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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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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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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4 00:29:44
第五十四章 皇帝的新衣

    雲崢坐在鬆軟溫暖的馬車裡翻看寒林他們繳獲的西夏文書,歷史果然在嚴格的走自己固有的道路,李元昊的私處被寧令哥在盛怒之下斬掉,結果血流不止,兩天後死在了含元殿,寧令哥還沒有來得及控制興慶府沒藏訛龐的大軍就趁勢攻占了毫無防備的京師。

    他甚至沒有問寧令哥謀反的細節和參與的人數,直接就在興慶府掀起了滔天的血狼,所有和自己政見不和的西夏勳貴和老將沒有一個能逃脫,一時間,興慶府的城頭掛滿了對西夏立下汗馬功勞的老臣人頭。

    不過,他依舊給了寧令哥足夠的尊敬,至少是在殺他的方式上給足了尊敬,青色的綢布帷幔遮擋了人們的視線,只能聽見寧令哥的怒吼和飆飛的血跡。

    剛剛滿兩歲的涼詐成為了西夏新的統治者,沒藏氏成為了太后,沒藏訛龐兼任大相,他昭告天下,要求外地的將領安守本分,給他們加官進爵,他們在京師的家人也沒有受到騷擾。

    雲崢看著手裡的這張文告,不得不佩服沒藏訛龐的手段,他幾乎用一種近似無賴的做法告訴邊關的守將,如果安守本分,大家依舊能保有西夏國,如果不能安守本分,大家一拍兩散,回歸原始的游牧生活,而且那吐蕃作為例子,重點說明一個國家崩潰之後後果有多麼的可怕。

    我能殺人,你們只能乖乖地,因為我已​​經做好了西夏崩潰的準備,這就是沒藏訛龐話語裡的含義,好一個蓋世的奸雄。

    猴子蹦蹦跳跳的跑過來,鑽進雲崢的馬車笑著說:“道爺他們殺掉了高曇晟。把他的屍體和人頭都帶回來了。”

    “好好地埋葬吧,我就不看了,殺這樣的一個人,無論如何也讓人高興不起來!”

    猴子不明白家主為什麼會不高興,不過這不妨礙他高興。高曇晟啊,高曇晟的人頭啊……

    雲崢放下手裡的捲宗,拿起一本書慢慢的讀了起來,讀了許久,眼看著車窗外,猴子他們正在一個坡地上挖坑。笑得很開心,葛秋煙一遍遍的檢視高曇晟的人頭,也非常的興奮,嘆一口氣,看著手上的書本小聲道:““刑天與帝爭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干戚以舞。如今,我不是皇帝,你卻是猛士,還你首級。願你魂魄可以安然歸鄉。 ”

    馬車啟動的時候,路邊多了一座孤墳,沒有墓碑,墳頭上只有一顆碩大的石頭壓在上面作為標記,不管生前是何等顯赫的人物,死之後,能擁有的不過是三尺之地而已……

    車隊過韋州,雲崢卻變得激憤起來,這樣的表情讓他很容易的融進了邊塞大軍的隊伍,無緣無故的要給大宋,給種諤三千匹良馬,這無論如何也讓人想不通,這幾乎就是賣國的作為。

    如果不是雲崢擁有皇帝旨意,也火環赤將軍的手令,這些兇猛的漢子就會將雲崢撕成碎片。只有他們知道和種諤對敵有多麼的痛苦,環州如今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堡壘,想要攻破一個村子都要付出慘重的代價,現在還要資敵到底是什麼道理?

    大軍在環州不能擄掠到財物和人口,就只能依仗西夏糟糕的後勤供應,這樣的日子是根本就沒法過的。面對群情激憤,淚流滿面的諸將,也火橫川一言不發,只是把自己的拳頭攥的咯吱吱作響,要一群驕傲的西夏軍卒去承認自己需要大宋的幫助是極其艱難的,歲幣從來都是大宋給西夏,而不是西夏給大宋進貢,雲崢緩緩站起來說。

    “也火將軍,但凡有一點辦法,陛下也不會出此下策,三千匹馬是一個龐大的數字,大宋每年給的那點歲幣,根本就不值其萬一,這樣做從商人的角度看自然是虧本的,虧得讓人心裡流血,但是有時候我們必須要做虧本的生意,因為和砍頭比起來,錢財只是身外之物而已。

    有些話,我不好明說,這兩天也火老將軍的家書想必你也收到了,老將軍的謹慎和英明是我西夏國出了名的,您作為他老人家的晚輩,能從字裡行間感受到他心中在流血嗎?

    痛苦不能讓老將軍一個人承擔,所以我背負了一些,知不知道,我去大宋之後會遭受怎樣的羞辱你們做夢都想不到,韓琦,夏竦,甚至死去的范仲淹也會從墳墓裡爬出來嘲笑我。

    我帶著西夏最美麗的公主,帶著西夏最寶貴的戰馬,去幹什麼?我他娘的都不知道。不過有人知道,陛下的命令不會無的放矢。給我戰馬,送我離開,送我去宋人處卑躬屈膝,這口氣不忍不行,我們自己出了大問題,如果我不能完成使命,請在我回來的時候將我的頭顱帶給陛下。 ”

    雲崢一番話,說得自己淚流滿面,滿屋子的西夏將領也跟著嚎啕大哭,也火橫川一拳砸裂了案几,咬著牙大吼:“給他戰馬,送他去大宋!”說完就走進了後堂,不多時就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的砸東西洩憤的聲音。

    西夏騎兵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戰馬被將軍從馬棚裡牽出來,一個年輕的宋人僕役拿著白色的油彩在馬屁股上寫下一串奇怪的數字,不由得心痛如刀絞一般。

    雲崢就站在營地邊上,每看到一撥戰馬被牽出去,就痛苦的不能自己。有時候還需要拿頭去撞門框借助疼痛的力量才可以阻止自己大笑出來。

    一位西夏老將走過來,拍拍雲崢的肩膀說:“不要緊,只管把戰馬送去,這些戰馬我們遲早會從戰場上搶過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莫要讓陛下的心血付諸東流。 ”

    雲崢勉強點點頭,悲哀的向老將搖搖手,就一步一挪的落寞的走上馬車,親自將西夏使節的旗幟插在自己的馬車上,眼看最後一撥戰馬被梁楫趕出馬廄,大吼一聲道:“出發!目標,宋國開封府!”這一聲喊得聲嘶力竭,也喊的西夏將士潸然淚下,老將軍痛苦地拿拳頭砸著自己的腦袋,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坐在馬車裡的五溝小聲的問云崢:“難道這些人都是瞎子,看不出你是一個宋人嗎?如果是我我就會想這個王八蛋趕走了三千匹戰馬要是不回來怎麼辦?”

    雲崢黯然失神的坐在馬車的車轅上回答道:“他們的眼睛裡只有我的痛苦和悲傷,再加上李元昊的旨意,他們就會忽略掉我髮型的差異,不是我問他們要馬,是他們為了某種原因不得不把兩千匹戰馬送到我手裡。”

    五溝思索了良久又問道:“到底是什麼原因啊?和尚想不出來。”

    雲崢催動馬車不耐煩的說:“我哪知道,天知道也火老頭是怎麼想的,李元昊都不知道的事情,他好像想通了,事情就是這樣子,我告訴他們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送三千匹戰馬給大宋,這是大實話啊,偏偏他們很聰明的幫我想通了,我省點事情不好嗎?

    知不知道,世上的事情根本就不能胡思亂想,人的腦袋是一個非常奇妙的器官,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而每個人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比別人蠢,別人能想通的事情,自己也必須想通,要不然會顯得自己比別人蠢的,這可是一個很重要的事情,我估計,現在那些西夏人有一大半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同意把戰馬送出去,都忙著表現自己的痛苦之情了,因為他們的將軍現在就非常的痛苦。你是一個和尚,念好自己的經文也就是了,不要理睬這些陰暗的勾當。 ”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和尚將來一定會下無間地獄的,貧僧已經可以預期!”

    雲崢不理睬呵呵大笑的五溝和尚,如果真的有地獄,他早就該下去了,用不著等以後。

    彭九和梁楫帶著兩百名部下騎在馬上,用長長的馬竿驅趕著三千匹戰馬洪流一樣的沿著割踏寨湧出來,後面跟著五百名西夏騎兵護送,眼看著青澗城上吹起了號角,那些西夏騎兵才戀戀不捨的轉頭回了割踏寨。

    青澗城城頭的宋軍猛然發現了戰馬攪起的煙塵大吃一驚,最近兩軍很少有交鋒,這一次怎麼會有如此大規模的騎兵兵臨城下?只看煙頭,騎兵的數量絕對不會少於三千匹。

    值星的校尉大吼起來:“八牛弩戒備,強弩戒備,灰瓶火油準備,滾木礌石準備,敵襲!”

    隨著牛角號的響起,整座青澗城頓時就慌亂起來,人頭攢動,民伕也被第一時間召集起來,分成無數隊,伺立在城下,水龍車被十幾人推著沿街道奔跑準備去自己的位置,城裡的婦孺全部鑽進了地窖,瑟瑟發抖的準備等候戰爭結束。

    種諤全身披掛走上城牆,嘴裡不停的嘀咕著:“這不合常理,這不合常理,李元昊剛剛和角廝羅大戰一場,這時候不應該來犯大宋,如今是初春時節,他什麼都搶不到的。”

    不過當他走上箭樓手搭涼棚觀看的時候大吃一驚,一面西夏大旗正在滾滾煙塵中隨風飄蕩,如雷的馬蹄聲讓大地都在微微的顫抖,這的確是戰爭開始了。

    “全體戒備,殺敵!”種諤大吼一聲做好了最後的戰爭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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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發瘋的種諤

   雲崢煩躁的揮揮衣袖,驅散瀰漫進來的煙塵,種諤這個傢伙為了開闊自己的防禦視野,居然把青澗城前面的雜草和樹木全部都清除掉了,弄得戰馬一跑起來,就滿世界都是灰塵。

    該死的種諤甚至在灰塵裡夾雜了一些石灰,以至於大家都只好戴上黑色的綢緞哈達,看起來跟馬賊似的。

    “咳咳,隗明啊,如果你不想當公主,現在就要做決定了,如果你不願意做公主,我就不會把你介紹給大宋官府,這樣的話,你就能去豆沙寨子裡過安靜祥和的生活,如果你不能放棄你的公主身份,為了你,我只能把你介紹給官府,這樣一來你會享受到公主的待遇,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卻再無可能。

    不管你選擇當公主還是選擇隱居豆沙寨,我們這次弄來的三千匹戰馬,其中有你的五百匹,我會幫你賣掉,然後在豆沙縣幫你蓋一座大院子,你想怎麼生活都行。 ”

    木頭一樣的隗明抬起頭驚訝的望著雲崢說:“你願意分錢給我?”

    雲崢皺著眉頭說:“沒有你我上哪去弄三千匹戰馬去,如果不是因為拿著太多的錢對你沒好處,我至少應該分你一半的,隗明,忘掉那些生死仇殺,忘掉你公主的身份,好好地去生活,體味做人的樂趣,在豆沙寨你可以早起看雲彩,晚上聽春雨,閒暇的時候帶著侍女去看看遠山近樹,可以去集市上採購,可以自己琢磨一點好吃的東西,自由自在的生活,你說不定會遇到一個讓自己傾心的男子。感受一下相互愛戀的感覺……”

    隗明的木訥的眼神慢慢的恢復了靈動,嚎哭著對雲崢說:“我以為你會把我當做戰利品送給宋國的官家!”

