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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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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茱麗.嘉伍德]情煞(布家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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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6:15:52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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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女人的笑聲像發了狂,即使電話掛斷了餘音還在迴盪,令艾薇打心底顫慄起來。她把話筒遞給立夫,一面湊到櫃檯前,伸手到她的背包中撈到手機,按下速撥鍵。她等了一會兒,再按一次啟動以發出警訊。康帝明匆匆走過來,把她要的列印資料放到櫃檯上。

  「你說得對。」她說道,希望自己緊張的聲音帶著振奮。「剛才在電話上的是凱琳,簡直是瘋狂的胡言亂語。現在請恕我失陪,藍柏和我要去兜一下風。」

  她試著不讓他們看出她有多恐慌。她搶先把康帝明拿來的資料放進背包裡,然後抓起手機與地圖,快步往門口走去。

  她對經過的每張瞼都瞄一眼,但是在這大廳裡的人實在太多,不可能看清楚所有的女人。打電話的人說不定此刻就躲在某處窺探著艾薇。

  「我們走吧。」她對藍柏喊道,然後才發現他就在身後。

  「怎麼一回事?」

  她沒有回答,直接衝到噴泉那裡,將手機丟到水中,然後由前門跑出去,與門房撞個滿懷。

  「狄小姐,如果你把房間號碼告訴我,我就可以幫你把行李拿上去--」

  她不理他,直奔下台階,然後在圓形的車道上停下來,想找出她租來的車停在哪裡。車在哪裡呢?

  藍柏把黑色帆布袋從行李架上拿下來,對門房問道:「這是她的嗎?」

  「是的,先生。你看,上面有她的名字。她已經辦好住房登記了嗎?」

  「你們把我的車弄到哪裡去了?」她同時喊道。

  她朝泊車小弟跑去,但半途被藍柏欄下來。他得等她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放她走。她全身抖得很厲害。

  他說道:「深呼吸,冷靜下來。你該不會昏倒吧?」

  「不會。」

  「好,那就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快告訴我,他媽的。剛才電話上是誰?」

  「是一個女人。我認不出她的聲音,她說我阿姨在他們手上。」

  「他們?」他問道。「你確定她說的是『他們』?」

  「對。」她答道。她越來越驚慌了。「凱琳有麻煩了,我得去找她,遲了就來不及了。」

  「是那個女人叫你把手機丟掉的?」

  她一面拚命想掙脫他,一面低聲說道:「對。聽著,這不是惡作劇,我聽得出來。她說如果我們不行動的話,他們就會殺死凱琳跟另外兩個女人。拜託你,」她絕望地請求。「你必須和我一起走,她說你現在也在這場遊戲之中。我們動作要快。她只給我們兩個小時去找到她在地圖上所標示的地方,而我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及時趕到。那地方好遠……」

  「你知道這可能是一個陷阱,對吧?你必須知道--」

  「對!」她喊道,不在乎是否有人聽見。「等我們上路之後,我會試著想辦法自救,同時救出凱琳。你聽我說,我別無選擇。如果是你的媽媽或女兒,你會站在這裡、分析情勢嗎?你不會的。你絕對會採取和我一樣的行動--配合他們,同時見機行事。現在,快點行動吧,藍柏。我們沒有時間了。」

  她說的對。他一定會付贖金或者配合歹徒的要求,好讓心愛的人多活一點時間。

  「走吧,」他說道。「開我的車。」

  見他不再爭辯,她鬆了一口氣,態度軟化下來。她低聲說道:「謝謝你。」

  他抓住她的手朝停車場跑去。他的車違規地停在車道上,一個警衛衛正搖著頭站在車旁。

  「這輛車是你的--」看見藍柏的臉色,他匆匆住口,並往後退開,踩到一塊花圃上。

  藍拍不理會他,只是把車門打開,將艾薇的袋子丟上車子後座,她則跑到另一邊爬上乘客座。

  等他在駕駛座上就位之時,她已經把地圖拿了出來,並把標著「X」記號的地方指給他看。

  「我們有整整兩個小時。不對,有一小時五十七分鐘趕到那個地方。走吧!」

  藍柏對著地圖研究了十秒鐘。「有一點趕。」他說著,一面發動引擎。

  「可是我們能及時趕到嗎?」

  「也許。」他只能這麼說。「把安全帶繫好。」

  上了公路之後,他把車速開到五十英里。艾薇的身子前傾並且搖晃著,彷彿這樣可以幫助他們盡快到達目的地。她發現到自己的動作,於是勉強坐直,開始專心替他看路標。

  他在公路上減速。「這裡。」當她看到標誌後大叫。「從前面的交流道直走,大約一里左右,再順著雙線道開二十或三十里。」她緊握雙手,盯著道路,直到看見交流道出現在眼前。「減速。就是這裡。你要錯過了。」

  「我看到了。」他冷靜地說道。

  他將車子開上柏油路。艾薇雙手環抱自己,靠在儀表板上,腦中不時浮現所發生的一切,害怕凱琳可能會遇害。

  冷靜下來,她告訴著自己。我們趕得到的,我們必須趕到。

  她視線向下一瞄,看見手上的男用手錶,隨即取下來,放到兩人中間的置杯架。

  前面是一條直路,他朝她瞄一眼。「現在你可以開始說了,」他說道。「告訴我她究竟說了什麼。」

  她把自己記得的告訴他,然後說:「她在那裡監視我們。我出來的時候曾試圖找她,但是周圍太多人了。」

  「她可能不在人群中,你沒注意到那些保全監視攝影機嗎?」

  她搖搖頭。「沒有。」

  「她只須連結上他們的系統就行了,不必躲在角落監視你。她的聲音有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沒有。她只是聽起來……」

  「什麼?」

  「很詭異。她叫我不要掃興,說她在玩一場遊戲,不希望我破壞她的興致。」

  艾薇想起剛才塞到背包裡的資料,於是把它拿出來。

  「那是什麼?」

  「我請康帝明給我弄來另外兩個臨時取消訂房的女人的資料。她說現在還有兩個女人跟凱琳在一起一定就是她們。第一個名字是崔安妮,住在克利夫蘭,開了一家『崔氏貨運公司』。然後是葛莎蕾法官,住在邁阿密。她們三人都是用信用卡訂房,每一個名字都不一樣。」她把名字念給他聽。

  「這些名字對你有什麼意義嗎?」

  「沒有。」她答道。「我想凱琳沒有提過,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會認識她們。凱琳和我姨丈住在寶艾區。」

  「我想你也住在那裡吧。」

  「有一陣子。」她答道。「現在我住在維吉尼亞。」她拿起表又看看時間。「我們能不能再快一點?」

  「我已經快開到八十英里了。這裡的速限是五十五,我只希望附近沒有交通警察。」

  噢,老天,她倒沒想到這一點,要是他們被攔下來,就一定趕不及了。「那就放慢一點吧。」

  「你要打定主意,親愛的。要快還是要慢?」

  「等我們到了小路再加速,現在先慢下來吧。」

  他放慢車速。「你確定電話上的那個女人說的是『我們』?」

  「你已經問過我了。不錯,我確定她是這麼說的。這點很重要嗎?」

  他幾乎掩不住興奮。「因為蒙克可能就在地圖上標示的那個地方等你,而我就有機會殺死那個混蛋。要是我能想出一個辦法勝過他……」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她注意到他又加快了車速。她說道:「我想現在應該輪到你回答一些問題了。」

  「什麼問題?」

  「你為什麼要找凱琳? 你怎麼認識她的?」

  他不得不承認道:「我不認識她。」

  「可是你說……」

  「我說謊。」他說道。「我知道那個男的會……」

  「會怎樣?」

  藍柏本來要說會把她殺掉。如果蒙克按照原來的模式行動,那三個女人此時早就死亡,被埋起來了。藍柏知道他已經稍有改變,顯然是因為他有了一個工作搭檔。

  「……會追蹤那些女人。」他說道。「他自稱蒙克。我不知道他的證件上是否就是用這個名字。」

  「告訴我你對他的瞭解。他是誰?」

  「一個職業殺手。」

  「一個什麼?」她尖聲問道。

  他又說一遍,然後朝她瞥一眼。她的瞼色不太好--其實是非常不好,而且正在快速發青。「你想吐嗎?」

  「我沒事。」她說道,但仍打開車窗深呼吸兩次。空氣中充滿土味、霉味,反而讓她快要窒息。新鮮空氣一點用也沒有。

  一個職業殺手,我的天,她心想。

  她吁一口氣,努力想釐清思緒。想一想你已經知道的事實。

  崔安妮。葛莎蕾。她們有什麼共同之處?

  「她們一定有什麼關聯。」話一出口,她又搖搖頭。「不行,我想不出來。」

  他專心開著車,附近一輛車也沒有,所以他又開始加速。他猜交通警察正忙著監控其他交通繁忙的區域,於是他踩油門,將時速開到七十英里。「再過五英里就沒有路了。」

  她抓起地圖。「你怎麼知道?」

  「我剛剛看到標誌。」

  「我們應該走那條路的。」

  「我正在找。」

  她又看看已經瞄過數百次的手錶,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她在腦中衡量著他們和紅色X記號的距離。

  他看了她一眼。「路況太糟,我們可能無法在時間內抵達,艾薇。」

  「我們會成功抵達的。」她堅持。「我們必須做到。」

  「啊,在這裡。」他說著,將車轉上另一條路。輪子底下全是砂礫,當他轉彎時,石頭會彈起,打到擋風玻璃。這條路的寬度只容一輛車通行,車子經過時都會擦到旁邊的樹枝。

  「方向對了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說。

  「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待會兒就會碰到一條路況比較好的路。」

  「或者根本沒有路了。」

  「你究竟是怎麼認識那位蒙克的?」

  「我沒見過他,只是追他變成我的一個習慣。個與我很親近的人曾是他的目標。」

  「有人雇他殺你的朋友?」

  「不是。」他答道。「是她礙了他的事,她是我的妹妹。他受雇要拿到她擁有的一些資料,所以想要殺死她,還好後來他的計劃搞砸了,他就躲了起來。」

  「所以你追他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不錯。」他答道。「我在康帝明辦公室打電話找的人對蒙克也很有興趣。」

  「他是誰?」

  「柯諾亞」他語帶輕蔑地又補上一句:「他是聯邦調查局的人。」

  「可是他是你的朋友?」

  「我可沒那麼說。」

  她偏著頭打量他。他有什麼問題呢?

  他又說道:「我剛才說過,蒙克已經躲了一年多,我一直到現在才找到線索。」

  「你怎麼知道他在科羅拉多這裡?」

  「他用了一張偽造的信用卡,以前他在寶文鎮也用過同一張……我就住在寶文鎮,在路易斯安那州。」

  她說「那麼調查局也知道他在科羅拉多州了。」

  「他們不知道。」

  「可是如果你能憑信用卡收據找到他,調查局也一定--」

  「他們不知道信用卡收據的事。」

  「你沒有通知他們?」

  「當然沒有。」

  他那種帶有敵意的語氣又出現了。

  「為什麼?」

  「因為我不希望讓他們搞砸了。」

  「調查局不會的。他們是專家,也很有效率--」

  他打斷她的話。「不必對我說教。我聽過那些宣傳了,我才不信那一套。調查局裡面越來越多人喜歡當老大,只知道把底下的調查員操得半死好讓自己陞官。現在他們根本不講什麼忠誠,都在狗咬狗。他們……太官僚。」他聳了聳肩。

  「你太憤世嫉俗了。」

  「一點也沒錯。」

  她望向窗外。「我還是要謝謝你。」

  「謝我什麼?」

  「願意跟我一起來。你本來可以拒絕的。」

  「我這麼做並不是為了你或你的阿姨。我希望在蒙克再度殺人之前逮到他。」

  她說道:「換句話說,你有自己的行事表,你也不是在幫我忙,我明白。」

  其實她不明白。怎麼可能有人這麼頑固呢?她發覺自己在猜測著他究竟是否曾經奮不顧身去幫助過別人。大概沒有。他是典型見死不救的人。

  他們沈默了幾分鐘,然後艾薇說道:「告訴我你對蒙克知道多少。他一定有個固定的犯案模式,這種人都有的。」

  他奇怪她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事實上他的確有,但顯然已經改變了。」

  「怎麼說?」

  「蒙克向來行事低調,來去都乾淨俐落。」

  「聽起來好像你很欣賞他。」

  「不對。我只是說他的手法從來沒有多大改變。起初,他犯的案子都是每年在兩星期之內發生,七年來都沒有改變。對這一點我自有一套理論。」

  「你認為他在某處有一份全職工作,他過著雙重生活?」

  「我想他以前是這樣子的。」他更正她的說法。「殺手的待遇顯然很不錯,所以我猜他可能把另一份工作辭掉了。你可以想像他坐在辦公桌前埋首工作的樣子。他應該是那種別人眼中的大好人,大家都喜歡他,會把自己的麻煩告訴他。我敢跟你賭,艾薇,他如果被逮到,他的同事一定會很震驚,而且說法都一樣,認為他是一個很討喜的傢伙。」

  「龐泰德也是。」(譯注 龐泰德是美國著名的連續殺人狂,被控犯下五十多件謀殺案。)

  「的確如此。」

  「你怎麼知道早期的謀殺案是他做的?他留下名片之類的東西嗎?」

  「差不多。」他答道。「他喜歡玫瑰,所以他會留下一朵長莖玫瑰。」

  「那可真怪異。」她說道。「也就是說,他本來是一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殺人是他消磨度假時光的方式,可是現在的他是全職的職業殺手。近來有什麼不同呢?你似乎對他的案子仔細研究過。」

  他點點頭。「他從來不曾這樣……一次找三個受害者。他不是愛現的人,以前的他都是獨來獨往。現在似乎跟一個女人搭上線,也許他是想在她面前表現一下。」

  車子顛簸了一下,艾薇在頭部撞到車頂之前,趕緊抓住儀表板。

  「我們還在往北走嗎?」由於樹木林立,遮蔽了天空,森林裡是一片令人生畏的黑暗,自然也分不出方向。

  「西北方。」他說。

  她聽見遠方有尖叫聲。不,那聽起來比較像動物的叫聲。這個聲音讓她顫慄。

  「他是怎麼找到客戶的,你知道嗎?」

  「不知道,我猜是從網路上吧」他答道。「那很容易,用匿名的方式,先過濾一下目標。

  他可能未來五十年都不愁失業,你絕對想不到有多少夫妻希望另一半死掉。」

  「東寧姨丈絕不會這麼做。」

  「你確定?」

  「我確定。」她強調著。

  他暫時不追問下去。「你說那些女人之間一定有某種關聯……」

  「我只是在分析已知的事實。我假設有一個人僱用蒙克殺掉這三個女人,所以才試圖找出她們的共同點。可是我的假設也可能不對。」

  「意思是?」

  「也可能是三個不同的人僱用蒙克,而他決定同時殺死她們。」

  他必須承認她是對的。「有一件事是能夠確定的。蒙克殺這些女人可以得到不少錢,他的收費並不低。真正的問題是,誰想殺你的阿姨呢?」

  他以為她會立即說她阿姨是一個好人,在這世界上一個敵人也沒有。

  「很多人都不喜歡我阿姨。我想,有些人恨她。」

  他沒料到她會這麼坦白。他笑了出來。「真的?」

  「她脾氣不好,事業上有很多競爭對手。」

  「噢?什麼樣的事業?」

  「廣告。」她說道。「不過,她的同業應該不會用這麼極端的手法除掉她。」

  「為什麼你會如此肯定?」

  「我就是。」

  「好吧,那麼我們再來看你的東寧姨丈。他們的婚姻關係怎麼樣?你知道有什麼問題嗎?」

  她突然覺得胃不舒服。「凱琳認為東寧對她不忠。」

  「啊。」

  「他們找過婚姻咨詢專家。」

  「是嗎?」

  她說道:「東寧愛凱琳。」

  「你對你姨丈有多瞭解?」

  「瞭解得不夠多。」她承認道。「我以前念的是寄宿學校,只有暑假才回家,然後在凱琳的公司工讀。不過,我還是認為我對人的判斷很準。東寧絕不會不忠的。」

  「通常做妻子的最清楚。」

  「凱琳不是你所謂的那種妻子。她生性多疑,我想她心底無法相信會有男人愛她。她……沒有安全感,所以脾氣才不好。她不希望別人看出她脆弱的一面。」

  「那麼我們的話題又回到了……」

  「如果是三個人僱用的,其中一人僱用蒙克殺凱琳和我,那麼……」

  「什麼?」

  「我知道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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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個小時簡直像一場噩夢,接下來更糟。

  這個瘋女人差一點把她們轟到天國去。安妮的手已經碰到門把了,但凱琳及時把她按到地板上,兩個人都尖叫著。凱琳根本無法跟這個女人講理。安妮不停扭動著身體,試圖用長指甲去挖凱琳的眼睛,她跪坐起來,差點又掙脫了。還是莎蕾抓住她的腳踝,把她從門邊拉開。

  安妮雖然看起來很瘦弱,發起脾氣來卻有超人般的力氣,還好只是一陣子就過去了。凱琳喘著氣,坐在安妮的背上把她釘在大理石地板上,雙手還得按著她的頭。

  「去找個什麼東西把她綁起來。」凱琳對莎蕾喊道。

  十分鐘後,安妮坐在圓桌旁的椅子上,手腕被兩條電話線綁在椅子扶手上面。

  「你們怎麼敢這樣子對我?你們絕對逃不掉的。等著瞧吧!我要去檢舉你們。」

  凱琳累得跌坐在安妮旁邊的椅子上。她雙手頂住額頭,手肘撐著桌子,平靜地問道: 「你要怎麼做到呢,安妮?」

  「你這婊子!」安妮怒吼著。「我要打電話報警。」

  「請便。去打電話呀,噢,等一下,你不能打,因為那支他媽的電話不通。」

  「你騙人!」

  凱琳轉頭看看靠在櫃檯邊的莎蕾。「她是從另外一個星球來的嗎?我想她的腦筋已經完全不靈光了。」

  莎蕾說:「也許吧。有時候過度震驚會使一個人……很不理性。」

  凱琳低喊道:「我們要怎麼辦呢?」

  莎蕾拉過一把椅子在安妮對面坐下。「好吧,安妮,你繼續假裝沒事是沒有用的。我們現在都有麻煩,需要你的合作。」

  安妮立即怒視著她。「滾開,你這只肥豬!」

  「如果你再尖叫,恐怕我就得把你的嘴巴塞起來。」莎蕾警告道。「你要安靜一點嗎?」

  安妮的眼光更凶了。

  「安妮,留給你的那封信在哪裡?」安妮把頭轉開,莎蕾又問道 「你現在要用沈默對付我們嗎?」

  凱琳說:「那可真是件好事。」

  莎蕾說:「你要知道,安妮,如果你沒有收到信……」

  安妮生氣地說:「沒有。」

  「那麼你可能只是一個無辜的旁觀者,碰巧捲入我們的……問題裡面。」

  問題?凱琳想著莎蕾的用字。老天啊,她們是坐在一個炸彈裡面。

  莎蕾繼續冷靜地問道:「安妮,我是一個法官,這些年來有許多罪犯被我關進牢裡面。我判刑很重是出了名的,可是他們都是咎由自取,我一點也不後悔。」

  安妮冷眼看著莎蕾。「你幹麼跟我說這個?」

  「因為這很重要。這些年來有很多人威脅要殺我,可是我從來不會當真。」

  她走到起居室去把指名給她和凱琳的信拿來。她回到位子上將內容念給安妮聽,然後又把信遞到安妮眼前,讓她看清楚那是真的。

  「你認為是某個罪犯把威脅付諸行動了嗎?」

  「不錯,我是這麼想。這件事不是有一個前科犯在背後指使,就是還在坐牢的人從外面找人幫忙。」

  「一個前科犯或者囚犯哪有錢僱用殺手?」

  凱琳駁道:「誰管他錢是從哪裡來的。」

  安妮咬牙說:「我不是在跟你說話。」

  「這個問題也對。」莎蕾說道。「我不知道錢從哪裡來。也許是繼承來的,或者……」

  「或者你把一個無辜的人送進牢裡去,而他的親戚知道這一點。」

  莎蕾舉手要她們安靜,她不希望凱琳再把安妮激怒。

  凱琳很想打斷她們的談話。她想告訴她們倆,現在她們最迫切的是要想辦法逃出這棟屋子,等安全以後再研究為什麼有人要殺她們。

  「凱琳的信跟我的不一樣。」莎蕾說道。「她的信上有簽名。」

  安妮不解。「他希望在殺人之前讓你們知道他有多恨你們?」

  「不是『他』,」莎蕾更正道。「是『她』。」

  凱琳點點頭。「我的信是我姊姊婕莉寫的。」

  她的話使安妮震驚得無法再對她保持沈默。「你自己的親人想殺你?」

  「對。」

  安妮駭然問道:「你們是怎麼樣的一個家庭啊?」

  凱琳按捺住脾氣。「很不正常的家庭,安妮。我姊姊瘋了。」

  「老天。」安妮說道。「等一下。你在騙人嗎?我是說,如果你姊姊真的瘋了,為什麼不把她關起來?」

  「很多年以前他們告訴我說婕莉出車禍死了,殯儀館要把她的骨灰寄給我。結果婕莉比我想像的聰明多了,這些年來她一直在等機會計劃向我報復。」

  「為什麼?你對她做了什麼?」

  「她認為我偷了她的孩子。」

  「你有沒有偷呢?」

  「沒有。婕莉在她還是嬰兒時就遺棄了她,是我媽媽和我把她養大的。」

  「你姊姊一直沒有回家?」

  「噢,是有回過。艾薇五歲的時候,捷莉帶著一個叫施岱勒的男朋友回來,以為那樣就可以把艾薇帶走。她跟我媽媽敲詐了不少錢,這是真的。」當安妮露出驚駭的神情,凱琳繼續說。「我媽媽得付錢才能留下艾薇。他們回家的時候我也在。當我試著把婕莉推出門,我媽媽打電話報警。施岱勒聽見警車聲,就帶著婕莉走了。第二天早上我搬到加州去,在那裡發展事業,艾薇則跟我媽媽一起住。後來,艾薇十一歲的時候,婕莉派施岱勒去綁架她。艾薇可沒那麼簡單,她對他又咬又抓的,他居然用皮帶把她打得半死。她那麼小……那麼無助。我一直自認像她媽媽一樣,可是事實上她真正需要我的時候,我卻不能像真的媽媽一樣在那裡保護她。」

  「你媽媽呢? 她沒有採取什麼行動嗎?」

  凱琳低頭說道:「警察局長是她的朋友,給了她一杷槍,還教她怎麼用。她當時在後院裡,沒有聽見尖叫聲。我媽媽有一點重聽。」她又補上一句。「後來警方可以確定的是,我媽媽後來進屋發現了,就向施岱勒開槍,他抓住艾薇擋住自己,結果子彈射中了我外甥女。」

  她的語氣單調,但是眼中含淚。「我明知道婕莉在暗地裡等待機會,卻還是讓我年事已高的媽媽獨自照顧我的外甥女。」

  「可是你也不會想到……」

  凱琳說:「噢,我知道婕莉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莎蕾問:「你媽媽怎麼樣了?」

  「她當場心臟病發作,警察趕到的時候她已經死了,艾薇也奄奄一息。我搭飛機趕回去,艾薇已經動過手術,躺在加護病房。醫生告訴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艾薇會康復,可是再也無法生育。十一歲就動了子宮切除術,這可算是創新紀錄。」她悲憤地說道。

  莎蕾看起來震驚不已,凱琳以為她的反應是出自於這糟糕、可怕的一天。

  安妮則似是真心地說:「可憐的孩子。」

  莎蕾低聲說:「我記得她。」

  「什麼?」凱琳喊道。

  莎蕾點點頭。「過了這麼多年,我無法記得所有的名字,可是你提到十一歲切除子宮,我就想起來了。我永遠不會忘記我看到審判記錄上那樣寫的時候自己的感覺。」

  「我不懂。」凱琳說道。「你怎麼會看到審判記錄呢?當時負責的是韓法官。」

  「不錯,可是韓法官在宣判前腦中風死了,案子就交給了我。是我給施岱勒判的刑,他絕對有理由想殺我--我給他判了最高的刑期。」

  凱琳震驚地坐直身子。「原來我們兩人之間確實有關聯。施岱勒……還有婕莉。」

  莎蕾問:「捷莉並沒有判罪,對不對?」

  「沒有足夠罪證。再說,她也消失了。」她解釋道。「艾薇的證詞讓施岱勒判了二級謀殺罪。宣判確認幾個星期之後,我接到一通從基維斯殯儀館打來的電話,問我說要怎麼處理婕莉的骨灰。我那時才知道她死了。」

