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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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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開荒]劍動山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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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7-30 01:16:04
第一百零九章 再回越城

    那些黑氣,就彷佛是從河底挖出的黑泥在翻滾,污濁不堪。仔細分辨,更可見其中夾含著些許血光。

    莊無道也眉頭深皺,眼現憂愁之色。

    “輕雲,這又是怎麼回事?”

    如此情景,任何人看了,都會知曉他使用了魔道法門。他還怎麼拜入離塵宗?

    一剎那,莊無道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不過心內也沒怎麼焦躁,劍靈明知如此,卻仍指點他行血祭之術,想來也是有解決之法。

    這次卻是他自己太操切,事前沒詢問清楚。

    “魔氣染化,是阿鼻平等王在三滴魔血中的的遺留。血祭之術得來的修為,本就雜質甚多,又夾含這些妖獸臨死前的念頭怨恨。劍主如今的天地陰陽大悲賦第一訣,已經完成近半。日日以音訣洗練,大約兩個多月就可煉化。”

    明顯知曉莊無道意不在此,雲兒的語氣頓了一頓:“至於現在,劍主不是修了一門斂息術?”

    “斂息術?”

    莊無道挑了挑眉,只覺是荒唐。

    斂息術,最多能助他收斂真元罡氣,隱藏自身修為境界。又怎可能掩藏得住,自己這真元中的殘餘魔氣?

    然而下一瞬,就有幾句靈訣,印入到了他心念間。殘缺不全,無頭無尾。

    莊無道卻心中微動,將這幾句口訣,嵌入到了斂息術中施展。而後就見那真元內的黑氣血霧,果然漸漸消失,不見了蹤影。

    卻不是遮掩了起來,而是收入到了體內某處聚結。

    “這是陰陽二化分息法,將體內元氣陰陽分化,可分離魔氣血煞。只需藏在體中竅穴,配合斂息術,就不懼他人查知。不過劍主日後,卻需在這門斂息術上,下些​​功夫。”

    雲兒的語氣鄭重其事道:“這次是阿鼻平等王留下的魔血較為純淨,已無限接近天地元靈,所以才能輕易遮掩,日後就沒這麼容易——”

    莊無道又試著施展了幾次拳法,發覺自己若不用'陰陽二化分息法',渾身真元,可相當於練氣七重樓。

    而使用斂息術之後,修為卻被大幅限制,只有相當於練氣境六重樓的境界。

    不過也無妨,自己的修為,到底還是大幅度提升了,肉身也強化了不少。六,七這兩重樓境界間的差距,其實也不是太大。

    何況借助天地陰陽大悲賦,只需兩個月,自己就可純化真元。比之按部就班的修行,不知快了多少。

    怪不得許多人,明知魔道功法有各種缺陷凶險,依然是趨之若鶩。每年踏入魔道的修士,比之那些正道大派收下的弟子還要多上許多。

    “接近天地元靈?那麼這些魔血,對你可有用?”

    “有倒是有,不過使用後隱患極大。甚至這輕雲劍,都可能為那為冥主所奪,還是不用為妙。劍雖有靈,卻非天地自然而生,比不得劍主。 ”

    “原來如此!”

    莊無道聽出雲兒語氣是平淡,其實卻再堅定不過,也就付諸一笑。

    洞府之內,已經差不多清理乾淨。莊無道稍稍適應了一番,這暴增的修為。感覺無甚大礙之後,才將那祭壇取回。這東西經歷一次血祭之後,愈發的陰森詭異,籠罩著一層薄薄的血光。尤其是那神像,彷彿是活物一般。

    然而當兩片扇葉合攏之後,就什麼都看不出來,沒半點邪祟。依然是那面'磁元靈盾',土黃色靈光籠罩,盾面光滑,輝煌耀眼。只較之血祭之前,稍稍有了些變化。

    “似乎品質提升了些許,不對,這是十重法禁!也是因血祭之術?”

    這次無需提點,莊無道就已知這面磁元靈盾品質的提升,是那位阿鼻平等王的回饋之一。

    至於這法禁的增加,卻應是劍靈預先佈置的手段,

    不能不驚嘆,這件磁元靈盾的奇妙。閉合之後,就是再純正不過的靈器,而一旦打開,卻又是貨真價實的魔具。他見識有限,也不知雲兒是到底怎麼煉製出來,裡面的陣紋,也完全不懂。

    莊無道之前雖在夏侯家敲詐了數萬金票,然而為準備這次血祭,卻又再次揮霍一空,依然是沒有乾坤鐲之類的法器。

    只能用自己的自製的一個布套,將半人高的磁元靈盾套住,與輕雲劍一起,背在了自己身後。略有些沉贅,卻也等於在背後,多了一層防護。

    莊無道的面色,也漸漸凝重了起來,取出了一枚千里遁影符。

    萬事俱備,就不知到此時回越城,是否還來得及?

    之前刻意壓制下的焦躁、不安,瞬時如打開的閥門,洶湧而上。

    ※※※※

    吳京距離越城大約兩千三百里地,而一枚千里遁影符,可在一刻之內,借助萬物之影,穿梭千里之距。

    這是二階下品的靈符,每一枚都價值千兩黃金。整個吳京修行界珍藏的數量,也不超出二十張。

    莊無道卻毫無心疼之意,只大約兩刻鐘後,就已經出現在越城之外。也顧不得施展這超遠程遁法之​​後,頭暈目眩的後遺症,莊無道緊接著又在野外密林中,急速奔行。

    這是越城附近,最危險的地帶。好在他修為大幅提升,如今只放出些許氣息,就可令那入階妖獸,遠遠避開。一路之上,倒未遇什麼凶險。

    只用了兩個多時辰,在日落月升之時,莊無道就再次看到越城的城牆。

    幾乎是以橫衝直撞的方式,莊無道直奔城北。然而當抵達劍衣堂的堂口大院時,卻只見此處門口,是門庭冷清,一人也無。

    而踏入院門之後,裡面也同樣是人去樓空,整個庭院,只聽風吹草動的沙沙聲響,寂靜的可怕。

    莊無道一顆心,立時沉到了谷底,寒意直入骨髓。

    好快!真的好快!那沈林,這就已對劍衣堂動手?

    自己除了血祭之外,沒浪費哪怕半點時間。卻依然還是晚到了一步——

    “這裡沒有戰鬥過的痕跡,所有門窗家具,幾乎完好無損。那些巨弩,也撤走了!”

    雲兒在他心念之內,小聲提醒著。莊無道也立時心神一振,醒悟過來。

    確實,哪怕是沈林與那幾個練氣境後期的修士一起出手。在這高達兩百多人的劍衣堂,也不可能半點痕跡都未留下。

    而那些院牆上的八牛與十牛巨弩,大多都是從北堂家借來。對沈林等人無用,其他人也未必有膽量移走。

    然而眼前情形,依舊是使人懸心。

    邁入正殿,這聚義廳內依然是空空落落。然而兩旁的檀木椅,依舊是整整齊齊的擺放著。

    就只殿內正中央處,那太師椅旁的茶几上,擺著一張信箋。

    ‘沈烈少主親啟——’

    莊無道瞳孔一縮,擒龍勁一個招手,就將此物取在了手中。打開之後,隻大略看了一眼,臉色就已蒼白如紙。

    '沈林斗膽,擅作主張,已將少主好友至交,請至城外溪靈谷小住。少主之友,亦我沈家之友,沈林絕不慢待。然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後面的字跡,卻是沒心思繼續看下去。莊無道一個握拳,手中的信箋,已經撕成了粉碎!

    哪怕他一向自詡冷靜自持,此時也不免身軀發抖,怒念戾氣直衝腦仁。

    再思及半日之前,吳京道館內,沈林的得意張狂,自己的絕望無助,愈發的難以控遏,雙目赤紅一片。

    自他懂事以來,這十年之中,從無有一人能似沈林這般,使他殺意如此之盛!

    卻也並不後悔自己,晚到一步。不經這次血祭阿鼻平等,自己即便回來,怕也是無能為力。

    好一個忠心耿耿的老奴!好一個絕不慢待!好一個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莊無道是放聲大笑,震盪屋宇,使屋頂橫樑上的灰塵簌簌而落。

    直到身後,傳來了一聲驚咦:“無道,你怎回來了?”

    聲音熟悉之至,莊無道愣了愣,笑聲驟止,不敢置信的回過了頭。然而就見秦鋒,穿著一身夜行衣,好生生的站在了身後。

    “秦鋒?你怎沒事?王五馬原他們,都到哪去了?”

    看秦鋒上下,確實是毫髮無傷。只打扮古怪了些,身上的夜行衣,也似乎是件靈器,可遮掩氣機。

    “我自然沒事!”

    秦鋒皺起了眉頭,旋即有隱有所悟:“是沈林那老狗尋來了?果然如此!”

    轉而就輕笑出聲:“兄弟們應該都沒事,都已到了千里之外,誰都難尋到,城裡就我一人留下。送你上那艘飛舟的時候就覺不對。又猜沈林那傢伙既然到了,就定沒好事。他若不能阻你入離塵宗也就罷了,若是不成,多半要拿我們這些人出氣要挾。古月家那邊,最好也是防著一手。在你走後,我就暫時散了劍衣堂。不過到夜間又放心不下,過來看看。”

    又眼含異色的看著莊無道:“看你的情形,難道是被離塵宗趕了出來?不對,若真如此,無道也不會這麼急著趕回。以你的性情,若被離塵宗逐出,多半要被沈林那傢伙逼得自我了斷。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林寒已經坐船趕去了吳京,就怕你一時想不開,做出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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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7-30 01:16:24
第一百一十章 城外溪靈

    莊無道苦笑,還真是被秦鋒猜對了。仔細想想,秦鋒這傢伙睿智如妖,奸猾如鬼,又豈會輕易被人算計擒住?哪裡是需要他擔心的?

    旋即又心中一驚:“千里之外?怎麼會都到千里之外?”

    “自然是不准備在越城呆了!玉涴街這片基業,我已全部打包賣給了古月家,拿了足足一萬二千兩金票。自從古月明在你拳下大敗虧輸,古月家就在愁怎麼重振聲勢,所以捨得出血。錢都給兄弟們分了。王五薛智,都另有出路,不用管他們。馬原他們,則會隨我南下。有這一群兄弟在,何處不能打拼出一番事業?”

    秦鋒爽朗一笑,也不等莊無道說話,就肅容道:“無道你心還是太軟,太顧念情義。只要劍衣堂和我們這群兄弟還在越城,還在沈家的眼皮底下,就永遠是你的弱點,足以致命。無道你也永遠鬥不過沈家,鬥不過那位太平重陽!你我這十年來同生共死,患難與共,我秦鋒又豈能不知你的抱負?又豈能甘願,最後成了你的拖累?所以無道你也不用勸,以你之智,當知越城這片基業,放棄了才是最好。”

    莊無道啞然無言,心潮起伏。張口欲言,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秦鋒卻拍著莊無道的肩,口裡打了個哈哈道:“我說的是這麼大義凜然,其實是不願做你與沈家間的砲灰,也不打算介入你們父子間的糾葛。我這一生,只求能夠平平安安,榮華富貴,最好是能死在錢堆裡。似這等凶險之事,還是避而遠之為好。無道,據說元神修士,有五六百年壽元。到我老死的時候,記得來看我。”

    一番話,說得慷慨大氣,莊無道卻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

    “沒有了我們這些累贅牽掛,你也無需再顧忌。以後心硬一些,能做到絕情絕義最好。那些修士雖高高在上,然而修行界內,卻遠比我們這條玉涴街還要更污濁不堪。人心難測,以後莫要輕信別人,也別輕易就付出真心。法侶財地,侶為第二,要善於擇友。”

    莊無道本來被說得滿腔熱血,心緒激盪。只覺兄弟間肝膽相照,情同手足,莫過於此。然而這時間一長,就又漸漸冷靜了下來,感覺不對勁,不禁冷眼斜視:“這劍衣堂棄了就棄了,也沒什麼。又不是以後都不見面,生死離別了,你唧唧歪歪說這麼多作甚?”

