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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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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開荒]劍動山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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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7-30 01:22:10
第一百二九章 山河拳意

    一直等到回自己艙室時,莊無道都是渾渾噩噩。全未註意到司空宏的異樣目光,還有旁邊喚他的北堂婉兒。

    在房內又呆呆坐著,一直到半夜,都緊擰著眉頭。日常的冥想入定,都全然忘記,只是不斷的回思著之前看到那場妖修之戰。

    “劍主可是從那白背妖猿身上,悟到了什麼?可是與大摔碑手有關?雲兒方才,在劍主身上感覺到了意——”

    莊無道神情依舊迷茫,看向了自己的雙手。

    意,拳意——

    他的確是悟到了些東西,然而卻無法形容,無法言敘。自己也無法完全掌握,模模糊糊,似蒙著一層紗。

    腦內回憶著那白猿的幾個動作,卻想著那八式大摔碑。隱隱約約,有一個圖畫,在腦海之內生成。

    可惜總是變幻不定,也無法完全成型。

    莊無道忽然心中一動,驀地起身,走到了桌案之前。從新買下的小乾坤戒內,取出了一隻符筆,一張杏黃符紙。

    然後就筆走龍蛇,在符紙之上不斷勾勒了起來。

    他最近也時常練習書寫符籙,遠做不到似皇甫第那樣書符時的輕鬆寫意,然而各種筆法,皆已掌握。

    漸漸的,一個似人似猿的圖畫漸漸成型。一隻大手崩出,山河破碎!

    而此時在莊無道的身後,也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妖獸影像。形狀似人似猿,滿身都是血色毛髮。高約三丈,身穿紫金戰甲,雙手齊膝,鬆垮垮的垂與身側。紫色的眼眸內,流光溢彩,一股比擬遠古凶獸般的凶橫氣息,在房內流散開來。

    莊無道渾然不覺,可就在他的筆,在符紙圖畫上的雙眼處落下時。手中的符筆,卻'崩'的一聲碎斷開來。炸裂開的力量,竟然撞碎了莊無道的磁元罡氣。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一絲血痕。

    而桌上的那張符紙,更是毫無預兆的,就粉碎消散。甚至下面的桌案也無法避免,出現了深深裂紋。

    而莊無道身後的血猿虛影,也頃刻間崩潰。

    莊無道眼裡滿是懊惱,他差一點就能畫出自己意念中,那個不時閃現的影像。這符紙散裂,卻是前功盡棄。

    “怎會如此?難道就沒辦法?”

    苦惱的捏了捏拳,當觸及到了手上的傷勢,莊無道又瞬間醒悟了過來。

    “是了,我聽說品階越高的功法道典,就越需上佳的紙張來承載。符紙也是一樣,二階以上的道術,用這種杏黃紙,跟本就畫不出來。”

    莫非是方才這張符紙,根本就承受不住他所繪之圖?

    莊無道四下望了一眼,又盤算著自己小乾坤戒裡的各種藏物。發現自己手中,根本就沒有現成的材料。

    不過——

    莊無道抬起了頭,看向了眼前的牆壁。整艘船,是以三階獸骨煉製而成,強度想來也足夠了。

    至於符筆,靈墨——

    莊無道走到了一面空白的牆壁旁,用手沾著自己的血,開始在牆上繪圖,

    這一次,卻比前次更有經驗,也更是嫻熟利落。以血為墨,短短幾個勾畫,就已描繪出那血色巨猿的大致形象。依然是一掌崩出,身下則是是群山破碎之景。

    而這一次,在莊無道身後成形的血色巨猿,也更為真實,血意更濃。

    依然是凶橫悍戾,神態桀驁不羈,卻又更勝幾分。

    凌絕天下的蠻傲,無與倫比的霸道,歷經諸劫後的滄桑,幾種截然不同的氣質,融匯一身。

    轟!

    一聲聲炸響,連續不絕,整個艙室內,那些由上等檀木製成的器物,都一件件接二連三的粉碎。

    莊無道根本就不去理會,也絲毫都未察覺,眼裡透著狂熱光澤。繼續一筆又一筆,在牆壁之上添加著。

    隨著這血色猿圖,越來越具神韻。莊無道只覺腦海之內的那副影像,也越來越是清晰。

    卻未曾注意,身後的那血猿虛影,也越來越真實。漸漸的,血猿竟然有了了表情。紫金色的眸裡,充滿了不甘、憤恨、嗜血、絕望、堅定,還有不死不休的戰意!

    直到莊無道的身前,那骨質牆壁一片片的粉碎,化成千百碎片,四面八方濺射。

    說來也奇怪,只要是莊無道的鮮血流經之地,都可安然無損。莊無道也依舊渾然忘我,繼續一筆筆的畫著。

    眼裡漸漸充斥著濃郁的血紅之意。神態表情,竟然都與身後的血猿相仿。

    身後的輕雲劍,則越來越是熾熱,似乎要將背脊烤熟一般。

    莊無道卻感覺不到,腦海之內,就只剩那副血猿的影像。心念內隱隱有女孩焦切的呼喚之音,莊無道卻覺煩躁無比,恨不得將身後的輕雲劍,狠狠甩開。

    直到耳旁,又傳來一聲冷喝。

    “住手!寶船珍貴,你雖是真傳弟子,也不得輕易毀壞。此是重罪!你初入宗派,身無善功。若有人發難,我宣靈山上下都救你不得——”

    莊無道目內血光變幻,朦朦朧朧中,只見一個人影,站立在了門口處。滿臉怒容,手執著拂塵,席捲過來。

    莊無道是想也未想,隨手就是一掌'大摔碑'揮出。那拂塵瞬間震散,眼前那個人影,竟然直接就被撞飛了出去。

    莊無道的口中,也是嘔出一口血液。狂烈的殺意,滿斥於心神之內。可就在他剛要抬步,繼續不依不饒,要緊隨追殺之時。腳步卻忽然一頓,額角處青筋暴起,眼現掙扎之色。

    視線終於離開了那副完成近九成的血猿圖,莊無道的神智,也終於恢復了幾分清明。然而意念之內,那血猿影響,依然是縈繞不去。

    整個身軀,似乎已不是自己的,徹底失去了控制,被不屬於他的另一個意念掌控。

    與第一次,雲兒奪他身軀之時不同。那一縷縷的冰冷而又狂暴意念,不止是控制了他的四肢,更侵入到了他的元神之內,不斷的擴張,不斷蠶食同化著他的意識。

    渾身彷彿燃燒著無形的火焰,其實越來越是霸烈,神態也越來狂狷兇桀。

    同一時間,在飛空寶船的第一層甲板之上,司空宏的眉頭,亦微微一皺,現出了一絲深深驚色。

    “——這是,拳意?神獸之息,而且就在這寶船之上,到底是誰?”

    飛空寶船內重重禁陣,就是他司空宏,也無法把神念漫布所有角落,不能盡知船上諸事。然而司空宏的腦海內,下意識的就掠過了莊無道之前若有所悟,懵懵懂懂走下船艙時的情景。方才船艙下出現的異常,也是莊無道的那間艙室附近。

    會不會是他?

    司空宏眼神微動,只閉目稍稍感應,就一個閃身,就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時,卻是一間一片狼藉的房內。

    室內的幾乎所有的家具物甚,都已破碎裂開,沒一個完好。而莊無道就立在那面牆壁旁,神情猙獰狂戾,又隱含掙扎。

    之前過來探查此處異常的那位築基弟子,此時已依在牆壁上,雙眼緊閉著,人事不知,神情似極其痛苦。

    而在門之外,則有幾個住的較勁的新進弟子,在往裡面探頭探腦,窺視著莊無道的情形。

    司空宏也沒去理會艙門之外,仔細打量著莊無道。然後目光,就注目在了莊無道的身後,幾乎未之心神失守。

    那是一個身高近三丈的血色虛影,形像似人似猿。此時正目色瘋狂冰冷,往這邊望著。似在俯瞰蔑視著螻蟻,又殺意森然。

    尋常人可能無法望見,然而卻逃不過司空宏的靈目。而司空宏也無意識的,發出了一聲呢喃。

    “拳意,戰魂,吞日血猿!”

    瞬間清醒過來,司空宏驀地一拂袖。九口青色飛劍,立時蜂擁而出,到了艙門之外。

    寒冽的劍光,隱而不發的劍氣。將這間艙室附近,所有的道路,都全數封鎖阻斷。

    而司空宏的視線,也移到眼前一身青麻布袍的少年身上。那眼神仍在掙扎著,身軀顫動,被這等級別的戰魂附體,居然仍未失去理智。

    司空宏的唇角,閃過了一絲莫名的笑意,而後踏前一步:“莊無道,抗法不遵,擊傷同門,已是死罪。你莫非還敢殺人?”

    僅僅一句,就使莊無道所有的理智,都全數崩潰。尤其最後二字,使莊無道的眸子裡,再次蒙上了兇戾紅芒。毫不猶豫,就是猛​​然前掠。身形閃動,有如靈猿,輕靈而出人意料。一掌印出,更是隱含山崩地裂之勢。

    大摔碑手之崩山!

    身後的那血猿虛影子,這一刻也彷彿與莊無道的身形,合而為一。使莊無道的周身肌膚,都染上了一層血色。

    這莫非是——血猿變?

    司空宏的瞳孔微微一縮,眼裡的驚色,愈發濃意。發自心底的喜悅,也湧上了雙眼。

    那一掌擊來,司空宏卻不閃不避,任由莊無道的'崩山式'擊中了胸口。

    頓時間氣浪膨脹,司空宏雖仍是立定不動,身周的護身罡勁近乎顯化,三漲三縮,一波波的蕩漾顫動,才將這大摔碑掌力,全數化解。

    而那巨力反震,則直接將莊無道身影衝擊,連續翻滾著倒飛了出去。

    最後摔落時,也同樣是面如金紫,再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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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戰魂之秘

    司空宏則是有些失神的,看著自己的身前。他體外一部分護身罡力,此刻竟然是在'燃燒'。

    赫然是以他體外的罡力為炭,燃出一朵赤色火焰。司空宏以真元澆灌,竟然是無法撲滅,反而火勢愈盛。

    血猿變之後,是吞日變?

    司空宏一指虛化,沛然而生的劍氣,直接將那部分護身罡力,與本體割裂。

    失去了源頭與'燃料',這赤紅火焰立時聲勢全消,漸漸的熄滅。

    司空宏卻依然是緊蹙著眉,面上有些痛楚。十數息之後,才逐漸平復了下來。

    莊無道的掌力,倒沒什麼。練氣境界,哪怕修的是最頂尖的功法,融入拳意,也傷不到金丹分毫。

    然而那隨掌而至,衝擊過來的意念,卻有些棘手。這非是來自莊無道,而是莊無道身後,那個血色猿影。

    哪怕是他,抵禦起這股狂暴戾意,亦是需全神灌注,才能驅逐。

    “——血猿變,吞日變,是因今日白天那隻白背妖猿?”

    司空宏心內思忖著,無數的念頭閃過,又看向了牆壁上,那副血色圖畫。

    一剎那間,司空宏就下意識的慾把目光避開,忌憚萬分。不過司空宏卻也心知不對,強行壓制著,才勉強做到坦然直視,眼中同時閃過了了然之事。

    果然是吞日血猿!

    司空宏眼神複雜的,看了看腳下依然昏迷不醒,面容卻漸復平靜的莊無道一眼,而後須臾間劍氣勃發,將牆壁上的血色圖畫,全數絞成了粉碎。又行至那昏迷中的築基修士身旁,在其頭部一拍。僅僅片刻,那人就清醒過來,張開眼時,目裡先滿是驚駭之色,而後又是一陣怔忡茫然。

    直到望清楚了眼前人影:“師叔?”