  安妮說:「只不過她並沒有死。」

  「沒有。我昨天晚上看到她還活生生的。」凱琳強調。「她沒有老多少,還是很漂亮……也還是一樣瘋狂。」

  莎蕾從廚房架子上拿了一個杯子與碟子。

  安妮說:「我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可是我丈夫不想要孩子。他說那樣會破壞我們的生活方式。」

  莎蕾一面倒咖啡,一面問:「你的生活方式是怎樣?」

  「工作,還是工作。我覺得很愧疚,」她承認道。「所以我就為了丈夫放棄了其他的小事。」

  安妮把生孩子當成小事情?凱琳應道 「我明白了。」

  「埃瑞比我年輕十歲,」安妮繼續說道。「可是他從來不在乎年齡。他很愛我。」

  「我相信。」

  「他接管了所有的雜事,而且他好聰明。他發現一家保險公司的收費比我們原來的低一半。」

  凱琳不明白安妮為什麼現在要說這種事。莎蕾替安妮的雙手鬆綁,把咖啡遞給她。「沒有奶精,可是我找到一些糖。」

  「不用!謝謝。」

  凱琳受不了這種廢話,她們兩人好像要喝下午茶一樣。「我們現在他媽的要怎麼辦?」

  「想辦法出去。」莎蕾說道。「我們是三個聰明的女人,應該能夠想出什麼辦法。」

  安妮對這個話題似乎一點也不感興趣。「莎蕾,你說我可能是一個無辜的旁觀者是什麼意思?」

  莎蕾說:「如果你的床頭櫃上沒有信……」

  「沒有。」安妮衝口說道。

  「那麼我想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你的飛機只比我早幾分鐘降落,你記得嗎?」

  「記得。」

  「你不是告訴我們說,你很生氣,因為水療館的司機在我的機門接我,卻沒有人接你?你在車上說,要不是你看見那個人舉著『烏托邦水療館』的牌子,你可能就得自己扛行李去找計程車了。」

  安妮點點頭。「不錯,我當然記得。我真的氣壞了,我還是要去找經理抱怨一下。」

  莎蕾說:「因此,也許你原本不在這計劃之中。不過,問題在於這房子爆炸時你也還是會死。」

  「可是為什麼呢? 我又沒有做錯什麼。」

  凱琳問:「我們做錯了什麼嗎?」

  安妮聳聳肩。

  「回答我。」凱琳問道。「你真的認為我們該死嗎?」

  「我不知道。」安妮說道。「你一定是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把你姊姊氣瘋了,而莎蕾可能讓一個無辜的人去坐牢。」

  凱琳原以為安妮已經恢復理性了,但顯然還沒有。

  她說:「我還是不懂他為什麼要把我們帶到這裡來。」

  「因為你看見了他的臉。」凱琳咕噥道。「你怎麼能夠開公司?竟然會問這種蠢問題。」

  「我才不像你呢!」

  「各位,這樣吵是沒有用的。」莎蕾打斷她們的話。「安妮,殺手不可能放過你。你已經見過我了,如果你到了水療館,一定會向管理部門抱怨,那樣就會造成緊張……因為他們顯然沒有派車子去機場。」

  「你也可能把那個人的樣子告訴警察,放過你對他而言太冒險了。」凱琳解釋道。「而且你也可能告訴警察說他把我們帶到哪裡去。」

  「噢,我相信他告訴我們要到哪裡去一定是騙人的。他什麼事都在說謊,不是嗎?」莎蕾問道。

  「不對,這一點他沒有騙我們。」

  莎蕾與凱琳都蹙眉看著安妮。凱琳問:「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看見牌子了。在鐵門中央有一塊銅牌,上面寫著『湖間境』。」

  莎蕾說:「你挺有觀察力的。」

  「那有什麼用?」安妮說道。「我們又不能告訴別人。」

  凱琳猛一抬頭。「噢,我的天,我告訴別人了。」

  莎蕾問:「你告訴誰了?」

  「我在機場打電話給我外甥女。那時候我在廁所,想起外套裡面有手機,就打給她,但是沒人接聽,於是我留言在語音信箱裡,說我們要來這裡過夜。我真是傻瓜。我一直在說以前有什麼名人在這裡待過。蒙克--如果那是他的真名--一定花工夫研究過。」她含淚低聲說道。「所以他才說到那些電影明星的傻故事,他知道我一定很喜歡。我真是一個膚淺的傻瓜。」

  「他捉弄了我們每一個人。」莎蕾說道。「你有沒有告訴你外甥女這裡的名字?」

  「我講了。」凱琳答道。「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留言,因為她可能已經動身前往機場了。要是他在那裡等她怎麼辦?」她的聲音變成了嗚咽。

  莎蕾拍拍凱琳的手。「如果他在等她,不就會載她到這裡來了嗎?也許他們就是在等她。也許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沒有……」

  安妮問:「沒有什麼?」

  「立刻殺了我們。」莎蕾直言道。

  安妮辯道:「可是你說他們還留了食物給我們,所以顯然他們想要讓我們多活一會兒。」

  莎蕾不表同意。「那些食物……他們沒有把櫃子清空,你們不覺得那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嗎?」

  凱琳本來沒想到這一點,可是現在她也同意莎蕾的看法。「我想那表示他們很快就要把這房子炸掉。他們不會等到我們把食物吃完,他們連水都沒有關。」她指出這一點。「我們得逃出去,」她用雙千掩面,低聲說道:「我得去找艾薇。如果那個怪物先找到她……」

  「專心想辦法逃出去,凱琳,這樣你才能幫助你的外甥女。」

  安妮坐直身子,點了點頭。「只要你們兩人都同意我是無辜的,我就會幫忙,不會再發瘋,譬如想開門之類的。我保證,可是你們必須說出來。」

  凱琳抬起頭。「說什麼?」

  「說我是無辜的。」

  當然,她是在暗示莎蕾與凱琳不是無辜的。這實在太令人生氣,但凱琳注意到莎蕾在點頭,於是決定她也必須配合。「嗯,你是無辜的。」

  等莎蕾也說了之後,安妮對凱琳說:「你應該試著跟你姊姊重修舊好。」

  噢,凱琳真是討厭這個女人。她忍了下來,聽安妮繼續說道:「家庭是最重要的,我最近才明白了這一點。在碰到困難的時候有人可以依靠……像我丈夫一樣……我很幸運。我丈夫愛我。」

  她興奮地轉頭對莎蕾說:「他會報警的。我丈夫每天都會打電話給我,他說晚上沒有聽到我的聲音就無法入睡。所以你們明白嗎?如果我們能等到那時候,我丈夫就會報警,要他們把整個科羅拉多州都翻遍了來找我。」

  凱琳說:「我們不能等。」

  莎蕾搖著頭,她對安妮說:「聽你說得好像你的婚姻很幸福。」

  「我的婚姻是很美滿。」語氣中帶有挑釁的意味。「他一定會來救我的。」

  「我相信他會。可是我們可能沒有時間等警察來找我們。科羅拉多是很大的一個州。」

  安妮點點頭。「你說的對,我們得自救。好吧。我能做什麼呢?我不知道我能幫什麼忙,因為我剛病了很久。我體重減輕,體力也還沒有完全恢復。不過我很會做飯,我可以做一些吃的。」

  「那好極了。」莎蕾說道。「謝謝你,安妮。」

  凱琳可不太有信心,也許安妮只是在捉弄她們。相信她的風險太大,於是凱琳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有一人監視著這個女人。

  安妮站起來,問道:「現在有沒有人肚子餓了?」

  莎蕾說:「我餓了。」

  安妮倒沒有乘機諷刺莎蕾的體重。事實上她還為剛才說的話道歉,而且語氣真誠。

  「莎蕾,你何不留在這裡陪安妮,我去房子各處看一看。」凱琳說道。「我從上往下找,我一定漏掉了什麼地方。」

  上樓的時候,她竟有一點樂觀起來。她匆匆穿上毛衣,然後逐一地檢查每一個出口。在她房間角落的高處有一扇小窗子,她花了很久才把櫃子搬到牆邊爬上去,但是仍然不夠高,她又跑到樓下餐廳拿椅子。她注意到莎蕾站在起居室的雙層窗前,用唇膏在玻璃上寫著「救命」。

  凱琳阻止了她。「要是蒙克在外面安設了什麼引爆裝置--」她不必把話說完。

  「等人來救我們時這房子就會爆炸。」

  「有可能。」凱琳說完就把椅子往樓上搬。莎蕾則去拿毛巾把剛才寫的字擦掉。

  「把玻璃劃破怎麼樣?」凱琳上樓時聽見安妮在問。

  凱琳把椅子搬到櫃子上又費了好一番工夫,試了三次才成功。她在爬上去的時候又摔了下來,不過還好是摔到床上。她再試一次,終於碰到了窗子,但是眼淚立即流了下來。那個狗養的傢伙連這扇小窗戶也接上了線。

  她不能放棄,也許安妮的建議有用。她把眼淚擦去,小心地用鑽石戒指劃著玻璃,十五分鐘後她停手了,花了這麼久的時間,她只不過在玻璃上劃了一道小小的刮痕。

  凱琳走下一層樓,繼續檢查安妮與莎蕾的房間。她每種方法都試過了,幾個小時之後終於放棄。她浪費了一個下午與一半的晚上在做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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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6:16:31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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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婕莉繞過池子對面的石凳,停下來看一個身穿白色太極拳服的教練,教導學員們做這項古老的運動。教練的動作很優雅,但是他的學員們是新手,所以他們的動作很僵硬、笨拙。

  她接著走向蒙克停在那裡的賓士車前。四周開滿了花朵,連停車場後方也是,「烏托邦」真是一個迷人的地方。說不定等這件事結束之後,她可以回到這裡好好享受一個星期。

  她剛走到車子後面,電話就響了起來。她一直在等蒙克的電話,於是在第一響還未結束就接了。「哈羅,親愛的。」

  蒙克微笑起來,他真愛聽她這種磁性的嗓音。他問道:「她到了沒有?」

  「到了。我剛叫她上路,現在我也要離開了。我會走你幫我找到的捷徑,所以會比她早四十分鐘到。」

  「喜歡跟你女兒的談話嗎?」

  「噢,真是愉快極了。」她說道。「她很害怕。謝謝你讓我做這件事,親愛的,不過有一點小問題。」

  「是什麼?」

  「艾薇不是單獨一個人。」

  「什麼?」他驚問道。「她跟誰在一起?」

  「一個男人。」她答道,同時開始把車子駛出停車場。「一定是她的情人。我必須把他扯進來,因為他知道凱琳不見了。他跟艾薇一起進去經理的辦公室。我這麼做對嗎?」

  他知道她需要安慰。「當然,你這麼做是對的。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你還知道他什麼事?」

  「不知道。」她答道。「我本來想和工作人員或經理打聽一下,最後決定還是要先跟你討論。你要我回去查查看他是誰嗎?」

  「不要。」他說道。「那樣反而會引人注意。你太漂亮了,別人會記得你的……而且你看起來確實很像艾薇。我會查出來他是誰。」

  「好吧。你已經準備好對付他們兩個人嗎?」

  「計劃改變了。」

  「噢?」

  「河邊那家店開始營業了,而且生意很好。」

  「怎麼可能?」她喊道。「你查過了。那個老闆被熊抓傷了,至少還要一個星期才能出院。你查過啦!」她又說了一遍。

  她開始不安了。他連忙試著安撫她。「不會有問題的。」

  她不肯罷休。「可是那家店怎麼可以開門呢?」

  「老闆有個從阿肯色州來的表兄弟今天早上來開店的,一定是老闆打電話找他來幫忙。沒有關係。」他強調。「我們改換B計劃,你記得的,我告訴過你,我接任務時向來有一套緊急計劃備用。」

  「我記得。」她鬆了口氣。「你真聰明,親愛的。」

  這一點小小的讚美使他更想討她歡心。

  「等一下,」她急切地說道。「那個放著凱琳紅圍巾的包裹是不是還在櫃檯上?」

  「不在,不過現在不重要了。」他說道。他已經徹底考慮過整個狀況。原先的計劃是要把那個寫著艾薇名字的大信封袋放在店裡靠窗的櫃檯上,好把艾薇引誘到那裡。她很可能看到了就會急著想破門而入,蒙克會在那裡伺機殺她,然後將她埋在店後面約一百碼的林子裡。他挖的洞很大,應該也容得下她的情人。但是現在那家店已經開門作生意,顧客川流不息,蒙克知道他無法在那裡解決他們。

  他問道:「凱琳的皮夾在不在你那裡?」

  「在我皮包裡。」

  「很好。」他誇讚著。「那麼我們就要利用它。」

  「我能幫忙嗎?你答應過我的。」她提醒他道。

  他怎麼能拒絕她呢?如果她肯留在水療館,讓他自己辦事就容易得多。婕莉使他的生活複雜起來,他得勉強配合著她的希望行事。但跟她在一起實在很愉快,所以他並不介意。昨天晚上他曾想勸她在離開之前先把房子炸掉,但她不聽。婕莉要讓她妹妹知道是誰,以及為什麼要殺她。

  蒙克不喜歡離開她,但他分身乏術,而且艾薇的突然來到也丟給他一記變化球。他沒讓婕莉知道這種臨時的變故讓他多麼擔心,但現在他已經理出頭緒,覺得自己又再次掌控了局面。他只希望能有更多時間再全盤考量一下計劃,但那是不可能的。

  「親愛的,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話?我幫得上忙吧?」

  他把自己的擔憂先擱置一旁。「當然,你一定能幫忙。你想不想再跟艾薇講話?」

  她笑了。「噢,我很想」她說道。「我已經轉到你發現的那條小路上了。我很快就會到達。等我到了以後,你就得告訴我你要我跟她說什麼。我不想像上次在維吉尼亞偷那老女人的車時,那樣把事情搞砸。」

  「噓,別擔心,事情已經過了。再說,你是新手,一定會出錯的。」他笑著安慰她。

  「我只是想討你歡心。而且我想,如果由我纏住她,你的工作會更容易。你可以闖入她的公寓,直接殺了她,讓整件事看起來就像是一般搶劫的案件。」

  他們在這個話題上打轉了至少十分鐘,每次蒙克都試著向她保證,他已經原諒她的錯誤判斷她不該開那輛車跟蹤艾薇。因為那樣不僅對她自己危險,也可能會殺死艾薇。婕莉對自己細心的研究相當自豪。她親自跟監,發現那輛滿是灰塵的舊凱迪拉克的女主人從沒開過它。她聰明地溜進公寓,偷走鑰匙。她覺得很好玩--穿著女警制服,徵收寡婦的錢。

  然而,婕莉沒有三思而後行。當蒙克溫和地指出,如果她殺了艾薇,凱琳就會取消度假計劃時,婕莉覺得很羞愧。現在她每次都會事先問過他,以免她衝動誤事。蒙克喜歡她崇拜他、信任他。

  「我會跟你在約好的地方會合。現在,我要你這麼做。」他開始說道。

  她聽著他解說細節,表情越來越興奮。他說完之後,她格格地笑了。「真是非常完美,親愛的。完美至極!」

  「他叫施岱勒。」艾薇說道。「現在在牢裡。」

  藍柏問:「哪裡的監獄?」

  「佛羅里達。」她笞道。「他兩年前曾申請保釋,我跟凱琳去參加聽證會,結果委員會聽了我們的話,他沒有獲准保釋。」

  「所以他有充分理由要殺你們兩個人。」

  「不錯。」

  「他做了什麼事?」

  她厭惡回憶往事,這讓傷口再度疼痛不已。「我以後再說明。」

  他又平靜地問一遍:「他做了什麼?」

  她轉頭望向窗外。「他殺了我的外祖母。」她又焦慮地看看表。「我們還有二十三分鐘好抵達那個天知道的鬼地方。我們到了之後要怎麼辦?」

  他知道她在故意轉移話題,所以便不再追問下去。他知道如果他們要一起活著解決這件事,她終究會把他想知道的事情告訴他的,不過他現在不會逼問她所有的細節。就像她說的,他們只剩下二十三分鐘。

  「我們要找不屬於那裡的東西。」

  他們沿著山路越爬越高,她已經失去了方向感,還好藍柏沒有。

  「我們再爬上去就會流鼻血了。」她問道。「你冷嗎?」

  「不冷。」

  他知道她冷,一分鐘以前他就注意到她在摩擦手臂了。他伸手打開暖氣,艾薇立刻調整一下通風口。

  「你想她是什麼意思?」

  「什麼?」

  「那個女人說『轟』。我想那幾個女人被綁在附炸彈的椅子上。」

  「也許。」他說道。「也可能她們是在一個接上引線的東西裡面。」

  「這裡有洞穴和舊房舍是不是?」

  他說道:「有很多。」

  她又看看表。「你能不能再快一點?」

  「你要開車嗎?」

  「不要。」她說道。她發覺挫折感與恐懼讓她迷失了方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批評,

  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她這才想到她對這個男人其實所知並不多。不對,也不盡然,她知道的已足夠讓她信任他。他已經證明了他在軍隊裡的能力確實不錯,希望現在能派上用場。

  她決心要確定這一點。「你現在對於你請假以前做的事還很擅長嗎?」

  這個問題使他一震。「你在說什麼? 」

  「你以前待過軍隊。」

  他用銳利的眼神盯她一眼。「你怎麼知道的?」

  「我有一個朋友用電腦查了一下你的資料。」

  她等著他的反應。如果他要問她為什麼侵犯他的隱私,她已經想到了一個很好的理由。但他沒有問,事實上他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查你的資料? 在水療館的經理辦公室的時候,那時你已經去找康帝明瞭。」

  「你調查我的背景?」他似乎不太相信她。

  「不錯。」

  他投過來的眼神幾乎使她臉頰發燙。「你那個朋友在哪裡工作?」

  「匡堤科。」(譯註:此為聯邦調查局所在地。)

  喔噢。他對這個消息似乎難以接受。

  「他媽……」他說道。

  她看見他吸一口氣,知道他正努力在按捺著脾氣。他確實很生氣,脖子已經變紅了。不過她不在乎,她做她該做的事,他最好能處理自己的情緒。

  他下巴的肌肉抽動一下。老天,他長得的確很好看。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天哪,艾薇,

  自製一點,這個男人很可能在付八個前妻的贍養費。不,在美國,不會有八個女人想嫁給他。

  「你曾服役於海軍陸戰隊。」

  「那又怎樣?」

  當他突然轉彎好避開一棵樹時,她得再次抓穩。這條路上有些深深印在土裡的車子轍痕,但是這條路那麼偏僻……那麼安靜,讓她有一點不安。她是個城市女孩,伴她入眠的是汽車喇叭聲和警笛聲,她不習慣這種鄉間道路。這種安靜反而更讓人有震耳欲聾的感覺。

  藍柏仍不時地瞄向她。艾薇明白他要她把話說完。她說道:「知道以後感覺很好。」

  「為什麼?」

  「海軍陸戰隊受過戰鬥訓練,那可能很有用。」他沒有回應。「我也查出你曾被秘密--」

  他不等她說完。「聽著,我知道自己做過什麼,你不必多說。」

  該死!她本來期望他會把她不知道的事情告訴她。例如,他待過哪種特種部隊?出過哪些秘密任務?他的專長是什麼?

  她邊看地圖邊想如何再提出問題,她是一個非要找出答案的好奇寶寶,不是嗎?

  「你到底做過些什麼?」

  「你不知道嗎?」

  「你的檔案是機密。」

  「我敢打賭是的。」

  那種鄙夷的語氣又回來了。「是他們教你這樣討人厭,還是你天生如此?你真是個孤獨男子。」

  「艾薇,不要再說了。」

  「你嚇唬不了我。」

  他瞇起眼睛看她。「噢,我會的。」

  「噢,老兄。」

  儘管心情不好,他還是笑了出來。也許他真的嚇不倒她。很有意思,他想,也很與眾不同。

  「你想他們兩個人是夥伴嗎? 蒙克跟那個打電話給我的女人?」

  「我不知道。如果那些失蹤的女人還活著,而他把她們綁起來,困在一個偏僻地方,就有可能是他們倆聯手做的。他有好多事要做,」他說。「前提得假設那些女人還活著。」

  「他得監視她們,還得跟蹤我們。」

  「我想他沒有跟蹤我們。」

  「可是他知道我們在哪裡,對不對?」

  他幾乎要笑出來。「他怎麼做到的?」他已經知道笞案了,但也很好奇,想知道她會不會猜得到。

  「這只表裡面有追蹤裝置。」

  「不錯。」他說道。「他很清楚我們在哪裡。」

  她打一個寒顫。那個職業殺手在監視他們的進度。「我們應該把它丟掉嗎?」

  「不行,我想我們應該利用它。等看到了標示地點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再說。」

  艾薇拿起手錶,仔細地檢查。 「上面一點刮痕或記號也沒有,看下出它被動了手腳。」

  「蒙克是個專家,他不會留下任何線索的。」

  「他也懂得發報器這種科技?」

  「他懂。」

  「你怎麼對他這麼清楚?」

  「我看過他的檔案。」

  「調查局的檔案?」她瞪大眼睛。「如果你還在請假期間,那麼你一定是違法弄到手的。」

  「我相信是的。」

  「藍柏,你會有很大的麻煩。」

  她的口氣好像在替他擔心。她真是處處讓人充滿驚奇,而且如此美麗,如果他不小心一點,可能會開始喜歡上她。

  他說道:「有人可以保釋我出來。」

  「好比你的妹夫?」

  「你怎麼知道塞奧?」

  「我朋友把你的資料給我時告訴我的。」

  「有親戚在司法部工作挺方便的。」

  「你不喜歡你的妹夫?」

  這真是一個怪問題。「我當然喜歡。我妹妹愛他,他們在一起也很快樂。你為什麼會這麼問呢?」

  「你提到『司法部』的時候口氣很不屑。」

  他笑了。她倒是很善讀人心。「我沒有。」

  她決定不跟他爭辯。「你想是那個打電話的女人僱用蒙克的嗎?」

  「可能。」他說道。「可是我不這麼認為。根據你和她的談話,她比較像是一個同夥。這很古怪,蒙克以前從未這麼做過。為什麼要弄得像尋寶呢?」

  「我不知道。」

  「如果有些決定是那個女人的提議,我們也許可以略微鬆一口氣,或許她不像他那麼專業。」

  「她認識凱琳和我。」

  「為什麼這麼說?」

  「她講話的口氣。她說到凱琳時好像語帶嘲弄,她不喜歡凱琳。」

  「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實。」

  「這表示她們倆有過節。」

  「你呢?」

  「她罵我愚蠢,我假設她也不喜歡我。」她淡淡地說道。

  「別說笑了。」

  「也許是施岱勒把我們的事惰告訴過她。可是她說話的方式……聽起來確實很像是她的個人觀點。」

  她又拿起表看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回杯架。她幾乎可以想像裡面有盞紅燈,像心臟般跳動。這幕景象讓她毛骨悚然。

  雷藍柏是個好駕駛,她決定就讓他去煩惱車子是否會卡在泥中或輪胎被石子磨損的事。她閉上雙眼,身體向後躺,讓腦子去推想無數種可能性。她有漏掉什麼線索嗎?她覺得自己知道這個瘋狂計劃背後的答案,但就是想不出來。

  藍柏問:「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她告訴他以後,他又說:「我不知道我們會碰到什麼樣的狀況,所以你聽好:照我所說的去做。如果我要你趴下,就不要跟我辯,照做就好。等我找到標示的地方,我就要試著繞過去,然後再繞一圈回來。你待在車上。」

  「我必須露面。」

  「不行。」

  「你瘋了嗎?我當然要!」她辯道。「那個女人說如果我們遲到,就會殺死她們。如果我不露面……」

  「那個女人有沒有給你證據,證明她們還活著?你有沒有問?」

  「沒有。」她說道。「我應該問的,可是我沒有問。我們的對話很短,她也不讓我發問。」

  「那麼你就應該拒絕。」

  「告訴她說我不跟她玩遊戲?」

  「對。」他說道。「我就會那麼做。」

  她搖著頭。「我不相信你。可是,我很遺憾沒有要求證明,我應該問的。」

  「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我想我們有百分之九十會落入陷阱裡,所以我相--」

  她不等他說完。「我跟你說過了,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我必須露面。我希望能想辦法安撫那個瘋女人。」