    秦鋒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如今想要逗你掉兩滴眼淚,可真難!記得你小時候,可愛哭鼻子。”

    莊無道面上是惱羞成怒,心中卻仍是一陣傷感難受,岔開了話題道:“離開越城,未必能甩脫沈家。當初我母親——”

    “你母親是一介婦人,身無分文,手無縛雞之力。惜姨她一個大家小姐,又怎知如何擺脫跟​​梢眼線?”

    秦鋒冷然一哂,淡淡道:“我秦鋒要想隱藏住形跡,便是北堂蒼絕那樣的人物也難尋到,又何況是在越城中,根基薄弱的沈林?此時的沈家,也沒把你我放在眼中,不曾認真。這也是唯一能擺脫他們的機會。東南之地,更是離塵宗的底牌,太平道勢力雖強,手卻還伸不到這邊來。”

    “道理是不錯,可還需小心為上!”

    莊無道心中卻放鬆下來,知曉秦鋒之言不假,旋即又想起了什麼,疑惑的看著手中的紙片碎屑。

    “沈林說他已將我至交好友,請到了城外七十里的溪靈谷。可既然你們都沒事,那他抓去的,到底是誰?”

    難道說,這其實是為詐他不成?

    秦鋒也皺起了眉頭,陷入凝思,而後遲疑著道:“馬原他們,此時都已安然到了千里之外。沈林即便要尋,也需花上不少功夫。難道說,是顏君?”

    記得那日酒宴,沈林闖入之時,顏君也同樣在場。

    莊無道也同樣是想到了顏君,尋不到秦鋒等人,沈林也只能朝顏君下手。

    此事極易證實,只需前去巡城都尉衙門,顏君家中一觀究竟就可,

    秦鋒卻悠然道:“你已是離塵弟子,他們不方便在城中對你下手。溪靈谷那裡,定然是個陷阱。不過若是顏君,那也就無妨,不用去管他。顏君是吳京道館,早已圈定好的內門弟子。這些年雖沒跟你我透露過,我卻知他在離塵宗內,連師尊都已尋好了,身份與尋常的離塵外門弟子不同。沈林真敢殺他,那就等於是一巴掌摔在離塵宗的臉上。最好的辦法,是將此事告知吳京道館。無論是李崇貞,還是那位風玄真人,都責無旁貸,豈能容他如此放肆?更何況這越城周圍,還有十幾位金丹,一位元神真人。沈林他是不想活了——”

    莊無道搖了搖頭,仍是步向了門外。知曉秦鋒這人,除了最早幾年一起在越城拼搏打天下的兄弟,其實對誰的性命都不在乎,也包括了王五薛智。手下人誰都可以犧牲,誰都可以作為棋子,若非這傢伙沒有太大野心,那就是真正的梟雄心性!

    顏君對他們並無多少情義,交往只是利用居多,這點他不是不知。東船巷之戰,更有袖手旁觀,甚至出賣的嫌疑。

    然而這些年若無顏君,他們在越城又豈能有立足之地?

    他莊無道,絕非是忘恩負義之輩。通知吳京道館雖然簡單,卻未必就定能保住顏君性命。

    更何況那沈林,他是真的很想很想,想要親手摘下此人的人頭!

    這溪靈谷之約,又豈能不親往一赴?

    ※※※※

    越城七十里外,溪靈谷中。狹小的山谷之內,鬱鬱蔥蔥,數丈高的老樹盤根錯節。垂藤掛柳,麗鳥棲巢。晨霧漫起,凝露成晶,從天空瀉下來的陽光襯的谷中宛如仙境。谷中央是一泊方圓百丈的小湖,有山澗留經,發出清脆的叮咚聲響。

    而就在湖岸旁的草地中,點綴著一排精緻的木屋。在這景緻絕美的山谷內,毫不顯突兀。

    越城周圍數百里地域,都無村鎮存在。這是因每月一次的獸潮,所以城外之人,都需躲入越城內,依靠高大的城牆抵禦妖獸。

    然而平時那些礦奴,都是聚居在各處礦藏附近,直到獸潮來臨之前幾天,才會返回越城。

    而那些豪門大族,在城外也有不少莊園林院,用於消遣賞觀。溪靈谷,就是這樣的所在。

    本是太守府內的產業,這時卻另有人使用。

    沈林陰沉著臉,望著眼前的湖泊,明顯是心緒不佳。雙手緊握,青筋爆起。

    本是十拿九穩之事,也已基本如願,卻臨到最後出了變故。換成是任何一人,都會如他這般。

    此刻在他身旁還有著數人,皆是修士打扮,或立或坐,都神情不虞。而顏君此刻,赫然是雙眼緊閉,昏迷不醒的躺在這諸人之間。

    湖旁的沉寂,也直到一隻信鴿,從谷口處飛掠而至,落在一位青衫道人的肩上,才終於打破。

    然而當沈林滿懷期冀的望去,眼​​神卻更是失望。

    那青衫道人只過了片刻,就已凝眉開口:“還是找不到人,僱傭了城內好幾家勢力,都尋不到他們蹤影。只知劍衣堂會首秦鋒,一日前已經將玉涴街所有一切,都轉讓給了雷龍幫。而堂內大半幫眾都已散了,各自領了二三百兩紋銀,然而劍衣堂的核心,卻一個都不見。不止是尋不到人,便連他們是怎麼出的城也不知曉。四面城門的駐軍都沒見可疑之人,松江河上,更不知他們是乘哪條船離開的越城。”

    “換而言之,也就是短時間內,我們尋不到人?”

    諸人中,一位紅臉大漢忍不住寒聲譏諷:“人是從你虛極眼皮底下溜走,難道事前就沒察覺不對?這時動用了如此多的人力,便連一絲蛛絲馬跡也尋不到,當真是無能之至!不知這次回去之後,你要怎樣向主人主母他二人交代?”

    青衫道人並不反駁,面色難看之至。

    沈林卻出言冷斥道:“鄒德你住口!那秦鋒素來奸猾,又是越城的地頭蛇,突然棄家而走,你我誰能料到?別說是虛極,換成你我,一樣如此。”

    那名喚鄒德的黃臉大漢一聲輕哼,不再說話。

    “我觀那些人,事前都不曾有半分異樣,家甚與隨身之物,大半都未帶走,多半是倉促離去。不過這秦鋒,應該也是早就經營好了一條退路。此時此刻,除非是請在越城松江都樹大根深的古月家與北堂家出面,才可能有辦法尋到他們蹤跡。然而這幾家,既知烈少爺已被選為節法真人弟子,多半不會輕易出手相助。”

    沈林看向那說話之人,是一位同樣青衫打扮的文士,名喚姜穎,也同樣是沈家的供奉之一。此時這位,正若有所思的望著地下躺著的顏君。

    “就不知這一個顏君,能否引他過來?吳京那邊的人,都說尋不到烈少爺的人。就不知留在劍衣堂的那封信,是否能落到他的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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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7-30 01:16:43
第一百一一章 不要任性

    “單只這一個顏君,能否引他過來?吳京那邊的人,都說尋不到烈少爺的人。就不知留在劍衣堂的那封信,是否能落到他的手中? ”

    沈林的神情,是愈發的不虞陰冷。即便是被司空宏從吳京道館逐出,他也未太過慌張。

    只因知曉,自己還有足夠的底牌可使。然而事到此刻,才發現有無數的紕漏。

    秦鋒一群人不見了蹤影,而在吳京,也找不到莊無道的人。除了知曉莊無道,在夏侯家出現過一次,又揮金如土,買下十隻一階妖獸之外,就再不曾有消息。據說是在吳京城外租下了一間​​洞府,然而外有陣旗遮護,想要傳個信都難。

    “顏君失蹤之事,離塵宗最多半日就可查知。至於那封信,也遲早落到烈少爺手中。吳京道館的'道試'在即,烈少爺總不可能一直都不現身。也沒必要讓他到溪靈谷來,只要他知道顏君在我們手中就可。”

    鄒德磨著牙,口裡咯咯作響,顯是已恨惱到極致了:“不過只憑這顏君一人,要想讓他自己放棄節法真人真傳弟子的身份,甘願退出離塵宗,怕是份量有些不夠!其實要我說,根本就無需管他!五品靈根,比之你我都不如。即便是元神真人弟子,那又如何?此子一生,頂多到築基境界,在離塵宗難道還能翻天?那個賤人,也真可惱!主人哪點對不起她?吃穿不愁,坐享尊榮,在大周享福豈不是極好?偏要跑到越城來,自甘下賤。母子兩人,都是賤骨頭!或者是直接擒下帶走,哪裡需要費這麼多功夫?吃力不討好。”

    “你這句話,可莫讓主人聽見。他們母子,是主人的心劫,也是唯一心魔所在。豈能容他落入離塵宗之手?主人已凝丹在即,丹劫就在近日。讓沈烈心甘情願,回到北方,是主母她的親口交代!沈林他也是想讓烈少爺徹底絕望,才花這麼些心思。此子性烈,就這麼擒他回去,怕是有機會就要自我了斷,愈發使主人難受。烈少爺的性命,絕不能毀在你我手中。之前那費修神與古月家,本是最好的機會,可惜這二人太也無——”

    似乎自知失言,虛極語音微頓,搖著頭感嘆:“此子已把主人恨入骨髓,怕不會是個老實的。即便主人不懼心魔丹劫,沈烈靈根暗弱。然而待得他日,主人執掌太平,威臨天下時。難到要讓那天下諸宗,看主人他們父子相殘的笑話?”

    “此言倒是不錯!然而你我幾人,如今只有五日時間。五日之後,吳京道館的道試開始,那時烈少爺的姓名,便要正式錄入離塵名冊。有離塵宗庇護,我等就再無奈其何。”

    姜穎神色無奈:“我更擔心,擒了這顏君之後,會激怒了離塵宗。”

    “離塵宗與移山宗對峙,此時哪有餘力他顧?不過是一外門弟​​子而已,那些金丹誰會在意?金丹之外,無論是那李崇貞,還是風玄,​​只怕都樂見沈烈出事,退出離塵。”

    “然而若有萬一呢?那些金丹修士,即便隨手一擊,你我都受不了。而此時越城附近,除了那些金丹。築基修士,同樣不少!”

    “這顏君怕是沒用,反而招災惹禍,終究還是需尋秦鋒等人的下落。”

    “都給我住嘴!”

    沈林再一聲呵斥,打斷了諸人言語。沉吟遲疑了足足半刻,而後果決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再等一日,若還是沒有消息,那就一起撤走。至於這顏君的性命,也不用留了。 ”

    功敗垂成,即便是最後只能從越城灰溜溜的退走,他也不願讓那莊無道好過!

    卻忽的心有感應,察覺到遠處一道灼熱視線正往這邊。沈林訝然回望,而後就見不遠的小山嶺上,一個少年正卓立在山頂處,居高臨下往這邊俯視。

    那身形容貌,皆是熟悉之至。沈林怔了怔,而後唇角就不可自抑的挑起,滿臉輕鬆笑意。

    那是沈烈,也是莊無道——

    他不知此子,到底是如何從兩千里外趕來。劍衣堂那封信,預計最短也要一兩日,才可能落入到他的手中。

    然而此子既然來了,那就逃不出他的掌心!

    此時另一隻信鴿,也從谷外飛空而落,到了虛極的手中,後者亦是面現輕鬆之色:“城內的消息,說是發現了烈少爺的蹤跡。衝入劍衣堂之後不久,便恨極而笑——”

    沈林瞇起了眼,山巔上的莊無道,可不就是在笑麼?