    “胡說八道,我從不出賣朋友,隗明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珍惜我生命中出現的朋友。那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的動力和源泉。”

    雲崢挑挑眉毛笑道:“吹出鼻涕泡來了,看樣子你不願意當公主了,也好,不當就不當,公主和女奴的區別不大,不做就不做。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才是真的。”

    隗明重重的點點頭,臉上第一次有了笑容,那些失去的東西,遠遠比不上自己得到的。

    雲崢跳下馬車,不過很快又爬上來了,笑著對隗明說:“還是不放心你。豆沙縣的好多人很混賬,你還是帶著浪里格和孫七指吧,你們都是西夏人,你走了,只有他們兩個人日子也不好過,你,兩個侍女。再加上浪里格和孫七指,可以組成一個新的家庭,都是歷經罹難的人,都不願意在人世間打滾了,索性讓你們一起生活吧,去豆沙寨,會有人幫你們上戶口,這樣一來你們就是土生土長的宋人了。”

    見隗明很興奮,雲崢拍拍她的臉頰說:“我去幫你說,他們應該非常的願意。”

    事實上不用雲崢多說。當雲崢告訴浪里格和孫七指他們已經履行完了自己的諾言之後,雲崢發現一絲笑意從他們的臉上慢慢的蕩漾開來,就像是環形擴散的漣漪。

    浪里格重重的擁抱一下雲崢道:“你是人世間最好的主人,浪里格永世不忘。”孫七指的眼眶裡也蘊藏著淚水,當他聽到雲崢讓他們和隗明一起生活。不受任何塵囂打擾,歡喜的想要張嘴唱歌,卻被灰土嗆得劇烈咳嗽起來。他自己明白,飄泊了這麼多年之後,受盡了人間的苦楚,現在能有一個安靜的地方讓他暗度殘年,算是上蒼對自己最大的恩賜。

    “前面就要到達八牛弩的最遠射程了,不能往前走了。”寒林喝止了隊伍,打算等塵埃逐漸散去之後再和種諤取得聯繫,如今的城頭定然是戒備森嚴,再往前走一段距離,說不定種諤就會下令射擊,從青塘到西夏都沒死一個人,現在死在自己人的箭下,那也太冤枉了一些。

    猴子習慣性的舉著一面白色的旗子嘻嘻哈哈的騎著馬向城頭跑去,而城頭上的種諤也是滿臉的不解之色,如果要進攻,就該有盾陣向前,弩手在後,盾陣掩護弩手向城頭釋放弩箭才是,怎麼會停在八牛弩射擊的範圍之外?拿人命消耗光八牛弩弩矢​​才是西夏人的正確做法啊。

    種諤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遠處的軍陣,塵埃未曾落定,看不清是誰的軍伍,對面割踏寨的每一位西夏將領種諤都非常的清楚,只消看清楚旗號就真相大白了。

    一個瘦弱的騎兵打著一面奇怪的旗子跑了過來,最奇怪的是那個傢伙還非常的得意,整個人站在馬鞍子上任由戰馬奔馳而不掉下來,有這樣的騎術只能是黨項人。

    一個粗壯的部將氣惱的對種諤說:“相公,莫若讓末將用八牛弩將此獠射殺,一個人就敢耀武揚威,難道視我大宋無人不成?”

    隨著戰馬跑到城下,種諤的表情變得異常奇怪,他發現這個人他認識,自己在甲子營參觀傷兵營的時候,就是這個小子伺候的自己,這是雲崢那個叫做猴子的親兵,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對面是割踏寨啊,他難道不應該在銀星和市麼?

    莫非?種諤心頭有一個念頭升起,卻不敢相信,大踏步的走到城頭,就聽猴子笑嘻嘻的大聲說:“府尊,是我啊,猴子,在甲子營伺候過您的那個猴子,我家將主從西夏做生意回來了,您快點打開城門,我們的戰馬要進城。”

    遠處的塵埃終於落定,只見對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戰馬群,卻不見騎士,人數最多只有兩百人,在前後奔跑著維持戰馬群不讓他們星散。

    “這不可能!這他娘的不可能!”種諤咆哮了起來,部下也大怒,抄起強弩就要將猴子射殺之後洩憤,卻被明明已經發狂的相公一腳踹了一個跟頭。

    “馬金虎,你給我帶著兩百人出城去驗證一下,看看馬肚子底下是不是藏著西夏人,如果沒有,就收繳他們的武器,然後帶他們進城。”

    那個被踹翻的部將一點都不明白相公是什麼意思,自己帶著兩百人過去,萬一馬肚子底下藏著西夏人,自己就死定了,不過見相公似乎處在一種癲狂的狀態裡,不敢違背命令,只好挑選了兩百個最精銳的部下,把心一橫就跑步向五百步之外走去,軍令不可違抗啊。

    不過他越走神情就越是安定,遠遠地就看到馬肚子底下沒有藏人,那些趕著戰馬的傢伙好像也是宋人,見到自己過來,還在振臂歡呼,有些還在哭,自言自語的說什麼總算是活著回來了。

    馬金虎確定雲崢是自己見到的最牛最囂張的廂軍將主,自己這個統制官階比他高兩級,但是不由他控制的就把自己放在一個下屬的位置上。

    那個穿著黑狐輕裘的少年見自己過來了就笑著說:”辛苦將軍了,兵刃全在後面的馬車上,不過有兩個人的兵刃不交,有本事你自己去拿。

    趕緊的,好好檢查一下,沒問題我們就趕緊進城,萬一西夏人反應過來,這三千匹戰馬就遭殃了,快點! ”

    再仔細檢查之後,他確定自己沒有疏漏,馬車裡的女眷不好探查,相信也翻不出大浪來,於是就親自驅趕著載滿武器的馬車,帶著大隊人馬向城關走去。

    雲崢站在馬車的前面,見種諤站在城頭就大笑著說:“府尊啊,見到債主登門。您為何如此的嚴陣以待,我又不是過來催債的。”

    種諤沒工夫理會雲崢的調侃,他眼睛放光的看著從城門魚貫而入的三千匹膘肥體壯的戰馬,這很明顯的都是真正的戰馬,有些戰馬背上的鞍韉印子都沒有消除掉,這些戰馬很可能是直接從西夏人的軍營裡直接拉出來的。

    “老子就要有兩千騎兵了,老子就要有兩千騎兵了!”種諤歡喜的大叫出來,卻聽身邊一個清越的聲音說道:“好啊,有錢什麼都好說,為了這三千匹戰馬,我可是把腦袋掛在腰帶上拼了一次命,你想白拿卻是不成的。”

    “老子的命拿去換三千匹戰馬都成,只要你把這些馬都留在青澗城,你想要什麼都成,我老婆長得也算是如花似玉,你看得上一併拿走!”種諤貪婪的看著這三千匹馬,眼神灼熱的似乎能噴出火來。

    雲崢一屁股坐在城牆箭垛的缺口上,撫摸著斑駁不堪的城牆嘆息道:“我也很想把戰馬都留給你,不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青澗城應該無戰事才對!知道不,李元昊死了,他的太子寧令哥也死了,讓你們膽寒的米勒古也死了,西夏的大臣這一次恐怕死了一半還多,一個兩歲的孩子登基了,他母親和舅舅掌握了大權,如今,你對面的也火環赤和也火橫川他們還不知道,我是用這個法子讓他們送我回大宋的。”

    “李元昊死了?誰下的手?”種諤結過雲崢手裡的西夏詔書,並沒有打開,而是盯著雲崢問話。他想從雲崢的表情上看出端倪。

    “誰知道呢,下手的是寧令哥,一刀子把自己父親的子孫根砍掉了,結果李元昊就失血過多而死,然後寧令哥又被他便宜舅舅沒藏訛龐給砍了頭,西夏的事情誰說的清楚!”

    雲崢無所謂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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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4 00:30:21
第五十六章 做官就是做烏龜

   “你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從西夏走到我青澗城的?你怎麼做到的?我的斥候想要過割踏寨都需要經歷九死一生才成。”

    “所以我是將主,你的斥候不是,告訴你啊,身份越高,當斥候越好,如果陛下願意走一趟西夏,一定能看遍西夏的。”

    “少胡說八道,你是怎麼成為西夏的太子府的左庶長的?這可是從四品的官職,屬於太子清貴,放到大宋,絕對是一個打破頭爭奪的官職。”

    雲崢笑嘻嘻的道:“我是人才啊,西夏人一看就知道,所以就委任我為高官,如果我願意,現在的我就是銀,夏二州的屯田總管,五年之內只會伸手問西夏要錢糧,不給他們一粒糧食,喏,李元昊的旨意上寫的很清楚明白。”

    “怎麼做到的?”種諤只想知道原因。

    “如果李元昊不發瘋強姦兒媳婦的話,寧令哥的婚禮說不定都會是我一手操辦,府尊大人您就不要問了,隊伍裡有一位朝廷的密探,怎麼回事他會解釋清楚的,現在我們需要做的事情是您手裡有多少錢,三千匹戰馬每天的草料錢就是一大筆開支,在西夏有人免費供應,到了大宋只好我自己掏腰包,供不起啊。”

    種諤不想問傳說中孩兒軍的事情,聽雲崢這麼說,長嘆一聲道:“你知道的,環州地瘠民窮,三千匹戰馬又是一個龐大的數字,莫說現在,十年之內環州都出不起。”

    說完話就肅手邀請雲崢去他的府衙歇息。這一刻他將雲崢看成可以和他平起平坐的好漢,而不是一個蜀中的小小將主。

    徹底放下心來的雲崢也是脫力般的困倦,緊繃的那根弦一放鬆下來就只想睡覺,種諤看出了雲崢的倦意,安排下人伺候雲崢洗浴休息,自己來到馬廄失神的看著滿坑滿谷的戰馬長吁短嘆,最後起身來到書房,提筆向東京汴梁城匯報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情,既然雲崢不願意自己名聲大噪,只好寫了兩封奏摺。一封給皇帝御覽。一封給政事堂上的諸位相公。

    給皇帝的奏摺將事情說的非常詳細,雲崢進入西夏發生的事情事無鉅細都說的清楚明白,這些事情都是五溝再三斟酌過後才告訴種諤的。一些犯忌諱的東西全部得到了修正。

    給政事堂相公的奏摺就用春秋筆法將雲崢的經歷一筆帶過,只說蜀中張方平遣部將雲崢入西夏交易。最終滿載而歸。獲得三千匹良馬。

    一個側重於講事情。一個側重於講收穫,不管是那一方都說不出種諤的不是來。

    睡夢裡的雲崢就像一隻自由飛翔的鳥兒一夜飛躍萬重山,他看到了自家的院落。看到了戲弄看家蛇的雲二,看到了在小軒窗邊梳妝的陸輕盈,也看到了勤快的臘肉,甚至看到了古板的蘇洵,西夏的仇殺太多,青塘的寒風過於猛烈,只有那裡才是心靈真正可以棲息的港灣。

    蓋世功業比不過妻子家人的微微一笑,疲憊之時,只想快馬加鞭的回到蜀中,回到那個屬於自己的小院落。

    清晨的時候,他極不情願地被軍營的號角聲驚醒,披衣起床,青澗城瀰漫著黃土的氣息,昨晚的東風帶來的不是春天的氣息,而是漫天的黃土。

    早飯的時候聽了五溝說起種諤上奏章的事情,他嘆了口氣說:“這件事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五溝放下粥碗奇怪的問道:“名揚天下難道還不算是好事?”