  「安撫一個瘋女人? 這話很矛盾,不是嗎?」

  「你這個自認聰明的……」

  他揚起一邊的眉毛。「自認聰明的混蛋?你該不會想這麼說吧?」

  「不。」

  「那你想說什麼?」他挑釁問道。

  她開始豎起防衛。「聽著,如果你不想被捲進來,沒關係,只要把我載到目的地,你就可以走了。」

  「我不打算退出。」

  「好吧。」她答道,惱怒自己因為他的答案而鬆了口氣。「我知道蒙克很可能已經把我們的墳墓都挖好了,但是如果你認為我會躲在林子裡,祈禱奇跡發生,你一定是腦筋有問題。」

  「我只是想說,如果我的運氣不錯,也許可以看到他在哪裡而接近他。」

  「而且你不想因為擔心我而分心,要我盲自地服從你。」

  「一點也不錯。」

  「三個臭皮匠湊成一個諸葛亮。」

  「你受過多少求生訓練?」

  命中要害。「沒有,可是我還是可以幫忙。」

  「是啊!」

  「不要用這種態度,藍柏。我可以幫忙,我有自己的作法。」

  「我敢賭你有。」

  她的火氣開始上升。全世界那麼多人,她怎麼會剛好跟這個討厭的男人碰在一起?「你以為你把我都看透了,是不是?」

  他懶洋洋地說:「差不多了。」

  艾薇轉頭看著前面的路。謝天謝地,這個野蠻人沒再說出其他刻薄的話。他的苛刻連石頭都能劈開。

  她好像聽到什麼聲音,於是立刻打開車窗。「你有沒有聽見?」

  藍柏把暖氣關掉,把車窗打開,然後點點頭。是微弱的流水聲。「如果我們靠近河邊,我想我們是走過頭了。那應該是條支流,聽起來像是一個瀑布。」

  他們開到一個十字路口,這地方的旅客比起上個多。旁邊一棵樹上釘了一個牌子「最後機會鄉間小店.啤酒與划艇出租」。牌子下方有一個箭頭往西指著。

  道路向下蜿蜒。他們再次穿過林子時,看到一道深深的轍痕向前延伸。他說:「那家店一定在那個彎路過去。」他把車子開過馬路,到達對面的樹林,剛好有空間可以回轉。他很滿意從路上看不到他們的車子,於是把燈關掉,引擎熄火。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十二分鐘。」她說道。「你想是這裡嗎?」

  「很顯然一定是這裡。」

  老天,希望他是對的。她隔著林子隱約可以看見一間坐落在河邊的小木屋,來這邊旅遊的旅客可以在此買一些補給品。

  他解開安全帶,伸手到座位底下取出一把槍。她看到時張大了嘴巴。

  「我把鑰匙留在這裡。」他說道,不理會她的反應。「如果你聽見槍響,就趕快離開這裡。

  你聽見了嗎?」

  她不會離開他的,但知道她若說出口,兩人會起爭執,所以她只是點點頭。「小心一點。」

  她移到駕駛座上。

  「把表給我。」

  她問:「你要帶著它?」

  「你以為我會把它留在這裡,好讓蒙克知道你的位置嗎?把表給我。」

  「你打算做什麼呢?」

  「打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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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6:16:52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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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時間了。艾薇剛決定要去找藍柏,他已經打開了車門。她根本沒聽見他走近。「蒙克不在附近,他可能在來這裡的路上。」

  「我們要開車還是走路?」

  「我來開。」

  她爬回乘客座,膝蓋撞上儀表板;他滑進駕駛座,啟動引擎。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躲在樹木或灌木後面?」

  「因為我查過了。點跡象都沒有。」

  「你全都察看過了?」

  「那當然。」

  他的自負讓她安下心來。「好吧。」

  「那家店後面約三十碼處有一輛拖車,旁邊還有一輛舊卡車。拖車上面沒有人。」

  「你上車看過了嗎?」

  他沒有回答。「店裡有一男一女。女人在後面辦公室裡打電話,男人在前面的櫃檯工作。他一直往窗外看,彷彿在等人。我進去以後,有一輛送牛奶的車停下,一個人開始卸下啤酒箱,另外還有三、四名顧客。」

  他沿著斜坡開車下去,腿上放著槍。

  「你看見有一個男人在看我們嗎?」他問道。「他在門邊。」

  他們看到一對年輕男女帶著兩個小男孩從前門出來,然後屋裡的男人把門關上。

  「搞什麼鬼?」看見那個男人在窗口豎起一塊牌子,藍柏咕噥道。「關門了,去他的。」

  他把車貼著建築旁邊停下,那樣她下車的時候至少有面牆擋著可保護她。他關上引擎,將車鑰匙放進褲袋裡。當他跑到引擎蓋附近時,她看見他把槍塞人腰帶內。

  一輛車駛到停車場上,從車內傳出饒舌樂。藍柏移到房子轉角,往前面看過去。四名約十幾歲的年輕人嘻鬧著下車,一面喝著啤酒,一面笑著車頂上綁著兩艘獨木舟。

  藍柏示意艾薇不要動,回來對她說道:「我再到後面去查查看。」

  他讓窗口那個男人看著他走進林子裡,然後繞了一圈,轉到後門往裡面瞧。

  那個女人趴在桌子上,仍在講電話。她看起來很年輕,但讓他想起小時候在電視上看過老電影中的女明星。她穿著骯髒的工作褲、淺色格子襯衫,衣領翻直。她一邊講電話,一邊翻閱郵購目錄。她沒注意到他。辦公室門開了,藍柏立即往後退一點。

  一個男人探頭,用手抓住門板,以免被打到。「晶晶,我們有麻煩了。現在前面停了兩輛車。其中一輛下來四個醉鬼,很可能還想再買啤酒,可是我最擔心的是另外一輛車上的那個女人。她隨時可能來敲門,我想她可能看到我在窗口了。你想是她嗎?」

  「你可不可以等一下,親愛的?」晶晶對電話裡說道,然後皺眉看著那個黑髮的男人。「很可能是她,可是我目錄還沒看完,你答應過我可以--」

  他插嘴道:「也許不是她。或許她只是想借廁所。還有個大塊頭跟她在一起,可是我想他到林子裡去解放了,就跟那四個喝醉的年輕人一樣,他們其中一個還對著牽牛花小便呢。」

  「你看不出來我很忙嗎,肯尼?如果那個女人想借用廁所,你就要她先買一些東西,而且不要讓她走到後面來。我還有十頁要看哩!」

  「搞不懂你為什麼不早一點想到要做這件事,總是要等到最後一分鐘。」

  藍柏回到前門,肯尼打開門時,他已經在門廊上等著了。艾薇這時也跑過來,站在他旁邊,但他把她推到身後。他是想保護她,她也不介意,只是擔心他們是否找對地方,再也無法思考其他的問題。

  那個男人說:「你們沒看到牌子嗎?我們已經打烊了。」

  艾薇站到藍柏旁邊,脫口而出:「我有急事。」

  「那麼你們得先買一點東西。」

  「什麼?」

  「你聽見我的話了。你得先買東西,付了錢之後才可以用洗手間。」肯尼像只看門狗似的,對她吼道。他是個有著藍黑髮色、棕色雜眉、外貌醜陋的傢伙,身上的深色襯衫衣擺塞在褪色的牛仔褲裡。

  「你聽見了嗎? 」見她沒有回應,他又說道:「我可沒有那麼多時間等你同意。」

  但是藍柏站向前時,肯尼改變了主意。要是他不往旁邊讓開,他確定藍柏會直接由他身上踩過去。

  近看之下,藍柏發現肯尼比他想像的年輕,大約三十五到四十歲之間,動作也挺靈活的。他小心翼翼地盯著藍柏,然後連忙跑到櫃檯旁,好像這個屏障可以保護他。

  肯尼用手撐著櫃檯,對艾薇微笑,陽光穿過髒兮兮的窗戶,讓他鑲有金牙的大齒發亮。「好吧!小姐,看在你這麼漂亮的份上,我就為你破例一次。你不必買東西,洗手間就在那邊。」他用手指著另一邊角落裡的一扇門。

  她搖搖頭。「我叫狄艾薇,這位是雷藍柏。有沒有人到這裡來找我們?」

  「沒有。」他答道,而且回答的速度太快了點。

  他在說謊,眼睛不敢直視她,似乎越來越煩躁。他一直抬眼瞄向藍柏,並且不斷地移動重心換腳站著。

  門砰然打開撞到牆上。艾薇與肯尼轉頭去看是誰進來,但藍柏仍直盯著肯尼,他不信任這個傢伙。

  那四個男孩中的三人走進來,看見艾薇時都停下腳步。她可以聽見第四個男孩正靠著門廊的欄杆嘔吐。

  「喂,看這裡。」其中一個叫道。另一個想吹口哨但吹不出來,只吹出一堆口水泡泡。

  有兩個男孩長相相似,前臂有同樣的老鷹刺青,顯然是一對兄弟。這群年輕人當中,年紀最大的那一個蓄著稀疏的山羊鬍,一邊的眉毛穿著一隻銀環。

  肯尼喊道:「我們已經打烊了。」

  「沒有,」山羊鬍男孩說道。「你讓他們進來了。我們只想要一些啤酒。」

  「對,啤酒」另一個附和道。

  他們踉蹌地往冰櫃那邊走去,一個人碰倒了一堆罐頭,滾得滿地都是。山羊鬍覺得很好笑。

  肯尼可不這麼認為,看起來一副想殺人的樣子。「你們把東西撿起來放好,聽見沒有?」

  那個留山羊鬍的男孩對肯尼豎起中指,兄弟檔其中一個竊笑不已。

  「滾出去!」肯尼吼道。他把怒氣轉到艾薇身上。「如果你不是要借廁所,也不要買東西,

  那麼就請你們離開這裡。」

  「電話呢?」她絕望地問道。「有沒有人打電話找我?」

  「沒有。」

  兄弟之中的一個站在艾薇三尺外,眼睛直瞪著她,身體搖晃著。他的目光令人不安。

  「不許看著我。」

  他對她傻笑,然後張開雙臂向她撲抱過來。藍柏正想把艾薇拉開,她已經展開動作,俐落地朝那男孩的腹部一踢,他直直飛到後面的牆上,一聲重響,向下滑落,再跌坐到地上。

  她指著他說:「你待在那裡不准動。」

  那男孩臉上仍帶著傻笑,他已經醉得渾然不知痛了。

  她轉頭再對肯尼說:「我可不可以借用你的電話?」她由眼角瞥見另外兩個男孩抱著啤酒與冰塊走過來。「你們兩個,到你們的朋友旁邊安靜坐好,等我辦完事再說。」

  山羊鬍搖著頭。「你不能命令我們,小甜點。」

  肯尼同時嘟囔:「我們沒有電話。」

  「你們當然有。」藍柏說著,朝肯尼走近一步。

  「怎麼了,馬克?」男孩的兄弟問道。山羊鬍大步走來,想用手肘擠開藍柏與艾薇。

  「輪到我了。」藍柏斜瞄一眼,然後就把山羊鬍朝牆那邊摔了過去,啤酒與冰塊掉在馬克身上,整個人也跌坐在他旁邊。

  他們不必再告訴第三個醉鬼去加入朋友的陣容。他自動晃過去,靠著牆坐下,然後打開一罐啤酒喝了一大口。

  肯尼發現藍柏盯著櫃檯上的電話。「我剛才是說我們有電話。我們當然有,只是線路壞了,要等好幾個星期才能找到人來修理。我們這裡可是荒山野嶺。」他說得太急,很多字都連在一塊兒了。

  肯尼看得出藍柏不信這套,就轉頭看艾薇,臉上又掛起假笑。「你先生有問題嗎?」他說著,一面將手緩緩伸到櫃檯下面去。

  他向下一看,發覺自己實在不應該將眼光從藍柏身上轉開。他聽見「喀」的一聲,抬起頭就看見藍柏的槍管正指著他的額頭。

  肯尼結巴地說道:「等一等,沒有必要這樣。」

  艾薇說:「藍柏,我們需要這個人的合作。」

  「我們得這樣才能夠讓他合作。」藍柏答道。「肯尼,請轉身把你的手放到牆上。艾薇,把他櫃檯底下的槍拿出來。」

  她繞到櫃檯後面,立即看到一把大型連發於槍,裡面裝滿了子彈。她把槍放到一個塑膠袋裡,問道:「你要這種槍做什麼?你有執照嗎?」

  「他媽的不干你的事。」

  肯尼的狐狸尾巴露了出來。他扭曲著臉,憤怒地說道:「我如果不想營業,就可以不必服務任何人。如果我為了這個目的需要一把槍,我就會有一把槍。我能轉過身了嗎?我的頸子開始痙攣了。你們可以用電話,我只是……擔心你們會打長途的,我表哥喬治才是這裡的老闆,他會檢查帳單,然後要我付帳。」

  艾薇問:「喬治在哪裡?」

  「他被熊攻擊,他沒有注意到那隻母熊帶著小熊。」肯尼說道。「我可不可以轉身把手放下? 你們看,我現在很合作,而且我的槍也在你們的手上。」

  藍柏說:「當然可以。」

  艾薇正要去打電話,突然瞥見收銀機旁邊的垃圾桶裡,有一個夾在單據中的女用皮夾。她彎身撿起來,頓時屏住了呼吸。那是一個新的黑色普拉達皮夾,而凱琳擁有一切普拉達出產的產品。

  肯尼看著藍柏。「如果你們想搶劫,最好知道我沒有多少現金,大概只有兩張百元鈔和四十多塊零錢。」

  藍柏問:「你的百元鈔是哪裡來的?」

  「一個顧客給的。」

  「我們不是要搶你。」艾薇說道。她打開皮夾,看見裡面是空的,就舉到藍柏面前給他看。「我想這是我阿姨的。」

  肯尼趁機從背後抓住她,並將她舉起來當成擋箭牌。他的手臂像鋼鐵般硬,但是他的胸膛軟趴趴,好像漿糊。

  「放開我,」她命令道。「我沒有時間搞這個。」

  肯尼試著躲在她身後,好讓藍柏沒有開槍的機會。「等你先生把槍放下再說。」

  藍柏很驚訝艾薇並不害怕,事實上她相當鎮定。「不可能。」藍柏說道。「艾薇,你得換一件衣服了。」

  這句話引起她的注意,她不再扭動身子,問道:「為什麼?」

  「因為等我開槍後,這個傢伙的血會濺到--」

  「不要。」她說道。「肯尼,我知道這個皮夾是我阿姨的,我不在乎你是否把裡面的錢拿走了,可是你得告訴我你是在哪裡找到這個皮夾的。現在快放開我。」

  「不可能。」他把她抱得更緊,手指扣在她的腰間。她抓起他的一根手指,將它用力往後扳,同時下巴先向下一低,然後猛地抬起來,用後腦撞上他的臉。她聽見「喀嚓」一聲,他大聲呼痛,放開了她。

  「噢。」她也低聲喊痛,身體避開肯尼,同時一面揉著後腦勺走向藍柏。這動作並不像電影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她學到了一個教訓。

  她注意到藍柏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怎麼了?」她問道。

  他懶洋洋地笑。「不錯嘛。」

  她不悅地翻一翻眼珠子,然後轉頭看向靠在櫃檯上的肯尼。「我要知道你從哪裡拿到那個皮夾。」

  「是我太太的,晶晶不喜歡它了,就丟到垃圾桶裡去。」

  「別說謊了。這是攸關生死的事情。」她的聲音現下充滿了敵意。「我真的不管裡面的錢是不是你拿的,我只想知道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我剛剛已經告訴你了……」

  他不會承認的。艾薇看到皮夾時,先前的恐慌已經淡化不少,因為現在她知道自己找對了地方,不過心裡仍然很緊張。而且這個人的不合作令她開始憤怒。

  肯尼的鼻子在流血,他用一張面紙塞住鼻孔,斜瞄著她。「我會控告你,我一定會的。」

  她說道:「藍柏,我想你還是得給他一槍。」

  肯尼本來似乎還不太擔心,直到藍柏問艾薇說:「射膝蓋怎麼樣?」

  現在肯尼相信了。「好吧,好吧!」他說道。「我們今天早上開門時,我和晶晶發現一個包裹,上面寫著她的名字。」他指著艾薇說道。「那包裡就放在櫃檯上,所以晶晶決定打開,看看裡面是什麼。」

  艾薇追問道:「然後呢?」

  「裡面只有一條紅色圍巾。晶晶不喜歡上面的香水味道,就把它放回袋子丟到垃圾桶了。」

  她問:「你怎麼會有這個皮夾?」

  「我正要說到那裡。」他說道。「剛才有一個女人進來,拿了一張新的百元鈔要換那個裝圍巾的包裡,我們當然就接受了。然後她又從我們的架子上拿了一個大信封袋,把那個皮夾裝進去,寫上你的名字,不過她當時背對著我們不讓我們看見。然後她說,如果我們答應告訴你說她會打電話找你,並且要你留在這裡等她電話,她就會再給我們一百元。」

  藍柏問:「可是她一走你就把信封袋打開了?」

  「沒有,不是那時候。不過晶晶很想那麼做。她只想看看裡面裝些什麼,結果她看見裡面是一個裝了錢的皮夾,就把錢拿走了。任誰都會這麼做的。」

  艾薇不想浪費時間跟他談道德問題。「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說的?」

  「我已經告訴你了。」

  藍柏命令道:「你就再告訴她一遍。」

  「她會打電話給你。她說她知道你們大概什麼時候會來,還說你們要等到她打電話來。」

  「可是你們不打算告訴我們,對不對?」藍柏問道。「你們要把我們打發走,不跟我們提皮夾與那個女人的事。」

  肯尼沒回答。他聳聳肩,然後說:「皮夾裡面沒有多少錢,只是一疊二十元的鈔票。」

  藍柏說:「不值得為它打斷鼻子?」

  「聽著,我應該告訴你們的,現在我很後悔沒有告訴你們。」肯尼說道。「等我太太講完電話,我相信那個女人就會打電話來。你們必須等一等。」

  艾薇問:「你太太在哪裡?」

  藍柏說:「在後面辦公室裡。」

  她正要往後面走,他抓住她的手臂問:「你知道怎麼用槍嗎?」

  她掙開他的手,繼續往那邊走去。「我不會開槍射人的,藍拍。」

  他命令這:「小心一點。」

  她將他的警告謹記在心。走到辦公室的旋轉門口時,她緩緩推開門往裡面瞧。個女人背對著門坐在裡面,正低頭講著電話。艾薇悄悄走向前,聽見那個女人說:「不對,我要五個。對了,五個。現在,最後一個項目的編號是A3491,銀色的音響外加CD包,我要八個。不對,改成十個。準備記下我的信用卡號碼了嗎?什麼?哦,我姓蘇,蘇凱琳。我要刷美國運通卡。我要把東西寄到阿肯色的家去。」

  艾薇狂怒。她走到那女人身後,一把將話筒搶過來。晶晶從椅子上猛地站起來,椅子碰撞到牆上。「你是誰……」氣極敗壞地說道。

  艾薇緊盯著晶晶,一面對著電話裡面說:「取消剛才的訂單,她用的是偷來的信用卡。」

  「不要!」艾薇把電話掛上後,晶晶對著她喊道。「你沒有權跑進來,這是我的私人辦公室。把電話還給我。」

  「你和肯尼都會去坐牢的。」

  「等一等,我們沒有做錯事。」

  晶晶瞇起眼睛,圓臉生氣地扭曲起來。當她看見晶晶威脅性的走近,她心想,真醜。她的棕眼像被逼到角落的老鼠般來回轉動著,思索下一步該怎麼做。「沒有必要找警察。」

  那個女人比艾薇高很多,體重起碼多了六十磅。看見她眼神閃爍,艾薇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想利用她身材的優勢。

  艾薇說:「你別動歪腦筋。」

  「這是私人地方。」晶晶半喊道,然後朝她衝過來。

  艾薇根本不必自衛,她只是往左邊踏一步,就只見那個女人趴倒在辦公桌上,那本寶貴的郵購目錄也翻落到地板上。

  「規矩一點。」艾薇像老師管教小孩子般斥責她,語帶嚴厲警告的口吻。「站起來到店裡去。快!」當晶晶動也不動時,她大叫。

  凱琳的駕駛執照與所有的信用卡都放在桌上,只有那張美國運通卡不見。她看見晶晶偷偷把那張卡塞到口袋裡。「你還不死心是不是?把那張卡給我。」

  晶晶把卡丟給她,艾薇接住後又朝門口點點頭。晶晶把門推開,匆匆走在前頭,她想將門往後推到艾薇臉上,但艾薇用腳頂住了。

  「婊子!」晶晶吼道。然後她看見肯尼,就把怒氣發洩到他身上。「我早說過我們會有麻煩的,你就是不肯聽。」

  藍柏把槍放到後褲袋裡,然後看著艾薇等她解釋。她向他走近一步,說道:「晶晶在用我阿姨的美國運通卡提早採購耶誕禮物。」

  「他們兩人可真是一對,不是嗎?」

  她說道:「這又給我不結婚多了一個理由。」

  晶晶咕噥道:「我覺得沒有必要找警察。」

  「誰說什麼警察了,晶晶?」肯尼問道。「你為什麼要進來這兒,還要把警察叫來?」

  「我沒有,你這隻老山羊。是那個金髮女人說的。」她指著艾薇說道。「這都是你的錯,肯尼。如果有誰要坐牢,那一定是你。我不是說你不應該讓我打開那個包裡的嗎?」她像一隻生氣的母雞般尖叫著。「是你要我打開的。」

  「閉上你的大嘴巴。」肯尼告訴她。

  晶晶這才終於注意到丈夫的狀況。他坐在櫃檯上,一手用面紙塞著鼻子。她又看藍柏一眼。「他是誰?你為什麼摳鼻子?」

  「我不是在摳鼻子。是你後面那個女人打斷了我他媽的鼻子。我要請律師告她。」

  「在監牢裡控告? 」晶晶吼道。「你這白癡,你誰也告不了!」

  藍柏受夠了這對夫妻。他走到前門旁邊往外望出去。先前在嘔吐的那個男孩已經縮在門廊上睡著了。

  「別吵了。」艾薇命令道。她有一點驚訝肯尼與晶晶竟然真的聽命了。

  「不必對我們喊,小姐。你看,我們很合作的。」

  「很好。那個信封在哪裡?」

  晶晶問:「你是說裝皮夾的那個信封?」

  「對。」

  「我丟到廁所的垃圾桶裡了。」她說道。「裡面只有一個皮夾,可是我可以去拿來給你看。」她慢吞吞地走過去,一分鐘後拿著一個黃色的信封袋回來,塞給艾薇說:「你看,裡面是空的。」

  肯尼的鼻子不再流血了,他把面紙丟到後面的垃圾桶裡。「我把那個女人跟我說的話都告訴你們了,可是她跟晶晶說了很多。」

  「不錯。她的話很多,她告訴我說你們在尋寶,像在玩什麼遊戲似的,對不對?」

  艾薇氣惱得想扯頭髮。這兩個人快把她逼瘋了。「她進來時,你們有沒有看見她的車?有沒有別人在等她?」

  「是有一輛很漂亮的新賓士,」肯尼說道。「可是裡頭沒有別人。」

  「她有沒有告訴你們說她要我們到哪裡去?」

  她的焦慮神色給晶晶帶來力量,晶晶哼著說:「那要看情形。」

  艾薇問:「什麼情形?」

  晶晶搓搓手指,做出世界通用的代表錢的手勢。艾薇沒有耐心與她交涉。

  「那個女人也留了指示,可是我們不會說,除非你們給得值得。」

  「好吧,藍柏,我們再回頭用你的辦法吧。隨便你射他們哪一個,那樣應該會使另一個人開口說話的。」

  他喜歡她的主意,於是把槍拔了出來,沒花兩秒就拉開保險掣。「你喜歡哪個部位?」

  晶晶舉起雙手。「等一等。沒必要使用暴力,我們倆愛好和平,一定會告訴你們的。那個女人說,有一個叫艾薇的女人會來這裡。」她轉頭面向艾薇說:「就是你,對不對?」

  「對。她還說什麼?」

  「她說她會打電話來,你很快就會離開,可是她錯了,不是嗎? 我是說,你還在這裡。」

  肯尼哼道 「他們得接到她電話才會離開,你這白癡。」

  藍柏說:「艾薇,我真想開槍射這兩個人,讓他們不必這麼痛苦。」

  她明白他的感受。 「把槍收起來,藍柏。」

  他一把槍管垂下,晶晶立刻擠出笑容。「肯尼,他們到那個地方會需要補給品。你去把他們要的東西搬到他們的車上,我先心算一下。」她對艾薇說 「你有現金吧?」

  艾薇說:「我們不需要補給品。」

  「你們想知道她要你們到哪裡去吧?」

  艾薇懂了,換句話說,她得買該死的補給品。她答道:「對。」

  「你不要給他們打折扣,晶晶。也不要收信用卡,這些人活不到我們收帳的時候。」

  晶晶點點頭。「那個女人要你們去河邊。」

  他們在說什麼鬼?這時肯尼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打算怎麼過河。這陣子下了這麼多雨,只有傻瓜才會想去泛舟。你們還沒到第一個急湍就會淹死了。」他誇張地笑出來。「就算你們再有經驗也不行。」

  「不錯,親愛的。」晶晶說道。「你們就快要淹死啦!那個女人還說,你們會看見一個牌子,上面寫著你們要怎樣去找東西。」

  「她有沒有說牌子上寫什麼?」

  「『懦夫渡口』。你們從那裡往河下面看過去,就會怕得不敢走了。幾年以前那裡有一道繩橋,所以才叫渡口。」

  「你們得走到那裡去。」肯尼說道。「我小時候經常去,現在已經沒有路通到那裡了。」

  晶晶不同意丈夫的看法,就與他辯了起來。

  艾薇伸手要去打電話,又突然停下來。她本想快速打一通電話給瑪歌說她現在在哪裡,以及之後的行蹤。她應該冒險嗎?