    一剎那間,是面色漲紅。這幾層船艙中的弟子,本就是他在負責照看,下來查看時,卻被一位才新入門都不到兩月,練氣境後期都不到的師弟打暈,實在是丟人丟到了家。

    司空宏卻並無責怪之意:“玄機,剛才你人事不省之時,可是看到了什麼?”

    那玄機怔了怔,有些不知所以,然後眼裡就現出了驚悚之色。雖是極其克制,雙手不自禁的微顫。

    司空宏不禁一聲嘆息,面上也同時閃過了幾分讚賞,這玄機沒有當場神誌崩潰,而只是昏迷,就可知此人意誌之堅,神念之強。

    那玄機心神,也終是穩定了下來,迷茫散盡,只是眼神異常的,看著遠處的莊無道。

    “師弟他,是領悟了拳意,不對!是戰魂,戰魂附體,吞日血猿?究竟是怎麼回事?”

    越說下去,玄機眼裡就越是驚駭不知。

    “我也不知!吞日血猿,也只是看典籍裡提到過。天一諸國,也只有吞日血猿的幾支遠親。他應該是因白日妖獸之爭,領悟了大摔碑手的拳意,為何會召來戰魂,我卻是猜不出來——”

    司空宏說著話,身後卻是一抹抹的銀芒閃耀,四射而去。艙門之外血光飆濺,一個個人影,或是頭顱斷裂,或被穿心而死。連慘呼之聲,都來不及發出,所有人面上,全殘留著不信,疑惑之色。

    司空宏卻根本不去理會,只淡淡道:“妖邪潛入,你該知如何處理?”

    那玄機只愣了愣,就已反應過來。 “是!有妖邪潛入,時間正是那諸妖爭鬥之時。趁我等不備,在船內大肆殺戮弟子後覓機逃脫。玄機稍後會將一切,都準備妥當。”

    接著又話語頓了頓,玄機面含苦澀之意:“只是這理由,白痴才會信。畢竟是同門,師叔,今日真有這必要?”

    “怎麼就不值得?戰魂之體,再怎麼防患於未然也不夠。至於理由,不過搪塞,讓大家都有台階下而已,他們不信也得信!”

    司空宏冷笑出聲:“真以為你華英師叔重傷昏迷,是那麼簡單?說是悍然伏殺,然而他那時若不出手,就必定是死局。明翠峰既然敢用這種手段,那也就怨不得我。這些人,既是明翠峰門下,那麼死得也不冤。”

    玄機再次驚了一驚,卻沒顯出什麼意外之色。

    “只是師叔,怕也要因此但責!明翠峰不會善罷甘休。”

    “前些年吾勤於任事,積累了不少善功。明翠峰再怎麼不甘,難道還能咬我?”

    司空宏渾不在意的說著,徑自行到了莊無道身旁,動作輕柔的將之抱起。

    心意複雜,這少年如此天賦,卻為何是只有五品靈根?然而四十年後,煊赫數千年的宣靈山,卻多半還是要靠這少年,來支撐門庭。

    苦笑了一聲,司空宏閑庭信步般,走出這間一片狼藉的艙室。

    “處理好手尾,別留下把柄。即便被人看出破綻,也絕不得他扯上關係,你可明白?”

    言內殺機森然,玄機則默默不言,深深俯身一禮。袖中連續幾朵火焰甩出,附在幾居屍體之上。僅僅頃刻,就化成了幾團煙塵灰燼。

    同一時刻,在距離靈骨寶船一百里距離之後。一隻身高三百餘丈,渾身是血的白背巨猿,終於停止了奔馳,目光疑惑迷茫的看著遠處。

    猛力的用鼻嗅著,搜尋無果。白背巨猿漸漸焦躁,用前肢不斷重錘胸膛,發出一聲聲不甘的怒嚎。

    也幾乎同一時間,輕雲劍內,那個不知名空間內。那個絕世而獨立的年輕女子,眼神卻既是喜悅,又有著幾分擔憂,期待。

    拳意,戰魂,頓悟,眾妙之門,血猿變,吞日變——

    這就是天生戰魂?

    ※※※※

    當莊無道再甦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換了一間艙室。比之先前住的那間,還要寬闊不少。匯聚的靈氣亦更為濃郁,超出近倍。

    身旁擺放著一個青翠小瓶,樣式是再熟悉不過,正是專用於盛放養神丹的單瓶。

    打開瓶塞,裡面則赫然是整整五十枚的養神丹,竹葉清香,瀰漫室內。

    至於那口輕雲朽劍,也從他背後被解了下來,擺放在床頭不遠

    莊無道一陣愣神,坐在床上,半晌都是想不出所以然。腦內的記憶,則一片混亂,整理不出頭緒。

    好在他的身旁,還有輕雲劍靈在。不止靈覺廣闊,在靈能耗盡之前,也從來都不用休息。

    莊無道懶得回憶細思,直接就握著了劍柄。

    “雲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怎麼就換了房間?怎麼會昏迷?這五十枚養神丹,又是從哪來的?

    “劍主不記得了麼?

    雲兒的聲音一嘆,竟帶著幾分疲累之意:“劍主領悟了大摔碑的碎山河拳意,結果沉浸太深,又因引動心魔,召來吞日血猿戰魂附體,最後失去了理智。”

    “戰魂附體?什麼戰魂?”莊無道不解。

    “那麼劍主可知神打,請神,扶乩之術?”

    “請神?扶乩?”

    莊無道已明白了過來,這也是道法中的一種。世間許多修士,都有修行。而所謂請神,神打,則是請上界神明俯身,以增戰力。

    而那扶乩之術,也是差不多的情形。不過卻不是用於搏殺,而是占卜,問前途凶吉。

    而那些請神,扶乩之人,也往往都會付出一定的代價。或是以靈珍祭供,或是以自身精血供養。

    “也是說,這戰魂附體,與請神,扶乩相似?”

    “有相似,也有不同。不過這一界之人,頂多也只是請來些孤魂野鬼,哪裡能請來什麼真神?戰魂,乃是遊蕩在天地之間,有著強烈執念,戰意永存不滅的亡者真魂。其實也可說是怨煞怨魂的一種,只是強大得多,且已陰魂還陽,不懼陽力。遍數諸界,都是不多,卻莫不都是生前實力驚天動地的強者。”

    雲兒一點點的解釋著:“俯身於你身的,是吞日血猿。也不知是哪一年,隕落在附近的一處世界。因被你參研的大摔碑手拳意吸引,匯聚而至。也是雲兒的過錯,不知劍主對拳意領悟如此之深,差點就被一隻孤魂野鬼,奪了劍主神智。”

    “可是要被其奪舍?”

    莊無道終於回憶起,昏迷之前的情景,確實是凶險之至。而腦海之內,也再次浮現出那血猿的影像。莊無道忙搖了搖頭,強制自己不去注意,他現在已是有些杯弓蛇影了,生恐會再落到之前的那種境地。

    “若真是被奪舍,還有挽回的機會,其實還不算太糟糕。然而那時劍主若徹底失去神智,只會與吞日血猿的戰魂融合,徹底發瘋,變成半猿半人,只知殺戮戰鬥的怪物。永遠都無法喚醒!”

    雲兒危言聳聽的說完,緊接著卻又勸慰:“不過劍主也無需太放在心上,戰魂俯身,只有第一次最為凶險。你有司空宏相助,已勉強經過了這一關。那幅吞日血猿像,正常觀想就可,只需心有防範之意,就不會再被奪去神智。日後只需元神積累足夠,可以馴服吞日血猿的,就可藉用部分戰魂之力為己用,戰力激增。而觀想其形,亦有益於劍主,熔煉碎山河拳意。”

    “司空宏,師兄?是他救得我?不對,之前我似乎傷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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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一章 十年之功

    莊無道記憶內,閃過一幅幅畫面,然而臉色就異常難看了起來。

    記起有一人,被他用大摔碑手擊飛。那人他之前見過,正是他一位名喚'玄機'的師兄,也是宣靈山門下。

    “劍主安心,那人安然無恙。”

    莊無道仔細回憶,發覺自己果然是未曾築下大錯,這才放鬆了下來。

    隨即心中又是震驚,又是欣喜。

    “一掌擊昏築基修士,大摔碑手融合這拳意,竟有如此神威?”

    “劍主你是想多了!”

    雲兒終是忍不住,譏諷道:“以你的掌力,連築基修士的毫毛傷不到。真正使此人昏闕的,只是那吞日血猿的意念衝擊,與劍主無關。”

    莊無道尷尬的笑了笑,卻依然是有些興奮。

    “那麼我何時能降服那吞日血猿的戰魂?”

    “這就因人而異,劍主是天生戰魂之體,神念強大,或者能早些。築基境時,或者能夠辦到。”

    莊無道這才失望的撇了撇唇,原本以為自己又多了一門壓箱底的絕活。

    然而要到築基境才能降服,那也無甚大用了。

    可能是對莊無道的思緒變化無言以對,雲兒語中的無奈之意更濃:“劍主不會以為,你這次召來的,是那吞日血猿的全魂?只不過是一絲游離意念而已,然而在你築基境之後,已可將你大摔碑手威能,提升到五成以上!”

    莊無道頓時動容,躍下了床榻,走入那間寬敞了半倍有餘的靈室之內。

    首先發覺,自己的神念,居然又有大幅度的增長。前一日,自己還只能把靈識覆蓋到四十丈,此刻居然已擴增到五十七丈之遙。

    即便較之最擅術法的皇甫第,也不差多少。

    眼眸亮了亮,莊無道展開了大摔碑手的拳架,一掌'摔碑式'崩出。靈室之內看似毫無異樣,莊無道卻能感覺,一股極大的力量,在掌心處驟然爆發,發出一聲輕微悶響。

    以前使用大摔碑手,莊無道儘管也能做到雲兒的要求,動作不差分毫,也盡得要領,然而卻總覺差了些什麼。

    而此刻他施展這一掌'摔碑式,是真正感覺自己這路掌法,已經形神俱備,發力進化完美。

    僅僅只是出掌世,幾個微妙的變化而已,就把發力的強度,從三倍提升到了三點五倍。

    便連自身神念也被掌勢引動,與身相合,與力合一。

    這種感覺,莊無道也熟悉。正是數月前,練習六合形意拳時的感悟。然而這一次,卻更深入許多。是真正做到,以意入拳。

    這大摔碑手的變化,絕非只是發力的強度增加而已。

    莊無道立在了原地,是說不出的歡喜,又覺茫然。

    “雲兒,你覺我的大摔碑拳意,到底到了什麼層次?”

    雲兒默然不答,輕雲劍上也毫無溫熱之氣。莊無道想了想,又道:“你說我對大摔碑手拳意領悟之深,超過你意料之外?”

    “是出乎意料。”

    雲兒終於肯出聲,言簡意賅的答著:“我原本以為,劍主你要參​​悟大摔碑手拳意,至少要等練氣九重樓之後。在夢境中,觀想吞日血猿圖影至少半年。”

    “到底超出你意料多少?”

    雲兒再次沉默,而後猶豫道:“可抵十年之功!劍主莫非在自得?”

    “十年麼——”

    莊無道看著自己的雙手:“我不敢自得,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程度而已,也覺高興。最後一個問題,這所謂戰魂,與我的天生戰魂體,是否有關聯?”

    “自然是有!”

    這次雲兒答的毫不遲疑:“傳說天生戰魂之體,對於'武道之意'的領悟能力,要遠超其他修士。又有人說擁有天生戰魂之人,本就是天地間,那些遊蕩戰魂的轉世之身。對於不滅戰魂,天生就有親和之力。只是具體的情形,我也不知。”

    “不知?”