    雲崢再次苦笑著說:“大宋講究君子溫潤如玉,光不外露,性情內斂,方是可造之材,我這樣鋒芒畢露,事事爭先,恐怕會是政事堂諸位相公磨堪的對象,只有把我的棱角磨光,才會真正地進入大宋的政體,在大宋聲名遠揚者不會有太好的下場,或許只有一個人例外,​​我只願此生不見到這個人。”

    種諤插話道:“你這樣的少年英雄,難道不該受到重用嗎?西夏人都知道的道理,政事堂的諸位相公並不昏聵,難道會沒有見事之名明?你想的太多了。”

    雲崢笑著搖搖頭只顧著低頭吃飯,現在他只一心想著早日回到蜀中,其餘的事情等到事到臨頭再說,總歸需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少年人戒之在色,中年人戒之在怒,老年人戒之在得,這三句話很多人都知道,卻不知少年人還需要戒之在名。如果不在乎仕途,自然可以像柳三變一樣奉旨填詞,贏得青樓薄倖名,雲崢是要在東華門唱名的,所以就必須穩重的如同王八一樣,慢慢悠悠的立功,慢慢悠悠的做官,慢慢悠悠的積累學問,慢慢悠悠的一步步升遷,在雲崢自己看來,只要一切向王八看齊就能仕途無憂。

    只要你在王八的步伐裡加入了獵豹的速度,這絕對是一種不守規矩的手段,雲崢不想當一個官場上的異類,那樣的傢伙不要說做事情了,能否安全的把官當下去都成問題。

    大宋的烏紗就很像烏龜的腦袋,文官的帽子上有兩個長長的翅膀,是為了防止文官們在金鑾殿上交頭接耳,而武官的烏紗純粹就是一個碩大的烏龜頭。

    這也是武官總想著往文官隊伍裡爬的原因。

    “府尊可知道今年有沒有大比?”雲崢吃完飯之後問種諤。

    種諤搖搖頭道:“似乎沒有,官家認為大宋夯官甚多,大比不宜過勤。你現在已經是從七品武官,小小年紀身居將主之位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莫非你打算鎖廳參加大比?”

    雲崢哀嘆一聲,什麼夯官甚多,其實都是狸貓換太子鬧的,時到今時今日,皇帝依舊怨恨讀書人當初不幫著自己說話,不能將自己的母妃立后,所以才會有八年不大比的慘事發生,讓蘇洵這樣的人只能白白的耗費八年光陰。

    好多人都是十年寒窗,鐵硯磨穿,只盼著一朝金榜題名,鯉躍龍門,八年不大比,對讀書人的懲罰非常的殘酷。

    “武官也不錯啊,你看看狄青,如今補錄進入樞密院,也是我朝的高官顯貴了,那些將門世家,不也是富貴榮華一樣不少。”種諤再以此勸誡雲崢,希望他不要多想,他非常的希望雲崢能夠成為真正的武官可以和自己在邊疆作戰。

    “當武官也不是不成,只要能打仗,我也不忌諱當一個武官,反正追究跟腳,我還是文官,親友叔伯也大都是文官,所以我天生就是文官,就算身居武職,我也是文官。您也知道我是被張府尊硬塞進軍隊的。”

    雲崢的話說的很不講理,現在自己功勳在手,一心往文官隊伍裡鑽這對文官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榮耀,一個文人做到了武人做夢都不敢做的事情,這種榮耀當然要死命的往文官隊伍裡拉扯。

    別人看重的都是雲崢這一次到底賺了多少錢,到底立下了多大的功業,唯有雲崢比較看重文武的區別,如果被大宋文官認為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武夫就倒了大霉了,文官政治中你當將軍,人家有一千種法子卡你的脖子。

    聽了雲崢分析了大宋文武的區別之後,種諤驚詫的說不出話來,一般年輕人要是立下了這樣的蓋世功業,自然會變的驕矜自滿,而雲崢卻已經在謀求以後的道路,感慨了一句說:“你就是一個天生會做官的,你將來也一定能把官職坐到極致。

    你說的沒錯,狄青現在在京中​​左右為難,一日三驚,一個面帶金印的罪囚高居廟堂之上,確實是一種煎熬,還不如留在邊關活的自在。 ”

    雲崢呲著牙笑道:“您去做這個樞密副使一定沒有他那樣的麻煩,您祖上就是大儒,文官也會自動的把您列入文官隊伍的。”

    種諤聽了這話,放聲大笑,和雲崢又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說完了閒話,種諤自然要把話題引到戰馬上來,種諤才提起話頭,雲崢就笑著接口道:“您沒錢,但是還想要戰馬,您想想,環州還有什麼是我想要的東西。拿東西換也可以!”

    種諤尷尬的攤開手說道:“環州民窮地貧,有什麼能和戰馬做交換的。”

    五溝看看雲崢,看看種諤,種諤還就罷了,雲崢臉上那種狡詐的笑容再一次出現,就說明種諤這裡確實有他看重的東西,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他對雲崢太熟悉了,太了解了。

    “其實不難,這些戰馬其中最優秀的一千匹,是要拿去做種馬的,誰都拿不走,剩下的兩千匹戰馬,你環州能拿到五百匹就算不錯了,這樣吧,你盡量的付錢,剩餘的你可以給我一塊地作為補償,我也不要你的良田和草場,要的都是荒原,成不成?您是環州知府,這點權利您是一定有的。地方不大,方圓五里之地就足夠了。”

    種諤驚訝地站起來低聲問道:“你到底要幹什麼?”他不是傻子,更清楚雲崢不是傻子,五百匹戰馬換取方圓五里之地,還是荒地,事出反常即為妖,這裡面一定有鬼。

    雲崢笑著從種諤家的圍牆上摳下一塊夾雜在黃土裡的煤炭笑著說:“我要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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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4 00:30:36
第五十七章 殺不盡的惡賊頭

   石炭在大宋已經不是什麼稀罕東西,甚至算不上貴重東西,種諤看不出這東西能和珍貴的戰馬相提並論,這東西在環州很多,真的很多,有些地方只要掀開土皮底下就是無窮無盡的這個東西,他沒有竊喜,相反的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青澗城雖然需要戰馬,但是骨氣才是支撐將士們這些年辛苦鏖戰的根本,他不容許這個根本有任何的鬆動。

    “明珠蒙塵啊!世人愚昧,以為這東西除了燒火之外再無大用,而且就燒火來看,除了耐燒這麼一個優點之外,再也沒有好處,燒的多了人還容易被炭氣所傷,所以將這東西棄若敝履。

    殊不知,這東西還有無數種用法,只要經過一定的工序之後,它就會變成焦炭,有了焦炭,就能煉製鋼鐵,可以製造出更加優質的刀劍,那些粉碎的煤灰也是寶貝,只要經過秘法加工一下,立刻就會變成非常好的燃料。

    人人都知道大雨過後柴草潮濕,每到這時候家家戶戶就會破灶燒濕葦,卻不知石炭即使是濕的也可以燃燒,東京的柴薪價格昂貴,周邊的山上早成牛山,百萬人的城市,您算算燒柴的話需要多少才能滿足,聽說在東京汴梁城,水都可以成為貨物,我的秘法所製煤炭,如果不能賣一個好價錢,在下從此再不言商。 ”

    種諤狐疑的從雲崢手裡接過那塊煤炭仔細的看了一陣子說:“果真如此?”

    雲崢翹著二郎腿坐下來笑著說:“當然如此,五百匹戰馬在東京汴梁城可以賣一個天價。可是再多的錢財也比不上給子孫找一個穩妥的萬世財源,所以,我用五百匹戰馬換取五里之地可還使得?我會在那片土地上修建一座莊院,並且組建一支商隊,府尊,在下準備在慶陽一帶圈地您看如何?那裡距離京兆府只有不到五百里,距離東京汴梁城只有千里之遙,而且因為邊患的關係,為可能夠迅速出兵,朝廷在這裡修建了寬闊的大道。這才是我看中環州的原因。要不然啊,環州的無菸石炭雖然優良,卻還比不過太原府,兩地​​的距離差不多。所以我首選環州。”

    聽到雲崢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似乎早就有預謀。但是五溝才不相信雲崢在很久以前就想過做什麼石炭的生意,一定是臨時起意,這傢伙一定還有原因。只是不方便對種諤說而已。

    “既然你真的有這個打算,本官給你十里之地,如你所說只要不是侵占良田,隨你使喚,官府絕不過問,同時,你的商隊在環州不上稅,這是本官在自己權限之內能做的最大幫助,如果你真的賺到了錢,本官發誓,只要種家還在環州,就會保你一天的平安。”

    雲崢哈哈一笑,伸出手掌,痛快的和種諤三擊掌,就算是把這事情定了下來,種諤去挑選戰馬去了,五溝瞅著無所事事的雲崢笑著問道:“你又幹了什麼?”

    “我這一次回去,可能會升官,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把永興軍分出一支給我,張方平估計早就這麼想了,你看看永興軍的防禦地方就知道了,緊挨著環州,京兆府都在他們的勢力範圍,說實話,永興軍的督將在汴梁城,手下六支大軍到底都在那裡他恐怕都不知道,進入川中的永興軍遲早是要回京兆府的,我們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回到京兆府。

    回到了這裡,麻煩就大了,軍隊到底是一個什麼情況你也知道,身為將主不但要管理軍隊,還要管理軍隊家屬的吃喝拉撒,要不然就沒動力,沒人幫你。

    我們是當一路軍官,不但要打造一支強軍,還要致富一路軍隊,他奶奶的,老子的能力要是差點,根本就應付不過來。 ”

    聽著雲崢罵罵咧咧的說話,五溝點點頭說:“這才符合你的性子,人家是狡兔三窟,你是處處把事情算到頭裡,這麼說石炭就是你給永興軍找的一條活路?”

    “還不是被張方平逼得,上一次一個甲子營將主的差事一棍子差點把我打暈,現在黃冑死了,你說我不去當那個破都監誰去?黃冑是得罪了高曇晟,讓人家弄死了全家,現在那個職位還空著,平日裡一個個都削尖了腦袋想當官,現在人人都對這個官職躲避不及,回去後張方平要是不把這個官帽給我準備好,他就不是張方平!”

    睡了一覺,那個精明的雲崢又回來了,從種諤對自己的態度,以及張方平的脾性和作為,很快就推斷出這樣的一個結果。

    到了國外勞心,到了國內勞力,真是的,雲崢恨恨的跺一下腳就去找隗明研究一下中午吃什麼,和心思單純的人待在一起要比想那些老狐狸要好得多。

    換了一身宋人裝束的隗明,正在向葛秋煙學習怎麼梳妝,老頂著一個倩女幽魂裡面那個姥姥的髮型讓雲崢瘆的慌,意見已經提了好幾回了,如今,不但隗明和丫鬟開始改變裝束,就連浪里格和孫七指也在慢慢的改變自己固有的行動舉止,不要讓人家一眼就看出來這幾個人是西夏人。

    “雲大哥,我的環髻梳的可好?”一身明豔的漢家少女裝束把隗明裝扮的活潑了起來,腳底下一扭,旋轉著就站在雲崢的面前,要他品評一下自己的裝束。

    “很不錯啊,小姑娘就該是這樣的打扮才對,以後就不用整天想著糟心事,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怎麼開心,怎麼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賣掉了五百匹戰馬,收到的錢歸你,換到的地歸我,我估計到了京兆府,你的五百匹戰馬的馬錢就能收齊,你已經是很富有的富婆了,反正你什麼都不會幹,等你學會了,就拿一些錢去做生意,這樣好幾輩子都會衣食無憂。”

    隗明似乎沒有聽到雲崢說錢的事情,依舊歡喜的擺弄著自己的衣裙,轉來轉去的,只可惜葛秋煙也沒有什麼好首飾,隗明的頭上少了一條活潑的金步搖。

    雲崢的心裡一動,就從懷裡掏出從西夏購買的那四支釵子,從中間選出一支鑲了一顆明珠的金步搖,抖手插在隗明的髮間,最妙的是金步搖上還有一個小小的銀鈴,走一步就會有細微的叮鈴鈴的聲音傳來,雲崢固執的把這些響聲歸類為原主人大仇得報之後的解脫。

    原來隗明自己也沒有什麼好東西,現在有了這樣的一支簪子高興地不得了,不斷地在地上走來走去,就是為了多聽聽銀鈴的響動。

    看著現在的隗明,雲崢不由的想起當初依托自己才活下來的隗明,見到自己的手冷,毫不猶豫的就把一個男子的手塞進自己的肚皮上取暖,那個時候,她該是多麼的淒惶無助,不管是那一族的女子都不會這樣做,除非那個人是自己心愛的人兒。

    看到別人快樂,雲崢自己也快樂起來,頓時決定今天中午要和所有的將士痛痛快快的吃一頓紅燒肉,總算是活著回來了,確實值得祝賀一番。

    梁楫,彭九現在已經有了很好的威信,軍營裡面的事情基本上不需要雲崢自己出馬,他們就能很好的解決掉,甲子營還是老規矩,每天無論出現任何事情,操練的事情絕對不會停止,尤其是在西夏軍營裡待了三個月,在西夏人的嘲諷中,他們的進步神速,雖然在向西夏人請教的時候被人家揍得鼻青臉腫,不過,在臨走的時候,他們把將主那一大包夾竹桃粉,全部活到麵粉裡,餵給西夏人吃了,只可惜藥量太少,死不了人,不過還是需​​要躺在床上好幾天才能緩過來,這本身就是將主為了預防萬一,做的安排。

    種諤側著眼睛看甲子營做飯,疑惑好久之後才問雲崢:“你們甲子營向來都是這麼吃飯嗎?我一直不明白你們的財源都是從哪裡來的,我從蜀中回來,學著你們的樣子剿滅了一些馬匪,結果收穫並不大。"

    雲崢拿著一把鐵鍬用力的翻攪著油汪汪的紅燒肉笑著說:“這是必然啊,環州太窮了,再說那些馬匪如果有點錢,就拿去購買甲胄和兵刃了,環州民風彪悍,百姓為了一文錢就敢和強盜作戰,由不得強盜不小心,你廢了大力氣,剿滅了盜匪卻收穫不豐富就是這個道理,如果你敢越境去京兆府剿匪,我保證你收穫多多。”

    種諤想想道:“也是道理啊,不過,這一回要藉用你這個財主用一下,你一路上招搖過市,我讓馬金虎帶著五百精兵假扮成廂軍,等那些強盜來搶劫,然後我們再抄了盜匪的老巢,這樣京兆府的富弼相公就不會怪我越境了,我也有錢付給你,你看如何?”

