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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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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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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3 00:14:21
第三十四節 忘憂君

   “這就是妾身喜歡和您出門的原因,總是有那麼多的驚喜等著妾身看!出了一趟門就發現我夫君不但會提香,還有千杯不醉的酒量,以前妾身怎麼沒有發現。”

    陸輕盈坐在馬車裡,把頭枕在雲崢的腿上,手裡抓著自己的頭髮往指頭上纏繞著玩,偶爾還拿頭髮去撩撥雲崢的鼻子,歡快的就像是一隻小鳥。

    “慢慢發掘吧,你會發現你夫君除了不會生孩子,剩下的都沒有問題!”雲錚研究著手上的樹皮,隨便說道。

    “您要是連生孩子的事都會,那還要妾身幹什麼,咱家的孩子將來一定要跟小叔,蘇軾蘇轍一樣聰明,如果是個呆子,會被妾身活活打死的。不過夫君啊,咱們成親也有三個月了,怎麼妾身的肚皮沒有什麼動靜呢?我姐姐嫁給我姐夫以後也就半年時間,就挺著大肚子回來了,是不是妾身有什麼毛病,還是因為您殺人太多,老天爺不給咱們孩子啊?”

    雲崢放下手裡的樹皮,擰一擰陸輕盈的鼻子,笑著說聲胡說八道就把這事揭過去了,雲錚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不放心自己的身體,天知道這具身體在過蟲洞的時候會發生什麼問題,要是陸輕盈生下一個小綠人,他覺得自己就可以抹脖子了。

    在過夫妻生活的時候,特意挑揀了陸輕盈的生理安全期,所以老婆才沒有懷上孩子,這些話當然不能和陸輕盈說,只能把這些話埋在心裡。

    馬車軲轆著很快就到了家,老廖已經將樹皮堆在自家的庫房裡,按照雲崢的吩咐,拿出來一麻袋樹皮泡在大水缸裡,這需要浸泡整整兩天的,只有等這些樹皮裡的蘇合香徹底的融進樹皮裡的水分子裡,才有可能提出蘇合香來。

    回到家不久,劍南燒春也送了過來,最低折扣買的酒。酒鋪裡沒有多少賺頭,所以送貨的夥計都無精打采的。

    蒸酒很簡單,一個帶著管子的鍋蓋扣在巨大的鍋上,燒彎的竹管子一直通到一個小小的密封木桶裡,小木桶外面再套上一個大木桶,中間的空隙裡裝滿涼水,用來冷卻傳導過來的酒精蒸汽,再把一根竹管插在穿過大木桶,最後連接到小木桶上方便由蒸汽變成液體的酒流出來,這樣就能達到提高劍南燒春的酒精度。

    不過要用來提香的酒精。蒸一次是遠遠不夠的。最少需要三蒸才能勉強達到使用的效果。雲崢早就想蒸酒了。蒸酒的傢伙事也早就做好了,只是沒有時間來做這件事情。現在既然要用到酒精,就一次把兩件事一起做完。

    蒼耳他們在院子裡壘了倆個很大的行軍灶,反正樹皮到時候也是要蒸的。雲家做事就是這樣雷厲風行。到了晚上,大灶裡已經開始點火了蒸酒了。

    陸輕盈對於五溝,笑林,花娘的沒眼色非常的痛恨,怎麼就不知道避諱一下?還一個個的把眼睛瞪得溜圓偷窺雲家的不傳之秘,夫君也是的,就這麼大方的讓他們觀看,給雲崢使了好幾次眼色都白瞎了,那傢伙反而幹的更加起勁。

    嘴裡還說呢:“這酒精可是好東西。身上起了傷患,大熱天的很容易化膿,但是有了這東西就能防止化膿,疆場上受傷的士卒,要是用酒精擦拭過傷口。再用酒精泡過的棉花麻布包裹傷口,就能最大程度的減少戰損。

    不過我們家現在還是先用這法子賺錢才是硬道理,蒸出來的酒性如烈火,英雄人物和草原上的漢子最是喜歡,越是苦寒之地就越是需要這東西,因為只要你喝一口烈酒,渾身就會暖洋洋的,而不會像這些酒,越喝越冷。”

    陸輕盈恨不得撲上去捂住丈夫的嘴……

    五溝腮幫子終於消炎了,不像早上腫的那樣厲害,聽了雲崢的話,從懷裡掏出一包財物,也就是雲家人再加上花娘給的錢財統統放在雲崢的面前道:“入股,不管是酒,還是那個蘇合香,和尚都要入一股,只求一架橋的錢!”

    有了五溝在先,花娘也從懷裡掏出一大遝子交子,拍在雲崢面前也說了同樣的話。雲崢瞅著五溝和尚哀歎一聲道:“您還真是不要臉了啊!昨天的時候,這些錢還是我家的。”

    五溝把光腦袋搖的就像撥浪鼓一樣的說:“和尚連地獄都嚇,一張面皮不值錢,能在淩雲渡上再修建一座橋,和尚沒臉皮也能活。嘿嘿,小子,你這就不清楚了吧,只要多一雙腳踏上你出錢修建的橋,你就多了一份功德,功德這東西看似無影無形,但是公道自在人心,而後你的福澤就會綿綿不絕。這份福澤不單是屬於你的,也會屬於你的後人,貧僧絕無虛言。”

    陸輕盈見入股的事情已是板上釘釘,將五溝和尚放下的那包財物還給五溝和尚道:“這些錢原本就是給您準備的盤纏,怎麼能拿回來,既然您以功德入股,雲家就收下這份功德股份。”

    雲崢哈哈笑著,對於自己有這樣的一個老婆感到非常地自豪,五溝也大笑著接過小包揣進自己的懷裡,花娘也大笑起來,想要把那一遝子交子收回去,介面都想好了,她準備用情義入股,卻不防陸輕盈比她快了一步,先把交子收走,笑著對花娘說:“姐姐要入股,小妹自然應允,只是這麼些錢,您真是太客氣了。”

    這一回大笑的可就不止雲崢和五溝了,一向不苟言笑的笑林也跟著大笑起來,卻不防惱羞成怒的花娘狠狠地在他腳上踩了一下。

    鍋裡的酒被燒開了,不一會清亮的酒從管子裡流了出來,這是頭酒,雲崢那小碗接了一點,小小的嘗了一口,這就對了,按照他自己的品鑒,最少有四十度,酒香四溢,頭酒的酒性最是狂躁。喝起來好喝,但是第二天頭疼起來卻會要命,所以雲崢不打算多喝,將自己喝剩的半碗酒遞給陸輕盈,要她嘗一下,不用吩咐,已經有人拿著酒碗接酒水喝,包括牙疼的五溝。

    陸輕盈被烈酒嗆了一下,俏臉頓時緋紅,小半碗酒就讓她搖搖欲墜,小蟲連忙扶住小姐去了臥室,至於花娘,很不服氣的一口氣將滿滿一碗酒喝光,只來得及說一句:“好香,好烈的酒!”然後就朝後倒,臘肉趕緊扶住,半抱半拖的弄回自己的屋子。

    笑林和五溝的臉已經紅的像關公,倒是蒼耳還是面不改色,直挺挺的站在那裡品味美酒的滋味,山裡人說到底要比笑林和五溝的酒量還強些。

    蘇軾剛才端了一碗酒跑了,不過很快就回來了,依舊端著一個大碗,瞅准機會又接了一大碗,小心的出門去了,他老爹蘇洵也是一個喜歡酒的人,這必定是為了孝敬父親,一個孩子只要有這個心就非常的難得。

    才過去了半個時辰,地上就躺了一地的人,只剩下雲崢還有老廖以及臘肉雲二四個人在忙乎,雲二和臘肉燒火,老廖腿腳不好,負責接酒,雲大忙著往鍋裡添加新酒,整整忙碌了一夜,雲崢還抽空回到臥室瞅了一眼醉倒的老婆,進去之後才發現,臥室裡一片狼藉,陸輕盈不知道嘔吐了多少次,現在趴在床邊上睡的呼呼的,至於小蟲就是一個不靠譜的,自己已經靠在大床邊上睡得不省人事,鼻子還歡快的吹著鼻涕泡。

    把陸輕盈抱起來,安頓的睡好,又幫著小蟲擦了鼻涕,身為潔癖人士這樣的場景根本就不能容忍,又把大開的窗戶關上,著涼了就不好了。

    紅日初升的時候,雲崢身邊已經放了十幾罎子蒸好的酒,這些都是烈酒,接下來要進行的就是第二蒸了,這一回蒸出來的酒,就會是淡酒了。

    陸輕盈衣裝整齊的從臥室裡出來,。被躺了一地的人群嚇壞了,在知道原委之後有些害羞,一個婦道人家喝醉了,樣子一定不會好看,正要向丈夫檢討幾句,回頭就看見披頭散髮的花娘,再看看自己的妝容,非常滿足的帶著家裡的丫鬟去準備早餐。

    “好酒!這些酒我要一半!”女鬼一樣的花娘把頭髮往後一撩斬釘截鐵的對雲崢說:“不要提取什麼蘇合香了,你把酒全給我,保證賣出金子價錢來,不用拿去糟蹋了。”

    雲崢笑著說:“傻女人,這些酒當然會給你,一次不要拿出來太多,一罎子兩罎子的賣,這些酒夠你賣好長時間的,蘇合香還是要提煉的,要不然,我買這麼多的樹皮做什麼?你不知道,如果想賺錢,就必須把產業鏈往長里拉,只有這樣才能不辜負我們的每一項發明創造,”

    花娘點點頭表示認可,低頭的時候從金魚池子裡突然看到自己的妝容,慘叫一聲就張牙舞爪的回到臘肉的房間裡去了。

    雲崢對於女人的這些毛病簡直就不知所謂,自己當初連她光溜溜的樣子都看過,這時候突然講究起來了。

    兩個女人喝得少,所以醒的也早,五溝笑林,蒼耳猴子,憨牛他們喝的太多,所以到現在依然在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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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3 00:14:37
第三十五章 卑劣或者高尚

   雲崢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院子裡依舊躺滿了醉漢,五溝和尚鼾聲如雷,笑林搖搖晃晃的靠在牆上,手裡還端著酒碗,蒼耳和獵戶們也躺在樹蔭底下,和早上想比,也就換了一下位置。現在忙碌的是猴子和憨牛,雖然已經把酒蒸了兩遍了,兩個少年意氣風發的忙裡忙外,似乎感受不到疲憊。

    屋簷底下已經擺著七八個罎子,雲崢還是有些遺憾,酒精濃縮之後,五十罎子變成了這點,這樣的損耗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夫君,花娘拿走了兩罎子,回靈犀閣去了,妾身不好阻攔。”陸輕盈見夫君好像不太滿意,湊過來小聲的說。

    雲崢搖搖頭說:“酒蒸出來就是打算賣以及自家人喝的,這一點不小氣,我只是擔憂這樣蒸酒的損耗太大了,原本黃酒釀造還不太費糧食,但是經過咱們這樣濃縮萃取精華之後。三斤糧食能出一斤酒算是好的了,現在天下人吃飽肚子都成問題,這樣天打雷劈的蒸酒方式出爐,對於大宋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更何況自從太祖皇帝杯酒釋兵權之後,給自己的老部下獎賞了大批的財物,所以大宋的奢靡風氣要遠超歷朝歷代,人人都在追求口腹之欲,將門更是在醉生夢死的麻醉自己的雄心壯志,我敢說,這樣香醇的美酒出現,會立刻受到追捧的,東京汴梁城裡就是一個銷金窟,如果咱們不顧及這些,一味的做自己的生意,一旦被被人效仿,大宋一定會出現糧食危機的。”

    陸輕盈笑著說:“不會吧!咱家就蒸點酒賣一賣而已,怎麼就和國家大事扯上由頭了?不過我夫君說這些話的時候,還真的有一股子憂國憂民的氣度,妾身佩服。”

    “輕盈,你不要被你夫君的表面話給欺騙了,他說這些話的目的就是想把這些酒賣出高價,什麼憂國憂民,都是為他自己賺錢找藉口呢。”

