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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星期五早晨,玫瑰看到蔚藍晴空時十分失望。她希望來場雷電交加的暴風雨使那些看熱鬧的人出不了門。
瑞森帶領著全家人出發前往藍貝兒鎮。他在抵達鎮外時,突然停下來。
“玫瑰,你還好嗎?我不希望你在法庭上嘔吐。”瑞森說。
“我不會吐的。”她保證。
“亞當,聽說奴隸不得擅自直視主人。真的是那樣嗎?”
“是的,否則會被視為傲慢無禮。你問這個做什麼?”
“當你在法庭的桌子後面坐下時,我要你直視芳雅夫人的兒子。臉上保持泰然自若的表情,但讓他們知道你在盯著他們看。不管他們誰上臺作證,你都直視他的眼睛。當我向你點頭示意時,讓他們看到你臉上的鄙夷。”
“他們會恨之入骨。”亞當警告。
瑞森點頭。“希望如此。其他人都記得我交代的事嗎?”
他等大家都點頭後才說:“在法庭上不要相信任何人所說的任何話。”
“包括你在內嗎?”玫瑰問。
他不回答,只是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他不準備告訴他們他打算說謊,因為他沒有那種意圖。在法官把陪審團隔離之前,他不想讓他們得知壞消息。
“不管我說什麼或做什麼,都不要有驚訝或憤怒的表情。聽到沒有,寇爾?”
“聽到了。”
“好,讓我們把它了結掉吧!”
他們進入藍貝兒鎮時,大街上已擠滿了人。在波恩法官放行前,沒有觀眾可以進入法庭。人群中有人叫喊著鼓勵的話,也有人口出穢言。人群讓路給他們通過。
波恩法官已經面對著門坐在房間盡頭的桌子後面,鎮上人家提供的各種椅子面對法官整齊地排列著。法官右邊十五呎處排成兩行的十二張椅子是陪審團的席位。波恩法官示意柯家人上前。
“你們現在可以就座了。你好,威廉。”他對玫瑰的父親喊道。“沒看到你站在你那幾個高大的男孩後面。今天真是令人難過的日子,不是嗎?”
“是的,庭上。”
“瑞森,我決定採納你昨天的建議。我不希望有一大群陌生人在這裏面,他們只會擾亂我,逼得我不得不開槍。寇爾,把你的槍交出來,我會替你保管。其他人也一樣。玫瑰,你有帶槍嗎?”
“沒有,庭上。”
“那就好。”
法官等柯家男生全部把槍放在他的桌上。
“瑞森,老莫答應幫我認出哪些人是住在藍貝兒鎮或方圓十哩內。其他的人都別想進來,尤其是漢蒙鎮的那群廢物義警。我等一下就到外面去。首先,我得問你對陪審團成員有什麼異議。如果我決定挑一、兩個女人作為陪審員,你會介意嗎?”
瑞森微笑著說:“一點也不,庭上。事實上,我自己也列了一張住在藍貝兒鎮及其周圍的居民名單。我擅自在那些南方移民的名字旁邊打了勾。”
法官咧嘴而笑。“你的名單上有冒名頂替者嗎?”
“對不起,庭上,你說什麼?”
“沒什麼,是我失言。我知道你為人正直、辯才無礙,不會自甘墮落到去收買任何人。我很樂意採用你的名單,那可以使我區分每個人的工作輕鬆許多。我打算任命莫漢強為陪審團團長。你有任何反對的理由嗎?”
瑞森假裝考慮。他不想讓波恩法官知道他覺得有多幸運。亞當曾經幫老莫修過他塌陷的雜貨店屋頂,他祈求上帝保佑老莫記得。
“沒有異議,庭上。莫漢強為人耿直。”
“如果大家都準備好了,我就要放人進來了。”
“庭上,可不可以請你派人站在門前守著,別讓閒雜人等進來?”
