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落葵]醉神話(全文完)

力寶龍

第010章 一段告別

　　情勢危急，這誰都知道。廢柴召喚師攻擊不夠高，防禦幾乎沒有，對陣一個實力相當的對手都困難，何況對方是高法攻的法師和物理防禦高著稱，並且物理攻擊同樣了得的天將。

　　周洛冰也同樣清楚。但現在不得不打，一是對手緊逼，二是至少在收錢之前稍微讓對方看看實力，心甘情願掏票子！

　　所以，她在對方落地之前一個符驚玉宇，大攻擊的同時，讓對方處於恐懼混亂狀態，無暇顧及她。這大招一出，法師那一點可憐的防禦等於不設防，血當即就下一半。周洛冰從烏篷船上一躍向後退，跳躍過程中，定身擊中天將，早前召喚出的鳳凰直接攻擊法師，然後她就可以無視法師了，鳳凰會再三招內解決對方。

　　這時，她在太湖湖面跳躍，躍起的間隙就發招對付天將。天將物理防禦了得，但是法術防禦低，召喚師正好法術攻擊，雖然他打召喚師以下，召喚師會很疼，但召喚師打他一下，他更疼。更何況，周洛冰看出來對方是輕功操作的廢柴，根本不敢下船。

　　周洛冰暗笑：這就別怪老子下狠手，拿你做老子的墊腳石。

　　那邊果然不出所料，鳳凰才兩招就滅了法師，自動加入對天將的戰鬥。

　　「老子等的就是這時機，之前躲避你，定身，只為了讓你看看老子和寶寶配合的實力。」

　　周洛冰一招「破魂碎魄」發出，人依舊在湖面跳躍，一大串字也出去了。網吧裡的人全部驚呆，那是怎樣風騷，怎樣讓人絕望的手速啊！

　　周洛冰不管不顧，似乎還是當年的玉虛魔女，操作越發流暢。

　　「破魂碎魄」纏繞住對方，抽取對方法力值。她清風訣冷卻一過，立刻就跳上烏篷船，劍鋒一轉，一招符驚玉宇，那天將只剩一絲血，正抱頭恐懼混亂，周洛冰站在一旁說：「再見，乖！」話音剛落，鳳凰一團涅槃火過去，只見那人打出一句「尼瑪的」就立即黑白了。

　　一點傷害都不受，以召喚師幹掉實力相當的兩個敵人。

　　站在一旁的秀紅立刻沉聲問:「你是誰？」

　　周洛冰不答話，駕著烏篷船，氣定神閒地又發了一條世界信息：二打一，連老子衣袂都摸不到，還想擊殺老子於太湖？回去告訴你們老大，我讓他兩級，他也是輸！

　　這條信息引發無數口水，風語軒的全部跟貼似的讚歎，齊喊老大威武。天梭閣的人排著將人猿泰山的祖宗從類人猿時代問候到他姐姐妹妹，還詛咒了兒子女兒。

　　周洛冰懶得理，也知道即將來臨的是這服務器的混戰仇殺。尤其天梭閣有幾個不知道深淺的罵了人猿泰山的老婆是青樓賤貨，那族長夫人恰好在，當即就新仇舊恨了！召集人決戰太湖。

　　因為混戰，周洛冰很順利地登岸，看到一群人廝殺，她順手放兩個大招，七八隻殘血敵人就死回去了！然後又引發新一輪世界頻道口水。

　　周洛冰氣定神閒找個風景優美的地方下線。一邊拔帳號卡，一邊對站在一旁的人猿泰山說：「號不錯。全魂加點（魂點，每增加一點，法術攻擊上升2)攻擊力拉風，煉化著重增加移動速度和施法速度。」

　　「你是誰？這種操作至少是排名前四十的！」人猿泰山立刻問。

　　「早就回答過五哥了。那幾年學業繁重，沒繼續玩。」周洛冰站起來，將賬號卡遞給人猿泰山。

　　人猿泰山接在手裡，直搖頭說：「不可能！」

　　「五哥，一切皆有可能。你還是好好收拾一下遊戲裡的局面吧！這麼一戰，你可是佔了理的。契機不錯。我還有事，先撤了。」周洛冰伸伸懶腰，抬步往外走。

　　「等等，你到底是誰？是不是玉虛魔女？」人猿泰山直接了當。

　　網吧裡的人一下子就激動，巴不得

　　她立馬承認。

　　周洛冰聳聳肩，很遺憾地說：「抱歉，真不是！」

　　人猿泰山十分失望，也不再追問，只將先前練習賽的一千塊給周洛冰，她亳不推辭，放到挎包裡。人猿泰山說了決鬥是下周星期五晚7點。

　　周洛冰點點頭，說：「給我準備個滿級的醫生號，普通裝備。不要讓人知道是你們的人，我會會那刺客！」

　　「好，立刻就可以給你！」人猿泰山立馬就讓旁邊小妹子拿她的仙醫號。

　　周洛冰擺擺手，說還有事，今天暫時不去。

　　人猿泰山也不留她，只說讓她沒事就過來練習。

　　周洛冰略點頭就往外走，秀紅一把拉住她，很誠懇地說，你的五千塊！

　　周洛冰搖頭微笑說，都是朋友，玩笑的，不作數！

　　「收下這五千塊才是朋友。否則，我永遠都沒法跟你平等撒。你不收是瞧不起我秀紅麼？」秀紅攔住周洛冰，將厚厚錢放到她手上。

　　周洛冰略一沉思，就很爽快地收下，也不說別的，只不卑不亢地說「恭敬不如從命」。

　　然後，她把錢往挎包裡一丟，大步走出網吧。

　　天響晴，她懷揣幾千塊大搖大擺去擠公交車。等車時，她給爸爸打電話，詢問媽媽情況，爸爸說媽媽想吃西紅柿炒蛋和排骨湯裡的黃瓜。

　　周洛冰滿口應承，掛了電話就坐公交車去菜市場買菜。她清楚人猿泰山肯定會派人查自己，但價格已定，她不怕她查，所以這樣氣定神閒。

　　買好菜回家燉排骨湯，做飯，順帶整理一下出門參加喜宴該穿的衣服。整理好衣服，她又計算了一下手中的錢，若週五順利拿到大敗天梭閣的錢，高利貸就可以順利解決了，只要解決了這個，別的事就可以慢慢謀劃了。

　　總之，情況是在變好。她心裡鬆一口氣，看著窗外的日光，過去的時光，敢想的，不敢想的全都湧來。

　　她暗想：其實該感謝陳汐華，若不是得知他在煙雨金陵服務器玩遊戲，自己怎麼會涉足最神話，若不是化作玉虛魔女在他身旁，汐風無痕又怎麼會教她手速與計算距離，技能冷卻？如果沒有那些，今天自己豈會在絕境時刻有這樣一條路。

　　三年了，她不想依靠陳汐華，對他避而遠之，甚至不主動打電話，其實她自己清楚，自己不過還是對當初耿耿於懷，對他不愛自己心懷芥蒂。

　　也許該是放下往事，忘記過去，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只有放下，才可以有新的開始，也許只有自己擁有了另一段幸福，陳汐華才會放心擁有屬於他的幸福。

　　夢該醒了！這一次會面就是一個新的開始了。陳汐華或者汐風無痕，都只能是年少夢境裡的一段華美。不該再影響自己的生活了。

　　再見，年少的夢想。再見，汐華，我周洛冰拿了十年全心全意喜歡你，已經夠了。從今以後，我要瀟灑過我的一生了！

力寶龍

第011章 救美的英雄

　　所謂頓悟，就是這樣，一瞬間，就把過去顛撲不破的迷惑統統想通。

　　周洛冰迷了陳汐華十年，介懷了三年，卻在這個下午，一瞬間就放下，一瞬間就想明白了。

　　她感覺鬆了口氣。一切曾以為很重要的糾結，在家人的命和生存面前都是浮雲。

　　熬好湯，做好飯，擠公交車去醫院照顧媽媽，換爸爸回來休息。

　　媽媽還沒有手術，因為醫生還沒有最後確診，況且媽媽血壓略高，又伴有別的併發症，只能在醫院養著，每天定時檢查。

　　周洛冰喂媽媽吃了飯菜，媽媽就睡下了。事實上，媽媽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她體重嚴重下降，高挑美麗的北方女子已瘦得不成樣子。

　　周洛冰覺得心酸，看她一陣，就有護士送欠費通知過來。她沒辦法，就讓臨床的家屬幫忙看著，去交了六千塊，算了算今天是週五，週四回來剛好。

　　媽媽昏睡，她無事，就拿手機研究最神話，看看各大職業的技能，以及這幾年開的新地圖，副本等。

　　本來，她以為這一宿要在醫院度過，不料晚上八點爸爸又過來換了她。

　　周洛冰本來想拒絕，讓爸爸回家休息，但爸爸搖頭看著熟睡的媽媽說;"不看著她，我睡不著。她跟著我，就沒過過好日子。〞

　　周洛冰黯然，什麼也沒說，逕直離開，趕最後一班公交車回家。

　　夜晴朗，渝州城的老街區，迷茫著烤肉的香味，有街邊喝夜啤酒的人宰高聲說話。周洛冰正往家走，便有電話進來，陌生號碼，歸宿地為錦城。她料想跟陳汐華有關，於是就接起來，剛說了一句"你好〞，電話那頭就傳出甜美柔和的聲音，問：〞請問是周洛冰小姐嗎？我是陳汐華先生的首席助理，我叫王美惠。〞

　　"我是周洛冰，請問什麼事？〞周洛冰回答，仔細想想陳汐華確實有這麼個秘書，在滬上時就跟著他了，她也遠遠地見過那女子一面，身材高挑，沉靜幹練的模樣。

　　"陳先生讓我為你訂週日下午三點從渝州飛往錦城，並於週一晚八點飛往廣城的機票。稍後會有信息發過來，請周小姐注意查瘦。〞王美惠聲音依舊柔美。周洛冰不知道為何，對這女人有一種本能討厭，於是應答後掛了電話。

　　剛掛上電話，前面就有鴨公嗓子的男人一口渝州話笑嘻嘻地喊:"妹娃，這麼晚才回來嗦，這麼辛苦的。大哥都心疼了。"

　　原來是之前的高利貸。這人這時出現必然是不懷好意。周洛冰暗自判定，心裡也不曾慌亂，面上更是淡然，就那樣站在石階上，雲淡風輕地問：〞喲，大哥忙啊。這麼晚，在這附近還有業務。〞

　　"哪能呢！我是來看看妹娃的。若妹娃實在有困難，哥哥好幫你撒。〞那人嗓門極大，說著就從石階上跳到周洛冰面前。近在咫尺，周洛冰聞得見他身上濃重的體味，在夏天汗味的作用下，令人作嘔。

　　她略一後退，避開作嘔的氣息，淡笑，說:"多謝大哥記掛，約定的時間一到，我肯定不會欠一分錢的。這點大哥放心。"

　　"喲，妹娃，哥哥來不是催賬的，純粹就是關心關心你。"那人嘻皮笑臉，伸手要來捏周洛冰的臉。

　　周洛冰早不是第一次遇見這情況，早就淡然一挪步，一邊說"有勞大哥掛記"，一邊彎腰假裝理褲子，然後再直起身子，這一招就將隨之而來的被輕薄給化解，那人一抓不中，呵呵一笑，說:"妹娃別勉強，你這麼漂亮，若是從了哥哥，那幾萬塊的欠債，好說！"那人再度靠過來，一臉淫笑，若不是周洛冰暫時不想節外生枝，顧忌父母，早就動手了，其實論動手，這人這身板還真不是她對手，再怎麼說，那幾年，陳汐華對她真像女兒似的，生怕她受欺負，居然委託他在渝州的戰友交教周洛冰防身術。那幾年，初中高中，學業多繁重啊，她喜歡這男人喜歡得不得了，居然就甘腦塗地勤加練習。他在渝州的戰友換了五六個，她卻是一點都不落下防身訓練。有愛開玩笑的戰友打趣周洛冰:〞小洛冰，你莫不是要跟你汐華哥哥做同事啊，這身手就是普通警局很多人都把比不上你了。〞

　　她斜睨，故作生氣，嘴一撅說:"不理你。"

　　他戰友哈哈笑，繼續教她，說陳汐華的手速很快，同時也講陳汐華的事給她聽。他便在她的心裡狠狠地紮下深根。他是她的英雄，她覺得他是已經用"優秀"不足以來形容了。

　　她常想:這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容貌俊美，光彩奕奕;神色平和，如同三月日光，功夫了得，處事得當，優秀得令人髮指。

　　這世間千千萬萬的人，在周洛冰眼裡只得一個陳汐華。彷彿只是在人群中看了一眼，他的華彩就讓人移不開眼。為此，她努力變得優秀，變得可以配得上他。她時常慶幸自己年少時就遇見陳汐華，有足夠的時間讓自己變得優秀。

　　於是，現在的她便自有一種不同的氣質與眼界，任憑誰都以為她是書香門第出身，絕不會想到她的父母只是京城普通人傢俬奔的男女，只是在渝州老街區賣了大半輩子水果的人。

　　可是，卓爾不群的她，他依舊不愛的。

　　這是屬於周洛冰過去的十年，全是中了他的魔瘴。

　　如今，她走出來，開始慶幸遇見他，才成就今天的自己。這世上很多事情，只要努力去做，總會有回報，即使那回報不及時，自己卻已經豐盈。

　　比如今晚，她可以鎮定自若，因為智慧與武力都可以作為憑侍。

　　"妹娃，你就不要逆了哥哥嘛。哥哥是喜歡你。要不然碼頭那邊，二十塊服務到家的很多。哥哥何必給妹娃這個數呢？"這人不依不饒，還用手指頭比了個四。

　　周洛冰不動氣，淡然看他，說:"不明白。"