    雲崢笑的直不起腰來,指著種諤笑著說:“我算是自作自受,不過這也是一個好辦法,你這麼說一定是有了目標才會這麼說,敢搶劫七八百名廂軍護送的馬隊和車隊,一定不會是無名之輩,你到底要對付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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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砍不斷的貪欲手

   當官的有一個共同的特性,就是能把一個人利用到極致,直到把最後的剩餘價值壓榨出來才會罷休,種諤何能例外?

    崆峒山是古絲綢之路西出關中之要塞,它西接六盤山,東望八百里秦川,南依關山,北峙蕭關,涇河與胭脂河南北環抱,交匯於望駕山前。以其峰林聳峙,危崖突兀,幽壑縱橫,涵洞遍布,怪石嶙峋,蓊嶺鬱蔥,既有北國之雄,又兼南方之秀,被譽為隴東第一山。又因相傳為仙人廣成子修煉得道之所,人文始祖軒轅黃帝曾親臨問道廣成子於此山而被道教尊為"天下道教第一山"。

    很麻煩,山上的洞多了,於是盜賊也就多了,盜賊算得上是大宋的特產,因為官府比較弱,所以是個人就能占山為王,拿把破刀就可以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糟蹋來往的客商,弄得雲崢自己都想去當強盜了,太容易了,一個縣只有十二個弓手,那些衙役壓榨百姓是把好手,想要去擒拿盜匪根本就指望不上。

    十人出一豪百人出一傑千人出一英萬人出一雄,這是人群中的慣例,只要有人群,養蠱的規律就適合人群,總要弄出一個王來不可。崆峒山很大,最要命的是他和太白山還能連起來,進了太白山,那就完蛋了,幾千里的秦嶺就隨他們折騰了。

    崆峒山的王叫做蓋天王,百姓又把他叫做肉饅頭,這個外號一點都不好笑,他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把不願意交買路錢的人抓回來,包成肉饅頭,讓交了買路錢的客商吃下去。把這叫做“嚇破膽”,沒人願意吃人肉,所以路過的客商寧願繞道走慶陽府,也不願意過儀州(平涼)。

    說起來儀州屬於德順軍的防區,西軍向來是強軍。但是想要對付蓋天王卻沒有辦法,不知道為什麼,只要京兆府的大軍出動,這傢伙就會立刻知道,帶著自己的一大幫土匪遠遠地藏進了深山,崆峒山有大峰十二,小峰無數。可憐德順軍只能漫山遍野的搜索,每一次在人困馬乏之際,就會遭受人家的反噬,落得個兵敗的下場,因罪被斬首的德順軍都監。不下六人,其中被韓琦砍頭的就有四個,所以崆峒山成了德順軍的傷心地。

    種諤指著崆峒山的地形圖對雲崢說:“山上的盜匪其實不過千人,只要我們盡遣精兵良將,人數不要多,七百人足矣在平原上擊潰蓋天王。

    以前我拿不出足夠讓蓋天王動心的東西,所以蓋天王能忍的住不動心。他知道本官也不是好惹的,現在不同了,你手裡有兩千多匹戰馬,這是一樁天大的買賣,只要蓋天王知道,他就一定會忍不住出手,到時候,我們以逸待勞,一舉將他擊潰! ”

    “很好的計策。"雲崢擊掌讚歎。

    "我有五百親衛,馬金虎也是悍將。再加上你甲子營的兩百軍將,蕩平蓋天王當無問題。 ”

    “有問題!”雲崢見種諤說得滔滔不絕,不由得插一句話。

    “什麼問題?”種諤奇怪的問道。

    “我的部下是我的,不是你的,我們在西夏都沒有戰損一人。明明回家了,卻要在崆峒山和悍匪死拼,拼殺過後,我們還沒有多少好處,因為你打算把繳獲的錢財拿來付馬錢,您告訴我,我們拼死拼活的是為了什麼?

    別拿大義來說服我,我的弟兄珍貴著呢,您知道甲子營戰損一個兄弟,他的燒埋銀子是多少嗎?十五貫!所以甲子營的人命值錢,您最好不要打主意。 ”

    雲崢絲毫不客氣地否定了種諤的想法,知道種諤打的什麼主意,從他剛才的談話裡知道不管是環州軍營,還是京兆府軍營,都有人家蓋天王的探子,所以和蓋天王死拼的只會是這七百人,搶錢搶紅眼的強盜戰鬥力並不弱,沒人能保證一個人不死的就拿下蓋天王。

    而且種諤對蓋天王的實力並不了解,萬一人家有好幾千人,自己這點人豈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無回?自己已經是勝利之師,所有人都心急如焚的準備回家,這時候作戰並不是一個好時候。

    種諤沉默片刻攥著拳頭說:“大丈夫當替天行道,蕩平世間的魑魅魍魎,還天地本來顏色,士人心與天心,地心同呼吸,嫉惡如仇方為大丈夫。”

    雲崢搖頭道:“我是士人,你讓我提刀子殺敵都沒問題,戰死了朝廷也會有封賞下來,子孫無憂,他們不是,死一個家裡的天就塌了,所以只要能避免他們去送死,我就會竭力的避免,說實話,這次帶他們去西夏我現在都非常的後悔,建功立業是我的想法,不是他們的想法。

    蓋天王的實力一定不會只有你說的千把人,德順軍也屬禁軍行列,卻屢戰屢敗,這些年被蓋天王活捉的將校絕對不在少數,人吶,只要手上沾了一次血,就很難洗乾淨,那些投降保命的軍官,才是盜匪中最凶狠的人,你的五百人會被擊破的。 ”

    種諤抬頭看看窗外,輕扣著窗扉又說:“難道說就任由蓋天王逍遙法外?”

    雲崢撇著嘴苦笑道:“我們剛才說的好像是打土匪是為了拿他們的銀子,你現在怎麼又拐到王法上去了,你就不能用分贓的法子打動我麼?我說了這麼多,就是在告訴你甲子營不為虛名拼命,但是為了銀子絕對沒問題。你的人多,我的人少,我拿三成,行不行?

    戰馬要是有損傷,你需要賠償,這就是我的底線。五百人絕對不成,馬金虎和我在一起可以當誘餌,但是有個前提,你必須先把你軍中的奸細找出來,要是找不出來,哈哈,我還是繞道回京兆府,不過你想想,能不能利用奸細把盜賊引出崆峒山,我不是說引下山,是徹底的引到平原上。 ”

    種諤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雲崢說:“難道財帛才能打動你的人心嗎?”

    雲崢呲著大白牙笑道:“師出無名是為不吉,利益才是永恆的藉口。”

    種諤深深的看了雲崢一眼轉身離​​去,走到院子裡才​​說:“我確定了幾個人,把他們送過來,奸細就該在這幾個人中間,你自己找出來,自己策劃,我只負責出兵。”

    兩千五百匹戰馬啊,如今是一個燙手的山芋,誰都想要,從官府到強盜,都抱著同一個心思,張方平現在不在這裡,否則一定會侵占一部分的。

    雲崢認為這些戰馬屬於每一個去西夏的部下,生死懸於毫髮之上,到底經歷了什麼,也只有自己才清楚,有時候賺錢並不太難,如何保住這些錢才是難事,賺錢的時候你只需要想著如何賺錢就成,而當你賺錢之後,向你伸手的人就會非常多,而對付敵人的法子不適用於他們,到了這個時候才是考驗一個人智慧的時候。

    種諤獲得了五百匹戰馬並不滿足,他希望獲得更多,剿滅蓋天王這個任務根本就不容雲崢拒絕,一個手握環州軍政大權的知州用商量的口氣說話,已經給足了雲崢面子。

    五溝見雲崢握緊了拳頭,在一邊說:“世尊成佛之前,有百千億惡鬼噬身,有無上法力的世尊謹受淒苦,血肉化作血食飼養眾惡鬼,如是七年方成佛。”

    “惡鬼能夠餵飽,人心中的貪欲是餵不飽的,地藏菩薩發誓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這個大宏願恐怕非常的難以實現,有人就會有貪欲,就會有紛爭,這是靈魂印記裡的東西,去除不掉,地藏菩薩在地獄的差事也幹得不好啊。

    我不管,世尊佛祖是怎麼做的,誰向我伸手我就砍手,伸腳跺腳,拿蓋天王立威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我寧教人怕,莫教人欺! ”

    想好了法子的雲崢起身走到外面,見梁楫,彭九他們依舊在傻乎乎的高興,不准備影響他們的好心情,今天說好了要高興,那就高興地徹徹底底的。

    梁楫見雲崢出來,就大喊一聲開宴,一壇壇的酒被倒進大碗,大塊的肥肉也被端了上來,干菜的賣相雖然差了一點,但是澆上肉湯,一樣是絕世美味。

    用不著別人相勸,得勝歸來的將士有自己的慶祝方式,今天甲子營沒有任何的規矩,有的只有無邊的歡樂。

    在青塘和西夏停留的久了,也學會了他們粗獷的舞蹈,酒喝多了,就會不由自主的舞蹈一番,隗明笑的最大聲,穿著彩色的裙子如同蝴蝶一般在人群裡飛舞。

    雲崢手上的酒碗空了,就會有人立刻添滿,他酒到杯乾,別人喝酒臉越喝越紅,他卻越喝越白,兩個眼珠子卻變得紅彤彤的。

    寒林站在窗前,看到了這一幕,無聲的笑了一下,就將一個密封的折子遞交給了一個站在黑暗裡的人,拍拍那個人的肩膀說:“早日送到京師。”

    然後就坐在窗前,捻著碗裡的炒黃豆,吃一顆豆子,喝一口酒,這一趟西夏之行,在自己一生的經歷中算不得最危險的任務,絕對是收穫最大的一次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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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 忘不掉的故國情

   在雲崢酒意最濃的時候,種諤派人送來了倆個人,一個是環州兵曹,一個是環州監當官,兵曹的主要差事就是管理環州廂軍,負責緝捕盜匪,而監當官負責的卻是收稅,尤其是茶,鹽,酒稅。

    這兩個人對雲崢並不在意,當聽說自己是內奸的嫌疑人的時候,一樣的憤怒,一樣的驚訝,但是卻忍了下來,監當官只對雲崢說了一句話:“你不是提刑司的人,老夫無話可說。”

