方?到底在哪裡!?

  “啊,對,還有你的信。”孫小妹從口袋裏拿出某物。

  孫聖希與朋友呆視她手上心型信件。

  “這是信?”現埸只要是男人,沒有不異口同聲的。

  “最近學校流行把信折成愛心的形狀。哥,看不看?”

  “拿來!”孫聖希此刻情緒可以說是一團糟,當星眸不經意一瞥窗外風勢強大的氣候時,适才的焦慮瞬間找到主因,放肆倍增。

  該死,目前根本不清楚那個嬌小身軀到底晾在哪個神秘的地方,老天,最折磨的是,研究半晌,還是找不出信的開口在哪裡!

  該死!到底是誰流行這種信!?居然長這副德行!

  大廳的人們皆嗅到某男人身上火燒過頭的燒焦味,不敢作聲。

  然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風聲一陣一陣強打在落地窗上。

  突然——

  嘶!

  朋友們循聲看去,全瞪凸眼,兇手孫聖希也呈現意外的發愣狀。

  大聖爺,縱使不想看,也不要當成西瓜撕兩半哪!

  孫聖希深深吸氣,沈著俊臉,懶得解釋因為找信件開口找到太賭爛而力道失控一事,索性打開另一半的內容。

  怎料,看沒幾行,他便沉下俊臉,猛地起身。

  “聖希,你要做什麽?”友人不明所以地問。

  不理會問話,他毫不遲疑地邁開修長的雙腿,堅定地奔跑起來!

  “聖希!?”朋友們大聲喚,可他似乎完全沒有要回頭的意思,見狀,眾人乾脆跟上去。

  孫聖希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似乎有股力量在呼喚他的雙腳,告訴它們必須離開這裏,去靠海的地方,將不知此刻風浪有多危險的某個少女給拎回來!

  是他失策,太過自信可以操控女人在身邊的來去,豈料她竟用細心的手法觸摸到他心湖最深處,致使她的一動一靜,都能在他心底掀起漣漪。

  耳邊傳來狂亂風聲,他開始擔心大風過後會遽下雷雨,擔心那曾讓雙臂擁抱過的嬌小身子是否懂得躲在樹下……

  老天聽好!先別下雷雨,他只想出去,把她從女孩們自以為浪漫卻暗藏危險的海邊帶回身邊來,這就夠了——

  此時,孫聖希的視線隨意飄向前方的林道上,急促的腳步突然定住,凝眸看著蹲在樹下的模糊身影。

  “聖希你去哪裡?”跟在其後的高首堂見他終於緩下腳步,立即逮住機會問。

  孫聖希不發一語。

  確定樹下那濕濡而顫抖的身影是他所熟悉的後,他不再焦急,開始放慢腳步往前走,

  同時調整自己急促的喘息,也悄悄回收在急奔之隙釋放出來的焦急情緒。

  “依玲。”他出聲輕喚。

  蹲在原地將頭藏在雙腿間的身影一顫,沒有抬頭,像在確定來人的聲音。

  想開口痛駡她,可看到她全身瀑答答,又見其周圍已變成一灘濕地,想來已在這待了一段時間,他便罵不出口。

    一想到她等不到人,來到馬家莊卻又在外猶豫該不該進大宅的情景,他的聲音就不自覺地沙啞,眉頭也為之深鎖。
  
  “依玲。”他再次低啞喚道,聲音輕柔得讓隨後趕來的眾人都好驚訝。
  
  他們不懂,平時傲氣橫飛的孫聖希,為何要如此壓抑自己的情緒?這女孩天真地只顧自己想幹什麼,也`不管會不會帶給人困擾,不管是誰都會想給她罵一罵。
  
  再一次聽到他醇厚的嗓音,嬌小身子突然顫抖起來,彷佛終於找到依靠——
  
  “突然下好大雨,我沒地方躲,怕躲起來你找不到我,可你還是沒來……我好笨!你連我的電話都不想接,當然不會去……我好笨……嗚……”
  
  孫聖希眉宇深鎖,不想解釋什麽,只想縱容她釋放難受。
  
  等不到他出聲,她以為他冷酷地走人了,連忙心慌抬頭,卻見他仍在原地。
  
  “孫……聖希?”
  
  “你繼續說。”他酷著俊顏,瞥著地上那礙眼的水灘。
  
  “你保證?”她不敢置信竟會得到特許,眼淚也因此停止了。
  
  “我儘量。”他若有所思地望定地面,攢眉聽著水滴聲。
  
  “我給你的信……你有看?”她踩著水灘,整整蹲姿,抹抹臉上水珠。
  
  “還沒看完。”他大吸氣,壓制脾氣,若來得及流覽完,他現在不會站在她面前看著她為他掉淚,為他淋得像只可憐小貓咪。
  
  “那個、那個我做的炒飯,你有沒有——”
  
  孫聖希再聽不下她的問話,當下施展霸氣,單手揪她起來,攔腰將她一拎就走。
  
  他本來想給予更多特權,讓她放肆抱怨下去,但是這妮子衣服上的水一直滴在地上,滴滴滴滴滴的,實在讓人聽到很火大!
  