    花娘匆匆的自門外走進來,走到屋簷下又抱起兩罎子酒邊往外走邊說:“這一次就遂了你的心願,一罎子酒我已經賣到一萬錢了,還是有人搶著要。”

    雲崢沒好氣的喊住花娘,對她說:“所謂新豐美酒鬥十千的話你聽過沒有?也就是說在唐朝的時候一罎子酒的價值就已經有十貫錢,你也就是把它賣到了唐朝的價錢而已,算不得珍貴。你這樣一次兩罎子兩罎子的賣酒簡直就是敗家子行徑,砸一罎子賣一罎子才是真正賣酒的。”

    陸輕盈已經聽迷糊了,花娘胳膊底下夾著兩罎子酒也愣愣的看著雲崢不吱聲,就等著他繼續說,把話說明白,為何砸一罎子賣一罎子才算是賣酒的。

    “既然我們的酒誰都想要,那就是說這東西很珍貴,珍貴的東西自然是越少越好,你把一罎子酒當著所有人的面不小心砸掉,然後再把這一罎子酒賣出高價,告訴你吧,你就算是賣五十貫都會有人出手的……

    一看你就是沒見過大世面的,你得明白有錢人的心理,喝得起十貫錢一罎子酒的人……”

    陸輕盈都有些恐懼,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自己的丈夫,花娘聽得如癡如醉,這簡直就是商家的秘笈啊,說的太對了,花娘猶豫的看看自己報的酒,想起來要把它砸掉,有些捨不得。

    “換一罎子別的酒砸掉成不成?不砸這種新酒。”

    雲崢鄙夷的對花娘說:“你商人的誠信還要不要了?你怎麼能砸其他的酒?這是欺騙你知不知道?要砸就砸這種,只有那些灑掉的酒散發出的濃香,才能勾起那些富人的購買**,才能把他們想喝的**徹底的勾起來,一個個變得瘋狂的時候,基本上就沒人在乎酒的價格了,那些無聊人,拿點破茶葉都能鬥的面紅耳赤,別忘了你這一罎子酒可是酒的精粹啊。”

    花娘在雲崢面紅耳赤的演說中,疾奔而去,她已經想好了,等一會一定要裝作失手砸掉一罎子,然後哭哭啼啼的漲價!

    五溝從地上慢慢的爬起來,搖晃著腦袋對雲崢說:“和你打交道是貧僧的罪孽!”說完就一搖三晃的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陸輕盈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傻瓜,夫君說的每一個字自己都知道,可是這些字變成一句話之後她就發現自己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為什麼砸掉一罎子酒反而能賣更多的錢?

    雲崢見自己老婆的眼睛裡已經開始變得迷茫了,趕緊拉著她的手說:“這些下三濫的事情娘子不必懂,你只要知道不是正當的法子就成,商賈嘛,就是滿身銅臭的追求最大的利益,為了利益他們什麼都肯幹,你看看花娘就知道了,這些破事情咱家不沾,你還是和藍藍,臘肉一起把繅絲作坊辦好就成,那裡賺來的錢,才是乾乾淨淨的。”

    “可是很少!妾身忙一個月還沒有您兩天賺的錢多……”陸輕盈有些委屈,聽到丈夫說起繅絲作坊眼圈都有些泛紅:“還特別的累,藍藍都累的病倒了,臘肉也吃不好睡不好的,作坊裡的婦人有的人肩膀上的皮都磨破了,有的來了月事,還要幹重活。”

    “這可不一樣,你開了繅絲作坊,養活了上百號人,她們每個人都有家,這就是說你已經養活了一百多戶人家,有時候賺錢不是看你到手了多少錢,是要看你對這個世界有沒有貢獻,你已經幫著大宋朝養活了這麼多的人,已經很了不起了,你夫君我佩服極了,你再看看這幾罎子酒,幹了些什麼?我們玩耍著就幹完了所有的活計,雖說賺的錢多,可是對這個國家是有傷害的,沒一點好處,除了讓那些有錢人滿足一下口腹之欲,屁用不頂,和繅絲作坊根本就沒辦法比。

    我夫人是好女子,是好人,你夫君和花娘這樣的人其實都是大宋朝的蛀蟲,應該鄙視之,咱們家裡總是需要有一個好人當頂門杠子才成,這個人就是夫人你,沒別人。”

    用社會經濟學來哄騙老婆自然手到擒來,陸輕盈即使再聰明,也無法抵擋這些來自後世的是是而非的理論的衝擊,陸輕盈努力的想了想,好像真的是那麼回事,立刻就破涕為笑,一股子為國為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看到老婆高興,雲崢也高興,自己學的社會經濟學終於有了用武之地,這還是自己出了校門之後第一次用到這樣的學問,當年埋頭苦讀沒有白費,任何知識其實都會有它的用武之地。

    猴子用馬車拉著兩罎子酒給陸翁送了過去,特意說明這種酒太烈,不適合老人飲用,就是請老人家嘗個新鮮,喝的時候最好兌上別的酒一起喝,否則會喝醉。

    憨牛也趕著馬車去了彭蠡先生府上,同樣的話也對彭蠡先生說了一遍,不過雲崢基本上不抱什麼希望,這兩位哪一位也不是那種能聽進別人勸告的人,只希望他們不要醉的太厲害。

    蘇軾到雲家的時候,一瘸一拐的,才問了一聲,蘇軾就大哭起來,抽抽噎噎的說昨晚給老爹端去了兩大碗酒,打算好好地孝敬一下爹爹,誰知道爹爹醉的現在還沒有起來,自己也被娘親用竹板子抽了一頓,屁股都腫起來了,火辣辣的疼。

    雲崢哈哈一笑,讓雲二帶著蘇軾去找臘肉,拿酒給蘇軾的屁股上抹上一些,這樣很快就不疼了,而且還會涼颼颼的,這是秘方,來自於雲崢以前的經驗。

    雲家的酒蒸完了,雲崢又用三罎子高度酒蒸出來一點酒精,這東西該算是酒精吧,反正雲崢沒有勇氣拿嘴去嘗試,不管那麼多,七十度估計還是有的,和後世的烈酒悶倒驢差不多,這東西就不是給人喝的,能駕馭這東西的人至少也需要和驢子一樣的好胃口才成。

    找了一個掛釉的黑瓷罎子拿蠟密封好,如果密封的不好,很快就會散發幹盡,那樣的話就全白忙活了,去看了泡在水缸裡的樹皮,每一塊樹皮都吸飽了水分,雲崢讓僕役們把樹皮撈出來控幹水分,放在月亮底下陰乾一下,等到明日裡去榨油坊開始用木頭楔子將裡面的白色汁液全部榨出來,榨完的渣滓蒸煮一遍,再榨一下,汁液曬乾之後就成了灰褐色的硬塊,最後將這些灰褐色的硬塊溶解在酒精裡,反復過濾十幾遍,最後讓酒精揮發掉,剩下的就是純正的蘇合香。這樣製造出來的蘇合香比起那些大食人用自家的秘法製造出來的強得多,因為他們沒有酒精。

    蘇軾非常認真地跟著雲崢學習怎麼蒸酒,現在也想學習怎麼製造蘇合香,雲崢想起這個倒楣孩子將來在黃州的苦難,覺得先教會他一點手藝,沒什麼壞處。

    這是一個最美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認真學手藝的蘇軾絕對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吟誦出這樣的悲歌:“自我來黃州,已過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與月秋蕭瑟。臥聞海棠花,泥汙燕支雪。暗中偷負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頭已白。”

    二曰:“春江欲入戶,雨勢來不已。小屋如漁舟,濛濛水雲裡。空庖煮寒菜,破灶燒濕葦。那知是寒食,但見鳥銜紙。君門深九重,墳墓在萬里。也擬哭塗窮,死灰吹不起”。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寒食帖》,雲崢不想讓這個小少年再走這樣的道路,那樣太淒慘,也太無情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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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香醉滿園

     蜀男人和女人幹起活來不要命,但是沒人告訴雲崢這些男人喝起酒來也不要命啊!自從家裡有了好酒,他們找到機會就會喝一口,自從聽說這些酒在靈犀閣一罎子賣了十貫錢之後。蒼耳他們就變得瘋魔了,在他們看來,自己喝的就不是酒,而是黃金液。

    陸輕盈笑意盈盈的在後花園招待四個老頭吃飯喝酒,只要他們提出去雲家的工坊看看,陸輕盈總能找到藉口推託,雲家的秘技不給別人看。

    四個老頭都是宿醉未醒,昨天把酒送過去的時候,陸翁正在和黃翁,鄭翁在一起喝酒聊天,忽然聽下人說雲家小姑爺派家丁送來了兩罎子好酒,請老祖宗品嘗。

    對於雲家送來的東西陸翁向來都很有興趣,命人將猴子和兩罎子酒一起帶過來,打算問問猴子這兩壇酒有什麼奇妙之處。

    “回稟老祖宗的話,家主說這兩罎子酒乃是酒精粹,特意送兩罎子給老祖宗品鑒一下,家主還說,這酒的性子極烈,入喉如同鋼刀,進胃囊如同烈火燃燒,萬萬不可大口飲用,只可小口咂取,最好和其他酒混合之後飲用方顯柔順。”

    猴子的話還沒說完,三個老頭就捧腹大笑,揮揮手就命管家賞賜了猴子讓他離去,自付一生喝遍了人間美酒,什麼樣的美酒沒有見識過,至於如何飲酒更是其的行家裡手,哪裡用得著別人在這裡呱噪。

    酒罈子打開,三人就喜不自勝。酒的氣味芬芳撲鼻,聞之欲醉,再看酒色,清澈透明竟然沒有絲毫的雜色,光這兩樣,就已經斷定這是酒極品。

    三位老友迫不及待的每人倒了一碗,一口喝幹,三張老臉頓時就憋得如同蟹殼一般,過了良久才緩過氣來,勉強按下翻騰的酒意。黃翁好半晌才擠出一句話:“好烈的酒!”

    鄭翁放下酒碗對陸翁說:“你這姑爺找的合適。老夫到現在居然看不出他的深淺。昨日聽說他香市上花大價錢買了一堆香樹的樹皮,聽說就是為了體香,這門手藝被大食人佔據著,原人渴求不見而不可得。難道說你家的姑爺。真的能從樹皮裡提出香料來?

    昨日時分。老夫還不相信,現在,老夫竟然信了七成。不如我們明日一同去看看,他是如何釀酒提香的。”

    陸翁苦笑著搖頭說:“那孩子就不是一個說空話的人,你聽聽剛才他告訴僕役的話,一點沒錯,此酒入喉似鋼刀,進入胃囊就像烈火燃燒,可謂半點不假,輕盈孩兒命格在我們看來已經成了死結,結果在那個孩子手,峰迴路轉啊,所以他說能提香,老夫是信了一個十足十啊。

    可是兩位老弟有所不知,雲崢這孩子是個大方人,可是輕盈,唉,不提也罷,咱們三個上回得罪了那個妮子,現在被人家揪住尾巴不鬆手,想要看人家的秘技,雲崢不在乎,輕盈那一關就不好過,八成不太願意。”

    鄭翁笑道:“不就是想把自己的小叔塞到家學裡面嗎,我那不孝子過於小氣,回頭讓輕盈將她的小叔送過來就是,算得什麼大事。”

    陸翁拿手揉一揉發木的腦袋對鄭翁說:“此事沒機會了,人家小叔已經拜得名師,上回輕盈請老夫去她家裡赴宴,結果,三個幼童,讓老夫即是羨慕,又是慚愧,那三個孩子堪稱神童,但是人家就是不顯山不露水的養在家裡做學問,其就有輕盈的小叔子,雲家的隔壁就是一位教導幼童的宗師級人物蘇洵,《權書》《衡論》就是人家做的,乃是蜀名士,由他教導這三個孩子的課業,自然沒有絲毫的問題,另外倆個孩子就是蘇洵之子,

    咱們三家在人家面前沒有任何可炫耀之處,雲崢又是一個會鑽營的,魯清源作為清流和他有師生之誼,彭蠡先生更是把雲崢當成蜀的讀書種子培養,呂家的門路說不定也能走走。你再看看他對豆沙縣百姓的善,對元山盜和吐蕃人的狠,再加上對乘煙觀的絕,就知道他是什麼人了,