    說完這句話,就和兵曹一起盤腿坐在地上閉目不言。

    渾身散發著濃烈酒氣的雲崢笑道:“府尊之所以把你們送過來,其實已經證明你們就是奸細,要我審訊,不過是為了安我的心,好讓我帶隊前往崆峒山。

    為了我自身和戰馬的安全,我能做的選擇不多,為了三千匹戰馬殺掉一兩個可疑的人,就算是政事堂上的諸位相公都不會多說一句話,所以,我殺人要比府尊殺人方便,而且沒有後患。給你們一夜的時間,誰說誰活,我會把他交給提刑司,至少你的家人能活,明天天亮不說的話,我只好將你們全部殺掉,相信府尊會幫我斬草除根,來人,將他們分別關押,不得串供。 ”

    眼看著梁楫和彭九一人帶著一個人去安置,雲崢抬頭看看天上的星斗,非常的確定,到了明天早上,一定會有一份供詞出現在自己的桌案上。囚徒困境已經被證明是一項非常有效的審問方式,他們自己會被自己生生的打垮。

    雲崢需要蓋天王安插在環州的人一個不少的落網。跑掉一個那個傢伙就不會從崆峒山里跑出來,只會一路上給自己製造麻煩。

    而自己沒有時間多做耽擱,到了現在,西夏人已經明白自己受騙了,他們會跟瘋子一樣的向自己實行報復,大軍不敢動,但是派出小股精銳毀掉這些戰馬是非常有可能的。

    環州的兵將不宜動用太多,青澗城本身就是一處軍事要塞,廂軍不頂用,派出禁軍則需要樞密院簽發的手令。而馬金虎的統領的五百人名義上是種諤的親兵。這才能勉強使用,但是種諤依舊承擔了很大的風險。大宋朝野對軍隊的調動非常的敏感,好多時候他們寧願放棄稍縱即逝的戰機,也要求統兵的將軍必須嚴格遵守章程。到了雲崢這裡。就造成了如今進退兩難的局面。

    時間是雲崢的大敵。走儀州去京兆府是最近的一條路,奈何盜匪攔路,這還是在自己的國土上。讓雲崢鬱悶的幾乎要發狂,自己在西夏也沒有像現在這樣難過,還以為自己回到大宋身邊立刻就會被大軍環繞,迅速的安置好戰馬自己就能輕裝快速的回到蜀中,西夏人想要到達蜀中,純粹是做夢。

    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利的,在西夏順風順水的雲崢到了大宋忽然感到自己好像寸步難行,就像是在泥沼中行走,到了這一刻,他忽然明白,這就是大宋那些在政事堂上呼風喚雨的相公們所期望的結果,他們需要對軍隊絕對掌控才行。

    初春的環州依舊寒氣逼人,雲崢在寒夜裡踱步,想要找到一個最好的法子,直到雞鳴的時候依舊找不到任何辦法,任何一個西北的盜匪都沒有可能放棄一群數量如此巨大的戰馬,再往慶陽走,會遇到更加兇惡的西夏人,在西夏人和蓋天王之間,雲崢最後還是選擇了蓋天王,一場大戰已經沒有任何辦法避免。

    葛秋煙在隗明的慫恿下羞答答的拿了一件輕裘給雲崢披上,雲崢回首笑了一下說:“我沒事,就是心裡不舒服,有些事情想不通,等我想通了就好了,天色尚早,回去休息去吧。”

    裝作沒看見葛秋煙臉上的失望之色,趁著薄曦雲崢走進了軍營,馬廄裡的戰馬瞪著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這個陌生人。

    雲崢拿手拂過戰馬的長臉,從大筐子裡抖出乾草倒在馬槽裡,見這些戰馬都開始吃草,臉上這才有了一點笑意,有了這些沒有被閹割過的戰馬,不出十年,大宋至少可以武裝起一支萬人的騎兵隊伍,有了這支騎兵,至少可以有效地防禦遼國的打草谷,西夏的捉生軍,讓邊民的日子好過一些,這也算自己這個後來人為自己的先祖獻上的一份心意。

    干戈縱橫長不服,雷火喧天怒九重。

    長車踏破賀蘭缺,飢餐人頭倚青松。

    才與神龍戰天穹,東海又見碧血紅。

    龍鱗化作十萬雪,鯤鵬鼓翅亂雲空。

    仗劍訣雲豪意濃,彈冠作歌京華沖。

    滿座白衣皆泣下,易水蕭蕭我為雄。

    轉身笑入荊棘叢,抉心自食也從容。

    不知為何,雲崢一字一句的吟出了自己平生第一首自己作的詩,如果被彭蠡先生聽到,雲崢免不了挨一頓板子,平仄對仗都不合格,可是雲崢就想這樣作詩,隨自己的心情,讓自己血脈裡的憤怒隨著這些詞句統統發洩出來。

    “剛剛那首詩算不得好,不過這才是武人該作的詩,以詩言志是常理,我剛剛接到西夏使者的文書,要求我交出你,交出三千匹戰馬,交出那個所謂的隗明公主。”

    種諤出現在雲崢的背後踱著方步慢慢的說。

    “怎麼辦?打算把我交出去?”雲崢語帶諷刺的問道。

    “我的回答是沒有所謂的雲崢,只有一個馬販子,也沒有所謂的隗明公主,戰馬已經被我盡數收購,馬販子已經離開。”

    “他們會相信?”

    種諤縱聲大笑起來好久方歇拿手帕擦擦自己的眼角笑出來的眼淚對雲崢說:“誰去管他!”

    稍等片刻又說:“你恐怕是故意從青澗城回大宋的吧?”

    雲崢點點頭道:“是的,你在覬覦我的戰馬。我也在覬覦你的膽量,敢說誰去管他這句話的人,恐怕只有你種諤種子正了,不從你這裡進入大宋,難道從別的地方進來,然後被人家綁起來送到西夏?”

    “這也是你寧願賠錢也要賣給我戰馬的緣故?”

    “不是,我們的交易是公平的,你知道否,一旦馬場建成,不出十年。一支最強大的騎兵萬人隊就會成建制的出現在大宋的軍陣行列。以後每過三年,就會多一支這樣的軍隊,種子正,你以為如何?”雲崢撫摸著戰馬的腦袋問種諤。

    種諤兩眼泛光。攥著拳頭對雲崢說:“給我五萬鐵騎。我必將踏破賀蘭山缺!”

    “所以啊。你要拼命的保住我才成,也只有我才能從青塘,從吐蕃。從西夏給你源源不斷的弄來戰馬,你想踏破賀蘭山缺的心願才能達成,否則你就算到了老死,都不可能統御五萬鐵騎橫掃西夏,臨死前當你回顧自己一生的時候,你一定會對自己今天對西夏使者的回答驕傲萬分。”

    種諤再一次伸出手掌,雲崢輕笑一聲,又和種諤三擊掌為誓。

    “馬金虎能帶走八百人,這是我最大的能力了,我叔叔的親衛也被我借來了,雲崢,他們交給你統御,把他們當你自己的子弟兵一樣愛惜吧。那也是我的心頭肉。”

    見種諤要走,雲崢喊住他說:“天亮了,我們去看看那兩個內奸的供詞,你還要組織抓捕,如此我才能放心大膽的走崆峒山進入京兆府。 ”

    種諤笑道:“那兩個人都是官油子,你這一夜不可能審問出什麼來。聽到你選擇走儀州,我很欣慰。”

    雲崢輕聲道:“打敗他們的不會是我,而是他們自己,作戰的不是我,是他們自己,事情能否成功,則是要看兵曹和監當官他們之間的信任程度,我不信倆個卑劣無恥之徒會有肝膽相照的情懷,你是知府,動自己的下屬需要走提刑司,而我不需要。”

    “那就看看!”種諤和雲崢首先來到了監當官的房間,房間裡很整齊,床鋪上的床單一絲皺褶都沒有,桌案上的筆墨紙硯也完好無損,紙上一個字都沒有。雲崢笑了一下對守衛了一夜的彭九說:“拖下去用鐵鎚砸死,然後扔到城外,就說是盜匪所為。”

    說完話不理睬驚恐的監當官,肅手邀請種諤去另外一間屋子去看兵曹。彭九見監當官張著嘴要說話立刻就用破布塞上他的嘴,一手拿著一柄連枷,一手勒著他的脖子往外走。

    監當官到了這一刻力量大的出奇,雙手死死的扳住門框,吐出破布大聲的喊:“我招了!”彭九不等他再說別的,怒氣沖沖的破布塞進他的嘴裡,拖死狗一樣的向遠處拖去。

    種諤疑惑的問雲崢:“他招了,你為何不問?”

    雲崢搖搖頭說:“他只是在拖時間,即使招認也是胡說一氣,我們去看看兵曹參軍,剛才監當官的那一聲,他應該聽見了。”

    種諤稍微愣了一下,拿手指指指雲崢,就愉快的推開了房門,只見兵曹那張黑臉上的變化精彩之極,一會切齒,一會驚恐,一會絕望,各種表情走馬燈一樣的在他臉上變幻。

    雲崢和種諤也不說話,一個坐在椅子上翻看那些沒有一個字的紙張,一個怒氣沖沖的看著兵曹參軍,梁楫抱著胳膊站在一邊,好像木頭人一樣。

    等雲崢放下手裡的紙張,目光瞅向兵曹參軍的時候,臉色蠟黃的兵曹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在種諤的面前嘶聲道:“府尊饒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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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清理不完的麻煩

     看著種諤安排人捉內奸,雲崢卻在找寒林以及浪里格,孫七指談話。

    “西夏人終於發覺我們了,沒藏訛龐沒有去專心整頓國內,他把有限的精力投到我們這裡來了,我們這一次成功的很僥倖,對西夏造成的創傷很嚴重,他們想要恢復過來,沒​​有十年的時間是不可能的,假如大宋和契丹人這時候乘勢進攻,我覺得西夏人連亡國的可能性都有。

    不管國家怎麼做,我們要做的就是保住我們的成果,這些馬匹是我們的除了買,誰都不給,崆峒山的盜匪已經知道這批戰馬的存在,過來搶劫幾乎是肯定的。

    我不願意全部交付給官家,所以我們能動用的資源很少,慶陽府走不成了,西夏人一定會過來搶劫的,只能走儀州,崆峒山的蓋天王是避不開的,所以我懇求三位再幫我一下,打探崆峒山的信息,好讓我做出一個合理的判斷。 ”

    寒林的眼睛開闔間精光直冒,看得出來,這傢伙憤怒到了極點,這些戰馬既然已經到了大宋。就是大宋自己的,肉就算再爛也是爛在鍋裡跑不掉的,大宋的官員真是太過份了。

    “老道的奏摺已經上了八百里加急,這件事情官家很快就會知道,大宋的文官歷來強勢,為了減少意外,我們確實需要快速的離開邊陲,早日進入內地才行。

    密諜司在河東還是有些力量的,老道可以調動的人手還有幾個。你放心,我這就出發。 ”

    孫七指點點頭也說:“蓋天王這個人是一個傳說,從來沒有人見過他,老夫在隴中眼皮子也算是廣博,三山五嶽的好漢認識一大半。就是沒見過這個蓋天王。我們三個能幫你,都是自家人現在就走,你自己也要小心,天知道蓋天王是誰。”

    浪里格拍拍雲崢的胳膊安慰一下心情不是很好的雲崢,就跟著寒林,孫七指走了出去做準備。能早一天出發,就能​​多一點勝算。

    目送寒林三人騎著馬遠去,雲崢拿拳頭敲敲自己的腦袋,最不喜歡的就是看見自己親厚的人為了一些不得已的破事情去冒險,一大群人嘻嘻哈哈的過日子難道不好嗎?