　　〞說白了。陪老子睡一覺，把老子伺侯好了。四千。大哥我給你的價格夠高了。"那人撕破臉，直接無恥地說。伸手要來拉周洛冰。

　　她閃身躲開，語氣嚴肅地說:"大哥厚愛，十分感謝。到日子，我會給大哥打電話，一分不少，大哥的辛苦費也不會少！"

　　"少費話，我說今天日子就到了。拿錢，拿不出，就陪爺樂樂。〞偽善面具驟然撕下，面目就格外猙獰。

　　"在道上混，凡事留分寸，路好走。我不想把事搞大，是因為我爸確實借了你們的錢，而你們以此謀生。我只想還錢。若大哥有生意之外別的想法，也以後也別怨什麼就是。〞．周洛冰話語說得重，也很慢。

　　"你個乳嗅未乾的臭丫頭居然敢威脅老子。"那人怒了，嗓門頗大，引得周圍的人圍觀，其中還有周洛冰的鄰居，那介紹爸爸借錢的人也在人群裡，周洛冰早就瞄到了。

　　"善意提醒，若我去見你老總一面，這上上下下就沒你什麼事了，你信麼？〞周洛冰低聲說。

　　那人面一橫，劈手就拍來，周洛冰一手擋住，反抓在手裡，還沒等施加力，那噁心鄰居作為噁心角色就登場了，一邊喊"使不得啊，冰冰"，一邊來拉住周洛冰。

　　"你瑪的。"周洛冰暗罵，便反手給那人腋下肋骨一下，然後一推。

　　因為對付這人，那公鴨嗓將她手臂抓在手中說:"乖點，都好說。"

　　周洛冰正準備用力迫使他放開，卻不料活到二十三年，作為狗血的救美的英雄終於出現了(好吧，暫時不知道是不是英雄）。總之，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嗯，姑且說嚴重點）有沉靜的男人聲音穿透議論的人群說:"放開她。〞

　　這台詞實在不夠新穎，公鴨嗓的回答也很常規，將他惡棍小混混的角色演繹得可以得奧斯卡最佳表演獎，於是周洛冰也很配合，從淡定女俠一下子就成為被欺壓的花季少女！楚楚可憐，等待英雄登場。

　　她只見那人從人群裡大步走過來，給唧唧歪歪的公鴨嗓一拳就揮過去，虧得公鴨嗓躲得及時，才沒成熊貓眼，然後把周洛冰從公鴨嗓手裡搶過來，護在身後。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周圍驟然死一般安靜。

　　"額滴神，這是什麼狀況，此君怎麼在這裡？"當周洛冰看到人群裡走出的這個傢伙，自己也有點不淡定了。雖然她猜想人猿泰山必然會調查自己，但她從沒想過也會是風痕網吧的冷酷帥老闆出現在這裡。而且這人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北方口音，顯然不是本地人，況且這氣質也不可能是人猿泰山的馬仔。

　　這帥哥將周洛冰放在身後，淡然而立，對於公鴨嗓毫無營養的叫囂絲毫不理會。

　　"你給老子等著，你別走。"公鴨嗓開始打電話叫人。

　　周洛冰很同情地看著公鴨嗓，然後看到五大三粗的人猿泰山快步走過來問那人要叫誰。

　　公鴨嗓一愣，接下來的情況跟各大狗血劇情一致，這人果然認識人猿泰山，點頭哈腰一番，在人猿泰山恭敬地喊了一聲"風哥〞後，公鴨嗓立刻識時務地推說有事溜走。

　　周洛冰不忘喊一句:"大哥慢走，到日子喊你啊！"

　　公鴨嗓答一聲好，人已經滾出老街了。風哥卻是狠狠甩開她的手，大步走了。惹得周洛冰想說一句謝謝也說不出來，只覺得這人喜怒無常，脾氣極壞。

　　"洛冰，如果有什麼事記得找五哥啊。今天是我帶風哥來看老街夜市，要不然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呢。〞人猿泰山三言兩語叮囑，又表明這次是偶遇。那風哥已走出很遠。

　　人猿泰山一邊追，一邊叮囑周洛冰說醫生帳號卡已經準備好，歡迎她隨時來，還讓她不要忘記約定日。

　　周洛冰應了，轉過來冷眼看了那攛掇爸爸借高利貸的鄰居，冷冷地丟下一句:"對我媽媽救命之恩和剛才的勸架情宜，我將來會好好感謝的。〞

　　那鄰居臉色訕訕，連忙跑開。周洛冰這才回家，想起那風哥總覺得熟悉。不過，盡量不能與這些道上的人有什麼交集。她可不是傻乎乎的小女孩，還渴望遇上島上大哥，來一段生死絕戀。她周洛冰要的是平凡的溫暖生活。所以，這次跟人猿泰山合作後，等媽媽手術過後無論她如何，自己都應該帶著他們離開渝州，離開這些紛擾。開始新的生活。

　　這一晚，周洛冰做了去錦城的打算，因為放開了自己，就應該讓陳汐華也明白自己真的放下了。

力寶龍

012章 初會對手

　　第二天一早，照例去醫院照顧媽媽，換爸爸回家休息。聲音甜美的王美惠又來電話確認是否收到信息。

　　周洛冰這才想起因為昨晚那公鴨嗓一鬧，她忘記給王美惠回信息。於是，她淡淡地說：「抱歉，昨晚有些累，忘記回復你信息收到了。」

　　王美惠也不多說，只說收到她就放心了，又叮囑周洛冰別忘了准點出發。這才掛了電話。

　　周洛冰掛上電話，看媽媽在熟睡，於是去找主治醫生詳談。醫生只說檢查結果讓大家都很迷茫，還得等周媽媽的身體好些再做兩個檢查。

　　周洛冰心中暗想：莫不是想讓老子多出錢，早先都鐵板釘釘說是惡性腫瘤，凶多吉少。這讓多年不輕易流淚的她一個人時哭過好多場。只要想到以後無論再榮耀再幸福都沒有媽媽一起分享，她就覺得人生都沒那麼有意思了。

　　這醫生這會兒又說檢查不確切。

　　周洛冰心裡腹誹，但基本的素養還是有的，只是略微驚訝地問：「莫不是腦瘤？」

　　醫生對她的悟性很滿意，點頭說：「很可能，所以可能還會做個血管造影。費用肯定比普通CT貴。你們又是自費的，你看做不做。」

　　周洛冰心裡一句「我R，這能不做嗎？居然這樣問。」，面上卻是說：「肯定必須做。」

　　她斬釘截鐵，醫生點點頭又說今天是週六沒法做，得下周了，於是開了做檢查的單，又因為是自費病人，醫生催了催檢查那邊，那邊倒是很快反饋過來，說病人太多，就是挪也得是下週四上午。醫生一臉抱歉。周洛冰還反過來安慰醫生，感謝醫生，弄得那醫生愣了好久才接待下一個人去了。

　　周洛冰獨自站在走廊裡，心裡有種空洞和害怕。她不怕累，不怕負債纍纍，不怕沒了自己的幸福，她只怕自己如何努力也爭不過死神。她還沒心理準備去失去誰。在她生命裡，還沒有失去過任何人，包括沒什麼親情的爺爺奶奶。可是，媽媽忽然就這樣。即便是一向開朗客觀，性子很淡的周洛冰也不由得淚如雨下。

　　可剛無聲落淚，就聽隔壁病房裡有人哭，是有人過世了。周洛冰生怕媽媽聽了會害怕，趕忙回去，媽媽剛醒，周洛冰立馬給她放音樂，說是最近很流行的。

　　媽媽認真聽，果然沒注意門外壓抑的哭聲。周洛冰鬆口氣，去打水為媽媽洗臉。後來又安慰媽媽說下周做檢查，血壓控制下來，做完手術就好了。

　　媽媽也不反駁，不質疑，眼裡有驚喜，病了的媽媽像是個柔弱的孩子，當然身體也弱，吃了午飯就又睡下了。直到晚飯時分，才醒來。爸爸來換周洛冰，一家人在病房裡吃了晚飯。周洛冰就離醫院，卻不是回家，而是去「風痕」網吧。她去之前給人猿泰山打個電話，要求他準備好醫生帳號卡。

　　晚上八點半，周洛冰出現在網吧要求無煙區開台通宵機器。人猿泰山立刻就捧來帳號卡，彼此不說昨晚的事，周洛冰當沒發生過，人猿泰山也不問。

　　周洛冰落座，登錄遊戲，那帳號卡的主人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一臉崇拜地坐過來，看著周洛冰，還恭敬地說：「五哥讓我來學習。」

　　周洛冰不多話，只點點頭，這才發現這叫「蝶兒紛飛」的仙醫號其實是人猿泰山的風語軒放在天梭閣的間諜號，滿級，裝備屬於中等，拿的武器不是針，而是花籃。花籃算是增加治療的，對攻擊的幫助不大。一般來說，仙醫本來就是純粹治療職業，沒必要再選治療性武器。不過，作為一個間諜號，能滿級，裝備中等，這絕對是大手筆。就是天梭閣再厲害，也不可能對元老級的號下手。

　　周洛冰很慶幸拿到的是這樣一個號。她排了排技能，詢問號的主人在天梭閣什麼地位，什麼情況。瞭解了一通，周洛冰就想拍死這位間諜妹子。他從天梭閣成立就進入天梭閣，到如今也是滿級大號，裝備也算中等，又是純治療的仙醫，居然沒有混到一官半職，甚至在天梭閣默默無聞。

　　周洛冰暗自同情起人猿泰山，又問了天梭閣老大的情況，便轉過來繼續遊戲。她依舊去西湖之獄練手，與此同時，細心留意天梭閣的家族頻道發言，無非是元老們在教菜鳥，有人在喊副本，至於別的一概沒有說。周洛冰暗想天梭閣肯定是有嚴密的會議地點的，大事絕對只有幾個人知道。

　　不過，周洛冰一想：老子又不是來當間諜的。而是會一會天梭閣老大「暗夜之殤」，看看他實力的。

　　所以，她買了兩個千里之眼，準備看看「暗夜之殤」的位置。可是，還沒開始用，就在靈隱寺門口遇見一對小情侶，一隻冥界弓箭手，一隻天界醫生，級別只比周洛冰的號低兩級，裝備卻比自己好。

　　那對小情侶頂著個藍色的「風」字，正是風語軒的。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那兩人約莫目測過能幹掉周洛冰，於是那弓箭手抬手一招「霜寒大地」(主要是冰系傷害，能將人凍結五秒)就射過來。

　　周洛冰早就覺察，退無可退，只得給自己一個「一念三千」(此狀態只可自己使用，八秒內所有防禦提高一千三，所有抗性提高一百一十三，如果打怪，會瞬間消除怪對自己的仇恨)，這才只讓對方下了三分之一血。她並不還手，而是計算冰凍五秒一過，立刻給自己加血。那弓箭手怎麼可能放過她，夫婦倆一頓亂七八糟的招呼，也打得周洛冰只有給自己刷血的能力。

　　「你二大爺的。」周洛冰罵了一句，趁對方攻擊間隙，一下子跳出那個仙醫的攻擊範圍(你問為啥不跳出弓箭手的攻擊範圍。她是沒有加速技能的仙醫，對方是攻擊範圍最遠的弓箭手，而且跑得賊快，你說怎麼跑得過那廝)，一躲開仙醫的攻擊，立刻就開了屬於仙醫的群體治療大技能「萬物和風」(群體治療，十米之內所有非敵對狀態的玩家都可以得到十五秒，每秒回復九千點血的治療)，開治療是為了保命與反擊，反擊嘛，包括自己動手或者暗地裡招呼幫手來。

　　但周洛冰可以對天發誓這個號的攻擊力真是讓人胃疼抽筋，她打人一下，幾百的傷害，還他娘的總是提示攻擊滑過。而那死弓箭手一招就去她八九千的血，有時候出個會心一擊，好了，一萬三四的血。她總共也才二萬一的血。看來不得不用策略了。

　　所以一邊給自己加血，一邊打字激將對方：那啥，二打一對付一個仙醫，十招了你們都拿不下，好意思還圍攻老子？敢不敢男人一點跟老子單挑？

　　對方不說話，依舊進攻。

　　「喲，眾所周知，弓箭手打仙醫是秒殺，你是怕贏不了丟人？」

　　周洛冰依舊從容加血。其實這一刻，她很慶幸這是純治療的仙醫，那血刷得多從容的。時不時等「一念三千」冷卻時間過了，她還給自己來個狀態。

　　「沒想到弓箭手怕仙醫了。嘖嘖，單挑都不敢，非得二打一，這品格咧，真挫，不男人，本宮以後叫你太監好了！」周洛冰把這條信息發在江南地區，同時複製一遍，扔世界頻道去了。扔完，她還笑嘻嘻地對旁邊的妹妹說：「花的錢找你們老大公費報銷哈。」

　　那妹妹愣愣地答非所問：「我遇見弓箭手從來出不了招加不上血，有時候是被秒殺的。」

　　周洛冰呵呵笑，秀紅嘩啦啦就將手中的煙一扔，跑過來急吼吼地說：「靠，洛冰，那是我們家族的。」

　　「我知道啊！可是我不喜歡被人掛。」她天經地義，又開了群療技能，喊那弓箭手是太監。

　　那弓箭手在妹子面前怎麼可能丟了形象，於是就激動地讓他的仙醫妹子別插手，自己要將這狂吠的天梭犬打得找不著東西南北。

　　很不幸，他手速不咋滴，打字費勁，而且必須停下攻擊，他又不想現場用語音系統，想發個世界消息。

　　周洛冰怎麼可能放過這空檔，一步竄過去，一個招「封天鎖骨」就發過去，封了對方至少八個技能。

　　「你瑪的。偷襲。」那人情急，直接語音罵了出來，是濃重的東北腔。

　　周洛冰毫不手軟，第二招「斷筋逆脈」(讓人持續二十秒失血，同時被縛足，封對方任意四個技能)緊接著就到，順帶飄出一句：「老子沒叫幫手。仍然一對一哈。」

　　那弓箭手已經說不出話來，用沒有被封鎖的火焰箭攻擊。

　　周洛冰跳開，繞著對方快速圈。三D遊戲總有個面向問題，如果背對敵人是無法發出技能的。周洛冰在搶佔先機後，立刻利用這點，讓對方發不出攻擊，自己間或攻擊。很快對方的血就去了三分之二，旁邊的醫生妹子又怕自己的男人惱怒，乾著急，不敢加血。