    這樣一個有手腕,有智慧,有手段的小傢伙,前途無量已經是可以預期的,這樣的人就是為朝堂上的風雲變幻應運而生的,陸籍一生平庸,不過生了輕盈這樣一個好閨女,註定一生平平安安,福壽安康。”

    三個老頭邊談話,邊小口,小口的砸著碗裡的酒,不知不覺的竟然全部醉去……

    彭蠡先生在接到憨牛送來的酒之後,罵了一句:“不務正業”就把憨牛打發走了,根本就不給憨牛說話的機會,憨牛只得告訴老家人說這酒非常的烈,與平日裡的喝酒法子大為不同……

    彭蠡先生瞅著眼前的兩罎子酒,想起士林的一個典故,有一個傢伙非常善於做學問,但是釀出來的酒卻只能當醋用,偏偏此人還是一個執拗的性子,越挫越勇,只是最後釀出來的醋越發的出名,被人譽為醋芹先生,這位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歐陽修。

    卻不知雲崢釀出來的會不會也是醋?敲開泥封,酒香四溢,彭蠡先生大驚,倒出來一碗,仔細觀瞧,如何也不能相信這是那個少年人釀造的美酒,色香兩道已經絕妙,卻不知味道如何。一碗酒喝下去之後,又狂噴了出來,噴出來的酒霧居然被蠟燭點燃,著出一團明亮的火焰,火焰滅掉這才發現自己頜下的長須有小半已經被燒焦……

    這就是四位老頭子今天的來意。

    後花園的香樟樹下,涼風習習,香樟樹的清香籠罩著整個後花園,這也是雲崢為何會喜歡這裡的原因,人人都說:“江西竹、江南樟,北方板栗、山東桑”,香樟樹獨特的氣味不但能驅趕蚊蟲,最重要的是它很少生蟲,看家蛇也不喜歡香樟樹,但是雲三喜歡。

    彭蠡先生躺在躺椅上問陸翁:“您三位過來也是為了那種烈酒?”

    黃翁笑道:“老夫昨夜何時睡著的都不知道,如此妙物,不敲定以後的根底,你讓老夫如何放心的下。靈犀閣已經將這種酒當金子在賣了。”

    彭蠡先生嘿然一笑,也不言語,這種酒喝起來痛快,但是第二天的宿醉也要人命,到現在他的頭還是非常疼痛。

    陸輕盈與其說是在伺候四位老人,不如說是在監視,笑眯眯的給四位老人不斷地斟茶,送點心,對於四位老人打算參觀一下的要求,既不拒絕,也不答應。

    雲崢端著一個小盤子從後面走出來,身上的麻衣到處都是污漬,不過盤子裡薄薄一片散發著奇香的暗紅色東西立刻就吸引了四位老人的心神。

    “蘇合香,純正的蘇合香,比大食人提出的香少了一股子刺鼻的味道,香味變得柔和雋永許多,這樣的味道恐怕才是蘇合香的本來味道吧?”

    黃家經營的產業裡本身就有藥材一項,所以他對蘇合香的論定應該是最權威的。

    雲崢笑著將這片蘇合香掰成四塊,放在四位老人的手裡說:“這是才試驗成功的產物,這點蘇合香您四位就裝在荷包裡,秋老虎還沒有過去,酷熱無比,留著提神醒腦也好。等到雲家大規模生產率,一定還有蘇合香孝敬長輩。”

    雲崢的話說完,四個老人一句話都不說,也沒心思看手裡的蘇合香,一起看著雲崢不知道在想什麼,看得雲崢後脊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將你鎖在書院裡對你沒有半點好處啊,老夫看過你交上來的課業,對於《春秋》的理解已經算得上登堂入室了,你不妨就將《春秋》作為你的本經吧,春秋雖然只有一萬八千言,但是其內容卻浩如煙海,有些人窮其一生都未能參研明白,想要將《春秋》作為本經研讀,還需要誦讀董仲舒的《春秋繁露》一十七卷,這些天你在家也算得上勤勉,觀你讀書筆記也算是恭謹,你是一個無拘無束的性子,將你關在書院,你也會找機會偷偷溜出去,戲耍看門人之事可一不可二,否則就會顯得輕佻,君子溫潤如玉,瑩瑩自光,你可記住了?”

    彭蠡先生先開口,一開口說的話就是學業,老人家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教導雲崢了,都說有教無類,可是雲崢這樣的怪胎,他一生教導了無數弟子,卻聞所未聞,任其自然吧,這是彭蠡先生最後考量過後做出的決定。

    有些人讀書不用人教,會無師自通,就像佛門的慧能,一個字不認識,卻能口傳心授的將佛門發揚光大,雲崢雖然不是這一類的神人,但是非常明顯的,這小子有自己的一套學習方法,這樣的方法讓他能在很短的時間裡掌握最多的學問,彭蠡先生打算再觀察一段時間,如果這樣的學習方法有效,他很想研究一下。

    見其他的三個老頭似乎有話對雲崢說,彭蠡先生說完自己的道理之後,哈哈一笑就去找五溝和尚閒談,看看這個顛僧是不是對這個世界又有了什麼新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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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3 00:15:10
第三十七章 幹活的學問

       雲家人對於賺錢,都非常的熱衷,所以幹起活來不要命,蘇合香濃郁的香氣籠罩了雲家宅院整整六天,在這六天時間裡,來雲家拜訪的人也是絡繹不絕,尤其是成都府幾個最大的香料商人,以及藥鋪,在檢驗了雲家的蘇合香之後,認為這才是最正宗的蘇合香。

    就在他們以為雲家會將這匹蘇合香**的時候,陸輕盈卻沒有這個打算,提出來的蘇合香也只有二十斤不到,這東西很沉,一個小箱子就完全裝得下,所以陸輕盈不打算賣掉,雲家不缺錢,與其在家裡放一大堆錢財,不如把蘇合香收起來。

    這是人家當家大娘子的權利,雲崢也不阻止,隨她怎麼折騰,花娘賣酒賣了很多錢,五溝和尚又有了錢,所以就信心百倍的去淩雲渡修建自己的橋樑,這一次,他接受了前人的教訓,準備用最好的金藤修建一條藤橋,這是最適合淩雲渡的橋樑,五溝在研讀淩雲渡地方誌的時候發現淩雲渡附近還應該有一座天生橋,但是不知為什麼到了大宋已經沒有人再提起這座天生橋,他準備在修橋的時候再去四處查訪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這座天生橋。

    秋天還是不可阻擋的到來了,只不過吹了一場大風,成都府就迅速的從盛夏變成了深秋,今年的天氣怪異,中間連一點過渡的意思都沒有,秋蠶受了重災,雲家死掉的秋蠶一笸籮一笸籮的端著去喂雞,臘肉已經哭得沒力氣了,整個繅絲作坊也哀聲一片,受災的絕對不止雲家一家,別的養蠶人受災更加的嚴重。所以繅絲作坊很有可能也會停工。

    蜀中以前養蠶只有春蠶和夏蠶,這些年開始慢慢的養秋蠶,對養蠶人來說,秋蠶才是賴以活命的寶貝,春蠶賣的錢要交稅,夏蠶賣的錢要準備來年養蠶的各項投入,只有秋蠶才是全家人吃飯的希望,現在秋蠶受了災,全家人就沒了活命的本錢,一時間,整個成都府幾乎都看不見多少笑臉,成都府六成的賦稅都在蜀錦身上,這下子,難過的不光是蠶戶,官府同樣急的團團轉。

    家裡出了事,就需要家主出現,女人這時候是沒有多少說服力的,藍藍已經被那些婦人跪地哀求弄得不知所措。

    雲崢走進了已經停工的繅絲作坊,瞅著那些雙目無神的婦人,想了一下皺著眉頭問藍藍,已經日上三竿了,怎麼還沒有人開始幹活?

    “庫房裡的繭子已經不多了,再有三五天就會處理完,原本預定好的秋蠶沒了著落,所以也就不急著趕工了。”

    “胡說八道。庫房裡的大繭一定要儘快處理完,誰告訴你幹完這些活就沒有活了?雲家今年秋冬本來也沒打算開幾天工,而是要完善作坊。

    你看看這裡,都成豬窩了,這裡難道就不用打掃?擦拭?告訴我今年損壞的工具要不要修理?燒開水的大灶還需要推倒重建,為了降溫,房頂上的竹管水簾也要全部更換,這裡地勢有些低,外面的排澇溝不用挖?今年還要添置很多的東西,你們不是已經商量好了嗎?怎麼還不動手?

    這些事情難道不需要去做?我還擔心這些事你們在秋冬兩季處理不完呢,既然今年遭了災,我們就把明年的事情準備好,二月份春蠶就要上市,忙得過來麼?”

    雲崢憤懣的大嗓門不但沒有嚇住那些面如死灰的婦人,人群反而有了一絲生氣,一個膽子大些的壯碩婦人上前見禮道:“大官人,難道說雲家作坊今年不除人?”

    “除人?你覺得這些活你們幾個人能做完?”雲崢依舊氣咻咻的。

    “不能,需要姐妹們齊心幹活才成!”

    “那還不去幹活,不過伙食要下降,jīng米沒了,換成糙米了,但是准你們帶家裡沒成年的娃娃來吃,成年的男人女人不幹活餓死活該!”

    這句話一出,婦人們臉上流露出既畏懼又歡喜的神情,在粗壯婦人的吆喝聲裡開始準備幹活,片刻功夫,整個繅絲作坊又恢復了往日的忙綠,只要有活幹,就有工錢,雖說jīng米沒得吃了,要吃糙米,但是家裡的娃兒卻能跟過來吃個肚飽,其實還是賺了,今年的冬天一定很難熬,想到自己還有很多的活計沒有幹完,婦人們心裡就不著急,靠兩隻手吃飯的人,沒有活計才是要命的事。

    “你啊,做好人,怎麼還做的兇神惡煞的,就不能和氣一些,凶巴巴的樣子,你看把那些人嚇得,一個個幹起活來比兔子跑得還快。您為何不將這裡的飯食折合成糙米發給她們?反而費事的要做好,還要她們領著孩子過來吃飯?”

    陸輕盈剛才就站在工棚外面偷聽,原以為夫君會和聲細氣的安撫一下這些婦人,沒想到卻露出一副凶巴巴的神情,好事都幹的沒了名堂。

    “你懂個屁,越是大災的年份,就越是需要一個強勢的領導者,形勢越艱難,一個兇悍的領導者給人心裡的穩定xìng絕對不是一個**的濫好人能比擬的。

    你要記住,越是兇險的時候,你就要越強勢,那個時候把你平日裡學到的溫良謙恭收起來,當潑婦都強過哭泣。

    這些婦人其實都是靠勞力吃飯的,給她們一個掙錢的活計,也比施捨更加的有意義,前者吃飯都吃的理直氣壯,後者只能培養奴才,差別大了去了。這些婦人都是窮苦人家的婦人,一定很不容易,你說說,一個能帶著孩子吃飽飯還能偷點回來養活老人的女人,在家裡的地位是不是應該提高一些?人吶,只要養成驕傲的習慣,到了別的地方就很難再低頭,我這是幫你收攏這些婦人的心呢,讓這些人除了咱家,去誰家都待不習慣。”

    雲崢瞅著往大桶裡背水的婦人,有些傷感,這群人其實才是真正的無產者,成都府周邊良田無數,卻沒有一分土地是屬於她們的,所以她們在災害面前也是最沒有抵抗力的那種。

    “夫君您說她們不但會帶孩子過來吃,還會偷?”

    “我在工地上幹活的時候就幹過,不這樣的話雲二早就餓死了!”