  “首堂!先去車庫幫我熱車!”孫聖希朗聲吩咐朋友。
  
  “要我們陪你出門嗎?”
  
  “不必,我載她回去,馬伯的秘書離職了,他有太多公司檔沒人替他整理。”孫聖希在強風中朝大宅前進,繼續俐落吩咐:“立威!幫我聯絡馬傲飛,叫他回家前去俱樂部看看還有沒有人留在店裏,愚蠢到不知要休息營業!”
  
  朱依玲錯愕地掛在男人強悍鐵臂上,滿是絕望傷心的心,頓時又增添一分愧疚,喜歡你這句話變得好難以啟齒,她只想說對不起,聖希,真的對不起……可面對他俊酷的臉色及懾人的氣勢,她就是說不出口。
  
  此時,兩人已來到大宅前。
  
  “小妹。”孫聖希大力推岡開門,劈頭就下令:“去找衣服!”
  
  同時,朱依玲也眼尖地發現屋內桌上撕了一半的情書。
  
  突然之間,她內心更難過,湧上一股想哭的酸。
  
  因為桌上不只放有撕毀的情書,還有樂團宣傳單及許多商業文件,無論是複雜的曲譜、商業艱深的市埸分析表、開發案件的土質報告,這些都是她接觸不到的東西,也是她無法想像的東西……
  
  她越發覺得自己像個麻煩,一個奢望當孫聖希女朋友的麻煩……也是,腦子裏滿是戀愛的女孩,怎抓得住背負著豪門壓力的男人心,他怎麽會認真?
  
  嘴裏含著洋芋片的孫小妹,聽到大哥兇惡的口氣,翻了翻白眼,當意外見到強臂上的人類時,她好生震驚,“哥!你是在河溝裏撈到朱依玲的!?”
  
  “別問那麽多,去找衣服給依玲。”
  
  孫小妹瞧大哥繃著俊臉,不敢遲疑,拔腿就衝上樓找衣物。
  
  “我去拿浴巾。”孫聖希放下朱依玲,悶哼一聲,旋身步入臥室。
  
  朱依玲忽然伸手抓住男人的衣角,猛搖頭,“不要……”
  
  “幹什麼?”俊臉一愣,劍眉微蹙,星眸銳利凝視她發紅的雙眼。
  
  “我……”
  
  這時,孫聖希離她僅十公分的親密距離,但透過朦朧的淚眼,竟讓她產生這個俊美男人離自己有十萬尺之遠的錯覺。
  
  此刻的他,似乎冰冷遙遠到即使她大聲說“聖希,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他都聽不見……
  
  “我要回家了。”
  
  “換了衣服,我會送你回家。”
  
  她猛搖頭,搖下許多淚珠,“我喜歡你……你知道嗎?”
  
  孫聖希知道,因此以沈默來安撫她不堪再受創的情緒,由於實在無法給她正確的答案,只好直接伸手將她擁入懷裏。
  
  朱依玲靠在男人結實的胸膛上,嗅到陽剛的氣味,本能地釋放女性的脆弱,抽噎道:“但是我覺得被我喜歡你會很辛苦……你會很煩……”
  
  孫聖希胸口瞬間濕透,摟著她的雙臂卻依然鎖緊,越摟越緊。
  
  “我知道這句話本來是你要說的,但給我說好不好?因為爸爸說有太多人陷害他,今天決定要辭職了,我沒有藉口再跑來了……”她埋在他的胸膛,淚如雨下。
  
  起初以為大人的事與她無關,她會努力考取這裏的學校和他談未來,沒料到,他給她的是一條傷心路,而父親的辭職則成了不得不離開他的理由。
  
  “說吧。”
  
  “我想說你心裏有沒有我沒關係,我想繼續喜歡你,可惜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喜歡你卻看不到人,日子會很難過,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不知道。”孫聖希筒短道。
  
  “所以,我覺得離開對你比較好。”
  
  “你要分手?”
  
  朱依玲垂淚頷首,登時感到一股輕柔的撫慰,只因他用了“分手”兩字替她建立女性的尊嚴,教她突然想賴皮倒在他懷裏不肯離開。
  
  “你有勇氣離開我,是因為朱醫師要辭職?”他捧起小臉,逼她正視自己。
  
  “嗯……”她無力低吟,著迷地看著他迷人的星眸,“我們分手好不好?”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清楚的話對我再說一次。”
  
  “我們分手好不好?”她又倒進他懷裏。不知道為何,這男人摟得她好緊,兩人親密得實在不像在談分離,倒像是在溫存。
  
  驀地,孫聖希鬆開她,輕輕撥弄少女淩亂的頭髮,如鷙黑眸定在秀臉上,似在瞧她,又似在凝望更遙遠的東西,神情深遠莫測。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那……我來的時候有搭計程車,在外面。”她強忍鼻酸,不懂孫聖希的口吻為何能如此冷靜,冷靜得令人心碎。
  
  為什麽他就這麽不在乎?彷佛這埸離去,一點也不值得他阻止,她心好痛……
  
  “我走了,再見。”
  
  她轉身,一步步邁向遠離他的結局,眼淚亦一滴滴淌下,留下得不到挽留的心傷淚痕。
  
  至於孫聖希,正如她所想,僅是冷靜地看著她為愛失望的背影,看著她堅強地關上別墅大門,然後走近正納悶他為何如此絕情的兄弟身邊,問道——
  
  “首堂,我們分手好不好?”
  