  肯尼終於辯嬴了,然後仔細地把通往「懦夫渡口」的方法告訴艾薇。她把地圖拿出,要肯尼將地方圈起來。

  藍柏拿了兩袋水與食物朝車子走去,肯尼追過去以防他不付錢就把車子開走。

  艾薇抓起一張紙,寫下瑪歌的電話。「晶晶,我要你開車到另外一個地方打這支電話號碼,不管是誰接的,只要告訴對方說我要到哪裡去。如果你幫忙打這通電話,會得到很多錢。」她保證道。「可是不能用這支電話。」

  「多少錢?」

  「五千塊。」她把第一個跳到腦子裡的數字說出來。「等我們抓到要找的人,你還可以拿到兩倍。」

  「那是多少?」

  「一萬美金。」

  晶晶一臉疑色。「我怎麼知道你不會自己私吞?」

  「因為我是聯邦調查局的人。」她說道。「我的證件在車上,你要我去拿給你看嗎?」

  「我早該想到。」晶晶哼道。「你這麼的霸道。不必給我看證件了,我相信你。你看起來就像調查局的人,還有剛才你擺那空手道的架勢,我就已經在懷疑了。我應該聽聽我腦袋的警鈴才對。」

  什麼架勢?艾薇記得自己只不過是往旁邊讓開一下。

  「你還真是精明。」艾薇澀澀地說道。

  「現在我們再來談談錢的事。」晶晶說。「那樣一共就有一萬五,對嗎?」

  「不錯。」

  晶晶斜瞄著艾薇。「你是說我只須打一通電話?」

  「對,你可不可以--」

  晶晶打斷她的話。她看了一眼電話號碼,然後脫口而出:「等一下,這是長途電話,我可不可以要對方付費?」

  艾薇說:「可以。」

  「好吧,我會打。可是我還是不懂,你可以用這裡的電話啊!」她指一指櫃檯上的電話。「有什麼問題嗎?」

  艾薇不打算浪費時間告訴晶晶,這裡的電話可能有人竊聽,她無法冒這個險。「你就是別用這支電話。二十分鐘後,你再開車到最近一個有電話的地方去。」

  「你會付汽油錢嗎?」

  艾薇真想尖叫。「會。」

  藍柏剛走回店裡,電話就響了起來。鈴聲讓艾薇心頭一縮。

  「可能是她打的。」晶晶說道。「我們今天早上開門後沒有接過一通電話,所以一定是她。

  你要我去接嗎?」

  鈴響第二聲的時候,艾薇抓起電話。

  「你遲到了。」電話裡的人說道。

  「沒有,我們準時抵達。我們到的時候,收你包裡的女人正在講電話。」

  「不錯。」

  艾薇知道對方一定在監聽電話。謝天謝地剛才她沒有打電話給瑪歌。

  「你有沒有得到要到哪裡去的指示?」

  「有。我要跟凱琳講話。」

  「不行。不可能。」

  「那我怎麼知道她還活著?」

  「凱琳還活著……反正現在還活著。她跟她朋友是死是活就全看你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准再發問。」她威脅道。「不然我馬上掛斷電話。你懂嗎?」

  「懂了。」

  「你是在尋寶,要走下去才會得分,獎品就是凱琳。你想再見到她吧?」

  「想。」

  「很好。」她笑起來。「你的急切取悅了我。你最好快一點,艾薇。」

  「有多久--」

  「快。」

  那個女人把電話掛斷了。艾薇的心在狂跳。她把話筒放下,晶晶問:「是她嗎?」

  「是。」她答道。「晶晶,告訴我她長什麼樣子。」

  「她的年紀比你大,可是比我年輕,也比我瘦。肯尼?」她喊道。「你猜那個女人幾歲?」

  肯尼剛走進門。他邊抓抓他的下巴,邊想答案,說:「我不知道,我向來不會猜年齡,不過她挺好看的。」

  晶晶點點頭。「她是金髮。其實有一點好笑,你竟然問我她長什麼樣子。」

  艾薇問:「為什麼這麼說?」

  「嗯……因為……」晶晶聳聳肩。「她跟你長得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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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6:17:0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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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晶告訴肯尼,如果他們開車到鎮上去幫艾薇打一通電話,就可以得到一大筆報酬。肯尼不信,不想照做。艾薇認為也許是因為他的鼻子又開始流血的關係。

  藍柏和艾薇可不一樣。他沒興趣勸這對夫婦好好合作,因為他知道這對夫妻根本沒有大腦,他受夠他們了。他把肯尼推到牆上,冷冷地說如果他不照做,等他們回來之後,無論天涯海角,他會逮到他,活剝他的皮。他們倆深信不疑,因為看到藍柏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是那種只會空口威脅的人。

  藍柏走過晶晶的身邊,她馬上向後跳,結果撞倒櫃檯上的電話。她迅速地把電話撿起來,直覺地將話筒貼到耳邊,好確定沒人在線上。她把電話放好後,對肯尼說:「電話不通。」

  「你說電話不通?」肯尼後,倒抽一口氣,試著平緩呼吸。

  「我剛剛就說它壞了。」

  「一定是她。」肯尼怒視著艾薇。「一定是她剛才跟那個女人講完之後就把電話弄壞了。你也看見她是怎麼用力把電話一摔的,記得嗎?」他對艾薇說「你得付錢修理。」

  艾薇拿起電話試試,果然不通。她想,動作真快,他們一定早就準備好了。

  藍柏站在門口,想引起艾薇的注意。「艾薇……」

  「等一下。」她走到癱在門口的那幾個男孩面前,有兩人蜷成像貓咪狀,已經睡熟,那個叫馬克的仍掛著傻笑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她踢一下他的腳。「是誰在開車?」

  「我。」

  「把車鑰匙給我。」

  他還是傻笑不已。「我才不要。」他口齒不清地說道。但同時他卻由口袋中掏出鑰匙,舉到臉前晃著,然後格格笑出來。

  她一把將鑰匙抓過來,然後丟到櫃檯上。「晶晶,不要讓這幾個傢伙上車,明白嗎?」

  「我可不要當保母。你以為我會站在這裡一直看著他們嗎?」

  「讓他們睡在外面,可是別把車鑰匙給他們。」她轉身要走,但藍柏舉手阻止她。

  「又有客人來了。」他說道。他看著窗外,兩個穿著健行裝扮的女人從一輛福特車上下來。他對艾薇說:「你不要跟我一起走。」

  她堅持道:「噢,我一定要。」

  「聽我說。」他命令道。「你跟這兩個女人一起到鎮上去找警察,帶著槍以防萬一。」

  「讓你先到『懦夫渡口』去?」

  「對。如果我夠快,也許可以找到一個好地點突襲他們。」

  她搖著頭。「如果你殺死他,我們就找不到凱琳她們了。」

  「那個女人知道她們在哪裡。」

  「她會躲起來,你也知道的。那樣太冒險。再說,如果蒙克或者那個女人發現我沒有跟你在一起--」

  「他們不會知道的。」

  「你必須帶我一起去。」

  「不行。那樣對你太危險了,而且你會拖慢我的速度。」

  「那我就跟在你後面走。肯尼已經把方向告訴我們兩個人,我自己也可以找到『懦夫渡口』。我開這幾個男孩的車。就這麼簡單,藍柏,」她戳一下他的胸口。「你需要我才能找到他。現在請你讓路。」

  他不想再浪費時間跟她爭辯,決定上路後再找機會擺脫掉她,把她丟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就是這樣。

  他打開門。「你不要離得太遠。」他低聲說,並往旁邊站開,讓那兩個灰髮女人進來。

  那兩個女人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那幾個男孩,就直朝洗手問走去。艾薇轉身對晶晶說 「你想到『懦夫渡口』大概需要多久?」

  「你們天黑以前絕對到不了,」晶晶答道。「下了那麼多雨,路都被沖壞了。」

  藍柏正要出門,但聽到肯尼的叫聲後停住。肯尼喊道:「嘿,等一下。你不能把我的槍帶走,我得留著自衛,在這種偏僻地方是必要的。」

  「算了吧,肯尼。」晶晶說道。「喬治本來就沒有執照。」

  肯尼的臉脹紅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大嘴巴?」

  「反正她一定會要看執照的。」晶晶辯道。「他們向來如此。」

  「『他們』是誰?」

  「調、查、局。」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彷彿這三個字很污穢一般。

  「什麼?」肯尼尖聲說道。「你說那個女人是調查局的人?」

  馬克呻吟出來。「噢,好傢伙,我們都會被關起來了。」

  藍柏把門關上,低聲問:「你是調查局的?」

  喔噢。她看了看他的臉色,心裡人歎不妙,現在不是解釋的好時機,也許等他睡著再說吧。

  「回答我。」他要求道。「你是調查局的人嗎?」除非她回答,他可不打算讓步。

  她嚥下口水,她細聲說道:「差不多。」

  這時艾薇確定晶晶真是個大嘴巴了,因為那個女人又說:「她告訴我說她把證件留在車上,可是如果我要看,她就會去拿。」

  「我要走了。」艾薇說道。她用盡吃奶的力氣想把藍柏推開,好走出門。

  他動也不動。「我們待會兒再談這件事。」

  她等他往旁邊讓開,然後在擠過去時像小孩一樣鬥氣地說:「不用,我們才不會。」

  藍柏踩足油門,將車子從停車處開上泥土路,輪胎濺起碎石和泥巴。他像瘋子一樣朝河邊開去。

  「開慢一點。」她命令道。

  艾薇檢查方向是否正確時,他放鬆了油門。她說:「我應該要晶晶告訴我到『懦夫渡口』大概有幾里。」

  他說道:「我們要用走的。」

  「不管你走多快,我都跟得上你的。」

  「等著瞧吧。告訴我,電話上的那個女人說什麼?」

  她把內容說了一遍,又說:「我要求跟凱琳講話,可是她說不可能。」

  他搖搖頭。「而你仍相信你阿姨還活著?」

  「對。我想那個女人想讓凱琳……多活一會兒。」她沒有充分的理由解釋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也許是她內心仍存有一絲希望。「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懂。」

  「什麼事?」

  「他們如果只是想殺我,為什麼要弄得這麼麻煩?在你捲進來之前,到水療館的路上有很多機會可以對我下手。那樣會簡單得多。」她拍一下額頭。「當然啦,他們不知道我要開車到水療館去。我錯過了班機,所以他們得臨時變更計劃。你又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你在水療館那裡一直問東問西。現在就說得通了。」

  她搖著頭。她一定是累壞了,竟然過這麼久才想清楚。她閉上眼睛,再回想那通電話。「那個女人……她覺得很好玩。」

  「你說什麼?」

  「我從她的口氣可以聽出來。她很興奮,即使在罵我愚蠢的時候也一樣。她不想讓這件事太快結束,希望拖久一點。」她又想了很久,然後說道:「她喜歡發號施令,只要我們照她的規矩,玩她所謂的尋寶遊戲,她有可能再拖下去。」

  他依照艾薇所指引的方向,盡可能快速地在泥土路上行駛。她的腦中不斷重複和那女人的對話,分析這少得可憐的資料,她覺得好有挫折感。

  藍柏說:「好吧,艾薇,是時候了。」

  「什麼?」

  「我說現在我們該談一談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調查局的?」

  「你擺明了不喜歡調查局。」

  「有嗎?我什麼時候說過了?」

  「我們在『烏托邦』的經理辦公室裡,你打電話給你的朋友諾亞時,我聽見你要他帶援軍來。」

  「然後呢?」

  「然後你告訴我說他們把案子搞砸了,態度開始有了敵意。再說……」她感到自己的臉紅了起來。「我並不是真正的調查員,還不是。」

  他放慢車速。「是嗎?那麼你為什麼要告訴別人說你是?」他搖著頭說道。「哪個腦筋正常的人會想假冒調查局的人?」

  艾薇不喜歡自我辯護,但老天,他真是個頑固、自我為中心的混蛋。「我通常不跟別人說我是探員,我告訴晶晶,是希望能使她合作。我不像你,」她說道。「我不會用強迫和暴力的手段來得到我想要的。」

  藍柏不理會她對他手段的批評,暴力一向很管用。「我只是用我擅長的方法做事,這是我的座右銘。」

  「小心。」他轉彎時差點撞到一隻鹿,她不禁出聲警告。車子撞上矮樹叢,偏離了道路,驚險地避開那隻鹿。車子搖晃不已,所幸沒事。

  想維持高速是很危險的事。他減速,然後說道:「晶晶說得對,我們天黑以前到不了。」

  「樂觀一點。」

  「為什麼?」他聽起來很困惑。

  她說:「說不定等一下路況就好一點了。」

  他們繞過一個急彎,往西有一條看起來比較常有車在走的路。他決定走那一條。「扶好了。」他說道,然後駛上那道陡坡。坡真的很陡,他還得小心落石。

  每當車子彈起來,艾薇雙手就緊撐住椅子。

  他說:「那麼,你說你有證件是在說謊嗎?」

  「我的背包裡的確有證件。」

  「可是你不是調查員?」

  「不是,可是我確實在調查局裡工作,只是並非是要出任務的調查員。」

  「很好。」

  「為什麼?因為你討厭調查局?」

  「因為你不善於此道。」

  「你怎麼知道我擅長什麼?」她問道。老天,他真讓人生氣。每次他一開口,就會說些事惹火她。從來沒有哪個男人能像雷藍柏一樣讓她焦躁不安。

  「你沒有那些直覺。」他說道。「而且在你發火以前先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她雙臂抱胸,皺眉看著他。「什麼問題?」

  「你有沒有想到肯尼的櫃檯底下可能有槍?你有沒有用幾秒想想看有那種可能性?」

  「沒有。」

  「你看吧。」

  「我沒有受過調查員訓練,我沒有上過課。」

  「那不是藉口,不是有,就是沒有。你有些動作還不錯。」他說道。「你對付那個男孩的動作值得稱許,可是你會是一個很差勁的調查員。」

  她拒絕回應他的評論。

  他又問:「你在調查局到底是做什麼的?」

  藍柏看到她又臉紅了,不知是由於不好意思還是生氣。她確實很漂亮。見鬼,這個念頭是哪裡來的?他可沒空想這種事,尤其現在他又知道她正代表他最討厭的單位。

  「我是打字員。」她說道,聽到自己語帶防衛後,又連忙補上一句:「打字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我沒有說不好。」

  「我屬於一個很重要的小組。」

  「啊,了不起。」

  「什麼?」

  「你信那一套啊?團體的一份子?你說不定還是個該死的自由主義者,是嗎?」

  「我是。」她說。「而我不以身為打字員為恥……畢竟這是個光榮的工作。」

  「是哦。」

  「別這樣看不起人。我並不是受雇當打字員的,可是我每天做的就是那些事--把資料輸入資料庫。現在,我們可不可以不談這件事了?」

  他說:「好吧。」

  他看起來若有所思的樣子。她問:「你在想什麼?」

  「這條路的路況還不錯,也許我們可以在天黑以前到達『懦夫渡口』。我們走兩里路,找一個隱密的地方讓你躲在那裡,然後我就可以--」

  她只讓他說到這裡。「不可能有那種事」她說道。「我來告訴你怎麼做吧。你把我丟下,然後再找一條好路,要是運氣好一點,你可以在天黑以前回到亞斯本。」

  「我為什麼要回亞斯本?」

  「我認為你應該趁還有機會時脫身。你可以告訴調查局說我要到哪裡去。」

  他眨眨眼睛。「你在開玩笑,對不對?」

  「我是說真的。如果你離開,他們能怎樣呢?什麼也不能。」她自問自答地說道。「老實說,你根本不需要捲進來。你自己也說過,他們要的是我,不是你。再說,你打過電話給諾亞,他是調查局的人。我相信他已經有所警覺,可能已在路上了。你可以再打電話給他,告訴他我在哪裡。」

  「我現在有機會逮到蒙克,你以為我會……」他氣自己怎麼會語無倫次。他搖搖頭。「讓我把話說清楚。你真的認為我會把你丟在荒郊野外,自己走掉嗎?」

  「這不是你的計劃嗎?」

  「當然不是。」他說道。「我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讓你躲著等我回來,一個蒙克絕對找不到你的地方。」

  「換句話說,你是要把我丟下。」她不給他時間思考。「你不能把我丟下,除非你打算回亞斯本主。」

  「你瘋了,你知道嗎?」

  「我想你的意思是不行。」

  他沒有回應。

  她撩開臉上的頭髮,然後將手放在頭上。「我希望我們能找個地方下車,我需要在一個安靜的地方想一想。」

  「你不能在車上想?」

  她知道他無法理解。她在自己的小隔間工作時就跟在練瑜伽時的感覺一樣。她雙手敲著鍵盤輸入資料時,很容易就把思路釐清。他無法理解,而她也很難解釋清楚。

  「誰長得像你?」

  「什麼?」

  「剛才在店裡的時候,晶晶說那個女人長得像你,所以我想問你,是否有什麼瘋狂的親人想要殺你。」

  「沒有。我只有凱琳阿姨跟她的丈夫東寧,沒有別的親人。」

  「父母不在了嗎?」

  她轉頭望著他的側面,答道:「我不知道我父親是誰,我想生我的那個女人也不知道他是誰。」

  她仔細地盯著他,看他是否被這些話嚇到,但他的表情沒有變化。

  「她很多年以前出車禍死了。沒有別人了。」

  「晶晶說--」

  「我聽見她說什麼了,藍柏。你知道有多少女人跟她描述的一樣嗎?」

  他瞄她一眼,問道:「你的頭髮是真的嗎?」

  她眨眨眼。「你問我有沒有戴假髮嗎?」

  「我是說顏色。你是真的金髮,還是染的?」

  「你為什麼要在乎我頭髮的顏色?」

  「我才不在乎。」他生氣了。「可是那個女人像你,所以我就想到如果你--」

  「我沒有染頭髮。」

  他很驚訝,而且毫不掩飾。「眼睛呢?有沒有戴隱形眼鏡?」

  她搖搖頭。「沒有。」

  「真的?」

  「你是在故意惹人嫌嗎?」

  「聽著,我只是想把資料都匯整在一塊兒,好嗎?肯尼說那個女人很漂亮。」

  「又怎樣?」

  他聳聳肩。「你最近有沒有照過鏡子? 你要知道……」

  「知道什麼?」她逼問著。

  他皺眉看著她。「見鬼了,女人。你很漂亮,他媽的!」

  她從未聽過這麼充滿敵意的恭維,奇怪的是她竟不會感到生氣。這是她第一次不想辯駁說外表並不重要。

  她逼自己想著眼前的問題。「資料不足,無法下結論。」

  「老天,你的口氣真像電腦。很多事情是無法一加一等於二的。」

  她點頭表示同意。她覺得胃在痛,胃部好像有塊炭火在燒灼。她拿起背包,找出制酸劑、水瓶和兩塊乾糧。吃下藥後她把水遞給藍柏,又給他一塊乾糧。

  「謝謝。」他咬一口,然後用水沖下肚。「味道像紙板一樣。」

  「不用客氣。」

  他迅速掠過一絲笑容,但她還是看見了,而且有了反應。她自己也很驚訝。這個男人一個小時前還讓她受不了,然而現在她卻覺得他還不壞。他的側面很好看……也性感得要死。她沒有理由假裝沒注意到,下過也不會採取什麼行動。

  他很有保護欲。當她想衝進商店後方的辦公室,他叮嚀她要小心。他看起來很……擔心,擔心她的安全。很好,她想,他並不是那麼冷血。

  他提醒道:「要下雨了。」

  「下雨會減慢我們的速度。」

  「那是無可避免的事。太陽也快下山了。」他說。「我要把那只表放在離此一、二里的地方,然後我們盡可能趕路。」

  他停下車,把表拿起來。「你把槍放到哪裡去了?」

  「在地上的包包裡。」

  「拿出來放到腿上。你有沒有練習過打靶?」

  「沒有。」

  他歎一口氣。「把保險掣拉上。」他把槍遞給她。「我很快就回來。」

  她還沒叮囑他要小心,他就走了。天空開始下起小雨,擋風玻璃上都是水珠。差不多過了一小時,他才從車子刖方的山丘出現。他打開車門,一股冷風灌進來。

  他馬上發動引擎,她把暖氣打開。「你把表留在哪裡了?」

  「我把它掛在西邊一個路口的樹枝上。如果他在追蹤我們,我希望他會以為我們走的是另外一條路。」

  他繼續開車。感謝老天,他買了這輛四輪傳動車。他沿著「之」字型山路前進,在樹林間穿梭。到了路況實在不行時,他就把車藏到一個樹叢後面,確定沒人能從路上看到車子。

  夜幕包圍住他們,小雨變成大雨,雷聲也響了起來。

  「你有武器可以預防萬一,還有水跟食物。」

  「你說我有水跟食物是什麼意思? 你要把我丟在這裡嗎?」

  他伸手去開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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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6:17:2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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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琳跌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覺得自己死定了。婕莉與蒙克已經把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噢,不錯,他們把每一個窗戶都接上引線……也許除了一個地方。她抬頭看向迴旋梯頂的天窗。那個長方型窗子離她們起碼有三十尺高。她搖搖頭。就算她們把所有的桌子與櫃子都疊起來,也沒有辦法堆到那麼高。

  安妮用櫃子裡的東西做了一頓晚餐,她們沈默地吃著。太陽已經下山了,屋子裡點著安妮找到的臘燭。她們都不想開燈,深怕婕莉與蒙克在監看,又沒有窗簾可遮掩。莎蕾提到蒙克可能裝了監視攝影機,這又使凱琳緊張起來,把整個屋子搜索一遍,看看有沒有攝影機。她下樓後,發現安妮躺在沙發上,莎蕾坐在搖椅上。

  「什麼都找不到。」凱琳說道。「我到處都找過了,連碰得到的燈頭都檢查過。我想沒有人在監看我們。」

  安妮問:「他們能不能看見或聽見我們,又有什麼差別呢?」

  凱琳覺得這個問題很蠢,但是沒有說出來。「因為如果我們從地下室挖洞出去,他們就會看見,然後按鈕把我們當場炸死。」

  當然,從地下室挖個洞是不可能的事。地下室的門是鎖著的,而且有一塊大牌子貼在上面。牌子上只寫了一個字,卻已足以使這三個女人不敢嘗試破壞那道鎖:「轟!」

  她們又怕又累,莎蕾和凱琳靜靜坐在那裡,看著窗外美麗風景漸漸變成黑影。安妮想坐起來時,剴琳注意到她旁邊有一堆紙。「那是什麼?」

  「我在櫃子裡找到的剪報,一定是前一任屋主留下來的。」她杷一張新郎與新娘的照片遞給凱琳。

  「他們看起來很快樂。」

  「我想本來是的。」安妮說道。「可是現在要離婚了,而且在爭這棟房子。你把這些都拿去看吧,」她把那疊剪報塞給凱琳。「有點破破爛爛的。有沒有人要吃甜點了?」

  她聽起來好像宴會的女主人一樣。凱琳覺得這個問題很滑稽,笑到眼淚都掉下來了。

  莎蕾受到影響,也格格笑了起來。「我想我大概吃不下甜點了。」她說:「吃完一頓烤豆子和罐頭甜菜的豐盛晚餐後,我已經很飽了。」

  「別忘了奶油玉米。」安妮說。「我很努力才算好份量正確的胡椒拌勻。」

  「真的很好吃。」莎蕾說道。

  「我把櫃子裡的東西都清點過了。」安妮說道。「我想我們可以吃罐頭桃子當甜點。我們要不要在廚房裡點著臘燭吃?我已經把百葉窗拉上了,不會有人從車道上看見我們。」

  安妮的語氣聽起來很愉快,凱琳不禁起了戒心。她笑是由於緊張得歇斯底里,但安妮不然,倒像是在跟老朋友共度愉快時光似的。

  「吃完甜點以後,我有一件事情要讓你們驚喜一下。」

  「你該不會是想把車庫的門打開吧?」莎蕾說道。「那裡也接了線,我檢查過了。」

  「換句話說,你看到上面寫的字了?」凱琳說道。

  「看了。」莎蕾怯怯地答道。

  安妮已經走進廚房,她們可以聽到她在唱歌。凱琳想像著安妮爬到流理台上,打開洗碗槽上方的窗戶。她衝進廚房。幸好,那只是幻想,安妮正在打開桃子罐頭。凱琳無法不擔心,因為這個女人根本沒進入狀況。「安妮,你不會再對我們耍花樣吧?」