“我會的。”法官回答。
“我在等一封重要的電報。如果電報送達……”
“我會負責讓你拿到。”波恩法官站起來。“我會到最後才把那些南方小子帶進來。由於他們是不利亞當的證人,所以我會叫他們坐在被告的另一側。那兩張椅子擺的角度可以讓陪審團和觀眾看清楚他們。”
瑞森等法官沿著中央走道走了一段距離後,才在亞當身旁坐下。他傾身靠近亞當,在他耳邊輕聲說話。玫瑰聽不見瑞森說的話,但看得見亞當的反應。亞當先是一臉驚訝,接著露出笑容。這是大哥一周來頭一次有笑容,玫瑰無法想像瑞森對他說了什麼。
瑞森曾在事前交代他們大家在審判時保持安靜,所以當第一個人進入房間直接走向陪審席時,他們全都安靜下來。
陪審團裏沒有女人。玫瑰認得大部分的陪審員,但想不起其中幾個的名字。那十二個人都表情嚴肅、面無笑容。
李萊諾和李雷納是最後獲准入內的兩個人,他們踩著重步到前面就座。
杜裏奉派守門,畢勒奉命輪替。
瑞森待在座位上。等波恩法官走到走道盡頭時,瑞森立刻站起來。亞當跟著起立。由於其他人都沒動,所以法官似乎很滿意瑞森和亞當對他表現出的尊敬。
“庭上,可以嗎?”瑞森問。
波恩猜到瑞森要做什麼,他熱切地點點頭。“等我進儲藏室。”他低聲說。“這是第一次,我要好好享受。”
亞當準備坐下,但被瑞森制止。“站著。”他低聲說。
瑞森等法官消失在儲藏室之後,才以低沉宏亮的嗓音喊道:“注意,注意。全體起立。法庭現在開庭,波恩法官主持。”
群眾立刻站起來。法官從轉角偷看了一下,確定所有的人都起立後才神氣活現地走進法庭。他顯然很喜歡卻很少得到這種禮節。他不慌不忙地走向法官席就座。
“好,大家坐下。我只說一次,所以你們全部給我聽好。開庭中不准喧嘩、喝彩或吵鬧。首先我要告訴陪審團不利於柯亞當的證據,然後我會傳喚兩名證人。”
法官停下來喝口水。
“柯亞當被控謀殺李華特。李華特是蓄奴年代擁有柯亞當的人,李華特的兩個兒子帶來柯家人寫給亞當母親梅麗的信。梅麗目前仍與李華特之妻芳雅同住在南方的那個農場。她照顧著芳雅,因為那個女人的眼睛瞎了。在其中六、七封信裏有提到華特之死,但都不足以作為罪證。亞當並未承認殺害華特,但承認華待死亡時他人在屋裏,亞當也承認寫信說他逃跑。我會在亞當上證人席作證時盤問他這些事。他會上證人席作證吧,瑞森?”
“會,庭上。”
“很好。最後我要對陪審員說一句話。我希望今天在這裏看到正義伸張。如果你們之中有人已經認定亞當有罪,請離開陪審席。在未能確定有罪之前,任何人都應該被認為是無罪的,我不容許任何人草率地把他強行定罪。”法官轉向瑞森。“現在輪到你了,瑞森。你有話要跟陪審團說嗎?”
“有,庭上。”瑞森站起來走到陪審團面前。“我的當事人被控以他並未犯下的罪。聽完所有的證詞,你們就會還亞當自由。敞開你們的心胸,捐棄你們對他膚色可能存有的感覺,讓他得到公平的申辯機會。亞當的生死操縱在各位手裏,我會向各位證明他毫無疑問是清白的。
玫瑰深深地以她的丈夫為傲,他的演說精彩極了。但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他巧妙混入他蘇格蘭口音中的西部腔。她猜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他腔調的改變,她知道他這麼做是為了想讓陪審團把他當成自己人。
瑞森繼續說:“我的當事人一出生就被當時的法律冠上奴隸的身分,他在李華特的農場居住和工作。李華特不重視他的奴隸,他也不重視他的妻子芳雅。我可以證明我所說的話。我有兩位南方白人簽名的檔證明他們記得看到芳雅慘遭毒打。她的丈夫喜歡喝酒,一喝醉,脾氣就變得很壞。他是身高超過六呎的彪形大漢。他的妻子是五呎不到的嬌小女人,她自然對抗下了她親愛的丈夫。”他用譏諷的語氣說出那個字。“根據我收集到的證明,李華特經常毆打她。他喜歡揍她的頭。她現在瞎了,醫生都說那是她親愛的丈夫經常毆打她所造成的。你們認為毆打你們的媽媽或太太是對的嗎?當然不是。想到那個就令你們厭惡,對不對?”