    岳飛老子是不做的,可老子也不做秦檜。想把老子握在手心裡當麵團揉捏,做夢去吧。我就是一顆響噹噹的銅豌豆,煮不熟,砸不爛,看你能奈我何。

    崆峒山的盜匪真正把老子惹怒了,我們就一拍兩散,老子把馬全部宰了也不給你留一匹……

    雲崢的面目猙獰。要求梁楫和彭九,現在起就開始製作火藥,製作破甲錐,火藥包的分量加重,在山洞裡就算炸不死你,也要把你震死。

    隗明見到整個甲子營又開始變得緊張,就有些不歡喜,小鹿一樣的眼睛哀愁的盯著雲崢看,以為他又要去對付西夏,她雖然逃出來了。卻不願意看見西夏人受到傷害,只想把腦袋埋在土裡,當一輩子快樂的傻鴕鳥。

    “不是要對付西夏,是因為有強盜打算搶我們的戰馬,我要把這些該死的賊骨頭全部敲折。要他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去搶別人的東西。”雲崢不忍心,還是小聲的開導隗明,這孩子現在似乎在逆生長,一輩子都沒有出現過的小女孩情懷,現在全部爆發出來了,離開了嚴苛的環境,或許這才是她的本性,善良而膽小。

    “賊骨頭?搶我們?”隗明一瞬間就興奮起來,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強盜和賊骨頭。

    “他們打不過你,你這麼厲害,對了,你會不會反過來去搶他們?”隗明興奮極了。

    “那是自然,他們既然喜歡搶劫,就要做好自己被搶劫的準備。”雲崢咳嗽一下回答,這才發現這個小姑娘的骨子裡依舊保留著當強盜的血脈。

    關閉的青澗城就是一個封閉的牢籠,這座城在建設之初,就打算建造成一座可以四面防守的孤城,一旦西夏的騎兵突破柴壟口,這座城必須能獨自堅守半年以上,逼迫西夏騎兵在後路不晉的情形下不能繼續突進深入。

    所以當種諤關閉身後的南門和東門之後,開始搜捕那些內奸,有這樣的一座城池就變得很容易,雲崢都沒有想到青澗城里居然有上百名蓋天王的內奸,發現這一事實的種諤,大冷的天氣里後背上的衣衫就沒有乾過。

    作為守將他再清楚不過了,要是在自己和西夏人打的最激烈的時候,身後有百十人搗亂,這個後果足以讓種家被抄家問罪。

    砍頭啊,這是你心狂野,外表斯文的種諤能做的最後一件事。

    雲崢希望在自己問過之後再砍頭,自己對崆峒山一無所知,想要知道那裡的詳情,就必須從這百十人的嘴裡得知。等到自己拿到這些人的口供,雲崢相信,崆峒山對自己也就沒有什麼好神秘的了,破碎的消息組合起來,就是一個完整的信息。

    種諤見雲崢一個個的審問犯人,還親自記錄下犯人說的每一個字,他在一邊看了,雲崢甚至把他們在崆峒山如何吃飯,喝水,如廁這些事情都不放過。

    這是一項極為繁複的工作,雲崢整整兩天沒有睡一個安穩覺,問完了那些內奸,雲崢就躲進書房三天之後才出來,手拿著厚厚一疊的紙,放在種諤的眼前道:“這就該是崆峒山所有的事情了,或許還不完善,我會在路上繼續完善這些情報,不過你用它來安排戰術應該足夠了,這是你的領域,我參與不來。我去睡一覺,睡醒之後,馬隊就出發。”

    雲崢說完就去睡覺了,種諤仔細的研判眼前的這些紙張,確實如同雲崢所說的,他第一次對崆峒山有了一個完全的認知,這百多人,最多只是崆峒山的匪窟的外圍人員,每個人知道的都是些七零八落的小消息,但是,經過雲崢整理之後,整個脈絡就非常的清晰。

    日月峽、羽仙峰、氣心峰、千丈岩、繡球峰、蓬花岩、歸雲洞、黃龍泉、丹梯崖,黃龍洞,這些名字被總結歸納之後出現在一張簡陋的地圖上。

    種諤將這副地圖和很早以前留下來的古地圖相對照之後發現,很多位置絲毫不差。

    有一巨石橫跨涇河兩岸,河水每被巨石阻攔,噴珠濺玉,景色壯觀,是為聚仙橋,

    崆峒山東峰,前臨古道,山前胭脂水和白涇河相會,山峰突兀聳立,氣勢雄偉,站立峰頂,涇河川和儀州城盡收眼底。相傳黃帝向廣成子問道,山上雲霧遮罩,虛無飄渺,大臣們在山前壘土相望,故稱望駕山。

    這兩個地方為兵家必爭之地,它緊緊地扼守古道,雲崢的馬隊想要通過崆峒山,最大的危險就來自於這裡。

    在望駕山北峰的絕壁上,這裡懸壁如削,十分險要,人跡罕至,相傳廣成子居住穴中,煉穴修道。雲崢在這裡用硃砂筆註明,這裡很可能就是蓋天王的藏身地。

    種諤在地上不斷地轉圈,情況明了之後,他才曉得事情有多麼的嚴重,怪不得德順軍幾次攻伐都鎩羽而歸,山路崎嶇,山勢陡峭,景色美麗之地,往往也是窮山惡水之源。

    除了誘敵傾巢而出,在涇河河谷地加以殲滅之外,種諤幾乎看不到任何成功的可能。看到雲崢在下面寫的按語,種諤胸中升起一股煩惡之感,血氣上湧,漲紅了臉龐下令將那些內奸全部就地斬首,只要是和蓋天王有一絲一毫聯繫的,都在斬首之列。

    他很少有大肆殺戮的時候,尤其對宋人,但是看到雲崢的解說之後,他發現,那裡確實是一個魔窟,是另外一個世界,和大宋格格不入的世界​​,這樣的魔窟,早日剿滅才是上策,如果任他自由發展,必定會延伸出一個大禍患。

    被中華民族尊為人文始祖的軒轅黃帝親自登臨崆峒山,向智者廣成子請教治國之道和養生之術,黃帝問道這一千古盛事在《莊子‧在宥》和《史記》等典籍中均有記載;秦皇、漢武因“慕黃帝事”、“好神仙”而效法黃帝西登崆峒;司馬遷、王符、杜甫、白居易、等文人墨客也留下了大量的詩詞、華章、碑碣、銘文。崆峒武術與少林、武當、峨嵋、崑崙等武術流派馳名華夏。

    這是一個人文薈萃之地,又是一個武術繁盛之鄉,龍虎相濟之下,就會出現沖天的鯤鵬,種諤絕對不允許自己的治下出現一個這樣的地方,這對自己的管轄權利根本就是一個莫大的羞辱。

    最後看到了雲崢羅列的軍器,八牛弩這樣笨重的軍器不知道雲崢要拿它來做什麼,不過雲崢說自己最多的就是戰馬不用擔心沒牲口拉車。

    硫磺,硝石,碾碎的木炭,這些東西在邊城並不缺少,前者是大軍放火燒營的法寶,後者——只需要去燒製就是,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柳枝炭。火油?軍中也不多,那是防禦的利器不宜多給,十擔也就是了,自己不是富裕的張方平,燒個賊窟都會給五十石火油……

    青澗城的百姓,這些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現在看到掛在城頭的百十顆人頭第一次有了緊張的感覺,那地方以前是懸掛西夏人腦袋的地方,而今掛上自己人,怎麼看怎麼讓人心頭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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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血洗儀州

   滿身的煩惱指望睡一覺起來就煙消雲散,這不現實,也不可能,反正當雲崢睡醒之後迷迷糊糊地喝粥的時候,他還是那樣的不在乎,蝨子多了不怕咬,前面有麻煩了,解決掉就是了,反正自己的麻煩從來都不斷,有些是自己找的,有些是別人強加的,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這是一種高強度的生活啊,這讓雲崢有一種回到從前的感覺,和自己妖怪學生大戰的時候不就是這樣嗎?只不過那時候的麻煩現在回想起來都是滿滿的溫情所在。

    吃過飯泡在大木桶裡讓自己徹底的鬆弛下來,房間外面人叫馬嘶的亂的不成樣子,知道他們在為出發做準備,彭九和梁楫難道就不能指揮的再好一點嗎?嚴肅緊張的氣氛要求總是達不到,這兩個蠢材。

    事實上讓雲崢煩惱的不是彭九,也不是梁楫,而是待在自己屋子裡整理東西的葛秋煙!好好地女子穿那麼寬鬆的衣服做什麼,只要一彎腰,雲崢就能看到一抹翠綠,那是人家的胸圍子,大半年的時間沒碰過女人了,自己的身體劍拔弩張的那裡見得了人,她偏偏還不出去,撅著渾圓的屁股在整理雲崢的床鋪,都要走了,有必要整理嗎?

    在木桶裡的水變涼之前,葛秋煙撩一下自己垂落的髮絲,笑著說:“整理好了,我先出去了。”她好像有些得意,雲崢低頭看看,才發現木桶裡的水很清……

    等雲崢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日頭已經升起來了,西北的早晨明亮而清冷,今天一絲風都沒有,河西吹過來的風沙被大山有效的給阻擋了。皮靴踩在大地上寂然無聲,低頭看的時候才發現就在昨夜不知不覺的落下來一場小小的春雨。

    露出頭的太陽囂張不了多少時間,烏雲很快就把它遮擋的嚴嚴實實,南門大開,雲崢帶著人魚貫而出。種諤就站在城門上,穿著甲胄拱手相送,黃金虎卻褪去了戰袍,換上一身葛衣混在戰馬群裡,光著腦袋大聲的吆喝,他喜歡戰馬。甚至有些狂熱,如果需要他希望自己能睡在馬廄裡。

    雲崢站在馬車上,回頭看看種諤,朝他揮揮手,這個人是自己來到大宋以來,見到的最順眼的一個官員。為人多少還有點豪俠氣,這或許就是種家能夠威震邊陲百年的原因。

    種諤安排的非常好,自己一路上都受到了很好的照顧,洪德寨,肅遠寨,烏崙寨的軍馬從雲崢一進入自己的轄地,就會派大軍過來護送。直到送出自己的轄區,再交給下一個寨子,這樣連環護送,雲崢平安的就到達了環縣。

    道路從這裡一分為二,向東就會折向儀州,那裡有蓋天王像一頭惡犬一樣的盯著自己,直走的話會進入慶陽,想想定邊軍的戰力雲崢就悲哀,這裡已經還算得上是腹地了,可是在慶陽見到西夏嘉寧軍司的騎兵一點都不奇怪。他們的防線就是幾個點,說白了城池外面的廣袤大地都是西夏騎兵奔馳的好地方。

    雲崢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走慶陽的心思滅掉,不能指望僥倖,蓋天王最多是條惡犬,而西夏人卻是狼群啊。被蓋天王咬一口自己最多少快肉,要是被西夏人盯上,那些處在狂怒狀態的西夏人哪怕拼著自己的性命不要,也會把雲崢這個帶給西夏無數恥辱的撕成碎片。

    算了,還是去對付蓋天王吧,這個世上原本留給人的選擇就不多,於是,整個馬隊折道向西,進入鎮戎軍的地盤,秦鳳路要比慶陽安全的太多了,至少不會遇見西夏騎兵。

    過固原,走原州,雲崢在殺退十幾路盜匪之後,終於平安的到了儀州,也就是平涼,不過到了之後才知道人家在今年改名字了,叫做渭州,雲崢沒心思和渭州的地方官糾纏名稱,自己從種諤那裡拿到的文書上寫明了是儀州。現在這個官員不知為什麼非要糾纏這點事情,拒不派兵護送雲崢馬隊過崆峒山。

    “大宋有多麼缺少馬匹你心裡很清楚,我如果出了岔子你會被誅除九族你也清楚,能告訴我為什麼你寧願冒著被誅九族的危險都不願意護送我過崆峒山,難道說你也是蓋天王的部屬?