  凱琳伸手幫助莎蕾從安樂椅上站起來。莎蕾說:「我覺得有點僵硬。」

  安妮尖聲笑了,好像瓷器破裂的聲音。「我想不會。坐下來,放輕鬆一點。」

  到了這種地步,凱琳知道她也無計可施,只好聽從安妮和莎蕾的建議。她興起強烈的挫折感。她既擔心艾薇,又想念東寧,儘管自己並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我想念我丈夫。」她很驚訝自己竟然說了出來。「我想我確實愛他。」

  「你不知道嗎?」安妮問道,一面把小碗放在每個人面前,然後各放進一些桃子。

  「我以為他對我不忠。他說沒有,可是我不相信。有一個女人打了一整晚的電話,電話就在我床頭,我每次都接。她要找東寧,可是他接過電話後,就告訴我說對方掛斷了。如果那是婕莉打的呢?」

  「你不信任你丈夫?」

  「不信。」

  三個女人默默吃著。凱琳又自憐起來。「你們知道我希望什麼嗎?」

  莎蕾問:「什麼?」

  「等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希望我們都在睡覺,就不會知道痛苦了。」

  「別這麼說,凱琳。」

  「爆炸聲會不會在我們即將化為灰燼前吵醒我們?」

  「別再說了,凱琳。」莎蕾命令道。「我們沒有時間用在這種消極的想法上面。」

  「各位女士,拜託。」安妮插嘴。「你們準備好接受驚喜了嗎?」

  「你真是烏鴉嘴。」凱琳咕噥道。「你找到早餐麥片啦?」

  安妮不理會她的椰榆。「這十年來我蓋了兩座房子。第二座有三千平方公尺大。」她緊張地笑著。「當然,我請了包商,可是我每天都到場監督他們有沒有依照我的要求動工。我快把那個建築商逼瘋了。」

  凱琳說:「我敢賭你會。」

  莎蕾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們這個?」

  「我正要導人正題。」安妮說道。她吸一口氣,然後低聲說道:「我找到了。」

  凱琳問:「找到什麼?」

  安妮得意地笑了。「出口。」

  「你不會有事的。」藍柏對艾薇說道。

  「你說我不會有事是什麼意思? 你想現在就走到『懦夫渡口』? 在晚上……下著大雨的這時候?你瘋了嗎?」

  他說道:「艾薇。」

  她抓住他的手臂。「好吧,如果你已經下定決心,我要跟你一起走。」

  她知道他會跟她辯,事實也的確如此。他先是好言相勸,怕她會拖慢他的腳程,而且不想分心擔憂她的安全。當這招不管用之後,他開始恐嚇她,甚至威脅說要把她綁在駕駛盤上。

  她讓他去自說自話,自己則爬到後座,從背包裡翻出黑色運動夾克穿上,再從袋子裡找出棒球帽,將頭髮全都塞進帽子裡。然後坐下來,脫下白色的網球鞋。她的目的是要隱身在夜色中,白色球鞋會太醒目。

  謝謝老天她帶了健行鞋。她仔細地重新打包背包的同時,很清楚他在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說道:「我認為只有瘋子才會在這麼黑的時候走路……只有白癡才會,可是如果你要這麼做,我也會跟定你。」

  他咬著牙說:「你給我留在這裡。」

  她假裝沒有聽到。「我們走不了多遠,而且可能有人會扭到腳踝,或者掉到洞裡面。」她一邊說道,一邊細心的穿上鞋子、調整鞋帶和衣服,再次拉上袋子的拉鏈。「如果由我來拿定主意,我認為我們應該待在車上。等到天亮後,再快步走。」

  當她這麼微笑,他實在無法怒目相向或大發脾氣。該死了,她還朝他眨眨那雙天真的藍紫色大眼睛。

  「調查局的打字員都像你這樣自作聰明嗎?」

  他試圖逼她採取守勢,所以她停止和他爭論,讓他發揮他以前的訓練成效。這個方法不錯,他想,但不幸地,她不買他的帳。

  「所有的職業倦怠者都像你這麼讓人討厭和固執的嗎?」

  他強壓下笑意。「或許吧。」他答道。

  「我們要不要走了?我們正在浪費時間,藍柏。」

  「我們等到天亮。」他說道。「別露出那麼得意的樣子,蜜糖。我已經決定等了。」

  他還算夠聰明,知道該停止爭辯了。天知道,她比他還頑固。她不打算讓他贏這一回,但他在心裡已經另有計劃。他要在天亮之前開溜,等她醒來就只好待在車上等他回來了。

  而要是他回不來……

  「我要把鑰匙留在車上。」

  「好。」

  「你到前座去,我把椅背放下。我有一個睡袋,」他說道。「可以給你用。」

  「我們兩個人一起睡。」

  「是嗎?」

  她翻一下眼珠。「別有什麼遐想,姓雷的。」

  「遐想?」他笑了。

  艾薇找到拉平椅背的按鈕,將椅背放平後,鋪好睡袋。她將健行鞋塞入座椅下,把脫下的外套丟到地上。藍柏躺下來,兩條腿蹺到儀表板上,閉起眼睛,雙手交疊在胸前。睡姿看起來很舒服的樣子。

  艾薇冷得發抖,由他的腿上爬到另一邊,在他旁邊躺下。她冷到連牙齒都在打顫,但她的夾克被塞到他的位子下面去了。一位紳士就會伸出雙臂摟住她讓她取暖。但當他置之不理,她可以確定,他不是紳士。

  她的自尊心向來不會容許她出口抱怨,所以經常默默忍受著小小的不便或不適。但藍柏把她最壞的一面激發出來,她現在真想大聲訴苦,不過她更氣自己。他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停止抱怨,她努力自制。過了一會兒,她確定兩隻腳的腳趾頭已經凍僵了。她低聲咒道:「該死!」

  「什麼?」

  「我說很冷。」

  「嗯。」

  「嗯什麼?」

  「我敢發誓我聽見你說『該死』。」

  他真喜歡當個沒禮貌的傢伙,她想,難怪他真的很粗魯。她擠出笑容。「你不覺得冷嗎?」

  「不覺得。」

  她故意忽略他的答案,說道:「我們應該共享體溫。」他動也不動。「用你的手臂摟著我,

  姓雷的。我快凍死了。看在老天的分上,做個紳士吧。」

  他還是無動於衷。她幾乎已經半趴在他身上,想偷一點他身上散發的溫暖。這個男人簡直像電毯一樣。

  「過去一點。」她命令道,然後做了個鬼臉。她的口氣真像個教官。

  他強忍住笑意。「如果我摟住你,可能就不能保持紳士風度。」

  噢,老天。「我願意冒險,蜜糖。」她慢吞吞地說道。

  她湊上前好讓他伸出手臂,然後立即貼在他身上。藍柏翻身,用雙臂緊緊圈住她。

  他覺得自己好像抱著根冰棒。他用下巴摩挲她的髮心。真要命,她的身上真好聞,好像薄荷,他心裡想著,一面開始撫摩她的背部。

  「你全身都是雞皮疙瘩。」

  她沒有精力跟他說話。他溫暖的懷抱真舒服,她舒適地閉上眼睛讓他摩挲。她的上衣捲到了肚臍上,當她發現他的手鑽進她的衣服裡面時已經慢了一步。他的手指頭在她的背上輕撫。

  他摸到那個疤的時候!她身子往上一縮,頭撞到了他的下巴。

  「該死!」他躺下去咒道。「你為什麼要這樣?」他揉著下巴問道。

  艾薇驚慌地把衣服往下拉,然後翻身離開他身上。「睡吧!」然後不發一語。

  他閉上眼睛。她的背上是怎麼一回事? 他知道自己剛才摸到的是疤痕。是誰把她弄成那樣的?

  艾薇準備好了接受挑戰,緊張地屏息等發問。她大聲吐了口氣。他為什麼這麼沉默?他為什麼不問?

  她告訴自己那不是什麼可恥或尷尬的事。幾乎沒有男人看過或摸過她的背,但她都記得有機會看過的那幾位的反應--起初的震驚立即變成了賺惡。她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個她原以為不會注重外表的男人竟真的渾身一震。然後,當然啦,就是一連串充滿憐憫的問題……

  不過藍柏沒有說話。她受不了他的沈默,於是又翻身面對他,用手肘撐起身子望著他。他閉著眼睛,好像已經睡著了。但她知道他還醒著。

  「睜開你的眼睛,該死的。」

  「我的名字叫雷藍柏,不是該死的。」

  他是怎麼一回事?他為什麼不問她那些問題……或者畏縮?她知道他摸到了那個疤。「怎麼樣?」

  他歎口氣。「什麼怎麼樣?」

  她越來越生氣了。「你在想什麼?」

  「相信我,蜜糖,你不會想知道的。」

  「回答我。」她命令。「我要知道你在想什麼。」

  「你確定嗎?」

  「告訴我。」她要求道。「我想知道你在想什麼。」

  「好吧。我在想你真是一個討厭鬼。」

  她張大嘴巴!」你說什麼?

  「你聽見啦!我說你真是一個討厭鬼。你差一點撞斷我的下巴。前一秒鐘你還讓我給你暖身,接下來就想殺死我。」

  「我沒有要殺死你。」

  他揉著下巴。「我可能掉了一顆牙。」

  噢,老兄。「聽著……我很抱歉,好嗎?我只是吃了一驚。我……等一等。我為什麼要道歉?」

  他露出狡猾的一笑,她的心跳立即加速起來。「因為你應該。」他用性感的南方口音懶洋洋地說道。

  這個自大的傢伙真是有夠冷漠無情,這就是她怒火中燒的原因。道閃電劃過,她清楚地看見了他的臉。一天沒刮鬍子,他應該看起來很邋遢才是,但是不然。她必須拚命抗拒著想伸手去摸他臉頰的衝動。他好聞的男人味讓她心動神搖。他聞起來好像混合冬青、麝香和樹香的刮鬍水。他抱著她幫她取暖的時候,他的身體感覺起來好像平滑的大理石雕像。他渾身沒有一處不性感,要命了!他真的很有男人味,這麼……自製一點,她告訴自己。記住,是你在掌控一切。

  不錯。她舉起食指和拇指,伸到他眼前約半寸的地方,說道:「我現在離真正恨你的距離就只有這麼一點點了。」

  她的語氣含著怒意,同時還點著頭讓他知道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

  他一點也不為所動,只是閉上眼睛,懶洋洋地說道:「我可以靠它活下去。」

  「我們可以穿過這面牆。」安妮宣佈道,然後等著她們的反應。莎蕾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凱琳則是一瞼怒容。

  「是啊。」凱琳咕噥道。「我可以用我的超人空手道加上X光透視眼……」

  莎蕾斥道:「等一下,凱琳。我們聽聽看安妮怎麼說。」

  「我告訴你們,這樣行得通的。我下車後就曾走到這面牆往下看,房子的這一面是山坡,不像起居室窗外的那樣陡。」

  莎蕾催道:「再說下去啊!」

  「我也注意到房子這面都是杉木板,不像前面是石頭砌的。我建議我們在靠近地板的石膏板那裡鑽一個大洞,然後把杉木板踢掉,從前面看不見這個洞。」

  莎蕾說:「可是那裡面不只是石膏板和杉木板。」

  「我知道這牆裡面有什麼。」她誇口道。「裡面是隔音的東西,可是不難拆掉。也可能有電線,我們可以繞過去,還有……」

  「還有什麼?」莎蕾問道。她身子前傾,考慮著安妮的建議。

  安妮說道:「壁間通常相隔十六寸,我們應該擠得過去。」

  「我們要怎麼樣在泥板上打洞呢?用拳頭嗎?」

  「用壁爐那裡的撥火棒。」安妮說道。「還有刀子可以把洞鑿大。我檢查過了,廚房裡的刀子都在抽屜裡。如果我們現在開始,說不定早上就可以出去了。」

  「我們快要沒時間了」凱琳說道。「我認為我們可以試著打破一個窗子,說不定……」她看見莎蕾搖著頭。

  「太冒險了。」莎蕾說道。「我認為我們應該照安妮的計劃做。」

  「杉木板怎麼辦呢?」

  「那不如你想像中的困難。」安妮說道。「那都是釘上去的,只要用力踢就會裂開。」

  「老天,我們有逃出去的方法了。」莎蕾說道。她用手一拍桌子,笑了起來。「我確信我們找不到繩子縋下去,可是床單應該可以吧?」

  凱琳說:「在電影裡面都是用床單。」

  安妮問:「真的嗎?」

  凱琳點點頭。「你真的都不看電視,是不是?」

  安妮承認。「我可以來弄床單。也許不必打結,我可以想別的辦法把床單編成……什麼東西。」

  「很好。」莎蕾說道。「你去編繩索,凱琳和我來打牆。安妮,你真聰明,我絕對想不到要鑽牆。我覺得這一定行得通。」

  凱琳說:「我們得在晚上離開,我不想在黑夜裡穿過荒野,下過我們下坡以後也許能找到路可以走回鎮上。」

  她說得真容易。是她天真,還是真有那麼簡單呢?

  「我們應該帶幾把刀子在身上。」莎蕾建議道。「以防萬一碰到野獸。」

  「或者蒙克。」凱琳說道。她打一個寒顫。「我想我還寧願跟野獸對抗。你們知道……」她突然住口。

  莎蕾問道:「什麼?」

  「你們會覺得我很荒謬,可是我認為他挺英俊的。」      

  莎蕾笑哼一聲。「我也是。我喜歡他的口音。你覺得那是真的嗎?」

  「我想是的。」凱琳說道。「我想他很性感。」

  安妮一直在聽她們的對話,直到聽了凱琳這句話之後,她再也無法保持沈默了。她一副不敢苟同的樣子。「你真可恥,凱琳。你是已婚的女人。」

  凱琳辯護道:「我是已婚了,但我可不是瞎子。欣賞一個好看的男人也不是什麼罪過,你一定--」

  安妮打斷她的話。「絕對不會。」她堅持道。「我絕對不會貪戀別的男人而侮辱我的埃瑞。」

  「我有說我貪戀他嗎?」

  「你們不要再鬥嘴了。」莎蕾求道。「你們讓我真想打開一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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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6:17:50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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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柏拿出手錶,然後走了十二多里的路。他沿著地圖上所標示出來的地方繞著大圈,尋找任何不尋常的跡象,像個在叢林中搜索的狙擊手。確定週遭的確是只有他一人後,他放回手錶,然後回頭往克沃特十字路的方向走了四里。

  毫無疑問地他找對了地方,有個釘在木樁上用手寫的粗糙路牌最近才剛被打落到地上,用白漆寫上的「克沃特十字路」還沒有受到風雨的摧殘,因此肯定是這幾天才發生的事。牌子上的箭頭指向一座廢棄的礦坑,入口處的牌子上釘著一條女用的鮮紅色絲巾。

  天色已近黎明,升起的太陽照散了濃霧。藍柏安全地藏身在樹叢的掩蔽裡,從他的位置可以看見礦坑入口。他實在不怎麼想進去坑裡。那女人會在裡面嗎?他很懷疑。艾蒙克絕不會綁架了她們,然後又給艾薇一份地圖,標出她們的下落。艾蒙克肯定會將他的獵物藏起來。

  他什麼時候會採取行動?或許他認為他們會進到礦坑裡。蒙克打算怎麼殺了他們?用炸藥,他猜。嗯,這是蒙克的作風,乾淨俐落,沒人會聽到地底下的爆炸聲,而且他也不用費事去掩埋炸成碎塊的屍體。

  在掩護他的樹叢和礦坑之間有一片距離約三十碼的空地。快,藍柏催促道,露出你的狐狸尾巴,探查一下,蒙克,好讓我可以一槍打中你。他會先撂倒他,然後拷問他,希望能夠問出那幾個女人的下落。

  有人在那裡,太過寧靜的樹林證實了這一點。沒有鳥嗚,也沒有四處尋找食物的松鼠,有的只是從樹梢間呼嘯而過的風聲和偶爾從遠處傳來的幾聲悶雷。

  藍柏耐心十足,有必要的話,他可以一直等下去。可是艾薇呢? 她睡多久了? 當她醒來發現他已經離開時,她會追上來嗎?想到這個可能性就讓他的背脊發涼。他想像著她走進陷阱,不,他強迫自己揮開她被槍擊的畫面。

  他以為自己聽見了什麼,偏著頭仔細聆聽。那聲音卻不再出現。

  艾薇現在在做什麼?她醒來了嗎?他讓她窩在他的睡袋裡,槍就擱在一旁。

  可惡,他痛恨丟下她一個人。別想了,他告訴自己。她沒事的,車子藏得很隱密,而且離這兒有十里遠。嗯,她沒事的。該死,不管多麼努力,他都無法說服自己。

  她怎能這麼快就潛人他的心房?他又是怎會被她吸引的?她是個該死的自由主義者,他提醒自己,她是「讓我們拯救這個世界吧」那一型的人。更糟的是,她還是某個小組的成員,而她顯然很喜愛的這個小組就是聯邦調查局。

  他們完全不適合成為一對,他卻還是在這裡為她擔心得半死。

  蒙克可能跟蹤他們--從他背後傳來一個聲響。他悄悄地轉身,想認清位置。他估計大約是三十到四十尺外的地方,但是由於風勢愈來愈強,因此很難說得準。

  約有五分鐘的時間,他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然後又聽見另一個聲響,一陣葉子輕微的沙沙聲。他慢慢地向後退,一寸寸地接近聲音的來源,瞄準目標。

  突然在樹枝間他看見了一雙瞪著自己的藍紫眼睛。

  他一時氣得臉色發青,這個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差點被他殺了?她到底在想什麼,竟然偷偷摸摸地接近他?要不是她靜止不動,讓他看見她的臉,或是再多發出一點聲響,他早就已經朝她開槍了。傻妞,他邊放回保險掣邊暗暗咒罵道,傻妞。

  感謝老天他沒傷到她,但他現在真想扭斷她的脖子。他忍耐沒對她吼叫出聲,抬起手示意她待在原地不要動。她緩緩地搖搖頭,伸出一根手指朝身後指了指。他穿梭樹叢朝她靠過去。

  艾薇知道他怒不可遏,他的下巴繃得緊緊的,彷彿要咬碎似的。她慢慢地用膝蓋爬行,撐起身子朝他靠過去,嘴唇覆上他的耳朵,輕聲說道:「他找到車子了。」

  藍柏聽到動靜,瞧見約五十尺外的樹叢間灰色的影子一閃。他像頭怒獅般跳了起來。

  艾薇來不及反應。上一秒她還附在他耳邊說話,下一秒她已經趴在地上,臉埋進枯葉堆裡,藍柏則覆在她的身邊開槍,她頭部周圍的塵土因激烈槍擊,全噴撒在她的頭髮上。

  他翻個身,將她拉起來,同時不斷地開槍。「快走。」他命令道。

  第一槍射出後,他就知道蒙克拿的是一把火力強大的來福槍,或許還附帶那種精良的夜視鏡。這個混蛋需要的是俐落的一槍;不,要兩槍。

  就他朝他們另一個唯一的出口開槍的情況判斷,蒙克打算逼他們跑進空地裡。

  艾薇幾乎就範了。她移向右方躲開子彈,然而藍柏一把環住她,將她勾到自己面前抱離地面,用他的身體當作盾牌,擋住從他們身旁呼嘯而過的子彈。

  「快跑,快跑。」他輕聲道,催促著她前進。

  一根樹枝朝她的臉飛過來,他像個足球選手般用手臂將它擋開,然後把她往前一推。她踉蹌地向後靠在他身上,在他幾乎要扯斷她的手臂前站直身子,然後繼續往前跑。他們穿過林子往山坡狂奔,她聽見耳朵裡傳來一陣怒吼,以為那是自己的心跳。

  她錯了。她來到一塊大石頭,表面又濕又滑。她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然後猛地停住。老天,那兒至少有五十尺高,底下是沖激著白沫的湍流。

  該死的,她明白已經毫無選擇了。底下是湍急的流水,但是敵人就在他們身後,而且正朝著他們追來。艾薇打量泛著白沫的激流,也許他們正面迎向蒙克,生還的機會還更高。

  她拉開身上防風外套口袋的拉鏈,拿出手槍。藍柏的子彈射完了,退出彈匣,再換上一個新的。他打開保險掣,把槍塞進艾薇的口袋裡,拉上拉鏈後,他接過她的槍,塞進另一個口袋裡,也拉上拉鏈。

  他搖頭,她則瘋狂地點頭。他們倆都聽見了蒙克穿越樹叢衝過來的聲音。他瘋狂地猛掃射,一點也不打算停火。藍柏雙手環住艾薇的腰際,緊緊地抱住她。從石頭邊緣往下跳的時候,他問道:「你會游泳嗎?」

  她會游泳嗎?他都已經抱著她往下跳了,才問她這個問題。艾薇並沒有尖叫,在似乎無止盡地往下墜入水裡時,她的一生並沒有從眼前閃過。她忙著槌打他,好教他放開自己,而且也嚇得發不出聲音來。噢,天啊,可別讓我們淹死。

  他們重重地跌進冰冷的水裡,感覺好像有上千根尖針刺進她的腳底,以光速往上竄流到她的腦袋裡。這股衝擊讓她四肢麻痺。

  他始終沒有放開她,即使他們被湍急的水流吞沒,狂亂地想要浮出水面的時刻他也沒有鬆手。就在她確定自己的肺要爆裂開來時,他們終於呼吸到空氣,但也只夠他們將肺部灌滿,然後就被急流捲走了。

  她看見一頭棕熊在岸邊望著他們,她幾乎可以發誓它正對著他們咧嘴而笑。她可不希望這是她臨終所見的最後一幕,她要活下去,這樣才可以讓藍柏因差點害她淹死而好好地給他一個教訓。好像有什麼東西纏住她的腳踝,將她往下扯,她又快要沈下去了,她得使盡吃奶力氣與其對抗。她是在海邊長大的,先是在怫羅裡達,然後是加州,她的泳技比多數人要強得多。但現在並不是在游泳,他們就像木塞般在水裡載浮載沈。

  他們再度浮出水面,盡可能用力深吸一口氣,她瞥見一截舊木樁從一個白色的浪頭被推向另一個。當它從面前衝過時,她伸出雙手抓住了它。

  河水推著他們呈鋸齒狀前進,使他們愈來愈接近河岸,她開始使盡全力踢水。藍柏一隻手臂勾著樹樁,一邊引導他們的救命木樁往同一個方向前進。當他們終於游到淺灘時,他站了起來,將她拉上河岸。

  他們在傾斜的草地上攤開四肢躺下來,累得無法動彈。艾薇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而且全身顫抖得很厲害,連牙齒都發出格格的聲響。

  「你沒事吧,甜心?」他喘著氣道。

  她突然坐直身子,卻因此而嗆住了,她猜自己大概吞下了半條河的河水。

  「你會游泳嗎?」她邊喘氣邊說道。「你把我推下石頭時,你是這麼問我的吧?」

  「所以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嗯?」他伸手輕輕撥開她眼睛上方滴著水的頭髮。

  她回頭看著湍急的河水。上帝顯然插手救了他們,她心忖,要不然他們早就滅頂了。

  「好了,現在我們可知道這是什麼感覺了。」

  他坐了起來。「咦?」

  她微笑。「速度真是夠快的,」她解釋道。「這條河真是不得了。」

  他搖搖頭。他們才剛闖過鬼門關,而她卻只想告訴他速度有多快。

  「你有沒有撞到頭或是哪裡?」

  「沒有,我只是弄清楚水流的速度。」

  「想再來一遍嗎?」

  「一次就夠了。」她說道。瞇起眼睛看著上頭的山崖,她說道:「我想他不見了。」

  「我可不敢確定。」他說道。雖然很不想動,他還是勉強站了起來,像只剛洗完澡的狗般甩甩身體,然後朝她伸出手。

  她真不該抓住他的手。他拉著她站起來,連帶扯到她的肩胛骨。這個男人搞不清楚自己的力氣有多大。現在他是在幹什麼?他轉身檢查他們剛剛站起來的地方。

  「怎麼了?」

  「拿一些樹枝蓋在我們的痕跡上。不,算了,你只會幫倒忙,還是讓我來吧。」

  她走進樹蔭底下,看著他扯下幾根小樹枝蓋在柔軟的土地上。「你為什麼就覺得我沒有用?你是對我有成見,還是對每個女人都有成見?」

  「只有你。」

  她看見他轉頭前咧嘴一笑。他想把她給惹火,可是她還未從差點淹死的驚嚇中快復過來,所以沒有上當。

  「你知道這是哪裡嗎?」她問道,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現在的她抖得十分厲害。

  「不知道。」

  這不是她意料中的答案。「我猜你以前一定沒當過童子軍。」

  「我可以讓我們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回到車子上?」

  「不,這樣會花上太多時間尋找可以渡河的地點。」

  「我們得找具電話。」還有一個可以洗熱水澡和有乾燥衣物的地方,她暗暗加上一句道。

  他掩藏好他們的足跡,退後一步檢查自己的成果,然後滿意地點點頭。

  「要找電話可不容易。」他邊走向她邊說道。「該死,寶貝,你很冷嗎?」

  「你不冷嗎?」他擁她入懷,開始用力磨擦著她的手臂時她問道。

  「我還好。」他答道。「我的血管裡流的是冰水,人家都是這麼告訴我的。」

  「誰會這麼說?」她問道。

  「我妹妹。」

  「噢,」是這麼回事。「知兄莫若妹。」

  「你還有力氣嗎?」他正拉下她防風外套的拉鏈,拿出他的槍。他的武器只濕了一點點。他將它塞進牛仔褲後面,再度拉上她口袋的拉鏈。

  「我和你一樣有力。」

  「那就開始跑步,你馬上就會暖和起來的。」

  「往哪邊跑?」

  「我們得先往上走。」

  她看著環繞在四周的群山。「沿著河走比較容易,可是蒙克一定會料到這一點。」

  她轉身開始快步穿過樹林,腳趾間的水在她跑步時發出噗噗的響聲。那種冰塊在她的腳邊融化的感覺實在讓人不舒服。

  藍柏陪著她跑了大約一個小時,兩人既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交談。

  他對她的體力大感驚訝。她一旦建立起一種節奏後,就再也沒有慢下來過。他知道她有副好身材,只消瞧她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有在運動。然而從她穩定而自信的長跑模樣看來,證明了她可不只是在自家後面的小型健身中心,一個星期跳上一個小時的有氧舞蹈而已。