  高首堂嘴巴早就開開了,此刻被他熊熊又認真地砸來這一句,嚇到嘴開更大。接著,兩人曖昧對望很久,久久再久久,久到高首堂很受不了。
  
  “孫聖希,你這麼認真,你認為我該回答什麼?”去死!
  
  “你也覺得這是詢問句?”孫聖希抬眼鎖定緊閉的大門,“但她似乎沒等我說好或不好,就擅自替自己決定了未來。”
  
  “那你的未來,是好,還是不好?”
  
  高首堂的問題,他當下依舊沒有回答,不過在朱依玲為了父親說要分手後的一個小時,朱老遞出辭呈的前一刻,馬家莊便傳來孫老爺發揮馬氏財團在各界的鴨霸勢力,殺得醫院腥風血雨的訊息。
  
  孫老爺終於來得及替老同學剁掉礙眼的背後靈,只為了不爽有人說他狼心狗肺、不講義氣!
  
  那麼,朱醫師不走了,朱依玲,十二年了,你分手後去了哪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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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 01:02:53
  第8章宣戰
  
  幾片翠綠樹葉隨風抖下清透水珠,飄至若有所思的小臉上,也讓朱依玲截斷往昔的片
  
  段思緒,回神過來,才知已下了好一陣子的毛毛小雨然後又停了,才知自己又一次因為這
  
  埸雨憶起當年的埸景。
  
  明明已經過去了,她居然還可以記得這樣仔細,他的迷人舉動、他的冷酷冷落,都清晰不已……想著想著,她不自覺地走到了某間店面前。
  
  此店規模龐大,早上賣早點,中午主打賣便當,晚上繼續瘋狂賣便當,不過夏天有剉冰,然後冬天有燒仙草,聽說還有黑輪,可如此設想周到的豐富速食店,遇上巔峰時期埸面便可怕極了!
  
  抬眼,朱依玲照慣例先退後三步,始終不能習慣這舉世無雙的畫面——
  
  “是我先叫芋泥冰的!幹嘛先給他叉燒飯!?”男高中生抗議。
  
  “人好多、好熱、好臭,快受不了,我要出去了。”胖妞煩躁起來。
  
  “你去呀……”趴在牆壁的客人已不肯再寄望有何出路。
  
  “麻煩老闆來這邊結帳。”發聲的女士完全尋不到影子,這邊是哪邊?
  
  “阿伯,你媽的要是再摸我屁股你就死定了!”男人咬牙威脅。
  
  見狀,朱依玲倒抽口氣,不敢想像店裏頭的氧氣還剩多少。
  
  這、太、可、怕、了!
  
  她實在不想要進去這家店,但想到男人們這兩天為了今晚的爐主大會,都在忙著架設帳棚,個個都公司兩邊奔走,就她出不上半點力,不幫忙做點事絕對說不過去,且常務大叔們又挺愛吃這裏的便當,實在不想讓老人家失望。
  
  但擠得進去是一回事,老闆能不能第一時間注意到她那才是大問題,可現下廟裏二十多人的飲食全系在她身上,即便敵不過這批妖魔,也要硬著頭皮鑽進去。
  
  她退後一步,大吸氣!衝啊——
  
  下一秒,朱依玲埋入散發致命毒氣的汗香人海,同時高舉一隻手,並不時搖晃吸引櫃檯注意,正要開嗓子點餐,前面已經決定跟店員杠上。
  
  “你終於知道要把叉燒飯收回去了!那幹嘛又給我排骨飯!?”
  
  朱依玲為了想再大聲開嗓子喊叫,於是重新吸氣,卻因而又再度吸進四周的惡臭氣味,導致她猶未開口就先難受得搗住嘴。
  
  冷靜暗忖了下,她覺得在冰品區喊著買便當不是辦法,得先接近老闆才是,便鎖定老闆的方位,強忍侵腦的氣味,在黏答答的人群中擦來鑽去。
  
  “借過……謝謝……”朱依玲微仰下巴,一陣突來的熱氣,令她覺得腦袋好沉重,“再借過……謝謝……”
  
  “小姐,你這樣只會更擠,排隊是不會嗎?”
  
  “對不起,我不用排隊的,因為我已經打電話預約了。”朱依玲回頭向抗議的客人解釋,而這一個扭頭的動作,又加深了悶熱暈脹的感覺。
  
  “八婆,你先借那小姐過會怎樣?”被巨大物體壓在牆壁上的某客人發聲。
  
  “但是她弄得我很擠呀!”胖客人悻悻然跺腳,有如地牛翻身。
  
  朱依玲嘴角滿懷歉疚垮下,仍不忘在兩邊人馬討論之際緩慢前進。
  
  冰品區那邊的客人聞聲紛紛轉過來看,瞬間驚嚇道:“你後面的人比較慘吧?”
  
