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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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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茱麗.嘉伍德]婚禮(金氏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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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56:5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康諾站在圈中看著自己的妻子。他看的出一開始她並沒意識到自己看到的是什麼。他希望她認不出那是她的馬,但他知道這不可能。為什麼他剛才沒把那條該死的絲帶取下來呢?那條絲帶肯定會讓她明白這是她的吉麗的。
  
  他為她感到心痛。她眼中的痛苦讓他簡直要發瘋。她的聲音很小,他可以肯定休手下的士兵以為那是風的聲音,因為其中一個居然望瞭望天,然後又看向康諾。
  
  玟娜把手放在喉嚨上,後退了一步,驚恐地搜尋著康諾。
  
  他想要去她身邊,但他沒動,其實他希望能在那些士兵離開後再向玟娜表達自己的感情。這些士兵會在回去後向休報告康諾的反應,他希望麥內爾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對這份禮物的想法。他擔心自己的妻子會在眾人面前尖叫或者崩潰。他不會因此責怪她,因為她實在非常喜歡自己的小馬,但他祈禱她能先離開。他想要幫她,所以一直盯著她,希望自己的沈默和冷酷的表情能讓她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這對她實在太過苛求,不知道她是否會合作。但,就在他打算命令她離開這裏的時候,他看到她放下雙手,臉上血色盡失。她挺直後背,顫抖著朝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的表現遠遠好過他的預料。她看著休領主的士兵,而上帝明鑒,她的臉上居然還掛著一抹微笑,好像她想要表示歡迎他們的來訪,但明白應該在領主引見之後才能說話。
  
  親愛的上帝,他為她感到驕傲。她仔細觀察那些人的臉時只表現出了輕微的好奇,然後最後看了一眼康諾,低頭鞠了一躬,轉身優雅地離開,就像是個高貴的公主般退場而去。
  
  每個人都看著她離開。幾個僕人等在城堡的旁邊,玟娜經過他們身邊時,其中一個開口叫住她。
  
  “夫人,那些人看的是什麼?”
  
  “只是一匹死掉的馬,”她回答,“如此而已。”
  
  她又從容地繼續走了一會,而一等她在轉角處消失,休領主的士兵便轉身看向康諾。他們立刻被領主臉上的笑容嚇呆了。
  
  一個年紀稍大的使者跟領主說話,“休擔心你會認為他跟這件事有關。”
  
  克里斯上前一步替他的領主回答。他高塔般的身軀罩在士兵的眼前,讓他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休沒理由擔這個心。我們的領主知道是誰幹的。”
  
  “你們已經完成了任務了,”昆藍說,“現在可以離開了,我們還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談。”
  
  幾個何氏士兵點頭附議,傳信者發現這些士兵都和他們的領主一樣面帶微笑。
  
  “我要回去報告說除了給您的領主帶來了不便之外再沒什麼了嗎?”
  
  “你想怎麼報告都行,”康諾回答,“我不介意。”
  
  “你想讓我們把屍體帶走嗎?”
  
  “把它留給我們的狗吧。”克里斯建議。
  
  康諾點頭同意,然後離開。
  
  那些傳信者一輩子都忘不了他們今天所見的一切,當他回去向領主報告時,他會說,何氏領主對於敵人的禮物似乎感到很好笑。
  
  玟娜回到臥室就開始乾嘔。她只有深呼吸並拒絕去想吉麗的屍體才能讓自己不吐出來。
  
  稍微好點之後,她在床邊坐下,雙手握緊放在腿上,努力忘記那些恐怖的感覺。她沒有因為哀悼哭泣,她明白這種哀悼應該獻給人類而非動物,她很高興自己能夠控制這種情緒。
  
  可憐的吉麗。她忠誠的小馬從沒做過壞事。這聽話的馴良的動物曾經給了玟娜那麼多年的快樂,她本該在大限來到之時,平靜地死在一片苜蓿地裏。想著她死前還曾經被傷害而且還曾被趕著爬過山,這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她祈禱著希望在那些喪心病狂的殺手在朝她揮刀時她能死的很快而沒忍受過多的痛苦。誰該為這種卑鄙可恥的罪行負責?是什麼怪物會以這種惡毒的方式殺掉這樣一個溫柔的小動物?
  
  麥內爾。他肯定是罪魁禍首。他可能在追趕康諾和她時氣得發瘋,所以當她發現吉麗時,就把怒火轉向了她。直到今天玟娜才體會到了男人會變得多麼殘忍可怕。當父親命令她嫁給麥內爾時,她還記得自己有多麼生氣而且非常擔憂。但她當時並沒有真的懼怕這個領主。
  
  而現在她開始怕他了。如果他會這樣對待一個動物,那麼他會怎樣處置人呢?這想法又讓她想起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如果康諾沒有過來搶走她,她現在已經嫁給了那個男人了。這讓她禁不住又一陣顫抖。
  
  她不知道她坐在窗邊想了多久,但房間暗下來後,康諾走了進來。她既沒有抬頭看康諾也沒對他說話,她很感激他能保持沈默,她知道自己現在決不能忍受去談論吉麗。
  
  快速地瞟了她一眼確定她一切都好之後,他閂上門,然後去壁爐點火。他希望她能朝他大喊大叫,但她一直沒出聲,這令他相當擔心。他知道她肯定在生他的氣,是他堅持扔下吉麗的。他不希望玟娜忍著自己的怒火。她越快爆發出來,就越能儘早睡覺。
  
  他的兄弟曾經告訴過他,女人有一種獨特的本領,只要她們發洩出來就能馬上消氣。男人可做不到這點。怒火可能會在戰士心裏發膿潰爛,年復一年的折磨著他們,除非他們能找到報復的辦法才能結束一切。康諾就無法找到其他解決辦法。
  
  “你在發抖。過來站在火邊。”
  
  她居然服從了他的命令。她一走過來,他就擁她入懷,讓她抬頭看他,然後告訴她可以朝他大喊。
  
  “我並不想這樣啊。”她說,感到迷惑不解。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你現在可以全部發洩出來,然後就好了。”
  
  “我沒生你的氣。”
  
  “是我決定扔下你的馬的。”
  
  “是的,但那是迫不得已的。”
  
  她轉身盯著火光不看他。
  
  “是麥內爾幹的。”
  
  “是的。”
  
  “他對吉麗做的這一切給了他快感,是不是?”
  
  “不要這麼想。”
  
  “回答我。”她的聲音比她想像的尖銳,但康諾似乎並不在意。他輕柔地肯定了她的問題。
  
  “是的,我確定他在折磨這頭動物時得到了快樂。”
  
  “我希望吉麗在死前沒有痛苦很久……是不是這樣?”
  
  他直視著她的眼睛撒謊,“是的。”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他語氣堅定讓他確信他說的是實話。
  
  “我真不該把那條絲帶留在她的脖子上。那讓他知道她是屬於一個女人的,是不是?”
  
  “他們怎麼都會知道的。她比我們的馬都小。”
  
  她退出他的懷抱抬頭看他,但發現他一點也不生氣。
  
  “你似乎很平靜,是不是?你不想要大聲喊出來嗎?”
  
  “這樣能改變事實嗎?”
  
  她搖頭,她知道他是對的。咆哮怒吼都不會把吉麗還給她。但康諾的無情讓她越發覺得孤獨,好像自己只能獨自一人忍受著怒火和恐懼的折磨。
  
  “為什麼麥內爾要這樣不辭辛苦地把吉麗送過來呢?”
  