    莊無道有些不滿,卻聽雲兒解釋道:“只因我也只是聽說,未曾親眼見過。你當這位列世間十大戰體,十大魂體的體質,就這麼易見?那是千萬年才出一人。甚至一個完整的劫期中,都未必會有一位。”

    莊無道‘哦’了一聲,就不在言語。仔細體會著,自己這門'大摔碑手'的變化。

    這一次,雖是差點就落到神智全失,變成瘋子的境地。然而他得到的好處,卻也著實不小。

    神識暴增是一,築基境後可以召來戰魂是第二個好處。最重要的,還是他在'大摔碑手'這套拳法上的進展。

    然而云兒緊接著,卻又把一段意識,印入他的元神之內。

    莊無道一陣疑惑:“這是什麼?”

    “是吞日變,與血猿變,之前劍主被戰魂依附之時用過——”

    “吞日,血猿?”

    莊無道之前,曾見過那白背妖猿施展,自然是知曉其威。前者似乎能召來赤色火焰,後者則絲能增力量。

    這是秘術,不同於玄術神通,無需靈竅支持。只要施展出來,就可使一人戰力激增數倍。

    離塵宗內也有傳承,據說二山七峰,都有各自的傳承秘術。不同於那三十六種功法,這些傳承秘術,只有宗門之內的真傳弟子,才可修習。

    “我用過?怎麼就不記得了?”

    “所以雲兒才會代劍主記憶下來。那時劍主神智,被司空宏挑撥,徹底失控,不記得也是理所當然。”

    雲兒說到此處,又一聲讚歎道:“說起來劍主這位師兄,也著實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

    莊無道默然,這劍靈走題了。心中也好奇,司空宏到底是怎麼心狠手辣了?

    不過雲兒隨即就又把言語轉了回來:“吞日變與血猿變,是吞日血猿一脈,最根本的秘術。除了這一族之外,外人難窺詳細。即便以無上術算來推演,也難知詳盡。劍主你卻是異數,得吞日血猿一脈戰魂附體,借你之身,施展過真正的血猿變與吞日變。劍主本身是人族,萬物之靈長,亦有上古神猿血脈,勉強可施展這兩種秘術,只是沒可達到真正'吞日血猿'的程度,最多只有七成之威。此外這兩門秘術,雲兒猜測,可能與大摔碑手的幾個偽靈竅有些關聯。”

    莊無道頓時心動,即便只七成之威,那也很不​​小了。且一旦涉及到偽靈竅,就不可輕忽。

    不過雲兒給他的那段記憶信息,同時還有著另一副影像。

    “還有這是什麼?”

    那是一頭巨大的猛獸,提醒碩大,勝過吞日血猿數倍。渾身黃芒,眼泛凶光,鼻前有著巨大的獨家,如刀鋒一般。而渾身上下,都是紫金鱗片。

    與莊無道見過的犀牛有相似之處,也有不同、

    “這是上古神犀之圖,我親眼見過,應可助你觀想牛魔元霸體之拳意。本來需等到練氣境九重樓之後,可你如今,既然提前掌握了大摔碑手的真意。那麼提前修行,也是無妨。”

    莊無道'哦'了一聲,眼中興致盎然。悟出拳意之後,大摔碑手的變化,是清晰可見。那麼這牛魔元霸體的武道真意,對元魔霸體的提升,又將會是何等程度?

    這可是橫練外功,也能有拳意不成?

    然而云兒卻道:“我若是你,就會趁著如今正是對大摔碑手拳意感悟最深之時。在最短時間內,把大摔碑手推升到第二重天境界。而不是分心旁顧,關注其他——”

    莊無道不禁搖頭,這吞日變與血猿變的秘術,還有這上古神犀的觀想圖,不都是雲兒給他的?這劍靈,居然還有臉說?

    不過,大摔碑手的第二重天麼?

    他若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或者就能在離塵宗內,真正站住腳跟。

    而不是因這五品靈根,被人排擠輕視。出外獵殺妖獸,也能更多幾分把握。

    ※※※※

    到第二日,莊無道才知自己,已經被司空宏移到了第四層,一間築基修士才有資格使用的船艙內。

    而原本​​他居住的那間艙室,已經被嚴密封鎖。據說是有妖邪,趁司空宏與船上諸多築基修士不備,悄然潛入到船內。連殺數人之後,而是遭遇司空宏之後重傷遁離。好幾位一同上船的弟子,都是身死魂滅,據說連一點神念殘餘都沒留下。

    也因此之故,如蓋千城東離寒等人,只要是明翠峰一脈,看莊無道時的眼神,愈發的不善。

    也不是沒有人疑惑,為何那一片船艙,所有人都出了事,卻獨獨只有莊無道好生生的活著。

    儘管也有解釋——那時另一位築基修士玄機,恰好就在莊無道的房內。正因有玄機道人出手阻攔,也沒使邪魔傷害更多弟子。

    莊無道則是全身發寒,想起了雲兒之前,說起的那一句——說起來劍主這位師兄,也著實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

    心狠手辣?那些死去的同門,到底是遭遇了什麼樣的厄運?

    邪魔侵入,又為何是在自己,引來吞日血猿戰魂俯身之時?

    他即便再蠢,也不以為這其中,沒有關聯。還有玄機師兄——

    “這是殺人滅口?”

    莊無道深吸了口氣,心情沉重:“真的有此必要?”

    只為自己一次戰魂附體,就使司空宏不顧門規,誅殺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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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二章 初至離塵

    “這是殺人滅口?”

    莊無道深吸了口氣,心情沉重:“真的有此必要?”

    只為自己一次戰魂附體,就使司空宏不顧門規,誅殺同門?

    “戰魂附體之威,的確是稀世罕見。戰魂的品階越高,戰力的增幅也就越強。,似那吞日血猿,就不遜於一門秘術之威——”

    洛輕雲的聲音,依然平淡。死去的那幾人性命,在劍靈看來,也只如螻蟻。

    “至於你那師兄為何這麼做,可能是離塵宗內的爭鬥,遠比你想像的還要激烈。”

    莊無道沉默,他早就料到,自己的未來,必定不是一片坦途。離塵宗內,看來同樣也是滿路荊棘,充斥殺機。

    對於死去的弟子,莊無道心中雖是略有些愧疚,卻並無多少同情憐憫之意。更不會裝作大義凜然,去指責司空宏的過錯。

    船上諸多弟子都無人待見與他,莊無道也根本懶得搭理這些人。在船上最後幾日,仍舊老老實實呆在自己的艙室,甚至到用餐之時也不出門,只讓船上的僕奴,把飯菜送到他房內。

    ——若然是普通的同門師兄弟,莊無道自然也會尋兩三個可交之人,​​示好拉攏,免得去離塵本山之後孤立無援。

    然而既然這船上數百弟子,大多都將拜在明翠峰門下,那麼莊無道自然也就懶得去與這些人交際,做此無用功。

    明翠峰與宣靈山乃是死敵,即便此時交情再好,又有何用?

    而這幾日,也果如雲兒所言,他在'大摔碑手'上的進展,是一日千里,突飛猛進。

    僅僅四五日的功夫,莊無道的每一掌大摔碑拍出時,力量都會再增添半倍,達到二十八象!消耗的真元卻反而更少,節省了七成。

    而這只是普通狀態下的大摔碑,若是用上那門偽玄術'大裂石',力量則可暴增到五十象。與意相合,身意一體,更是強橫莫當。別人即便能擋下這式'大裂石',若神識強度不如莊無道,不通武意,也會被拳意所攝,創及元神。

    當初只一個大悲劍意,就使莊無道的拔劍術,提升到接近到二品層次,而這領悟自吞日血猿的'碎山河拳意',對大摔碑手的提升,雖不如前者,卻也助益極大。

    若是再與虞安君戰,莊無道自問已可輕鬆將後者的'道真十印'與'金剛般若力'碾壓!

    哪怕是後者,把金剛般若力轉為道門功法。

    只是這大摔碑手,要突破到第二重天,卻也非是短時間內可以辦到。莊無道也只勉強,看到了幾分希望。

    靈骨寶船在天南林海的上空飛行了四日,一條連綿起伏的山脈,就隱隱可望。

    莊無道也暫時放下了修煉,走到了第一層甲板上的船頭處,往遠方瞭望。

    前面都是至少五千丈高的山峰,一座座如天柱般直插雲霄。那最高峰頂處,都被厚厚的冰雪覆蓋。而四千丈之下,則都是鬱鬱蔥蔥,青翠喜人的竹林。

    這就是離塵本山,佔據了這一整條長達一萬三千里的南屏山脈。

    而這地域龐大的南屏山脈中,也絕不只九個山峰,山頭高達數千。所謂的二山七峰,指的是南屏山脈內,靈力最盛的九處山峰。

    離塵九脈,每一脈都管轄著南屏山脈內的一片地域。方圓數千里,有數達近百的靈山大峰,也有不計其數的藥園礦脈。

    據莊無道所知,離塵宗當初是依靠南屏山脈與天南林海的資源崛起東南,而在萬年前,成為天下十大宗派之後,反而將所有的礦脈都封存,大部分的靈脈,也加以封印。只保留下部分藥園。其餘一切,都是依靠外購。

    然而當靈骨寶船初抵之時,莊無道依然是不自禁抽了一口寒氣。這條山脈內,哪裡像是被封印了靈脈的模樣?

    濃郁的天地之靈,幾乎可以目視。五彩斑斕,與密布山中的雲霞混在一處。

    靈骨寶船雖有聚靈之陣,此時卻也不得不關閉,免得被太過濃郁的靈力衝擊,損傷陣法。

    “我現在才明白,為何那麼多離塵弟子會孜孜以求,要到離塵本山修行。此地之靈,確實超出我東吳十倍。”

    夏苗同樣在船頭,在莊無道身側,一邊搖著頭,一邊收斂著眼裡的震撼之色:“即便是靈根如我,居然也生出幾分了期冀奢望。在這裡修行,說不定我夏某未來,也可以嘗試衝擊金丹境界。”

    莊無道則嘿然不語,他之所以一直想要拜入離塵宗內修行,不就是為了這些靈山大峰中的上佳靈地?

    在此處修行,即便是最普通的靈脈匯聚之地,對修為進境上的助益,也遠非東吳國內,那些花費巨資建造起來的靈室可比。

    然而當看了眼身後,莊無道又不免搖頭。修真界就是如此,強者愈強,弱者恆弱。

    他只是五品靈根,在著離塵本山中,對於蓋千城虞安君等人的益處,只會更大。

    二品甚至一品的靈根,在此處修行的效果,會超出他們十倍。

    “這些人才是真正天生驕子,比較起他們,有時候確令人心生絕望。聽說我們這一屆,還有兩位超品靈根,資質比之北堂婉兒,還要更強上不少。”

    夏苗一嘆,面色也同樣黯淡了下來:“都說勤能補拙,然而靈根黯弱卻能有大成就著,世間總共才那麼幾人。這樣的例子,終究少之又少。有時候我都想去研習那些魔道法門。雖是凶險了些,可那些魔修的進境,也往往能一步登天。”

    “夏兄你是交淺言深了!這句話,可莫讓其他同門聽見。魔修之法,隱患甚多,夏兄最好還是不要碰觸為佳。”

    莊無道難得的開口勸了一句,此刻這整條船上,除了北堂婉兒之外,夏苗是唯一肯與他說話接觸之人。

    見面時總是笑臉相迎,久而久之,莊無道也不好每日冷面以對,不做搭理。

    也是被夏苗的言語,觸及了自家的心事。夏苗最多只是說說而已,他莊無道卻是真這麼做了。

    修煉《魔念煉神大法》,更供奉阿鼻平等王為魔主。

    莊無道雖日日都以天地陰陽大悲賦洗練自身真元,清除魔念。然而也依然能感覺到,這兩種魔道法門,對自身的影響。感覺自己的性情,越來越是冷酷無情,有時候甚至會突然冒出連他自己,都感覺害怕的可怕念頭。

    之前猜知那幾位死去的同門,是被司空宏滅口之後。莊無道第一個反應,居然不是愧疚。而是那玄機子,為何還能好好的活著?