    “可憐的……”陸輕盈緊緊地抱著雲崢的胳膊,心疼極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無所不能的夫君也有窮困潦倒的時候。

    臘肉想盡了辦法想要保住她的蠶,當桑田裡的桑葉變黃之後,只好嚎啕大哭著放棄自己的蠶,全部被僕役們拿去喂了雞,還差不到十天,這些蠶就要結繭了,提前到來的冬日終於讓她的心血全部化作東流水。

    她求過自家無所不能的少爺,可是少爺面對一天冷似一天的天氣也沒有辦法,解決了蠶房溫度過低的問題之後,面對發黃的桑葉,雲崢確實束手無策,除非現在眼前立刻出現一座溫室大棚,要不然,這樣的難題只有神仙能解決。

    成都府十餘年未曾下過雪,至少蘇軾就從來沒有見過什麼是下雪,但是在早上推開門之後,漫天飄零的雪花讓蘇軾愣住了,雪花落在地上就變成了水,但是在冬青,柏樹,松樹上卻掛滿了白色的雪,整個世界陌生的讓他無所適從。

    下雪了,麻煩大了,現在受災的不光是桑蠶了,油菜恐怕在劫難逃,柑橘也是如此,長在田野裡能吃一冬天的菠薐菜,估計也會死絕……

    蘇洵站在屋簷下長籲短歎的,舉著一把傘準備出門去看看,大雪落在油紙傘上沙沙作響,瞅著路上匆匆行走的婦人,蘇洵衷心的希望這些婦人們能在整個冬天都找到活計幹。

    走了一趟田野,果然如他所料,油菜的葉子已經在發青,這就是已經被凍壞了,柑橘的葉子也是如此,好些地方還掛著小小的冰淩子。

    路過雲家繅絲作坊的時候,他發現那些婦人們正在挖溝,只是很蠢啊,挖出來的土為什麼非要放在裡面?而不是放在外面?放在外面的話只需要拿鋤頭將土堆弄結實就成了一條擋水的土壩,現在弄到裡面還需要婦人們專門用籮筐背出來重新堆起來,這是在浪費時間,也是在浪費體力,必須要阻止!

    “這位大嫂。你們弄錯了,挖土的時候就該……”

    “這位大官人,雪下的大,您還是早些回家去吧,下苦人幹活埋汰小心弄髒您。”

    蘇洵不明白那個婦人眼睛裡為什麼會流露出哀求的神色,看到雲崢在那裡,就走了過去說道:“雲世兄,這樣幹活可不是……”

    “哈哈哈,蘇先生,今日大雪,晚輩家中有好酒,不如回到家中,把酒言歡如何,晚輩心中正好還有疑惑想要請教。”

    雲崢大笑著拖著一頭霧水的蘇轍往家裡走。

    “世兄,那樣挖土確實不對,那些婦人們會多幹很多活的。”

    “前輩,沒錯,那樣幹活才沒錯,婦人們幹的很正確。”

    “這是為何?”

    “因為她們可以多幹活!”

    蘇洵甩開雲崢的手,正要發怒,卻好像明白了什麼,整整自己的衣冠,雙手抱拳向雲崢施禮道:“確實是老夫錯了,婦人們是對的!世兄高義,蘇洵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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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選秀啊!

    平白的養著這些人,是雲崢從一開始就打算要幹的事情,雲家不缺少錢財,讓他像陸翁一樣的破家去拯救災民,雲崢還是不願意幹的,但是拯救一下自己身邊的人,雲崢還是非常樂意的。

    哪怕糙米飯的消耗非常的大,他也不在乎,只要不夠那就再去蒸就是了,通過牢房官營階級這些人,雲家的庫房裡堆滿了糙米,這些原本是給犯人食用的糧食,在沒有參雜沙子之前就被送到了雲家,至於監獄裡的囚犯們是不是正在吃沙子裡面摻米的稀粥,雲錚就管不著了,此時的大宋官吏還算是清明,監獄裡關押的基本上都是有罪的人,壞人用不著給太多的同情心。

    成都府的米價自然是要漲起來的,這是慣例,越是買米的人少,米價就要越貴,只有這樣才能保證商賈們有足夠的利潤來維持自己的豪奢的生活。

    花娘長籲短歎的,賴在雲家不願意走,靈犀閣的生意很慘澹,只要有大災發生,富人們都在忙著賺錢,沒心思喝花酒逛青樓了,士大夫們一個個也心懷憂慮的不好出現在青樓裡,都在家裡憂國憂民呢。

    雲崢的嗅覺自然是非常准的,當天氣寒冷的時候,他就果斷的出手給雲家囤積了好多的米糧,曾經有兩個糧店都被他一個人買空了。

    天氣災害這東西,一旦出現就絕對不會只出現一種,冬天寒冷,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春天來得遲,春天來得遲,春播就會受到影響,春播受到影響,夏糧就會歉收,絕對是一環套一環的進行的,大宋的農夫可沒有後世農民那麼強大的抵抗災害的能力,如果夏天出現乾旱,雲崢幾乎都不敢想會出現什麼樣的淒慘情形。

    所謂家有糧,心不慌,多儲備一點糧食絕對只有好處沒壞處。

    往年的時候,成都府的冬天就沒下過雪,今年變了,成都府只要起了陰雲,下來的絕對就是雪花,路輕盈發愁的看著自家被大雪壓斷的毛竹,對正在讀書的雲崢說:“夫君,這已經是今年下的第三場雪了,您說今年的天氣怎麼會這麼怪?聽說浣花溪上已經結冰了。”

    雲崢抬頭看著屋外的大雪,心裡也非常的發愁,宋朝之所以會滅亡,有很多的原因,其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北方的天氣在逐漸的變冷,好多地方已經不適合人居住了,北方的遊牧民族開始南遷,這才造成了大宋的災難性的後果。而氣候的變化,根本不是人力所能逆轉的。

    只有小孩子和雲二才會嘻嘻哈哈的,蘇軾蘇轍,雲二一人手裡拿著好大的一塊冰,竄進雲崢的書房,把帶著花紋的冰塊往雲崢的桌子上一放,就開始伸出凍得通紅的手往火盆邊上靠。

    雲崢把三個孩子喝止了,這時候把手放在火上烤,手會非常的疼,只有搓暖和了才能去烤火,。雲崢和陸輕盈拿手包住三個孩子的手不斷地來回猛搓,直到把氣血都搓活了,這才允許他們三個去烤火。

    雲崢拿起一塊冰,這塊冰足足有一分厚,底下帶著美麗的棱子,冰塊晶瑩透亮,聽雲二說這些冰是從浣花溪采過來的,就張嘴從那上面咬了一口,嚼得嘎嘣作響,看得三個孩子羨慕之極,陸輕盈怒容滿面。

    冰涼的冰水下了肚子,雲崢就覺得自己的腸胃似乎也結成了冰,全身都透著寒意,三個孩子也想吃,被陸輕盈揪住耳朵臭駡了一通,一人手裡塞一碗蓮子羹,警告他們要是敢學著大人吃冰,小心挨竹板子。

    臘肉到底是一個堅強的好姑娘,蠶死光了,也就在床上躺了三天,第四天就爬了起來,農家的女子就是有這樣的韌勁,已經發生的事情自己沒辦法改變,傷感兩天就成了,不能永遠傷心,生活說到底還要繼續下去,只是這個女子三天時間瘦了好多,一張清秀的臉上,就剩下兩個大眼睛了,披散著頭髮出了門,張嘴就要廚娘給她煮肉吃,她自己也感覺自己很虛弱。

    沒有肉,只有粥,裡面夾雜了雞肉絲和蘑菇,這是陸輕盈早就安排好的,三天沒吃飯的人,吃什麼肉啊,先喝粥,把腸胃調理好了再說吃肉的話。

    藍藍上街回來就說街面上多了好多的乞丐,成都府的孤恤院裡面已經滿的裝不下了,那是成都府專門接收乞丐孤寡老人的地方,藍藍這些天總是會帶著一籃子吃食送過去,她很熟悉這一套,在豆沙縣的時候她就組織過豆沙關的富家小姐做過這事,只是現在再做這樣的事情心境卻有了天壤之別。

    “世兄,成都府開始選秀女了,小妹的條件都符合,所以小妹想去試試!”

    吃午飯的藍藍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雲崢驚愕的抬頭看著藍藍說:“是不是在家裡住的不舒服?如果那裡有不對的地方,你對我說,大家都住在同一個屋簷底下,免不了有摩擦,包容一些也就是了,選秀?那就是一個火坑,你好好的閨女家去選什麼秀啊,一旦被選上,你這一生也就完蛋了,沒那麼好運氣能當妃子的。”

    藍藍搖搖頭說:“住在這裡我才覺得像個家,我答應過我爹爹,一定要活出一個人樣來,所以選秀是我唯一的途徑。”

    “胡說!”雲崢重重的將手裡的碗摔在桌子上,壓抑著怒火道:“什麼叫做活出個人樣來?你好好的學著做生意,慢慢的給自己積攢本錢,到時候我和輕盈再幫你一把,你就會有自己的生意,我們都是從豆沙縣出來的人,所以能幫的我一定會幫。

    到時候你會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嫁人生子,富足快樂的過完這一生這樣難道不好嗎?你出身官宦人家,自然會明白選秀這條路有多麼的艱難,以色娛人豈是你可以幹的事情!”

    看到雲崢發怒,藍藍笑著說:“有世兄這番話,藍藍就能無牽無掛的去選秀了,總歸我不是這個世間的孤魂野鬼,大兄!請受小妹一拜!”

    雲崢手忙腳亂的看著藍藍拜倒,趕緊讓陸輕盈和臘肉把藍藍拉起來,想要再說話,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藍藍從來都是一個自由人,自己沒有任何阻攔她不去選修的權利。

    藍藍臉上淌滿了淚水,哽咽著對雲崢說:“大兄有所不知,藍藍從小的時候就在為選秀做準備,我爹爹恨我不是男子,總說我如果是男兒就好了,可是藍藍就是一個女子啊!小妹表現的越是出色,我爹爹就越是傷感,所以小妹不服,一定要趟出一條自己的道路來。

    官家五年未曾選過秀女,今年還是第一遭,這個機會小妹不會錯過的,是死是活,您就讓小妹自己去走吧!”

    花娘忽然說道:“藍藍妹子,姐姐支持你去選秀,我們女子的一生既然不能自己做主,那就乾脆做到女人能夠做到的極限。

    容貌,嗓音,發、耳、額、眉、目、鼻、口、頷、肩、背、腿、腳、這些都要辨識,你要一關一關的過,既然人家把我們當做牲口一樣的挑揀,我們就和了他們的意,做到人家至尊,我倒要看看還有誰不服!”

    雲崢怒不可遏,指著花娘正要呵斥,就聽花娘又說:“雲錚,天底下也只有你這麼一個雲崢而已,如果你覺得藍藍不該去選秀,有本事你就娶了她,她要是嫁給你絕對勝過選秀千百倍,哪怕是做妾,可惜啊,藍藍這樣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就在你眼前,你居然把她當牛馬使喚,在你眼裡,全天下大概只有輕盈是女人吧?

    藍藍沒有留在蘇家,而是大大方方的住進了你雲家,你算她什麼人?小女子心裡都有一點小期盼的,不過你是一個大木頭啊。

    既然沒辦法進入你的心裡,我們女人總要圖一頭吧?好男人都是人家的夫君,所以藍藍的選擇不多,反正是嫁給不知所謂的男人,那就乾脆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嫁給皇帝也是一種選擇,成都府的選秀,小事而已,我負責裝扮藍藍,你負責奔走門路,小小的成都府擋不住藍藍的腳步的,一旦藍藍成為成都府的頭號采女,進入宮裡必定是有品級的嬪妃,作為朋友這是我們唯一能幫她的地方,不要假惺惺的做道學先生。”

    雲崢瞪大了眼睛,藍藍喜歡自己?這簡直太可笑了,豆沙關的經歷明確的說明了所有的事情,這是不可能的。

    陸輕盈看看雲崢,又看看藍藍噗嗤一聲笑道:“藍藍妹子,如果真的屬意這個木頭願意降下身份做妾,姐姐可是非常的歡迎哦!”

    藍藍苦笑一聲說:“輕盈姐姐莫要說笑了,妹子是個苦命人,雖然命運坎坷,但是對大兄卻只有崇敬,卻無兒女私情,選秀是我從小的志向,這個念頭從未斷絕過,尤其是在我爹爹故世之後,您根本就無法想像小妹想要出人頭地的想法有多麼的強烈,所以,說小妹愛慕大兄之事從此之後提也休提!”