　　「太監，以後別小看醫生哈。」她一邊打一邊說。

　　正在這時，她聽到隱隱的風聲，周圍定然有隱身的刺客，她暗叫不好。立刻給自己一個「一念三千」的狀態，正要開大技能，忽然看到旁邊系統信息提示：暗夜之殤擊殺了笑語歡哥……

　　好吧，是友非敵。眼前的弓箭手被暗夜之殤擊殺，那仙醫妹子一招沒出，暗夜之殤也毫不憐香惜玉將之兩刀解決。

　　然後召喚出畢方鳥，向周洛冰伸出手來。

　　畢方鳥是雙人坐騎，周洛冰暗想先前還想如何接近他，現在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所以，她很大方地跟暗夜之殤飛走了。留下的是兩具屍體橫在靈隱寺前，以及世界頻道上無數的口水橫飛，總結起來就是問候她和暗夜之殤祖宗八代的，罵天梭閣卑鄙無恥的，尤其是罵暗夜之殤下流無恥，暗地裡偷襲。

　　暗夜之殤懶得理會，甚至一言不發，只驅動畢方鳥往蜀中飛去。

　　天梭閣的人不明所以，於是也緘默，所以那弓箭手叫得更歡。

　　周洛冰看不下去，輕飄飄一句：別吠了，娃子，暗夜之殤殺了你，是保了你顏面，否則，你一個弓箭手死在我一個仙醫手上，你還好意思混下去？乖，去找個人指導指導你的破爛操作，省點伙食費弄弄裝備，那樣比較男人些哈，乖。

　　這一句不可謂不毒，不帶髒字，卻讓對方驟然說不出話來。天梭閣家族頻道一片威武的稱讚。

　　暗夜之殤也不由得一笑，說這話像他一個朋友的口氣。他的語音系統開著，但聲音很小，那笑聲似有若無，在這略微喧鬧的網吧，聽不真切，以至於周洛冰覺得那笑聲像是陳汐華。她一愣，暗夜之殤卻將畢方鳥落在都江堰的魚嘴旁邊，打字說他要收拾一下屋子，一會兒再來，讓她自己做任務去。

　　毛的任務。她嘟囔。今天的任務就是會一會他。所以，她就讓人物站在暗夜之殤旁邊，準備去找水喝。

　　不料一轉身，就看到人猿泰山叼個吸管，笑得跟肯德基爺爺似的，讓周洛冰不由得被脊發涼。然後，人猿泰山跑過來站在她面前，嘿嘿地地來了句文鄒鄒的話：「小洛冰，有個問題我不知當問不當問。」

力寶龍

013章 可怕的敵人

　　「那就不要問哈！」周洛冰立刻回答，逕直繞過牛高馬大的人猿泰山，去前台拿礦泉水。

　　「那啥，你就不能配合點，說但說無妨？」人猿泰山立馬跟上來，將一盒子酸奶喝光，紙盒唰地扔進垃圾桶。

　　「五哥，請講。」周洛冰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說。

　　人猿泰山有些無奈說：「真是沒趣的丫頭。」

　　「五哥不問，我可繼續遊戲去了。另外，明天開始到週三，我要離開渝州，你到時候可別打電話問啊！」周洛冰往無煙區走，也順便向合作者交代一下行蹤。

　　她剛說完，人猿泰山一把就拉住她往角落裡拖，一邊拖一邊低聲說：「等等，我們得好好談談。還有，我說你也太淡定了點吧。你爹欠了高利貸，你老娘在醫院生死未卜，你還要離開渝州？」

　　「哦！」周洛冰早知道自己的事會被查，所以對於他人猿泰山知道一點也不驚訝，只是「哦」一聲表明自己確實要離開渝州。自己跟他是合作關係，交代行蹤是禮貌，說原因就沒必要。

　　「你…」人猿泰山顯然被噎住，一個字後就是一隻手抖了抖才說：「好啦好啦，不說這個，高利貸那邊需要我打招呼，你吱聲。」

　　「謝謝五哥，不過我提醒五哥，我們是合作關係，你沒必要做超出價值以外的事！即便你做了，我也不會感謝你，只會認為這是你為了讓我好好備戰所作的。」周洛冰氣定神閒，她這句話很明確我們不是一路人，她可不想跟這種人太糾纏不清。

　　人猿泰山一愣，隨即黑了臉說：「周洛冰，還沒人敢這樣跟我說話。」

　　「五哥不喜歡我這樣說真話，而喜歡虛以委蛇？我看五哥可不是平庸凡人。」周洛冰的語氣依舊淡然，還帶了十分的誠摯。

　　人猿泰山立馬哈哈大笑，狠狠拍了周洛冰的肩膀說：「明明覺得你說話毒辣，還狂得不行，怎麼聽起來就是舒服呢。」

　　周洛冰繼續喝水，訕訕笑，卻看到人猿泰山臉上的笑立馬凝固。周洛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那風哥站在網吧門口，一臉陰沉地看著這邊。似乎還是恨恨地看著自己。

　　憑心而論，這男人很好看，但一雙眼滿是陰鷙就讓人覺得他有些討厭。

　　這定然是個脾氣暴戾的人。也許跟成長經歷有關。不過周洛冰並不討厭這種，她最討厭的是假醜惡。大約是因為她以前在大學兼修心理學，不知不覺就形成這樣看待人的習慣。所以，她看向他的眼神是淡然平靜的。倆人對視，他首先移開視線。灰色長袖T恤，灰色西褲，雙手插袋，比任何一個明星更有風姿。

　　「風哥，你怎麼來了？」人猿泰山愣了一許久，才終於回神，立刻就迎上去。

　　「來看看。」他回答，語氣淡淡的。竟然跟那天不一樣。

　　「那去樓上！」人猿泰山語氣溫和得很。

　　周洛冰提著礦泉水說：「五哥，沒什麼事，我繼續遊戲去了啊！」

　　她一邊說，一邊往無煙區走。誰知那風哥也忽然抽風說不上樓，就無煙區坐坐。然後他就在周洛冰對面坐下，周洛冰瞧他一眼，懶得理會，繼續遊戲。可在無煙區的幾個人就似乎是感受到強大的壓迫，找各種借口離開，就連一直潛心崇拜周洛冰的那個小丫頭也藉故走開了。偌大的無煙區就剩了周洛冰與他相對。

　　周洛冰只看他一眼，他似乎靠在椅子上發呆。她便懶得理會。因為「暗夜之殤」已經回來，人物斜靠在欄杆上，手枕在頭下。

　　周洛冰問：這麼快收拾好了？

　　暗夜之殤：沒什麼東西。只不過明天要見個小友，多少收拾一下，免得讓她擔心。

　　他打字速度快，周洛冰也不慢，繼續笑：看來你的小友對你很重要。你很緊張她。

　　暗夜之殤發了個笑的表情說：是。她的出現是我生命中最溫暖最純淨的存在。

　　周洛冰學新聞還兼修心理學，變態到了極致。對於暗夜之殤說的已經猜出大概，女人的八卦因子讓她分析：小友，說明你大她不少。多年沒見，你們不是情侶。哈哈，可是你喜歡她。很喜歡。

　　暗夜之殤發了個做鬼臉的動作，說：蝶兒，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聰明且八卦的人很討厭，而且死得快，比如楊修。

　　「哈哈，我說對了。老大，別緊張。喜歡一個人不是丟人的事。不過如果喜歡，就告訴她，她若不喜歡你，就放下吧，暗戀是沒有好結果的。看你口氣，年紀不小了。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周洛冰一串字冒出來，最開始她很嚴肅的，後來就有點惡搞了。

　　「靠……你貴庚？跟我媽一口氣。」暗夜之殤受不了，發了個吐血的表情。

　　「本宮年輕貌美。施主，你誤會了。」周洛冰回答，又不死心地八卦：你的小友喜歡你麼？

　　過了好一會兒，暗夜之殤才說：喜歡。可是她還太年輕，還不懂得什麼是愛情。我不想她將來後悔。

　　周洛冰聽得忽然有點鬱悶，因為想到陳汐華，她一行字就出去：年輕時愛情就不是愛情了？非得過盡千帆才會懂？既然相愛就在一起吧。唧唧歪歪的，不男人。

　　暗夜之殤只是笑，良久才一句：你不懂。我不想看到她難過！

　　「我R，你玩毛的刺客。你應該玩神經質的劍客，耍帥，吟詩，矯情。」周洛冰不客氣，直接批之。

　　他笑，說：玩刺客可以隱身，想看誰就誰，神不知，鬼不覺。話說，老子跟你說這麼多做啥，你個迷惑人心的妖女了。

　　「人心自迷反怪妖。多謝閣下誇獎。本妖女跟你切磋幾局如何？」周洛冰趁機提出切磋，這才是她的最終目的。

　　「仙醫跟我？即使進修正場也沒懸念的。」暗夜之殤毫不留情地指出。

　　「無妨，擋得了你二十招算我贏怎麼樣？」周洛冰說。她看出這人性格很硬，很可能不會找幫手，而是直接與自己對壘。今天必須要會一會。

　　「有趣。一言為定。」暗夜之殤倏然跳起來，召喚畢方鳥帶著周洛冰去華山長空棧道競技場。因為在野外切磋，若敵對偷襲，自己被殺，會掉經驗，還可能掉裝備。

　　長空棧道之上，雙方絕殺。周洛冰依靠強大的治療，以及精確地使用一念三千和群療的萬物和風，支撐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血條，在二十招的來回裡，只出了一招攻擊的封天鎖骨，自己就被對方滅了。

　　「剛好二十招，我贏了。」周洛冰發了個笑的表情。

　　「不錯，不過這麼猥瑣，不慌張的仙醫，第一次見。可以你裝備實在差。」暗夜之殤讚美。

　　周洛冰提議再來一場，暗夜之殤卻拒絕，理由是：為了我的小友，我要早睡。還有，你不適何仙醫，還是繼續猥瑣召喚師吧。

　　周洛冰一驚，問：什麼意思？

　　暗夜之殤跳上畢方鳥，說：我天梭閣幾個間諜，我一清二楚。再說，蝶兒雖然沒跟我接觸，但操作水平性格我清楚得很。每個新人入我天梭閣，所有的表現都有人記錄在案。我想你就是要跟我對壘的那個人吧。告訴你，打不同的人，不同的職業，我的手法，速度都不同。下週五見。

　　這人著實厲害，居然能分析得出自己是誰。周洛冰很佩服。連身後觀看的人猿泰山不由得抽了一口涼氣。

　　原本想通宵，但現在情況如此，掛在這裡沒什麼意思。周洛冰看看時間，晚上十一點，便起身準備回家休息。臨走時瞥一眼那叫風哥的小子，居然睡著了，美男，睡顏不錯。如果誰刷愛愛，這圖真會火的。她周洛冰以一個新聞人的操守發誓。

　　一邊天馬行空想，一邊走出網吧。人猿泰山跟出來，問：「你真不是玉虛魔女？」

　　「不是。」周洛冰徑直回答，斜瞟他一眼，繼續攔車。

　　「那你認識玉虛魔女嗎？」人猿泰山又問。

　　「不認識。我說，五哥在找玉虛魔女？」周洛冰淡然回答，立刻反問。

　　「沒沒沒有，我只是作為一個玉虛玩家，很崇拜她而已。」人猿泰山連忙解釋。

　　周洛冰也不想戳穿，立馬表示遺憾不知，然後打車走人。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人猿泰山如果真在找玉虛魔女，到底目的何在？

力寶龍

014章 錦城之行

　　想不出答案，她就索性不想，下車付錢，有點餓，於是去街口小吃店買點宵夜。一份烤得酥脆的麻辣烤魚，兩串排骨，以及一些燒烤素菜，統統打包帶走。

　　路過拐角，卻偶然看到黑色奔馳停在街角，她忽然想到那位風哥也是這種款式的奔馳，只是不曾注意過車牌號。不知這是不是同一輛。

　　也許並不是那一輛吧。周洛冰兀自想，也不想多管閒事，於是快步回家。

　　燒水泡茶，屋裡悶熱，便點了蚊香到院裡坐，對付食物。

　　她狠狠咬了一口烤魚，酥脆鮮香，拌著天然木炭火的香味，簡直是無上美味。

　　在滬上那麼久，還是渝州的燒烤才算燒烤。她吃得心滿意足，也吃得淚流滿面，因為想起以前還在渝州，這樣的晚上，爸媽收攤後，總也買燒烤在這院裡吃，爸爸會喝酒，夏天喝啤酒，用家裡的井水冰凍，冬天喝自製的米酒，小火爐溫熱。周洛冰總想起古詩裡的句子「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宇雪，能飲一杯無？」

　　那些是幸福溫暖的記憶，記憶中還有一年冬天，陳汐華來渝州看她，為她過生日，也是這樣的寒冷，陳汐華跟爸爸在堂屋喝酒，外面似有若無的小雪在飄。那時，她覺得一點都不冷，若未來就是這樣靜好，那該多好！

　　可能每個女孩的最初都有這樣傻傻的時刻。周洛冰想到那時，也暗笑自己太傻。

　　風捲殘雲吃完燒烤，喝了點茶，其實這是橫豎睡不著的，所以拿了自己的電腦，把遊戲的一些資料整理，包括各種PK與計劃，家族的構建與管理，隊員的選拔。她幾乎把進入新區後的目標細化到如何煉級，搶什麼B0SS，拿什麼武器，用什麼做武器裝備的煉化，如何與各大老牌家族周旋，取得最大化利益。