    所以最後一句,莊無道確實是真心實意。

    供奉魔主,嚴格說來並不是真正的修煉魔道。而《魔念煉神大法》,此刻也僅僅只是摘下一顆種子而已。

    對他的心性,就影響如此之大。可見真正魔門之法,是如何的凶險。

    “只是說說而已。”

    夏苗笑了笑,渾不在意:“我看書中說那些魔門弟子,死後都不能轉世。若不能得道成仙,證就真魔之位,超脫五行。隕落之後都要被魔主攝去,轉生為邪魔幼蟲。雖不知真假,卻也使人毛骨悚然。”

    莊無道更是沉默,他不能告訴夏苗,這些傳說都不假,是雲兒親口所敘。

    魔門修士,若不能最後證魔。死去之後,下場只會比這傳說還要淒慘。

    至於他自己,是早就心意已定。只要能使那人悔不當初,那麼莊無道永墮地獄也心甘情願。

    周圍漸漸有光華疾逝,是離塵宗的修士,在御器非行。不遠處更有幾艘同樣的飛舟寶船,逐漸匯攏。應當是趕去其餘諸國接送弟子的寶船,因路程相近而同時抵達。

    一座高有七千七百丈的大山,也逐漸在莊無道的眼中展現全貌。

    廣義上的離塵本山,是包括整個南屏山脈。而狹義上的離塵本山,則是單指這座離塵峰。

    原本不叫此名,可既然是被離塵宗佔據,那這裡就自然是叫做離塵峰。

    是整個離塵宗的中樞之地,儘管離塵峰內,並無多少弟子修行。然而離塵宗的執法堂,講經堂,祖師堂,傳法殿等等,卻都設立在此處。而離塵掌教,也都是在離塵峰頂處理事物。

    離塵峰加上二山七峰,剛好十處山頭。結成一座'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門陣',護住了萬里山脈。

    侵入離塵本山之人,無論位置在何方,一道都天神雷打下,再用南明離火一燒,就會化為灰燼。

    所以即便千年前離塵宗最衰弱的時候,也無人敢打離塵本山的主意。

    沒有九,十位元神修士聯手,無法破除。

    而這艘靈骨寶船的落處,也正是離塵峰下。東吳國地域較遠,這裡已經停靠了數十艘寶船。

    還有近千才剛到不久的弟子,在山下等候。遠處則立著百餘位築基修士,由四位金丹修士領銜,在那里分配新入門弟子。

    那高高的台階上,佈著十幾個法陣。人只要往上一站,就可知靈根品階,五行何屬。

    而直到莊無道最後隨在眾人之後,步下船梯時,北堂婉兒才姍姍來遲的從船艙裡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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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三章 三寒陰脈

    “前幾天到底怎麼回事,死了那麼多人?”

    一走到莊無道身旁,北堂婉兒就好奇的問著:“別告訴我真是邪魔闖入?記得那天,我叫你都不理我。”

    莊無道抬頭看了眼遠處的司空宏,也不知以這一位​​的靈識耳力,是否聽得到他們說話。想來一位金丹修士,也不會無聊到這種程度。

    不過即便是北堂婉兒,他也不可能真就傻乎乎的實言相告,直接做出了迷茫狀:“我也不知,出事不久就暈迷了過去。具體詳細,恐怕只有玄機師兄知曉。

    “真的假的?”

    北堂婉兒狐疑的上下望著,而後'嘁'了一聲,就不再追問:“就知你不會說實話!玄機與你同是宣靈山一脈,司空宏師兄,自然一個鼻孔裡出氣。必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莊無道淡淡一笑,並不接茬:“誰會無聊到無事屠戮本門弟子,想來是真有邪魔。”

    眼角余光,卻望見遠處已有幾道遁光,落到了寶船上。是幾個白袍打扮的築基修士,其中二人護著那玄機道人,一起遁空而去。而另幾人,則是走入到了船艙內,應該是去勘察現場。

    至於司空宏,依然是身形筆直,挺立在寶船後方的船舵處。面色冷漠,那些白袍修士無人敢打擾,他也看都不看這幾人一眼。

    “離塵宗以青紫二色為貴,只有執法堂的門人,才尚純白之色。以示公平無私,白潔無垢。”

    北堂婉兒有些幸災樂禍:“你這位玄機師兄,看來是有難了。邪魔潛入,這個藉口怕是搪塞不過去。”

    “那可未必。”

    夏苗不以為然道:“無道也是目擊之人,這個真傳弟子未被帶走,說明執法堂並無實據。找不出破綻,也無可奈何。”

    身為真傳弟子,自然是有著特權。只需無有實證,執法堂就不得隨意緝拿。

    玄機只是築基境初期的修士,本身又非金丹或元神門下,還未能位列真傳,才會被執法堂帶走。

    莊無道眸中,也透出了一絲憂色。見北堂婉兒不服氣,還欲開口與夏苗爭辯,就直接把話引開道:“此事與你二人何干?多管閒事。你我到今日才算是正式入門,山試雖在一年之後。然而稍後面見師長,說不定還會私下考校。”

    他話語才落,夏苗就眼現憂容,毫無自信。北堂婉兒卻自負一笑,面色如常。在船上閉關了十幾日,她修為進境不小。雖還未能一舉破入練氣境第四重樓,然而藉助離塵本山內的絕佳環境,突破輕而易舉。

    她是接近一品的靈根,一旦無有傷勢拖累,修為自可突飛猛進,急速躥升。

    離塵宗最早號稱八百學館,其實時至今日,學館數目遠不止此數。東南一百二十餘國,每國之內都有十到二十間學館。而每個學館,則有弟子三到七人不等。

    故此每三年大比,都有近萬弟子,拜入離塵門下。離塵宗也是東南修界,真正的龐大大物,弟子以十萬計。

    而此刻匯聚在此的新人,就有近千,在台階之下被排成了幾條長隊。

    一個個站到那法陣之上,辨別了靈根之後,就由明翠峰的築基修士挑選帶走。

    只有明翠峰不要的,才能由其他的二山六峰的修士挑選。

    剩下的也並非全是殘羹剩飯,雖沒有真正資質上佳的,也仍有不少中人之資。

    而實在選不上的,則可在離塵附近擇地居住。同樣是離塵內門弟子的身份,然而這些人卻無師長,也不屬於二山七峰任何一脈。每日可去離塵峰的講經堂聽講學道。是真正的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無依無靠。

    莊無道卻有些不解:“弟子門人,不是越多越好?”

    看起來這明翠峰也並不貪食,十成弟子僅只挑去了三成而已。近四成的人,未能被錄入二山七峰,任由自生自滅,

    “哪有你想的這麼簡單!”

    北堂婉兒一聲嗤笑:“今年雖是輪到明翠峰大開山門,然而明翠峰每年分配的丹藥,靈器就那麼多,靈地也數量有限。收這麼多弟子,能夠容得下來?資源有限,自然是要擇優而錄。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在離塵宗這樣的修真宗派,則是資質上佳者優先。”

    莊無道啞然無語,他對離塵宗內的一切,多只是道聽途說。許多事情,都還不怎麼清楚。

    此時親眼見了,真有種見面不如聞名之感,遠不是他想像的那樣美好。心中也有些後怕,若非是雲兒,他即便真能通過道業天途,或者大比中走正途入選內門。以自己五品的靈根,估計也是與那些落選弟子同樣的下場。最多在離塵峰外呆上十年,就會被放出離塵本山。

    真要感謝劍靈,否則他這一生,只怕都是希望渺茫。

    正說著話,前方卻傳來一陣騷動。莊無道略有些疑惑地,轉頭往台階上望去。只見人群洶湧,看不清楚情形。

    好在修士自有神通,幾隻火蝶翩翩飛舞著,落在了百丈之外的樹梢。

    而隱隱已有議論聲,在人群中四處傳播。

    “超品冰靈根!今年大比,居然還真有超品靈根!”

    “超品靈根?莫​​非是大原國的那個師玄?此人也算是大名鼎鼎了,十四歲就聞名列國,諸國道試,此人穩列第一!”

    “不是,前面那人是個女子。二八芳華,據說頗是美貌。大原國距離離塵本山不過四萬里,那莫問師兄也早就該到了,怎還會在這裡?”

    “今年大比,當真是豪雄輩出。超品靈根就有三位之多。我明翠峰一脈,看來是要大興了。”

    “嗯?不對,這女子一點修為也無,是怎麼來的離塵本山?”

    莊無道同樣也挑起了眉,此刻那位正立在法陣內的少女,的確是一點修為也無。俏臉蒼白,四肢不勤,氣機孱弱,不像是修煉過的樣子。

    哪怕走內家,養靈二道入門,肉身也絕不可能這麼虛弱。

    “應該是被推薦入門,超品靈根,有這個資格。無論哪一家學館之主知道了,都不會放過。”

    “超品冰靈根,怕是要拜入元神門下?”

    “說得也是,同人不同命。這些人生得好,也投的好胎。我等勤勤懇懇,日夜不輟得來的修為,這些人卻是垂手可得。”

    莊無道卻暗暗搖頭,看前面那些築基修士的表情,卻不像是驚喜的模樣,反而都帶著惋惜之色。

    那幾個金丹長老,在最初的驚喜之後,面色也冷漠起來。

    其中一人,更是直接不悅道:“三寒陰脈,三十年內死期必至。即便有超品靈根,也無法修行,宣京道館的那個胡芳,到底是怎麼想的?就為這一個廢物,浪費一個直薦名額?這道館真人之位,他是不想要了?”

    此聲一處,台階之下近千弟子都紛紛一寂。前方靠得較近的,都紛紛對那女子,投以憐憫的目光。更多人則是幸災樂禍,眼含譏諷潮意。之前的讚嘆聲,已經消失無蹤。

    那少女也是面色煞白,拜倒了台階上:“是弟子懇求胡真人,與胡真人無關。弟子雖有三寒陰脈,卻一心向道,請諸位仙師給弟子一個機會,憐憫收錄!”

    根本就無人理會,少女眼神絕望,也不再說話。只不斷磕著頭,聲似擂鼓一般,僅僅片刻,那額上就滲出血來。

    那位金丹長老卻直接一聲冷哼,神情淡淡的一個拂袖。就有一股強風刮起,把那少女移開到了一旁。

    “我若是你,便回去好好修養。只有這十幾好活,別自尋絕路。下一人!”