    這個孩子,果然是重情重義。真是個蠢貨!

    ※※※※

    沈林、虛極、姜穎、鄒德——

    莊無道居高臨下,俯視著谷內,眼中蘊藏的冷意,比之萬古不化的寒冰,還要更勝幾分。

    “這幾人,雲兒你可有把握?”

    “雲兒看不到,距離千丈之外,非我靈識能及。”

    雲兒的語聲,又轉為勸誡:“只感覺到劍主,殺意極盛!劍主才經血祭,最好是能平復心境,靜心為上,以免入魔。”

    莊無道不禁搖頭,倒是忘了。他的輕雲劍靈,只能以靈識來感應外界。

    而此處距離谷內,已超出千丈之距。

    至於他為何殺意極盛,沈林就在眼前,他又豈能不動殺念?又豈能靜心?

    甚至可清晰感覺,植入自己元神中的那枚魔種,正在發芽,黑色的枝椏,在意念內四處蔓延。

    然而只需今日斬了此人,自然能念頭通達,平心靜氣,不愁《魔念煉神大法》的反噬。

    而此時輕雲雖是'看'不到,然而也不是沒有解決之法。

    “這樣你可能看到?”

    說話之時,幾枚星火神蝶,陸續從他衣袖內翩然飛出,其中一隻依附於輕雲劍的劍柄之上。而其餘八隻火蝶,則呈扇形張開,到了幾百丈外。

    雲兒也'唔'了一聲,欣喜道:“此法不錯,能夠藉這些火蝶中介,延展靈識。就是這四人麼?我之前聽那沈林,稱您數次少主,為何態度卻如此不恭?屢次逼迫,劍主也視此人為仇?”

    “惡奴欺主而已,他也不算我家奴僕。其中緣由,日後再與你說。”

    莊無道輕吐了口氣,強壓制住胸中的怨恨,眼神漸復清明,踱步往山下行去。

    這沈林,確實不是沈家之人。當年母親離開北方,到越城落足之後。沈家的家業,就已被沈玨再次接手。

    那位重陽子一意修行,無心俗事。只好將一應家事,都委託於家中的奴僕。

    沈家並無甚麼傑出人物,不過重陽現在的道侶,那位靈淑仙子的母族,卻是北方首屈一指的修行世家。僅僅借給丈夫幾個家奴供奉,就使沈家家業,在短短十年間翻了數倍。

    而沈林正是其中最出挑的一位,更被委以重任。從幾年前他母親還在世時開始,幾乎每年沈林都會到越城一趟。身邊隨從,偶爾是是虛極,偶爾是姜穎,偶爾是鄒德。

    名義上是為看望,順便向'主母'稟告家中收入,然而私底下的何目的,卻是不可告人。

    這些年使盡了各種手段,也讓他們母子吃盡了苦頭。然而在今日之前,卻從不敢如此過份,肆無忌憚!

    而沈林這次帶來的幾個練氣境後期修士,也果然就是這幾人!

    自然除這四人之外,還有五、六個練氣境中期的修者,莊無道卻並不放在心上。

    雲兒聲音窒了窒,果然就再不問緣由。

    “練氣境後期,所修功法,都不超四品極絕。即便身懷異寶,掩藏了實力,雲兒也可輕鬆斬殺。劍主的'拔劍術',是二品聖靈級的神通。在練氣境界,絕無僅有,也無人能敵。這些人,都並無抗衡的資格。斬之不難,甚至無需半刻。”

    “如此甚好!”

    莊無道已走下了山峰,到了山谷之中。以他的修為,也不可能毫無聲息的靠近幾個練氣境修士,又被沈林早早察覺。所以乾脆是慢條斯理,一路步行,直到湖畔之旁,才略略加快了速度。

    此時不止是沈林四人,其餘聚在此間的修士,也都紛紛察覺,也不用沈林吩咐,就四下散開。有意無意,繞往谷口處。仿似一張網,堵住​​了莊無道的退路。

    那沈林則似笑非笑,待得莊無道走近之後,才慢條斯理道:“烈少爺趕至此間,莫非是已改了心意,隨老奴返回北地?主人主母,對你可都想念得很。”

    莊無道默然不言,依然是閑庭信步一般。到五十步時,就任由身後輕雲劍傳來的熱流,流湧全身。

    虛極皺了皺眉,而後就啞然失笑。隨手一劍,插在了顏君的腿上。

    沈林也對莊無道'呵呵'的笑著:“你那兄弟秦鋒,倒是個聰明人,知曉從越城一走了之。然而也蠢不可及,真以為他能安然脫身不成?最多十天半月,還是要落入我沈林掌心。少主你不知道,這些天我一想及主人他若知曉你拜入離塵門下,不知會有多傷心,老奴就是心痛不安,日日輾轉難眠。真要到那時,老奴只怕也就顧不得情面了,多半要不擇手段。還望少主,不要任性,免得連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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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二章 實在太弱

    沈林也對莊無道'呵呵'的笑著:“你那兄弟秦鋒,倒是個聰明人,知曉從越城一走了之。然而也蠢不可及,真以為他能安然脫身不成?最多十天半月,還是要落入我沈林掌心。少主你不知道,這些天我一想及主人他若知曉你拜入離塵門下,不知會有多傷心,老奴就是心痛不安,日日輾轉難眠。真要到那時,老奴只怕也就顧不得情面了,多半要不擇手段。還望少主,不要任性,免得連累他人。”

    顏君直到這時才迷迷糊糊的甦醒,一聲痛哼,而後就滿臉的駭然驚懼之色。直到望見走來的莊無道,那絕望的眼神中,才透出了幾許生氣。開始彷彿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驚喜莫名。

    “無道!你小心——”

    話語吐出,顏君就又面色再變。身旁僅是練氣境後期的修士,就高達四位,莊無道又怎可能是對手?

    莊無道彷如未聞,看都沒看顏君一眼,也不去搭理沈林,眼裡血紅色殺意消退,目光清澈,整個人仿似變了個人一般。氣質清冷,身姿亦是飄逸出塵。而望向諸人的眼神,則如視螻蟻。似乎身前這十餘練氣境修士,都微不足道。

    那鄒德見狀,卻是萬分不爽,面含怒色:“你還真當自己是個少爺?一個上不得檯面的賤婢之子,不識抬舉。你跟他廢話做什麼?事已至此,就直接擒回去,讓主人他處置便是!”

    賤婢——

    莊無道只覺腦仁內一炸,一陣刺痛入骨,肺腑內的戾氣,幾乎破胸而出。依然不曾說話,只隨後一掌攝勁勃發,強行拉扯著顏君飛退。

    突兀之至,在場諸人還未反應,顏君整個人就已飛滑十丈,從虛極的身旁飛離。

    顏君本人卻沒有半分虎口逃生的驚喜,扯動傷口,面色反而更是青白。

    鄒德更是毫不在意的一哂,滿含譏諷:“還打算救人?少主若肯老老實實的跟我們回去,你這些親朋好友,自然可以無恙。若是不肯——那麼他就是下場!”

    也不見有何動作,地下無數泥沙拔地而起,聚千萬沙箭,同時往顏君攢刺而去!

    可就在顏君眼神絕望,那千萬沙箭,快要將他射成刺蝟之時。莊無道的腳步,也驀地加重。

    一股無形波動,蔓延了開來,掃蕩四方。使空中那些沙箭,立時碎散炸開。

    他修煉的牛魔元霸體的磁元之力,又兼修《天璇照世真經》,若論對土行靈力的操縱,練氣境界幾乎無出其右。此時身軀,又是由雲兒來操控。鄒德的這點小把戲,根本就是不足為道。

    “還敢還手?”

    鄒德眼現異色,猙獰冷笑:“真是如沈林之言,你是翅膀硬了!既然不識抬舉,那就給我跪下!”

    話落之時,莊無道便只覺身上的重量,驟然激增。全身骨骼哢哢作響,負力十倍,二十倍,三十倍,直到五十倍的激增。即便血祭之後,他已身有近七十牛的巨力,也覺難以承受,寸步難行。

    也不止是他,身周漂浮的煙塵沙粒,也被無形的巨力壓落。顏君同樣墜在了地上,渾身受巨壓所迫,也折斷了幾根骨骼。大腿上的血液,更汩汩飆射而出。

    玄術神通!

    莊無道一瞬間,就明白這是鄒德的神通術法,而且是與磁元地氣有關。

    他心中微沉,面上卻不受控制,流露出不以為然的輕蔑。

    “這是,上霄磁靈術?班門弄斧——”

    手捏著劍訣,隨手一拂袖,勾動著一重重磁元力量。腳下的地氣,也隨之動盪。

    竟是以一個手勢,就能瞬發術法。呼吸間就化解了這十丈周圍,五十倍驟增之重。

    而二十丈外,那鄒德的所立之地,則是轟的一聲震響。眾人反應過來時,就見之前還氣焰十足的鄒德,竟是憋紅著臉,半跪在地。即便渾身上下青筋暴起,也依然挺不直身軀。

    莊無道也同樣愣住:“這是什麼術法?”

    鄒德的這門神通,至少可入四品極絕。卻被雲兒輕輕鬆鬆的破解,更未使用任何一門玄術神通。

    “小斗轉星移術,天璇照世真經中就有記載,我記得半月前教過,少主沒有記下?可將磁元之力,小幅偏移。玄術神通固然是威力浩瀚強大,然而也並非都毫無弱點。比如這上霄磁靈術,一些微不足道的法術,也可破解,反制其身。所以劍主,玄術神通並非一切。法術千萬,妙用無盡,貴在活學活用。”

    雲兒在莊無道心念內解釋著,腳步卻未停止。隨手又是一個拂袖,頓時間水汽化冰,將嚴君的傷口凍住。

    而鄒德花了數息時間,依然未能站起身來,面上漲成了醬紫色,似是已暴怒到了極致,眼吐凶光,狠聲大罵:“狗雜種,你好大的膽子!我要宰了你,定要宰了你!賤人,賤種,還不給我散法——”

    “鄒德你住口!他畢竟我沈家少爺,主人的骨肉,身為奴僕,豈能口出惡言?”

    虛極看不下去,出聲訓斥,面色也是凝冷,一聲嘆息之後,同時間右掌一翻,一團五光十色的光華,飛空而起。

    “少主,虛極得罪了!日後到了主人面前,虛極自會請罪!”

    那卻是一絲絲五顏六色的絲線,半空中伸展的開來,宛如是一條條霓虹組成的大網,往莊無道的身周纏繞而去。

    莊無道也在同時一個響指,九隻星火神蝶,同時間一化二,二化四,轉眼間已是分化千隻,飛空而舞。借引週天星力,火焰更盛。

    迫得那些絲線,都無法靠近。只要與這些火蝶,稍有接觸,絲線就會化石蝶落。

    使虛極楞住,他這張千彩蛛絲網,可是九重法禁的靈器!卻居然連近身,都無法做到。

    頭一次開始正視眼前這負劍而行的少年,眼前這位沈家'少主',似乎已不是他們幾人,能輕易拿下。再非當年的孤苦棄兒,可任意欺凌。

    “呵呵,一年不見,看來少主還真是長進了幾分!星火神蝶,據說在離塵學館大比之時,少主就已用過兩次,吾還是第一次得見。 ”

    姜穎將九口三尺長的玉質月鉤拋出,又同時手捏道引,臨空引出無數罡風匯聚,加持於月鉤上。一時間青芒閃爍,破空銳嘯之聲不覺。九道青光,同時斬擊而下。

    莊無道亦為之色變,九重法禁的靈氣,配合五品上乘級的玄術神通'青罡刃斬',聲勢之大,甚至可與古月明,當日施展的'清風霽月'相提並論。

    而姜穎修為,更勝古月明數籌。這九口月鉤,威力也超出那清風霽月劍氣近乎五倍!