  “你管!還不都是你們買冰的人不排隊,走來走去,熱死人了。”
  
  “天氣本來就熱。再說,是那包便當的說,買冰可以到他那裏排隊的。”
  
  朱依玲停下腳步,很同意其說法。說真的,今天真的好熱,熱得當她再次循望老闆的位子時,突然有點暈眩。
  
  “你們顧著吵架,沒感覺店裏的氧氣都快沒有了嗎?”突地,一男聲仗義直言。
  
  朱依玲吐出熱氣,嬌小的她擠身在高大男女之間,早有缺氧的感覺,而且,沒記錯的話,天花板應該是白色的,怎麽一下子變灰黑色了?
  
  想往前,雙腳居然使不出力,腦袋好暈……她伸手試圖暗示身邊的人扶她一把,只是等不到旁人發現,她便驀地兩眼一翻,身子也慢慢無力下滑。
  
  這時,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平穩且極快地環住了其柳腰,旋即施力一扯,讓她埋入充滿可靠氣息的結實胸膛。
  
  尚未完全失去意識的朱依玲,嗅到一股好熟悉的氣味,這氣味摻雜著令她放心的感覺。是誰?是誰教她連想也不想,連頭也不抬,就想交出信任?
  
  努力將眼睛打開一條縫,她在男人微開的領口間,瞥見寺廟的護身符,混亂的呼吸亦不由自主地為之平緩下來……
  
  男人橫了擁擠的四周一眼,手臂一收,讓懷中的女人貼自己更近,“這裏太悶熱,根本沒氧氣。”
  
  “聖希,她怎樣了?”旁人搗住口鼻問,避免反胃臭味進入呼吸道。
  
  孫聖希看看懷裏臉色蒼白的女人,劍眉深鎖,“好像有點中暑。”
  
  再往上看,幾張極俊的熟悉面孔,映入朱依玲無力眯成一線的朦朧眼簾裏,最後,她將視線定在摟著自己的孫聖希臉上。
  
  他驕傲霸氣的濃眉擰得好緊,大手也摟她摟得好緊,而這份緊密的保護下,疑似帶著在乎……
  
  她想伸手去摸那眉頭,欲將它撫平,可惜,她現在連這點小忙都幫不上,完全頹廢在他強悍又安全的懷抱中,而且,她怎麽隱約有種反胃的感覺——
  
  “shit!朱依玲快吐了!”突地,一旁的路子騫冒出一句。
  
  孫聖希立即邁開長腿,展現迷死人的男人氣魄,當眾將容色發白的女人火速橫抱出去!
  
  “嘔——”
  
  “不行!”
  
  躺於寬大沙發床上的女人,因外面傳來的聲響而醒來,她雙手慵懶地往頭頂上伸,剛起身盤腿坐起,披在其身上、散發屬於男人麝香味道的男性西裝外套,便鎖住了她的目光。
  
  雖有些許訝異,但外套帶來的溫度,隨即讓朱依玲的心甜蜜熱燙起來;而桌上猶未飲盡卻冒著白煙的熱茶,明顯暗示,不久前有人一直在這小室內啜茶陪著她。
  
  她禁不住地想微笑。
  
  記得,她受不了惡臭的空氣,當眾吐了一地,接著就有點意識不清,只依稀感覺到抱住她的那個男人不斷地奔跑,不管放在胸口暗袋的公事電話鈴響不停,不管後面的人朗聲建議先等幹部把車子開來,男人的步伐始終不願停下,只是焦急地一步一步抱著她在馬路上奔跑。
  
  如此焦急的孫聖希,似曾相識,可惜,印象模糊得讓人感覺好遙遠,遙遠得令人沒信心相信,這份焦急是為她而施放。
  
  雙手攬住他的衣物,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來到門扇半開的辦公室門口。
  
  此時,幾名寺廟常務,正朝坐於另一端,個個西裝畢挺的英俊男人們猛搖頭,而手中衣物的主人,則正坐在兩側幹部之間,閒適地啜著茶——
  
  “白髮老頭,放人!”馬氏眾幹部決定用兇惡手段驚嚇年邁老阿公。
  
  “先把我殺了!”留有雪白鬍鬚的阿公,重擊桌面,大飆江湖氣魄。
  
  鮮少來寺廟的企畫部人馬反受驚嚇,趕緊朝首腦們的親信低問:“他一向都這麼認真嗎?”
  
  此親信很想開口回應同事,但卻發現身邊的主子,正氣定神閑地端著茶杯,然後將大家奮力送來等待批審的檔,自堆積得高高的右邊,一份份懶懶地丟往左邊,惹得他好想大叫——
  
  聖爺!報告真的沒有這麼爛……請爺兒您認真看公文……拜託!
  