　　最後，她又將下載的官方劇情資料和論壇資料整理閱讀，做了粗略的心得體會。

　　這樣一番研究，不知不覺就到了凌晨四點。她依舊沒睡意，於是給媽媽熬清淡的湯，煮白粥，一直忙到六點，在日光沒強烈起來就趕到醫院，一家人吃了早飯。

　　早飯後，爸爸又在愁雲慘淡，蹙了眉，悲悲慼戚地說苦了周洛冰。她聽不下去，批評老爸說：「一家人，有今生的緣分，誰也不知道有沒有來世的。珍惜就是了，相依為命，相互付出，這些都是應該的。難道你們對我不是這樣麼？所以，老爸別說歉疚的話。父母從不欠孩子什麼的！」

　　老爸激動，又絮叨一陣，周洛冰便跟他說起出門湊錢的事，為了讓他安心，還提到了陳汐華。

　　「你二哥的那個同學？那年冬天到我們家來過的？「爸爸終於想起來。

　　「就那個，還陪你下過橡棋。現在他妹妹大婚，我過去一趟，也好說借錢的事。」周洛冰只好這樣扯謊，她哪能向陳汐華借錢。

　　「可人家願意麼？畢竟這不是三百兩百。」爸爸擔憂，大約是之前借錢才徹底瞭解了人情冷暖，親情涼薄。

　　「會的。二哥的朋友，這些年也很照顧我。你想，二哥若不是去非洲做義醫，他肯定會借錢給我們的。」周洛冰又搬出二哥來作證，爸爸這才放心一些。又叮囑借不到也不要緊，趕快回來。

　　周洛冰笑，讓他先休息，晚上來換她。

　　晚上八點，飛機準時起飛。渝州與錦城實在太近，她打個盹，飛機就在錦城機場了。昏昏然走出機場，接到王美惠的電話，說在二號出口等她。

　　果然，在二號出口，周洛冰一眼就看到王美惠。她發誓，真不是王美惠長得多麼如花似玉，而且因為她很惡劣地豎了個大牌子，上書：歡迎周洛冰小姐來錦城，下面還用英文寫了一遍。

　　不知怎麼的，周洛冰總想起三四十年代的滬上火車站，舉著牌子歡迎從京城請了名歌妓。

　　「你大爺的。搞這樣！」周洛冰心裡暗罵，幾乎可以肯定這是王美惠故意的。她不是沒見過周洛冰，再說她周洛冰是陳汐華的私人朋友，又不是業務夥伴，這王美惠不可能不知道，但她還要這樣做，動機就值得商榷了。

　　「還挺濃挺正式的。」周洛冰走到她面前，掃她一眼。

　　「周小姐您是陳總最尊貴的客人。這禮數應該的。周小姐這邊請，司機在外面。」王美惠堆了職業的笑，帶領周洛冰往外走。

　　周洛冰懶得理會，也就跟著她。但心中是越發不喜歡這女人。或許是同性相斥，她懶得分析，因為一宿沒睡，現在睏倦上來，她索性閉目養神。誰知道王美惠嘴賤，居然假裝沒看到她閉目養神，直接假笑一聲說：「沒想到周小姐這麼快就畢業了。這些年，你的禮物都是我挑選準備的！」

　　周洛冰本來還睡意深濃，聽到這話立馬就沒睡意了。

　　別誤會，她不是因為這些年收到的禮物不是陳汐華親自準備而失落，陳汐華從衛戍部隊離開，跟陳老爺子鬧翻，他就一個人輾轉各地，陳老爺子的打壓是少不了的。所以，他創業是很艱難的，他很忙，能想得到她，來看她，給她打電話，吩咐戰友照拂她，她已經滿足，又怎麼會怪他。

　　這一刻，周洛冰是從王美惠這句話看出幾點。第一，王美惠從頭到尾強調周洛冰只是陳汐華的客人，而王美惠自己以主人姿態自居。第二，王美惠這句話看似套近乎，但實則是打擊她。第三，王美惠對陳汐華有別的情愫，把她視為情敵。第四，這句話充分說明此人為低段位妖娥子。

　　你大爺的。就是老子放晴陳汐華，也不得讓你這麼品格低下的妖娥子得逞。這婆娘根本配不上陳汐華。周洛冰內心兀自說，面上卻依舊閉目養神。

　　不料王美惠不死心，還說去年，她聲說收到的那個玉鐲是她挑的，祝福語都是她打印的。

　　周洛冰「哦」一聲，暗想；有些人由不得你不討厭。比如這王美惠。

　　王美惠似乎更得意，又說周洛冰哪些禮物是她挑的。表面上，似乎是在跟周洛冰套近乎，實際上就是打擊她罷了。

　　到後來，周洛冰終於冷笑，毫不留情地說：「王美惠，當你在我眼中什麼都不是時，跟你爭辯一個字，都是浪費。乖，清靜點，別那麼聒噪。我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的。」

　　這一句太過毒辣，連周洛冰都覺得自己過於張揚刻薄，但不得不承認很解氣。其實，如果她還愛著陳汐華，或許會跟王美惠比恩寵，比如陳汐華的住所，會有一間臥室是留給她的。但十年了，她努力了，沒有結果，所以她放過了自己。周洛冰從來不是死心眼，不會一條道走到黑。所以，她就這樣刻薄地對待王美惠。

　　王美惠大約沒料到周洛冰是這樣的，頓時愣住，旁邊的司機也是驚訝。周洛冰掃他一眼，說：「司機的職責就是開車。」

　　那司機沒說話，周洛冰懶得理會，繼續閉目養神。

　　王美惠沒再說話，直到陳汐華公司樓下停車，她才給陳汐華打電話說到了，然後接了陳汐華的指令說先帶周洛冰去陳汐華的住處放行李。

　　「不用！我知道路，有鑰匙！」她說，言簡意賅。其實她本不是這麼刻薄的，但無奈這女人太討厭了。

　　余豈刻薄乎？余不得已也！這就是周洛冰的內心。

　　王美惠被留在原地。她走過商業街，又穿過一個廣場，到達陳汐華所住的小區，從容刷大門卡，又上樓，從容刷門卡，輸入密碼，門開了，如同四年前那個冬天一樣，這裡依舊沒有改變，就連茶几上放杯子的位置都依舊。

　　周洛冰瞬間摒住呼吸，心不由得緊張，因為這是他的地方，每一寸都全是他的氣息。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慢騰騰的挪步到屬於她的那個房間。擺設依舊，淡綠色的房間，粉色的被褥，高大的泰迪熊，在那梳妝台上，木質的相框裡是她收到高考錄取通知書，他帶她去馬爾代夫玩時拍的照片。那時笑得真開心。她伸手撫摸那相片，晃若是前世的事，忽然覺得心酸。

力寶龍

第15章 三年之前

　　周洛冰再次來到這裡，心境已不如從前。上一次，她大一寒假，準備南下廣城找陳汐華，誰知陳汐華親自來找她，開陳昭華的越野車在女生樓下等她。

　　起初，周洛冰在宿舍收拾東西，只聽買早餐回來的蕭芳芳說樓下一帥哥簡直可以秒殺她所有的偶像。也不知道是被我們宿舍樓的誰釣走了，簡直是鮮花牛糞啊，放眼F大，真沒有女人配得上。

　　蕭芳芳喋喋不休地讚美。周洛冰也不由得去看，這一看就呆了，那靠著車的分明是陳汐華，大冷天，穿得單薄。他也看到陽台的周洛冰，招招手喊：「洛兒，我來接你回家。」

　　他即便是喊，也是溫文爾雅的語氣。十分好聽。周洛冰驚得說不出話來，只有蕭芳芳一邊對付包子，一邊自語：「洛兒，這稱呼很情侶。我擦，這果然鮮花牛糞了。」

　　周洛冰不理會她的羨慕嫉妒恨，私心裡也不否認他是自己男朋友，自己迅速拿了行李下樓，心裡緊張得怦怦跳。

　　「你，你怎麼來了！」周洛冰問，不由得咬唇，真是緊張，驟然一見，連呼吸都亂了。

　　「來接你回家過年。當然先去錦城。我決定以後留在錦城了。」陳汐華輕聲說，頭微微低下來，唇邊帶了好看的笑，像是芳醇的酒釀，讓寒冷的滬上都瞬間溫暖。

　　「以後就留在錦城嗎？」她問，心裡其實很喜歡錦城。

　　「是。創業夢想，結婚生子都在那。」陳汐華語氣淡然，幫她把行李放到車上。

　　「可是，可是，我買的票是飛到廣城的。」他連忙說，心裡也暗暗責怪自己沒事先問清楚，只一味想給他驚喜。

　　「我知道洛兒想三哥了。」他呵呵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

　　周洛冰明知他在玩笑，臉一下就紅了。他卻像是沒看見，將她塞進車裡，替他綁好安全帶。他離得那樣近，有似有若無的清香撲來。

　　他高調從學校帶走周洛冰，而後時不時到滬上開會，總會來學校看她。從此後，他強大的氣場似乎震懾了整個大學，沒有一個男生向周洛冰表白過。

　　周洛冰還記得那天，天氣很冷，寒流正經過滬上，帶來一場小雪，他帶她去吃灌湯包。幾乎透明的皮，褶皺勻稱。她輕咬一口，湯汁香得很，她吃了好幾個，暖了全身。

　　之後，他和她一起飛往廣城，帶她去看花展，挑來挑去，她看中一盆牡丹，想想沒法帶，就忍住沒買。

　　深夜，與陳汐華飛到錦城，第一次來到這小屋，四室兩廳。他拿了一間屋子做書房，一間客房，一間他自己的房間，另一間是她的房間。綠黃的牆壁，有清新的溫暖，粉色的被褥看起來就暖和，木質的梳妝台很古典。

　　「我的房間？」她問。其實他在滬上的房子也有她的房間，只是她沒有想到錦城也會有。

　　「是啊。以後你來，我可不想你住酒店去。對了，這是鑰匙。」他遞過來鑰匙，又細心介紹各個鑰匙的功效以及各種設備的密碼以及調控。

　　周洛冰只覺得暈乎乎的像是在做夢。她在這裡呆了五天，為他下廚，打掃房間，在他去公司時，她去逛街，覺得錦城是這樣可愛而牽情的城市。

　　也是這一次錦城之行，她聽到許仲霖打電話給他說最神話開新區煙雨金陵，讓他以專業的眼光去看看新地圖如何。他答應了，周洛冰忽然竊喜，這是個好機會。她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涉足他遊戲裡的世界，在遊戲裡，她也想呆在他身邊。

　　以前，他玩遊戲，周洛冰看到過他做指揮，因為隊友遍佈全球，他用全英文，指揮若定，讓她移不開眼。後來他誇那位英國的女隊友，讓周洛冰覺得在這一塊，她跟不上他。於是暗暗下決心終有一天要在遊戲裡也站在他身邊。而許仲霖的電話讓她得到了千載難逢的機會。那時離煙雨金陵開區還有五天。

　　周洛冰立刻表示要回渝州陪爸媽過年。

　　臨走時，陳汐華讓她帶著鑰匙，說有空來錦城，自己回家。

　　那時，周洛冰心無旁騖，以為自己已經長大，等到能在遊戲裡與他並肩站在一起，她就對他表白。這輩子這個男人，她要好好疼愛。

　　回到渝州，幾乎第一時間就去買帳號卡，滿心歡喜進入最神話。那時她對遊戲一無所知，認為玉虛是二打一，不容易死，所以選了玉虛，後來才知道是廢柴職業。

　　她是菜鳥，即便聰明，也在新手區轉悠了四天。當別人都快50級結束人間遊歷，真正進入三界為和平而戰時，她才9級。

　　不過，這四天讓她頻頻看到一個名字：汐風無痕，職業劍客。周洛冰確信這就是陳汐華。因為陳汐華喜歡舞劍，他書房裡就有一把他最愛的龍泉寶劍。他肯定會選劍客職業。同時也只有他那樣的操作與指揮才可能搶了世界B0SS與副本首殺。

　　沒想到這麼好認出來。周洛冰竊喜。與此同時，她還瞭解到最神話的師徒系統。因為收徒弟，帶徒弟所得的聲望能換很多好東西，同時在50級轉三界職業時，也需要一個徒弟協助。

　　那麼，做他的徒弟接近他吧！她不由得笑出聲來。旁邊的人瞪了她一眼。

　　她吐吐舌頭，一屁股坐在青城山的市階上嚎叫了幾天，內容一致：新手求帶，找個操作好的師父。

　　新區都忙著練級，居然有人嚎叫找師父。一時間，好多人要收她做徒弟，想為之後的轉陣營做準備。她卻面對天花亂墜的承諾不為所動，不是說對方不夠格，就是說已經有師父了。惹得一幫人想劈死她，無奈她才9級，這遊戲裡不到10級沒法PK，換句話說，周洛冰還是受系統保護的娃。一幫人恨恨的，罵她一通走了。

　　周洛冰鍥而不捨，繼續嚎叫收個操作好的師父，求教操作，生活自理。

　　她一邊嚎叫，一邊看論壇和官網攻略。這樣一周，玉虛魔女已經出名了。江湖上說現在的小號狂得很，有些被拂了面子的，暗地裡讓家族裡的人等玉虛魔女10級就開始追殺。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第十天，一襲黑衣的汐風無痕出現在玉虛派的誕生地青城山上。