  他瞧見了前面清澈的小溪,認為他們該停下來喘口氣。

  「我們休息一下。」

  感謝老天爺。「你確定你不想繼續前進?」

  如果他回答要,她認為自己要不是會哭出來,要不就會累量過去。她身側的傷口就好像有人拿著一塊燒紅的炭,直接貼在她的肋骨上似的,她得費盡力氣才能忍住,沒有抓住可以支撐的東西並彎下腰去。

  她注意到他幾乎完全沒有鬆懈下來。艾薇伸直了雙腿,好預防在她坐下來的時候突然抽筋。她用雙手捧起水,貪婪地喝著。

  「你想他還在追殺我們嗎?」過了一會兒她問道。

  「或許。」他答道。「不過他得找地方渡過那條激流,所以我們還有一些時間。告訴我,在車子那兒發生了什麼事?」他暗暗咒罵自己竟然丟下她一個人。

  她在草地上坐下來,向後靠在一棵樹上。「我醒來的時候你已經走了,」她說道。「所以我想去找你。」

  他靠著她身旁坐下,肩膀摩擦著她的。

  「我沒有走多遠,」她承認這。「我才剛走上山坡,就在霧中看見了車頭燈。老實說,我差點跑過去揮手要它停下來。幸好我恢復理智,決定等車子靠近一點再說。」

  「天啊,」他輕聲道。「你可能就這麼撞上他……」他無法說下去。一想到她可能遭遇不測,就讓他感到不舒服。

  「他把車停在下面,然後走了出來。他帶著手電筒,手臂底下還挾著一把來福槍,爬上山坡到你藏車子的地方。他一定在你拿出手錶前就已經發現那個地方了。我知道那人一定是蒙克,所以就繼續躲著。」

  「然後發生了什麼事?」

  「他檢查了車子。」

  「你看見他的臉嗎?」

  「沒有。如果我動一下的話就能看見了,可是我怕發出聲響,被他發現我就躲在附近。他打開你車子的引擎蓋,不知拉出了什麼東西,把它丟進山坡旁邊的水溝裡。如果繞回去,我可以找到那東西。他拉起了防風外套的帽子,所以我看不見他的瞼或頭髮的顏色,可是他至少有六尺高。他不瘦,肌肉相當發達,但也不胖。他讓我想到練健美的人。」

  「他精通喬裝易容。」他說道。「聯邦調查局目前所存的檔案是諾亞對他的描述.怛就連他自己也不曾清楚地見過他。以我對蒙克的瞭解,如果他今天和諾亞同在一個房間裡,諾亞可能也認不出來。」

  「我不知道他是否是單獨一個人。他開的是一輛休旅車。當他打開車門走出來的時候,車內頂燈並沒有亮,而且他停得相當遠。我看不見車子裡面。你想那個女人跟他在一起嗎?」

  「我不知道。」

  「他是個行家,對嗎?」她聽起來有些沮喪。

  「是的。」他說道。

  「他在那裡站了好一會兒,或許有五分鐘之久。」她說道。「他一動也不動,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或許他是在傾聽樹林裡的聲音,希望能夠聽見什麼。」

  「就和我一樣。」

  「是的。」他伸出手臂環住她,將她拉向自己。「幸好你沒有衝動的跑掉。」

  「我本來想拿出口袋裡的槍,可是我離他太近了,怕他會聽見拉拉鏈的聲音。」

  「如果你還在睡,蒙克……」

  她打斷了他陰鬱的思緒。「他會對我開槍?我告訴你,藍柏,如果你再丟下我,那正是我會對你做的事。」

  由於她正抱著他取暖,因此這威脅聽起來沒什麼份量。

  「我不會再丟下你了」他語音含糊地承諾道。「我本來就不該留下你一人。可惡,我太久沒做這種事,直覺都變遲鈍了。」

  她停頓在他剛剛所說的話上。「你太久沒做這種事?到底是什麼事,藍柏?」

  「來吧,甜心,我們該走了,時間快不夠了。」

  換句話說,別再提了。她決定先放過他,晚點再說。站起來的時候她全身僵硬酸痛,呻吟著揉搓背部,不在乎自己看起來不像個淑女。

  「你知道我需要什麼嗎?」

  「食物、乾衣服……」

  「對,都要。」她說道。「可是我也需要做一下瑜伽和靜坐,放鬆身體。」

  「什麼?」他確定自己是聽錯了。

  她又重複了一遍。「讓思緒的片段在你的心中漂流,等你完全放鬆下來後,一次抓住一個,然後對它作解析。可是在沒有完全放鬆之前,你無法這麼做。」

  藍柏看著她伸直修長的雙腿。「你要怎麼達到完全放鬆的境界?」他問道。

  「用想像。」她說道。「到一個我覺得絕對安全和自在的地方,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家,到我的……樂土。」

  「你在開玩笑。」

  「不是。」

  他大笑。「你知道你聽起來有多瘋狂嗎?」

  她回答的時候一本正經。「我的朋友都是這麼做的。」

  她在背後交疊雙手,扭動軀體,然後甩甩手腳,讓它們放鬆,開始又跑了起來。她這次的腳步放得比較慢,但是同樣的堅定。他再一次緊跟在她身後,直到她喘起氣來。自從離開河邊後,他們就不斷地往上走,到目前為止連半個人影都沒看到。他們到底在什麼地方? 還在科羅拉多境內嗎?

  她突然停下腳步,彎下腰,深深吸了幾口氣,然後雙手扶臀,慢慢直起身子。

  「你還好吧? 」他問道。

  他為什麼不會累?他不也是個人嗎?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絕不出聲抱怨。

  「這座林子可真濃密。」她試著讓自己聽起來快活一些。要她露出高興的樣子實在要求太高了。

  藍柏一臉同情。「你想休息一下嗎?」

  天啊,她是想要休息。「不用了,」她虛弱地說道,然後又勉強地開口。「我可以繼續前進……除非你想……」

  「不用,」他說道。「我們繼續走。」

  「我們要繼續朝北邊走嗎?」她問道,多耽擱一會兒好喘口氣。山上的空氣很稀薄,激烈的奔跑讓她頭量。「我分不清東南西北。如果太陽出來的話……」

  「我們正往東北方走。」

  一步一步地前進,她這麼告訴自己。穩住。來吧,狄艾薇,往前走,時間正一分一秒地流逝。忍耐。

  她在林子裡邊跑邊不斷地鼓勵自己,試著不去想因汗濕而黏在皮膚上的內衣,或是已經灌進了約有一磅爛泥巴的鞋子。

  她沒看到前方有一截枯木,結果絆了一下,要不是藍柏及時抓住她,她就會一頭撞上一棵樹幹了。地勢愈來愈陡、愈來愈崎嶇。往前跑的時候,她膝蓋後方的肌肉開始有如火燒一般。走出林子後,她終於不得不強迫自己慢下來。

  她突然停下來。他們來到一塊從山崖向外突出的岩石邊上,眼前所展開來的是一片較低緩的山丘。佈滿了數不清樹木的山峰間是一片片綠油油的草地,枝椏高聳入雲,顯得那麼生意盎然。四周不見一個人影,他們全都躲到哪兒去了?

  「這兒不就像幅畫嗎?」

  「嗯,的確像幅畫。」他喃喃道。

  她努力保持樂觀,說道:「你的杯子永遠只有半空嗎?你難道不喜歡--」

  他打斷了她。「你注意到我們是在哪裡嗎?我們得花上好幾天的時間才能回到文明世界了。」他打量著底下的山丘,尋找道路的蹤影,可是他的運氣不佳。不過至少他找回了方向感。

  「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她說道,肩膀垮了下來。她環顧四周,美景突然變成了一種威脅,恍然大悟他們身處的困境。事情還會變得更糟嗎?她想哭,可是她忍住了。忍耐,她告訴自己。「不會有事的」她說道。

  「是嗎?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回答之前她得先想一下。「因為我們該休息了。」

  雨在這個時候開始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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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6:18:0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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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妮是凱琳遇過最頑固、最死板的女人,一點用處也沒有。可是事實證明她錯了,安妮幫了大家一個大忙。她把床單綁成繩索後,還協助她們鑿牆。她工作努力、體力驚人。她雖然沒有任何幽默感,但這時也沒有什麼值得笑的,不是嗎?只要不提及安妮神聖的婚姻,她的存在讓人愉快。

  她很會發號施令,她們並肩工作時都是她在下達命令。她們用火鉗在石膏板上打出個洞,根本沒花多少時間。夾板內的絕緣電線亂七八糟的,但並不難移開。幸好蒙克在這個區域裡沒有安裝任何的管線。接下來她們用菜刀割開了電線外皮。

  之後她們試著打穿夾板,那真是件苦差事。凱琳的手指開始流血,她不得不停下來。當安妮用她的鑷子夾出碎片,然後將傷口包紮起來的時候,莎蕾接手繼續下去。

  到了凌晨三點鐘,她們全都累壞了。

  莎蕾和凱琳的每根手指頭都纏上了繃帶,而安妮看起來仍然光鮮亮麗,指甲上甚至連個裂口都沒有。

  「床單綁成的繩索做得怎麼樣了?」莎蕾問道。她將條紋襯衫的袖子推到了手肘上方,跌坐進椅子裡。

  「已經綁好了。」安妮說道。她在莎蕾面前放了一碗番茄湯,然後回到爐子前替凱琳盛了一碗。

  「我累得吃不下東西。」凱琳說道。

  「你得保持體力。」安妮將她的碗放在桌上道。

  莎蕾注意到安妮從口袋裡拿出兩顆藥丸。她背過身子去,將藥放入口中,喝了一杯水。

  「你剛才吃的是什麼?」莎蕾問道。

  「噢,沒什麼。」安妮答道,在凱琳對面坐了下來。

  「阿斯匹靈?」凱琳問道。

  「嗯。」安妮說道,但莎蕾搖搖頭。

  「不是阿斯匹靈,它們是粉紅色的。」

  「你的觀察力很好,」安妮說道。「它們是治療噁心反胃的處方藥,我才剛經歷一場大病。」

  凱琳幾乎沒在聽她說話。她將一隻手肘撐在桌上托著臉。她實在是累壞了,顧不得什麼餐桌禮儀。

  「什麼病?」莎蕾問道,用湯匙攪動著湯。

  「沒什麼。」安妮說道。「大約十八個月前我發現身體長了小硬塊。我告訴了埃瑞,他陪我一起去看醫生。」她解釋道。「結果證明沒什麼大不了的。」

  「感謝老天。」凱琳說道。

  莎蕾盯著安妮的眼睛。「這個硬瑰長在哪裡?」

  「就在我的右胸上」她說道。「我做了組織切片檢查,然後繼續過我的日子。正如我所說的,沒什麼大不了。」

  「所以它不是惡性的嘍?」莎蕾說道。

  凱琳不知道她為什麼一直繞著這個話題打轉。安妮不是說沒事了嗎?莎蕾真是大驚小怪。

  「她剛剛說過……」凱琳開口。

  莎蕾在桌子底下推了凱琳一把,眼睛完全沒看向她。「它是不是惡性的?」她重複這個問題。

  安妮看著她的湯回答。「有一點。」

  凱琳坐直身子。「醫生怎麼說?」

  「噢,你知道醫生的德性。」安妮說道。她揮揮手又道:「他們最愛大驚小怪了。埃瑞說他們做愈多的檢驗,就能賺愈多的錢……還有手術……其實這根本沒有必要。」

  凱琳瞥了莎蕾一眼,問道:「醫生有建議你動手術嗎?」

  「當然有,可是埃瑞說醫生一定會建議我動手術,他說對了。他們以為可以說服我切除胸部,你們能夠想像這對我們的保險費影響會有多人嗎?」

  「不能,會怎樣? 」莎拉問道。

  「費率會漲得不像話。再說,反正保險公司也不會支付這種小手術。」

  切除胸部是小手術?凱琳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她拿起湯匙假裝吃東西。

  「埃瑞用我們多餘的現金做了一些很棒的投資。他很聰明,」她說道。「投資的眼光很獨到。當他告訴我的時候我立刻就同意了。」

  「在他投資了之後?」莎蕾問道。「他事後才告訴你?」

  「當然。」她說道。「他有權這麼做。我是說,他也是公司的合夥人。」

  凱琳和莎蕾看得出安妮挺直背脊,出現防衛的神情。莎蕾想分散她的心思,嘗了口湯,說道:「晚餐喝番茄湯真不錯,安妮,我愛番茄湯。」

  安妮笑了。「我也是。」

  「你為什麼覺得保險公司不會付錢? 」

  「已存在狀態的疾病或傷害,」安妮解釋道。「舊保險已經失效,而埃瑞所找到的一個較省錢的保險,但生效還不到三十天。我做切片的時候他們說我適用舊保險合約。埃瑞要我先等等,可是我卻愚蠢地急著做。我們有錢可以支付費用。」她急急加上一句。「如果我們覺得必要的話。他在網路上做了很多研究,我們決定試試其他的方法。你的湯要涼了,凱琳。」

  「關於這一點--」凱琳開口,莎蕾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腳。

  「嗯?」安妮問道,再次出現防衛的眼神。

  「有餅乾嗎?」

  「恐怕沒有。」

  「你有埃瑞真是幸運。」莎蕾說道。

  凱琳被湯嗆了一下。「是啊,」她撒謊。「他不能跟你一塊兒到水療館去真是可惜。」

  「我試著說服他。」她說道。「但他要我在那裡待上一個星期,做為我的生日驚喜。他要我好好地休息和放鬆,等我回家後,我們就去找醫生,看看該怎麼做。我很擔心這些花費,可是埃瑞不肯聽。他說只要我能恢復健康,就算得散盡家產也在所不惜。」

  那個混蛋,凱琳心中暗想,他想擺脫安妮。可是安妮或許還處在震驚的狀態中,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才會描繪出她有個親愛的丈夫的影像。他可有留封信給她,或是要她至死都不明白他得為這一切負責任?

  「我們得在天亮前出發。」莎蕾說道,打斷了凱琳的思緒。

  「我的手都受傷了,你們的也是。要用繩索爬下去……」

  「我們辦得到的。」

  「安妮,你有帶運動服嗎? 」凱琳問道。「你不能穿著高跟鞋或拖鞋在山裡面走。」

  「我沒有帶。」

  「你的身材介於莎蕾和我之間,我們的衣服你應該穿得下。」凱琳說道。

  她對安妮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她發現自己想要保護安妮,並且希望她繼續保持鎮定,直到她們返回文明世界為止。

  「你何不替我們打包一些食物好帶上路?」凱琳對安妮提議道。「還有急救包。」

  「你可以用我的腰包,」莎蕾說道。「就在我的梳妝台上,可是我實在沒有力氣上樓去拿。」

  「噢,我去拿吧,我喜歡能夠幫上忙。別碰那些盤子,」安妮快速走出廚房時命令道。「我待會兒再洗。」

  等安妮聽不見她們說話的聲音,莎蕾低聲道:「那個畜生。」

  凱琳點點頭。「現在我有了另一個要活著離開這裡的理由了,我要殺了那個混蛋。」  

  莎蕾點點頭。「你拿槍,我來扣扳機。」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咆哮著,而且肯定不是人的聲音,艾薇情不自禁地挨向藍柏。他保證可以讓她休息二十分鐘的時間。他在突出的岩石底下找到一處乾燥的庇護所,寬敞得足夠讓他伸展雙腳。

  艾薇一直遊說他找個山洞棲身,但是被藍柏否決,因為他可不想和獅子、大熊作伴或搶地盤。

  她又建議生火,但還是被否決,因為煙霧會洩漏他們的行蹤。

  咆哮的聲音又響起,這次似乎更近了,她輕輕地碰碰藍柏,低聲說:「你聽見了嗎?」

  「呃--嗯。」

  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快睡著了。他背靠著石頭,修長、健壯的雙腿向前伸直,腳踝交叉,然後伸出一隻手臂環住她,叫她放輕鬆。

  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不時用下巴摩娑著她的頭頂,艾薇無法判斷這是表示親暱呢,或是因為一天下來長長的鬍渣讓他皮膚發癢。

  另一悉悉索索舉的噪音從他們底下傳出來,她立刻渾身緊繃,然後又聽見好像咆哮的聲音。那究竟是什麼聲音?熊,還是美洲獅--究竟是什麼?

  藍柏的槍就放在一邊,他伸手握住槍把。

  艾薇作一個深呼吸,努力不去想現在的不舒適。要往正面思考,她告訴自己,要保持樂觀。

  噢,天哪,我們要死在這裡了。然後她歎了一口氣,要當個樂觀者還真難。藍柏想必感覺到她在發抖,因為他開始摩娑她的手臂。這個動作讓她感覺很甜蜜。她努力要讓自己放輕鬆,然而焦慮一直盤據在她心底,不斷擴大。人的身體會累到無法休息呢?剛剛坐下來的時候,她幾乎崩潰,再不休息,真的走不下去了。

  不知道那個女人會怎麼對付凱琳和其他人?會不會被藍柏說中,她們都死了?

  她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再一次努力放輕鬆。她渾身的肌肉酸痛不已,腳趾浮腫。她想脫下靴子,卻被藍柏制止,說她的腳必須適應濕透的靴子,要靠走路來克服抽筋的問題。他一副很權威的樣子。艾薇知道他曾在海軍陸戰隊受過求生訓練,所以她沒有再堅持。此外,她也累得沒力氣去爭執。

  艾薇下定決心,不管發生什麼事,她不要變得像凱琳阿姨和藍柏那樣的憤世嫉俗。開始下雨的時候,她說他們理當休息,因為綿綿細雨形成薄薄的霧氣,看起來很美、很迷人。但是,藍柏卻嘲笑她。對,她是這麼說的,自己也覺得好笑。然後細雨變成傾盆大雨,她依然努力保持樂觀的心惰,反正全身都濕透了,再糟也不過如此。

  可是她錯了。傾盆大雨在轉瞬間變成高爾夫球般大小的冰雹,重重地打在他們身上,他們立刻拔腳狂奔,跑進樹林閃避冰雹。

  悉悉索索的噪音把她拉回現實中。他有沒有聽到呢? 她從他的肩膀抬起頭來,豎起耳朵仔細聽。雨仍然下個不停,幾道灰濛濛的光線穿透過樹枝。

  他本來閉著眼睛,卻感受到她的注視而徐徐的睜開,直勾勾地看著她。她真感謝藍柏也在這裡,和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不必一個人承受這場噩夢。他的力量安撫了她,也燃起她的希望。

  「我想……」她說不出口,她無法訴說自己是多麼的感激他的幫助,但目光情不自禁的一直流連在他的嘴唇上。

  「是的,我也很想。」

  她無法確定是誰先開始這個吻,只知道自己湊過去,他就低頭靠過來了。或者是她主動拉近他、藍柏順勢而為?她真的記不得了,反正他們的嘴就是……貼在一起了。

  噢,那種感覺真美妙。他的唇不只溫暖,而且很知道如何化解女性的防衛,讓她渴望更多、更多。他溫柔的付出,同時又急切的需索,一隻手捧住她的下巴,輕柔地施壓,讓她知道他期待更能深入她的嘴唇。

  她急促地偎向他的懷中,同時雙手環抱他的頸項。當他開始愛撫她時,她拋開所有的克制力,骨頭酥軟得好像果凍一樣,連胃都忍不住發抖。他的舌頭令她發狂,想要更加大膽奔放。

  他溫暖的撫觸讓她全身火熱。這一吻結束的時候,她發現藍柏的手正停留在她的T恤底下。她知道他們倆都為這一吻而心醉神迷,因為她抵在他心臟的指尖感覺到快速的心跳。

  她試著要離開他懷裡,可是藍柏不肯,反而緊緊的抱住她,溫柔地把她的頭壓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知道現在我最想要什麼嗎?」他性感的呢喃。

  她嘗試著緩和呼吸,舌尖上依然殘存著他的味道,讓她在心裡重播那熾熱親吻的每一個畫面。

  他的問話突然穿透她的遐思。「天哪,藍柏。」

  「怎麼了?」他說。

  「你要性。」

  他良久都不發一語,彷彿在花時間思考。「呃,對,我想那也很好,甜心。如果你提議的話,我不會拒絕。」她沒有望向他,他想此時露出笑容應該很安全。「不過我想的是乳酪漢堡。」

  她猛地抬起頭來,藍柏及時仰起下巴,避免被她撞到。「什麼?」

  「現在來個漢堡一定很不錯,外加炸薯條和冰啤酒。」

  「你剛剛吃的樹葉還不夠?」

  他大笑。「那不是樹葉,是野菜和野莓,可以給我們能量。」他補充說道:「可是我想吃個漢堡,這要怪我妹夫,他害我對垃圾食物上癮。」

  「你真的在想吃的?」

  他咧著嘴巴笑。「對啊,不過如果你急著想上床,我很樂意配合。」

  「我才不要。」

  「你剛剛還說要。」

  他真氣人。「不,我沒說。」

  「你吻我,」他指明。「所以我以為……」

  「噢,天哪!」

  「你的手顯然離不開我身上,甜心。」

  難怪俗話說愛恨交加,現在.她真想掐死他。藍柏喜歡捉弄她,而且非常樂在其中。

  她可不想認輸。「那一吻毫無意義。」

  「那你何必全身發熱呢?」

  「我才沒有。」

  「騙人。」

  他有能力把侮辱說得好像在愛撫。「你有全身發熱嗎?」

  「見鬼,沒有。」

  她哈哈大笑。「現在是誰在騙人了?」

  「行動守則第一條就是盡可能少說謊。好了,休息吧,再過十分鐘就要出發了。」

  除非能放輕鬆,否則她根本無法休息,至於唯一能夠放鬆的方法就是避開藍柏。她擺出瑜伽師傳授的蓮花坐姿,雙手放在膝蓋上,手掌朝上,背部挺直,閉上眼睛,專心的呼吸,深深的洗滌,強迫自己撇開森林的雜音和混亂的思緒。整整五分鐘後,她才感覺肌肉鬆弛下來。

  「你在做什麼?」

  他的問題把她拉回現實中。「我做放鬆練習。」

  「瑜伽嗎?」

  「類似,我先滌清思緒,然後我……」

  「怎樣?」

  她歎了一口氣,回家,她心想,回到我想家的、完美的家。她回答:「我回到樂土,滿意了嗎?」

  他沒有笑。「是嗎?你是說真的嗎?我還以為你在開玩笑。」

  「我想像一個自己覺得快樂的地方,就在陽台那裡」她說。「坐在鞦韆上,紫丁香的香味瀰漫在空氣中,後方水聲潺潺,感覺……很寧靜,釋放我的心靈,然後我開始過濾所搜集到的資訊。」