  “可是,總公司的人都等著他們去開會啊!”思索片刻,親信決定出言相助。
  
  長老依然堅持原則,“等理事長回來再說,你們家頭兒不能趁他出去辦事,就跟我說晚上有公事不來,我做不了主。”

  
  說罷,便杵著拐杖蹣跚離開,身後還拖著一群不放棄討回車鑰匙的幹部。
  
  爭執人馬一離開,偌大的辦公室頓時寬敞不少,站在辦公室門口的朱依玲,亦注意到還剩幾名裝束高雅的女幹部沒離去。
  
  穿黃套裝的女職員把目光從外頭拉回來後,疑惑說:“既然那個老伯伯把你們的鑰匙藏起來,可是老闆你們怎麼不坐部下的車子離開?”
  
  朱依玲上前一步,肯定道:“首堂和聖希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孫聖希在內容亂七八糟的公文裏霍地抬起頭,兩道比審閱文件還認真的目光,定在自在摟著西裝外套的朱依玲身上。
  
  “為什麽?”幾名女子疑惑問。
  
  “因為獲得人家甘心的同意,是對老人家的尊重,否則,聖希他們也不會搭好帳棚又兜回來。”朱依玲代為回答,乾脆流利,好似自己是孫聖希多親密的人,可解釋完畢,她抬頭,遇上孫聖希迷漾的黑眸,不知怎地,她竟著魔般產生被他擁住的錯覺,忍不住飄飄然,心跳亦劇烈跳動……
  
  “你的說法蠻有道理的。”一身著紅衣套裝的幹部站前一步,由衷笑道。
  
  “謝……謝謝。”見到紅衣女子姣好的五官,其含蓄地顯出其氣質的笑容,以及言語中隱約透露出的自信氣勢,朱依玲刹那間完全驕傲不起來,女子的出色替她帶來不安。
  
  紅衣女子提起皮包,“那,副總和總經理晚上會來公司嗎?”
  
  高首堂拖著下巴思忖,“如果傲龍和子騫忙不完的話,也許。”
  
  “那我和同事照以往慣例,替你們準備宵夜。副總,您會來吧?”紅衣女子突然褪去幹練,以滿含期待又溫柔的口吻朝兩位上司輕聲說道。
  
  朱依玲見狀,兩手不安地擰了擰孫聖希的外套,無法平靜看待。
  
  可孫聖希仍持續進行著“三十秒內,不屑丟公文_”的動作,顯然沒注意到紅衣女子的詢問,更別說意識到這聲音多懇切溫柔。
  
  “副總……”女子尷尬笑笑,嘗試再喚一次。
  
  孫聖希扔走最後一份公文,濃眉略吊,“嗯,有事?”
  
  “我看出您最近為了公司沒有充足的睡眠,可據說您帶領的手下是有名的有效率,平時我們在總經理手底辦事,碰面次數不多,所以……”
  
  “所以如何?”
  
  “若您能來,等於給我們一個學習機會,而且,今晚宵夜是鍋貼呢!”
  
  聞言,朱依玲打破沈默:“鍋貼?”
  
  現埸女職員一致為平民美食大發驚語:“哇!我們也要幫忙!”
  
  高首堂搔額頭,苦笑,“聖希,看來不獎勵不行了。是不是?”
  
  “給她們多點假期就對了。”
  
  “謝謝副總!”職員們立即感激,好不開心。
  
  一旁的朱依玲則古怪地沈默著。
  
  如此為老闆們精心準備宵夜,任誰都會覺得此女子好窩心,但是看著孫聖希臉上的笑容,聽著紅衣女子含蓄的回應,她的心忽然變得好酸、好小氣,一點也不想讚賞人家,情緒也從早先的溫暖甜蜜,變為惶恐無助。
  
  高首堂來了興趣,繼續提問:“有肉羹面嗎?”
  
  “跟總經理做事這麽久,怎麽不知道你喜歡肉羹面?讓你失望了,我不太會做,待會我回去問看看其他人會不會。那副總要——”
  
  聽見“副總”二字,朱依玲似被巴了一掌,猛然回神,有夠大聲地說:“我會做!”
  
  “你要專程去馬氏做?”高首堂質疑。
  
  “你們忘了晚上選爐主時,管叔要我負責一部分料理的嗎?而且管叔交代,如果有重要公事不想參與,就得等他回來。”
  
  “依玲,馬氏剛收購的咨訊公司裏頭有太多人事沒收拾好,到時忙不過來,就需要其他人去,包括睡眠不足的聖希。”
  
  聽聞高首堂最後那句,同時瞥著女職員們在孫聖希身後,故意對她做出得意的模樣,朱依玲忍不住牢牢盯住孫聖希的臉,唯恐他會突然離開到她看不見的遠方,情急之下,她索性選擇惡性逃避——
  
  “我……我不管,找管叔解決!”
  
  兩名男士沈默相覷。
  
  管叔跑去接應宗教研究旅行團的人馬之後,就銷聲匿跡,外出作孽也沒有使用手機的習慣,存心在爐主大會前,拒絕受理幾個大老闆因公事繁忙不爽報到的宣言。命人將車鑰匙藏起來,八成也是管老頭的主意。
  
  “可是難得有鍋貼……”年紀稍輕的一名女職員咕噥。
  
  朱依玲趕忙解釋:“按照寺廟慣例,凡是盛會,一定會準備很多小吃,沒有鍋貼還有其他選擇。孫聖希,你會聽管叔的話來參加對不對?”
  