　　他站在玉虛魔女跟前問：你是在找師父，還是釣凱子。

　　他說話毫不客氣，也毫不掩飾厭誤，周洛冰一愣，陳汐華怎麼會是這樣的口氣。不過，也許網絡裡，人會有另外一面。而面對不同的人也有可能是不同的表現。

　　她回答他：凱子？你確信操作好是凱子的標準？你認為遊戲裡一擲千金的人就一定是有錢人？哼，未免太淺薄了。如果要釣凱子，本宮不的容顏還不需要在遊戲裡遮掩。

　　「欲擒故縱。這樣的把戲我見得多了。」他說，用的是打字，這一點習慣與周洛冰相同。

　　「話不投機半句多，請圓潤地離開。」她十指如飛。

　　汐風無痕沒有離開，反而是一行字飄出來：想你為何要找操作好的師父？

　　「我是新手，希望成為操作為神的玩家。我的聰明不想托付給庸才。」她回答，也不看攻略，就看著站在面前黑衣飄飛的汐風無痕。

　　「那我呢？」他問。

　　周洛冰一顆心都要躍出來了，如果不是網吧，她一定會歡呼雀躍。

　　「不錯，學術過硬。」她居然還這樣淡然。

　　「做我徒弟。如果不合格，我會逐出師門。還有，我不會幫你弄裝備，不會照顧你，沒空帶你，除了操作技巧，我什麼都不會幫你，比如你這次得罪人的事。你還敢拜我為師？」汐風無痕一瞬間說了這麼多。

　　周洛冰拜師原本就是幌子，這會兒立馬說：「有什麼不敢？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汐風無痕收了她做徒弟之後說的第一句話是：」不管你是何種妖孽，我會看著你的。別耍花樣。」

　　周洛冰有點愣神，沒搞清陳汐華怎麼這樣憤世了。等她回過神來，汐風無痕已經走了。

　　從此，周洛冰成為汐風無痕的徒弟。他真的除了操作，從不幫她別的。她被人追殺，他只叫她自己研究對手，殺回去。於是，她的日子水深火熱，不是在副本，就是在殺人和被追殺，很快，她知道如何用每個職業，如何殺每個職業。她還熟悉每種逃跑方式。

　　當她在眾人的圍追堵截中，艱難升級到50級，身上已經血債纍纍，而那些騷擾她升級的人全都被她拖住，比她級別還低。

　　於是她是人人恨的玉虛魔女，基本是過街老鼠，一出現在野外，一幫人就追著她。

　　她就在這反反覆覆的殺人遊戲裡，成了鮮少有敵手的人。操作拉風，逃命技巧也一流，居然還用各種戰術。在煙雨金陵能殺得了玉虛魔女的人屈指可數了，因為她警惕性太高。當然她是煙雨金陵小兒止哭的人物，好友欄只有汐風無痕一個，於是她收不到徒弟，收不到徒弟，就沒法完成渡劫飛仙任務，那就升不了級。遊戲裡升不了級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所以，她只得開個小號叫落月無痕拜自己為師。

　　就這樣完成了渡劫的第一步，但是西湖副本，競技場比賽，征途血戰等任務很難，需要組隊不說，最主要的是那群狗東西天天派人守在任務點。

　　正當她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汐風無痕自己是周洛冰時，忽然收到汐風無痕的入家族邀請。汐風無痕的家族冷築是煙雨金陵的第一家族，從財富到人數，從勢力到級別，從副本記錄到佔領城池全都第一。

　　周洛冰求之不得，立馬入家族。家族頻道上立馬出現系統公告：

　　〔通告]玉虛魔女加入家族，從此後，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老黑：我R，這人妖怎混進來了？

　　二大爺：逐出去，逐出去。不是真娘門兒，哥幾個不要……

　　卿本風流：呀，我的偶像，你老人家來了啊。你那麼艱難還能升級，你能把玉虛玩成那樣，親，你是我玩玉虛玩下去的動力……

　　老黑：下流，注意你的操守………

　　一隻烏鴉：管理，管理在做啥，把這人妖逐出去。

　　藍精領：報告，那好像是老大的徒弟

　　……………

　　周洛冰看了發言，有人終於真相，立馬找她確認，在得到確認後，眾人終於覺得老大太狠心了。

　　不管如何，周洛冰有了第一家族的庇護。她那個裝酷的師父破天荒發了世界消息，大意是說玉虛魔女是他的徒弟，現在是冷築的人，誰動她，就是跟冷築，跟他汐風無痕過不去。

　　好吧，師父終於心疼一下徒弟了。她說謝謝，他卻只一句：幫你是覺得你夠格做我徒弟而已。

　　好吧，裝酷，以後收拾你。周洛冰不計較，就在冷築呆下來。因為是老大的徒弟，所以很快做完了渡劫任務。

　　當然，也因為在冷築，以前那種熱鬧的刀口舔血的日子結束了。在到達仙界努力升級後，周洛冰迷上了競技場。起初一個人的競技比賽，後來是組隊。也是從那時起，汐風無痕的身邊總會站著玉虛魔女。他們的隊伍從沒敗過，一直到全國總決賽，都沒有……

　　汐風無痕從不多言，總是沉默。周洛冰想大約這傢伙又忙工作去了。不管如何，自己在遊戲裡也能與他並肩一起了。那麼等拿到總決賽冠軍，就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當日想得多好！周洛冰撫摸那張照片，坐到床上，心裡有點空。忽然聽到門鎖聲，她驟然起身，竟如同往常般緊張。

力寶龍

第016章 面對他

　　周洛冰依舊緊張，將行李一放，竟然不知道該不該走出房間，她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站在原地。

　　或許因為心境不同，這一刻的她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過去的七年，他是她的英雄，是她心心唸唸的那個人，她愛這個男人，每次相處便是愛他的心境。餘下的三年是表白被拒後的難以釋懷，面對他，多多少少是疏離，還帶了些許的怨。她怨他：若不愛自己，何必對自己好，讓自己這樣深陷？她不信憑陳汐華的智慧看不出來她小女兒家的心性。

　　如今，經歷媽媽生死一線的事，周洛冰忽然覺得自己不是孩子了，不能再任性，應該把一切放下了。

　　她也承認陳汐華說得對，他們若在一起在，她不可能容許他喜歡別人，她一定會很痛苦。因為陳汐華原本是風流之人，女朋友多得很，他也不會長久地喜歡一個女人。

　　認識這麼多年，周洛冰早就知曉。只不過那時她傻，以為自己總會是特別的，不停地找證據固執地說服自己。

　　當然，在滬上，網游盛會現場，那一場表白，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實，將周洛冰自我催眠建立的脆弱信心頭統統摧毀。

　　他這也算愛護自己不受傷害吧。她釋懷之後，這樣想，便是心生了感謝與滿足。他對自己這樣保護，其實到底不同了，也許只有做朋友，自己與他才可以白頭到老。這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周洛冰想到這些，心驟然平靜，而陳汐華在房門外低喊：「洛兒？」

　　周洛冰快步走出去，唰地拉開門，用了很大力氣。陳汐華就站在門口，灰色休閒襯衫，黑色西褲，普通搭配，他就是能穿得相得益彰，氣質頗好，那張臉與當年相比，依舊好看得很只不過多了些許疲憊。

　　他看到周洛冰，面上浮了淺淺的笑，說：「怎麼一驚一咋的！都不像我認識的周洛冰了。」

　　周洛冰訕訕笑，問：「三哥，這麼早就下班了？」她問，心與語氣還算平靜。也許這就是放下吧！

　　「你來了，我總得陪你。帶你逛逛，我們也大半年沒見了。」他一邊說，一邊將包放到架子上。

　　周洛冰走到沙發上一坐，說：「那不是耽誤三哥的工作了！」

　　陳汐華從冰箱裡拿了果汁遞過來，然後在他對面坐下，輕笑著說：「不許胡說，我也要休息一下，不是麼？難道你不想我休息？」

　　周洛冰無言以對，只能喝果汁，傻傻地笑笑。而陳汐華電話響了，他接電話，似乎是公司的人打來的。他語氣有些不耐煩說：「我現在有約，你們自己看著辦。

　　對面的人像是開了玩笑，他掛電話前說了一句：「對，就是金屋藏嬌。你們甭請示了。好了，兔崽子們，好好工作，獎金不會少滴。」

　　他掛了電話，笑著說：「公司的幾個傢伙想拿方案過來請示，其實想看看跟我約會的妹子什麼樣。說什麼老大兩三年忙於工作，清心寡慾，約會全是客戶，早不約妹子了。想看看你何方神聖！現在的娃，沒大沒小的！」

　　他說，周洛冰只是笑，心裡有奇異的感覺。他彷彿不當她與他公司那幫人是同齡人，仿若當她是他的同齡人，可事實上，她比那些人還小吧。

　　當然，他竟然有三年多沒女朋友了。陳汐華，你也會覺得這樣的遊戲其實很無趣很累人麼？

　　周洛冰坐在沙發上兀自想，陳汐華去洗澡了，說一會兒帶她去吃好吃的！

　　周洛冰緩緩起身，挪步到陽台，原本想看看這個牽情城市的夜景。卻不料在他的陽台上竟然有一株牡丹開得恣肆。

　　她一愣，他似乎只喜歡養蘭，並不喜歡富貴逼人的牡丹，周洛冰記得他曾鄙視她喜歡牡丹是俗氣。他怎麼養牡丹了！

　　她發愣，他倒是首飾完畢，換了衣衫出來，整理錢包，看到周洛冰看那牡丹，便漫不驚心地說：「種了兩年了。從許二院子裡弄的。當時看到開得好看，想你喜歡，就弄回來了。」

　　「哦，開得真好。」周洛冰回答，覺得自己在他面前變成了一個嘴笨的人，不知道說什麼。

　　「你要喜歡，明年我帶你去看牡丹。我們研究一下牡丹品種。」陳汐華說著，示意周洛冰可以出發了，他肚子咕咕叫了。

　　「我只是喜歡看而已，哪能費那麼多神。研究花草的事還是等我們年老再做吧！」周洛冰一邊說，一邊跟他出門。

　　陳汐華點點頭，說：「來日方長，我們的日子還長著，我們還要白頭到老呢！」

　　「白頭到老」四個字讓周洛冰心亂了，像是暗夜裡陡然騰起一束火焰，她不由得腳步一頓，驚訝他怎麼這樣說。他卻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朋友也可以白頭到老的，他沒別的意思。

　　是啊，朋友也可以白頭到老的。周洛冰免不了黯然，卻依舊平靜，臉上輕笑說：「三哥總愛開玩笑。」

　　陳汐華呵呵笑，說：「難道你這傢伙是忘恩負義之輩，要半道丟下三哥？」

　　周洛冰說「哪能啊」，心裡一片荒蕪。

　　陳汐華說那就好，然後取車帶她去吃青花椒魚。

　　他說最愛川菜，尤其是火鍋，吃起來很淋漓，很痛快，很江湖。周洛冰在滬上幾年，正宗川菜吃得少。這會兒也是猛吃，吃得汗流浹背，淚流滿面。

　　吃完魚，陳汐華帶周洛冰去逛商場，買了一條藍色的吊帶裙子，有寬大的下擺，綴了細碎的暗色小花，不仔細看，倒看不出那小花來。她長髮綰了在腦後，換下了牛仔褲和T恤，倒是別樣嫵媚。

　　陳汐華愣了下，笑著說好看，又為她挑選了一雙藍色涼鞋，簡單樣式，腳踝處綴了蝴蝶結。

　　「唔……還缺了點！」陳汐華打量她。

　　周洛冰不自在，笑著說自己其實還是喜歡運動裝，那才自在。

　　陳汐華搖頭，說她長大了，總不能一直是牛仔褲T恤的裝束。然後不由她反對，買了一條鏈子和一隻玉鐲，硬是將她脖頸上的玉墜和手上的銀手鏈換下。

　　「這個先湊合，以後咱們再買。」他說。

　　周洛冰不說話，一旁的導購小姐一個勁誇陳汐華得女朋友好看。

　　陳汐華不反對，笑著說謝謝，拉著她去逛古街，說好幾年沒去過了，忽然想去。

　　周洛冰面上平靜，心裡卻亂得很。她很想問：「陳汐華，你到底要如何，這樣來撥動我心弦。〞

　　可是她是周洛冰，周洛冰從來不會也不捨得向陳汐華發火，哪怕半點輕言呵責。所以就陪他走這夜風習習的十里長街。

　　後來，累了。他們又去吃飯，彼此喝了一瓶啤酒，叫了司機過來開車回家。

　　周洛冰甩掉鞋子去洗澡。洗澡出來，陳汐華在客廳，弄了她愛喝的蘋果汁，說她的電話響兩次。陌生本地號碼，所以他接了，是個男人。

　　周洛冰一時也想不出是誰。在她朋友裡，只有陳汐華是錦城的，更別說知道她電話的號碼的男人。

　　「你交男朋友了？」陳汐華問，神色嚴肅。

　　「沒有，錦城除了你，沒人知道我電話。哦，不對，還有你的助理王美惠知道。」周洛冰神色自若，抓緊機會黑王美惠一把，不管是不是她，先黑了為原則，她周洛冰從來不是良善之人，敢肆意挑釁她的，她一個都不放過。

　　陳汐華蹙了眉，欲要張口，大約是為王美惠辯解。周洛冰立刻打斷他的話，說：「你們朝夕相處，她什麼樣的人，你可別亂花迷眼。」

　　她說完，又一句晚安，拿了手機進房間，照著號碼撥過去。電話才一響，對方接起來，她問：「哪位？」

　　對方等了片刻才低聲說：「你還真不錯啊。這麼快就到男人家，是不是馬上睡到那男人床上了？他給你多少錢？你立馬滾回渝州，我給你十倍。」

　　這人聲音其實很好聽，也很清澈，不過充滿諷刺，周洛冰著實討厭這種裝神弄鬼，而且這人似乎一直在跟蹤自己。

　　「別他娘唧唧歪歪的。老子的事輪不到你來管。還有，心裡有病，趁早治療，別把全世界的人都想得那麼齷齪。」

　　周洛冰不屑於向一個不善意的陌生人解釋她和陳汐華的關係。她一通罵，對方沒說話。果然這兩年的人犯賤型居多，不罵不行。周洛冰暗想，這便又說：「乖，睡不著，多讀書，提高素質。別亂打騷擾電話拖和諧社會的後腿。」周洛冰刻薄地說完，掛了電話，那人倒沒再打來，但周洛冰卻有點睡不著覺，一直想這人是誰，會是王美惠搞的鬼麼？照例說，王美惠這種人，周洛冰太清楚了，把她號罵留在酒吧，說是應召女郎的電話，她王美惠也是做得出來的。但是這人分明又不像是這種！