    雲兒卻仍不曾放在心上,將後面背著的磁元靈盾,往上一拋。張開一片半弧形的金黃光華,與他本體的磁元罡氣,連接一體。彷彿是一張黃色的巨傘,遮在了莊無道的頭頂。

    發出一連串的'咚咚'重響,卻是嚴實的把那九枚玉質月鉤,擋在頭頂三丈,反彈了回去。

    磁元靈盾是十重法禁的靈器,又經血祭強化,材質堅固。而莊無道主修的牛魔元霸體,更是二品聖靈級層次的絕頂功法。與這面磁元靈盾內含蘊的術法'磁元盾',也最是契合,相得益彰。二者合一,更是堅固難破。

    哪怕這九口月鉤,加持'青罡刃斬',也只使這面巨盾,稍稍動搖。

    後方的沈林,卻眼現狐疑之色。眼前的莊無道,腳步雖慢,卻是無比執著堅定的向他走來。即便救下了顏君之後,也無有絲毫退走逃離之意,讓人簡直摸不著頭腦。面色冷漠,神念卻又牢牢的將他鎖定。

    百思不得其解,沈林不禁又生出了一個荒唐不可思議的念頭。這莊無道的目標,莫非是他?想要將他沈林,斬殺在此?

    這一閃而過的想法,實在過於荒誕,沈林搖了搖頭,眼神更冷了數分:“少主看來是不情願束手,隨老奴回去了。然而主母之命,老奴卻亦不敢違抗。今日逼不得已,有所得罪處,還請少主見諒。三位,一起動手吧,布四象斬邪陣,莫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他右邊大袖一展,一面紫色的陣旗,就已隨聲飛空而出。

    那姜穎楞了楞,似乎感覺有些小題大做,卻仍是依言拋出了一面紅色的三角陣旗。

    那鄒德此刻,總算是掙扎著站起了身,眼內兇芒依然不退。當下就嘿然冷笑,幾乎毫不猶豫,也將一面綠色陣旗拋出。

    那虛極則又一聲嘆息:“何苦來哉?四象斬邪陣,沈兄又何需如此?”

    話雖如此,卻也同時把一面藍色陣旗祭出。四面陣旗飛空,立時以赤旗為核心,衍化出無數玄奧靈紋,延伸百丈後往下方罩落,正好是莊無道與顏君的上空。

    而眼見這旗陣,將要落下之時,莊無道的目中,卻透出'原來如此'的神色。手不知何時,已握著上輕雲劍的劍柄。

    “不錯的旗陣,這就是你等的恁持依仗?實在,太弱——”

    二品無雙,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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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三章 莫非白痴

    同一時間,在越城上空,大約七千丈的雲層之中。司空宏踏著雲霧,漫步而行。神情凝重,有些神思不屬。

    直到心有感應,司空宏抬起頭。而後就望見才分別不到半日的赤靈子,正立在遠處雲頭。似是在等他,面色陰冷,整個人的氣息,宛如萬古不化的寒冰。

    “今日吳京道館內那一出,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司空宏笑了笑:“記得赤靈子師兄,今日負責的是鎮壓南面炎石城。此刻正是我離山宗與移山宗角力關鍵之時,若然那邊出了漏子,不知赤靈子該如何向三法真人交代?”

    “移山宗已如驚弓之鳥,此時給他們天作的膽子,也不敢繼續發難。炎石城位置無關緊要,即便被移山宗奪去,也是無妨,我赤靈子承擔得起。”

    赤靈子怫然不悅:“倒是你,莫要顧左右而言他!”

    “炎石城,好歹是每年可出產上萬枚下品的炎石。拿來煉製火系靈器,可是絕佳材料。怎就無關緊要了——”

    感覺赤靈子的氣息,越來越冷,似乎忍耐到極致。司空宏果斷住口:“其實我也要問問,吳京道館內到底是怎麼回事?”

    “風玄與崇貞一力促成,詳情我亦不知。只知曉那莊無道心懷仇怨,日後必與其父為敵,或有一日為我離塵,引來災禍。”

    “災禍?那麼離塵宗的門規戒律,在你赤靈子的眼中,也就無關緊要了可對?”

    淡淡的一句,卻使赤靈子語音一窒;“你知我無可奈何,不得不如此!”

    “既然是無可奈何,不得不如此——”

    司空宏搖頭,神態灑脫:“那麼赤靈師兄,又何需問我其中的緣由詳細?”

    赤靈子強忍著怒氣:“你就不知,宣靈山此刻聲勢雖盛,其實已危如累卵,大勢將傾?元神真人坐鎮,一門九金丹,然而節法真人坐化之後,宣靈山何以為繼?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這唯一一個秘傳弟子的名額。卻偏給了一個靈根五品的廢物!這豈非是自取衰亡?”

    司空宏不禁失笑:“我離塵宗內,不知多少人,都恨不得我宣靈山早日衰落,要我們好看。你倒好,身為皇極峰金丹長老,不思落井下石,反而是憂心忡忡。這叫什麼?皇帝不急,急死了太監?”

    “離塵宗二山七峰,本就是一體,同氣連枝。宣靈山衰落,絕非是我宗幸事。”

    赤靈子冷哼著道:“若非擔憂節法師伯身故之後,宗派內諸峰之爭失衡。你以為,誰會在乎你們宣靈山的死活?”

    “這倒也是!只是可惜,這莊無道為何會被師尊收錄,我也是蒙在鼓裡,不知詳細。”

    司空宏皺起了眉,透出深深不解:“我聽說你在大比之後,專程去過北堂家,見過一次莊無道。此子,就真的如此不堪?”

    “也不是!此子修有斂息術,然而真實修為,卻有練氣境五重樓。以他的資質年齡,當真難得。可見仙緣不弱,天資悟性,亦具是上乘之選。若非是牽扯到了北方那位重陽子,我會當場收錄門下,使他得真傳弟子身份。然而你當知,那位太平重陽,是何等的霸道強勢?築基境界,就能斬殺金丹中期,萬年以來,絕無僅有。即便你我,此刻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天品靈根,更是前程無量!”

    赤靈子一聲輕嘆,眼裡就含著幾分惋惜:“然而即便此子,沒有牽扯到太平重陽,也當不起秘傳弟子的身份。他的靈根,實在太差!”

    “其實這世間,也不是沒有提升靈根的法門。難道說,師尊他——”

    司空宏正一陣頭疼,卻見赤靈子一聲驚咦,望向了某處:“靈氣動盪,似有人在那邊鬥法?似乎修為不弱。”

    “敢在這時候,在越城附近動手,膽量也很是不錯。”

    司空宏亦有所覺,笑了笑之後。同樣往那邊望去,而後也如赤靈子一般,一陣怔神。

    那是——莊無道?此子半日前不還在吳京?怎麼會到了這裡?

    練氣境的修士,可沒有金丹日遁萬里之能。這莊無道,是怎麼回的越城?

    “是那位重陽子的家奴。”

    赤靈子笑了笑:“四象斬邪陣,據說連築基也可困得一時半刻。陣內千道斬殺封魔氣,以此子的修為,怕是要狠狠吃上一次苦頭,受盡折磨。司空師弟,看來此子,只怕注定了是與我們離塵宗無緣——”

    司空宏凝眉不答,正猶豫著是否出手,赤靈子又會否阻攔。然而還未待他心思定下時,整個人就怔怔定立在原地,近乎石化。

    眼瞳中,只剩下萬里之外,那道驟然閃耀的銀色劍光。

    而腦內也同樣只餘下一個念頭——這個世間,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劍術?難以言喻,如此的霸道,如此的犀利,如此的簡潔,如此的恢宏,如此的迅捷,如此的——悲愴。

    根本就不該存在於世!

    玄術無雙,這一劍,是二品聖靈?

    ※※※※

    在溪靈谷內,沈林此刻卻是整個人身心上下,俱都一陣抽搐顫抖。只覺一隻無形大手,牢牢緊抓住了自己心臟肺腑,死死擰轉扭動著。當望見那道劍光的剎那,極致的恐懼,就已瀰漫在了心頭。

    劍光劃過,無影無痕。然而那四面四象斬邪陣的陣旗,卻已被強行斬裂了三面。

    鄒德的人頭,亦是隨後拋飛而起。頸項間碰灑出如泉鮮血,而那正在天空中翻飛的頭顱臉上,則全是迷茫不敢置信。

    虛極的一隻手臂,亦被劍光斬下。毫無半點痛覺,就已與身軀脫離,跌在了地上。甚至連劍鋒劃過時的冰涼,也沒能感覺。就這樣在糊里糊塗,微一失神之後,就已斷一臂。

    破開了四象斬邪陣,雲兒繼續控制著莊無道的身軀往前。提劍而行,安步當車。然而攜著一劍破去四象斬邪陣陣旗,斬殺鄒德之後。此時他的每一步踏出,氣勢都已與之前截然不同。

    眼含輕蔑,是睨睥萬物般的威嚴,神色清冷淡漠,是一切皆在掌握中的成竹。

    “劍主,此地諸人中,可需留手,饒過性命之人?”

    莊無道渾身血液沸騰,心念無比的暢達。那一劍斬出時的剎那,是說不盡的舒爽,彷彿高潮般的快感,瀰漫全身。

    神念內蔓延的魔種,在枯萎收縮。反而是化成了養份,被他的神念吸收著,悄然茁壯。

    殺!殺!殺!

    爆棚的殺意,終於宣洩出去的戾念,充斥腦海。

    莊無道卻將這一切,都強形壓下,勉力維持著冷靜,靈臺一點清明不散。

    “何需問?除了顏君,此處無可恕之人!”

    “也就是說,今日此間,皆斬盡殺絕?雲兒明白了——”

    握劍的手,斜斜的一揮,帶動起一束明晃晃的劍影。只一劍,就將那再次破空斬來的九枚玉質月鉤,全數絞碎斬烈。

    而後那五十丈外的姜穎,就覺腰間微疼。俯身下望,只見自己整個人,已經被斬成了兩截,整個身軀齊腰而斷。

    “這是!”

    不信,不甘,疑惑,姜穎的眼中,最後化為原來如此的恍然:“是磁元劍力——”

    那磁元之力,凝為一束,無聲無息的力發於後,原來擒龍之勁,還能這麼使用?

    雲兒收劍而回,再又驀地一掌,拍在了磁元靈盾的盾緣上。動作輕靈,飄逸,也矯健,果決,毫不拖泥帶水。似世外之仙,一舉一動,皆有出塵之意。

    那磁元靈盾,則如投石車轟出石炮一般,盤旋著往遠處飛擊。正中六十丈外那虛極身軀,不但將那一件八層法禁級別的靈衣,擊成了粉碎。虛極的整個身軀,也是吐血拋飛。

    而後在半空中,脖頸間亦現出了一絲血線,突兀斷裂了開來。

    大裂石掌,四十象巨力,神鬼莫當!

    而'莊無道'清冷的眸光,也注目在了沈林的身上,透出幾許好奇之意。

    “你居然不逃?”

    “我為何要逃?看來還真欲殺我,主母果然沒看出。你們母子,就是個禍胎!鄒德他一句都沒罵錯。”

    沈林冷笑,眼神鎮定:“一個賤婢生的雜種,居然真成了氣候。不過真以為,我今日就奈何不得你?”

    胸膛突然凹陷,沈林的身軀,卻猛地膨脹。四肢的衣物,也紛紛炸裂,現出裡面詭異繁複的血色刺青。沈林的唇角溢著血,身軀也驟然膨脹,然而渾身的真元氣機,卻在瘋狂暴增。

    莊無道此時,已見過了一兩位築基境的修士,然而此時沈林的氣勢,哪怕與風玄比起來,也不差多少,卻更為狂烈。

    雲兒卻搖著頭,不以為然。

    “星火神蝶!”