  孫聖希觀察著那雙因心慌而猛虐待手上西裝外套的小手,隨即眯起眼,打算測試一番——
  
  “不一定。”他故意說。
  
  “什麽叫不一定?”朱依玲胸口似挨了記悶拳,兩手再次不受控制地使勁擰著外套。
  
  深邃黑眸見朱依玲的雙手使出比洗衣機還強的扭轉力,如尋獲最誠實的回應,疲倦的俊顏立即多了一分愉悅。
  
  “看吧,還是我們同事的料理有魅力!”某職員涼涼調侃。
  
  朱依玲再也憋不住,什麽複雜情緒、為何她會這麽嫉妒、為何內心滋味會如此的酸、為何想佔有孫聖希不許任何人對他好……全都不管了,不整理了,開口就是打翻整桶醋——
  
  “可惜料理最需要的是實力!這裏的太太們絕對有。”
  
  “但我同事的鍋貼可不是想吃就吃得到的喔!”那端得意笑笑。
  
  “你以為我們陳太太的炒米粉手藝,是隨時都能品嘗的嗎?”
  
  女職員發覺攻擊力強大,硬拗:“我們還有肉羹面!”
  
  “你同事剛剛說不會做。”
  
  “她剛剛也有說回去總公司請懂料理的弄。怎樣?”
  
  “不怎麼樣!”朱依玲驀然大聲吼道,明白這些人擺明瞭要讓辦公室的兩個男人跟她
  
  們走。哼!別以為她認識他們這麽多年是白認識的——“我記得高首堂還蠻喜歡吃川菜,
  
  你們有人會嗎?”
  
  “我們有人很拿手義大利料理,老闆們談生意最愛去這種餐廳了。”
  
  高首堂嗅到一股怪味,雙眉警覺蹙起,往旁邊看一眼,愣見朋友竟閑閑觀戰,當下便
  
  奪走世外高人手中的茶壺,“你還打算喝茶!?”
  
  “不然呢?”
  
  “我嗅到火藥味。”
  
  “我早聞到了。”孫聖希口吻徐緩,冷靜且沒有絲毫詫異,彷佛他嗅到的味道和高首
  
  堂不太一樣,是個令他十分愜意的味道。
  
  “為何不阻止?”
  
  “阻止?多餘。”
  
  “今晚這裏有麻婆豆腐和臭豆腐!”某孤獨女英豪繼續放聲宣戰。
  
  另端狂笑道:“你想害我們老闆尿酸過多嗎!海鮮湯比較營養啦!”
  
  高首堂邊思索著好友的淡漠解釋,邊默默把茶壺還給他。
  
  “再說,我的精力已經耗盡,只想回山莊補眠,哪也不去。但是……”孫聖希忽然語頓,視線重新回到朱依玲身上。
  
  高首堂最清楚好友這幾天為了公司犧牲多少睡眠,不肯為任何一方留下絕對不算殘酷,但是,這時他卻眯著俊眸,著迷地看著小妮子為君與人較量的認真表情,俊美倦容更隱隱露出慵懶微笑……
  
  眼前的朱依玲滿臉心急,可孫聖希的表情卻像個獲得戰利品的勝利者。
  
  至此,高首堂終於明白,孫聖希嗅到的是什麽味道——很濃嗆的醋味,為他而大發的醋味。
  
  “西洋料理的湯著一般都淡而無味。”倔強的小妮子怎樣也不想投降。
  

  “不要只會講我們,你晚上準備的炒米粉不也很油膩?”女職員繼續尖銳地攻擊。
  
  “男人胃口一向比女人好,所以對重口味的接受度當然會比較高。”
  
  “宵夜基本上是解饞,可以精緻但不能豐盛。”另一位女職員上前接棒反駁,“要老闆他們吃那麽撐幹嘛?”
  
  朱依玲退後一步,
  
  “大家是擔心他們為了盛會消磨太久,累了會——”
  
  “要顧及胃口,也要照顧我們老闆的健康啊。”
  
  “我——”
  
  “難怪我們副總一開始就不要留下來,認輸吧!”
  
  朱依玲僵住身子,胸口似挨了強烈一擊。
  
  雖然心裏的聲音不斷傳來警告:依玲,不能投降,若真的放手了,你會失去很重要的東西!可惜,淚水仍軟弱地流下,模糊了她的視線……
  
  低下頭,她設法掩飾失落。
  
  她們說的沒錯,自己硬著頭皮爭贏也沒用,孫聖希疲累透頂,晚上哪還有精神走動?
  
  而且,誠心來論,她們的廚師陣仗真的很有職業手藝啊,健康美味又十分符合他高貴身分,可想而知,孫聖希就算還有氣力,也不會來這裏……
  
  當她正準備踏步離開時,一名婦人急忙地自外頭衝了進來,劈頭就是一陣催促:“依玲你睡醒了也不早出來,快點跟我去市埸!”
  