  “他想讓我看看他所做的一切。現在上床睡覺吧。你需要休息。”
  
  “這資訊是給你的還是給我的?”
  
  “給我的。”
  
  “吉麗是我的。”
  
  “但你屬於我。”他理直氣壯的說。
  
  “他這是在告訴我們將來要發生什麼嗎?”
  
  “休的士兵說麥內爾稱之為一個禮物。”他告訴她。他強迫她來到身前然後開始幫她脫衣服。
  
  她沒有抵抗,直到他想要脫掉她的內衣。“我會冷的。”
  
  他沒有停止。“我今晚會讓你暖和的。我發現你還戴著你父親給你的項鏈。我告訴過你把它扔掉。”他提醒她。他其實並不真的在意這個東西,在他更瞭解她之後,終於明白她戴著它並不是在侮辱他。它好像並沒什麼害處。
  
  “我不會這麼做的。”
  
  “不會做什麼?”
  
  “扔掉它。”
  
  “我看的出你沒扔,”他好笑地說,“你今晚真的是累壞了,是不是?”
  
  “是的,但我覺得我可能會睡不著。我很生氣,而且……”
  
  “而且什麼?”
  
  她搖頭,她不打算承認她害怕。“你會跟我一起睡嗎?”
  
  “現在還不會。我還有點事要做。”
  
  “重要嗎?”
  
  “是的。”
  
  “你能在我旁邊躺一會嗎,幾分鐘就好。”
  
  他要是不同意,她肯定不會去睡,所以他脫掉靴子,伸直後背,雙手交疊放在腦後。他盯著天花板,而她則盯著他。
  
  他的表情表明他是個心滿意足的男人,似乎這世上沒什麼值得他擔憂的,要不是剛才在院子裏她看見他就站在那,她會以為他根本就沒看見過吉麗的屍體。他的表現讓她很不舒服。
  
  她本來更想要睡在床上靠門的那一邊,但他讓她睡在了靠窗的一邊。她不想瞪著外面的那片廢墟,但她也不想看康諾,他冰冷的態度跟外面月光下的景色一樣令人不安。於是她也仰臥望天花板。
  
  她不理解為什麼她丈夫如此漠不關心。他低頭看著吉麗時,臉上的表情真的是冷酷無情,但她本來以為他是假裝如此,好能讓那些傳信者得不到什麼值得回去報告的事情。現在她卻不敢肯定了。也許康諾根本不是在假裝。他真的會是這麼無情嗎?
  
  那匹馬是她的寵物,是的,雖然她養了她多年,也愛了她多年,但她畢竟只是個動物罷了。但是如果換作他的一個士兵的屍體被這樣這樣送過來,他還會這樣平靜嗎?
  
  她希望如此。
  
  幾分鐘過去了,他們繼續沈默著,她一直想著自己丈夫的行為。她突然又想起有個問題要問,於是轉頭看看他是否還清醒著沒睡著。
  
  “你說那些士兵的首領是誰?”
  
  “休。”
  
  “他是麥內爾的盟友嗎?”
  
  “如果他是麥內爾的盟友,他的士兵很久以前就被我殺光了。”
  
  “那麼他是你的盟友了?”
  
  “當情況對他有利時,”他回答,“休的領土在南方跟我們接界。他只要不打擾我我就讓他安穩地活著。”
  
  “我不會信任他。”
  
  “我並不信任他。”
  
  康諾發現她一直在掙扎著保持清醒。她幾乎睜不開眼睛了,而且哈欠連天。但她卻還是決心繼續討論今天的事而不肯睡覺。他決定幫她入睡。他把她摟過來,緊緊地抱著她,然後開始輕撫她的後背。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量溫暖了她,立刻讓她昏昏欲睡起來。
  
  “麥內爾是個魔鬼,而且是個囂張的魔鬼。”玟娜說,“那讓他變得更危險更可怕。”
  
  他閉上眼睛等她承認她的恐懼。
  
  她繞著彎子承認了這點,“女人尤其會害怕這種魔鬼。”
  
  “但你不是,”他說,“你知道我不會讓你出事的,是不是,玟娜?”
  
  “是的,”她低聲說道,“你知道我也不會讓你出事的,是不是,康諾?”
  
  他微笑著傾身吻她的額頭。“麥內爾不是打不敗的。他也像其他人一樣有他害怕的東西。他尤其害怕一個男人。”
  
  “你確定嗎?”
  
  “是的。”
  
  “那麼女人也應該害怕這個男人嗎?”
  
  “不。”
  
  “那麼他是誰呢?”她問。她沒等她的丈夫告訴她這個連魔鬼都害怕的男人是誰就睡著了。
  
  她沉沉地睡了一個小時,直到被吊橋放下來的支嘎聲弄醒。
  
  康諾不在床上。她抓過披肩披在身上,來到窗前。
  
  外面的一切非常恐怖。一隊士兵騎在馬上,他們每個人都用一隻手舉著火把,令一隻手拖著根繩子。他們慢慢地經過吊橋,身後拖著一具瘦骨嶙峋的動物屍體。馬的踢踏聲也無法掩蓋住屍體拖過木頭的聲音。
  
  康諾朝著廢墟前進著。隊伍到達目的地後,所有人一起默哀。他們站成一個弧形,中間四個男人開始挖掘。他們把挖出的土扔到一邊,身上的肌肉在微光中閃閃發光。坑很深,一個士兵上前伸手下去拉起坑裏邊的人。現在火光照在了地面上,士兵們步調一致地一起拉著繩子。屍體被慢慢地拖到前邊。它在黑坑邊晃了兩下,當士兵放開手時,便像蛇一樣滑了下去。
  
  接著他們開始又把土填回洞裏去,最後他們在土墩上面留了一個火把,然後火光又照回那些馬身上。
  
  幾分鐘後,大隊人馬又轟鳴著走過吊橋回來。廢墟上那點火光好像正在守夜。火光亮了幾分鐘後,閃了兩下,然後滅了。
  
  玟娜一直朝窗外望著自己的丈夫。
  
  十分中後昆藍和克里斯回到堡壘前,她後退到陰影中不想讓他們看見。士兵們肯定去湖邊洗澡了,她猜他的丈夫應該也在那裏。
  
  直到一個小時後,他才出現在小路上。一看見他她立刻停止了呼吸。他火把上的光圍繞著他,火光中他偉岸的身體似乎罩著一片金光。他走近後她才感覺到他的危險,然後發現了他的變化。他像個食肉動物一樣前進著,他決心堅定地邁著大步,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在他光滑的皮膚下優雅地滾動著。而他的目光則充滿了警惕。
  
  他正準備戰鬥。他發射出來的力量讓她心跳加快。她的手顫抖地抓緊身上的披肩,然後突然一陣戰慄。她知道她太愛幻想。他是她的丈夫,不是什麼陌生人。但她的本能還是繼續警告著她。他一來到庭院她就明白了。
  
  她感覺到了他的怒氣,她看到了它。他低著頭,故意沿著吉麗被拖走時留下的痕跡,當他來到小馬曾經躺過的地方時停了下來。他打了個冷戰,然後抬起頭向上望天。在火光的映射下,他臉上的表情蒼白、悲傷而且十足地狂怒。他面頰上青筋跳動,肩膀和脖頸僵硬挺直。
  