　　周洛冰昏昏然思索許久，又亂七八糟地想到陳汐華說白頭到老。是啊，他們之間似乎只有這條路可以白頭到老的。

　　想得傷感鬱悶，於是拉被子睡覺。等第二天醒來，日上三竿，陳汐華做了早餐，已經去上班。周洛冰吃了早餐，看看書，打電話詢問媽媽情況，倏然就中午了。陳汐華叫她去公司附近吃飯，隻字不提電話事件。

　　午飯後，陳汐華忙著加班。周洛冰四處走走，一狠心買了兩張新版最神話帳號卡，她得做好沒人拜師的準備，畢竟這次的新區利益大，就會更殘酷。

　　一直晃蕩到下午，莫名其妙接到昨晚那人的短信，只有「對不起」三個字。她非常刻薄地回了一條「孺子可教也」。對方沉寂，她也懶得理會。

　　晚上，與陳汐華一起飛向廣城。看著機窗外的茫茫夜色，她忽然想起幾句歌詞：多年後再次相見，多麼傷感，我坐在他的面前，侷促不安……面對他，依然牽掛……

　　周洛冰心裡唱了一遍，覺得這歌詞不符合自己，特麼的傷感了。於是甩甩頭睡去。

力寶龍

第017章 反常的陳汐華

　　夜晚，機場，來接機的居然是葉家老六葉浩宸。大熱天的，襯衫西褲，神情嚴肅得不得了。

　　周洛冰因著陳汐華的關係也見過這位花花公子，上次又因陳敏華的事，兩人算合作過。她周洛冰就沒從這葉家老六有這樣嚴肅的時刻，不由得哈哈大笑，打趣說：「喲，六少啊。你這是蛤蟆戴眼鏡充知識分子了。大熱天的，你別這麼逗行麼？」

　　葉浩宸沒像以往一樣打趣她是陳汐華家的小洛冰，而且嚴肅地說：「小洛冰，你錯了。我就算是癩蛤蟆，也不是想要當知識分子那隻，而是想吃天鵝那隻。」葉浩宸一邊說，一邊拍周洛冰的肩膀，嘿嘿地打趣周洛冰今天這身一穿其實也勉強算只天鵝，要不他就委屈自己收了她。

　　「呸，別逗了。大半夜的。我可是人困馬乏，饑熱交迫的。」周洛冰拍開葉浩宸的爪子。

　　一言不發的陳汐華也讓葉浩宸別鬧。葉浩宸聳聳肩不多語，大步往停車場去取車。陳汐華問：「你跟葉老六很熟？」

　　「見過幾次，上次為敏華的事合過。」周洛冰回答，抹了一把汗，暗自想這廣城真比渝州還熱。

　　「他不適合你。他們的遊戲你也玩不起。」陳汐華語氣很淡。

　　周洛冰很想反駁一句「你的遊戲我也玩不起」，但她沒說，只反駁一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她說完，也不看陳汐華，只看著機場外黃暈的燈光。

　　「洛兒，你…」陳汐華一時語塞，葉浩宸開了車過來，這回沒開他弟弟的布加，就開了普通的奔馳，打開車門，向周洛冰招招手，笑嘻嘻地說：「准天鵝，上車。」

　　「蛤蟆先生，你四嫂讓你來給我當司機，我怎麼可以辜負她的美意呢？」周洛冰笑著拒絕坐副駕，逕直拉開後座車門坐進去。

　　「好吧，有個性的准天鵝才有味道。」葉浩宸關上車門，招呼陳汐華上車。

　　周洛冰覺得疲憊，靠在車上，有點昏昏欲睡。葉浩宸沒有像平時那樣碎嘴，居然異常安靜，她也樂得清閒。卻不料車剛出機場，陳汐華突然說：「老六，別打洛冰的主意。你知道，她是我的人。」

　　周洛冰覺得這話真是天雷滾滾，一下子就睜開眼，她還沒說出話來，葉浩宸立馬就反駁：「喲，陳三哥，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洛冰喜歡誰那得洛冰說了算。我承認，過去，洛冰是跟你走得近，那是你運氣好，先遇見她。她對你，那也是崇敬英雄與偶像的情宜。你也別以為洛冰就是你家的了。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俅。我喜歡洛冰，誰都管不著。」

　　葉浩宸長篇大論，陳汐華只淡淡一句：「她不是你遇見的那些女人。你若敢打她的主意，別說我不顧陳葉兩家的情意，讓你知道我陳汐華是什麼人。」

　　周洛冰只覺得火藥味濃重，先前的昏睡全然沒有，連忙一句：「葉老六，別鬧了。這好好的氣氛，你非得破壞，有病是不？」

　　葉浩宸立馬來精神說：「我是有病，相思病唄，自從上次一見你啊，難以忘記啊。」

　　周洛冰無語，哼一聲懶得理他。陳汐華就沒那麼淡定，立馬說：「滾。」然後，他一伸手扭住葉浩宸，下一刻居然在副駕駛去了，再下一刻，在車輛稀少地帶把葉浩宸踢下去了自己開車。

　　一套動作一氣呵成。周洛冰呆住，無良的她一點都沒擔心葉浩宸，反而心裡驚訝：」他大爺的，他的身手果然拉風。」

　　「以後別跟他來往。這葉老六不是能管得住自己的人。從小就風流，甜言蜜語說得溜。跟他一起只會受傷。」陳汐華語重心長地說。

　　周洛冰腹腓：「跟你攪和這些年，我更受傷。」不過，她面上乖巧地回答：「我知道了。」

　　陳汐華點點頭，似乎還不放心，又列舉了葉浩宸的種種劣跡，竭盡抹黑之能。到最後還不放心，又說這權貴子弟圈子裡真心的有，恆久的鮮少，生活奢靡，脾氣品行皆差勁。

　　反正說到後來，他們倆共同認識的那群世家子弟全給抹了。周洛冰就沒見他誇過誰。

　　「知道了吧？三哥不想你過得不幸福。你現在還小，不懂得愛情是啥，難免亂花迷人眼。」陳汐華抹黑眾人到最後，居然這樣總結。

　　周洛冰忽然莫名高興，身子一傾，半開玩笑地低聲問：「三哥是不是喜歡洛兒，怕我被人搶走？」

　　這話讓陳汐華手一抖，直接撞酒店門口石獅子上。好在兩人反應都快，都沒受傷，速度從車上灰頭土臉地下來。

　　酒店門口有熟人，自然一陣笑。隨後打車過來的葉浩宸看到自己的車被撞了，立馬大叫：「陳老三，你報復心忒強了吧。我只不過說我喜歡小洛冰。你至於把我扔下車，還把車給裝了麼？」

　　眾人一聽，瞭然於心地齊聲「哦」，都看著周洛冰和陳汐華。許仲霖還拍拍葉老六說他活該，敢打小洛冰的主意。

　　陳汐華有點不耐煩，說：「老子舟車勞頓，你們這群沒良心的。」

　　葉瑾之立馬打了圓場，招呼陳汐華與周洛冰去吃宵夜，休息。

　　一夥人跟著，周洛冰都是見過的。有些還算熟，於是也說幾句。林少誇周洛冰越來越好看。陳汐華就不樂意地警告他別打洛冰的主意。

　　「怕被搶走，就趕快娶回去金屋藏嬌哈！」林少哈哈笑。

　　周洛冰也覺得這玩笑太過火。大聲說：「玩笑過了啊，哥哥們。」

　　有人在說周洛冰害羞，有人在說陳汐華生氣了。總之，鬧了一陣子才算平靜。陳汐華卻始終板著臉不說話。臨睡前，又把來找周洛冰聊天的葉浩宸擋在門外。

　　周洛冰覺得老子乖了這麼多年，裝他娘的淑女真夠累的。在陳汐華如此反常的時刻，不落井下石真不是自己的作風。於是她拉著陳汐華談心，說想選個老公，就把剛才的那群單身的數了一遍。結論是每個人都有重大缺陷，不能還。周洛冰恍然大悟，說那還是選她大學同學，小戶人家，人又樸實。

　　「不行。貧賤夫妻百事哀。人太樸實，保護不了你。」陳汐華立馬反對。

　　周洛冰不再說話，就蹙眉看他。

　　「幹嘛？」他被看得侷促不安。

　　「你是喜歡我，怕我被別人搶走，對吧？」周洛冰又問。還是不敢用嚴肅的語氣逼他，怕一逼他，兩人若不是那樣，一下子就會山窮水盡，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陳汐華神色一頓，然後伸手敲她額頭，說：「成天不好好學習，就學那些無聊小說。膚淺。早點睡。」

　　他一說完，就轉身離開，回他的房間去了。

　　周洛冰卻久久不能睡。也許是自己多心了麼？而他只是把自己當女兒，當親人，才會這樣在意自己的幸福吧！

　　時夜，她再度失眠，天亮時才睡去，睡一會兒，陳敏華敲門讓她一起去試伴娘禮服。李峻寧親自設計的，粉色的禮服很漂亮很簡潔。

　　試完禮服，兩人又去逛街買東西。周洛冰作為伴娘，買了一系列東西做準備。陳敏華自然八卦問她跟陳汐華如何。她搖頭，卻看到旁邊的男人似乎很面熟，但想不起何處見過。

　　「乘風，聽說老爺子把公司交給你了？」旁邊一個男人問那男人。

　　他理理衣衫，說：「沒完全。你知道我家還有老五的。」

　　「你家老五不是不理這些的麼？怎麼?跳出來跟你爭了？」那人又問。

　　那叫乘風的男人冷笑一聲說：「他隱得深。前幾年，不知道抽什麼風，跟我爺爺數要滬上和西南的開發權。西南那邊的分公司，說起來是隸屬總部，實際上獨立得很！老五之陰險。」

　　「反正他又不是真的姓顧。你有的是辦法。」那人聲音壓低，形容猥瑣。

　　那叫乘風的男子露出一抹冷笑，說以後再說這這。大約是不願多說。然後，兩人往酒店裡走。

　　等兩人走遠，陳敏華打趣問：「你看上那人了？要不要我幫你介紹？我記得好像是金陵顧家老大顧乘風，地產為主，也兼職做鋼材，聽說不是普通商賈之家。」

　　周洛冰撇撇嘴說：「別開玩笑了，那人神色狠戾，眼神奸詐，非善類。」

　　「你啥時成神婆了？可看到我三哥的情意？」陳敏華呵呵打趣。周洛冰正要反駁，就看到一個理了大平頭的周正男子嘩啦啦大步走過來，笑呵呵地喊：「徒弟，你說給我介紹個高手，人呢？」

　　陳敏華得意洋洋，指了指周洛冰說：「這就是當初在洛陽城外掛掉眾人，還成功步行回城的弓箭手一笑傾城。洛冰，這是我遊戲裡的師父，也就是那個區的第一法師亂雲飛渡亦從容。」

　　「遊戲裡見過，操作不錯！」周洛冰說。

　　「承蒙誇獎。我姓唐，別人叫我唐哥。」這傢伙伸手過來。

　　周洛冰要握手，陳汐華橫斜裡就抓了她的手，說：「別理這傢伙。他是色狼。」

　　「隊長，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和洛冰只不過討論遊戲。我沒有搶你女人的意思。」唐少哭喪著臉，隨即立馬又換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自言自語說怪不得洛冰操作那麼好，原來是隊長的高徒。

　　陳汐華掃了周洛冰一眼，問：「你在玩最神話？」

　　「沒。我室友買個弓箭手號，結果號的前主人是個騙子。所以，我就開她的號去看看。」周洛冰立馬回答，她不會告訴陳汐華在煙雨金陵區的種種，因為那屬於傻瓜周洛冰。

　　「如果喜歡玩，過幾天跟我去三生石服務器玩。新區，7月7日開區。回頭我給尼帳號卡！好了，就這樣決定了！」陳汐華不由她反駁。

　　「哈哈，剛還說不幫我看新區新地圖的。小洛冰喜歡，你就答應了。」許仲霖大笑。

　　「你越來越讓人討厭了。」陳汐華掃他一眼，然後拉著周洛冰走了，留了一群人面面相覷。

　　又可以跟他一起玩遊戲，但是周洛冰糾結了。她這一次可不是談情說愛的，她的目標是錢啊錢，如果顯露實力，那當年那段就瞞不住了，如果不顯露，她怎麼拿錢啊？

　　這真是個問題！

力寶龍

第018章 不歡而散

　　陳汐華一路拉周洛冰到她的房間，「彭」地關了門，將她摁在沙發上坐下，神情嚴肅地說：「洛兒，你要謹記，那群傢伙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有些是和我一起長大的，有些是我看著長大的。有些是跟我一起共事過的。他們怎麼玩，玩什麼，我清楚得很。」

　　「嗯。」周洛冰坐在陳汐華面前淡然地看著他，靜靜地聽他說。

　　「還有，我是男人，他們的心裡我清楚得很。」陳汐華又說，像是教育幼兒園的女兒不要讓男孩子親她的臉一樣。

　　周洛冰只覺得這兩天重複的這種場景很歡樂，於是心裡無良地有些許高興，暗想：非得逼這傢伙一把。所以，她很放鬆地靠在沙發上聽他說。

　　陳汐華說的無非是老生常談的東西，尤其說葉浩宸不是良人，並不可托付終生。周洛冰暗中為葉老六感覺悲劇，面上卻還是一副很受教的樣子。

　　聽著聽著，便難免走神，只看到對面牆上壁畫有大片的油菜花，有個少女亭亭玉立，滿是歡喜，她想那多像當年的自己啊，傻傻的純真。

　　她這一走神，陳汐華就怒了，「嗖」一下站起來，一個箭步就竄到她面前，神情十分不淡定，語氣凶狠地說：「你不能認真點麼？我這是為你好。」

　　周洛冰嚇了一跳，出於本能身體一縮，緊靠著沙發，不由得抬眸看他。他的臉近在咫尺，於是看得到他英俊臉上其實有細細的歲月痕跡。她這才想起，離自己在周家院宅裡遇見他，已經過去了十年，他也再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陳家三公子，衛戍之首。殺伐決斷的狠戾已被歲月磨礪得只剩下平和與安寧。