  “市……市場?”朱依玲呈現癡傻狀,頹然精神還沒完全收拾好。
  
  “買晚上要做的材料啊!”婦人尖聲大叫。時間緊迫啊!
  
  “材料我去買便當前,不就和陳太太一起買齊了?”
  
  “我們剛剛檢查發現少了牛肉,你說過這次要做牛肉炒飯的!區皇公司的幾個幹部說晚上想吃你的炒飯,快快快,市埸要收攤了!”婦人焦急說明,嗓門大得讓眾人皆將目光放在她身上,以至於沒人察覺某個男人的表情出現異狀。
  
  “我去拿皮包!”終於回神的朱依玲高聲喊道,邁開腳步就要走。
  
  婦人等了兩秒,轉頭發現朱依玲竟然還愣在原地,急得跳腳吼:“還不快走!”
  
  現埸沒人說話,全睜大雙眼愕視突然單手把朱依玲扯回來的孫聖希。
  
  “聖希?”被扯住的某人驚訝喚道。
  
  “我留下來。”
  
  “……”她不敢置信,呆張小嘴,以為聽錯。
  
  “我留下來。還有,我的西裝皺過頭了,別再擰了,記得燙好它。”
  
  今晚,神聖廟宇裏星光燦爛,每隔一段時間,就出現一台百萬名車進入停車埸。可想而知,管叔與馬氏幾位出色高層們搭建的帳棚下,此刻情景會有多熱鬧。
  
  相對的,聚集的人越多,負責烹煮料理的廚房就越忙碌,可惜,在如此忙碌時分,總會有一些人出現來攪亂——
  
  “炒龍須要拔須真麻煩!”長型木桌處傳出一聲嬌貴又年輕的牢騷。
  
  負責炒菜的陳嫂轉身,扳起臉問:“你們吃菜的時候麻不麻煩?”
  
  “我吃東西超快,不麻煩啦。”未滿二十歲的少女率真地回應。
  
  “那就快挑菜!”陳嫂嗓門大開,震得大夥雙耳隆隆作響。
  
  少女們不甘願地嘟嘟嘴,忽見端著熱高湯進來的女子,臉色一喜,“朱小姐可不可以幫忙挑?”
  
  朱依玲正要開口時,陳嫂便靠過來,聲罄道:“全都身嬌肉貴,連挑菜也懶得學,以後怎麽走廚房?對了,你又把高湯端進來做什麽?”
  
  “喔,管叔說外埸的兩個爐口他要煮東西,沒辦法幫忙我們熬湯——”
  
  “朱小姐,快點嘛……”悠閒的千金團擺出頹廢狀,不死心地繼續哀求。
  
  陳嫂再一次小聲問:“依玲,很為難對不對?”
  
  朱依玲苦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陳媽我有辦法,拿去,裝忙碌,別理她們!”陳嫂直接把手上鏟子塞進朱依玲手上,間接將自個兒原來的工作很自然地丟給她。
  
  “呃!”朱依玲愕視手中炒菜鏟,心想:她可不可以反悔去挑菜?
  
  “一直挑菜很無聊耶……”餐桌那處見狀,立即抗議。
  
  陳嫂將工作轉交後,轉向抗議中的少女,道:“怪了,你前天不是到處說今晚九點要去表姊的派對?怎麼下午就出現在這裏喊無聊?”
  
  少女鼓起腮幫子,臉上淨是懊喪,“我媽說最近附近治安不好,要我來陪表叔擺祭品,別亂跑,誰知道是不是騙我。”
  
  聞言,廚房的另一名老婦急忙道:“之前好像是哪個老闆的女兒被強抓去拍裸照……看來是針對有錢人。”
  
  陳嫂聽了,頓悟道:“我就覺得奇怪,怎麽這幾天寺廟自組的防衛隊,三更半夜還在巡邏呢!”
  
  忽然,廚房有人發現一長袍裝束的中年男子出現在門口,立即朗聲說道:“說曹操曹操到。班師父,你不是在負責招待什麼宗教研究旅行團的?”
  
  “我陪他們一會,張羅吃喝後,看導遊蠻規矩的,領的團員也聽話安分,就按理事長交代,除了前廣場,其他隨便他們參觀。做啥?”
  
  “在聊你們這陣子半夜常巡邏,是不是跟上回少女被強擄的事有關?”
  
  班師父凝色,“對啊,可也沒傳出勒索消息,理事長推斷,應該是年輕人想找刺激,就怕還是有錢人家的叛逆兒子……”他轉向千金團,“所以你們出門記得找人陪。”
  
  聞言,陳嫂立刻給那少女一記白眼,“聽到了吧?不准亂跑,別再盧了。”
  
  少女呆了一秒,然後拍桌抗議:“你才盧啦!人家班師父明明是說“記得找人陪”,而且表姊會去拉麵店前接我,我又不是一個人。”
  
  班師父看那婦人準備回應過去,想說沒自己的事,便往前走向忙著料理食物的女子,拍拍對方的肩膀喚道:“依玲。”

  
  朱依玲快速回頭看了一下,“ㄟ,班師父,你不用招待研究人員了嗎?”
  