所有的陪審員都點頭同意。他們完全在瑞森的掌握之中,他不打算讓他們逃出他的手掌心。
“那也令亞當感到厭惡。經常挨揍的不只是芳雅,還有亞當的親身母親梅麗,因為她想要保護她的女主人。
“亞當十三歲那年的某一天,他聽到屋裏傳來可怕的叫喊聲。芳雅在大聲求救。亞當進屋查看出了什麼事,他不喜歡他所看到的景象。他的女主人倒在地上,她親愛的丈夫正在對她拳打腳踢。亞當知道華特酒醉了,於是抱住他的腰把他往後拉。亞當在那個年紀時長得不算高大,因此華特輕而易舉地就擺脫了他。華特又開始揍芳雅,亞當再度把他向後拉。華特在那時失足撞上壁爐架。亞當沒有殺害華特,絕對沒有。那他為什麼要逃?因為他的女主人求他逃,她很清楚萬一讓她的兒子知道了會如何。亞當是奴隸,奴隸是不可以碰主人的。他會因好心想幫助芳雅而遭到她兒子的殺害。”
瑞森轉身走向被告席。他突然停下來以氣憤的聲音說:“如果有人該死,李華特絕對是那個人。任何打女人的男人都該死。但是亞當沒有殺他。我搜集到的證據會證明他的清白。如果有人毆打我的媽媽,即使那人是我的父親,我想我會被迫殺了他。沒錯,我一定會。”
莫漢強和另外兩個陪審員迅速點了點頭。
每個陪審員都想起他自己的母親。母親在兒子眼中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現在沒有人喜歡李華特了。
這只是開始。瑞森想使他們痛恨那個人,然後他會慢慢地把那恨意轉移到李華特的兩個兒子身上。
目前的情況仍然是一個黑人對抗兩個白人,局勢對亞當仍然不利。陪審團也許同情亞當,但他們仍然會吊死他。
除非有更可恨的人出現。
“亞當誠實正直、心地善良。如果他殺了人,他會毫不遲疑地承認。各位,請記得你們在審訊的是一個正人君子。聽聽他有什麼話說,謝謝。”
瑞森在如雷的掌聲中回座。連波恩法官都為他鼓掌。
他朝瑞森點個頭,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水,然後傳喚柯亞當上證人席。
亞當走到法官桌子盡頭的椅子前坐下,挺直的坐姿有如一位將軍。
“柯亞當,你有沒有殺害李華特?”法官問。
“沒有。”
“告訴我那天的情形。”
亞當開始低聲描述。法庭裏安靜得像無人的教堂,旁聽席上的人不需費力就能聽見他說的每個字。
亞當沒有提起他揍了李華特的下巴一拳。那一拳沒有造成任何損傷。李華特被擊中時連縮都沒有縮一下,何況瑞森交代過不要說出那個事實的。
“在你回座前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你,亞當。內戰結束,所有的奴隸都解放之後,你的媽媽為什麼沒有搬來跟你們一起住?”
“那時芳雅夫人的眼睛快瞎了,任何小事都要倚靠我的母親。如果你認識我母親,你就會瞭解她無法棄那個無助的女人而去。她繼續留在她身邊照顧她。”
“李芳雅的兩個兒子就坐在對面,他們沒有幫助他們的母親嗎?”
“沒有。”
“好了,你現在可以回座了。”
波恩法官等亞當回到被告席的桌子後面坐下後,才傳喚下一位證人。
“李萊諾,輪到你說話了。坐到那張椅子上去。我會問你問題,等我問完就輪瑞森問你的話。杜裏,門邊鬧烘烘的是怎麼回事?”