    別急著狡辯,將來你被擒拿到京師的時候,你向政事堂的相公們慢慢狡辯吧,看看一個公文不符合規矩的藉口能不能保住你全家的性命。

    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啊! ”

    雲崢笑著調侃了一下這位鎮守使,這根本就是一個讀書讀傻了的人,青澗城裡到處都是蓋天王的密探,儀州城也必定是這樣,雲崢四處瞅瞅,就發現了無數道可疑的目光。

    不過雲崢並不在意,自己在出發的時候就已經和種諤商議過了,儀州就算是派出兵馬也不能接受,這些兵馬說不定就是前來搶馬的盜賊。

    “容本官三思一下。”瘦弱的鎮守使去了後宅,雲崢端著自己的茶杯喝茶,到現在,鎮守使家中的一口水他都沒喝,喝的都是猴子帶來的水,這對主人幾乎就是一種侮辱了,侮辱的結果就是鎮守使回到後宅,二話不說就上吊自殺了。

    雲崢聽到後堂哭泣的聲音嘆口氣對猴子說:“有些人當官榮耀之極,有些人當官卻悲慘無比,如果自己的才能不足以駕馭官職,就會是鎮守使這樣的下場,到現在,他連名字都沒有告訴我,蓋天王要搶劫我們,軍營裡的一百多名當地官兵必定是盜匪啊,鎮守使指使不動,只能編出一個滑稽可笑的主意來應付我,一面是盜賊,一面是朝廷,不管他怎麼做都難逃一死,好在他還多少有點讀書人的風骨,不肯降賊,選擇了自殺這一條道路,既然,他做的干脆,我們也就乾脆一些,帶走他的家人,否則等我們一走,他家就會死盡死絕。”

    雲崢站在防禦使掛在房樑上的屍體邊上,從他的桌案上取過筆墨,笑著對防禦使的妻子道:“他死了總需要有人幫他討還一個公道,那些軍人既然不服調令,那就是譁變了,那些文官到現在不露面,就說明他們害怕了,降賊了,你夫君能被推出來,就說明他還沒有降賊,很好,是非曲直總要有一個論定的。”

    雲崢嘴上說著話,手底下卻筆走龍蛇,一封控訴書已經寫好,他在防禦使的指頭上沾上印泥,在那封控訴書上按了手印,又加蓋了大印,然後讓猴子帶走了防禦使的老婆和一兒一女,自己點著了油燈,就扔在床榻上,不一會就有熊熊的火焰從屋子裡竄出來。

    既然道理和規矩到了這裡已經沒有用了,雲崢也就不講規矩了,只要是盜賊能殺一個是一個,敲山才能震出老虎來。蓋天王,老子出招了,看你怎麼接。

    儀州其實是一個縣,馬步軍加上弓手滿制才一百零六人,防禦使其實就是一個縣尉,大宋的官職層層疊疊,名目繁多,雲崢到現在還搞不清楚,說起防禦使,張方平也是防禦使,但是兩者職權的差別簡直就是天壤之別。一個是翰林學士,從三品,再升一級就能當宰相,而這位防禦使,連八品官都不是。

    官員窩囊,那些軍卒卻不窩囊,防禦使死了,那些文官也出來了,一位七品縣令帶著人非要雲崢交代個清楚明白,還要雲崢解​​除武裝,等候提刑司發落。

    雲崢拿出種諤簽發的軍令在縣令的面前晃晃,笑著說:“膽敢靠近馬隊百步之內,殺之!”

    或許是雲崢清秀的面孔給了那些人錯覺,還是認為雲崢根本就不敢殺人,那些軍卒鼓譟著向前衝,主要的目標就是後面的大隊馬群。

    馬金虎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良人,遵守將令的觀念早就深入到骨髓裡去了,大手一揮,分出三百人和彭九一起將那些兇型惡相的軍卒包圍了起來。

    縣令已經拔腿跑了,為首的大漢卻拍著胸口讓馬金虎把弩箭往自己的胸口射,他篤定的認為馬金虎不敢這樣做。

    結果他猜錯了,馬金虎看都不看他,手一揮強弩就發出嗡鳴,箭矢鋪天蓋地的就籠罩了過去,為首的大漢在轉瞬間就變成了一個大刺蝟,直到死,他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

    馬金虎在城裡殺人的時候,梁楫帶著一百人守在城外的路上,只要是前往崆峒山的人,全部都被他拿下,這一招很重要,雲崢日後想要洗掉自己身上的罪責,這些人必不可少。

    梁楫陰鬱的瞅瞅身後的那些俘虜,非常的擔心,短短的一個時辰之內,他竟然捉到了不下三十個通風報信的,這裡面有糧店的伙計,飯館的廚子,趕大車的馬夫,富貴人家的僕役,甚至還有三個衙役,光從這些人的身份來看,儀州早就被蓋天王攻陷了……

    戰馬身上綁上一條繩子就能拖走一具屍體,百十具屍體從軍營一直拖到城外,儀州的街道像是被血洗過一般。

    雲崢出城的時候,整個儀州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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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雲崢和面具男

    馬金虎對雲崢非常滿意,跟著這樣一個殺伐果斷的人,日子過得很開心,和在種帥門下一樣,沒有聞到酸腐氣息,說殺人就殺人,殺的滿地屍體也沒看見他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馬金虎張嘴一樂,這也是一位見過死人的將主。

    很早以前雲崢從書裡見到過這樣的一段描述:“死亡像烏鴉一樣在城頭盤旋,大地只剩下死寂一片,被殺死的不止是人,還有人心,死亡是如此的令人恐懼……”

    回頭看看儀州,發現那裡依舊春光明媚,柳樹正在發芽,青草也在艱難的從地裡鑽出來,遠遠望去鵝黃一片,走近之後依舊是光禿禿的大地。

    從這裡就能看見望駕山,這個名字只是百姓一種善良的想像而已,君王跑了,臣子像寡婦盼望兒子一樣的給腳底下墊石頭,準備登高遠望,最後壘成一座山?

    荒謬,山上只有強盜。雲崢選擇了一出背山靠水的地方紮營,還在山頂佈置了崗哨,梅花狀的崗哨是大宋從來沒有過的,明暗六道崗哨足以為大軍提供一點安全保障了。

    沒有寒林他們的消息雲崢不打算往前走一步,戰馬的尾巴上澆滿了火油,一旦局勢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雲崢最後的法子就是點著馬尾巴,徹底的驅散馬群,讓這些強盜什麼都得不到。

    只要沒了馬匹作負累,自己帶著自己的兩百人很容易找個山溝竄回京兆府,這些馬雖然珍貴,還沒有自己部下的性命值錢,這次失敗了,自己再想辦法從異族人那裡弄馬也就是了。

    人才是根本。戰馬還是算了,保全戰馬然後自己的部下全部死光在大宋朝廷來看是大勝,但是在自己看來這就是他娘的最大的失敗。

    隗明這幾天和葛秋煙藏在自己的馬車裡不出來,有時候還會有爭辯的聲音傳來,不過很快就會和好。只要他們乖乖地留在馬車裡,雲崢才不會管他們去幹什麼。

    直到晚間吃飯的時候,隗明才笑嘻嘻的要雲崢閉上眼睛,說自己有禮物送給雲崢,不想辜負她們的好意,雲崢就閉上眼睛。想不到隗明居然將一個面具戴在自己的臉上,睜眼一看,非常的影響視覺,她就給面具上挖了兩個窟窿,拿手一模,上面非常的粗糙。看樣子面具做的一點都不精緻。

    將面具拿下來翻過來看的時候才發現是一個鬼臉面具,面具還是柳樹皮做的,就是不知道鬼臉大嘴裡露出來的兩顆大牙是什麼東西的牙齒。

    人家蘭陵王是因為長得太漂亮了,才戴面具,霍去病和狄青也有同樣的問題,自己的這張臉長得算得上周正,之所以給別人的感覺比較英俊。那是因為自己和青塘野人和西夏人站在一起,如果在錦江書院,這張臉應該拿硫酸潑一遍才能顯出一點不同的特點來。

    “你天生一張笑臉,看見誰都笑,見了官員笑,見了牧人笑,見了軍士笑,見了活人笑,見了死人也笑,給你做一個面具。讓臉歇息一下。 ”

    一句話說的雲崢鼻子猛地一酸,二話不說就把面具戴上,這東西就是拿來遮醜的,今天雲崢是不打算摘下來了。

    寒林來的時候疑惑的瞅著帶著面具的雲崢,不但他很不舒服。就連坐在雲崢對面的五溝也很不舒坦,寒林不管怎麼看怎麼不習慣,想要伸手解下來被雲崢拒絕,他剛才戴著在軍營裡走了一圈好評​​如潮,梁楫和彭九果斷的說將主有大將之風,遲早會進入樞密院,不讓狄樞密專美於前,甲子營的眾位兄弟也覺得將主就該戴著面具這樣顯得威嚴。

    雖然馬金虎不這麼看,卻也只是撇撇嘴沒有多說話,既然大家都覺得戴著面具比較好,雲崢也就認為戴上要比不戴強得多。

    “狄青是為了遮蓋臉上的金印,不讓敵人知道他是囚徒才戴的面具,你……”

    雲崢阻止了寒林接著說話,掏出地圖,要求寒林將這副半成品地圖變得完美。寒林接過毛筆,指著望駕山說:“這裡山勢陡峭,兩山夾一溝,涇河從中穿過,道路其實就是河邊的濕地,馬車要從那裡過去,需要很長時間,因為能走馬車的道路實在是太窄小了,這裡最早以前其實就是秦馳道,秦馳道按照禮制六尺寬是必須的,那裡的道路只有不到四尺,很可能就是盜匪們自己拆掉的,就是為了遲滯馬車通過的時間。

    咱們的馬車多,戰馬更多,想要快速通過根本就不可能,大山兩側都是盜匪,他們甚至不需要和我們接戰,只需拋下飛石,就足夠我們喝一壺的。

    我和浪里格嘗試著要除掉那裡的盜匪,結果發現他們居住的山洞好多都是通的,險要異常,我進了一個山洞不到百尺就退了出來,否則會迷失在裡面。

    這裡的盜匪全部住在山洞裡,而山洞四通八達,你想重演趙公山的舊事恐怕做不到,浪里格抓到了四個活口,​​孫七指詢問之後才知道,崆峒山的六個當家的全部都回來了,就等著你從崆峒山經過。

    我們想尋找機會狙殺蓋天王,卻找不到他的蹤影,甚至連其餘的幾個當家的都找不到,這裡的山洞太多,整座山千瘡百孔的,處處都是他們的藏身地,所以啊,你這一次遇到難題了。 ”

    雲崢瞅著寒林不斷地在地圖上標註新地址,一邊毫不在意的問道:“蓋天王是打算殺我們還是打算搶戰馬?”

    寒林抬頭看看雲崢說:“第一目標自然是搶戰馬,他們本來不打算早早的暴露崆峒山的實力,想要慢慢的發展壯大,現在只要有了幾千匹戰馬,他們立刻就會從坐地分贓的大盜變成流毒四方的流寇,幾千人的大隊,攻擊守衛薄弱的州府,當然要比窩在山裡強,所以啊,搶奪戰馬是​​他們的第一要務,誰都知道,一旦這些戰馬被劫走,對大宋來說就是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不但周圍的州府會糜爛,對於邊軍也是一個非常大威脅,京兆府的富弼定然會不計手段的除掉崆峒山盜匪。

    那些盜匪也是衡量過得失之後才做出的決定,誰都知道戰馬不容有失。 ”

    雲崢解下面具放在​​桌子上笑著說:“既然他們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搶劫官兵,就是為了得到戰馬,那麼,事情就好辦了。”

    正在喝茶的寒林一口茶水噴了出去疑惑的看著雲崢說:“好辦?老道為何看不出來?”