    北堂婉兒見狀微笑:“是明翠峰的殘楓長老,果然不愧有鐵面之稱。真是一副鐵石心腸——”

    莊無道也是搖頭不已,所謂三寒陰脈,他在醫書中看過,體內天生寒氣鬱結,是從娘胎裡帶出來。其母孕時必定經過一處陰寒之地,是其女心寒,胃寒,脾寒,是謂三寒陰脈。

    不止是無法修行,修煉任何功法都會使起五臟六腑失衡。也活不到十歲,更無法生子。

    據說連體溫,也比正常人低上不少,是真正的冷血。

    即便有超品靈根又如何?有了三寒陰脈,一生都無法修行。二山七峰都不肯收錄,也不算錯。

    本來不打算繼續理會,莊無道也將那幾隻星火神碟陸續召回。然而下一刻,莊無道的動作,又驟然一頓。

    靈識感應,只見那少女依然是跪在石階道旁。面容青紫,渾身抽搐,似乎是三寒陰脈病發症狀。少女卻強撐著未曾昏闕,繼續俯首叩拜著。口中滲血,使身下的清脆雜草,都染上了紅絲。

    這副情景,幾乎是瞬間就觸動了莊無道胸中最柔軟處,眼神茫然。

    當年母親她,也是跪在了太平道雪山之前,三日三夜不得回應,最後絕望離去。

    之所以不到三十就早早亡故,正是那時落下的病根。

    一聲嘆息,莊無道從隊列中排眾而處,行至那少女之旁。強抓起了這女子的手腕,以指探脈。僅只片刻,莊無道就皺起了眉,立時從小乾坤界內取出幾根金針,刺入少女的胸腹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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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四章 師兄蘇秋

    莊無道最近根本沒時間繼續研究醫術,不過因那無名修士之故,在那四十九天裡,卻是日日都在揣摩那套'小還陽針法',與自己學過的醫道印證,略有所得。

    三寒陰脈他以前並未見過,只能按照這少女身上展現出的症狀來施針。事前也不知自己的下針,到底有沒有用,只是聊盡人事而已。

    方才這少女的手腕,只覺是冰涼無比。看她的情形,再不施救,只怕撐不過半刻,就要凍病身亡。

    好在這一次,他並無失手。須臾之後,少女的呼吸就恢復了平穩。四肢不再抽搐,身體也恢復了些許溫度。

    那少女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比之北堂婉兒還要美艷數分的面孔,笑起來簡直明媚不可方物。

    莊無道卻暗暗搖頭,他剛才施針,只是治標不治本。暫時壓制住少女體內的陰寒之氣,卻根本沒辦法消除解決。寒氣鬱積,這少女的身體,只會每況愈下。

    不能解決這三寒陰脈,這美嬌娘最多再活十幾年,就會化作一抔黃土。雖芳華絕代,卻也紅顏薄命呢!

    “你還會醫術?”

    司空宏的聲音,突兀的在莊無道的耳旁響起。莊無道心下一驚,轉過了身,就見那司空宏,也不知何時到了他的身後。正負手而立,好奇地審視著他。

    身後還漂浮著一團五彩霞雲,上面趟著一人,赫然正是那靈華英。被數道流轉不歇的劍光,嚴實的護住。

    “我以前專研過一段時日醫道,對小還陽針法略有心得。”

    “用得還算不錯!方才你的針法,只要是稍稍走偏,或者順序不對,這女娃就必死無疑。既然有這門技藝,那就盡量別荒廢了、”

    司空宏微微頷首,眼含贊意,隨後道:“隨我走吧,直接去宣靈山!”

    莊無道怔了怔,看了看後方還在隊列中的北堂婉兒與夏苗二人,又望了一眼前方那十幾個測試靈根的法陣。有些遲疑:“不是要等到測完靈根才能走?”

    “你是師尊親自選定的門人,宣靈山真傳弟子。這些規矩,都不用去理會。誰還能說你不是?”

    司空宏語含譏意道:“離塵宗的門規,你日後只需記住四條,不得殘殺同門,不得出賣宗派,不得勾結邪魔,不得欺師滅祖就可。其餘的法規,到底遵不遵守,都看你心意。我看你日後,也不像是會缺善功的。”

    莊無道有些無語,不得殘殺同門?那麼靈骨寶船上的變故,又是怎麼回事?

    司空宏卻似看透了他心意,冷聲一笑:“自然你若自信做得隱秘,不被人知。即便這四條,也可不放在心上。”

    話語說完,就有些不耐道:“廢話少說,隨我走罷!”

    直接就以法力一扯,裹住了莊無道身軀。莊無道自然是無可無不可,只是當身軀離地時,眼角余光又注意到身側的白衣少女。

    胸中暗顫,終還是心中一軟,不忍道:“前輩能不能帶上她?”

    司空宏楞了楞,而後莞爾道:“我看你也不像是個憐香惜玉之人,也不似心存仁善之輩。可是看上了這位小娘子?姿色倒很是不錯,也難怪你會動心,你們少年人都是如此。”

    莊無道不禁失笑,在自己畢生之願達成之前,他可沒興趣,也沒資格與女人談情說愛。

    之所以會出手相救,也是因這少女,讓他想起了十幾年前,他一直不願回憶之事。

    司空宏也不等莊無道答話,就直接分出了一道虹光,將那少女也一起卷住。而後穿空而行,須臾間就到了雲霄之上。

    這九千丈高空中,溫度已是極低,莊無道卻半點都感覺不到寒氣。司空宏的遁光也極快,比之那浮空飛舟,又超出了數倍。在雲層中飛行,僅僅一個時辰,莊無道就已望見了一座高度幾乎不遜於離塵主峰的巨山。

    目測大約七千四百丈,然而山體卻更雄偉得多。司空宏的遁光也逐漸減速降下,落在了山巔之上。

    說來也怪,在山體四千丈以上,就全覆蓋著厚厚的冰層。偏偏最頂峰處卻非是如此,此處綠林含翠,百花爭艷,一片春色。置身此間,也同樣是渾不覺涼寒之意。

    此處別無建築,只山頂處有一小片亭台樓榭,一間紅色的竹樓,佔地約有二百丈方圓。結構巧妙,建在這山巔處,沒半點突兀不自然之感。

    而那竹樓門口處,一個青衫人影,早早就在此等候著。身長七尺,大約二十五六的年紀,五官清雋。面無表情,只眉眼間滿是凝重之色。讓人一看就知,這必是位性情嚴肅之人。

    而當望見司空宏按落了,頓時這青衫男子就是眉頭一挑,先是神情傷感的看了昏迷中的華英道人一眼,而後又落目在了莊無道身上,眼含怒容。

    “他就是莊無道?師尊無端端的收他為門下弟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這句話,我也想問你!”

    司空宏微微搖頭:“我是在越城,突然就接到了師尊法旨,至今都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所以。蘇師兄你可是日日陪伴師尊左右,你都不知師尊他為何如此,我又如何能知?”

    說完之後,又對莊無道解釋道:“這位是你的四師兄蘇秋,築基境之前,你同樣可喚他前輩。”

    莊無道苦笑,大約猜知眼前,是怎麼回事了。看來這宣靈山內,因他佔據的這個秘傳弟子名額,而對他心存不滿的,絕不止是一個司空宏。

    “我可沒承認,他是我師弟!”

    蘇秋的目光冰冷,刀一般刮著莊無道:“靈根五品,居然也能選為秘傳。我真不知師尊他,到底是如何想的?你若稍還顧些臉皮,有些自知之明,就該自己推拒!”

    莊無道皺眉,他甚至能從這蘇秋的眼中,感覺到一絲殺意。

    毫不懷疑,若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這人定會對他痛下殺手。為宣靈山一脈,騰出一個秘傳弟子的名額。

    至於這秘傳弟子的身份,無論是那位節法真人施捨也好,真的欣賞也罷,他都絕不會讓出!

    至於這臉皮,值幾錢幾兩一斤?十幾年來,他早就丟得差不多了。

    這是他追上那人唯一的機會,又如何肯放棄?

    “畢竟日後是師兄弟,同在師尊門下,言語別太過份!”

    司空宏雖是在勸誡,言語間卻全無勸誡之意,倒是帶著幾分挑撥味道。

    “若依我看,師尊這樁生意,倒也不算虧本。練氣境五重樓,東吳道試第一,擂台戰中連敗前四中的三人,學的也是牛魔元霸體這樣的絕頂​​外功。這樣的天才,哪裡去尋?似莫問蓋千城那般,只怕明翠峰也不肯想讓。”

    “正因他修的是絕頂功法,才無出路!”

    蘇秋言語神態更是冷漠:“既然只是五品靈根,就該有自知之明。修習低階功法,還有幾分築基之望。我不知他是有何機緣,在十七歲時修至練氣境五重樓。然而卻可料準了他,終一生也難入築基境界!”

    “那可未必。”

    司空宏眼裡的調笑之意更濃:“我看此子骨骼精奇,築基不難,結丹也是輕而易舉,缺的只是足夠的丹藥資源。不如打個賭如何,莊師弟六十年後若能結成金丹,蘇師兄一絲不掛,環遊宣靈山十圈。一百年後,便是師兄你,也未必是他對手。”

    蘇秋聞先是愕然,隨即皺起了眉:“你到底是吃了什麼藥?就憑他?”

    卻首次眼神認真的,仔細觀察著莊無道。莊無道也覺呼吸一窒,只覺一股強橫莫當的重壓,直迫元神。

    不止那磅礡意念,似一做巨山,壓在了自己他的頭頂。那如淵似海的真元,也使他的雙肩不堪重負。渾身骨骼,皆咯咯作響,雙膝發軟,幾乎就欲跪倒在地。

    莊無道卻不願在這人面前顯出屈服之意,即便他早已不在意什麼面皮,也不代表自己,就可任人欺侮。一直強撐著身軀,對抗著這金丹威壓。

    司空宏,是毫不在意的一笑:“此子外謙實傲,外柔內剛,身有傲骨,本事也很是不凡。師兄如欲逼他俯首低頭,怕是要費些功夫。”

    那蘇秋'嗯'了一聲,冷笑著踏前一步,迫去的威壓之力,又更強了數倍。

    莊無道眉頭深鎖,渾身肌肉俱都繃緊,心中生出了幾分無奈之感。

    金丹之強,盡至於斯!僅只是真元威壓,一個意念,就使得他毫無抵御之力。

    再撐下去,就會損傷根本。莊無道正欲放棄時,心中卻又生出了一個念頭。在腦海之內,存身觀想出那吞日血猿的影像。身姿動作,也有了些許變化,一絲若有若無的拳意,瀰漫全身。

    吞日血猿圖影,最初時莊無道根本不敢直視,連續幾日之後,才慢慢消除了忌憚怯懼之意。

    此時把這碎山河拳意施展出來,果然感覺渾身一鬆,不禁元神固結,抵擋住了蘇秋的神念。也把那迎面壓來的真元威壓,化解了小半。

    那蘇秋也眉頭一挑,面上現出些許意外,隨後又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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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五章 弟子靈僕

    “拳意?倒是有些門道。倒要看看,他真否能如你所言,六十年內結成金丹。”

    又目光左移,望向了司空宏左旁的少女:“那麼她又是誰?”

    眼底深處,閃過了一絲驚艷。然而也發覺,這少女體質的孱弱。

    “不用看了!此女是超品冰靈根,不過卻也是三寒陰脈。只是帶她回來,給師尊看一看。”

    明顯察覺蘇秋眼裡的失望之意,司空宏笑了笑:“莊師弟你也看到了,不知可否讓開?師尊他,只怕已等得不耐煩。”

    蘇秋瞇著眼,最後還是輕哼了一聲,讓開了道路,司空宏當先而行,走入那竹樓之內。

    裡面的空間,遠比莊無道想像中的寬闊。一位道裝老者,獨自端坐於雲床之上。

    莊無道心知這一位,多半便是自己未來的師尊節法真人。隨著司空宏,一起跪下行禮的同時,也偷眼窺覷著道裝老者的面容,只見是鶴髮童顏,仙風道骨,面泛紅光,氣度溫和。絲毫都看不出來,這是一位司空宏言語中,壽元將盡的元神真人。

    他是初次面見師尊,司空一禮之後,就起身站到了一​​旁,莊無道卻需三拜九叩。

    而那少女,則是手足無措的,隨在他的身後拜倒。

    “弟子莊無道,拜見師尊!”