    雲崢點點頭,這才是自己認識的藍藍,她依然是那個把心事藏在心底的女子。

    “三天,給你三天時間思考你自己的前途,如果三天后你還是覺得自己要參與選秀,那麼,我就會全力幫你,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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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天災還是人禍

   五溝和尚走了,雲錚想找個人商量一下都做不到,選秀女,說白了就是拿一萬分的希望去博取萬分之一的渺茫機會。

    好了,自然是能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不好,這一生的命運就慘不堪言,把自己的命運寄託在男人的寵愛上,這是最愚蠢的做法啊,尤其還是寄託在皇帝的寵愛上,這……

    雲崢走在雪地裡邊走邊搖頭,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作坊邊上,看到眼前黑壓壓的一群人正圍著火塘吃飯,雲崢才驚醒過來,自己竟然養活了這麼多人?

    或許無目的的盯著一個婦人太久,那個婦人戰戰兢兢地放下飯碗,還沒說話,先哭上了,從人群里拉出兩個孩子,抽抽噎噎的說這不是她的孩子,是親戚家的,孩子餓得受不了了,她這才把孩子帶過來混口飯吃。

    瞅著兩個嘴角還沾著飯粒的孩子,雲崢皺著眉頭說:“人餓了就要吃飯,這是沒法子的事情,但是不能糟蹋糧食,你看看,她們都吃到臉上去了,也不知道乾淨。”

    婦人愣了一下,趕緊把孩子臉上,衣衫上的飯粒子摘下來填進自己的嘴裡,雲崢這才點點頭,背著手繼續往浣花溪邊上走去,自己在這裡,只會給大家添堵,一個個連吃帶拿帶蹭的弄飯吃,你一個地主胡亂湊和什麼。

    經過大雪三番五次的努力,大地裡的熱量終於散發光了,如今的地面已經不能融化白雪了,整個大地白茫茫的一片,甚是乾淨。

    腳踩在一寸厚的雪上咯吱咯吱的想,這樣的景象應該能吟誦出一兩首好詩過來。但是雲崢無論如何都吟誦不出來,連抄襲一下山舞銀蛇,原馳蠟象的心思都沒有啊。

    ***成都第一次下雪就被自己趕上了,這裡本來是四季如春的春城,大冬天裡都應該是綠油油的一片。如今倒好,被大雪遮蓋了個嚴嚴實實。

    身邊的竹林裡不斷地傳來刺耳的竹子折斷的聲音,就像人臨終時的哀鳴一樣……

    皇帝人不錯,知道在大家快沒飯吃的時候從民間把人家的漂亮閨女弄走,給官宦人家減少一點吃飯的壓力。

    弄走一兩個美女塞後宮裡,那是是混蛋啊。如果他有本事把蜀中沒飯吃的女人全部塞進後宮,雲崢絕對會行五體投拜大禮,這他娘的就是無上的功德。

    愁死了,剛才還在為藍藍選秀的事情生氣,現在卻開始發愁著一大群人的吃飯問題了,四五百張嘴合在一起就是一個巨大的無底洞。如果只需要填幾天,這不要緊,但是要想把她們的嘴用糙米塞滿一個冬天,這就要了老命了。

    糧倉裡的糧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這樣下去,一個月後糧倉裡就能餓死老鼠,回頭看看那些遠遠眺望自己的婦人。更加的發愁了,怎麼這麼能生啊,每個人至少都會帶一兩個過來,多的會有三四個,有些明明還是小丫頭,怎麼就會帶兩個娃娃回來?難道大姑娘也生娃娃?自己的名節都不要了。

    雲家有錢,可是拿到錢也買不到糧食,那些天殺的糧商竟然打算把糧食儲存到青黃不接的時候再賣,因為那個時候會賣個好價錢。

    這樣的商業運作方法,雲崢是贊成的。商人嘛,就是一個利益動物,能賺取到最大的利潤是他的天職,不榨取最高利潤的商人就不是好商人,至於和商人談道德。這根本就是在對牛談琴,講道德的商人估計早就被同行擊垮,或者餓死了。

    殺頭其實是一個不錯的法子,雲崢同樣同意用這樣蠻橫的手段來應對那些屯聚居奇的商人,可惜成都府的知府趙子星他爹,是一個綿軟的性子,舉不起這樣的屠刀,雖然永興軍在他的節制之下,他卻很少動用那些丘八,永興軍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成都府作各種表演,來博取百姓的歡心,百十人連雲家都攻不破的軍隊,表演起儺戲來,卻是成都府的首選。

    雲崢忽然停下了腳步,扔掉手裡的冰塊,對啊,軍隊裡有糧食啊,那些丘八手裡的糧食很多,每到秋收的時候,成都府都會優先供應那些丘八的軍糧,然後才是府庫,現在成都府的常平倉已經空了一大半了,而冬天這才過去了不到一半。

    誰都知道開春之後才是大災難,這一次受災的可是整個蜀中,不是成都府一個地方,想把糧食從劍門關運進來,天知道會是什麼時候,雲崢只要想想金牛道的崎嶇,以及棧道的險峻,頭皮都發麻起來。

    自古以來,蜀中一般不會發生糧荒,可是一旦發生,那就是遍地餓殍的局面,就算朝廷死命的救援,但是險峻的山路既能保護蜀中不受傷害,也能阻礙蜀中得到救援,世上就沒有兩全的好事情,想想後世張獻忠殺人的時候,把劍門關關起來,蜀中人連逃跑的地都沒有。

    現在的蜀中盆地真的就成了一個大盆子,接著從天而降的大雪,聽趙子星說靠近北面的一些州縣,有的地方大雪都已經有倆尺深了,這絕對是上蒼在懲罰蜀中,前面有天雷毀掉了乘煙觀,現在又有大雪。

    書院裡停課了,趙子星和崔達一干同窗過來探望雲崢,估計是書院裡面也沒有糧食了,所以彭蠡先生才會這樣做,一群人在雲家吃光了滿滿一大鍋蹄膀,喝完了兩罎子蒸出來的酒,一個個滿面通紅開始胡說八道了,這才心滿意足。

    “我爹爹就是太倒楣,本來這些事情都是他張方平的,結果他被困在夔門,進不了蜀中,所以我爹爹只好勉為其難的接手這個爛攤子,不瞞雲兄,我爹爹已經把家裡的飯食都減少一頓了,您說說,我一個衙內,到了午後總能聽見自己的肚子在咕嚕嚕的響,我娘見我可憐,偷偷給我幾塊綠豆糕,叼在嘴裡還沒吃下去,就被我爹爹一巴掌抽在後腦勺上,綠豆糕也飛了出去。可憐啊,都沒地方說理去。”

    “趙公乃是清廉入水的好官,與民同甘共苦這是他老人家的德操,你就少說兩句吧,我現在也正在為糧食發愁啊,家裡好幾百口子都需要吃飯啊。”

    崔達搖搖頭說:“別想了,我從家裡偷了幾斗米打算接濟一下同窗,你知道我是怎麼偷出來的嗎?是塞到褲襠裡偷出來的,偷的次數多了,被我爹發現了,從沒動過我一指頭的老爹,拿竹板子狠狠地抽了我一頓,最疼我的老娘,都不幫我,就知道在一邊抹眼淚。

    就想不明白了,我家是開糧店的,幾斗米不算什麼事情啊,我爹最後說,同窗沒有米吃,寧可接濟他一些錢財,都不能給米,我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

    周同陰沉著一張臉說:“這兩者當然不同,大災之年糧食就是人命,錢財不值錢,你爹爹是糧商,一定會接到牙行的通知,每天賣出去多少米都是有數的,他們都在等待常平倉的糧食賣光呢,一旦常平倉的糧食賣完,他們就會把糧食賣到一個金子價。

    你們不知道,成都府這幾年都是大熟,去年的時候李元昊大肆的進攻延安府路州,綏德州,保安軍路,聽說那些地方的人都被西夏人擄掠一空,咱們蜀中的糧食都被運到那裡去了,要不然,光是常平倉,就足夠我們成都府吃兩年的。”

    雲崢笑笑,沒有說多餘的話,雖然自己的事情更加的焦急,依舊保持著一份鎮定,至少在這些人面前要保持一定的風度。

    別人家自己管不著,自己唯一需要牽掛的就是家裡人能不能吃飽肚子,作坊上的人能不能吃飽肚子,看到花娘焦急的看著自己,雲崢哀歎一聲,看來還需要管靈犀閣的那些妓子和龜公才成,這都是為了什麼啊。

    送走了同窗,雲崢吩咐憨牛從家裡裝上兩袋子米,和一些臘肉,給彭蠡先生送過去,一次不能多給,給的多了,老先生就會接濟了別人,讓憨牛特意囑咐老僕,這是自己人吃的,外人實在是沒氣力關顧了。

    回到書房剛剛坐定,花娘和陸輕盈就匆匆的走進來,陸輕盈的神色很不好看,從娘家沒有借到糧食,花娘看到陸輕盈的表情,神色也黯淡了下來。

    “借不到糧食是一定的,陸翁打算把糧食留到四五月再散出去,那個時候才是最艱難的,其實成都府不缺糧食,糧食都在糧商的手裡,只是人家不願意賣,所以才會造成糧食短缺的假像,今年的夏收,秋收其實都不受影響,你看看,那些農戶就比較鎮定,發慌的不過是織戶和城裡的這些百姓而已,

    老祖宗不願意現在借糧食是對的,艱難的時候還沒有到來,四五月份的時候買不起糧食的窮人會有餓死的,所以這一次災難,其實不算是天災,而應該是**才對。”

    花娘低著頭說:“靈犀閣裡的姑娘都去排隊買糧,可是常平倉的糧食只賣給百姓,不賣給妓子,有的姐妹願意拿身子換都不成。”

    雲崢笑了一下說:‘糧食其實有啊,沒關係,過幾天我會把糧食弄回來的,可能動靜會有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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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造反的徵兆

    雲家的糧食很好解決,攛掇著笑林拿著牌子去了一趟永興軍,回來的時候就帶著十幾車糧食,雖然那些軍官的臉色就像是死了爹娘一樣,但是在笑林的壓榨之下,還是乖乖的低價賣給了雲家一百擔糙米。

    密諜司,提刑司這兩個地方只要是宋人都會閉口不談,這根本就是兩座閻王殿,提刑司還好點,他們的職責是監管地方官,在大宋杖刑以下的犯罪,知縣可判決;徒刑以上的犯罪,由知州判決,而“提刑官”主要負監督之責;州縣的死刑犯一般要經過“提刑官”的核准,提刑司成為地方訴訟案件的最高審理機構。

    而密諜司就沒有明確的分工,這就恐怖了,也就是說密諜司的人什麼都能管,雖然名聲不好聽,但是人家是一群可以直達天聽的人,軍中士卒若是膽敢私自糶販軍糧,那是斬立決的罪行,雖然密諜司不太管這些,如果被盯上,家裡有再大的門路也不成。

    臘肉看著重新裝滿的糧倉,雙手合十不斷地向上蒼祈禱,感謝,花娘帶著三十擔糧食回去了,雖然不多,如果節省著點吃,總能撐到下一季糧食下來。

    蒼耳他們去打獵了,家裡的糧食不夠吃,他們能做的就是去遠處的山裡打獵,現在大雪封山,正是撿拾凍死的野獸的好機會,這一套他們已經非常的熟悉了,豆沙縣的地勢高,有時候也會下雪,所以他們經常會遇到這樣的情形,去雪線以上撿拾野獸的屍體,這需要一定的運氣和強健的體魄,好在這兩樣他們都不缺。

    雲崢沒事幹就喜歡去逛街,尤其是街邊的茶館他是經常去的,從來都不用茶館裡的醬油湯,每一次用的都是自己的茶葉,憑著自己的茶香四溢,沒幾天功夫就在成都府的鬥茶界博得了一個諾大的名頭,如今只要進了茶館,那些富足的閒人就會拱手喚一聲“承奉郎!”然後過來蹭一杯雲崢的清茶喝。

    掌櫃的也清楚雲崢的習慣,一套jīng美的茶具就是專門為他準備的,每天都用滾開的水燙過,等著雲崢使喚,這位爺就是一位愛乾淨的,別人碰過的茶碗都不用,害的掌櫃的特意拿出一套新燒的汝窯jīng品來伺候這位爺。

    鬥茶,喝茶都是一種雅事,每當有人來蹭茶水喝的時候都會盯著雲崢所用的茶具讚歎一番,說些什麼:其sè卵白,如堆脂,然汁中榨眼隱若蟹爪,底有芝麻細小掙針,之類的廢話,很希望使用一下這種茶具,但是雲崢面前只有一壺一杯而已,想要喝茶,只能拿自己的杯子過來倒。

    “雲少兄啊,最近要少出門啊,情形不太對啊,那些窮鬼看咱們兄弟的眼神都跟狼似得,今年冬天大雪下個沒完,秋蠶全部凍死了,那些人沒了活計,也就沒了嚼穀,現在都在餓肚子,要是起了壞心思就麻煩了。”

    雲崢笑道:“窮生jiān計,富漲良心啊,我們兄弟別看在這裡得到點清閒,但是誰不是養活了一大家口的人,連帶著還有家裡的僕役丫鬟,鄉鄰過來借點米糧,也沒有拒絕過,不要緊,我們好好地過自己的rì子就好,朝廷會管好百姓的。”

    雲崢的話剛剛出口,另外一個胖胖的商賈就把腦袋湊過來小聲的說:“你們大概還不知道吧?錦江邊上出了怪事,一些漁夫在錦江上打漁,結果從江裡打撈上來一個石人,石頭人不知道在江裡沉了多少年,上面長滿了水藻,那些漁夫將石頭人身上的水藻去掉之後,發現上面寫著兩行字,你們知道是什麼嗎?”