“是藍貝兒小姐,法官。她說你告訴過她她可以進來。”
“那就讓她進來。”法官喊道。“她可以坐在達維旁邊。”
貝兒在眾人的注目下穿過走道,按照法官的吩咐坐下。 “謝謝你,法官。”她微笑喊道。
“不客氣,貝兒。你今天這身藍衣服真好看。”
“法官,親愛的,你知道我只穿藍色。我很高興你喜歡。”
法官點個頭,然後轉向萊諾。他和瑞森都注意到萊諾一臉厭惡地盯著貝兒。法官的背拱了起來,嘴角垮了下來。
“把你知道的事告訴我,萊諾。”
“我和我弟弟發現那個黑鬼寫給他母親的信,我們一看信就知道亞當殺害了我們的父親。”
“等一下。我也看了那些信卻沒有得到相同的結論。”
“黑鬼承認他逃跑,不是嗎?他抓住我可憐的父親,不是嗎?他知道碰觸白人的處罰卻明知故犯,他應該為他的謀殺和傲慢無禮付出生命作為代價。我承認他沒有白紙黑字寫下他殺了我的父親。我和弟弟去找我們的母親問明真相。我們寫下她說的話,然後給她筆在上面簽名。她說那黑鬼殺了我的父親,你有這個證詞就夠了。”
“她的供狀有證人嗎?”法官問。
“有,我的弟弟在場……還有那個黑鬼的母親。但她不算。南方人不會笨到去相信黑人說的任何話。”
“輪到你了,瑞森。”法官說。
瑞森挨近亞當。“不要相信我說的話。如果我點頭,你會知道我在說謊。告訴你的弟弟、妹妹,但不要讓其他人聽見。”
瑞森故意用椅子腳在地板上拖出聲音來掩護亞當對家人說的話。瑞森走到萊諾面前瞪了他許久,然後以不卑不亢的語氣問:“萊諾,你喜不喜歡你的父親?”
“大概吧,我是他的兒子。”
“那麼你敬佩他?”
“是的。每個人都敬佩他。”
“在他死後呢?農場附近有什麼變化?”
“內戰爆發。”
“我敢打賭你認為你爸爸可以阻止它發生。”
“這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但爸爸一定不會讓我們失去一切。”
“你爸爸死的時候,你幾歲?”
“十七歲。”
“那你的弟弟呢?”
“十二歲。”
“十七歲可以從軍了。你有沒有?”
“沒有,因為我是扁平足,不能走遠路。”
“扁平足使你無法從軍?”
“是的。”
瑞森不信。他知道其他人也不信。
“你父親有沒有打過你?”
“從來沒有。”
他說謊。瑞森走向桌子拿起聖經遞給萊諾看了一下。“我對偽證沒有耐心,你在浪費陪審團和法官的寶貴時間。我再問一次,你父親有沒有打過你?”
萊諾聳聳肩。“偶爾一耳光,不像——”
“不像他對你母親那樣?”
“她惹他生氣。”萊諾叫道。“妻子應該服從丈夫,她卻喜歡找他吵架。”
“有時他們吵架是為了你們兩個嗎?”
“也許。”
“我有一份你鄰居的宣誓證詞,說他曾經看到你和雷納躲在你們母親的裙子後面,而你們的父親正在毆打她。她為了保護你們而挨揍。”
“那時我還很小。”
“那時你十六歲,幾乎是大人了,個頭已經比母親大了。”
“你故意把它說得很難聽。”萊諾轉向法官。“今天在這裏要審的不是我父親,而是那個黑鬼。做你該做的事,提醒你的律師。”
“不用你來告訴我該做什麼!”波恩吼道。
“說得好,親愛的。”貝兒喊道。
法官露出微笑。“瑞森,我猜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瑞森點頭。“我同意你的話,萊諾。這裏審的不是你父親。你是個誠實的人嗎?”
“每個南方紳士都是誠實的人。”
“你有沒有強迫芳雅在證詞上簽名?”
“當然沒有。她自己想說出來的。她隱瞞了很久,因為她怕她說出來之後會被照顧她的那個黑人嬤嬤殺害。”
“不要理會最後那句傻話,陪審團。他在說他無法確知的事。”法官說。
“如果梅麗有你說的那麼壞,她為什麼沒有早點殺人滅口後遠走高飛?”