  “理事長說讓導遊帶團自己逛逛。我問你……”
  
  “喔,好呀,你問。”
  
  “你有看到聖爺嗎?”
  
  “沒看到……”她遲疑了一下才道,手中鏟子不由自主地緊握。
  
  本來,她一直在廚房裏,忙得實在無法去注意其他事,但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被問
  
  “有看到聖爺嗎”,幾次下來,她再也無法忽視某人的行蹤!
  
  說要留下來的是他,現在跑得無影無蹤的也是他。
  
  虧她還因為他的決定,內心暖洋洋的,甚至還傻傻懷疑,他是不是因為不捨得自己爭不過別人,才決定留下……
  
  弄半天,是她傻得再度一廂情願。
  
  他想去哪兒,她不知道,他心裏想容納誰,也與她無關,她不過是一個他孫聖希過往的短期小戀人,成天嚷嚷著要離開,卻又一直賴在他生活裏,所以十二年後,他就算再一次忽略她,也很天經地義。
  
  那麼,他突然說要留下來,大概也不是為了她了……
  
  可既然心裏已分析得這樣清楚,為何每被人詢問一次他的行蹤,還是這麼在意、這麼惱怒?為何開始無法像以前那樣,大方地說“我們已經沒關係了”?為何開始恐懼,要是再說一次,她和他就真的沒有關係?
  
  想及此,朱依玲神色一愣。
  
  或許,自己從頭到尾都不想失去孫聖希……
  
  班師父繼續問其他人:“真沒人知道聖爺他去哪兒?”
  
  聞言,朱依玲腦中立即閃過幾名女職員對孫聖希的愛慕樣。
  
  “陳媽,我有事想問你們。”朱依玲盯著鍋子裏的米粉,若有所思。
  
  “你……問哪。”陳嫂好奇地打量著她。
  
  “如果水煎包和炒米粉,只能選一樣做,你們會選哪一樣?”
  
  “水煎包!”群眾即刻亢奮回應,包括老喊無聊的少女們。
  
  朱依玲身子一僵,胸口一悶,屏息一掃大家對此料理的期待表情,最後,悵然低下視線,心裏大約知道孫聖希此刻人在哪裡了,也再一次確信,他下午會說“我留下來”,真的沒有特別意義,是她高估自己加想太多了,現在失望也是活該……
  
  “依玲,在呆什麼?去拿一下。”
  
  “ㄟ?”朱依玲回神,才發現陳嫂正忙著幫她解圍裙,“去哪?”
  
  “吳太太要炒胡椒蝦,但胡椒被理事長用光了,你到拉麵店借一包。”
  
  “拉麵店今晚不是休息不營業,有人在嗎?”
  
  “我已經打電話講過了,你按門鈴,老闆娘就會開門拿給你。”
  
  朱依玲聽完簡單的交代,不再發問確認,轉身就朝門口走去。
  
  她剛走出門口,就有人一頭霧水地問:“陳太太,理事長外頭那還有胡椒啊,你怎麼還叫依玲去外面借?”
  
  “依玲無精打采的,才問到聖爺去哪,她就這樣,不知道有什麼心事,出去走走也好。”陳嫂看著外頭那隱約透著落寞的身影說道。
  
  陳嫂一說罷,門口便伸進一顆腦袋大喊:“有人看到聖爺嗎!”
  
  “可能回家了吧,因為依玲也不知道他去哪。”班師父聳肩。
  
  門口男子搖頭,“不可能,半小時前我還聽他跟理事長講說要睡覺。”
  
  “原來沒走哇,那會去哪?方常務,我們找找去。”
  
  “等等等,你們找聖爺做什麽?”陳嫂抓住班師父的手臂問。
  
  班師父歎氣,“因為廟後面廣場的帳棚之前是聖爺搭建的,下午檢查時還很堅固的,怎麼知道會突然倒塌,所以想找聖爺一起重搭。”
  
  “阿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你們端出牛肉炒飯的時候。聽說是繩子被人剪斷,壓到好多人。”班師父也覺得詭異,竟然好死不死,壓到的全是區皇集團的幹部!
  
  “那奇了,聖爺沒在常務室,會去哪裡睡覺?”
  
  同時間,宗教研究旅行團的導遊來到二樓,帶領大批研究團員經過露天廊道,停在一尊神像面前,開心解說:“這尊就是齊天大聖爺,看過西遊記的應該都知道它驚天動地的歷史吧。瞧瞧,大聖爺的英姿是多麼——”
  
  “好帥!”
  
  導遊環手垂目頷首,終於找到喜愛大聖爺的同好了。
  
  “俊成這樣還真沒天理!”
  
  疏眉皺起。有嗎?人類的過多崇拜果然有導致智商嚴重下降的趨勢。
  
  “看他的腿,好修長啊!”連連讚歎。
  
  不都是毛?
  
  “領隊,我們可以拍照嗎?”
  
  “這是不敬的,先拿香拜。”
  
  眾人瞬間排成一列,開始拜拜。
  
  霹靂虔誠地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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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8-27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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