　　「洛兒，你認真點。我是為你好。」他語氣緩和下來，大約是她剛才那一縮身體的動作太過柔弱，他的怒氣驟然就沒有了。

　　周洛冰依舊沒答話，只覺得這一次的陳汐華如此的反常。她是聰明的女子，喜歡研究人心，隱約覺得陳汐華或者是喜歡自己的。只是她不敢確定，因為她一直不曾看透過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如同古井幽深，深得見不到底。

　　所以，她依舊靠在沙發上沒有說話。陳汐華的語氣又低了一點，說：「洛兒，你記得，誰都可能害你，三哥不會的。」

　　這話她信。從認識以來，他做的每件事都是為了她過得更好。除了他不能愛她，不能娶她。甚至不給她成為他的女人的機會。

　　「你長大了。對你虎視眈眈的人多了。我擔心你會遇見壞人。」他又說，低聲歎息。他的聲音原本好聽，這樣低聲，有一種婉轉的低沉，但卻又有一種近乎哀求。

　　周洛冰何曾捨得讓這個男人有半絲的不愉快，她曾經的理想就是要傾己所有來好好疼愛這個男人。所以，她本能地點點頭。

　　陳汐華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就在她身邊坐下，靠在沙發上，緩緩地說：「當然，這群人也有比較不錯的。比如許仲霖與瑾之。可是，門當戶對的事，雖然是過去的古舊說法。但這世道還真講究這個，這些世家公子的婚姻會比平常人家更受到家人的束縛。我只怕你跟了這樣的人會不痛快。」

　　不知道為什麼，一向淡然的周洛冰聽到這話，忽然就覺得心裡不痛快，立馬就冷笑，說：「當然，我會找個平凡的人，相夫教子，過這一生的。我會度德量力的。三哥也是權貴之家，我算是懂了的。」

　　她原本不是刻薄的人，卻就無端對陳汐華的這些話生氣。她很有自知之明，即便不能跟陳汐華在一起，她也不會跟他圈子裡的人在一起。因為那是跟自己找不痛快，給自己心裡放一根刺。

　　若不能相守咫尺，那麼就相隔天涯。這原本就是她的打算。所以，哪裡會去與這幫公子哥有什麼沾染的。

　　陳汐華一時無語，驟然坐直身子你扭過頭看她，那神情凶狠異常，像是要吞了她。周洛冰也覺得自己太刻薄，於是沒有繼續說話，不過那神情卻是慣有的淡然與冷漠。

　　「如果沒有別的事，請三哥出去吧。我昨晚沒睡好，要休息一下。」她說。十年，她終於敢這樣對陳汐華說話，連周洛冰自己也不知該哭還是笑。到底是自己心死了，還是自己長大了，她說不清楚。

　　這打破沉默的話讓陳汐華臉色更難看，他陡然一怒，氣得揪著她胸前的裙子。那裙子本來是禮服，上面就肩帶，被他一氣之下這麼一揪，自然擋不住什麼。

　　周洛冰尷尬，陳汐華也不自在，於是放開她，又退回到一旁坐下，眼看著對面牆壁，歎息一聲，說：「丫頭，我從衛戍出來，與陳家就沒啥關係了。我就是陳汐華而已，不是什麼陳家三公子了。這些年，我一個人創業，怎麼過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這話語氣軟軟的，周洛冰心疼，卻偏不放過，她已經受夠了曖昧，今天必須得逼出一條生路來，當然這生路不一定是自己想的那條。因為有時候在愛情裡，徹底死心，也是一條生路。

　　「三哥真掩耳盜鈴，祖宗是能換的麼？落難的王子，也是王子。披了五綵衣的雞，它還是成不了鳳凰。」周洛冰朗聲，覺得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以前的自己面對陳汐華，如同手心裡捧了易碎的水晶，小心翼翼地愛著他，於是沒有半點的反駁，生怕他不快，太累。

　　「你說的也有道理。只不過，我只想說，認識這麼多年。我對你，從沒有什麼門第高低。我不相信，我聰明的洛兒會不知道。」他說。

　　周洛冰垂眸不語，她當然知道陳汐華從來都對自己好。若生命中沒有出現陳汐華，今天的周洛冰也不會這樣強大，不會處變不驚，更不會如同現在這樣優秀。她對陳汐華從來都是感激的，無論他愛不愛自己。

　　「洛兒，你變了。」他又說，語氣裡帶了似有若無的失落。

　　周洛冰不想被這種情緒影響，只得笑，說：「人總會變的。我長大了，就不會做不切實際的夢。自然就變了。」

　　這話確實不中聽，但周洛冰不想像以前那樣。陳汐華蹙了眉，卻還是不看她，自顧自地說：「洛兒，如果你認為三年前的那件事，就以為我是看輕你。你便是錯了。我從來都珍視洛兒，捨不得半點的不幸福。」

　　周洛冰不語。最初，她是心緒不平，倍受打擊的。以至於一怒之下，將「玉虛魔女」的那張賬號卡扔入滬|上起伏的水中。但是三年了，時間早就沉澱了一切，她已經看清楚，無論這個男人愛不愛自己，遇見他，已經是生命中最美好的存在。所以，仔細咀嚼他們之間的點滴，她看到的全是他對自己的愛護。早就不介意當初的事了。

　　「好了。你好好休息，畢竟做伴娘不是輕鬆的活。」陳汐華大約覺得氣氛太僵硬，便近乎倉惶地以這句話結束了這場不歡而散的談話。

　　周洛冰聳聳肩，看對面的壁畫出神，又想了很多兩人一起的美好時間。總覺得那樣不真實啊，真像是愛情偶像劇裡的片段，只不過愛情偶像劇有個美滿結局，自己這個怕是無疾而終了。今天這樣逼迫，似乎都沒什麼效果。

　　好吧，不多想。周洛冰還是覺得補覺要緊，晚上有派對，明天還有酒宴。做伴娘可真不是擺設的事，得養精蓄銳。於是，她拉嚴窗簾，關了手機，洗洗睡了。

　　一覺睡到傍晚，還是陳敏華問服務生拿了鑰匙開門將她叫醒，讓她去吃點東西，一會兒派對怕填不飽肚子。周洛冰還正做夢，夢到「玉虛魔女」與「汐風無痕」在西湖邊聊天，月亮高掛。她撒嬌地喊：「師父，給我唱首歌嘛。」

　　那時，他們已經橫掃了整個大區的二十八個服務器。以整個大區的第一名身份出線全國總決賽。「汐風無痕」對她已沒有最初的敵意。兩人不用說話，都能很默契地配合。她偶爾會開語音，選了相近的發音系統，略帶撒嬌地說話。

　　「汐風無痕」很少說話，那次卻是訕訕地說：「我不會唱歌，現實中也從沒唱過。」

　　她可知道他說謊了，現實中的陳汐華被發小稱為歌神。怎麼可能沒唱過，就是她也聽他唱過很多。不過，他最喜歡的卻是聽梅艷芳的歌。原本，周洛冰不喜歡梅艷芳粗獷低沉的嗓子。但因為陳汐華，她就認真地聽，到後來竟然是很喜歡了。

　　「騙人。」她說，嘟嘴坐在電腦前。

　　「真的了。要不，我努力學一首。這個，改天我唱給你聽。」汐風無痕支支吾吾，跟平時指揮大家搶地盤，搶BOSS，打副本的汐風無痕一點都不像。這讓周洛冰都不禁懷疑這人是他請的代練。

　　「哼，我知道，改天就是個借口，這一改就不知改到哪天了。」那時的周洛冰，在汐風無痕面前，不自覺的有一種肆無忌憚的撒嬌。

　　「好了，寶，我答應你，我學三天，三天後，我唱給你聽。」他說，雖然用的是系統發音，但那話語裡有一種九曲迴環的寵溺。而且，他居然喊她「寶」，喊得那樣甜蜜。

　　她在夢裡也沉浸於這樣的甜蜜，一如那幾天，她等待他唱歌一樣，心裡有一種屬於懷春少女的澎湃激動。

　　「喂，起床了。起床了。」陳敏華催促，掀她的被子，拖她起來。

　　她迷迷糊糊地看一眼，才意識到是陳敏華，想到剛才是做夢。於是迷迷糊糊地去洗漱，陳敏華坐在房間呵呵笑，說：「看來我的三哥把你累著了。」

　　洗漱間水流聲音大，周洛冰沒太聽清楚，只聽得陳敏華說她三哥，以為陳汐華出什麼事了，一下子就竄出來，問：「你三哥怎麼了？」

　　陳敏華很驚訝地看著她，立馬又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說：「我三哥好著呢。沒什麼，沒什麼。」

　　「你剛才明明說了。」周洛冰問。

　　陳敏華捂了嘴笑，說：「你幻聽了，我只是說你睡眠真好，一覺就從上午十點睡到下午五點半。我本來想喊你吃午飯的。三哥說你太累了，讓你休息。哈哈。」

　　周洛冰終於從陳敏華無良的笑聲中，嗅出JQ的的氣息，立馬斜睨她一眼說：「美人，你真不純潔。」

　　「哈哈，不是我不純潔啊。別人開玩笑說三哥把你累著了。他一副很受用的樣子，又沒有反對。」陳敏華哈哈笑，又湊近來低聲問：「你們到底有沒有？」

　　這不是存心毀人清譽麼？陳汐華太狠了，剛才拉自己進房間，實在是一石二鳥的計策。周洛冰聽陳敏華這麼一說，這下算是明白了。同時，心裡也立馬匡噹一聲，暗想：天啊，認識十多年了，怎麼就不知道溫文爾雅的陳汐華可以是這樣禽獸的傢伙。

　　「到底有沒有嘛？」陳敏華不死心。

　　「敢情你不是來叫我吃飯的。而是來八卦的。」周洛冰聳聳肩，繼續去刷牙洗臉。陳敏華哪裡肯放過，軟磨硬泡的，周洛冰就是吊胃口，到最後慢騰騰穿好禮服，才緩緩地說：「我跟你三哥，不可能的事。」

　　「怎麼沒有可能了？旁觀者清，我看得出三哥很喜歡你的。」陳敏華著急了。

　　周洛冰卻是不著急，只是說：「喜歡有很多種的。你還來打趣我。好了，我是餓得慌，我們去吃飯。」

　　她三言兩語把這一頁翻過。與陳敏華一起單獨用飯。吃了飯，又去化妝換禮服，然後就在樓上等著樓下大廳的派對開始，那時，新郎會來接她們下去。

　　周洛冰自然不想陳敏華再談陳汐華，於是就借口去做準備各種物品事宜。忙了一陣，卻是接到人猿泰山的電話，她猶豫一下，還是接起來，問：「五哥，什麼事？」

　　「當然是十萬火急的事了。你什麼時候回來？」人猿泰山聲音洪亮，周圍有回音，像是極其安靜的房間。

　　周洛冰暗自揣度大約是讓她加盟他們戰隊的事，這事她是絕對不做的。雖然肯定會解決目前的燃眉之急，但一旦被「最神話」競技主辦方查出來是冒名頂替，自己之後去新區的計劃就會泡湯。她不可能這樣因小失大。更何況，現在的比賽比三年前完備多了，報名需要提供各種證件。

　　周洛冰從來不會給自己下套，讓自己鑽的。於是，她懶懶地說：「處理完事自然回來。放心，不會耽誤週五的比賽。」

　　「不是這意思，我是想說，秀紅傷了手，下週二的最後一場與另一個服務器的對決，你能幫一場麼？」人猿泰山語氣十分誠懇。

　　不過，到底秀紅有沒有生病，周洛冰很清楚。那天，她用那個小妹子的仙醫號與「暗夜之殤」交手，固然是想去會一會「暗夜之殤」，其實心裡打的算盤是讓他們看看她仙醫的操作也很犀利。那麼，這很可能就是另一筆生意的開端。果然，人猿泰山這麼著急就打電話來，看來是有戲了。

　　一想到可以賺錢，周洛冰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先前那一點點文藝感傷全消失了。立馬找了個僻靜所，推脫說：「五哥，這個——，我不太會玩仙醫啊。」

　　本來嘛，仙醫不是她的強項，最主要的是她不能白幫忙，得逼對方說出來價來。

　　「你的操作比秀紅都好，我們這也是志在全國總冠軍。你看——，我們一時之間也尋不到一個可以替代秀紅的。」人猿泰山顯得為難。

　　好哇，絕口不提錢，那我也就顯得更為難。周洛冰暗想，立刻就很為難地說：「五哥知道我很忙的，我媽生病在醫院，我得隨時照顧，怕沒有那麼多精力的。再說，我不熟悉仙醫，如果我拖了你的後退，這破壞大家夢想的罪名，我是不敢擔了。」

　　「這個你放心，我們的實力自己清楚，如果真打不過對手，我們不會怪你。而你的實力與意識簡直堪稱完美。只要你練習兩天，就不成問題。當然，價錢的事好說。你來幫我們打這場，贏了，五千，輸了，三千。」人猿泰山語氣一如既往的誠懇。

　　周洛冰暗自歎息，自己這其實是與虎謀皮。自己跟這類道上混的人攪和一起，本來就不是明智的，還謀取利益。想想自己也算是個人物了。

　　「好吧。我坦言，我缺錢。但是，我也有言在先，我只打這一場，下一場秀紅的手會不會好，你們都要重新找人。遊戲主辦方這兩年在代打作弊這件事上處罰很嚴的。五哥是明白人，應該知道我的志向。」周洛冰毫不掩飾自己要重返「最神話」賽場的想法，因為掩飾不住。