“因為她沒有那個膽量。她有許多機會,但笨得不知道加以利用。”
瑞森走向陪審團。 “萊諾說她母親的供狀不是以脅迫方式取得的,他期望你們相信他,他畢竟是白人。我們應該相信他而不是亞當,對不對?我想我也許應該查明萊諾說的是不是實話。如果他就一件事說謊,那麼他會就另一件事說謊,對不對?這是我的看法。萊諾,你認為我們的小鎮怎麼樣?”
“很好。”
“你喜不喜歡這裏的人?”
“喜歡,他們都很和氣。”
“過去這星期你在鎮上的時間多不多?”
“我和我弟弟不得不留下來。我們想到山上看看,但鎮上無馬可租。”
“你們有沒有去過老莫的雜貨店?”
“有。”
“有沒有去過酒館?”
“有。”
“所以你們結識不少好人,對不對?”
“對。”
“有沒有遇到你不喜歡的人?”
萊諾假裝思索。“沒有。我喜歡這裏的每個人。”
“甚至是我們的貝兒嗎?你也喜歡她嗎?”
萊諾猜不透瑞森到底想問什麼。
“回答他的問題,萊諾。”法官命令。
“是的。我像喜歡其他人那樣喜歡她。”
瑞森突然用憤怒和鄙視的語氣說:“你在說謊,對不對,萊諾?你討厭我們每個人。”
“我沒有。”
“那貝兒呢?”瑞森咄咄逼人。
“我很喜歡她。”
“他說謊,法官。”貝兒叫道。“他罵我是骯髒、低俗的妓女,他還在畢勒面前罵過。”
“她本來就是妓女。”萊諾辯解。
瑞森露出微笑。“謝謝你,貝兒。”他轉向萊諾。“那麼鎮上其他女人呢?比如說玫瑰?”
“她是個賤貨,跟黑鬼住在一起。”
瑞森沒有失去控制。他想揍扁那個侮辱他妻子的混蛋,但那樣太便宜他了,他要毀滅他。
“瑞森,你為什麼問他關於鎮民的事?”法官問。
“有助於瞭解他的品德。”瑞森回答。“如果一個人說他說的是實話,我必須查明我能不能相信他。”
法官同意他繼續盤問。
“莫凱玲呢?你在杜裏、韓利和葛斯面前說了她什麼?”瑞森問。
“我不記得了。”萊諾回答。
“哦,我記得,我還叫韓利寫下來和簽了名。”瑞森把證詞交給法官。“萊諾說我們的凱玲是花癡,說他肯定她跟鎮上大部分的男人都上過床,建議她跟貝兒一起做生意。他還說了她媽媽一些不堪入耳的話,我不願意重複。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念給陪審團聽。”
法官果然念了,瑞森故意避免注視莫漢強。他又拿了四份韓利的簽名證詞給法官朗讀。等法官念完後,瑞森走回萊諾面前。
“事實上,你根本看不起我們所有的人,對不對,萊諾?過去一星期來你都在嘲笑、譏諷我們,鎮上有一半的人都聽到了。”
萊諾惡狠狠地瞪著瑞森。“沒錯,我和我弟弟認為你們都是骯髒、粗野的下等人。那又怎麼樣?我的母親在供狀上簽了名,作證說那個黑鬼有罪。那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你剛才作了偽證,不是嗎?你到底有沒有強迫你母親在供狀上簽名?”瑞森吼道。
“我沒有,你無法證明我有。”萊諾吼回去。
“庭上,這個案子結束時,我要這個人以偽證罪入獄。我還沒有問完他的話,但我想先傳喚另一位證人。”
法官瞪著萊諾說:“好吧,離開證人席,萊諾,但不准離開法庭。”
瑞森傳范米契上證人席作證。
“告訴我們你是什麼人和為什麼來這裏。”瑞森說。
“我叫范米契,我是範氏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兩周前受瑞森之托調查一些事,並在昨天把瑞森需要的簽名證詞交給了他。”
“告訴我們李芳雅發生了什麼事?”瑞森命令道。
“她不在她的小屋裏。一個鄰居告訴我,她進了附近的一家醫院,所以我就到醫院去找她。醫生始終跟我在一起,芳雅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我把她的話寫下來,然後念一遍給她聽,芳雅在上面簽名。”
瑞森把證詞交給法官。
波恩朗讀給陪審團聽。“亞當與我丈夫之死無關。李華特絆了一跤,頭撞到壁爐架,造成他的當場死亡。”
“請全部念出來,法官。”
波恩看了亞當和寇爾一眼。“你確定嗎?”