    “起來吧!你我師徒,無需拘禮!“

    節法真人笑著一揮手,一片霞光就將莊無道攝起了身,面上笑意盈盈,無比親切。比之莊無道預想的情形,炯然不同。

    司空宏聞言微一頷首:“師尊確實厭惡禮教那一套,敬不在禮,而在於心,隨意就可。”

    又面現悲淒之色,沉聲肅容道:“師尊,華英師弟重傷不醒,我已經將他安然帶回。”

    節法真人這才望向了靈華英,卻並無多少悲痛之意,反而是陰沉著臉,一聲冷哼。

    “才入金丹,就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自負大意,被人吹捧到昏了頭,他是活該落到如此下場!蘇秋,帶他去後院靜室,好生照料。我稍後再去看他。”

    竹樓內的溫度,似驟然下降了幾度。司空宏一聲苦笑,卻不敢代靈華英分辨,蘇秋也是默然一禮後,揮出了一團真元法力,托起靈華英的身軀離去。

    直到二人離開,而節法真人面上,才恢復了笑意,在自己身旁指了一指:“無道你過來坐,讓我仔細看看。”

    莊無道心中頓時一陣忐忑心虛,知曉這多半是節法,要看他的資質。此事本也無妨,然而誰叫自己,用了血祭之術?元神之內,更有一顆魔念種子。

    卻不敢不依,也不敢現出半點遲疑之色。莊無道一邊暗暗祈禱,雲兒教他的'陰陽二化分氣法',能夠起到作用。一邊依言走到節法真人身側坐下,而後就見這位元神境老道,一雙手在他身上四下摸索著。

    又有一絲絲的氣機探入,或直指他體內經絡,或觸談骨骼肺腑。僅僅片刻,節法真人眼裡的精芒,就越來越是閃耀璀璨。

    口裡也歡喜道:“不錯!不錯!上佳!我宣靈山一脈,後繼有人。即便沒了華英那小子,也足以支撐門庭了——”

    莊無道茫然不解,自己的靈根,怎麼也不可能當得起'不錯'與'上佳'這四字。這位節法真人,難道是看錯了?

    心內卻忽的又想起一事,數月之前,自己曾經遵循劍靈吩咐,以金菟絲草在自己體內偽造了一條超品土行隱靈根。

    節法真人說的不錯上佳,莫非是指他的偽造靈根。

    然而節法真人遠在數万里外,又是如何能知曉,他身有'超品隱靈根'之事?

    司空宏卻皺起了眉,眼裡滿是不解,實在看不出,莊無道的靈根,那裡能配得上'上佳'之贊。更隱有不滿:“師​​尊,華英師弟他重傷垂死,若再不施救,恐隕落在即。師尊卻看都不看師弟一眼,未免太也薄情。”

    “不是還沒死透?”

    節法真人轉過頭冷冷的斜睨著:“放心!那傢伙命大,修了一門保命之法,又遇到了貴人相助。一時之間,還不至於沒了性命。至於能否恢復,合適恢復,就要看他自己了。這句話,可切莫外傳。”

    司空宏一怔,而後臉上是壓抑不住的驚喜:“果真?師弟他當真沒事。”

    節法真人卻已懶得理會,拍了拍莊無道的肩:“確實不錯,不過切記不可以天資自傲。要好生修行,日後定可有一鳴驚人之日。那時也可叫那些以為我節法昏聵,有眼無珠之人看看,我節法是否真就老糊塗了?石中美玉,不經雕琢打磨,又如何能夠現世,耀目於人前?”

    莊無道暗舒了口氣,知曉節法並未察覺自己體內,隱藏的那些魔道氣息。雲兒傳授的這個法門,是意外的靠譜。

    神情輕鬆了起來,莊無道也面色感激道:“能得師尊垂青賞識,收錄門下,是無道畢生之幸!弟子必​​定奮力修行,不會辜負師尊厚望。”

    “你的身世,我也知曉一些。只怕讓你怠懈,也是怠懈不起來。我倒要勸你,平時莫要太自苦。人生途中,並不只有修行而已。有時候停下腳步看一眼,也有別樣收穫。我等修士,切莫把恩怨情仇看得太重,執念害人害己。”

    節法真人揮了揮手,言語鄭重。見莊無道雖神色專注的聆聽,其實卻並不以為然,不禁微微一嘆。不過面上卻是不顯:“還有這女娃,又是怎麼回事?”

    “在山下遇到,超品冰靈根,三寒陰脈,二山七峰都不願收錄。此女卻執意入修行之道,長跪叩首。”

    司空宏言簡意賅的解釋道:“我本無意理會,不過師弟對她卻是另眼相看,有意援手。反正無事,弟子便將她帶來,或者師尊能有辦法解決她的三寒陰脈。”

    “我們宣靈山上,倒是不缺一口飯吃。多一個人在此修行,也無甚妨礙。”

    節法真人眼現惋惜之色:“然而三寒陰脈,為師也是無法可想。為師雖擅煉丹之術,然而醫道上卻不擅長。也未聞世間,有如何一種丹藥,可以治愈三寒陰脈。此是絕症,不修行還好,她能再活十四個念頭。若真走上修真問道之途,那麼最多只有三年壽元,可惜了她的超品靈根。”

    說完這番話,節法真人便站起了身:“我去看看華英,​​終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你師弟的修行之地,一應所需之物,都由你來安排。記住了,需得上佳靈地,我看北面空出的那座半月樓,就很是不錯。”

    “半月樓?師尊——”

    司空宏還沒來得及說話,節法真人就已步出了竹樓,身影似慢實快,一眨眼就不見了蹤跡。

    司空宏楞在了原地,而後不知到底似嫉似羨的出生道:“既然師尊吩咐了,師弟就隨我來吧。”

    莊無道卻立在原地,皺著眉看向身旁的白衣少女。可能是已徹底斷去最後一絲希望,那秋水般的眼瞳裡,全是絕望之意。

    司空宏微微一嘆:“稍後我會將她送回,修行對她而言反是害了她性命。”

    那少女卻又再次俯身跪下,神色決然:“弟子一心向道,哪怕只剩下三年壽元,也在所不惜!我聽說有一句'朝聞道夕死可矣',對弟子而言,早死晚死有何區別?請讓弟子聞道而死,還請仙師與師叔成全!”

    最後'師叔'二字,卻是指的莊無道。也是看準了,此處最可能答應她的不是司空宏,而是莊無道。真傳弟子的身份,等同於築基,喚一聲師叔也不算錯。

    “朝聞道夕死可矣?好一個聞道而死。”

    司空宏反而是來了興趣:“十四年歲壽,你真的不在乎?真是寧願一死,也要修道?”

    “是!”

    那少女毫無遲疑猶豫之色:“弟子愛惜性命,然而若不能入修行之途,寧願一死了之。”

    莊無道若有所思,看這少女,只怕不是對修道長生感興趣,而是另有緣故。

    或者是奢望以修行之法續命,或者是與他莊無道一般——

    “被你這麼一說,我若不答應你。到好似我司空宏一點人情也無,要把你害死似的。”

    司空宏手撫著下巴,看新奇寶貝一樣,看著眼前少女:“對了,本座還不知,你叫什麼名字?”

    “稟仙師,弟子性聶,名仙鈴。”

    少女的面色依然蒼白,眸中卻透出一絲希望。

    “聶?聶仙鈴?不錯,名字好聽。”

    依然用著調侃的語氣,司空宏神情卻漸漸肅然:“收你入宣靈門下,也不是不可。然而若因你而召來門人弟子議論,卻是不值。你要修行,就只有一法,成為靈僕。我這弟子才剛入門,正缺四名奴僕。他是真人門下,也不虧了你。雖是靈奴,也同樣可修離塵宗傳承道法,你可情願?不過有句話,卻需有言在先。你不修行,還有十四個年頭可活。修行之後,卻隨時都可能沒了性命。身死之後,可莫要怨我離塵宗!”

    莊無道卻是當場愣住,把這少女收為靈奴,這司空宏還真是異想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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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六章 二山七峰

    不過還未等莊無道出言,司空宏就已嘿然笑道:“此事因你而起,師弟可別想置身事外!這整個宣靈山上,也只有師弟你有這個醫術,也願意照顧此女。把她孤身一人丟在山里,只怕哪天死掉都沒人知曉。且秘傳弟子的靈僕,地位身份甚至更在普通的內門弟子之上。可以隨你一起,聽師尊他講經佈道。若有主人擔保,甚至有資格修習本門獨有的幾種秘術功法。”

    聶仙鈴的眼神微亮,眼含期冀乞求的看了過來。

    莊無道仍是眉頭緊皺,他自己都嫌每日時間不夠用,哪有功夫去照顧一個小女孩?

    一時好心,卻為自己招來了一個拖油瓶麼?

    下意識的就有些不願,然而看著聶仙鈴那可憐兮兮的表情,梨花帶雨的眼眸。莊無道口中那'不願'二字​​,始終說不出口。

    重重一嘆,莊無道終還是微微頷首道:“我這裡倒是無妨,就不知她是否願意?還有一事,師弟如今連自身都顧不及,並無功夫照顧閒人。只能指點她入門,日後修行,還是要看她自己。”

    聶仙鈴卻已是喜出望外,朝著莊無道深深一拜:“老爺大恩,仙鈴絕不敢有一日忘卻!”

    莊無道失笑,大恩?他可沒指望這女子報恩。世間忘恩負義之人,多如過江之鯽,比比皆是。以往在越城,也不是沒有經歷過施恩與人,卻被反咬一口的例子。

    他只希望這聶仙鈴,不要在臨死前,視他為仇就好。

    “起來吧,廢話還是少說為好!真要報恩,那就不要口頭說說而已。”

    司空宏不耐的用法力,將二人再次捲起道:“半月樓就在北面三百里外,我先帶師弟去領道袍器物——”

    ※※※※

    宣靈山發放的靈器,除了一件紫青色道袍之外,還有一口靈劍。其他剛入門的弟子領到的,都是十重法禁。唯有莊無道,到手的卻是高達十二重法禁。

    前者是離塵宗制式的袍服,以袍袖上的雲紋區分身份。一朵雲紋,是為練氣境,兩朵就是築基,或者真傳弟子。而莊無道的恰是兩朵。金丹境除了三朵雲紋之外,胸前還繡有火鳳圖形,

    這靈器道袍之內,附有'淨衣咒',每日施展一次,就可使衣服清潔如新。對術法的防御之能,極其強悍。一些威力較低的,甚至可以直接無視。兵刃方面,就略差了些許。

    第一件道袍,離塵宗是統一在入門之後免費發放。日後有損壞,需要更換修補,就需弟子自己負責,自然也可改良,或者自己煉製,只需樣式相同就可。而若是晉階成築基境,可以免費再領取一件。

    至於那劍,十二重法禁,加持著'破甲','銳鋒'的兩種符陣。也不知是否宣靈山對他特意照顧,兩件靈器,材質都很是不錯。可以一直煉製到二十一重法禁,在外面至少可賣出四五千兩金票。

    還有煉丹練器用的爐鼎,只是普通的五重法禁靈器,一套十二重發禁的陣旗,總共九面,同樣價值不菲,也是真傳弟子才有之物。

    而除此之外,還是鍋鏟被褥之類,零零碎碎的東西許多,甚至還配有菜刀,讓莊無道目瞪口呆。

    還是司空宏一句話,解開了他的疑惑:“在離塵宗修行,又不是從此不食人間煙火了。就連我這樣的金丹,都無法做到完全辟穀,師弟你難道能夠從此不吃不喝?半月樓附近雖也有不少同門洞府,可周邊千里內,都無集市。師弟日後想吃好喝好,這廚藝就是必須之技,否則——”

    最後那否則二字,意味深長。莊無道也笑了起來,若不擅長廚藝,那確實要吃一陣苦頭了。

    好在他母親亡後,就自小獨立,也不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男子。廚藝不怎麼樣,卻也馬馬虎虎。

    又想起了北堂婉兒,不能立時轉為真傳弟子,也就不能收納靈僕。這位北堂家的大小姐,對於家務活多半是一竅不通,這回也不知是怎樣的慘狀?