  「只要有效就好。」他懶洋洋的說。

  他不懂,艾薇也不期待他會明白。她再一次閉上眼睛,試著忽略他的存在,再次專注地調勻呼吸。

  過了幾分鐘,她開始杷一片片的併圖湊在一起,諷刺的是,藍柏說的某些話讓她的思緒快速轉動。

  「你是什麼意思?」她問道。

  「關於什麼?」

  她伸直雙腳,轉身面向他。「行動守則第一條是不說謊?」

  「不,我是說盡量少說謊。」

  「對,為什麼這是守則之一?」

  「謊言可能會被戳破,反咬你一口……讓你犯錯,所……」

  她逕自接下去。「你只要抓住那些無關緊要的事實,就不會出問題。噢,我的天,這麼想就對啦!」

  她突然像走進玩具店的小孩一般的興奮,拉開外套口袋的拉鏈,掏出潮濕的地圖。

  「我真是個白癡。蒙克可能在報紙上看到那個地方,所以凱琳問他要帶她去哪裡時,他順口說了那個地方。我以為他說謊,我怎會不這麼想?畢竟他經常說謊。可是藍柏,萬一他是說真的呢?」

  她的胡言亂語讓他有些擔心。「你腦筋開始昏昏沈沈了嗎?」

  她微微一笑。「對,」她說。「不過還是很有道理。」

  「你究竟在說什麼?」

  「我大概知道凱琳和其他女人在哪裡了。」

  他立刻專注起來。「你知道?怎麼知道的?」

  「凱琳說過蒙克要帶她去的地方。」

  他瞇著一隻眼睛。「你現在才想到?」

  「聽我說,」她說道。「我以為他向凱琳阿姨說謊。凱琳阿姨在語音信箱中留言,被我洗掉了,而且你聽到我問康帝明的問題,不是嗎?」

  「我聽到你問他用水是不是有問題。」

  「他說烏托邦的供水系統沒問題,我還問他水療館在山區是不是也有分館。」

  藍柏點頭。「我記得他說沒有。」

  「所以我就沒有繼續問下去。凱琳說那裡是別墅。我一直認定蒙克滿口謊言,但萬一是真的呢?」

  「你為什麼認為他說的目的地是真的?」

  「就是你剛剛說的,沒必要的時候何必說謊呢? 免得謊言回過頭來咬你。」她覆述他剛剛的說辭。「蒙克已經抓到她了,不是嗎?他自報姓名,她甘願隨行,絲毫沒有懷疑過對方的身份。但是她曾在洗手問的時候打手機給我。我猜她沒有讓蒙克知道她打電話的事情,畢竟沒有必要說出來。」

  「如果蒙克在抓她的過程中真的說出了目的地,一定不會讓她走出視線之外。」

  「他不可能跟去女廁,」她指出重點。「再者他可能不知道她帶了另一支手機。」

  「另一支手機?」

  艾薇點點頭。「她通常帶兩支,凱琳是個工作狂,最怕電池沒電,所以帶兩支這防萬一,一支打私人電話,一支洽公。」

  「她可以帶備用電池。」

  「噢,有啊。」她說。「所以你認為呢?」

  「說實話嗎? 我覺得這是你的聯想。」

  「不,我是分析資訊,猜中的機率是一半一半。我們必須去查查看。」

  「你知道房子的位置嗎?」

  他翻開地圖,艾薇告訴他她和那位老紳士在麥當勞的談話。

  「對,我看到他畫的圓圈。」

  然後艾薇又提及那對爭奪所有權的夫婦。「法官很快就會決定房子所有權的歸屬,他還說那裡空了好幾個星期。」

  藍柏徐徐地點頭。「好吧,值得去查看,休息時間結束,我們出發吧。」

  「我們要先找電話,這是第一要務。」

  「不,」他低語。「第一要務是保命,才能找電話。」

  他知道這一項是說比做得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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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6:18:2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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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三個女人終於預備要離開了,卻害怕得無法移動。

  清晨四點鐘,她們估計距離黎明還有兩小時,三個人一起圍在廚房的桌邊,穿著層層的衣服準備穿過森林,同時喝熱茶來抵禦寒氣。一道冷風從餐具室牆壁上的破洞灌進來。

  「萬一蒙克有架鐵絲網之類的東西呢?」凱琳問道。「那我們怎麼辦?黑漆漆的我們什麼都看不見。」

  她們都很擔心,然後莎蕾說:「我猜他沒花時間去爬那山坡,因為他認為我們插翅難飛。」

  凱琳一陣哆嗦。「聽著,」她呢喃的說。「萬一我死了……」

  「別那麼說,我們都會逃出去的。」莎蕾說,但是她的語氣顯然缺乏信心。

  「讓我說完,」凱琳堅持。「萬一我死了,我要你們答應我去報警,找到艾薇,保護她。還有通知我的丈夫,」她補充。「東寧會幫助艾薇……」她哽咽得說不下去。

  「一次擔心一個問題就好了。」莎蕾建議。

  「是的,」安妮說道。「專心爬下繩索就對了。」

  凱琳點點頭。「好吧,」她推開茶杯,站起身來。「該出發了,不能再耽擱了。」

  安妮抓住凱琳的手。「等著瞧,一切都會順利的。」

  凱琳微笑地捏捏她的手,噢--噢,安妮的眼睛開始霧霧的,似乎無精打采,或許是吃了止痛藥。凱琳在樓上找出路的時候,注意到安妮的化妝抬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藥罐子,數量多得足夠開間藥房。

  「你的藥有帶在身上嗎?」凱琳問道。

  「是的,當然。」

  「你也可以放在我的外套裡。」

  「不需要。」安妮保證。

  「那些信呢?」莎蕾問凱琳。「你有帶嗎?」

  「有,我帶了。」

  「好,」莎蕾說道。「我們出發了。」

  她們已經決定由莎蕾先走。床單結成的繩索一端繫在餐桌上,由凱琳和安妮幫忙拉住,讓莎蕾慢慢的槌到地面上,安妮把繩索每隔十二寸打個結,讓她們可以握住。

  凱琳第二個走,因為安妮堅持她的體重最輕,萬一綁在餐桌的繩索開始鬆脫,她還有機會自行爬下去。

  凱琳堅持殿後,但是安妮不聽。「萬一繩索撐不住、或是我掉下去,你和莎蕾還可以接住我,但是我可沒辦法接住你或莎蕾,所以我殿後。」

  「噢,我的天,想都別想,你做的繩索很牢固,一定撐得住。」

  「對啊,我們都會平安無恙。」

  安妮的語氣高興得近乎怪異,她是不是又神智不清了? 或者這是止痛藥的緣故?

  莎蕾帶頭走進餐具室,凱琳和安妮看著她把繩索綁在腰間。「希望這夠長。」

  她蹲下身體,爬到洞口。「趴在地上,」凱琳低語。「慢慢的出去,腳在前面。」

  「你有帶小手電筒嗎?」安妮問。

  「有,在我的口袋裡。」

  凱琳坐在地上,兩腳抵住,安妮在她後面幫忙拉繩索,就在凱琳感覺莎蕾永遠到不了地面的時候,繩索終於鬆了。凱琳頹然的向後倒向安妮,她一恢復平衡,立刻做個深呼吸。「看來輪到我了。」

  她趴在地上,爬向牆邊。

  「等一下。」安妮低語,抓住凱琳的外套,塞進一隻厚厚的信封,再拉上拉鏈。

  「你在做什麼?」

  「你是我們當中最堅強的一個,萬一莎蕾和我逃不過一逅一劫,你一定要……」

  「嗯?」凱琳催促道。「說啊,什麼?」

  「就是一定要。去吧!」

  凱琳沒有浪費時間爭論,等她們都逃出去之後再問還來得及。

  她的手因摩擦破皮而流血,痛得不得了,但是又怕得哭不出來,慢慢讓自己往下縋。安妮很努力要幫忙,但當她試著拉緊繩索時,差一點就從洞口栽下去。

  凱琳終於縋到地上。

  繩子一鬆,安妮立即往後栽倒,然後又迅速地直起身體,低頭去看她們,傾聽下方傳上來的叫喚聲音。

  她拉起繩索,開始往後退。「三隻瞎老鼠,三隻瞎老鼠,」她一直唱。「你看它們怎麼跑,你看它們怎麼跑……」

  她站起身,拍掉借來的運動褲上面的灰塵,走進廚房裡面。「你看它們怎麼跑,」她繼續唱。奇怪, 首歌突然浮現在她腦海裡,甩都甩不掉。她和埃瑞已經決定下生小孩,現在竟然唱起荒謬的兒歌。以前爸爸經常對她唱這首歌,接下去怎麼唱呢?是「它們都去追趕農夫的太太,她拿菜刀砍下它們的腦袋」? 或者是「一看見農夫的太太,它們立刻跑開」? 為什麼她想不起來?

  「三隻瞎老鼠。」她輕輕唱,跪下來試著解開床單的結,一片指甲差點斷掉,她乾脆拿起凱琳帶來的剪刀,剪斷綁在桌腳的繩索。

  「三隻瞎老鼠。」她再一次起身,喝一口半溫的茶水。接著想到凱琳和莎蕾正焦急的等候著,就走到餐具室的洞口,把繩索丟下去,她們應該不可能誤解這其中的涵義,因為這無異是把救命繩丟下去。她聽見驚呼聲,大概是莎蕾,因為兩個女人當中,似乎莎蕾的心腸比較軟。

  「三隻瞎老鼠,我的天,怎麼唱個沒完。」她自言自語的關上餐具室的門,這才注意到廚房亂得一塌糊塗,於是她開始清洗餐具、把桌椅排整齊,然後吹熄臘燭,走向樓梯。

  她覺得好累,既蒼老又憔悴,睡個好覺應該可以改善。但是事惰有先後順序,她不能再這麼邋遢下去。真不懂像莎蕾和凱琳那些有錢的時髦婦女,怎麼會穿運動褲。光是想到運動會弄得汗流浹背,她就覺得不舒服。淑女不應該汗流浹背,連流汗都不可以,只有粗俗平凡的女人才會做這些噁心的事情,像是流汗、打嗝、身體穿洞……甚至讓醫師毀損她們的身體。她摯愛的埃瑞不就這麼說過嗎? 他崇拜她的身體,無法容忍外科醫生破壞她的完美。

  安妮覺得頭暈量的,扶著欄杆走上樓梯,洗了個長長的熱水澡,用熱卷器捲了頭髮,再用發膠定型,然後東挑西撿,幾乎花了一小時才選定薄荷綠的針織套裝,優雅與帥氣兼俱。她腳踩銀色珍珠光的高跟鞋,戴上鍾愛的鑲白金鑽石耳環,這是埃瑞最後送她的結婚週年禮物。

  她下了樓才想到忘記灑香水,又匆匆上樓去抹在手腕上,這才心滿意足的歎口氣,匆匆走下樓梯,發現黎明的晨曦把客廳照成金色的殿堂,炫目的色彩令她屏息,埃瑞應該看看這一幕,她心想,真的應該看。

  安妮不知道自己呆呆的站了多久,可能十分鐘、二十分鐘,甚至不只。第二顆止痛藥終於發揮效果,她歪歪斜斜地走過客廳,格格傻笑,笑自己意然連路走不直,這就是被人丟石頭的感覺嗎? 她被人丟石頭嗎?安妮努力定焦,趴倒在沙發上,幾秒鐘之後就睡著了。

  她知道自己邊睡邊哭,醒過來的時候,臉上都是淚水。她掙扎地坐起身,拭去臉上的濕潤,結果手指沾到了化妝品,於是決定上樓補妝。這時候她聽見車道上有些動靜,她迷迷糊糊的站起來,走到餐廳的窗戶旁邊,探頭去瞧個究竟。

  一輛銀色的凱迪拉克吱嘎一聲的駛過環形車道。「有誰會一大早就來拜訪?」安妮問道,看看手上的名牌手錶--這也是埃瑞送的禮-- 驚訝地發現已經九點了。

  車子突兀地煞住,安妮縮回陰影後面,車門開了,一個看似滿腔怒火的婦人跳出來,砰的甩上車門,然後打開後車廂。

  那個女人看起來很眼熟,她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的臉憤怒的扭成一團,不斷地喃喃自語。

  她是婕莉嗎? 金髮的陌生人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就像凱琳形容的一樣,但卻不是安妮會歸為美麗的類型。如果她的表情沒有充滿憎恨,稍微露出一點笑容,或許還可以說是可愛,但不是美麗。

  她的皮膚倒是不錯,從遠處看幾乎毫無瑕疵,讓安妮很想知道她用哪個牌子的保養品,才能造就如此完美的肌膚。或者這是她濃妝艷抹的緣故?安妮暗中決定要一探究竟。

  「我的天!」安妮喃喃地看著對方手裡抱著的汽油罐和斧頭。「她究竟要做什麼?」

  女人低著頭,沒有看見安妮。當她走上台階的時候,安妮終於想起來了,櫃子裡面的剪報上有這個女人的照片。噢,對,這個女人和她的前夫為這棟房子的所有權訴訟不休。

  安妮跑到陽台上,站在玻璃門前面,聽見那個女人不停地罵髒話,那些污言穢語猥褻得讓她駭然,「F」開頭的髒話重複了不下數十遍,一直罵法官把房子判給前夫。

  啊!現在安妮明白了,這棟房子已經歸她前夫所有。她一點也不同情這個粗俗、看起來不像好妻子的女人,難道不該由丈夫來做決定嗎?房子是他花錢買的,理當歸他。

  那個女人走上陽台,近乎尖叫地嚷嚷。「那個混蛋想奪走我的房子,讓我一無所有?休想!他以為我在嚇唬他?他休想住進這裡,哈哈哈!等我重新裝潢完畢……」她看見安妮,猛地停下腳步。「你是什麼人? 你在這裡做什麼?」

  「哈羅,你好。」安妮招呼道。「你拿那把斧頭和汽油罐做什麼?」

  「關你什麼屁事!」

  「如果你不再罵髒話,我會很感激,那很難聽。」

  女人把斧頭和汽油罐放在地上,伸手掏出鑰匙。「那個混蛋雇了管家嗎? 」她大叫,安妮隔著門都聽得很清楚。

  「我不是管家。」

  「開門!」

  「噢,我想不太好。」

  女人試著用鑰匙開門,結果徒勞無功,她氣得尖叫。「該死!他竟然敢換鎖!他真大膽,他早就知道……那個法官一定是被他收買了。呃,去他的!」

  她拔出鑰匙丟掉,怒瞪著安妮。「如果你不開門,我就用斧頭劈開。你可別和我作對,賤人,尤其是今天。」

  「你在威脅我嗎?」

  「該死,快開門!」

  那種輕蔑終於讓安妮爆發,淚水立刻湧進眼眶中,她拉開大門,強顏歡笑。「你不進來嗎?」

  那個女人只有一剎那間的遲疑,然後她推開安妮,跨過門檻。

  「轟」的一聲爆炸,炸掉大半個山坡。

  要和婕莉並駕齊驅真是不容易,但是蒙克卻樂此下疲,覺得很多年都沒有這麼生氣盎然過。他一直小心謹慎,而她則帶著新手的興奮心情,大張旗鼓,毫不顧慮小節,例如聯邦調查局可能會追蹤到她使用的信用卡。

  蒙克不怪她犯錯,只怪自己使用過後沒有銷毀,他把不同姓名和地址的信用卡都收在手提箱裡面,婕莉只是順手拿出來使用。

  幸好結果不大糟,雷藍柏也被牽扯進來,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知道這一年來,藍柏一直在追蹤他的行動,還曾截聽到好幾次他和歐洲警方的談話。現在他不只有機會可以在他引起麻煩前甩掉那個毒瘤,還可以取笑婕莉。

  在他們利用水療館引誘目標來到亞斯本之前,他美麗的未婚妻花了很多時間,坐在書桌前面,仔細研究筆記。噢,她真是熱愛那些情節、刺激和其中的危險,甚至努力教導蒙克樂在其中。每當他做了什麼討她歡心的事情,例如在最後一秒鐘改變她複雜的計劃,她就會想出各種創意來犒賞他,而且都和性脫不了關係。單單想到那些情節,就讓他瞼紅得好像青少年一樣。

  婕莉把他變成一個浪漫主義者,但他不認為這是一項弱點,因為他對婕莉的迷戀無人能比,只要床第之間的那些性遊戲不至於害他早夭,他深信兩個人可以白頭偕老。

  噢,是的,他就像著魔一般,醒來的分分秒秒都思念著她,一心要保護她免受傷害。只要他持續警戒下去,替她改正錯誤,他們就會安全無虞。

  蒙克必須說服婕莉放棄一項計劃--她一直考慮要綁架艾薇,再告訴她凱琳醜陋的真面目。婕莉實在太天真了,竟然相信可以改變她女兒的想法。蒙克煞費苦心解釋了半天,艾薇被凱琳洗腦了這麼多年,不可能被說服,改而相信婕莉是個有愛心的母親。

  婕莉並不完美。她對母愛的看法很扭曲,深信既然艾薇是她生的,當然就屬於她。她把艾薇當成私人物品,而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是凱琳奪走了她的寶貝。 麼多年來,她對妹妹的憤怒有增無減,耐心地等待報仇的機會,無論要等多久,都要扳回這一城。

  她堅持要由她按鈕,炸毀那棟房子,更保證不會為她妹妹的死掉一滴淚,這是凱琳自作孽。是她害得婕莉一事無成,是她唆使艾薇痛恨她這個母親。她要為婕莉所有的失敗負責,所以婕莉理所當然應該要目睹妹妹的死亡。

  婕莉如此殘酷的坦率並沒有嚇跑蒙克,他哪有權利丟出第一顆石頭去指控別人?婕莉完全接納他的罪過,他理應回報。

  現在他正試著修正廢棄礦坑的錯誤。婕莉堅信他們會爬進礦坑裡面企圖找到有關凱琳下落的線索,然後蒙克只要丟下炸藥、封住洞口,就可以結束一切,跟著婕莉回小屋。

  蒙克根本不相信藍柏會爬進礦坑裡,結果他情對了。然而他可以開槍,乾淨俐落地殺了他們,再把屍體丟進洞裡面。可惜他錯失良機,讓他們爬上岩石、跳河逃掉了。

  現在他好整以暇地追蹤下去,甚至還花費寶貴的時間回去開車渡河,藉著車子加速穿過山區的道路,來彌補失去的時間。

  一路上,藍柏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追蹤的線索,果真不愧是海軍陸戰隊出身的,這一點蒙克絲毫不覺得意外。他曾經花時間研究他的跟蹤者,藍柏的經歷讓他印象深刻。他相信如果換個環境,兩個人可以當朋友,因為他們有很多相似點。他們倆都是職業殺手,蒙克是為財,藍怕是為了榮譽。不過,這不表示他就高人一等,相反地,蒙克覺得他是個傻瓜。

  他很希望兩個人有機會坐下來喝杯啤酒,聊聊過往的經歷。不過藍柏絕不可能和他把酒言歡,那個人太自命清高了。根據蒙克偷看到的機密檔案,提到藍柏是因為筋疲力竭才休假,但是蒙克才不相信,他認為藍柏之所以離開特勤隊,是因為他發覺自己開始在亨受每次扣下扳機的快感。什麼榮譽感?那全都是屁!

  藍柏也對他感到好奇嗎?他會不會想坐下來和他討論狩獵的刺激和殺人的快感?蒙克很想知道答案。如果有機會打傷藍柏、讓他全身麻痺,這樣蒙克就可以坐下來,和他像老朋友般好好聊一聊,直到他流血至死。能和對手聊天、可憐可憐他、誇耀自己,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嗎?

  蒙克呵呵笑,現在是誰在幻想了? 他看看時間,搖搖頭,再找不到他們倆,他就要開車回婕莉等候的地方。她正急著返回湖間境,好好嘲弄她妹妹一番。現在那三個女人大概像臭鼬一樣,開始互相攻訐,被自己心中慢慢釋出的恐懼給嚇死。恰好符合婕莉的期望。

  別作白日夢,快點辦正事要緊,他提醒自己。再次舉起高倍望遠鏡,掃視附近的地形,正要轉向北方時,突然看見約一里遠的瞭望塔,有一個森林巡邏員正爬下樓梯。蒙克一直守到他踩著地面為止。

  「啊哈!」他呢喃,心中另有盤算。「剛好是我的尺寸。」

  一小時之後,他爬上瞭望塔的頂端,掃視附近的山坡。看到那個被他一槍斃命、脫掉制服的巡邏員,就躺在下方的矮樹叢裡面。

  他正要放棄時,突然瞥見目標。艾薇的金髮酷似她的母親,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蒙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道。那兩個人看起來既憔悴又衣衫襤褸,慢慢的走下山坡。他突然笑出聲來。

  等他告訴婕莉時,她一定會這麼說:「你真是個運氣絕佳的男人。」

  他也這麼認為,不過他知道,運氣和找到他的獵物可沒多大關聯。蒙克決定直接和他們面對面,他爬下樓梯,繞過小徑,低著頭,用帽子掩住臉。當他走到樹林間的空地上,他慢慢的轉過身來,假裝忽然注意到他們,揮手招呼。

  艾薇聽見藍柏在後面說:「倒下來,艾薇,馬上。」

  她沒有遲疑,假裝腳步顛躓、單腳跪在地上,藍柏跑過去扶著她的肩膀。

  「假裝你受傷了。」

  她坐在地上,抱住膝蓋,誇張地皺眉頭,很想失望的大叫。「他不是森林巡邏員,對嗎?」

  「不是。」

  她繼續揉膝蓋。「你怎麼知道?」

  「我看見他的來福槍,巡邏員的槍不會附帶望遠鏡。」

  她看著他。「隔這麼遠你也能看得到?」

  「陽光反射得剛剛好。」他解釋。「我覺得是他,雖然不一定是蒙克,可是……」

  「光想是就夠了。」她說。

  「好,我要扶你站起來,你靠著我,慢慢的走下山坡,但是我們要往西,一到樹林就拚命地跑。」

  「他會追過來。」

  「預備好了嗎?」

  他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拉著她靠在身邊。

  「記得要裝跛腳。」他命令道,兩個人開始下山,歪歪扭扭地向西走,好像喝醉酒一樣。

  他故意避開蒙克的射程範圍。他現在更確定那個穿著森林巡邏員制服的男人是殺手,因為他手上拿槍,動也不動。如果是巡邏員,一定會上前幫忙的,不是嗎?

  「他在等我們進人他的射程。」

  「噢,我的天!」

  「你害怕嗎?」

  「去……」

  她的回應讓他忍不住笑了出來。「很好,甜心,現在開始跑。」

  她立刻竄向安全的樹林,藍柏尾隨其後。他迅速的轉頭一瞥,看見蒙克朝他們追過來。幸好他們搶先一步。艾薇持續地跑下山坡,一路祈禱會碰到真正的巡邏員或露營遊客來幫助他們。

  她的耳朵嗡嗡響,那是什麼聲音?風吹過樹梢嗎?或是子彈咻咻的聲音?不,不是。

  噪音來得快去得也快,突然停了,然後又開始,這次更大聲、更尖銳,好像吹口哨的聲音。

  「你聽……那是?」她氣喘吁吁地說。

  「我聽到了。」

  然後她聽見喇叭聲。她是不是聽錯了? 她一直跑,邊跑邊喘,腿部的肌肉發燙。突然間她滑了一下,若不是藍柏本能的拉住她,她會栽進山溝裡。

  他放開她,腳步慢下來,以免她跟不上。然後他們走出樹林,越過馬路,直接衝進童子軍一八三小隊。藍柏來不及停下腳步,直直地撞倒一座小型帳棚,再撞上小隊長。小隊長手中的喇叭飛向另一頂帳棚。

  「手機,」艾薇對著摔在地上的男人大叫。「我們需要你的手機。」

  「山上沒有訊號。」他撐起手肘回答,氣得滿臉通紅。「你們究竟在搞……」

  藍柏狂亂的搜尋前方的路面。蒙克一心要殺死他們,絕不會猶豫再多殺幾個小孩。一個男孩看見藍柏後褲袋插把槍,立刻驚叫起來,藍柏瞪了他一眼,他立即安靜下來。

  艾薇蹲在小隊長旁邊。「仔細聽清楚,我們需要幫忙。有個殺手快要追上來了。你的交通工具呢?求你快告訴我。」

  他感受到她的驚恐。「這邊只有露營的拖車,我有一輛四輪傳動的福特停在半里之外,鑰匙在那邊外套的口袋。」

  藍柏拉起艾薇。「快進到拖車裡,把孩子們帶離這裡。」他一邊朝隊長大叫,一邊滑下山坡,一路都躲在樹後面。

  「去找電話求救。」艾薇嚷嚷。

  她的腳在發抖,根本沒力氣再跑,只能專注地一腳前、一腳後地快走,一顆心似乎卡在喉嚨裡,然後她突然想到他們沒拿車鑰匙。

  「我們必須回去……沒有鑰匙……」

  「不需要,」他說。「快跑,甜心,你落後了。」

  她幻想躲起來,等藍柏開車回來接她。她可以躲在蒙克找不到的地方,不是嗎?