“確定。”
“好吧。我不認為我的兒子們要為他們的行為負責,我也不會控告他們。梅麗也對我作出這個承諾,她一定會遵守諾言。我愛我的兩個兒子。他們不是有意傷害我,但我拒絕在他們的檔上簽名使他們覺得必須強迫我。他們不要真相,而我無法承受更多的毆打,所以我在檔上簽了名。願上帝原諒我說謊。”
法庭內鴉雀無聲。波恩法官一臉的厭惡。瑞森認為大家都是,但他沒有放鬆。
“除了醫生外,病房裏還有別人跟你在一起嗎?”瑞森問米契。
“有。”米契回答。 “梅麗媽媽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握著芳雅的手安慰她。”
瑞森深吸口氣。“梅麗媽媽看起來如何?”
米契搖搖頭。“幾乎跟芳雅一樣慘不忍睹。她的臉腫了,兩個眼睛黑了,手臂和腿上都有瘀傷。她應該在病床上的,但她堅持要守在芳雅身邊。”
“梅麗媽媽也在證明亞當清白的文件上簽名了嗎?”
“是的。”
瑞森把檔交給法官。“芳雅會康復嗎?”
“醫生認為不會,她被毆打得太嚴重。”
“梅麗媽媽呢?”
“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復原,但她正受到最好的治療和照顧。”
瑞森轉向亞當。亞當看來憂慮得快發狂,一副即將跳起來的樣子。瑞森等亞當注視他時,緩緩地點個頭。亞當立刻鎮定下來,想起瑞森說點頭表示他在撒謊。
寇爾想衝上前去奪走波恩桌上的手槍把萊諾一槍給斃了。看到瑞森點頭時,他迅速恢復冷靜。他在心中默念了三次點頭表示撒謊,呼吸才恢復正常。
“告訴陪審團毆打芳雅的是誰。”
“李萊諾。”
法庭內響起幾聲咕噥咒駡。
瑞森轉向萊諾說:“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轉回來面對米契。“你怎麼知道是萊諾?”
“梅麗媽媽和芳雅親口告訴我的。醫生也說萊諾第二天下午到醫院探視芳雅時,他在萊諾的拳頭上看到瘀腫和傷口。我有醫生的簽名證詞。”
“謝謝你,米契,你可以下去了。”瑞森說。
“李萊諾,回到證人席上。”
萊諾一臉慍怒地就座。
“李萊諾,你欺騙了我、波恩法官和陪審團。你還說了不止一次謊。我問你你有沒有強迫你母親在供狀上簽名,你兩次都回答沒有。”
“我沒有強迫她,我只是幫助她認清是非。”
“打斷她全身的骨頭叫幫助她?”瑞森怒吼道,他憎惡地搖搖頭。“我沒有問題要問了。”
萊諾在回座途中愚蠢地瞪著陪審團。瑞森接著傳喚雷納上證人席,把他好好修理了一頓才讓他下去。
在瑞森作完總結後,波恩法官命令陪審團帶著椅子進儲藏室去開會,做出有罪或無罪的裁定。其餘的人都在法庭內靜靜等候。
十五分鐘後莫漢強走出儲藏室叫喚法官,波恩立刻站起來走向陪審團團長。他只聽了一分鐘就朝瑞森點個頭,然後跟老莫進入儲藏室。
瑞森和亞當站起來。
“全體起立,法庭現在開庭。”瑞森大聲說。
法官領著十二名陪審員魚貫進入房間。陪審員都把椅子留在儲藏室裏,他們排隊站在原來的位置上。
“莫漢強,你們作出裁決了嗎?”
“是的,庭上。”
“在謀殺罪上,你們如何裁決柯亞當?”