    又是千隻火蝶,紛紛顯現。卻在雲兒的操縱下,紛紛依附在輕雲劍上,然而九九八十一道劍影,一重重的爆出!

    “命玄術,牛魔亂劍!

    沈林的整個人,此時已被刺成千瘡百孔,更在不斷的石化著。最後粉碎開來,炸成了粉塵。

    雲兒也在此時收劍入鞘,不屑的嘆息。

    “這人莫非是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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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四章 初聞水猿

    數十里外的雲層,二人依然是沉默不語,面色陰冷,眼神則複雜難言。

    也不知過了多久,赤靈子才打破沉寂,發出了一聲呢喃:“原來此子,更擅用劍!劍道上的天賦,更勝於拳掌。師弟,你覺如何?”

    “靈動,超脫,不滯於物,不拘於形。我沒看過仙人用劍,然而感覺傳說中的劍仙運劍,便當如此!”

    司空宏淡淡的說著:“我宣靈山收下此子,不算太虧。師尊他,也確然是慧眼獨具。”

    “問題是節法真人,從未到過越城,也不可能看見此子運劍!”

    “或者以前來過,早有留意,又或者是被其他師兄弟推薦,都未可知。”

    司空宏卻想起了自己那位師弟,只有那人早早來到了越城,可能與莊無道有接觸。

    然而師弟他,此時依然是昏迷不醒,生死難料。

    “你我何需細究其因?只需知曉此子劍道天賦,確實有秘傳弟子的資格就可。”

    “說得也是!”

    赤靈子灑脫一笑,往南面踏空而去。 “我回炎石城了!這一別,怕是是要半年後再見。移山宗強弩之末,然而退走之前,未必不會反咬一口。尤其你這個華英的師兄,師弟小心了!”

    “不牢掛念!”

    司空宏亦是一聲嘿然,隨即卻又慎而重之道:“今日之事,還請師兄禁口,莫要輕易對他人言。”

    “是擔心他夭折麼?”

    赤靈子頭也不回,仍是嘆息道:“可惜了,此子晚生了三十載——”

    聲音落時,人已不知去向。附近百里雲空,都不見其身影。

    而司空宏則是悵然。若這莊無道能早入門三十年。在節法真人逝後,的確是有資格,扛起了宣靈山的門庭。

    此子靈根雖差,然而合宣靈山之力,也足可在七十年後,將莊無道推上金丹境界。所以方才赤靈子,才會有'晚生了三十載'之言。

    ※※※※

    當雲兒的意念徹底退卻,返回到輕雲劍身內時,時間剛好是半刻鐘。而此刻谷內的小湖旁,已經躺滿了十餘具屍骸。

    血液匯成了小溪,流淌入湖,幾乎染紅了小半邊湖面。

    沈林四人身死,雲兒斬殺其餘幾個練氣境中期,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只這幾人一心逃逸,花費了些許功夫。

    而莊無道本人,則立在原地,毫髮無傷。心念的魔種,已經徹底寂靜下來。

    莊無道也發現自己的神識,已經可以覆蓋身周三十丈,足足增加了三分之一還有多。 《魔念煉神大法》,果然是魔道中神識增長最快的頂尖法門。然而也凶險之至,魔念植心,一不小心,就會為魔所噬,就譬如方才。

    莊無道臉上,也殊無喜色。斬殺了沈林,胸中積累了幾念的怨戾,終得舒展。固然是爽快了,可畢竟是由雲兒代勞,而非是自己親手所為。

    實力到底還是太弱,不能不依靠劍靈之力。對他而言,並無太多意義,反而是個屈辱。難道以後,每次遇到強敵,都只能請雲兒出手不成?

    而更多的則是震撼,以練氣境六重樓的修為,斬殺這些練氣境後期的修士,卻如殺豬狗。雲兒在靈法,劍術與拳法上的運用,簡直是出神入化。

    “原來磁元攝力,還能這樣使用——”

    默然看著地上這些屍體的創痕,莊無道眼中閃過了一絲莫名之色。雲兒施展的劍術,他暫時還學不來。

    然而法術與拳法,雲兒卻在夢中詳細指點過。今日許多手法,他也都記得,就譬如小斗轉星移術。然而真正臨敵之時,卻忘得一乾二淨。

    而僅只是雲兒對'星火神蝶'的操控,就已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這門玄術神通,在雲兒的手中,可謂是變化無窮。

    自己創出的那式'牛魔亂舞',也輕易就雲兒運用在劍法上,變化成牛魔亂劍。

    方才他是親眼看著沈林全力抵禦,也依然被結合大摔碑掌力的九九八十一劍,刺成了篩子。

    頭一次認識到,自己身上還有這麼多潛力可以挖掘。這幾月他在武道上雖有長進,術法上也勉強入了門,然而相較雲兒,實在差得太多。路漫漫其修遠,自己依然不可有絲毫怠懈!

    眼前雖是鮮血刺目,莊無道卻並不在意,反而不可壓抑的心動了起來。

    “劍靈,此地十餘練氣境,可否用來獻祭?”

    光是練氣境後期的修士就有四人,總數十餘。不用來供奉那位阿鼻平等魔主,那就太浪費了。

    據他所知,只需屍骸死亡沒超過一個時辰,都可算是合格的祭品。而他手中,恰好還有一枚龍犀元晶,需要吸收。

    “獻祭不可太過頻繁,三月一次就可。修為增長過快,對劍主而言,並非是好事。體力魔氣太盛,不但無法煉化,也難以掩飾。即便有斂息決與陰陽二化分氣法,只怕也瞞不過那些金丹元神修者。”

    雲兒解釋著,又語音一頓:“且剛才我隱有所覺,似乎有金丹修士,在窺伺此間。且不止一人——”

    莊無道心中頓時一驚,然而他城府已深,面上卻無半分異色。不著痕跡的望了望四周,卻沒什麼異狀。

    不過對雲兒這言,莊無道卻是深信不疑。他自己的靈念,此時還只能覆蓋三十丈,然而雲兒卻是他的四十倍。周圍一千二百丈方圓,俱在她感應範圍內。與金丹修士,差相彷彿。

    金丹——也不知是離塵宗,還是移山宗。越城附近,也只有這兩大宗派的金丹修士存在。

    果斷收起了獻祭的心思,莊無道又想起一時,一時糾結無比。

    “供奉這位阿鼻平等魔主,定需日日叩拜,誦其魔名?”

    豈不噁心?

    “無需,劍主又非其信徒,何需誦名?獻祭只是交易,各取所需。倒是每三月供奉一次血食,不可忘卻。一旦超出了半年,那位冥主,就定會伺機報復。這位阿鼻平等王的小氣與睚眥必報,都是名傳諸界。”

    劍靈發出了一聲輕笑,又道:“劍主無需在意此事,倒是那沈林屍體上,我感應到有空間靈器。劍主不取來看看?”

    “空間靈器?”

    莊無道眼眸一亮,查看著沈林的屍身。最終還是在沈林右邊小腿上,尋到了一個銀色的圓環。

    莊無道不解暗暗一嘆,不是他最想要的手鐲,又或者玉佩,儲物袋的形狀,然而有好過無。

    其實這銀色圓環,倒是手鐲的式樣。可東西實在太大,足足相當於兩個手臂大小,雕紋也極其粗糙。怪不得沈林,會當成腳鐲使用。

    破開沈林留下的神念禁制,發現這圓環之內,空間著實不小。足足有一丈方圓的空間,裡面赫然堆滿了東西。

    莊無道這才想起,沈林每年南下,還有著為太平道那對夫婦,收購各種稀有靈珍的任務。而此時這儲物鐲內,就有著至少八件二階的靈珍。

    不過最使人驚喜的,是這空間的角落,有整整一疊的金票,總數二萬兩之巨。一階的蘊元石,亦有兩千餘枚之巨。

    “看這儲物鐲的靈紋,應該非是人族修士之物,而是來自異族。似乎是水猿族的風格。”

    “水猿族,這又是什麼族類?

    “是一種生長在水底的猿類。身形巨大,是常人兩倍。類人類妖,亦是生來就有靈智,傳說是人族的近親。水猿族一出手,往往都有築基修士的力量,可惜生育艱難,族群並不興旺。我以為這種族類,只有那些大世界中才有,不想這天一世界也有其族裔。這枚手鐲,多半是出自水猿族之手,而且是近日才煉成,絕不會超過半月。這越城附近,多半有水猿居住。”

    身形是常人兩倍?

    莊無道忖道怪不得,這枚儲物鐲會如此寬大。

    後面一句,他卻沒聽進去。實在懶得管這儲物鐲的來歷,只知自己,這次是又發了一筆橫財。

    儲物鐲內各種靈珍的總價值,加上蘊元石與金票,絕對超過了四萬兩黃金。

    自己從一無所有,又變成了腰纏萬貫。

    還有其餘三人,那虛極。姜穎,亦都是練氣境後期修士,家底必定不薄,想必不會讓他失望才是。

    顏君這時,卻又發出了一聲呻吟。從呆怔失神中,甦醒了過來,語音乾澀:“無道——”

    似乎想說什麼,卻無法出口。看向莊無道的眼神,也夾含著幾分畏懼陌生。

    就在方才,他親眼看莊無道將一個又一個,以往令他敬畏無比的練氣境後期修士,輕鬆斬殺。

    莊無道卻笑了笑,回過了頭:“顏師兄今日,應該是什麼都沒看到吧?”

    其實今日之事,既然有金丹修士目睹,那就定然是瞞不住人。可既然是金丹,也多半不會這麼無聊,為他這小輩揚名。

    今日施展的劍術,道法,都俱無見不得人處。然而初入離塵,就風頭太盛,對他而言,有害為益。

    不過話說回來,他一介靈根五品的弟子,卻能成為元神境的門人,本就是萬人​​矚目,眾矢之的。到了離塵宗之後,只怕是少不得一場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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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五章 兄弟珍重

    “我自然是不會亂說!”

    顏君一聲苦笑,已聽出了莊無道語中暗含之意,心內卻毫無不滿。

    說來今日,雖都是莊無道召來的無妄之災。可當見識過莊無道殺人時的劍術與狠辣。他無論有什麼樣的心思,也都只能壓在心底。

    莊無道聞言呵呵一笑,然後隨手一攝,將虛極​​死後留下的千彩蛛絲網,丟給了顏君。

    “這東西顏師兄拿著,就算是壓驚。對了,我聽說顏兄已經在離塵宗內定下了師承,不知是二山七峰的哪一座,又是哪一位師叔門下?”

    這件千彩蛛絲網軟綿綿的,估計他是用不習慣。若說攝人困人,他的擒龍勁要好用得多。而且被他的星火神蝶石化了部分之後,此物勢必要掉落品階。

    要讓人閉口,總需得封口費。何況這次把顏君連累了,遭此橫禍,莊無道也是有些過意不去。

    顏君將那團五顏六色的絲網握在手中,一陣楞神,似是不敢相信。良久之後,才輕吐了一口氣。

    “大恩不言謝,此恩此德,顏君記下了!”