  他肯定是氣壞了。她盯著那冰冷的死人般野蠻的眼睛,看來他正被憤怒控制著。他猛地把火把扔掉,雙手把劍高舉過頭頂,然後把劍尖用力插進帶血的泥土裏。
  
  這真是一個可怕的景象。她無法移動腳步,不敢呼吸,更不敢大聲喊他。
  
  她望向遠處的廢墟,突然理解了康諾的憤怒。他告訴過她他父親死在那裏,但她從沒問他是誰幹的。現在她不會問了,在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她長長地吸了口氣,又把視線轉回她的丈夫。現在他正望著她。他們的視線交纏了整整一分鐘,然後他轉開了目光。他搖晃著劍把它拔出來然後開始往回走。
  
  她喊他的名字。他抬頭看她時還是一副想殺人的表情。她應該害怕的,但她一點也不。她把手伸出去,讓他快點回來。
  
  她站在房間中間等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她盯著門,心臟嘭嘭直跳。她會把他抱在懷裏,用溫柔的低語和輕柔的愛撫抹去他的憤怒。
  
  她目睹了他怎樣從一個領主變成野蠻人,現在終於知道了,毫無疑問麥內爾絕對會非常害怕康諾。
  
  她才不會為那頭豬感到難過呢。
  
  康諾無法專心,他一直想著他的妻子,想著昨天晚上的一切。
  
  他的行為簡直像個野獸。他該在湖邊等怒氣散去再回來的,但她喊他的聲音讓他趕了回來,他沒有能力拒絕這種誘惑。
  
  她不該碰他。如果她能一直呆在房間另一頭的話,他可能不會去碰她。康諾一想到這就知道自己在撒謊。他在爬樓梯的時候就已經想要她了,但他可不想像個野人一樣佔有她。他是不是傷到了她?上帝助他,他不知道。雖然她並沒有拒絕他,也沒讓他停下。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會聽她的話並如她的願的,他對此深信不疑。他記得她如何跑向他,如何抱住他,而且怎麼也不肯放開他。她當然不知道他那時想要幹什麼。該死,如果她猜出他當時的想法的話可能會想要從窗子跳出去。
  
  她決不會原諒他了。他無恥地利用了她,他做的事情肯定嚇壞了她,他要了她兩次,不是一次,而且是以她不能理解的方式。他確切地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需要她。他已經這樣憤怒地活了太久了,而她是這麼一個溫柔可愛的精靈。他需要她使自己能夠呼吸,能夠感覺……
  
  “康諾,你要掐死彼得了。”克里斯來到領主身後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康諾推開那個士兵。彼得蹣跚著後退幾步,深呼吸了幾次,吞了口唾沫,然後站直了身體。
  
  “你差點殺了人,彼得。”康諾說,聲音非常刺耳。“要不是我擋開你的劍,我的一個手下就會死在你的劍下了。我可不能容忍這種愚蠢。”
  
  “領主,……”彼得張嘴申辯。
  
  康諾抬手阻止他,“不要找藉口。由昆藍決定給你什麼懲罰。”
  
  他等著士兵離開去跟他的兩個指揮官討論這件事。克里斯和昆藍來到他身邊。
  
  克里斯覺得這個士兵根本不夠格打算把他送回家。昆藍同意但答應會等消氣後再作決定。
  
  克里斯改變話題,“你決定怎麼報復麥內爾了嗎?”
  
  “是的。我們今天下午離開。選八個或十個士兵跟我們一起。”
  
  “你會先去金亞烈那裏嗎?他讓你答應不再這樣突襲的。”
  
  “我應該去跟我的兄弟解釋,但我不會去。他自然會生氣,但等他知道麥內爾的所作所為後,我相信他會明白的。我當然也該給那個雜種傳個好消息。”
  
  “不要面對麥內爾或是殺了他,除非我跟你一塊去。”昆藍請求。
  
  “每次我們換班時你都說同樣的話。”克里斯提醒他,“我相信康諾已經知道你對我們敵人的看法了。”
  
  “而每次我跟康諾一起的時候,你也有同樣的要求,克里斯。”
  
  康諾打斷兩人,告訴他們到時兩人全都可以跟他一起去。“我只有找到足夠的證據時才會殺了他。我跟父親是這樣承諾的。克里斯,去叫你的人做好準備,我們在太陽下山前出發。昆藍,跟我一起走回去,我想交代一些我不在期間你們應該執行的指責。”
  
  在回到院子前他大略地說完了他的指示,最後又加了一個要求,“讓我的妻子搬去其他臥室。今天就弄完。”
  
  “玟娜夫人不同意你這次出發對麥內爾的報復嗎?
  
  “不,我還沒告訴她這件事。你怎麼這麼會這麼認為?“
  
  “她是你的妻子,康諾。”
  
  “我知道。”
  
  “是她的馬遭到了屠殺。”
  
  “是的,”康諾同意,“因此,你認為我應該跟她說明我的打算?”
  
  看到康諾困惑的表情昆藍大笑了起來。
  
  跟自己的妻子解釋自己的意圖這種事似乎從沒發生在他身上過。
  
  “大多數妻子會希望她們的丈夫能夠說明他們的感受。”
  
  “是嗎?”
  
  “那麼你讓她搬去另一個臥室是因為其他原因嗎?”
  
  “這不關你的事。”
  
  “確實,”他同意,“但作為你的朋友,我覺得我應該提醒你你的妻子會因為這個決定而覺得受到傷害。她根本不會理解。當然你會注意到我們的女主人對你的感情。”
  
  “當然,那是我為什麼讓她搬去其他臥室的原因。我保證她會因此而覺得輕鬆的。”
  
  康諾拒絕繼續討論這件事。他命令昆藍開始執行他的任務,然後走進大廳。
  
  內特,負責一樓清潔的僕人一看到領主嚇得扔掉了手中的抹布。她往後跳開,低頭鞠躬,然後嘟囔著跟領主打招呼。
  
  這個僕人老是戰戰兢兢的,每次一看見他就顫抖不停。康諾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女人已經在他家工作了一年多了,但這一年來,他從沒對她大聲說過話。
  
  “內特,上樓告訴我妻子我找她有事。”
  
  “如果她還在睡覺我該叫醒她嗎,領主?”
  
  
  
  康諾搖頭,“不,現在還早。如果她還在睡的話,就先別管她。要記得保持安靜,”他又加了一句,“我父親的遺孀可能也還在睡覺。”
  
  僕人匆忙離開大廳時絆了兩下。康諾在空屋子裏踱著步等著,他正想著該怎樣跟玟娜解釋。他知道他應該為昨晚的表示道歉。但他並不打算這麼做,原因很簡單,他根本不可能道歉。他從沒跟任何人說過抱歉,而現在他也不想學著如此。
  
  康諾剛剛點起壁爐裏的火,內特就回來了,她告訴領主,夫人並不在樓上。他命令她派幾個僕人出去找,然後又開始踱起步來。昆藍說的關於應該跟妻子分享資訊的想法令他震驚,而他現在開始猜測亞烈是否曾經跟傑宓講過他對那些可怕事情的看法。不,當然他不會這麼做。男人不該……是不是?
  