老莫直視著亞當回答:“我們裁決他無罪。”
旁聽席上的觀眾瘋狂了,他們跳起來為陪審團的裁決鼓掌歡呼。
法官用小木槌猛敲桌面。“好了,夠了,我們都很高興正義得到伸張。李萊諾和李雷納,你們想活命就趕快滾出本鎮。瑞森上前來。好了,退庭。”他用小木槌敲了桌面最後一下。
瑞森快步走向法官。
“告訴我你在等的那封電報是什麼?”
“范米契的同事會在芳雅斷氣時拍電報給我。”
“你想讓李氏兄弟知道謀殺罪的控告正在威脅著他們,是不是?”
“是的,庭上。”
“首先衝出門的就是他們兩個。讓我跟你握個手,孩子,你做得好極了。”
瑞森正在跟法官握手時,玫瑰從後面抱住瑞森的腰,緊緊地摟著他。
她的舉動給了波恩靈感。“貝兒蜜糖,快過來給我一個你那種很高興見到我的吻。”
瑞森不得不掰開玫瑰的手才能轉身。
喜悅的淚水沿著玫瑰的臉頰潸然而下。“瑞森,我好替你驕傲。”
他給她一個熱吻。“你可以在今晚上床時說給我聽,寶貝。”
他們抵達牧場後,柯家兄弟不肯讓瑞森帶玫瑰進工寮。他們希望他先回答一些問題。
達維首先發問:“你怎麼使范米契在證人席上說謊的?”
“我給你們一星期去想。到時還想不通,我再告訴你們。”
“你要我把鎮上的出租馬全帶回家就是為了使萊諾和雷納被困在鎮上,對不對?”道格問。
“對。”
“你怎麼知道他們會恨死那樣?”寇爾問。
“亞當跟我說過他們戰前在南方的生活方式。李氏兄弟奢侈慣了,我想讓他們感到苦不堪言而四處抱怨。”
“你還做了什麼?”道格問。
“我找畢勒、韓利和杜裏幫忙。亞當,你在這裏有不少忠實的朋友。”
亞當微笑道:“是的,我知道。”
“畢勒供應他們難以下嚥的三餐,韓利給他們不堪入口的劣酒,杜裏記下他們說鎮民的那些壞話。”
大家聽了都笑了起來。
“亞當,自由的滋味如何?”瑞森問。
“太棒了,但我現在還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亞當說。
“我過兩天就得回英國了。”威廉宣佈。
“你還不能走,我還有好多東西要帶你去看。”玫瑰說。
威廉很高興她不願意他走,他在淚眼模糊中緩緩地點頭。“好吧,乖女兒,我就多留兩個星期。”
瑞森突然感到心力交瘁。玫瑰看起來筋疲力竭。他跟大家道聲再見後,帶著妻子回到他們的“家” 。
他站在工寮門口看她脫衣服。當她正要脫掉內衣時,他要求她在床邊坐下。他跪在她面前,握住她的雙手。
“梅麗媽媽沒事。范米契在證人席上沒有說謊。”他說。
“我知道,你絕不會要求說謊的。她真的沒事嗎?”
“真的。我對你的哥哥們說謊,是因為我不想讓他們在法庭上失去理智和冷靜。”
“芳雅在她的兒子回去後會怎樣?”
“寶貝,芳雅快死了。米契的同事會拍電報告訴我們那個不幸的消息,米契已經雇了人日夜守護芳雅和梅麗媽媽。但我想萊諾和雷納不會急著趕回去,他們得擔心被控謀殺。”
“你剛才為什麼不對我的哥哥們說明?”
“你認為寇爾知道真相時會怎麼做?”
“他會去追殺他們。”
瑞森點頭。“我這是給他們一星期的時間失蹤,否則我可能得為寇爾的兩件謀殺罪辯護。”
她抽出手輕撫他的臉頰。“你做得很對。”
“謝謝你信任我。”
“你不需要謝我。我相信你。你還不明白嗎?你現在是我家的一份子了。我們吵架、打架又道歉講和,互相訓斥也互相安慰,我們會做家人做的各種事。愛是我們需要的全部力量。”
“這才叫一家人。”瑞森說完。傾身以吻封緘他的話。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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