    雲崢拿手敲著桌子上的面具說道:“其實我也是受了這張面具的啟發,不戴面具的時候我是雲崢,雲長生,戴上面具之後,天知道我是誰,你也知道,我的內心可能比較髒,或者說比大部分人都要骯髒。

    不戴面具的時候我為了維持這張面皮,我可能會善良,會豁達,甚至會感恩,可是當我戴上面具以後,我就會用另一種思維去思考這世間的事情,比如戰馬。

    不戴面具的雲崢知道這些戰馬對大宋朝的意義何在,也知道這些戰馬的珍貴之處,為了它死掉一些部下,或者部下全部死光只要戰馬能夠完好無損我就是當之無愧的英雄,部下戰死了,也只需要撫卹十五貫錢,我有這麼多的戰馬還怕付不起撫卹費用嗎?

    這樣一來,在朝堂我是大宋的功臣,在甲子營我依然是那個好將主,因為我從不剋扣弟兄們的錢糧,對於撫卹更是大方,絕對不會有人罵我,那些甲子營的弟兄依然會為我賣命。 ”

    雲崢說到這裡在寒林痛苦地目光中戴上面具,陰森森的聲音從面具後面傳出來,似乎有無盡的邪惡。

    “現在我是面具男,讓我給你說說我面具男的想法吧。

    戰馬的珍貴處就在它的價值上,大宋越是需要我就要把戰馬賣的越貴,你要知道價格是看供需要求決定的,大宋想要戰馬的願望越強烈,戰馬的價格就越貴。

    在面具男看來,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根本就不是銀錢,而是一大群隨時會為我去死的部下,只要他們活著,我就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巨人,一雙手辦不到的事情,兩隻手就輕鬆一些,千百雙手就能幹的輕而易舉。

    我喜歡這種無所不能的感覺,戰馬在面具男的眼中只是金錢,或者算得上是一大坨金錢,既然是金錢,他的價值就趕不上我的部下,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拿自己珍貴的東西去換取一些金錢呢?

    換個思維想想啊,寒林,盜匪想要戰馬,必定會抱著雲崢一樣的想法,寧可用自己部下的性命去換取戰馬,既然如此,我為何要背負戰馬這個大包袱?而不是送給對方去背?

    自古以來戰馬就是軍械啊,可以在尾巴上點個火讓它去沖陣啦,或者在它的腦袋上綁上刀子當火牛使喚啦,或者把戰馬放在身邊,一個戰士身邊圍上幾匹戰馬,拿戰馬當一個人質啦,都是一個非常好的想法啊。

    你想想啊,寒林,盜匪佔據了懸崖,我們走在底下會有石頭扔下來,但是人群混在馬群裡,那些盜匪就不會扔石頭下來了吧?因為他們怕傷到戰馬,我敢說,他們的爛命是沒有戰馬值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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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計定

    雲崢說的越多,寒林和五溝就越是痛苦,赤裸裸的把人心扒出來放在光天化日之下曝曬,他們非常的難受,尤其是這些話從雲崢嘴裡說出來,就更加的讓他們難受。

    “想要得到戰馬,他們就只能在峽谷裡擺開陣勢,和我硬拼,於是,這個時候我在馬尾巴上點火,近三千匹戰馬在峽谷裡狂奔,對面的盜匪會是一個什麼結果你能想到嗎?

    然後我再帶著軍隊用強弩射殺盜匪,追擊盜匪,讓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至於在最後能收回多少戰馬,誰去管他,大宋的官員都不在乎,我為什麼要在乎?我還能得到崆峒山盜匪的財物,我估計不會少,無論如何我都不賠本! ”

    “住嘴!”寒林斷喝一聲,一把將雲崢臉上的面具揪下來扔掉,寒聲說道:“老道拼死拼活的作戰,就是期望大宋強大,就是期望將來能夠收復燕雲十六州,我寒林不為某一個人作戰,也不為金錢作戰,我只為自己的期望作戰,我現在的期望就是把戰馬安安全全的帶過崆峒山,護送你到京兆府,至於你賺不賺錢與我無關,我也不會要你一文錢。

    你知道我們大宋沒有戰馬,你知道為什麼我們打仗從來都是先勝後敗嗎?大宋的軍隊不全是孬種,也有拼死敢戰之士。 ”

    寒林說到這裡一把扯開自己的破道袍,枯瘦黝黑的胸膛上全是橫七豎八的刀痕,有幾道傷痕雖然痊癒了,皮肉依舊翻捲,紅色的肌肉瘰癧累累筋肉虯結在一起慘不堪言。

    寒林拍著胸膛道:“總共十六道傷痕,全在前胸。後背上一道都沒有,這說明什麼?說明我寒林從未拿後背對過敵人,所有的傷痕都是衝鋒之時留下的。

    可是你知道嗎?用兩條腿去追擊騎兵真的很累,在你跑的精疲力竭之時,人家反戈一擊。你就潰敗了,刀子都揮不動你讓我們怎麼殺敵? ”

    寒林的一番話說的聲淚俱下,口沫橫飛,雲崢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慘烈的傷勢,見寒林悲傷地不能自己,嘆了一口氣說:“我現在是雲崢。我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欠了你的。我不喜歡欠債,人生百年總是還債很沒意思,總要為自己活幾天吧?

    你們都是大宋的脊梁,如果這個國家沒了你們,我不知道會成什麼樣子。怎麼打仗你聽我的,拿戰馬當人質你也聽我的,就算是我燒戰馬的尾巴,你也必須聽我的,既然是作戰,我是主將,聽我的就好。反正我們的戰馬是騙來的,如果損失了,我再去騙一些回來就是,戰馬的尾巴燒壞了不要緊,又死不了,禿尾巴戰馬難道就不能騎了? ”

    寒林盯著雲崢看了很久才說:“你總是對的,聰明人的選擇似乎總是對的,千萬不要騙我,我們比較蠢,蠢人也有蠢辦法。這一輩子就死死地盯住你,你休想走歪門邪道,我死了,我會讓石頭接著盯著你,直到你死掉。屍體已經腐爛了,我們才會放心。”

    五溝見寒林拿了一些乾糧又走了出去,念了一聲佛號說道:“你快入魔了,這些時間你殺的人太多了,你以前給我說手裡只要有錘子,能用的辦法就是砸,而且是看到什麼東西都會不由自主的去砸一錘子。

    雲崢,你在變得暴戾,再這麼下去你會生生的毀掉自己,我發現你自從離開家之後就變得無所顧忌,你在儀州做的事情,真的沒有後患麼?你明明知道那個防禦使是被人逼迫到那個地步的,你依舊斷絕了他最後的一線生機。

    人的能力有大小之分,貧僧不敢想像全大宋都是你這樣的官員會是一個怎樣的場景,但是貧僧卻能斷言,那必將是史冊上最黑暗的一段。

    謊言變成了事實,虛情假意變成了真實的感情,你哪怕信口胡謅的事情,到最後都會變成鐵一般地事實,那樣的世界才是虛假的,經不起推敲的,一切就像無本之木,無源之水,一旦大浪襲來,這些修建在沙灘上的繁華就會被抹除的一絲不剩。 ”

    雲崢煩躁的站起來,走到牆角,撿起那個面具扣在自己的臉上,對五溝說:“我好像真的出問題了,不過修養的事情回到蜀中再說,現在先把該死的蓋天王幹掉再說。”

    說完話就大踏步的走出去巡營,還要找馬金虎,梁楫,彭九商量一下明天的戰陣。

    雲崢出去之後,寒林就鬼魅一般的從帳篷的另外一角鑽了進來,笑著說:“看樣子他的理智沒有迷失,只不過心火上升而已,那個葛秋煙也是一個沒用的女人,這個時候她要是和雲崢龍虎相濟,定能收到奇效。”

    五溝搖頭道:“不見得,陸輕盈不發話,雲崢斷然不會去碰那個女人,在這件事情上,他非常的有節制,貧僧發現,他並非不動心,而是在恪守一種戒律,對,就像貧僧需要恪守一些佛門戒律一樣,他也有戒律需要恪守。”

    寒林瞪了五溝一眼道:“你就沒有守過什麼戒律,我們必須在他發瘋之前帶他回蜀中,我總會覺得他現在已經快要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和我初次見見面時的樣子相差太遠了。”

    五溝呵呵笑道:“他其實是在變,變得更像是大宋人,而不是變得奇怪,你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太少,相處久了就會知道,這傢伙內心裡一定有一個石破天驚的大秘密。

    以前的時候,和尚還會好奇,打算挖掘一下,不過現在無所謂了,誰心裡都有一些秘密。不願意和別人說,也不願意忘記,就讓他自己保留著吧,回到蜀中之後,他只要休養一段時間,依然會是那個龍精虎猛的傢伙。 ”

    寒林長吸一口氣說:“我今天晚上再去打探一下,如果能狙殺掉蓋天王,說不定就能不讓那些戰馬遭罪。”說完話再一次從來的地方鑽了出去。

    雲崢沒有聽見那兩個人說的話,此時的他正在研究,一個馬尾巴到底能經受得起多麼嚴重的燒傷,經過拿市面上賣的拂塵包在豬肉上做完實驗之後,他們終於找出了最佳的藥量,其實用不著上到馬,只需要在馬尾巴上綁一塊沾了油的抹布就能做到完美,當馬尾巴上的長毛被燒斷的時候,戰馬已經在吃疼發狂了,用不著繼續再給它刺激。

    馬金虎他們也把準備好的武器拿出來擦拭,這是他們日常的功課,梁楫和彭九也在做同樣的事情,和馬金虎在擦拭刀劍不同,他們在做的是仔細的調整自己的強弩,這就能看出兩支部隊的不同之處來,馬金虎擅長近身搏殺,而遠距離射殺敵人則是甲子營的習慣。

    站在營地中間能聽到隗明和葛秋煙她們的調笑聲,都知道自己將要和西北最大的強盜作戰,那幾個女子卻絲毫的不擔心,雲崢藏在面具後面的臉也有了笑意。

    這是最好的鼓勵軍心,安定軍心的良藥,不管是擦拭刀劍的馬金虎他們,還是準備弩弦的梁楫他們,手裡的活計幹的更加起勁,這些女子這時候還能笑出來,就是對自己最大的信任。

    “立刻睡覺,明日四更造飯,五更出發,天明的時候就要過崆峒山,勝敗就在明日!”帶著面具的雲崢,一字一句的下達了命令,就回到自己的帳篷和衣而臥。

    雲崢最討厭的就是早起,他的生物鐘是日出起床,半夜而眠才對,所以在四更天的時候聽到軍營里烏拉烏拉的號角聲非常的討厭,捂著耳朵忍耐了一陣子,發現這不是辦法,這才咬著牙起身,今天早上他必須去檢查一下昨日的準備工作,到底做的如何。

    論起軍紀,甲子營還是比不過大名鼎鼎的青澗城守軍,他們就像一個個的刻板的老夫子遵守著自己生活習慣,儘管雲崢的軍營裡飯食非常的好吃,他們還是選擇了八成飽,這是作戰前的標準進食方式,雖然沒個人都知道下一頓進食的時間還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他們還是放下了飯碗,雖然目光不捨了一些,卻沒有人犯禁。

    相比之下,甲子營的軍士都在玩命的吃東西,直到把自己撐的塞不下去才罷休,雲崢有些不好意思,馬金虎卻笑著說:“以廂軍而論,大戰前還能吃下去飯食的都是好漢!”

    馬隊在五更時分拔營而起,雲崢要求不論會不會騎馬的軍卒都必須騎馬,每個人的腰帶上都拴著倆匹馬,戰馬的大腦袋就簇擁在人頭跟前,嘴裡噴出來的腥臭氣息讓人窒息。

    不過沒人講究這個,隗明的腰裡也拴著兩匹馬,她一邊小聲的和戰馬說話,一面拍著戰馬的脖子,見戰馬仰起脖子一副很享受的樣子,笑的咯咯的。

    雲崢見葛秋煙穿著一襲青布衣服坐在馬上,就皺皺眉頭,從自己的馬包裡拿出一襲軟甲,要她套上,她的武力很強悍,現在用得著。

    很明顯葛秋煙會錯了意,嬌羞的接過軟甲就穿在青衣下面,握著自己的長劍催馬向前,去追趕嘻嘻哈哈的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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