  他厭惡地搖著頭。結婚讓他的生活變得複雜。他早該想到這點的。現在想這個似乎晚了點,而他也不得不承認,既然現在她已經屬於他了,想到她會跟別人在一起讓他感到一陣憤怒。難道這意味著他喜歡跟她結婚?他在騙誰啊,他當然非常喜歡她,比他認為的還要喜歡。比如現在,他甚至已經開始焦急地等待她的回來了。
  
  這種想法嚇到了他。他現在就像個年輕的士兵,正急切地等著給自己的指揮官一個好印象。他在玟娜面前已經夠軟弱的了,如果他不小心點,他很可能會讓自己愛上他的。他清楚地知道,到時會發生什麼。她會死在他面前。
  
  愛玟娜並不值得讓他去忍受那種心痛。
  
  克里斯走進來向他通報金亞烈領主求見,不過他慢了點,亞烈已經站在了他身旁。兩個人一起注視著康諾踱來踱去。昆藍走進來時,他朝亞烈鞠了個躬,然後也開始注意起康諾來。領主沒有意識到亞烈的到來讓他覺得非常好笑。這一點也不像康諾,昆藍肯定康諾想的絕對是跟玟娜夫人有關的事。
  
  亞烈可不覺得他兄弟對他的忽視有多麼好笑。康諾直視著亞烈的眼睛幾秒鐘後才搞清楚狀況。“你準備通報亞烈的到來嗎,克里斯?”
  
  “他正等著你看到我。”亞烈生氣地說,“把後背對著別人很可能會招來殺身之禍。”
  
  “把後背對著家人只是不夠禮貌而已,那並不危險。”他走上前來,正式地朝亞烈鞠躬行禮,然後說,“您的到來令我的家蓬蓽生輝。”
  
  “你的禮貌還有待改進。”
  
  “是你教給我一切。有人惹惱了你,你帶著劍。”
  
  “我很生氣。”亞烈回答,“我的人正等在山下。我們要出發去搜尋一個膽敢反對我的人,我希望你能跟我同行。”
  
  “當然。”
  
  亞烈點頭,很高興康諾不問緣由地就答應他的要求。這個年長的兄弟自大地猜測康諾毫不置疑的忠誠是源於自己養大了他。
  
  亞烈大步跨進大廳,朝他兄弟肩膀給了一拳,然後來到桌邊,坐在唯一的一張高背椅上。他拖了一張凳子過來指示康諾坐下。
  
  “道森似乎根本不懂我說的話。女人,去幫我拿點水來。“他朝著徘徊在門口的僕人喊道。
  
  那個僕人驚嚇地望向四周。康諾猜她可能是在找地方放下手頭的東西。還沒等他命令她把東西放到臺階上,那個女人就衝進了大廳,朝康諾行了個禮後,直接把東西放在了康諾身旁的桌子上。
  
  他不用她解釋就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了。“我已經叫了三個人去找夫人,領主,但是他們唯一找到的只是這些夫人掉落的東西。他們還在搜尋著她,領主,等我去給金領主拿來水之後,您能告訴我該怎麼處理這些女主人的東西嗎?
  
  康諾明顯的相當困擾,他煩惱地搖著頭,“放著吧,內特,”他命令道。
  
  她又行了個禮然後就去給他兄弟拿水去了。康諾發現當她把水罐和水杯放在金亞烈面前時,她的在顫抖著。對此,她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女人總是非常害怕見到他的兄弟。
  
  “你把你的妻子弄丟了嗎?”亞烈溫柔地問。
  
  “當然沒有。”他回答。
  
  亞烈還想繼續取笑他的兄弟。他伸手拿起一條黃色的絲帶。“看看我們這有什麼?”
  
  “你看的出這有一個小袋子,一條絲帶,還有一把匕首。上帝明鑒,亞烈,我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玟娜甚至在走路的時候都能弄丟自己的鞋子。她總是不停地丟東西,然後不停地撿回來。我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她小心一點。”
  
  亞烈覺得玟娜的健忘很好笑。他大大地笑了一通,然後建議他的兄弟可以在大廳擺個箱子,讓他的族人把拾到的她的東西放進去。
  
  “如果你允許,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克里斯在門口喊道。
  
  “要不要我去幫忙尋找你的妻子?”昆藍問。
  
  “我倒希望你們能夠過來,”亞烈命令,“我們要討論的事跟你們也有關係。”
  
  他等著兩人過來坐到康諾對面然後開始。
  
  “我們會離開一兩個禮拜。道森和他的士兵正藏在山上,要找出他可能要花點時間。”
  
  “你好像並不急於出發。”康諾說。
  
  “道森哪也去不了。那個傻瓜還以為他很安全呢。”他搖著頭繼續說,“我不能想像他從哪得到這種想法的。”
  
  “我們帶幾個人去?”克里斯問。
  
  “我還不能確定人數。昆藍,你的領主離開期間是你負責城堡的安全嗎?”
  
  “是的,大人。”
  
  “給邊界和城牆的崗哨加倍。”
  
  “我已經下過命令了,亞烈。你不必擔心。”康諾說。
  
  “你擔心有麻煩嗎?”克里斯問。
  
  康諾回答了這個問題。“亞烈總是期待麻煩,我也是。”
  
  “聽說當麥內爾發現你搶走了他的新娘時氣得發瘋。她的護衛人員使他相信她是自願跟你走的,現在他一定開始像恨你一樣的恨起你的玟娜了。”
  
  “又不是她的錯。”康諾說。
  
  昆藍看起來不敢相信。“她的士兵跑去麥內爾那裏而不是回英格蘭?我真是被他們的愚蠢打敗了。”
  
  “他們是被迫過去的。”亞烈解釋,“你可以想像麥內爾的困窘。至少有一百個親戚和客人等著參加他的婚禮慶典。他本來預計他的新娘會在晚上到達,但到時沒見她出現,他就又派了一隊人馬出去迎接。據說他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該死,昆藍,你竟敢覺得這很好笑。”
  
  “我覺得麥內爾這樣丟臉確實很滑稽。”昆藍承認。
  
  “我也是。”康諾說。
  
  “還有我。”克里斯說。
  
  他們之間是完全的忠誠,這三個士兵是真正的手足,亞烈理解他們之間的關係。他知道他應該責駡他們的這種態度。但因他們對麥內爾的丟臉而感到高興就去責怪他們多少有點偽善。他也曾為此大笑了一場,但他不會告訴他的兄弟。他想要壓制康諾和麥內爾之間的敵意,而不是去鼓勵他們。
  
  “我理解你們對麥內爾的感覺。我承認,我也一點都不喜歡那個男人。但你們必須向我證明他和他的父親跟你父親的死有關才行,康諾。”
  
  克里斯想要打斷他的話,但他抬手阻止了他繼續說,“我要提醒你,在你來到我家時,我就把唐納德的劍掛在了我家牆上,記得嗎,它現在還在那裏。而除非給我充分的證據,你們才能殺了麥內爾。聽明白了嗎?”
  
  “是的,”康諾回答,“你是我們的領主,我們當然會尊重你的意願。”
  
  “該死的太好了。”
  
  康諾費了很大的勁才控制住自己的憤怒。雖然他可以隨時表明自己的看法,但當著昆藍和克里斯的面去反對他的兄弟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還有嗎?”他問。
  
  亞烈瞪了他一眼,“我很久以前跟你發誓我決不會讓你隨便就殺了麥內爾,除非你能證明他的罪行。但是我可沒有跟你發誓說不會殺了你,康諾。別再逼我了。”
  
  亞烈等著康諾點頭附議然後繼續,“上帝知道我是怎麼把你們救活的。我一把你們抬進我的家,就接受了上帝交給我的這項不可能的任務。你們當時都已經半死不活了,我的妻子足足照顧了你們一整個禮拜。我到現在還無法原諒你們給我帶來的不便。”
  
  “我記得,”康諾說,“你告訴我你決不會讓我死掉。”
  
  亞烈大笑,“而你則命令我走開去照顧其他人。”
  
  他長長地誇張地歎了口氣,“你總是想要給我下命令。你還記得你逼著我向你發誓不讓昆藍和克里斯死掉的事嗎?不,你當然忘了。我不能改變你的過去,康諾,但可以現在為你做點什麼。我有個消息可能對你有用。一個英格蘭士兵告訴麥內爾說是玟娜策劃了你的到來。那不是真的,是不是?”
  