    “看師弟也不似對廚藝一竅不通,這我就放心了!自然你若嫌煩,也可以收幾個靈僕。山下有不少人無法拜入離塵,就指望著有築基或真傳弟子,將他們收為奴僕。有些人為多增幾分機會,專門靜修過廚技,手藝頗是不錯。自然其中,也有不少願自薦枕席,為你暖床的女子,姿色了得。”

    說這句話時,司空宏目光似笑非笑的,在莊無道與聶仙鈴二人之間來回望著。

    莊無道根本沒搭理,他對聶仙鈴施救,只是觸景生情,不忍而已。對此女的美色,卻是毫不在意。

    知曉這司空宏,是個性情玩世不恭,笑言無忌的。真要與他認真,那就是自己輸了,不搭理才是最好。

    倒是聶仙鈴,臉頰暈紅的低著頭,眸子裡含著幾分羞怒。

    領了這些器物,莊無道又隨著司空宏,將下一個月的月俸領到了手。就連聶仙鈴,也有自己的一份。

    諸事妥當,才由司空宏帶著,再次禦空而起,直飛向了北面。

    距離宣靈山三百五十里,經過七座山峰,就是半月樓所在之處。卻是一座較矮的山頭,高不足四千丈。

    然而到了,莊無道才知司空宏,之前為何會用上又羨又嫉的語氣。

    這裡的靈氣,竟然全不在宣靈山的山巔之下。景緻也是絕美,山上有一小湖,湖水清澈如碧,無數靈禽匯聚在此。鳴叫之聲此起彼伏,有如仙樂。又有一大片的紅楓樹,漫山遍野,煞是好看,賞心悅目。

    而那座半月樓,就建在小湖岸旁。一共只有五層,卻都精緻秀麗。

    “好地方可對?即便是我們宣靈山,這樣的景緻也是不多,難得又是上好的修行靈地。以前是一位隕落的師叔居住,我與你幾個師兄都向師尊求了許久,都不能把這地方要過來。師尊卻偏給了你,真不知師尊他是吃了什麼藥,對你如此愛重——”

    莊無道也是一陣失神,好半天才恢復過來。方才一瞬間,竟生出一股'若能老死於此,則一生無憾'之感。

    然後就眼現凝肅之色,微微搖頭:“美則美矣,卻恐消磨心志!”

    他對這種氣氛祥和,彷彿是世外桃源之地,天生就有不適之感。

    修行之地,無需精緻奢華。只需能有一間房容身,一塊地修行就可。

    司空宏氣得樂了:“你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莊無道也是一笑,自己確實有些不知好歹了。然而節法真人對他的愛重,也由此可見一斑。

    此處固然是讓人留戀迷醉之地,然而若是心中常懷壯志,也不懼志氣消沉。

    遁光落在了樓前,而莊無道也望見了半月樓前,早就立有一人。

    出乎意料,這位竟是他熟識的人物。正是不久前,才被執法堂帶走的玄機道人。

    神色如常,一臉淡然的立在那裡,若無其事,渾不似才從執法堂走了一遭的人。

    而司空宏的眼,也微微瞇起道:“執法堂已給你洗脫嫌疑了?”

    “說是查無實證!十年之內禁足,無令不得離開離塵本山,隨時等候執法堂傳喚。”

    玄機笑著搖頭:“本就是邪魔侵入,死傷的弟子,也都與我無關。執法堂的寧真長老,雖用上測謊靈術,也奈何不得。不能不放我離開。也多虧了師叔你,請了鳳雪師叔坐堂聽審,寧真長老不敢過份,只扣了我不少善功。據說師叔這邊,也會重懲,要扣去十萬善功呢。”

    “寧真那老頭,這些年行事越來越偏。真以為我們宣靈山一脈,就奈何不得他。”

    司空宏冷笑,又為莊無道解惑道:“寧真乃絕塵峰金丹長老,是執法堂四大執法長老之一,今年剛好輪到他當值。至於鳳雪,是你我的三師姐,是位性情豪爽女中豪傑。師尊每三月開一次經筵,講法演道,為弟子答疑解惑。那個時候,你自可見到。”

    說到後面,已是神情複雜:“我雖不願你初入離塵,就見證這些齷齪之事。然而你既然是身為元神門下,未來的秘傳弟子,本身就已是身在漩渦之中。早早就心中有數,有了提防,也可免了日後被人算計。你需記得,在這離塵宗內,你只要修為足夠,有權有勢,黑的可以變成白,白的可以說成黑!就譬如這一次。”

    “其實這種事,也不算多,師叔這是危言聳聽了。”

    玄機淡淡一笑:“離塵宗二山七峰,每年都為那些容易積累善功的職位而爭奪不休,蘊元石與各種丹藥,也有一定之數。所以有時候難免會有一些鉤心鬥角,齷齪勾當。師弟日後小心就好,勿需太過在意。”

    莊無道卻不禁眼現疑惑之色,離塵宗內如此黑暗,聽起來簡直似一盤散沙般。是到底是如何能稱雄東南,成為世間十大宗派之一?

    “其他宗派,比之我離塵好不了多少。”

    看出莊無道的面色變化,司空宏悠然道:“其實我也奇怪,當初離塵宗祖師,為何要將傳承一分為九,你猜師尊他怎麼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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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七章 宏山市集

    莊無道亦被勾起了好奇心,不自禁的追問道:“師尊當初是怎麼說的?

    “師尊當時說當今凡世間諸國戰亂,修界也是爭鬥連綿,此是大爭之世!據說最早天地初開時,世間百獸橫行,都有移山倒海之力,浩瀚通天之神通,餐肉飲血,弱肉強食。那時只有我人族最弱,在生死壓迫之下,一力求變。與天鬥,與妖爭。才能力壓群獸,脫穎而出,成為如今萬物之靈長。繁衍至今,已是這天地之主人。”

    司空宏語速極慢,卻一字字都堅定無比:“所以我離塵宗,信奉的也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之道。二山七峰弟子,都需從廝殺爭鬥中走出。所以我離塵宗內,才有每三年一次的山試大比。天南林海內的妖獸,也總是會給它們一些喘息之機。宗門內一派祥和固然是好,然而內部若無了壓力,恐怕我離塵宗只怕也難以立足於世。”

    又道:“再者宗派一旦壯大,各人之間的利益衝突,矛盾仇怨,無論如何都免不了。到不如早早就定下規矩,將爭鬥衝突,都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我離塵二山七峰之間,這萬年來雖爭鬥不斷,齟齬不絕,然而每遇外敵,也通常都能同心協力。門下弟子,這些年亦是一代強過一代。”

    莊無道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面上是一臉佩服,心中卻還有些疑惑未解,更有點不以為然。然而也沒必要,去置疑司空宏與節法真人。

    除了千年前陷空島那場大變,使離塵宗稍稍沉寂。離塵宗的實力一年強過一年,也是事實。

    司空宏這時也恢復了玩世不恭的笑意:“這裡一千二百里外,有一處集市。是隸屬我宣靈山門下,周圍二千里內的宣靈山弟子,都在此處購置丹藥,交易靈器。你要用的材米油鹽,也需到此處採購。按說我要陪你過去一趟,再去離塵本山選擇功法。只是師兄我才回本山,有無數應酬,便讓玄機陪你過去如何?玄機就住在此處附近,只隔了一座山頭,就近可以照料師弟你。人又淳厚,不懼煩擾,正可做你在門內的引路人。你若有什麼事情為難不解,都可向他請教。”

    莊無道這才明白過來,為何玄機子會等候在這裡。原來是司空宏,已經準備把自己這個包袱,丟給玄機子負責。

    司空宏也不待兩人同意,就拍了拍玄機子的肩:“都交給你了!師尊對我這師弟,可是看重得很。若有什麼閃失,怕是我也難逃重責。”

    話音落下,司空宏就已哈哈了一聲,徑自禦空離去。只留下苦笑中的玄機子,與莊無道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

    所說的集市,確實就在一千二百里外,名叫'宏山集'。然而沒有了司空宏的御空遁法,莊無道就只能步行。玄機子倒也能禦空飛行,然而修為不夠,帶不了人,遁速也遠不如金丹修者。

    而群山中雖無甚麼真正實力強橫的凶獸,卻也是各種樣的麻煩。三人用了足足半日,才到了那集市所在。

    建在一處山口內,規模與東吳國,一個大一點的集鎮差不多。然而小鎮內來往的,卻都是清一色的修者。

    大多都是離塵宗的青紫道袍,然而也有其他衣飾的修者,出入此間。

    不過不待莊無道好奇發問,玄機子就已主動為他解惑:“我宗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門陣的總樞,在二山七峰之巔。陣法不破,無人能夠靠近。所以這群山內,其實不禁其他宗派修士與散修出入。離塵弟子每年在天南林海,獵殺無數妖獸,還有來收集的各種藥草材料。除了一部分定額需要交給宗派,換取善功外,其餘都可自行處理。這些人就是為此而來,收集各種靈珍,給出的價格,也往往比離塵宗豐厚得多。”

    又指了指街道兩旁的店鋪:“不過能在這裡開店常駐的座商,卻必須是離塵門下。東南許多豪家巨賈,都會想盡辦法把弟子送入離塵門下。然後也不去修行,就在這里為家族經營生意。每年都可賺取億万巨資。師弟你若要在這裡買賣什麼東西,最好是選擇千奇閣,易靈居兩家,買賣價格往往最為厚道,也不欺生。而若要打造靈兵靈器,則是雪心齋的煉器師手藝最佳,這十年內,光三十七重法禁之上的法寶,就煉製了不下十件。至於丹藥,我們宣靈山的,多得是煉丹好手,倒無需外求。”

    莊無道心想那百兵夏家,多半也是準備走得這條路。夏氏族內,原本就有子弟,在其他宗派經營。

    然而東南最大頭的靈器生意,無疑還是在離塵宗,在天南林海。

    不過夏家想盡辦法,將夏苗送至金丹境門下,謀求真傳弟子之位,雄心又似非僅此而已。

    夏家之事,他並不關心,倒是那雪心齋,讓他略略在意。

    按照雲兒所言,修士所用的靈器,法禁至三十七重之上,就可成法寶。而到了七十三重,就是靈寶,最高能祭煉到一百零八重。

    再之後,那就是不再是法禁,而是仙禁。任何器物,只要一條仙禁存在,就是仙器之流。哪怕最低等級的仙器,也能力壓靈寶。

    然而這一界中的修士,最高也只到元神境為止。法寶之流,能到六十重法禁,估計就已經是巔峰。

    一個能煉製出法寶的練器師,無論如何都已不容輕忽。而聽玄機的語意,這樣的煉器師,雪心齋內還不止一位。

    街道上各種奇珍異寶是琳瑯滿目,除了那些店鋪之外,還有不少修士當街擺攤。

    莊無道看得是眼花繚亂,也當真有幾樣東西,令他心動不已。然而已囊中羞澀,不能出手。頭一次開始後悔,在東吳時太過揮霍。

    這裡的物價,較之吳京至少要便宜了半倍。

    由玄機一路引領著,莊無道開始購置諸物。才發現修行界,哪怕是普通的材米油鹽,也不是那麼簡單。

    “米需上好的一階'清米'或者'雲米'、'雪麥',服用之後,能清除洗練人體內的濁氣,滋養元魂,培育先天之氣,是修士必不可少之物。此二物需要靈田才能出產。一畝一階靈田,每年可產四石到六石左右。而我離塵本山內,一階的靈田總共才七十三萬畝,其中七成,要用來培育靈藥。三十五萬弟子,根本就不夠分,需要從外購入。二階的靈田則更少,只有兩萬畝。”