    這不但是九重法禁的靈器,材質也很不錯,可煉製到十八重法禁的層次。即便有些損傷,也不是不可修復,莊無道若拿去買,輕易就可賣出三,四千兩黃金。

    要知即便如北堂古月,這樣實力雄厚的世家,族內的修士供奉,也最多只有三五件像樣的靈器而已。

    不過說到自己未來的師承,顏君仍是有些遲疑:“我拜入的是宣靈山,至於是哪一位仙長,暫時還沒確定。”

    “宣靈山?還真是巧了。”

    莊無道不禁失笑:“師弟日後,也要在宣靈山學藝。你我師兄弟,看來緣分不淺。”

    顏君被擒之後,一直都是昏迷,還不知莊無道,成為元神境門人之事。不過卻知曉以莊無道​​此刻的修為劍術,加上三年學館首席的資歷,在離塵宗穩穩可拿下一個真傳的名額。於是面上也現出了驚喜笑意:“師弟也是在宣靈山?這可就太好了。日後顏君,看來還真要靠師弟你照拂了。我記得吳京道館還未舉辦錄名大典?師弟能蒙仙師看重,這麼早確定去向,想必是得哪位仙師看重?”

    莊無道搖了搖頭,對這明顯的試探之言,並不搭理,只道:“師兄日後自知。”

    說完之後,邊專心清理其餘屍體所留的遺物。最值錢的,自然是那四面四象斬邪陣的陣旗。若是一整套,估計作價一萬兩黃金,都會有人買。

    不過這四面陣旗,如今只剩下了一面。其餘三面,實在損壞的厲害。而即便完好時,也需四人同時使用才可。

    至於其他,也只有鄒德身上的兩件靈器,能入莊無道之眼。其中一件,是一面黃色玉佩,名喚'磁靈佩',九重法禁,能夠助人操縱百丈內元磁之力。之前鄒德,就是依靠此物,才從自己的上霄磁靈術中脫身。

    而另一件,則是一個小壺狀的靈器,同樣是九重法禁。此物別無他用,就可蘊育四枚'磁火陽雷',威力大的不可思議,一枚發出去,可夷平二十丈方圓之地。

    哪怕是練氣境後期的修士,挨上一兩枚,也要身死魂滅。

    只可惜數量少了些,每消耗一枚,都需十天時間,才能再次補足。

    莊無道暗暗心驚,這鄒德估計是對他身份還有顧忌,又一直無瑕使用。否則待此人使用出來,只怕他的牛魔元霸體,也不能毫髮無傷。也幸虧是雲兒,頭一個就將此人斬殺。這件陽火雷瓶,是這溪靈谷中,唯一真正能威脅到他的東西。

    前一件靈器,令他驚喜,正適合他的兩門功法。而後一件,亦是合用之物,關鍵之時,甚至可起到一擊必殺的作用。

    而除此二物之外,其餘的靈器,要麼是只有四五重法禁,要麼就是不合用。

    好在有了一個儲物鐲,把這些東西收入到儲物空間裡藏著也不礙事。

    而也就在這時,莊無道的眉頭一挑,轉過了身。

    “是誰?”

    他此刻的靈覺,已非同小可。靈念覆蓋三十丈之地,鉅細皆知。而千丈之外的動靜,也能模糊的感應。

    目光望處,果見一個黑色身影,正從谷口走入了進來。卻正是秦峰,看著那染紅了的湖泊,還有那些屍骸,是滿眼的震驚。

    “我放心不下,所以跟過來看看。”

    說完這句,秦鋒又狐疑不敢置信的抬起了頭:“這些人,都是死在無道你手中?”

    他修為比之莊無道低了一大截,也沒學什麼頂級的陸地奔騰之術,晚了莊無道足足一刻,才趕至此間。

    到了溪靈谷後就小心翼翼,卻沒料到進入谷內,看到的竟是這般景象。

    “除我之外,還能是誰?”

    莊無道看著秦鋒臉上疑色更濃,心中頓生苦澀之感。

    身邊諸人,對他最知根知底的,還是秦鋒。今日見了這一幕,不生疑才怪!

    只是他,實在無法解釋。不願對兄弟說謊,也無法道出真相。衝入身軀內的熱流,再次引發一陣陣的刺痛。

    雲兒的聲音,更在莊無道心念內反復響起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人心難測,請劍主三思!雲兒也不願自己,落入到那些平庸修士之手。”

    與劍靈相處越久,雲兒的言談語氣,就越來越似生人。別的都不在意,卻惟獨對於自己的存在,越來越是謹慎,生恐被人知曉。

    “真是你?這沈林虛極,可都是練氣境九重樓——”

    秦鋒語中依舊含疑,他也知莊無道,可能服用過地髓,拳法上的天賦,也超出常人一籌。然而能越階斬殺沈林虛極四人,實在太過誇張。

    不過話說到一半,他就注意到了旁邊癱坐著的顏君,立時住口,知曉這非是說話之地。然而也隨即就望見,莊無道臉上的為難之色。

    秦峰眸中,頓時怒意隱生。可僅僅數息,就又心中一動,望向了莊無道身後的那口朽劍。

    記得幾月前,莊無道曾對他說起——'我最近得了一把劍,一旦人劍合一,有劍靈相助,尋常的練氣境,都非我對手。’

    當時以為是玩笑之言,然而今日回思,似乎這才是真相。定然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十年的兄弟,難道他還能不知莊無道的心性?若能夠開口,莊無道定然不會對他隱瞞。

    怒意頓時消退的無影無蹤,秦鋒轉而唇角微挑:“聽起來是有些誇張,不過我信你!”

    最後二字,卻是加重了語氣。莊無道不禁動容,知曉秦鋒說的'信你'並不是他斬殺沈林虛極等人之事,而是相信他莊無道的人品,並非是有意欺瞞。對他的信任,仍舊毫無保留。

    胸中的憋悶之感,頓時一鬆,莊無道也微微笑了起來。

    這一生能得此佳友,實是三生之幸!

    ※※※※

    半日之後,恰值初晨之時,莊無道在越城內一處碼頭上,送別了秦鋒。

    沒有了沈林等人的追捕逼迫,秦鋒離去之時,也就不用那麼倉促。直到將越城的手尾徹底處理乾淨,秦鋒這才登船。

    說來命運當真奇妙,兩日前秦鋒還在越城之外,送離莊無道。而兩日之後卻反過來,輪到莊無道,把自己這位生死兄弟送走。而這一次,可說是生離死別,也不知何時才能見面。

    莊無道自問做不到絕情絕性,也知自己日後對手,定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會不擇手段。

    那麼要不想連累秦鋒等人,也就只能離他們遠些,日後越少聯繫越好。

    不過在秦鋒臨走之前,莊無道卻將那枚儲物鐲,連同裡面的蘊元石及各種天地靈珍,一股腦全送給了秦鋒,準備讓秦鋒帶走。

    只留下兩萬兩金票,加上那些從沈林一行人手中奪來靈器。

    金票是北方大周的幾家錢莊開具,到吳越之後,只有極少的幾個地方能夠通兌,容易洩露行蹤。而那些靈器,也同樣是個線索,一旦被沈家的人知曉,很容易就聯想到沈林。只有蘊元石與那些天地靈珍,沒什麼標記。

    記得雲兒曾說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價值二萬餘兩黃金的財富,對於秦鋒而言,可能非但無益,反而招惹災禍。

    然而莊無道也是無奈,知曉這幾十年內,自己只怕都幫不到秦鋒等人。這些財物,是他最後能做到的。

    秦鋒一向健談,這半日裡也絮絮叨叨,對莊無道說了無數話。然而到臨別之時,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千言萬語,只化成了四字。

    “兄弟珍重!”

    莊無道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卻強忍了下來,也只淡淡道:“保重!”

    而直到秦鋒乘坐的船順流而下,楊帆遠去。莊無道依然立在原地,眼神傷感悵惘,胸內則是一陣難以言喻的孤寂,許久都不曾動彈。

    直到身後,幾股或熟悉或陌生的氣機,悄然靠近。莊無道皺了皺眉,,回過了頭,而後就見北堂蒼空立在十丈遠處,朝他溫和一笑。

    “幾日不見,莊小友修為愈發精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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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六章 從此兩分

    北堂蒼空的言語間不只溫和,也無幾日前,莊無道離開北堂家時的敬而遠之,卻是多出了幾分熱情。

    現在想來,這位北堂家家主,只怕是那個時候,就已認定了他並無進入離塵宗的可能。

    北堂家財雄勢大,在東吳越城皆根深固蒂,消息靈通。夏侯家與的沈林李崇貞的那些手段,瞞得過別人,卻必然瞞不過這位北堂家主。

    甚至可以說,這位北堂家主是眼睜睜的看著,他莊無道自赴死地。

    表面禮敬,甚至不惜拿出重金禮物,只是避免他莊無道被沈林帶回北方後,對北堂家心存怨恨罷了。對他真​​正的態度,實則冷漠不屑一顧,

    那麼此刻尋來,是為與他重修舊好?

    多半是已經知道了吳京道館內的一應變故,以及他身份的變化。

    也對,一個未來的離塵宗秘傳弟子,元神境門人,已足可影響到北堂家在越城的勢態。

    或者無法決定一族生死,然而只要入門之後,對吳京道館與東吳皇室稍微施加影響,就可狙擊北堂家,在松江的如日初升之勢。

    就是不知,不久前溪靈谷內的那場大戰。這北堂蒼空又是否知曉?

    腦內瞬間閃過這些念頭,莊無道卻面色矜持冷漠的點了點,語氣也是毫無溫度:“比不得侯爺,如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登頂十二重樓。莊某這淺薄修為,豈能與您相比?”

    越城北堂家的家主,世襲東吳鎮東伯爵之位,不過極少有人這麼稱呼。莊無道不說伯父,而稱侯爺,卻是表達冷淡疏離之意。

    旁邊不遠的北堂蒼絕頓時吸了一口氣,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知曉眼前此子,已經與北堂家徹底離心。

    北堂蒼空的面色也明顯僵了僵,顯出了幾分青黑之色,卻兀自強笑:“莊小友說笑了,老夫這一生能夠築基,就已經是萬幸。又怎及得上莊小友身為元神門人,未來的前程遠大?其實一日之前,老夫就想與莊小友再會上一面,彌補前次失禮。半日前,才知曉小友回到越城,便擇日不如撞日。 ”

    說到此處時,北堂蒼空招了招手,身後就有兩人托著一對核桃木盤走上前來。

    左邊的木盤上,是一疊整齊的金票,總數應該是在萬兩左右。除此之外,還有整整百顆二階的蘊元石。而右邊則只有一物,卻是一件半身道袍,樣式新穎,閃爍著亮黃色熒光,竟是一件十一重法禁的靈器。

    “這些許薄禮,是我北堂家的心意,可以略壯小友行色。還請莊小友不吝笑納。”

    莊無道亦是心中震撼,那些蘊元石與金票也就罷了,那件十一重法禁的道袍,卻必定是不凡稀見之物。

    加持的雖非是​​元磁術法,然而也必可使他對兵刃術法的防禦能力,推升到變態的層次。

    然而也僅只是心動了片刻,莊無道心境就又平復下來,依然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侯爺多禮了,這些東西我莊某都用不上。再說前些時日,北堂家的饋贈,已經足夠豐厚。我與你家的交易,已經結束,無需另付報酬。倒是北堂家子弟眾多,這些東西,侯爺還是自己留下為好。”

    北堂蒼空頓時面色蒼白:“莊小友,難道就無半分轉圜餘地?老夫結交小友之心,可是真心實意。”

    莊無道失笑,搖了搖頭,卻是再不給北堂蒼空說話的機會,將早握在手中的一枚千里遁影符引動開來。

    他怎可能不知,北堂蒼空是出自真心?然而這片真心,他不要也罷。

    秦鋒說他還做不到絕情絕性,也對也不對。他只是對秦鋒馬原等寥寥幾人,還做不到而已。

    此時的他,已不欠北堂家甚麼,又如何肯為了這些財物靈器,就又再次捲入東吳越城的紛爭?