  “對,那不是真的。”
  
  “你說過你並沒有強迫她。”
  
  “我是沒有強迫她。”
  
  “你跟我說這場婚事的時候落掉了一些重要的細節,是不是?”
  
  “例如?”康諾問。
  
  亞烈沒有馬上回答,“麥內爾派他的兩個手下跟三個英格蘭士兵離開了。他們正前往黑男爵的領地。”
  
  “黑男爵是誰,金領主?”克里斯問。
  
  “玟娜的父親。”他回答。
  
  “護送夫人的有十二個士兵。”昆藍說。
  
  “現在只剩三個了。麥內爾不喜歡聽到壞消息。他認為玟娜的父親不該養了這麼一個沒有規矩的女兒,希望立刻得到補償。我不瞭解男爵,因此無法預言他對這個聯盟已遭破壞的消息作何反應。但我至少知道,如果我本來打算把女兒嫁給一個男人,但她最終卻嫁了另一個人時,我會想要去追上我的女兒,問清事實真相的。”
  
  “換句話說,你認為男爵會帶兵前來?”
  
  “很有可能。”
  
  康諾聳了聳肩,“如果那樣也沒辦法。”
  
  “如果她的父親向你挑戰你該怎麼辦?”
  
  “沒人能把她從我身邊帶走。沒人。”他沒有提高聲音,但每個字後面的力量都不容忽視。
  
  “你會殺了他嗎?”克里斯問,聲音中帶著輕微的好奇。
  
  “如果那樣我的妻子可能會失望。”康諾說。
  
  “可能?”亞烈問,“她絕對會傷心欲絕的。”
  
  “我不會讓事情變成那樣的。我會等著看她的父親如何行事。”
  
  亞烈點頭,很高興自己的兄弟不會做任何魯莽的事情。
  
  “我不會告訴玟娜這個的,看不出有什麼理由該讓她擔憂。通過對我妻子的觀察,我發現女人總是愛擔心一些小事,這讓我很困惑。傑宓聽說麥內爾對玟娜的馬的行徑之後非常難過。更不幸的是,他還堅持向休打聽每一個細節。”
  
  “休領主過去找你了”昆藍問。
  
  
  
  “他肯定是騎了一夜的馬。”克里斯說。
  
  “不,他昨晚到的。我的一個崗哨幫他帶的路。休那時很驚恐,但等他平靜下來之後,他給我帶來了一些很有趣的消息。你知道,他一直拒絕捲進你和麥內爾之間的紛爭。很久以前,他就來找過我,希望我能在你們想要強迫他時伸出援手。我向他保證我的兄弟決不會做這種事情。但有關麥內爾,我則不能給出同樣的保證。休只想要安穩地活著。他的祖父,他的父親都和他一樣統治著你和你的敵人之間那一小塊微不足道的領地。但那使他陷入了危險的境地,因為他根本沒有你們那麼多的士兵。休從沒朝任何人伸過罪惡之手也沒對任何人不公,因此我答應給他我的援助。他只是個無害的老人罷了,康諾,我不希望他受到欺壓。”
  
  “我向他提供過幫助,亞烈。”
  
  “我知道。但如果他接受了,那麼等你一轉身,麥內爾就會殺光他的族民。我們的國王很喜歡這個老人,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他肯定會相當失望。我把所有一切都解釋給了麥內爾聽,告訴他,作為國王委任的調停者,我必須確保休領土的自製以及不受侵擾。”
  
  “麥內爾嚇到了他嗎?”
  
  “是的,”亞烈回答,“休受邀參加麥內爾的婚禮,可惜老人沒能及時離開,所以被迫目睹了麥內爾對那些惹怒他的人所作的一切。”
  
  “那些英格蘭士兵。”昆藍指出這一明顯的事實。“那九個士兵的死跟女主人的小馬一樣嗎?”
  
  亞烈盯著康諾的眼睛緩緩地點頭。“無需多說,休被所見的一切嚇壞了。我希望玟娜永遠不會聽說這件事。如果運氣好的話,她可能永遠不會發現。”
  
  他的願望沒能實現,因為玟娜聽見了他的每一句話。玟娜早就從後門進來,聽見亞烈的聲音時,她馬上停了下來,希望整理一下儀容再進去歡迎他。她並沒打算偷聽,直到她聽到他們說到她的名字。於是她繼續呆在那裏想要知道他們為什麼提到她的名字。她知道她一進去,他們會立刻停下。亞烈和康諾都不是在說悄悄話,但他們壓低了的聲音表明他們的談話相當嚴肅。她知道現在自己的行為非常不好,但她不去在乎。
  
  她剛剛打算進去,突然亞烈說起了他父親那九個士兵的遭遇。她噁心地在腦中勾畫出那個可怕的畫面,這加重了她胃部的不適。她為幾個士兵的靈魂做著祈禱,這讓她稍微回復了點自製。她對自己說,等會自己一個人回到臥室時,她會跪下祈求上帝歡迎他們。之後,她會立刻感謝上帝把康諾帶來給她。如果不是康諾來搶走了她,現在她已經嫁給了那個魔鬼了。這個想法讓她一陣戰慄,她的胃又翻滾起來。
  
  
  
  努力傾聽大廳裏的對話讓她沒尖叫出來。她強迫自己小心,等會獨處時她才可以盡情地大哭。
  
  “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休竟然還是這麼天真的可怕。”亞烈說,“他回家時怕的要死,第二天早上,他的手下告訴他在邊境上發現了玟娜的馬,而且麥內爾傳話給他,要他把屍體帶去給你,康諾。休覺得你肯定會想要看的。你知道麥內爾稱這個為一個禮物嗎?”
  
  “知道。”康諾回答。
  
  “然後休就直接過去找你了。”昆藍點著頭說。
  
  “康諾,我還要提醒你一件事。當然沒有我們剛剛討論的事情那麼重要,但我一直在想著休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了什麼?”
  
  “休聽一個英格蘭士兵說玟娜向你求婚時還只是個孩子。你忘記告訴我這個了,是不是?現在告訴我你並沒有違反我的命令,沒去招惹麥內爾。”
  
  亞烈嘭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玟娜馬上跑了出來。“多好的一天啊,金領主。再次見到你真是太讓人高興了。”
  
  眨眼的功夫,亞烈的表情馬上從憤怒地皺眉,變成了在她看來無比真誠的微笑。昆藍和克里斯看到她都鬆了口氣。她直接走到亞烈身邊,瞥了一眼康諾,看見他眼中的僥倖,然後轉身面對他們的客人。她熱情地抓住他的手讓他知道見到他是多麼的高興,然後馬上意識到自己的無禮,迅速地放開他。他握住她的手,“我也很高興,玟娜。今天還好嗎?”他盯著玟娜額頭上的縫線問道。
  
  “我很好,謝謝你。怎麼可能會不好呢?今天天氣不錯。”
  
  “外邊在下雨。”克里斯提醒她。
  
  “雨已經停了,”她回答,“請坐吧。我打擾了你們開會嗎?如果是的話,我向您道歉。傑宓跟你一起來了嗎,領主?”
  