    見這個傢伙說的神秘,雲崢和其餘的商賈連連搖頭,拱手請求這傢伙快點說,這傢伙美滋滋的喝著雲崢倒過去的茶水,賣足了關子這才小聲說:“上面的話就是殺頭的話,諸位兄弟千萬莫要傳揚出去。”

    在眾人齊齊的點頭之後,這傢伙才說:“‘莫道石人一隻眼,此物一出天下反”

    聽到這句話,在場的人齊齊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面sè煞白,王小波,李順這兩個賊寇造反,把成都府的人都快要殺光了,這才過去了幾十年啊,上點歲數的老人都能清晰的記得當時的慘狀,如今成都府剛剛繁華起來,又來?

    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轉向那些袖著手蹲在別人家屋簷下等著雇傭的窮鬼,見那些人目無表情的看著自己,不由得打個寒顫,越看越覺得這些人好像不懷好意。

    胖子商人唯恐語不驚人死不休,指著成都府的山上說:“如果只出現石頭人,咱們還不用太擔心,可是最近山裡面冬雷陣陣,再加上乘煙觀被雷劈,咱們成都府這是造了孽了啊,你看看外面的大雪,下了多少天了,十一天了,雖說一陣有,一陣沒得,可是諸位哥哥,除了雲小弟是新來的,我們那一個不是在成都府住了好幾輩子的人?見過這麼大的雪嗎?”

    眾人的臉開始發青,膽小點的已經開始打哆嗦了。

    “不要緊,永興軍就在左近,那些窮鬼們不敢**……”一個商人白著臉給眾人打氣。

    雲崢的臉一下子垮下來了,搖著手說:“這位哥哥,千萬,千萬,不敢信永興軍啊,他們現在除了能表演一下儺戲,還能幹什麼?

    您幾位都知道,小弟就是從豆沙縣遷過來的,為什麼遷過來,還不是因為豆沙縣發生了民變,為了幼弟的安危,小弟實在是不敢留在豆沙縣才搬到成都府的,您們不知道啊,亂民攻破了豆沙關,將城裡的人快殺光了,小弟是團練啊,帶著鄉民進了豆沙關,那場景慘不堪言啊,滿大街都是死人,好些婦人就赤身**的死在大街上,小孩子也被活活的摔死,為這個,小弟整整作了一個多月的噩夢。也大病了一場啊。兩百多永興軍,去攻打賊首,死傷慘重,要不是百姓幫忙,那些永興軍的軍卒屁用不頂,賊人跑光了,才伸手問我們要錢,說是犒軍錢……”

    隨著雲崢將豆沙關的慘狀一一道來的時候,滿茶館的富人再也沒一個人能笑的出來,豆沙關之事這些人還是知道的,作為出入大理國的門戶,只要是富商都和那裡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對那裡的事情知道的很詳細。

    民亂髮生之後最倒楣的人是誰?還不是自己這些富戶啊,窮人都去造反了,一想到雲崢描述的景象,在和自己知道的情形一印證,大家立刻就慌了手腳。

    “小弟是年輕人,拿不了主意了,這就去向陸家的老祖宗請教拿個主意,作為族婿,他老人家不能看著小弟不管啊,咱們成都府,只有他老人家平平安安的渡過了王小波,李順之亂。一定會有主意的。”

    雲崢說完這些話,拔腿就走,扔在桌子上的銅錢連數都不數。

    雲崢一走,別的富戶也沒心思喝茶了,垂頭喪氣的拱手作別,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說:“這事還真的只有請陸翁幫著大家拿個主意,兄弟這就去登門拜訪。”

    雲崢坐在馬車裡微微的掀開馬車的簾子往外看,果然如他所想,那些人已經步履匆匆的各回個家了,還有一些正在往城外走,騎驢的,坐車的都有。

    微微閉上了眼睛,一遍一遍的思慮這次做法的漏洞,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露出馬腳,既然那些富商們可以為富不仁,那就休怪老百姓興風作浪了,雲崢很自然的把自己算到老百姓的行列裡去了,不管自己擁有了多少的錢財,他依然固執的認為自己就是一個老百姓。

    恐慌的種子已經種下去了,現在就慢慢的等待他們發酵,成長,最後成熟結果,人的感情是脆弱的,而安全感是中國人自古以來就孜孜以求的,現在拿安全感下刀子,不知道這些既得利益者能夠挺到幾時。

    “猴子,蒼耳叔他們回來了嗎?”

    “回來了,剛才憨牛去靈犀閣的時候告訴我的,帶回來好多獵物,夫人正在家裡分門別類的安排,準備剝了皮子之後就拿炭火熏了,風乾之後儲備起來。”

    雲崢點點頭,蒼耳他們走了,笑林就必須留下來守著雲家的火藥庫,這也是笑林自己的職責,每天數一次數量是他必須要幹的事情。

    雲崢不覺得老百姓造反有什麼不對,沒飯吃了,要餓死了,不造反難道就等著活活的餓死?事情臨到自己頭上,雲崢覺得自己會做的更加的過分。他從來就不是順民!

    謠言往往比風傳的還要快,當雲崢去彭蠡先生那裡轉了一圈,探望了一下老人家,回到家的時候,笑林已經全副武裝了,作為密諜,他必須探查到整個事件的根源,這非常的重要。

    造反的幾個兆頭已經完全具備了,石人,箴言,災荒,如今的成都府在他看來已經危如累卵,一想到王小波和李順,他心裡就惶急的厲害,蜀中人有造反的傳統。

    “事情急轉直下,萬分危急,我已經把資訊傳遞出去了,這些天你切記,切記不要出亂子,密諜會橫行成都,能不出家門就不要出門。”

    笑林囑咐了雲崢兩句,就匆匆的出了雲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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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最後的一根稻草

    陸翁要求雲家人全部搬到他家的桃林別院裡去住,彭蠡先生也要求雲崢快快躲到錦江書院裡來,都被雲崢一一謝絕了,藉口就是自己需要照顧的人很多,不能一走了之,理由非常地高尚。

    大雪只要多下一天,危機就變得危急一分,對大雪沒有多少經驗的成都人忽然發現,雪停之後才是**煩,太陽在猛烈地照射,大地上卻越發的寒冷,等到冷霧起來之後,成都府凍死人的事件就不可避免的到來了。

    凍死的人其實不多,大部分都是些無家可歸者,可是一大早衙役們拖著板車從街頭巷尾往板車上扔屍體的情形,看的人心裡發寒。

    等到官府發現這樣的事情會刺激到更多人,改成臨晨撿死屍的時候,為時已晚,整個成都府都籠罩在恐懼的陰雲之中。

    “開始死人了!”笑林的臉比外面的寒霧還要陰冷幾分。

    “這其實不嚴重吧,我看過地方誌,成都府每年都有寒霧降臨,起寒霧的時候總會凍死人的,比如前年就有僵屍一十六具。”

    雲崢把一碗熱粥遞給笑林,還吩咐臘肉給笑林重新那一雙足夠厚的靴子來,這傢伙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七八天的時間,一雙鞋子就跑的稀爛,黝黑的腳上都已經起了凍瘡。

    笑林喝完了熱粥,呻吟一聲,從牆角拎過來一罎子酒,往粥碗裡倒了一碗,一仰脖子就喝的乾乾淨淨,放下碗疑惑的對雲錚說:“很奇怪,這一次的禍亂也不知道是誰在引導,我一路追查,總是找不到線索,那個撈石人上來的漁夫,竟然沒有人見過,沒有人記得石人從江裡撈上來的場景,但是每一個見過石人的漁夫都信誓旦旦的說確實有這樣的一個人,而且十個人嘴裡能說出十種樣子,山裡面的冬雷,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資訊,後面接踵而來的大雪將所有的痕跡遮掩的無影無蹤,

    貧道估計這些人都是心懷不軌者,如今已然潛伏起來,等待事情發展到不可救藥的程度之後再振臂一揮立時從者就會蜂擁而至。

    今年已經凍死百十人了,咱們知道這是寒霧造的孽,可是百姓不知道他們會以為是餓死的,官府其實已經給這些人發放了一點糧食,有的人凍死了,身邊的糧食袋子裡還有糧食。恐慌,現在成都府最大的問題就是恐慌。”

    臘肉給笑林拿來了棉靴子,笑林捧在手裡長歎一口氣,就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這些天無休止的操勞,已經把他累壞了。

    臘肉抬頭看著自家少爺擔憂的問道:“成都府會不會出現民亂啊少爺,咱家剛剛穩定下來,要是發生民亂,搶走咱家的糧食,那些婦人都會餓死的。”

    雲崢歉疚的看著臘肉說:“不會的,不會的啊,如果那些商人的心真的是鐵石做的那就讓民亂早點到來吧,錢多只能證明你富足,不能說明你可以罔顧他人生死。”

    臘肉聽不懂雲崢的話,很迷惑的去了陸輕盈那裡,準備問問夫人是不是明白少爺說的話,雲錚再一次走進了寒霧之中,手剛剛伸出去,就冰寒徹骨,這樣的寒霧以前在豆沙寨遇到過,至今還記得自己抱著雲二裹著破被子發抖的場景。

    艱難的搖搖頭,中國的百姓其實是最善良的,也是最勤勞的,只要有口飯吃就會對統治者感激不盡,這場災難遠遠達不到造反的程度,因為沒有農民加入,他們去年的收成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害,所以家中的糧食勉強夠他吃到下一個產糧的季節。

    沒有農民參與的造反,是成不了事情的,雲崢這一次只想造一個假像逼迫官府和富商開始賣糧食,現在看起來,這些人的心比雲崢預料的要硬的多,如果沒有進一步的逼迫,他們不會有任何鬆動的。

    成都府有賣火油的,貧苦人家都是拿來點燈用的,油煙極大,雲家也有,是工坊裡的用的,榨取香料的時候做成火把,非常的耐燒。

    雲崢將這些黑色的液體蒸餾之後,得到了七八瓶子淡黃色的液體,說不上是汽油還是煤油,總之,雲崢知道一點,這東西點著之後不用沙子根本就點不著。

    延時裝置難不住雲崢,香頭遇到硝石的時候就會有明亮的火焰生成,六個時辰是極限……

    張家賣的糧食裡開始參雜沙子了,這是浩二告訴雲崢的,他家的糧食庫房裡已經有好多的糧食摻雜好了沙子,寒霧退去之後就打算開始做買賣。

    本來心中還有愧疚的雲崢聽到這些話之後,僅有的一點愧疚立刻就消失了……

    於是張家的糧庫開始著火了,火焰非常的大,從開始發現煙霧到火勢變大的時候,連一盞茶的時間都沒有,而著火的時間就在張家打算開門營業的時間。

    糧食不能被火燒掉啊,擠在張家店鋪外面的百姓拎著各色的容器開始救火,人多力量大,火被撲滅了,張家人感激不盡,掌櫃的正準備說兩句感謝的話,一個壯漢走出來,用自己的木桶裝了滿滿一桶夾雜著燒焦的糙米的糧食對莫名其妙的掌櫃說:“您不用感謝,既然是老子們救了你家的糧倉,老子拿走一桶米不算占你便宜。”