    他與古月家,固然有著深仇大恨,卻又並非是不可化解。而對於北堂,同樣也沒了好感。獲得元神門人的身份,自此之後就可超然於外,坐視兩家爭鬥。

    古月家估計也不會不開眼,再來招惹他這個離塵真傳弟子。

    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怨報怨。

    北堂家一應所贈之物,都是為阻攔古月明進入離塵的報酬,他莊無道已然做到,故此兩不相欠。額外的饋贈,則是為平息他怨氣。莊無道此時對北堂家確實沒什麼怨恨,只是日後,再不會出手相助!

    至於北堂婉兒,他也分得很清楚。北堂婉兒固然是對他情深義重,然而終究是影響不了北堂家與其師尊,他自然也可將北堂婉兒與北堂家赤靈子,分開看待。

    若然秦鋒等人還在越城,還需北堂家照拂,他莊無道還需承情,盡力結好北堂世家。然而到了此時,還有何必要?

    北堂家不能庇護劍衣堂,秦鋒棄而遠走,他莊無道自然也是再無需顧忌。

    他既然還做不到絕情絕性,那就盡量少為自己增添累贅。

    ※※※※

    使用了最後兩張千里遁影符,又疾奔了兩個時辰,莊無道就再次回到了吳京。

    而後就在城外碼頭等候了大約半日,直到乘快船過來尋他的林寒到來,又將林寒送走。再一次體會了那從此之後四目無親的孤寂傷感之後,莊無道才返回吳京道館。

    然而在道館學舍中,莊無道只呆了不過一日,就不得不離開,搬到了自己在城外租住的那間修士洞府。

    道館學舍內靈力稀薄是因由之一,最重要的原因,卻是那接連不斷的訪客。吳京之內的權勢人物,陸陸續續的過來拜訪,不乏東吳重臣甚至皇族。而越城大族在吳京的首腦人物,也不甘其後。使他一整日,都只能陪著笑臉,沒法修行。

    夏苗更是厚著臉皮,自居友人,一直與莊無道混在一起。這位夏家的少主,不止是有意繼續結好於他,對莊無道能成為元神門人的緣故,也很是好奇。

    反倒是北堂婉兒,可能接到北堂蒼空的傳訊,一整日都沒有出現。

    莊無道實在不堪其擾,只能撤到了那間洞府。此處的租期,是最少三個月,不用的話就真的浪費了。儘管洞府內的靈氣,也沒強上多少,然而勝在僻靜,將買來的那套陣旗繼續佈在了洞府府外,果然再沒人上門打擾。

    而接下來的幾日里,莊無道也不再修煉拳法,只到夜間子時時分,同時修煉天璇照世真經與蘊劍決,

    整個白天,都用在了修煉'天地陰陽大悲賦'上。

    之前的血祭,莊無道借助體內的魔血精華,連續誦出第一決中的二十一字——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然而當那三滴魔血精華,被他徹底吸收之後。卻又打回原形,最多也只能說到墳字為止。

    即便如此,莊無道每一次發音結束之後,到是免不了一陣鬼哭狼嚎。渾身肌肉,都在扭曲抽搐,如萬蟻噬身,使他意志接近崩潰。

    然而連續幾日修煉下來,效果也極其明顯,他真元內混雜的怨煞與魔氣,的確是消退了不少。

    暴漲的修為,也勉強能夠指揮得動。不似兩日前,那些新生成的真元在他體內,似乎結成了塊一般。

    相較而已,'天地陰陽大悲賦'對肉身的粹煉效果,反而是居於其次。

    不過雲兒仍不滿足,總會催促他更用心,修煉'天地陰陽大悲賦'的進度更快些。

    莊無道每每死去活來之後,都會在夢境內詢問劍靈。不是說這門大悲賦,是只能到金丹境時修煉?先前推三阻四,又冷嘲熱諷,為何現在又改了主意?卻都是不了了之,總會被雲兒岔開了話題。教授的靈法與武道竅門,越來越是高深,神妙異常,使他不敢有絲毫分心。

    而就在連續數日痛不欲生之後,吳京道館的錄名大典,總算到來。

    近三百名有著練氣境修為弟子,匯聚在了道館的校場內。由道館真人主持,一起參拜離塵宗祖師,正式錄名拜入離塵門下。

    此時參加大典的,不僅僅只有東吳國內,那二十餘間學館中勝出的精英弟子。還有一百餘位,在這三年內,獲得進入內門資格的外門修士。

    都是三十歲之前,修至練氣境六重樓的弟子。與顏君的情形差相彷彿,都是在大比中敗落之人。

    這些人中的大部分,依然還會留在東吳境內。或效力吳國朝廷,或自成勢力,或被與離塵宗親近的世家大族招攬為供奉。

    只有極少部分,資質極其傑出的精英弟子,才有資格前往離塵本山。

    錄名祭典之後,才是道試。其餘無關之人,都開始退場。而莊無道也得知了自己被排定的名次,與預料中相差不遠,正是第四十七位。

    夏苗早早就湊到了莊無道的身旁坐著,看著自己的名次,也同樣苦笑不已:“第六十九位,我有這麼差麼?這個名次,等到離塵本山的山試時,怕不是要排到千餘名開外?從此之後,再無緣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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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七章 降龍洞真

    夏苗早早就湊到了莊無道的身旁坐著,看著自己的名次,也同樣苦笑不已:“第七十九位,我有這麼差麼?這個名次,等到離塵本山的山試時,怕不是要排到千餘名開外?從此之後,再無緣真傳。”

    不止夏苗,遠處的孔回也冷冷的笑著,眼內戰意昂揚。他是學館第三,到了道試,就被排到了一百二十四位,是最後墊底的幾名。然而以孔回的實力,擠入前二十都有幾分把握,定然不肯就此罷休。

    大比正途入門的弟子,都有著成為真​​傳的可能。在任意金丹修士或者築基巔峰門下,修行十年以上,被宗門師長輩認可考核之後,就可轉為真傳。

    然而若是最後'山試'時的名次太低,自然也不會有金丹與築基修士注意。

    北堂婉兒則是默默不言,她是被學館推薦入選,然而也需參加道試,與山試。名次不高不低,恰好是第六十位。

    “婉兒這次準備挑戰第幾位?還是準備束手旁觀?”

    夏苗頗是艷羨的開口:“還是羨慕婉兒你與無道,早早就定好了師承。道試與山試的名次,怎樣都無所謂了。”

    莊無道懶得搭理,如石雕般端坐,一動不動。此時他已被這校場內無數的目光盯住,有艷羨有嫉妒,也不乏意存挑釁,不甘不服的。

    吳京從來都不乏消息靈通之人,僅只五六日,他成為元神門人的消息,就已人盡皆知。

    今日道試,自然有無數人盯梢了他。

    莊無道倒並不在乎,即便道試是挑戰定名之製,也不能讓弟子無限應戰。每個人都有三次挑戰,三次應戰的次數,整個道試,可在十二日之內完成。

    每一次挑戰或應戰之後,若感覺真元損耗太大,力不從心時,可以等到十二個時辰之後,隔日再戰。

    也因此許多人都會將挑戰更高名次的時間,拖到最後一日,拖過了十二個時辰,道試結束,就算守住了排名。一開始就太靠前,反而不利。

    所以無論這些人看他再怎麼不爽,也最多只有三人,能夠與他交手而已。

    夏苗原本沒指望二人會答他的話,可這次北堂婉兒卻出人意料的嫣然一笑:“赤靈子師尊有言,我若不能擠入前十之位,不能入他門牆。我亦深以為然,山試一旦排在百位開外,就是給師尊他丟人了。”

    又望向了莊無道:“記得某人,還欠著夏侯家二萬兩黃金,不知有幾分把握償還?”

    那星眸之內,多少含著幾分怨氣。

    夏苗也笑了起來,此事他也聽說過。此刻的夏侯虎,正在校場之外,眼巴巴的望著。

    只需莊無道拿下了前三,夏侯虎就可以候補的身份,有了參與進這次道試的資格。

    “這可有些難度,第一位是吳京道館蓋千城,習練的天霜寒掌與三冥陰功,內外兼修,都入了第一重天境界,是真正的蓋亞群雄,是公認是東吳少年輩第一人。第二位也吳京道館,僅次蓋千城的第二人東離寒,修的是天遁刀與化風凰神決,除蓋千城之外,有記錄的九十七戰從未敗過。至於第三位,名喚皇甫第,也同樣是非凡人物。是蘇城學館的首席,至今還未有人知曉,他修煉的是哪種功體。只知其擅長術法,在越城同樣未曾一敗。甚至從未有人,能在他手下走過三合。據說曾與蓋千城交過手,勝負未知——”

    對於這些排名靠前的強者資料,夏苗是如數家珍一般,只是他語氣大多時都是陰惻惻的,聽起來怪異無比。

    “無道兄修的是牛魔元霸,可惜蓋千城的天霜寒掌,也如那費修神的赤陽神掌一般,正好克制元磁罡力。另一位東離寒,則刀速極快。天遁刀與化風凰神決,便連古月明,也要遜色數籌。以我看來,無道兄最佳的對手,還是皇甫第?此人功體雖神秘,然而無道兄的擒龍勁,也恰好​​克制擅長術法的修士。”

    “皇甫第?”

    莊無道搖了搖頭,不置可否。他是靈根五品的資質,卻被節法真人收為弟子,必定要受宗門內非議。

    就如司空宏當日之言,節法真人對他恩重如山。自己不能丟了宣靈山的顏面,也不能讓一些人因自己之故,而責難他那未曾見面的節法師尊。

    而想要平息這些議論,絕不僅是拿一個道試前三就可,

    “那麼無道屬意何人?前面兩位,可都是東吳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修為都是練氣境五重樓之上,若無,”

    夏苗正說著話,就聽遠處忽然一聲大喝,聲震整個校場:“第四十五位虞安君,挑戰第四位雲博!”

    莊無道不禁挑眉,虞安君?記得那位從江州來的首席弟子,就是這個名字。

    抬眼望去,果見那為有過同舟之緣的雄壯大漢,跳入到左面的一個擂台上。再無之前的懶散之色,卻滿臉的張揚狂傲。

    孔回頓時一聲冷哼,夏苗則是譏諷的挑起唇:“倒是忘了這傢伙,還算他有幾分自知之明,沒有挑戰這前三人。只是那雲博,卻也非是好惹的。七十二式降龍掌,加上九轉陽功,威猛無儔,也是有資格與蓋千城交手之人。”

    這降龍掌卻卻與降龍伏虎拳沒關係,而是來自另一套武學降龍掌。雲兒曾在夢境中特意跟他提起,傳說這門掌法只有十八式,是最頂尖的外功掌法,品階還在大摔碑掌之上。是世間剛猛第一的掌功,可謂是排山倒海,無堅不摧!

    可惜七劫之前,就已不見了傳承。後有仙人欲推演此功,於是就有了一百四十四式降龍掌,七十二式降龍掌,與三十六式降龍掌這三套武學傳世。卻從未有人,能推演到十八式。

    莊無道修的同樣的剛猛掌功,對雲博頗有些興趣。且此時時間還早,他準備看看情況再說。

    雖只是第四位之戰,卻也多少可以窺知一些,前三人的實力水準,也可衡量,自己此刻的戰力,到底處在什麼樣的位置。

    也沒過多久,校場內的十二擂台,就全被佔據。說來也怪,雖有不少人,對莊無道虎視眈眈,躍躍欲試。

    卻始終都沒人,對他正是提出挑戰。

    莊無道也暗覺奇怪,不過夏苗卻一言道出了真相:“無道你這首席,可是貨真價實打上來,古月明並非弱者,在北方軍中,早早就已成名。能夠勝他,自然也有著前十的實力。再說你的名次實在太低,只有第四十七。那些實力強的,不會為這名次浪費挑戰次數。實力弱的,對你也得罪不起。”

    莊無道仔細想想,果然如此。實力弱的,一般都是平民家的子弟,又或者出身地方上的小豪族。

    的確是不敢開罪他,即便勝了又能怎樣?日後他只需透幾句口風,給這些人穿穿小鞋,就能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

    這就是地位,權勢,高下之別。他能夠入元神境門下,身份已是一步登天!