  亞烈放開她的手然後回答,“她在家。”
  
  “這真讓我難過。我希望下次你來看康諾時能帶傑宓一同前來。”
  
  她又一次請求他們落座,男人們終於讓步。她來到康諾身邊,等他坐下後,把手放在他肩膀上。這個動作不是在表達感情,只是讓亞烈明白她對丈夫的忠心。
  
  “你的妻子好嗎?”她問。
  
  “我猜她還不錯吧。”亞烈回答,談到妻子讓他的眼中充滿溫情。“她現在不肯跟我說話。”
  
  “哦,不。”玟娜低語。
  
  “傑宓可以像她的丈夫一樣固執。”康諾說。
  
  “確實如此。”亞烈笑著承認,“我不讓她去看瑪麗,這讓她很失望。我女兒就快要生產了,”他向玟娜解釋,“因為這是第一胎,所以我妻子覺得她在場會讓她好過點。”
  
  “領主,我實在控制不住我的好奇,為什麼你不讓傑宓去看瑪麗呢?”玟娜問。
  
  康諾發現自己的妻子竟然要求金亞烈解釋這讓他驚訝不已。他知道玟娜不是大膽不敬,她只是好奇而已。稍後,他會向他兄弟解釋她的衝動,她當然不是要故意置疑他的決定。
  
  但亞烈似乎根本不在意,“我妻子也是這麼問的。我因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所以抽不開身。我不希望我的妻子在沒有我的陪護下出門。她當然會努力反抗,但她也知道無法動搖我的決定。”
  
  “我的妻子決不會反抗我的。”康諾說,“是不是,玟娜?”
  
  “我想你該放我走了。”她回答。
  
  “不行。”
  
  “那麼好吧,看在我們女兒的份上,我想我會想出一個不需要反抗你就能達成目標的方法,康諾。”
  
  亞烈覺得她的自信很好笑。“你那麼聰明嗎?”
  
  “我喜歡認為自己聰明,領主。我是八個孩子中的一個,我知道必須夠聰明才能做成事。你覺得這只是個空洞的吹噓嗎?”她問大笑不止的昆藍。“我是自願嫁給康諾的,而如你們所見,我現在已經是康諾的妻子了。”
  
  除了康諾,所有人都大笑出來。他看起來很生氣。
  
  她越發覺得應該馬上離開讓他們繼續開會,但她要走時,亞烈又開口說話。
  
  “我剛剛遇到了你的一位朋友,玟娜。他真是被你迷住了,他認為自己是你的保護者。”
  
  昆藍替康諾抗議,他認為竟然有其他男人以玟娜的保護者自居,這簡直是一種侮辱。“康諾可以保護他的妻子。這個膽敢向康諾挑戰的男人是誰?”
  
  “是啊,康諾才是夫人的保護者。”克里斯也附和。
  
  玟娜甚至不想嘗試隱藏自己的憤怒,“我能夠照顧自己,謝謝你們。”不知何故,男人們似乎覺得她的觀點很好笑。她假裝沒有受到冒犯,“這個朋友是誰?”
  
  “辛克萊神父。”
  
  昆藍感到不好意思起來,“如果你剛才告訴我是辛克萊神父,我就不會抗議了,領主。”
  
  亞烈不理他,“他對你評價很高,玟娜。”
  
  “為什麼他會在你那?”康諾問。
  
  “他剛剛受命接替莫道,對於莫道的去世,我們仍然很難過。當然,我也不會讓他留下。今天出門時我走得很匆忙,還沒告訴他。但我會給他提供食宿,等回來後,我就會打發他離開。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他聳了聳肩加了最後一句。
  
  “你怎麼能拒絕他,領主?”她問。
  
  他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那並不難。”
  
  “但為什麼你要送他走呢?”
  
  “為什麼?玟娜,我不需要他。我已經夠仁慈的了。不知為什麼,他在跟我相處的時候老是不能放鬆。”
  
  “他在康諾面前也非常緊張。”昆藍說。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吞吞吐吐地說。“神父是高地最有力量的人。康諾是這麼告訴我的。“
  
  “是的,只要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力量。”亞烈解釋,“他,以及這裏所有其他的神父都一樣,都是受到保護而且不被侵擾的。”
  
  “那麼為什麼你還要把他遣走呢?”
  
  “因為我不想要他。”亞烈又解釋一遍。
  
  “那麼我要他。”她衝口而出。
  
  “不可以。”康諾生氣地說。
  
  “你真的想要個神父住在這裏嗎?”亞烈問。
  
  “不。”康諾回答。
  
  “是的。”玟娜同時回答。
  
  亞烈咧嘴一笑,“你的要求被准許了,玟娜、等我和康諾一回來,我會立刻把辛克萊送過來。”
  
  “亞烈。”康諾警告。
  
  “我無法拒絕你的妻子。”亞烈說。
  
  玟娜對丈夫的皺眉視而不見。他對兩兄弟能夠答應她的請求表示感謝,然後不等康諾抗議就匆忙告退離開。
  
  “請你們繼續剛才的討論吧,”她說,“既然已經得到准許,我也打算開始我的工作了。”
  
  
  
  “你沒有什麼工作要做。”康諾說。
  
  “哦,我有。”她說,“我得出去選個好地點。”
  
  “選好地點幹什麼?”她丈夫問。
  
  “當然是蓋教堂啊。神父會想要一個教堂的。”
  
  太晚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說出自己的計畫。康諾看起來想要把她和亞烈統統掐死。
  
  他沒有不准她去執行自己的計畫,事實上,他一句話都沒說。他可能害怕一張嘴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她希望等會議結束之後他會忘了這件事,最好在她建成教堂之前他都不會想起來。
  
  “你是不是很喜歡淩駕在我之上的感覺,亞烈?”
  
  他的兄弟露齒一笑,“非常喜歡。”
  
  “你可以走了,玟娜。”亞烈告訴她。
  
  玟娜走到大廳中間時,亞烈又叫住了她。
  
  “你小時候聰明嗎?”
  
  “他們告訴我是的。”
  
  “你跟我兄弟求婚的時候是個聰明的孩子嗎?”
  