  夠了,該死,我不要躲,我做得到,我做得到。她拚命地鼓勵自己,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腹側痛得不得了。

  當她終於看見那輛車就停在轉角時,淚水奪眶而出。藍柏一馬當先衝過去,打破後車窗,伸手進去開前門。

  當他打開前門的同時,艾薇繞到另一邊,及時坐進車裡,不到四十五秒,藍柏已經發動車子上路了。

  她訝異極了。「你以前就是不良少年嗎?」

  車子一轉彎,她就倒在座位上,放任自己崩潰,嗚咽的聲音卡在喉嚨。

  「你在哭嗎?」

  「沒有。」

  「聽起來好像是哭聲。」他尖銳的看她一眼。

  「我喜極而泣。」她匆匆擦掉鬆了口氣的眼淚。

  他咧嘴笑了笑,他也有同感,只是時間不長。「見鬼。」他咕噥。

  「怎麼了?」

  「這條路蜿蜒向後……他可以下山就定位……啊,見鬼,他一定會守株待兔,而且我們無法轉離馬路。」

  他傾身向前,掏出手槍放在大腿上,搖下車窗,再拿起槍。

  她狂亂地掏出武器,接著搖下車窗。「你在做什麼?」他問道。

  「學你預備好。」

  「不,你彎下身,別抬頭。他冒出來的地方會在你那一邊。」

  她無視於他的命令。「通知我何時要開槍,我們逼他無法抬頭開槍,直到車子通過為止。」

  這計劃聽起來不錯,而且她信心滿滿,那是因為她不相信蒙克能夠如此快速地衝下山坡。

  她錯了,她比藍柏早一步看見他的蹤影。

  「趴下去!」藍柏大叫。

  她的回應是拉開保險掣,傾身靠著車門,手臂撐在窗戶上,槍柄靠著後視鏡等待,同時盡可能的伏下身子。

  蒙克蹲下去舉起來福槍。藍柏大叫。「就是現在!」

  他們同時開槍,一遍又一遍,蒙克撲倒在地尋找掩護,接著翻滾身體舉起武器。艾薇不住地開槍,壓制他的火力,直到車子衝過去。

  馬路突然彎向山上,旁邊有一條石子路通往山下,但是角度太刁了,藍柏知道在高速之下,一轉彎就會翻車。

  「我出局了。」他退出已空的彈匣。

  艾薇轉身去看,藍柏卻按住她的脖子,把她壓低。「趴在地板上。」他命令。後車窗突然碎裂。

  他們仍然在爬坡,抵達另一處彎道的時候,蒙克射中他們的後輪胎。

  車子開始打轉,離開路面,衝進樹叢,沒有直接撞向樹幹,而是撞到石頭停下來。

  「快跑!」他大叫的跳出車子,衝向另一邊,艾薇完全不知道身在何處,只知道又再爬坡,她的心跳聲音就像白花花、湍急的河水一般,在她的耳朵裡面轟隆作響,她奔向陡峭的山坡,隨即緊急煞住。

  「不!」她吶喊。

  藍柏停在她旁邊。「啊,見鬼!」

  瞪著下方湍急的河水,她真想哭,不,不要再來一遍,她搖頭。「我不要,我做不到,你不能逼我。」

  他十分遺憾地抓住她。「我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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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 16:18:3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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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景如畫,去他的,如果艾薇再看到任何泡沫白的水花,她就要一直尖叫,叫破喉嚨都沒關係。此時此刻連松樹看起來也很礙眼。她對藍柏更沒好感,他竟然把她推下懸崖,好像丟掉不要的糖果紙一樣。下山的時候,她一路發誓,就算他僥倖沒死,自己也會宰了他,好出這口怨氣。

  她知道自己不講理,她才不在乎哩!偏偏此時又被尖銳的石頭割到腳,讓她心情更糟。如果是在大海裡,傷口的血無異是敲鐘通知附近的大白鯊,午餐時間到了。她試著告訴自己要樂觀、要正面思考,至少要感謝附近沒有鯊魚,傷口還好不是很痛。藍柏把她拉上岸,半扶半扛的躲進樹林裡才放開她,砰一聲讓她仰躺在地上。

  他跟著倒在旁邊。「還不太糟糕,不是嗎?」

  她喝的水足以填滿整個後院的游泳池,根本撐得無法回笞這個荒謬的問題,只是撥開遮住眼睛的頭髮,怒目瞪著他。

  「不像第一次那麼糟,對吧?剛剛那一跳應該不到二十尺高。」

  「你把我推下懸崖!」

  事實上,他不是推,而是把她丟開一點,免得撞到懸崖下方突出的岩石,不過現在最好別提。「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她仍不願意承認他別無選擇,他們的武器比不上火力強大的來福槍,而且蒙克依然不放過他們。「不要再說了。」

  他咧嘴一笑。「杯子不是還豐滿嗎,甜心,你的樂觀態度呢?」

  「埋在河底了。」

  他起身朝她伸出手。「走吧,該離開這裡了。」

  她不確定還有沒有力氣站起來,現在的她又累又冷又濕。忍耐吧,她告訴自己。

  她抓住他的手,被他拉了起來,整個人靠在他身上。

  「你都不覺得累嗎?」

  「當然累。」

  她回頭望向河邊。「或許他會放棄。」

  藍柏搖頭。「不可能,他是職業殺手,簽了約就不會罷手,直到……」

  「直到成功為止?」

  「或是我殺了他。」

  「我舉雙手贊成。」

  他們同時聽見兒童的笑聲。艾薇離開他的身邊,循著笑聲跑過去。「希望他們有電話。」

  「這裡很難收到訊號。」

  她真心的笑了。「幸好你還是這麼悲觀,藍柏,剛剛我還在擔心,你變得……」

  「怎樣?」

  「很樂觀。」

  「見鬼了。」

  他的口氣好像受到侮辱一樣。艾薇笑著跑住聲音的方向,她突然幽默起來的理由可能是高興或是出於歇斯底里。

  小溪邊有一家五口正在露營。短短的解釋過後,所有的人都擠上爸爸的休旅車,駛向附近的小鎮。

  三十分鐘後,他們抵達沈睡的小鎮愛墨森,鎮上只有四條街,爸爸把車子停在一棟建築物外面,他們一下車,他就加速開走了。

  「你大概嚇到他了」艾薇評論道。

  「他們離我們越遠,就越安全。」

  鎮上的警察局擠在義消和漢堡店中間,他們走進中間那扇門。那是一間大廳,正前方才是警察局,一側通往餐廳,另一側通義消。空氣中瀰漫著漢堡、洋蔥和炸薯條的味道,可是艾薇沒有食慾,反而想吐。肚子的飢餓、一里又一里的逃命、寒冷和恐懼,完全掌控她的胃口,全身筋疲力竭。突然之間,走向前方的櫃檯比克服激流更具有挑戰性。她的腳好像有千斤重,使盡僅餘的力氣才得以移動。

  藍柏知道她有麻煩,她看起來好像整個枯萎了。

  「你還好吧?」他伸手環住她的腰。

  「我覺得自己像死人一樣的僵硬,」她說。「我沒死,對嗎?」

  他微微一笑。「不,你還在呼吸。」

  隔著玻璃窗,他看一個警察坐在辦公桌後面,櫃檯上的名牌註明是戴巴德警長,紀錄簿上面堆了一大疊紙張,他伏案辦公,每隔幾秒鐘就抬起頭來,盯著牆上的電視螢幕,然後又皺眉拿起一張紙。

  一名大約六十幾歲的婦人背對著門,站在櫃檯後方,似乎被電視上的節目催眠了。

  藍柏推開大門的時候,正好聽見她說:「我早就告訴你了,不是嗎,巴德? 這件事情不會有好結果。」

  「對啊,維娜。」

  「我說他是自作自受。」她問道。「砍了那麼多樹,又大興土木,就為了建一座紀念碑,現在大自然終於反撲了,不是嗎?」

  警長心不在焉。「對。」他繼續盯著手中的文件。

  「我覺得他是個惡棍,他太太好可憐。」

  「你指的是他的前妻吧?」

  「對,他拋棄糟糠之妻,去追求年輕的模特兒,在我看來,簡直是罪大惡極。可憐的小女孩,他讓她習慣富裕的生活,現在卻把她從雲端上推下去。」

  警長顯然有些不以為然,丟開文件,盯著電視看。「可憐的小女孩?你沒看到上個月的訪問嗎?她說的每一句話,粗俗得讓電視台都不敢播出。瘋子才會娶那種女人。」

  「可是她現在該怎麼辦?」

  「像大家一樣工作過活啊,又沒有人拿槍逼她簽婚前協議書。」

  藍柏和艾薇一直在門前聽他們的談話。在維娜向警長說到這是件大醜聞時,他們倆走進門。警長一看到他們立刻站了起來。

  「你們兩個怎麼了?」

  「說來話長。」

  「我願意洗耳恭聽。」

  艾薇向前一步,維娜倒抽一口氣,睜大眼睛瞪著她。

  「我叫狄艾薇。」她說。

  「你全身濕透了,怎麼會這樣?簡直像被我的貓叼進門的東西。」

  艾薇不知要從何說起,她看見藍柏和警長握握手,坐進椅子裡,決定還是由他來解釋好了。

  「我可以用電話嗎?我必須通知聯邦調查局。」她問。

  維娜的眼珠子好像要迸出來一樣。「巴德?她要借電話通知聯邦調查局。」

  「讓她打吧!」警長吩咐,專注地聆聽藍柏的解釋。

  維娜把老式的黑色電話機放在櫃檯上。「義消的二樓有淋浴間,還有乾淨的小床。你先打電話,我去拿毛毯,你的嘴唇在發抖,再不取暖會有大麻煩。」

  「謝謝你。」艾薇拿起電話又放下,實在累得想不出電話號碼,她合著眼睛努力回想,是391或是931呢?

  或許她應該通知寇湯姆。他的私人電話是幾號?然後她聽見藍柏詢問警長,有沒有聽過湖間境這楝宅邸?

  「這棟別墅在科羅拉多是家喻戶曉。」

  「離這裡有多遠呢?」

  「還有一點距離。」他說。「現在圍了路障,你們大概也無法靠近,警察已經封鎖那個區域,最好的方法是看電視。」

  藍柏聽得一頭霧水,抬頭瞥向螢幕。

  931,對,艾薇開始撥號碼,無意間抬頭看了一眼電視,隨即渾身僵硬,剛想起的電話號碼又忘記了。

  當地記者正在報導,他們剛剛取得最新的畫面,亞斯本有一個登山客,隨手用他的攝錄影機捕捉到爆炸的過程。

  「今天早上八點十五分,法官才宣判宅邸的所有權判歸白丹禮。對於剛剛才收看電視的觀眾們,我們再重複一次,今天稍早的時候,名為湖間境的白氏豪宅突然爆炸,現場面目全非。」

  話筒咚一聲掉了,艾薇昏倒在地。

  驚嚇和絕望讓她全身麻痺,無法移動。凱琳死了,一直無條件愛她、無條件支持她所有決定的凱琳就這麼消失了。

  艾薇沒辦法及時救出她。如果她聰明一點、動作快一點,或許凱琳現在還活著。她浪費了那麼多時間來回奔波、追蹤,電話上那個精神錯亂的女人還說謊騙她可以救回凱琳,她應該想出其他的方法來救她們。現在都太遲了。

  藍柏抱著她,聽她喃喃訴說,一遍又一遍的責備自己。

  維娜強迫艾薇喝了一些熱湯,帶她上樓去洗澡,還像侍衛般的站在門外。聽見她不住的啜泣聲,一直喃喃自語:「可憐的女孩。」

  她給艾薇一件舊T恤,幫她拿髒衣服去洗,好像護雛心切的老母雞似的,一直徘徊在她身邊照料著,接著替她包紮傷口,送她上床休息,然後下樓去泡熱茶。等她再進房去詢問要不要加牛奶的時候,發現艾薇已經睡著了。

  藍柏在樓梯底下等著。「她還好吧?」

  「她睡著了,這樣最好,她累壞啦!」

  藍柏點頭同意,走回警局。警長打電話查證過他的身份,對他的態度變得友善許多。

  「援軍已經上路了。」他說。「我想你一定餓了,我已經通知餐廳替你送食物過來。」

  「謝謝。」藍柏說道。

  「我剛剛查證過你的身份,」他說。「你以前是海軍陸戰隊。」

  「是的。」

  「我以前也是軍人。」他主動解釋。「念過西點軍校,後來在德國服役,我最好的盟友也是陸戰隊的,去年剛去世,我非常想念他。」

  藍柏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說這些陳年往事。「我聽說你槍法很準,」警長繼續說道。「你認為麻煩會到這裡來嗎? 在聯邦調查局抵達之前,我們只能靠自己了。」

  「如果蒙克知道我們的去處,或許會趕來這裡作個了斷,可是他應該不知道。我猜他會回基地重新打算下一步,要我就會這麼做。」

  「我們不能冒險。」巴德起身走到另一端的櫃子前面,從外套掏出鑰匙開鎖。門一開,藍柏露出笑容,戴警長簡直擁有一座軍火庫。

  「你的準備真周全,預防萬一,對嗎?」

  警長笑了。「有時候還得去追乖僻古怪的野熊。」

  「你帶M1911這種老式手槍去追捕一頭熊?」

  「噢,那是我退役時的紀念品,隨你挑吧!」他轉向助理,吩咐道:「維娜,你回家去找你女兒,事情結束後再回來。」

  「我不要丟下樓上那個可憐的女孩,她需要別人的安慰,我擔心她會驚嚇過度。」

  「她比外表更堅強,」藍柏說道。「我會安……我會照顧她。」

  他差點就要說他會安慰她,幸好及時打住。他是怎麼了?自己根本不知道怎樣才能讓艾薇好過一些,只知道不要她靠在別人的肩膀上哭泣。這真是莫名其妙,艾薇迷惑他的心智,把他的思緒搞得天翻地覆,還讓他的腦袋裡塞滿各種瘋狂、不可能的念頭。他真不明白,艾薇怎麼變得對他如此重要,只知道自己一心要保護她不受傷害……不惜任何代價。

  保護和照顧,再繼續這樣的思考方向,他真的會落入法律和秩序的那一邊,這種可能性令他渾身顫慄。

  警長打斷他的思緒。「我這裡的大門很堅固,還有後門當退路,雖然有玻璃窗,但是都裝了警鈴,萬一有任何人企圖闖入,鈴音會大到全鎮都聽得兒。」

  藍柏查看週遭,十五分鐘之後,他和警長都很滿意他們的警戒措施。等他用過餐,上樓沐浴,換上警長的衣服,跨出浴室的時候,維娜拿只塑膠袋等著收他換洗的衣物。

  「衣服洗乾淨之後,我女婿會連同艾薇的一起送回來。」她邊說邊下樓。「你要照顧她,聽到了嗎?」

  「我會的。」他承諾。

  幾分鐘後她隨著女兒離開了。

  巴德堅持他可以守護碉堡,讓藍柏小睡一下。

  他沒有爭辯,步履輕悄地走進艾薇沈睡的宿舍裡。那裡總共有四張床,靠著牆壁排成一排。警長說這棟建築物興建的時候,鎮民深信會需要消防隊員全天待命,結果小鎮的發展不如預期,沒有足夠的經費聘請消防人員,只能招募義消。

  藍柏注意到有一扇窗戶沒鎖,從這裡可以俯視後方的防火巷,左方還有道逃生梯,他鎖上窗戶,坐在艾薇旁邊那張床上。

  她睡得很沈。臉洗乾淨了,頭髮還沒有乾,依然是他所見過最美麗的女人,好像天使一樣,只是個性有點沖,甚至會嘗試對他頤指氣使。他倒是很喜歡她堅定立場、毫不退縮的態度,她看待世界的角度和他以前涉世未深的時候一樣。

  他大概太累了,才有這些傻念頭,等調查局的人來了,他就要離開。就這麼簡單。既然艾薇那麼講究團隊合作,他提醒自己,就讓她的小組照顧她吧。

  「該死!」他咕噥一聲,翻身躺在小床上睡著。

  睡了整整兩小時之後,巴德進來喚醒他。一聽見腳步聲,藍柏已經警覺地清醒過來,拿槍對著房門口。

  警長等到他把槍放下來,才走進門。「我們有同伴了。」他低聲說道。「調查局來了,任務負責人要見你。」

  艾薇依然睡得很沈,床單被她踢到一旁,一隻腳垂在床邊,腳踝的地方裹著繃帶,上面還有一些血跡。她是何時受傷的?他納悶著,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腳,塞進棉被裡。她為什麼沒有告訴他?

  其實他知道答案,艾薇從來不會抱怨。

  他壓抑住吻她的衝動,走進浴室,用冷水潑臉。

  一想到要和調查局的人員周旋,他就覺得生氣。這個帶頭的負責人可能和藍柏以前碰過的那些人一樣,又是一個傲慢、主觀,老子自有辦法、你別插手的討厭鬼。

  他擦乾手瞼,預備要奮戰,事實上,他非常期待,希望那傢伙正好是個討厭鬼,因為他突然很想教訓教訓他、好發洩一下。

  不幸的是,孟探員既非討厭鬼、也不是萬事通。 個滿臉雀斑的探員聰明、熱切、真誠,似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顯然花了一番心思,仔細研究過蒙克這個人,他知道的幾乎和藍柏一樣多。

  他對孟探員只有兩個問題。第一,他看起來好像只有十二歲,滿頭卷髮,甚至戴著牙齒矯正器。調查局近來是怎麼一回事? 到學校去徵才嗎? 第二個問題更大,孟探員一切按本子辦事。

  「雷先生,很榮幸見到你。」孟探員伸出手來,其他四個探員蜂擁而上。「我們都聽過南美洲的人質拯救行動,能和你共事真是我們的榮幸。」

  藍柏直視著孟探員的眼睛。「我沒去過南美洲。」

  「可是我問過--」

  「我從來沒去過。」

  「是是,先生,既然你這麼說。」孟探員迅速同意道。

  另一位探員向前一步。「雷先生,聽說你決定休完長假後要回來上班,局裡面都很興奮。」

  藍柏看都不看他一眼。「我沒有請假,是退休,現在還是退休的狀態。」然後他接著問:「你幾歲了,孟探員?」

  這個問題似乎沒有困擾到他。「我是娃娃臉,實際年齡可不小了。」他回答。「讓我向你介紹我的組員。」

  一堆幹員突然都擠過來和他握手,讓藍柏很不爽。戴警長就站在後面遠觀,他和藍柏四目交接,搖搖頭,咕噥一句這簡直是影迷俱樂部。

  「我們必須傳訊狄小姐。」一個姓陸的探員說。

  「等她睡醒再說。」藍柏說道。「有事問我就好。」

  偵訊持續了」小時,不時有人來打岔,報告爆炸現場的最新消息,警方帶獵大進去搜索時,只發現兩具屍體。從現場附近的汽車殘骸看來,其中一具屍體應該是屋主白丹禮的前妻。他們緊張地等候另一具屍體的身份報告,然後孟探員把話筒塞給藍柏。「你一定想聽聽這個消息。」

  一分鐘後藍柏從椅子上跳起來,孟探員可以發誓,這個面無表情的男人在那一瞬間真的笑出來。

  他衝進宿舍,開門時砰的好大一聲,艾薇卻沒有被吵醒。

  他把她搖醒。「甜心,睜開眼睛,艾薇,你快醒醒!」

  她緩緩地回應,覺得昏昏沈沈的,終於睜開眼睛,掙扎的坐起來。

  「我們要走了?」

  「凱琳還活著。」

  她瞇著眼睛,甩甩頭,企圖瞭解他的話。「活著?怎麼可能?那棟房子--」

  「她在爆炸之前逃走了,我不知道她怎麼做到的,但是她很平安。」

  艾薇喜極而泣,藍柏把她抱在大腿上,讓她趴在他身上放聲哭泣。

  她終於平靜下來,問道:「其他人呢?凱琳現在人在哪裡? 他們有通知東寧姨丈嗎?可憐的姨丈一定快發瘋了。他們先是宣佈死訊,然後又說她活著,希望他的心臟夠強壯。」

  藍柏不確定要先回笞哪個問題。「凱琳人在亞斯本的醫院裡。」

  她猛地退開身體。「為什麼她會在醫院裡?你明明說她平安了啊!」

  「是的,」他堅持的說。「但是她和葛法官都受傷了。她們跌進深谷裡,葛法官的膝蓋裂傷,」他解釋道。「凱琳扭到腳踝,手臂骨折,但是還能夠拖一些枯樹枝蓋在身上,所以她們順利躲了一夜,直到警犬找著她們。」他補充說 「她們被送進醫院,法官目前還在動手術。」

  「另一個女人呢?總共有三個……不是嗎?」

  「崔安妮留在屋內。」

  「為什麼?她為什麼沒離開?」

  「我不知道,這要問凱琳,或者孟探員已經知道答案了。」

  艾薇站起身,差一點被她的背包和帆布袋絆倒。「這些怎麼在這裡?」

  「警官打電話拜託他朋友把我的車開過來。」

  凱琳活著的消息讓艾薇喜出望外。她鬆了一口氣,覺得暈暈然,想笑又想哭,還想親親藍柏。噢,她真的想吻他,吻個不停。她究竟是怎麼了?或許是腦內化學作用的關係,定是這樣。

  她用力甩甩頭,現在要專注在凱琳身上,還有東寧姨丈。「有人通知我姨丈嗎?」

  「有。」他回答。「他很高興,也很害怕,正要搭機來亞斯本。」

  她點點頭。「誰在樓下?」她蹲下來拉開帆布袋的拉鏈。

  「聯邦調查局的人。」他說。「總共有五個,都在講手機,他們接管了警察局,讓戴警長很不爽,其實巴德還不錯,」他補充說。「他也不太喜歡聯邦調查局。」

  她翻翻眼珠子。「你的偏見真幼稚,藍柏。」她拉出一條卡其褲。「我應該下樓聽聽他們的進展。有蒙克的下落嗎?」

  「沒有。」他瞪著她那修長又完美的雙腿,根本還來不及控制自己的大腦,已經想像到她的美腿和他的腿交纏著。

  他改瞪著她後方的牆壁。「你不能穿那樣下樓。」

  「怎樣?我會套上長褲。」她說。「曾幾何時你開始在乎我的穿著打扮?」

  「我是不在乎。」他陰鬱的回答。「只是我能夠看穿你那件舊T恤下的胸形。」

  她低頭一看。「我的天!」立刻抓起床單裹住身體。

  「你為什麼不早說?」她紅著臉問。

  「嘿,我為什麼要那麼做?」

  他色色的笑容令艾薇搖搖頭。「我必須盡快去看凱琳,那些遭遇會讓她發瘋。」

  他的笑容褪去。「爛主意。」他說。「坐下,艾薇,我們必須談一談。」

  他慎重的語氣,讓她立刻坐下來。「你不贊成我去探望凱琳?」

  「嗯。如果你想確認她是否真的平安無事,打電話就好,但是別去找她。」

  「為什麼?」

  「因為調查局希望你去。」他說。「亞斯本現場的探員打電話告訴孟--」

  她打岔。「他是誰?」

  「樓下主導大局的孩子王,」他解釋。「他透露全盤的計劃,希望把你、凱琳和法官集中在一起保護,直到蒙克落網。這真是爛主意。」

  「藍柏,這是他們擅長的工作。」

  「是嗎?蒙克也是專家。」他說。「聚在一起只會讓他更容易下手。」

  艾薇一言不發,暗暗同意,但若是承認自己持保留看法似乎對調查局不忠。

  她試著起身,藍柏卻把手放在她肩膀上。

  「你做什麼?」

  「扶著你,萬一你暈倒的時候才不會撞到頭。」

  「聽好,」她說。「剛剛在樓下……我暈過去……那是這輩子的第一次,我才沒那麼弱不禁風,只是因為沒睡好、壓力又大……繃到極點的緣故。我不會再暈倒了,現在放開我,我要換衣服,下樓去找孟探員。」

  「等一下。」他保證,這次握緊雙拳說:「還有一些事情你必須知道。」

  「噢?什麼事?」

  他舌頭突然打結,努力尋找最不具殺傷力的句子告訴她。「這有點困難……」

  「我能應付,說吧。」她放鬆肩膀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惡聲惡氣,怎麼了?」

  「凱琳認識和蒙克同謀的那個女人。」

  她仰起頭來。「她認識?」

  「是的,」他做個深呼吸。「你也認識。」

  「快啊,藍柏,別再吞吞吐吐,說啊!」她命令著。

  「婕莉。凱琳說那女人名叫婕莉。」

  艾薇的反應把藍柏嚇一跳。她沒有暈倒、沒有大哭、沒有爭辯,甚至沒有極力否認。

  她大聲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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