    說完之後扭身就走,掌櫃的剛要阻攔,就發現剛才還在幫著自己救活的百姓,都在興高采烈地裝米,每個人都說這是自己救火的酬勞。

    然後現場就亂了,不管是救火的,還是沒有救火的,都會說一句感謝掌櫃的話,然後就開始搶著拿自己的那一份糧食。

    衙役趕到的時候,面對已經陷入癲狂的人群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場沒有任何秩序的搶劫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

    掌櫃的聲音淒厲的就像是丟失了小崽的母狼,狂怒的上前想要阻止這些瘋狂地強盜,也不知是誰推了他一下,掌櫃的吧唧一下就摔倒在地上,立刻就有一隻大腳踩著他的身子向背後的的糧倉沖了過去。

    掌櫃的開始還有聲音傳出來,漸漸地隨著踏在身上的大腳越來越多,鮮血如同溪流一樣的從嘴裡噴了出來,他竟然被活活的踩死了……

    趙知府帶著永興軍趕到的時候,張家的糧倉已經變得空空蕩蕩,地上到處都是散落的糙米。和燒焦的木材,當然還有掌櫃的那具死不瞑目的屍體,趙知府悲愴的仰天長嘯,而後斬釘截鐵的對書吏下令道。

    “傳令下去,告訴那些糧商,如果再不按照秋初的價格大量的賣糧食,官府將無力保護他們,從明日起,常平倉不再限制百姓購買糧食,但是需要裡正帶隊,相鄰之間互保,保證每家每戶都能買到糧食……”

    太陽曬了三天,寒霧終於消退了,難得有一個好日子,雲崢和陸輕盈正在窗前一邊享受著午後的暖陽一邊下棋。

    陸輕盈雖然嬌媚,但是下起棋來卻大刀闊斧,最喜歡劫殺,雲崢的棋風依舊平淡無奇,當陸輕盈努力的截殺掉雲崢的一條大龍之後,卻發現雲崢已經把先前零散的地盤悄無痕跡的連接成一大片,陸輕盈這才不斷地開始占地,可惜,能用的地方已經很少,先前截殺掉的那條大龍所據有的地盤,也在爭目的時候損失不少。

    雲崢將最後一枚棋子落在棋盤上,然後就用白手帕擦擦手說道:“毫無疑問,我贏了,夫人這一次還有何話說?”

    陸輕盈憤憤不平的扔下棋子說:“你耍賴!兩軍交戰,你不是堂堂正正的作戰,而是在不斷地侵佔地盤,和你下棋最是無趣!”

    “下棋就是看誰最後佔領的地盤多,而不是看誰殺掉的棋子多,你夫君從來都不是好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事情長幹,只要最後的目標達到了,誰會去理睬你用了什麼手段,更何況,夫人的香唇總是那麼的香甜。”

    雲崢霸道的搬著陸輕盈的腦袋重重的吻了下去,既然是收賭注,柔情蜜意那一套就免了……

    品嘗了香唇,雲崢就揣上一小包茶葉去了成都城,這兩天城裡很熱鬧,到處都是買糧的人,街面上熙熙攘攘的,街面上的糧商雖然哭喪著臉在賣糧,但是價格卻被穩穩的控制在初秋的水準。

    茶館裡的人很多,好多的富人都是到街面上看買賣的,只要路上的行人笑臉比哭喪臉的多,他們的心裡就多了一份安慰,沒人願意活成老張的下場,不但人白死了,還落下了一個為富不仁的名頭,死的時候身上到處都是腳印,五臟六腑都被踏出來了。

    雲崢一進茶館,掌櫃的就立刻迎了上去,雲崢掏出懷裡的茶葉,放在掌櫃的手中,就坐到自己早就預定好的位置上。

    剛剛坐定,就有人圍上來小聲的說:“聽說了吧?老張家的那把火其實就是知府派人放的,只有死一個糧商,他老人家才好下令命糧商們開門,也只有這樣才不會有言官告狀。”

    雲崢詫異的說:“不會吧,趙知府在蜀中可是有清名的呀,這一次下了嚴令,乃是救萬民於水火啊,你看看街面上這些窮鬼高興成什麼樣子了。”

    這位非常熟練的從雲崢的茶壺裡往自己的杯子裡添滿了茶水說:“你年紀小,人心有多黑根本就不知道,前些天轄騎滿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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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斷鴻的故事

   不一會,雲崢的茶壺就空了,掌櫃的換了兩回水之後,就重新泡了一壺茶過來。

    “雲小弟,你有這樣的好茶葉,為何不拿來販賣啊?哥哥我就是做茶葉生意的,不如你出秘方,其餘的哥哥我全包了,盈利對半你看如何?”

    雲崢翹起了大拇指說道:“仁兄高見,這生意當然有的做,可是現在不成,朝廷在用這種茶葉換戰馬,國事當前,我等的發財計畫只有往後擱擱了。”

    胖子恍然大悟的點點頭,也翹起大拇指誇獎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樣好的東西竟然沒有傳揚出去,雲小弟一心為國,哥哥我佩服佩服!”

    雲崢一句話將那些野心勃勃的傢伙的壞主意打消掉,什麼生意只要沾上國策,就沒有人敢打主意,萬一壞了國策,他們的下場淒慘的不能描述。

    斷鴻站在茶館的屋簷下,眼中盡是迷惑之色,不知道什麼原因,斷鴻總覺得這件事情又是雲崢的手筆,他和笑林不一樣,笑林是出家人,雖然行走在江湖上餐風露宿的,但是對鄉民的理解遠遠不如斷鴻這樣的草根清晰。

    從一開始斷鴻就認為成都府不可能出現造反的事情,富人們或許以為成都府有造反的傳統,斷鴻卻認為,上一次的屠殺,已經把鄉民們造反的勇氣打消掉了。

    他和雲崢的看法是一致的,只要農民不起來造反,光靠城裡的織工,掀不起大浪的,但是,他依然被張家糧店的慘劇給嚇壞了,等到他看到知府大人不管不顧的下了命令之後,他的腦子裡忽然有了一個清晰的概念,斷掉的線被他一條條的串聯起來,最後把矛頭指向了雲崢。

    他的心裡矛盾極了,作為捕快,雲崢的做法既不合天理,也不符合律令,但是偏偏非常的符合人情。

    一個動輒將造反這種事情拿來做事情的人無疑是大宋的死敵,出身在捕快世家的斷鴻應該挺身而出將這樣大奸大惡的人揪出來才對,回頭看到街面上那些百姓扛著糧食露出的笑臉,這樣的事情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

    瞅見雲崢坐在茶館裡和別人高談闊論,斷鴻黯然的離開茶館,緊緊自己的腰帶,將那把腰刀正了一下,就走向了花前街,他的巡視地域從浣花溪轉移到了這裡,不是因為捕頭忽然間對他好起來了,而是因為花前街現在是好勇鬥狠者聚集的地方,已經有三個捕快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裡了。

    斷鴻不害怕,反而非常的高興,因為靈犀閣就在這裡,每當自己仰頭看樓上的時候,心裡總是非常的甜蜜。

    日落的時候,斷鴻回到了家,陪著老母吃了一頓飯,家裡現在非常的節儉,一天只吃兩頓而已,尤其是這樣的災年,母親只是熬了一鍋粥。

    見母親的飯碗只有清湯,而自己的碗裡卻是半碗的米粒,斷鴻將碗裡的粥倒回鍋裡,用力的攪了幾下,這才重新裝了兩碗粥。

    “鴻兒啊,你晚上還要去應差,吃不飽怎麼行,娘一會就睡了,吃得多也是浪費了。”老婦人一邊喝粥一邊埋怨斷鴻。

    斷鴻皺了一下眉頭說:“前些日子不是給了您十兩銀子嗎,今天的糧價掉下來了,您應該再去儲備一些糧食才對,您總是餓著,對身子不好。”

    提起那十兩銀子,老婦人的臉上滿是笑意,笑著說:“這還用你說,為娘把家裡的零散錢,還有前些日子織的麻布換的錢,全部買成糙米了,你看看,滿滿兩大缸呢,夠我們母子吃到五月的,那十兩銀子可不敢動。

    為娘捉摸著在這裡置辦一套院子,你早該娶媳婦了,這些錢都有大用處可不敢隨便糟蹋了。”

    聽到母親這樣說,斷鴻有一剎那的失神,耳朵裡響起了那首動人的《美人歌》,不過他很快就清醒過來,搖搖頭,一口喝幹碗裡的稀粥,跟母親打聲招呼,就掛上腰刀拉開破舊的房門走了出去,此事,已經是星斗滿天了。

    斷鴻在街上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腰板挺直,單薄的衣衫不足以抵擋寒冷,但是他依然在堅持,再別的地方可以猥瑣,他從不願意在花前街猥瑣。母親說過,挺直腰板的人不管衣衫多麼破舊,依然是個人,人就要頂天立地才成。

    張家糧店被哄搶,引得成都府的富人依然非常的緊張,家家的牆頭上都掛著氣死風燈, 偶爾還有狗吠的聲音傳出來。

    花前街不算長,只有半裡地,來回走了三趟之後,斷鴻晚上喝的那點粥就消失殆盡,肚子裡咕嚕嚕的在響,不過這對斷鴻來說算不得什麼,從小到大餓習慣了。

    於是,他再一次緊緊腰帶,抱著腰刀靠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裡,瞅著靈犀閣上的輝煌的燈火浮想聯翩,這些日子裡靈犀閣的生意很慘澹,已經有一陣子沒有聽到那個美妙的歌聲了,等了許久,歌聲還是沒有響起,而周圍人家的燈火卻在逐一熄滅。

    斷鴻打算再去巡視一周,等到打更的頭陀敲響三聲梆子的時候,就打算回家去,今日的巡邏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剛剛走出黑暗的角落,頭頂上的一扇窗戶忽然打開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過來:“喂,小捕快,看你在這裡守了很長時間了,這裡還有三個飯團子你要不要?”