  她緊握雙手假裝思考這個問題,“我想不起我當時的確切年齡了。”
  
  “告訴我個大概的年紀。”他要求。
  
  “我當時比你的格雷斯大不了多少。我猜可能是五六歲的樣子。是的,我第一次求婚時就是那麼大,但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我求了他三次。我不僅聰明,領主,我還很執著。我得說你的好奇讓我覺得很有趣,因為我在跟你第一次見面時就已經跟你討論過這個問題了。我記得我說過我不是被強迫的。我很高興能成為他的妻子。怎麼可能不呢?我已經渴望當他的妻子這麼多年了。天啊,我的禮貌哪裡去了?我應該問問今天格雷斯怎麼樣了。”
  
  “她很好。”亞烈回答。
  
  “她昨天肯定嚇壞了,我希望昨晚她沒做惡夢。知道嗎,現在回想起來,我還覺得不可思議。上帝肯定是為你的女兒準備了什麼偉大的計畫。”
  
  亞烈的好奇被勾起來了。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我知道是這樣。”她吹噓,“上帝確定我昨天在你家,而且讓我能夠抓住她。我相信如果我不在那的話,格雷斯肯定會受重傷。她摔下來的時候頭部朝下,她很可能會摔斷脖子。也許你覺得我的想法很愚蠢,但我就是相信這一切都是上帝決定的。而且我也不停地在想,要是我沒有嫁給康諾而是嫁給麥內爾的話,情況又會怎樣?格雷斯今天還好吧?天哪,看看我的這些嘮嘮叨叨的長篇大論,你們肯定想要繼續剛才的事情了。相信我求過婚的事實以及康諾有關我們婚姻的其他回答已經令你滿意了。”
  
  她朝領主點頭行禮轉身離開。然後她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不過沒有回頭,“上帝是以非常神秘的方式執行他的工作的。我們誰也不能置疑他。”
  
  玟娜離開後,男人們足足沈默了一分鐘。每個人都瞪著空空的門口思考著她剛才的話。
  
  亞烈首先回復過來微笑著說,“你的妻子剛剛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她是故意的。我們的話她聽到了多少?”
  
  康諾毫不遲疑地回答,“全部。”
  
  “她不該偷聽的。”
  
  “是的,她不該。”
  
  “我應該生她的氣。”
  
  “是的。”
  
  “但為什麼我卻想笑呢?不用在跟我對抗了,康諾,因為我已經接受你妻子的那翻話了。你們顯然是一夥的。”
  
  “我沒有違抗你,亞烈。你命令我停止攻擊,而我照做了。現在既然你知道了玟娜小馬的遭遇,我想你也不能再讓我繼續遵守我的諾言了。”
  
  “我當然能,”亞烈爭辯,“但我不會這麼做。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讓那匹小馬得到應有的回報。”
  
  康諾同意,然後亞烈準備離開大廳。
  
  “你娶了一個聰明的女人。你最好謹記在心。”
  
  康諾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但等到知道後悔時已經太晚了。
  
  他的錯誤讓他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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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57: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玟娜夫人根本不認為讓她搬去另外一間房間是什麼好消息。她的丈夫甚至不肯事先通知她一聲,昆藍真希望能由別人來執行這個討厭的任務。他知道她肯定會覺得難過,想要私下跟她解釋免得她尷尬,但她的女主人一直惦記著自己不見了的衣服,結果昆藍只好在康諾繼母面前告訴了她這個消息。
  
  康諾的命令讓玟娜夫人勃然大怒,而且傷心欲絕。昆藍為這可愛的女人感到難過,他努力嘗試不去在意她的悲痛。領主的行為真是冷漠無情,他非常生氣,心想要去告訴康諾,自己寧願受酷刑的折磨,也不想再幹這種折磨玟娜夫人的事了。
  
  她看見昆藍眼中的同情,這讓她不再覺得受辱。尤菲米亞體貼地告退,說要回房有點事。玟娜掙扎著找回自製,“要我幫忙嗎,夫人?”
  
  她沒回答,玟娜猜她可能沒聽見,然後她轉身跟昆藍說話,“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
  
  他不知該說些什麼能讓她好過點,但還是想要安慰她,所以假裝高興地說,“看,夫人,你的東西並沒有像你懷疑的那樣被扔掉了,這讓你鬆了口氣吧?”
  
  “當然,我很高興。康諾告訴你他為什麼讓我搬出來嗎?”
  
  “沒有,夫人,他沒告訴我。”
  
  “他現在在哪?”
  
  “跟他兄弟出去辦事去了。”
  
  “他什麼時候走的?”
  
  “大概一分鐘前。”
  
  “那麼我還是有可能追上他了?”
  
  “如果你快點的話。”
  
  她跑向門口開門,但門太重根本打不開,於是昆藍匆忙跑過去幫忙。
  
  昆藍出了門,但沒有跟過去。他猜她肯定是想要讓康諾收回命令。
  
  可惜他猜錯了,玟娜可沒想過要去懇求自己的丈夫。她只是想要告訴康諾自己對這個決定的看法而已。她一路跑向馬廄,經過一群抱著孩子的母親時大喊,“天氣不錯啊,夫人們。”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看到康諾正準備上馬時,急得顧不上喘口氣打招呼,就馬上朝他揮手以引起他的注意。
  
  馬廄裏面很黑,她一看見自己的丈夫,就強迫自己擠出個笑容。康諾站在剛剛選好要騎的馬旁邊,正調整著韁繩。馬夫正努力安撫領主鍾愛的那匹雄馬。它躁動不安地踢著圍欄,看樣子如果它還不停的話,圍欄馬上就要被踢壞了,但她丈夫對此視而不見。
  
  她故意站在出口,這樣,他要離開就不得不經過她身邊才行。她慢慢地靠近,“我能佔用你一點時間嗎,領主?”她微笑著用甜的膩人的聲音說。
  
  他甚至懶得看她一眼,“不能等我回來再說嗎?”
  
  “我不確定,領主。黃昏時你回得來嗎?”
  
  “回不來。”
  
  繼續保持微笑簡直要殺了她,但馬夫在看著她,她可不想讓馬夫知道她真正想的是什麼。她當然也不想讓康諾知道,除非他能專心跟她說話。她不想讓他落掉她說的每一個字。
  
  “大衛斯,我的馬怎麼了?”他問。
  
  “我不知道,領主。你沒來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
  
  “我想他是有點失望。”她喊。
  
  “我們知道他很失望,玟娜。”
  
  他一副故意屈尊的態度讓她氣得反擊,“當然,你當然知道。他失望是因為你不肯注意他。”她又無聲地加了一句,她也是。“你的馬不想被扔下。如果你能走過去,抓起他的韁繩,那麼我肯定他會安靜下來。”
  
  “我倒很好奇,想看看這樣是不是真的有用。”大衛斯朝著女主人咧嘴一笑。“夫人可能是對的。”
  
  “我確實希望如此。”她繼續用愉快地語氣回答,這讓她覺得想吐。
  
  “玟娜,你不舒服嗎?”康諾問。“你的聲音發緊。”
  
  “我很好,康諾,謝謝你的關心。”
  
  一直努力微笑讓她的臉開始覺得疼起來,但讓她覺得安慰的是,一會她就會讓一切都值得了。
  
  “我沒空跟你閒聊,”他的丈夫嘟囔著。他照做玟娜的建議,發現正如玟娜預言的一樣,他的馬立刻安靜下來,嘴巴頂著他的手,高興地想要他的撫摸。
  
  “你應該帶著他,”她說,“否則,他會傷心。”
  
  “他需要休息,而且,馬根本就不會傷心。”
  
  他總是覺得有必要跟她對著幹嗎?她努力控制自己,壓住自己想要朝他大喊的欲望。
  
  康諾放下韁繩,叫大衛斯把他選好的馬牽出去,然後斜靠著畜欄,雙臂抱胸,終於屈尊看她。
  
  他等到大衛斯出去才開口說話,“你到底想要什麼。”他不耐煩地問。
  
  “我在想為什麼你不肯跟我道別。你想過嗎?”
  