　　人猿泰山一愣，立馬呵呵笑，說：「這個當然。不過，不知道明年的賽季，有沒有可能並肩合作？」

　　周洛冰也呵呵笑，她可不能這樣迫不及待地將自己賣了，也不想跟人猿泰山這幫人攪和不清，媽媽的事處理好之後，她想過舉家遷去錦城，一是離陳汐華近，二是她喜歡錦城，三是可以遠離這些是是非非。

　　「看緣分了。」她依舊笑，這種場面話，新聞系學生的專長了。

　　那五哥也不是不明白的人，呵呵笑，說「那是，那是，有緣到時候合作」。當然，也沒忘了叮囑周洛冰若是出線，他可以再給周洛冰一萬，但條件是不得在這個賽季幫任何一支隊伍代打出線。

　　周洛冰原本想反對，但想到其實這樣下來，高利貸那邊就解決了，就沒那麼緊張，再說，自己也不能跟這種人鬧翻。於是，淡淡地說：「這是自然。」

　　「好，那就等你回來。週五，週二，都看你的了。」人猿泰山哈哈笑，十分高興的樣子。

　　周洛冰卻依舊淡然，說：「五哥抬舉了，我全力以赴就是。」

　　這話就說到這裡，算是一筆生意談妥，便是臨到掛電話了，不想那人猿泰山又試探性地來一句：「妹子，其實志在新區吧？」

　　周洛冰只是淡笑，說：「我事多。五哥知道的，到時候看看吧。」

　　想從她的嘴裡掏出確切的說法，這簡直是登天的事。她周洛冰曾想成為新聞界的風雲人物，那樣便可以與陳汐華並肩一起，那些年用功到讓人咋舌的地步，她實習期間，跑的新聞沒有跑不下來的。也是因為這樣鋒芒過露，所以，才有了後來的禍端。

　　「呵呵，若新區，別忘了一起玩啊。好了，我不打擾你了。等你回來。」人猿泰山十分明確地說出了風語軒要進駐新服。

　　「一定。」周洛冰客套，便急著掛了電話，因為陳敏華已經打電話來，怕是樓下的派對已經開始。作為伴娘必須是不可或缺的。

　　她掛了電話，提著禮服一路往化妝間跑，陳敏華已經跟葉瑾之牽著手走出來，旁邊倒是跟著挺拔的年輕男子，西裝革履的，皮膚倒是顯得黑。那樣子雖不是驚艷，但看起來周正，神色也充滿正氣。掛了朵小花，表明正是伴郎。

力寶龍

第019章 不在預期

　　那周正的男子對周洛冰友好一笑，笑容明亮，神情憨厚。周洛冰也是禮貌性地回以笑容。覺得這男人的身姿與神色有一種正氣，像是陳汐華，但又比陳汐華更有溫度。

　　這邊兩人相視一笑，下面就有人等得不耐煩了，因為請的都是發小或者是有重大交往的人，於是便沒有太拘禮，起哄一致喊新郎新娘了。

　　於是一行人就到大廳去，喜洋洋的氣氛，燈火輝煌，衣香鬢影，賓客雲集。

　　世上所有的婚禮其實都大同小異，無論這場婚禮的奢華程度如何，所有的俗套都不可能免去。撒花，切蛋糕，倒香檳，訴說這一路上兩人愛情的坎坷，彼此發出白頭到老的誓言。諸如此類。

　　聽著別人的不易與幸福。即便是樂觀的周洛冰也生出一絲絲羨慕與感傷。或許就如那句話所說：電影越圓滿，就越覺得孤獨。看到別人太幸福，就照出自己的形只影單。

　　她略一傷感，又覺得自己太文藝范，這絕對不該是周洛冰。周洛冰應該是披荊斬棘的，什麼都不怕。

　　「洛冰，那伴郎不錯吧？」陳敏華居然趁賓客拷問葉瑾之之際，調皮地對周洛冰低語。

　　「嗯，不錯。」她回答，依舊是淡然的神色。雖然她才二十三歲，但很久以前，她就不會有那種所謂的羞澀靦腆。她一直有一種俯瞰一切的淡然。

　　「你這反應太平淡了。」陳敏華低語，又說，「若跟我哥無望。我給你介紹這個伴郎好了，前途無量滴。」

　　「你自己幸福過度，就開始亂點鴛鴦譜了。美人，你現在是焦點。」周洛冰站得端莊，目光卻不自覺就搜尋人群裡的陳汐華。

　　在有他的地方，不自覺地搜尋他的身影。這已經是一種習慣。而他身姿綽約光華，仿若熠熠生輝，在人群裡便能一眼看見，即便他站在離人群之外，與幾個人在交談什麼。

　　「我說真的。我看你這麼糾結。這伴郎是許家的老三，叫許書廷。這次休假被瑾之抓來的。」陳敏華繼續八卦，一點做新娘的緊張與覺悟都沒有。

　　原來是許家老三，難怪沒有見過這位一直在國外生活的傢伙。之前倒是聽人亂點鴛鴦譜，要把他點給陳敏華的。

　　「怎麼樣？不錯吧？這位可是心純之人呢。」陳敏華得意萬分。

　　周洛冰斜睨他一眼，說：「美人，你這是瞎搞，瞧瞧你，有點做新娘的覺悟行麼？」

　　她一邊說，一邊又看陳汐華，卻不料他一下子轉過來看她。兩人目光相撞。她免不了心裡一緊，但神色淡然，陳汐華一笑，卻就移開目光，幫陳敏華略微整理一下頭紗。

　　之後，便是舞會。新娘和新郎領了第一支舞蹈，陳敏華的舞確實只能算熟練，好在葉瑾之是高手，又體貼，將她帶得很好，全場歡聲雷動。

　　而第二支舞蹈，便是伴郎伴娘領了。許書廷款款走過來，向她伸出手，十分紳士，笑容如同陽光，一如初見時的陳汐華，在那陽台上看她，微微一笑，日光傾城。

　　周洛冰也對他微笑，將手交到他手中。樂曲響起，周洛冰就感到許書廷是高手，她也自然不落後。忘記周圍一切，隨著音樂在他懷裡起舞。那動作、神色、眉目裡全隨音樂而動。兩人的舞蹈讓現場一陣陣掌聲雷動。

　　一曲終了，司儀便立馬讓大家都一起來跳舞祝新人。許書廷不再是紳士的微笑，而是看著她笑了，說：「舞得很盡興。不知道可不可再來一支？」

　　他伸手，她把手交過去，笑著說：「自然可以。難得這樣盡興。」

　　於是又第二支，第三支舞蹈起時，一直沒出現的葉浩宸終於出現，伸出手，笑嘻嘻地說：「小洛冰，你沒跟我跳過舞呢。跟我跳一曲吧。」

　　周洛冰還沒說話，手便被陳汐華拉過去，逕直跟隨音樂節拍去了。只留下葉浩宸在很不樂意地說：「陳老三，你幾十歲的人了。一點教養都沒有。」

　　陳汐華不理會，只是拉著她跳舞。周洛冰有那麼瞬間的遲疑，踩錯了好幾個拍子，好在反應夠快，也冷靜得夠快，立馬就跟上他的步伐。

　　「以後，不要在舞會上隨便跟男人跳舞。」他略微俯身低聲在她耳邊說。

　　她不做聲。便又聽他說：「舞會是一種交際形式。若跟太多男人跳舞，便有不檢點的嫌疑。」

　　她依舊隨著音樂起舞，帶著心不在焉的他，不曾答話。她從來沒有在任何舞會上跳過一支舞。每一次這種躲不過的舞會，她都推說自己不會跳舞，只在一旁看著。實際上，她曾私下裡報培訓班，進行專業的舞蹈訓練，並且刻苦練習。為的就是有朝一日，站在他身邊的周洛冰會更優秀，會為自己的男人贏得體面。

　　「洛兒——，你在生氣！」他歎息。

　　「三哥，我只是有點累。」她說。一曲舞就終了。周洛冰第一次感到一支舞原來這麼短。

　　兩人放開手，便有下一曲開始。有人來請周洛冰跳舞。陳汐華就以她身體不舒服為由統統擋開，於是有發小便是打趣他。

　　陳汐華也一概不理，只拉她到一旁坐著休息。周洛冰覺得這不太合禮儀，便只是休息一會兒，就去新娘身邊，在舞會完了後，又跟新郎新娘一起去為賓客敬酒。

　　這樣折騰到深夜，賓客散去。周洛冰這才爬回房間洗洗睡，誰知道剛躺下，便有人敲門。

　　你妹的，真是擾老子清夢，有啥事不能早些說麼。她不情願地去開門，門口站的是陳汐華。

　　「三哥，怎麼了？」她喊，語氣都乖巧不少，心裡的張牙舞爪都收起來了。

　　「沒。想跟你談談。「他說，毫不客氣就進房間了，仿若這房間是他的，而周洛冰是進錯房間的那個。

　　這男人似乎跟以前不一樣了。周洛冰蹙了蹙眉，無奈困得很，不願多想，就徑直關門進房，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

　　這段時間遇見的事太多，一波接著一波。她只覺得每天都很累，但卻還是每天都要一件一件地去處理，還要謀算一些事。

　　「洛兒——這一次相見，發現你不同了。」他又老調重彈。

　　「哦。我一直是這樣的。」她眼皮都撐不開了，模模糊糊地回答。

　　他便靜默無語，就靠在沙發上，後來終於扯到許書廷身上，說權貴之家的婚姻如何，反正就是老調重彈。周洛冰聽得厭煩，她若不能跟他在一起，絕對不會跟他圈子裡的任何人在一起，若不是相愛，便不要時常相見，白白惹人厭，也白白讓自己不痛快。

　　所以她懶得認真聽，整個人就在半夢半醒之間，巴不得立馬睡了，養精蓄銳。因為，她今天早上已經訂好明天下午飛回渝州的機票。週四媽媽要做最後的檢查，週五晚上要跟暗夜之殤對決，那些關係著生計的東西才是至關重要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問：「聽敏華說你在玩『最神話』？」

　　「最神話」三個字讓周洛冰打了個激靈，一下子睡意全無。或許是她怕陳汐華忽然知道「玉虛魔女」就是她。而那一場遊戲裡的相伴相知對於她來說是一場可笑的鬧劇，是一段不堪提起的過往。雖然歷歷在目，全是那麼美好。

　　「哦。是我室友買了個弓箭手的號，被黑了。我上去看看，誰曉得那個弓箭手的號有一服務器的仇家，到處被追殺。就這樣而已。」她避重就輕，只輕描淡寫地說了這一段人盡皆知的。

　　「嗯。以後不要一個人去玩。你很少接觸網游，不知道這網游世界其實也人心險惡，很多騙子，犯罪，現在都利用網游了。連有些人的黑錢也用這種方式。警方現在都嚴密監控。所以，不要一個人去。」他很嚴肅地說。

　　我去，真像是我爹的口氣。周洛冰真是無奈，自己喜歡一個人，這個人也對自己好，可是越發像自己的爹，這真是一出悲劇啊。

　　「網游裡，不乏真情真義者。但流氓與紳士同在，騙子婊子齊飛。很多初入網游的小女孩被所謂的情誼騙，萬劫不復的也有。」他神情嚴肅到極致。

　　周洛冰只是淡淡地「哦」，陳汐華就有點火了，語氣嚴厲地說：「洛兒，以前我玩遊戲，你就在我身邊看書，聽音樂，像是全然沒有興趣。所以，我以為你對網游沒興趣，就沒跟你說什麼。現在，既然喜歡玩，我們就一起去新開的服務器玩。好不？有我在，沒人敢動你的。」

　　唉。如果當初去煙雨江南服務器時，很明確地跟他說要一起玩，又會怎麼樣呢？周洛冰內心起伏，不由得這樣想。

　　但她不是喜歡說如果的人。也不去對做過的事後悔，每件事存在就有意義。

　　「好不？」他又問。伸手提了遊戲賬號卡過來。

　　周洛冰點點頭，說：「好。」

　　她這樣乖巧，他就笑了，說：「好好休息，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玩。」

　　他說那話，神情歡樂，像個孩子。周洛冰將那賬號卡攥在手中，送他出去。等他走遠，不由得關門自語：「汐華，這麼多年，你還是不曾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人。」

　　是啊，如果他要知道她離開滬上電視台的原因，他便不會認為她單純到會相信網游世界裡的那些浮躁的情誼。那時，初到電視台，在法制組。她便用「一笑傾城」的弓箭手號，以及「汐風無痕」當年的講述，又練了個小號在遊戲裡去摸排，做了種種的搜集。甚至與幾個犯罪團伙有過接觸，最終做出了關於「網游犯罪」的欄目，細細講述網游犯罪的種類、特點，以及受害案例，一共七期。

　　她是新聞系的天才，也許在這件事上鋒芒太露，而她的後台又太不明朗，遭人陷害排擠也在所難免。她不辯解，拱手把那七期的策劃節目讓給那個李主任。她只淡然地對那人說：「你最好小心翼翼，不要走錯，站在這裡，等我回來俯瞰你。」

　　她說話的語氣，很淡然。但是那種狂傲與生俱來。這才是真正的周洛冰，或許這樣的周洛冰，是陳汐華終其一生都看不到的。到底哪裡出了錯？

　　或者太珍惜了。周洛冰不知道。只是，她忽然沒了睡意，雖然人很累，依舊躺在床上。

　　後來，在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忽然電話響起，她本能接起來，那邊沒有聲音，沒有任何的號碼顯示。她也不說話，只是冷笑一聲，掛了電話。

　　看來，跟人猿泰山合作完後，這個號碼該換了！周洛冰看窗外的天，微微泛藍，又一日將要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