    玄機笑望著莊無道:“其實師弟你的半月樓,可以自給自足。你那半月樓外,光是二階的靈田,就有是三十畝,一階靈田一百五十。甚至三階靈田,也接近七畝。只是這十年以來無人料理,有些荒廢了。師弟整理之後,即便再養三個靈僕,也仍舊綽綽有餘,多餘的出產還可外賣。若是肯狠心一些,砍伐一些樹木,那麼再開闢出三五十畝靈田,也不是什麼難事。”

    莊無道這才知曉,那半月樓不僅是一處上佳的修行之地,更是一處財源,一年的出產,只怕都不遜與越城的一個頂尖世家。

    至於玄機後面一句,聽聽還可,不能當真。

    離塵宗的十幾代宗主,都頗有遠見,並不竭澤而漁。只從這離塵本山大半的礦脈都被封印,就可知一二。

    這偌大的南屏山脈,真要開發出來,靈田之數絕不只七十三萬之數。只是離塵宗有意壓制,不過度索取而已。

    “有了這清米,雪麥,就必須要用上好的生火之物。一般是用的紫檀木,不生濁煙,內蘊靈元,便宜實惠。然而更好的也不是沒有似紫核煤精,天松木,蘊元石之類。生活造飯,別看事小,也不可輕忽。有人試過,同樣的靈根天資,日日服用清米雪麥的修士,比之食用凡間煙火之人,修行速度,至少要超過五成。”

    玄機果然是如司空宏之言,性情淳厚,對莊無道的疑問,不厭其煩。

    “至於那油鹽,同樣亦有講究。鹽是必須提煉過的紅鹽,各種調料香料,則品種繁多,都是入了階的靈物。至於油,我們東南之地,多是使用雪鯨香油,採至大海深處的雪鯨。天生就是二階靈獸,身軀龐大似山。然而都蠢笨無病,即便成年之後,也全無靈智。”

    莊無道是一陣目瞪口呆,他從不知這僅一個'吃'字,真正的修士就有這麼多講究。頭一次感覺,自己少年時的那點廚藝,只怕遠不夠看。

    還有紫檀木,在東吳國內最推崇的就是檀木家具,尤以紫檀木最為貴重,卻只能拿來生火麼?

    他隨身財物已所剩不多,按照玄機指點,一番採購下來,就已河乾海落。還從玄機那裡,借了不少錢財。

    “其實我離塵大多弟子,也只偶爾吃上一兩餐清米而已,有些人一年都沒碰過。日日服用,也只有那些世家弟子才能負擔得起。我當初剛拜入離塵宗時,可沒師弟這般的大手筆,一次就購下兩人半年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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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7-30 01:25:08
第一百三八章 傳法十殿

    “其實我離塵大多弟子,也只偶爾吃上一兩餐清米而已,有些人一年都沒碰過。日日服用,也只有那些世家弟子才能負擔得起。我當初剛拜入離塵宗時,可沒師弟這般的大手筆,一次就購下兩人半年之用。”

    玄機是讚嘆佩服,卻讓莊無道面色近乎扭曲。而後又站在宏山集的街上,指點著遠處那個山口道:“這裡是我離塵弟子交流易物之地,也是離塵本山的一處門戶所在。這裡出去,就是天南林海的西部。剛入門的弟子,大多都是依靠在林海內賺取功德,從採獲靈珍、獵殺妖獸起步,用於修行。師弟你要去林海,至少要有五位以上同門,一起同行。在入築基境之前,也最好不要獨自深入到五千里地域之外。”

    這山口之外,就是天南林海?

    莊無道仔細的看了一眼那狹小的山口,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不過在山口處,的確是匯聚了許多修士。總數兩千有餘,修為不等,或是結伴而行,或是獨自等候,也有四處搭訕的。

    “林海內的妖獸,常年與我離塵修士搏殺,兇殘狡詐。往往也是成群結隊,從不落單。兩千里之內還好,一遇到險情,只需一個信符。我離塵駐守修士就旦夕可至,施以救援。可是到了兩千里之外,一旦被妖獸圍住,那就很難有生還可能。”

    玄機肅容,鄭而重之道:“人獵妖獸,獸也獵人。修士血肉,對於那些妖獸而言,也是美味大補之物。所以不到一定修為,絕不可獨自深入林海。這也是我離塵宗,在鼓勵弟子互相合作結友。然而一個可靠的同伴道友也很難尋到,法侶財地,侶居第二,師弟需得慎而又慎。”

    “師弟明白!”

    莊無道點頭應是,心裡卻在發愁。他供奉魔主之事,絕不能讓他人知曉。獻祭之時,需要秘而又秘,怎能與其他人同行?

    心中這般轉念著,莊無道卻忽又失笑自嘲,這天南林海內,到底是什麼樣的情形,自己都還不清楚,想這麼多有何用。

    到底是獨身一人入內獵殺,還是尋幾個可靠道友,還是等到自己對天南林海,有一定了解之後再做決斷。

    當務之急,是先尋幾個同門,入天南林海內探一探究竟。

    莊無道又想起了夏苗之前,在船上的提議。

    “師兄,天南林海不是已被我宗劃為禁地,其余宗派與散修都不可擅入。為何那山口,還有一些散修。”

    山口處那千餘修者,的確不僅僅只是離塵宗弟子。

    “是有這規矩!”玄機頜首道:“然而若是由我離塵宗弟子帶入隨行,可以網開一面。只是我離塵宗抽成極重,高到收穫的六成,而且一人只能攜帶一件空間靈器,以免私藏。許多散修都以此為生,而我離塵宗不少弟子,也專靠著這些散修賺取功德。每帶隊進入一次,都會獨自取去一成的收穫。”

    莊無道微微搖頭,忖道這些散修居然也能忍受?無門無派固然是沒人約束,然而遇到離塵宗這樣的龐然大物,也只有被欺侮欺壓的份。

    “天南林海地域太過龐大,即便我離塵宗舉一宗之力封鎖,也難以禁絕其他散修私入。所以事情不能做得太絕,要多少給他們留一條活路走,才不至於激起反彈。六成的抽成雖是重了些,然而這散修也不會輕易冒著得罪離塵,身死族滅之險,貿然私入林海。”

    “原來如此!”

    莊無道目光微閃,又看向了周圍群山:“難道就只能從這里山口出去,離塵本山地域九千里,其他地方莫非都無法通行?”

    “類似山口離塵諸峰皆有,此地毗鄰宣靈山,出入則多為我宣靈山一脈。這附近其他出口也有,不過都被罡風雷網阻絕。我宗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門陣第一個要防的,就是天南林海內的妖獸。一旦被那些入階妖獸衝入山內,後果不堪設想。我離塵三十萬弟子,分佈在這九千里方圓群山各處,其中大多都還是練氣境,哪裡能一一顧得過來?”

    說到此處時,玄機又一笑:“不過師弟你若能修至築基境後期,也大可不用來這山口,直接橫空穿越禁陣就是。”

    ※※※※

    也不知是連續趕了一千二百里路,實在過於疲憊之故。莊無道與玄機二人,在街上大肆採購時,聶仙鈴一直是隱形人一般側立一旁,一言不發。

    她身體孱弱,不久前才又發過病。即便這一路行來,都是由莊無道背負,也依然是不堪承受。面色煞白如紙,全靠意志強撐著,才沒有倒下。

    莊無道看似沒在意,心裡卻是暗暗佩服。若沒有三寒陰脈,只憑少女的這份心志,就足可在修行界內有她一席立足之地、

    聶仙鈴現在最需要的其實是靜養,然而莊無道實在不放心,將此女獨自留在半月樓。

    一旦這女孩再次發病,他再回到半月樓,只怕會見到一具死屍了,

    好在從宏山集前往離塵峰時,再無需步行。這裡可以僱傭飛舟代步,直飛離塵峰。要更舒適一點的,還有寶船,與離塵宗的靈骨寶船不能比。然而也能日行兩千餘里,寬長五六十餘丈,裡面還有幾個房間可以休息、

    第二日清晨到了離塵峰,此時山下,依然是匯聚著諸多新入門的弟子。來自於距離離塵本山更遠的諸國。

    玄機帶著他二人直奔傳法殿,就建在半山腰處。此處防衛深嚴,莊無道一路望見的築基境修士,就有近十位。而此地的禁法,也與山巔隱隱合而為一,顯然也是'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門陣'防衛的核心。

    “傳法十殿,分佈十方。其中九殿,分別是歸屬二山七峰所有,其餘弟子都不得進入,擅闖則死!只有正中央的傳法總殿,諸峰弟子都可進入。不過傳法總殿內的功法,都是泛泛。而裡面離塵宗的本山秘術,一萬七年以來,從未能有人成功習得。哪怕是歷代掌教,也是無可奈何。所以那裡,也只有不在二山七峰傳承內的弟子,才會前去學法。”

    玄機進入之後一直左行,直到來到一處雄闊的殿堂之前。整個長寬三百餘丈的殿堂都是玉質築成,晶瑩剔透。而殿堂上方的牌匾,正是'宣靈'二字。通體靈光流傳,形成五色煙霞。

    莊無道目瞪口呆,心內也是震撼莫名。眼前這座宣靈殿,似乎是通體祭煉而成。

    與其說是一間殿堂,倒不如說是一件靈器——不對!是至少六十重禁制的法寶!

    “很震撼可對?當初我也是如你這般。”

    玄機略有些得意的,欣賞著莊無道與聶仙鈴二人的膛目結舌。

    “其實我們那座宣靈山,一開始並無名字。是因這間'宣靈殿'傳出的一脈道法傳承,將那處選為本脈根基所在之後,才易名為宣靈山。其餘二山七峰,也都是如此。十座傳法殿,都是八十四重法禁的法寶。是我離塵宗最後的手段,是真正的鎮山之物。千年前我宗最虛弱時,就是依靠這十座傳法殿,使那些狼子野心之輩,望而退卻。”

    “八十四重法禁?”

    莊無道眼神更是震驚,八十四重法禁,那已是靈寶層次。而這一界內,靈器最高應該不過六十重法禁才對。

    “是八十四重法禁沒錯!據說這十座傳法殿,不是我們這方世界之物,而是我們離塵宗一位祖師從他處帶來。”

    “他處?到底是哪裡?”

    莊無道疾聲追問,玄機也了然的一笑:“具體我也不清楚,只知大概而已。此事關係到我宗一樁秘辛,門內極少有人知曉。當初我離塵宗祖師,並非是天一界之人,而是來自另一方世界。而修真境界,也並不只到元神境為止。元神境之上,還有練虛,合道,歸元幾個境界,甚至可以修煉成真正的仙人,從此長生不死,與天齊壽——”

    莊無道胸中波瀾起伏,玄機之言,倒是印證了雲兒當初的言語。

    元神境之後,果然還有練虛,合道,歸元諸境——

    “而我們所再這片天地,也否是獨一無二的世界。在虛空之外,還有其他的'天地'存在。有些世界,比之我們天一界,還要更容易修行。而我們離塵宗那兩位祖師,就是自知壽元將近,修行無望提升。才跨界而至此間,為離塵宗傳播道統。”

    玄機眼含嚮往之色:“離塵宗始於三萬七千年前,然而真正興盛,是自第二位祖師怒江道人降臨之後。以一人之力,橫掃天下諸宗,鎮伏妖邪,真正立下了離塵宗根基。這位祖師,不但帶來了這十座傳法殿鎮壓山門,更同時攜來了一座登仙台。言道後輩元神修士,有天賦傑出,實力出群者,可藉'登仙台'牽引之力,橫渡虛空,去他方世界修行。然而這一萬年來,我離塵諸多元神真人,從無人能成功過。”

    話音一頓,玄機笑了笑:“你是真人弟子,此中詳情日後只會比我知曉更多,我這裡就不賣弄了。拿著此物,可以不用善功,進去挑選三門功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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