    說完不等斷鴻拒絕,一個小小的包裹就丟了下來,斷鴻慌忙接住,再抬頭看的時候卻發現窗戶已經合上了,只有一陣陣女子嬉鬧的聲音從哪裡傳出來。

    斷鴻拿著小包,裡面的飯團子還是熱的,也不客氣,打開之後就美美的吃了起來,味道很好,上面還灑了一些糖霜,一口氣吃掉兩個,斷鴻把剩下的一個重新包好揣進懷裡,留給母親明天當早飯。

    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那張小臉之後,斷鴻就覺得渾身發熱,也不知道是肚子裡有食的緣故,還是其他原因,心跳的很快,匆匆來到水井旁邊,拎上來半桶水,一口氣喝下去,這才感到舒服了很多,梆子聲響了,已經三更天了,那扇窗戶也變黑了,嬉鬧聲也沒有了,夜深了,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了。

    斷鴻打算再巡視一圈就回家,當他從街角拐回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兩個黑影正在往靈犀閣的樓上爬,斷鴻躡手躡腳的走進小心的將自己隱藏在陰暗的角落裡。

    想等到賊人爬上去之後,自己再大聲的喊叫,那樣一來,賊人就插翅難逃了,靈犀閣的打手很兇悍,這是成都府的百姓公認的。

    身後傳來呼吸聲,斷鴻心知不好,猛地向旁邊閃去,一把雪亮的尖刀從腰肋處劃過去,斷鴻用胳膊死死地夾住刀子,右手屈肘猛地向後撞去,襲擊他的人悶哼一聲,扔掉刀子,一條細繩子在斷鴻的脖子上勒過去,翻轉身子就打算背死豬,一旦被繩子勒住脖子,讓人家背著晃幾下,就會生生的被細繩子割斷喉管,好在斷鴻機警,將手墊在脖子上,細牛筋編織成的繩子刀子一般的割進斷鴻的手掌,斷鴻抬起腳用力的在牆上蹬了一下,前沖的力道頓時就將倆人一起摔倒,掙脫細繩的斷鴻想都不想的抽出自己的短刀就順著自己的肋下插了下去。

    一聲慘叫,在寂靜的長街上顯得格外的嘹亮,此時不是鬆懈的時候,斷鴻將刀子狠狠地全部紮了進去,並且用力的扭動,他想讓這個賊人因為疼痛喊得再大聲一些,他的嗓子剛才已經受到了傷害,疼痛的厲害。

    眼看著靈犀閣的燈火在逐漸亮起來,斷鴻這才從那個賊人的身上爬起來,一連四刀就割斷了賊人的手筋腳筋,這才警惕的看著樓上。

    靈犀閣裡熙熙攘攘起來,三樓的窗戶打開了,一個長條狀的東西被扔了出來,借助牆上的氣死風燈散射的光芒,斷鴻又看到了那張小臉,大吼一聲就撲了過去,好在他抱住了那個物事,改變了下墜的方向,向側面沖了出去。

    身在下面的斷鴻重重的落在地上,堅硬的地面撞得他五臟六肺都疼痛起來,緊接著那個長條的物事就落在他的肚子上,斷鴻好像聽見自己的骨頭斷裂的聲音,但是處於武人的警覺,他抱著那個物事朝一邊滾了出去。

    鋼刀砍在他剛才摔倒的地方嗎火星四濺,斷鴻鬆開手裡的被子,躺在地上抽刀出鞘,橫著斬了出去,哚的一聲,腰刀砍在賊人的小腿迎面骨上發出劈柴一樣的聲音。

    眼看著賊人劈下來的鋼刀就要落在自己的脖子上,斷鴻再一次翻了一個身,想要滾的更遠一些,卻被一個物事擋住了,斷鴻轉頭看得時候,發現了一張桃花般紅潤的臉頰就在自己的眼前。

    斷鴻知道自己的肋骨骨折了,剛才那兩下子已經是自己能夠做到的極限,現在的自己不過是一隻待宰的羔羊而已,不過這一刻,他好像不是很恐懼,心中甚至有些竊喜。

    鋼刀遲遲的沒有落下來,他聽到浩二發出的怒吼,已經尖銳的兵刃破風的聲音,心頭一松,劇烈的疼痛潮水一般的就將他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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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有備無患

     斷鴻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腰背上纏滿了麻布繃帶,骨折的肋骨也被人扶正了位置,雖然只要動一下,就鑽心的疼,斷鴻卻非常的高興,能活著無論如何都應該感到慶倖。

    瞅著浩二的那副白的耀眼的大白牙,艱難的問道:“糖糖姑娘可好?”

    浩二嘿嘿笑道:‘還真是一個多情的種子,我家姑娘很好,就是擦破了點皮,幸虧你發現了賊人,要不然我家姑娘就會被人家擄走,糖糖伺候了好一陣子,剛剛走。”

    “賊人是誰?怎麼樣了?”

    聽到斷鴻這樣問,浩二笑的更加的開心,想拍一下斷鴻的肩膀,忽然想起來他的肋骨骨折了,匆忙間拍到自己的大腿上,挑起大拇指誇獎道:“好身手啊,三個賊人全部被你格斃,一個重傷的,就是那個被你挑斷手腳筋的傢伙說張家糧鋪的火也是他們放的,昨晚起了賊心來打我家姑娘的心思,結果失了手,栽在你的手上,那三個人可不簡單,錦毛豹子侯勇,賽天雕華鵬,再加上地理鬼毛大用,這個都是悍匪啊,你算是立了大功了,我家夫人酬謝了您一百貫錢,全是交子,就在你身上,小心些,莫要被你的上官拿走了。”

    斷鴻咳嗆兩聲,想要多說話,見浩二詭異的看著自己,不由得苦笑道:“想不到斷鴻也有勇冠三軍的一天。”

    事情到了這一步,斷鴻只能認了這個功勞,他甚至相信只要自己矢口否認,自己的上官到來的時候看到的一定會是自己的屍體,說法很有可能就是傷重不治。

    人家把自己最後的一個漏洞也補上了,趙知府現在最希望的就是目前的這種狀況,給賣糧食的張家一個交代,安撫一下心痛的糧商們。

    侯勇,華鵬,毛大用這三個有名有姓的悍賊恰好用來堵上糧商們的嘴,煽動鬧事的全是壞人,識文斷字的斷鴻甚至能想到知府會怎麼利用這三具屍體。

    捕頭來了,勉勵了斷鴻幾句,在得知斷鴻準備將兩具屍體的功勞安在大家的頭上,捕頭第一次用正眼看了一下這個小捕快,笑著告訴他,他自從入職以來從未領到的花紅上面給批下來了,而且從今往後花前街的事情就是斷鴻說了算,捕獲一個巨寇的功勞也絕對不會有人有意見,馬上就會有大量的賞賜發下來,算是發財了。

    一幫捕快也嘻嘻哈哈的恭賀斷鴻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好心的用擔架抬著斷鴻準備回家,斷鴻臉上帶著笑容,目光卻在不斷的搜索,當他看到那張因為驚恐而變得蒼白的小臉出現在樓梯拐角,心裡就像是灌滿了蜜糖,糖糖朝他偷偷招手的時候,斷鴻的笑容變得更加的燦爛,胸口仿佛都不那麼疼了。

    今天他算是看清楚了,想要當一個好的捕快,一定要比大盜更加的兇狠,也要比自己的同僚更加的狡猾,對於自己的智慧,斷鴻從來沒有懷疑過,兩隻拳頭在不知不覺中握的很緊。

    花娘摟著糖糖,小聲的在她耳邊說話:“怎麼樣?女兒,女子還是要靠自己吧?我們也能做大事,這三個狗賊已經殺了三個捕快,這個小捕快算是機靈的,有些人我們惹不起,但是官府能惹得起,那個老狗,現在恐怕只想讓自己脫身,哪敢打你的主意,官府的追查必定會深入下去,哪怕趙知府想掩蓋,密諜司的人也不會放過,最後他們就會發現這個老狗家裡面盡然還有前朝的舊衣冠,他就是想說也說不清楚。

    咱們不但能擺脫自己的困境,也能給成都府除一個大害,兩全其美啊。”

    糖糖點點頭,望著斷鴻離去的方向惋惜地說:“就是可憐這個小捕快了。”

    花娘咯咯笑道:“一百貫可以買好多人的xìng命了,傻孩子,你舅舅將你賣給我的時候,只討要了八貫錢,咱們的命不值錢,難道別人的命就值錢不成?他到底活下來了如果死了一樣會有一百貫錢給他的老母親,我們如果想要活得好,最好不要在乎別人的命……”

    密諜司效率很高,很快就理清了成都府事件的來龍去脈,蜀國的餘孽週四海就是導致成都府風聲鶴唳的罪魁禍首,雖然週四海在密諜司搜檢出蜀國朝服之後立即服毒自盡,沒有問出根源,但是整個事情已經非常的清晰了。

    很可惜啊,案子破了,糧商們就不願意災低價賣糧食了,低價糧食只維持了整整五天,不過有這五天的緩衝,成都府的糧荒已經極大地得到了緩解。

    懸掛在城牆上的四具屍體讓進出城門的人戰戰兢兢的,雲錚去看了兩回,怎麼也沒辦法把這四個傢伙和自己幹的事情聯繫在一起,不過當他知道糖糖差點被人擄走以後,很快就知道事情為什麼會如此的怪異了。

    花娘到雲家的時候,雲崢正在考慮怎麼做雙蒸飯,因為來作坊上吃飯的人更多了,工坊都快裝不下了。這些人家裡有糧食了,可是她們對雲家依舊不依不饒的準備吃垮。

    “少丟人了,缺多少糧食去靈犀閣里拉,婦人孩子而已,多吃兩口也吃不窮你,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是多大的財主。”

    雲崢抬起頭看看花娘說道:“你以後用計的時候主意不要殺人太多,我以前就是像你那麼幹,結果好久都沒有睡踏實,週四海也就是一個惡霸而已,怎麼,那傢伙在打糖糖的主意?”

    花娘點點頭,長吐了一口氣說:“那傢伙想給糖糖贖身弄回家當家jì,我如果不答應他就要撤股,還說要我在成都府不能立足,既然他找死,那就去死吧。”

    “這麼說我這一次都被你給利用了?”

    “廢物利用一下而已,你是要逼著糧商放糧,我是要解除自身的麻煩,還幫著你填補了漏洞,不感謝我還這麼說話。”

    雲崢扔下手裡的笊籬瞅著花娘說:“我打算讓糧商永遠低價賣糧食的,結果你這一折騰,低價糧食只賣了五天,現在糧食的價格又漲上去了。”

    花娘咯咯的笑道:“五天時間足夠成都人屯糧了。買得起的會買,買不起的一樣買不起,現在天氣慢慢的轉暖和了,很明顯,到了開春就會正常,糧商們的價格繃不了幾天,只要再不下雪,就該他們擔心庫存的糧食了,蜀中從來都是把糧食往外運,很少往進運的,今年可是有大批的糧食要運進蜀中,全是官糧,既然是官糧,就沒有漲價的道理,所以糧商們的糧食儲存的越久,就越是吃虧。

    而且這一次成都人都看清楚了糧商們的嘴臉,你上街去看看,小孩子走過糧店都會朝他們吐口水,吃相太難看了。”

    陸輕盈端著茶水走了過來,見雲崢還在搗鼓怎麼才能用最少的米蒸出更多的飯,就捂著嘴笑道:“夫君,您還是別做了,從這些婦人嘴上摳糧食可不符合您大善人的名頭。”

    雲錚搖搖頭說:“我寧願他們現在罵我,也不想他們將來餓死,你和花娘一樣,憑什麼認為開春氣候就會變好?老天爺私底下給你們說的?

    這破氣候從來都是一環套一環的,一開始就走錯了,接下來的氣候都會變壞,成都府什麼時候土地會結凍了?到現在都沒有化開,這已經證明春天會晚到,土地裡的溫度起不來,種子就不會發芽,好幾場大雪,已經弄得油菜絕收了,明年連柑橘有沒有的吃都成問題,要是開春再來一場倒春寒,哼哼,你們等著餓肚子吧。”

    陸輕盈抬頭看看頭上的太陽小心地說:“曆書不會錯的,春雨驚春清穀天,春天一定會按時到來的,夫君多慮了。”

    “不懂就少咧咧,太陽從黃經零度起,沿黃經每運轉一刻便是一個節氣,運轉一周總共有二十四刻,也就是有二十四個節氣,每個月有兩個,為首的那個就是節氣名。

    每一個節氣都是有特殊要求的,比如立春,太陽照射大地需要多少時間是有講究的,就是為了提高地溫,如果地溫提高不起來,那樣的立春還叫立春嗎?曆書上的標記只是一個大概數位,平常年份用他沒問題,但是大災之年,你要是還敢按照曆書上的記載來做事,坑不死你。

    人命關天的事情,誰敢大意,除非夏糧收到倉庫裡我才敢說糧荒過去了,要不然,嘿嘿,還是聽我的,咱家繼續屯糧。

    錢財那東西想要賺回來太簡單了,這時候家裡多些糧食才安全,我恨不得咱們的床上都堆滿糧食。”

    一番話把陸輕盈說的面紅耳赤,使勁的推搡一下雲崢,花娘笑道:“就算按你說的,咱們屯糧,您覺得屯多少合適?”

    太平年間不屯足夠三年吃的糧食你好意思叫屯糧?從現在起,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屯糧的機會,這些糧食握在我們手裡,總比握在那些奸商的手裡要好,至少我會做雙蒸飯,能多哄飽幾個肚子,花娘也一樣,就算是我們白擔心了,那些糧食也能拿去換酒,最後我們還是賺錢的,就這麼說定了,這就回去準備,耽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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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6 0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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