    便連東吳國主,見面後也需以禮相待!

    無論是北堂家,還是夏侯家,也不得不低頭。雖然只是狐假虎威,然而也使人心胸一暢,讓人飄飄然,幾乎就陶醉於這種快感。

    好在他也心知肚明,這些人如此低身下氣,不惜重金。顧忌他日後的前程只是一因,更多的卻還是不知他與那位節法真人的關係,到底如何。

    擂台之上,虞安君雲博二人已經開始動手。雲博的身形頎長,略顯廋弱。然而一旦動起手來。每一掌揮出,都是霸道威猛到沒了邊。周身氣勁如龍,浩瀚的陽剛掌力,激蕩起一層層的罡風勁浪。

    使擂台下的觀戰之人,都自覺不自覺的,退出到了十丈之外。在十丈之內,沒有一定修為之人,根本就站不住腳。

    而那虞安君,氣勢卻更是猛烈。本就雄壯的身軀,又膨脹了半倍有餘。此時整個人高約丈二,肩寬五尺,那手掌彷彿像個蒲扇一般。

    也不閃避騰挪,就這麼硬橋硬馬,與雲博硬撼。

    而兩雙肉掌,每一次碰撞,都會發出'轟'的雷震之聲。地動山搖,即便莊無道,也不得不退出十丈,避開那洶湧的罡勁。下方的鐵木擂台,也不堪重負,紛紛開裂。

    虞安君一直都是冷笑不已,那雲搏也漸漸打出了火性,一掌強過一掌。二人交手,根本就是毫無花巧,也沒什麼觀賞性。

    “二十像力。”

    莊無道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就是七十二式的'降龍掌'?那麼傳說中的十八式,又將是何等的威猛?

    這雲搏也是練氣境五重樓的修為。本身之力,應該是五十五牛。施展七十二式降龍掌之後,力量絕對在二十象之上!

    僅僅比他施展大摔碑時,略遜一籌而已。

    至於虞安君,亦是強橫的不可思議。此刻看似與虞安君旗鼓相當,然而卻明顯游刃有餘,還有著餘力。

    就不知此人,修的到底何功體。不過用的掌法,莊無道倒是認了出來,是'道真十印',源自道門的無上絕學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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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7-30 01:18:47
第一百一八章 排位挑戰

    “此人修的功體,乃是'金剛般若力',與道真印一樣,都是三品超凡級的武學。”

    雲兒的聲音在莊無道的意念內解釋著:“此人是兼得佛道之長,很是不錯。不過也正因此,一身實力,最多只能用出八成出來。不過此人幼時,可能是日日以靈藥洗浴身軀,所以力量與骨骼堅固,都遠超常人,”

    莊無道微微頷首,知曉功體與掌法契合的重要性。就譬如他自己,牛魔元霸體與大摔碑手,一門二品,一門三品。選單一一門修行,都可修煉到元神,甚至雲兒所說的登仙境界。

    可若是沒有牛魔元霸體,沒有此刻強橫可比練氣境巔峰的七十牛之力。大摔碑手哪怕能增人數倍之力,也仍舊強不到哪去,更無法持久。

    而牛魔元霸體雖強,可沒有大摔碑手這樣的掌勁,掌力也不過泛泛而已。

    當初雲兒一開始,就讓他兼修多門。寧願多浪費些時間,也不讓他早早跨過練氣境門檻,就是這緣故。

    道真印,乃道門頂尖的掌功。而金剛般若力,則是上乘佛門功體。能將這二門功法,都一齊修成。這虞安君的天資,也是強的可怖。也怪不得當日之飛舟上,那般的張狂。就連北堂婉兒,也不放在眼裡。

    可就因功體掌法間有些衝突,此人十成之力,往往用不出八成。

    估計也是因這世間流傳的絕頂功法,實在過於稀少之因,虞安君才不得已,選了這兩門來修行。

    不過虞安君一旦拜入離塵門下,大可請金丹出手,為他洗去金剛般若力。以原本的基礎,改易其他的道門功體,立時就可實力大進。

    “那雲博敗了,他的九陽神決倒是不錯。就是那七十二式降龍掌,有些遜色。這門掌法,固然缺少變化,卻也不是這麼用的。”

    雲兒不以為然的評價了一番,而後就又悠悠道:“七劫之前,我曾經見過一人使用過十八式降龍掌,當真是撼天動地之威。可惜不能一窺全貌,也不知修習之法。其實那門十八式降龍掌,才是最適合你修行。”

    莊無道失笑,能夠習得大摔碑手,他已經很是滿足了。這三日里他每天吟誦'天地陰陽大悲賦',成果不錯。體內新增的真元,已煉化了不少。

    有牛魔元霸體七十牛力為根底,此時他一掌大摔碑手打出,輕易就可突破二十五象。

    而那式偽玄術'大裂石',最高則可達四十四象!

    即便是練氣境後期的修士,若無雲博虞安君這樣絕頂的功體掌法,也要望而辟易。

    那日溪靈谷中,虛極就是被他一掌,震得渾身之力崩散,才被磁元劍勁割下了頭顱。

    果如雲兒所言,台上二人交手,到第九十回合之時,那雲博就有些氣喘。氣力漸漸不支,被虞安君一掌接一掌,一直逼到了邊角處。

    就當莊無道,好奇這雲博,會施展什麼樣的玄術神通來扭轉局面時。雲博卻鐵青著臉一聲冷哼,直接從擂台上躍下。

    不止是觀戰之人失望,莊無道也是意外不已。這雲博的兩門功法,都已入第一重天,絕不可能沒有玄術神通傍身。儘管掌力不如虞安君,卻怎的試都不試,就自己認輸?

    “我東吳也不過四千里方圓之地,大小城池三五十個。實力強橫的年輕輩高手,大多都照過面。”

    夏苗滿臉的譏嘲:“這雲搏以前,大約是曾與虞安君,有過一次交手,雙方都知根知底,所以自問不是其敵。可惜,這雲搏修的雖是降龍掌這樣的剛猛拳法,卻一點膽氣也無,日後成就只怕有限。”

    北堂婉兒不禁斜睨了他一眼:“他再無膽氣,實力也比你強出數籌。日後成就如何,又豈是你能評價?”

    夏苗‘嘿’一聲,並未說話。然而唇角冷挑,譏諷之意更濃,顯是不以為然。

    莊無道卻在心念內問著雲兒:“這個虞安君,實力與我相較,到底孰高孰低?”

    虞安君方才一直都未盡全力,而莊無道也深知,雲兒的靈念感應,遠比他強得多。

    “劍主的掌力,強他數籌。即便虞安君能用十成力量,也仍舊弱你一線,而若再有半年時間,劍主當勝他不費吹灰之力。”

    “那麼現在如何?”莊無道皺起了眉,已聽出雲兒的言下之意。

    “劍主絕非其敵手,最多一百二十合敗北。此人身擁玄術,應該也是在三到五式之間。”

    劍靈毫無感情波動道:“此人浸淫道真印與金剛般若力已有十年,而劍主修成牛魔元霸體至今,只有四月而已。”

    莊無道啞然,這時才意思到。自己在四個月前,還只是一個練'降龍伏虎拳'都還未能入門的煉髓境武者而已。短短四個月內,就已成了練氣境六重樓修者。就連牛魔元霸體,也是速成。

    哪怕有云兒這樣的高明老師,在夢境中為他補課,也不可能及得上這些有無數資源,鑽研武道十數年的世家子弟,以及那些真正的天縱之才。

    大摔碑手,他倒是真正掌握了,然而牛魔元霸體,依然無法做到圓滿。

    這是他的局限,也只能通過時間來彌補。

    他心內雖是不甘,卻知輕雲劍靈的眼光極準。認為二人實力相差過大,他絕無勝算,才會這般說。

    但凡有那麼一線希望,雲兒也不會說的這麼決絕。

    僅只這虞安君,莊無道就已不是對手。那麼前面三人,實力只怕就更強的可怕。

    自己真要挑戰那前三甲?

    莊無道嘴裡暗暗發苦,有些心虛了起來。之前還真是坐井觀天了,以為似北堂婉兒,古月明這樣,已經是萬中無一,東吳境內絕頂的人物。

    此時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僅僅相隔千里之地的江州,就有個靈根天資,都不遜於北堂婉兒的虞安君。而此時的修為實力,較之北堂婉兒還要強過數籌。

    擂台之上,那虞安君依然是狂傲不改,志得意滿的掃視著擂台之下諸人。

    最先落目處,正是蓋千城與東離寒二人。目泛凶光,挑釁的一聲嗤笑嗎,卻並未出言繼續挑戰。

    夏苗不禁哂笑出聲:“果然是個識時務的,並非蠢人。這傢伙,看來是準備到離塵本山,改易了功體之後,再挑戰這兩人。不過那時的他,也有這個資格,真讓人不爽。”

    道試之後的山試,才真正決定名次。排位的高低,能夠選修的功法,每年領取的供奉,入選真傳的機會,都有不同。

    不過山試,卻在一年之後,已足夠虞安君改易功體。以此人天資,尋個金丹師長,簡直再容易不過。

    那虞安君接下來,卻已將視線,從蓋千城與東離寒二人身上移開。出人意料,最後定在了莊無道的身上,滿眼都是諷意。

    “我聽說某人,已被宣靈山節法真人收錄為門人。想必也是天才橫溢,修為不凡。卻不知此人,敢否與我虞某一戰,以印證所學?”

    莊無道雙眉緊鎖,這虞安君會來挑釁他,是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心內亦微微生惱,更戰意升騰。卻知自己,並非是此人對手。

    若真要戰,那就只有借雲兒之力了,恰恰也是他最不願的——

    溪靈谷一役,只是無奈,不得已而為之。

    虞安君見他猶豫遲疑,不禁又嘿然道:“不意元神境門下,就也如此膽怯。宣靈山這一屆的秘傳弟子,就是你這麼個廢物?”

    話音還未落,整個校場中,就響起一陣陣的哄笑。便連遠處維持秩序的離塵弟子也被驚動,或幸災樂禍,或譏嘲,或同情的看了過來。

    夏苗似笑非笑,目光閃爍,難知心意。北堂婉兒則柳眉微蹙,隱透憂容。

    莊無道則微微一嘆,既然已涉及到節法真人的聲譽,那就已由不得他。再不遲疑,莊無道跨步而上,只一個閃身,就上了擂台。

    穩穩立在了虞安君的對面,不丁不八的站著。

    “排位四十七莊無道,挑戰第四位虞安君。”

    那虞安君頓時哈哈大笑,似乎開心之至。而就在旁邊裁判的道館教習,搖響銅鈴的剎那。整個人就已迫不及待的前撲而至,蓄勢已久,整個人宛如巨山,而一雙手則如巨大的璽印,直壓而下。

    道真印之洞真!

    莊無道任由雲兒帶來的熱流。掌控全身。而後撤步抽身,連退三步,同樣是一掌拍出。

    大摔碑手,碎山!

    轟!

    似乎周圍一小片天地都晃了一晃,下方的鐵木擂台,再支撐不住。徹底碎散了開來。

    二人身形墜下,都穩穩落在地上。莊無道未退分毫,虞安君卻身形晃了晃,腳步滑移了大約半步之距。

    周圍諸多觀戰的弟子,都一時禁聲。那就連一直穩坐的蓋千城與東離寒,皇甫第三人,亦都透出了訝色,紛紛起身,移步過來。

    虞安君更是不甘的一聲怒吼:“再來!”

    語音還未落,莊無道就已是跨步衝掌,再一掌迎面拍去。

    大摔碑手,裂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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