  可惜,她沒能掩飾自己聲音中的顫抖,這讓她非常失望。
  
  他覺得自己知道原因。她肯定以為今早他會道歉,但他沒有,而聰明的她,終於明白他根本不會道歉。當然,她的結論完全正確,雖然他知道昨晚像個野人一樣那樣子對她讓他感覺很抱歉,但他並不想告訴她。讓她搬去其他臥室正是他道歉的方式。一個聰明的妻子肯定會明白他的意思而感到感激而且放心的。
  
  看玟娜現在的樣子,她好像既不覺得感激,也沒表現放心,他想這說明她還沒能領會他的寬宏大量。他現在不想浪費時間解釋,亞烈正等著他。如果她這麼需要這個解釋,那麼等他回來,他會讓她滿意的。
  
  “我離開前前很少跟別人道別。”
  
  “你現在結婚了,所以應該跟妻子道別。”
  
  “還有什麼指示嗎?”
  
  “你打算回來嗎?”
  
  “我住在這,玟娜。我當然會回來。這是你想要留住我的原因嗎?”
  
  “不,我想跟你說的是別的事。我希望能讓我說完,別打斷我。我會感激不已。”
  
  “現在你要說了嗎?”他心煩地問。
  
  他一副“別再煩我了”的樣子,氣得她咬牙切齒地回答,“我剛剛發現你讓我搬去另一間臥室,我想你肯定想知道對這件事我是怎麼看的。我希望首先能得到自由說話的權利。”
  
  “我們獨處的時候,你可以暢所欲言,不必徵求我的同意。想說什麼就說吧,快點說完。”
  
  “好的。一下就好。”她啞著聲音承諾。
  
  “你不能等我回來再跟我道謝嗎?你的眼皮怎麼了?它在抽搐。”
  
  她打算先不去理會她的丈夫。她回頭衡量一下安全到達門口的距離,看到門口就在身後,於是放下心來。她深呼吸,告訴自己馬上就要開始了。因為她準備等會說完就立刻逃跑,所以她抬起裙擺做好準備。
  
  她的笑容消失了。
  
  “我並不想要道謝,康諾。我是想要告訴你我對於搬去另外一間臥室的看法。我覺得你真是可惡,你是一頭可惡的,卑鄙的,傲慢的,無情的,可恥的豬。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傷害我?在經過了那樣一個充滿激情心滿意足的晚上之後,你竟然這樣的羞辱我,我肯定是嫁給了一頭山羊。很好,你這次的所作所為讓我永遠無法從你的侮辱中回復過來。你又一次傷了我的心,我決不會原諒你。”
  
  她真該一開始就停下來的,至少,當她罵他是一頭豬時,他的表情該讓她意識到住口會比較明智。他緊咬牙關,那足以表明他並不喜歡她的評價。她不記得自己還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因為她一張口就好像停不下來了,不過她記得她好像有暗示他是馬屁股。他帶來的傷害讓她有鞭打他的衝動,雖然她覺得這樣變得跟他一樣這麼低級實在有點幼稚,但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
  
  現在說什麼都都沒用了,只有拉開跟他的距離才能保證她的安全。她提到“豬”時,康諾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睜得大大的,現在他又警告地半眯著眼睛。
  
  他甚至沒給她時間逃跑。她轉身後才發現有人偷偷地在她身後把穀倉的門關上了,這完全打亂了自己剛才的計畫。她必須放下手中的裙腳才能去開門,但此時康諾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了回來。他動作的迅速讓她無法理解。前一秒鐘他還在畜欄旁邊,而下一秒他已經來到她的身邊。
  
  她馬上真心地祈禱,“上帝,請您一定要賜我仁慈。”
  
  “如果你一定要大聲祈禱的話,用同一種語言。上帝會更喜歡蓋爾語。”
  
  她不贊同的噴著鼻子,這一定讓他很不高興,因為他抓緊了她的手。他拖著她來到轉角處一個空著的馬廄,然後關上門。
  
  她看到他眼中的神情,開始後退,直到後背碰到了牆。她意識到自己的懦弱,但她不想離開牆。她所能做的就是交握雙手,在等死的時候努力保持平靜。能逃跑該多好,但他擋住了唯一的出口。
  
  現在的康諾好像很放鬆,但她太知道了。她只有等他發洩完了才能離開。毫無疑問,她的丈夫正在生氣,但他決不會動她一根指頭。他會用他的言語來達到目的。但此刻,這也讓她覺得相當恐怖。
  
  “想要重複一下剛才你所說的話嗎?”他懶洋洋地說,聲音平靜,讓人迷惑。
  
  “不,謝謝你。”
  
  “我堅持,玟娜。我想要再聽一遍你剛剛說的每一個字。”他告訴她無論多久他會一直等著她開口。他斜靠著牆,一隻手頂著門。
  
  她不喜歡他這樣逼她,但也不能怪他。在她說了那些不可原諒的話之後,他生氣是應該的,她無法因此責怪他。但她也不打算道歉,在她剛剛相信他並不是真的毫無感情的時候,他竟然這樣深深地傷害了她。
  
  “我恐怕無法令你滿意了,剛才說過的話我大部分都忘了。不過我記得提到了你讓我失望的事。”她點著頭表明自己說的是實話。
  
  他沒有上當,“我記得你說我是一頭豬。”
  
  “是嗎?”
  
  “你知道得很清楚,玟娜。你用兩種語言罵我是豬。”
  
  “是嗎?”
  
  “是的。”
  
  “我可能說得太快了。絕對是太急了,說錯了話。”
  
  “你不是太急,而是太氣。”
  
  “你給了我自由說話的權利。”
  
  他的聲音尖銳,“我沒給你權利來侮辱我。以後再不准那樣跟我說話了,聽見了?”
  
  “你會再傷害我嗎?”
  
  “你在跟我作交易嗎,女人。”
  
  他的怒火讓她畏首畏尾,她竭盡全力想要說點什麼能夠安撫他而不會激怒他的話,“如果我還記得我所說的話,我會收回……”
  
  他打斷她,“我記得每一個字,你希望我用哪種語言復述一遍?你的還是我的?你在剛才演說的時候好像沒能確定選哪一種好。”
  
  “我真的不想聽……”
  
  她不再抗議,因為他已經開始了。他說到了“豬”、“山羊”“馬屁股”,她絞著雙手極度不安,等他說完了,她已經羞愧尷尬地低下了頭。
  
  “我不該那樣說你的。”
  
  “是的,你是不應該。”
  
  “為什麼你要我離開你的床?”
  
  “經過昨晚我那樣對你之後,難道你還想要跟我在一起嗎?”
  
  “為什麼你認為我不想呢?”
  
  “你能不再用另一個問題來應付我的問題嗎?”
  
  “好的,我想說得是,”她大喊,“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一個隨從。”
  
  “我傷了你。”現在回想起昨晚自己沒能控制自己的事,還是令他很生自己的氣。
  
  “是的,你傷了我。我已經說了好幾遍了。你沒注意嗎?我知道你的記憶力很好,你能重複所有我給你的那些羞辱。我怎麼可能不受傷呢?我剛剛意識到我有多麼的……”
  
  “多麼的什麼?”
  
  她搖頭。她不打算承認她已經開始在乎他,於是她硬生生收回差點喊出的話。
  
  “我覺得從昆藍那知道你的決定真是對我的一種侮辱。”
  
  “你現在又想說什麼啊?”他挫敗地問。
  
  她雙手成拳放在身側。他竟然敢裝作不明白。他以為她這麼天真,這麼好騙嗎?還是對他來說她實在不重要,他已經忘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了?
  
  “你故意要惹我生氣,是不是?現在我明白了,你發現我已經愛上了你,所以想用這種傷害我的方法讓我停止是不是?不過,告訴你這根本沒用。不管用什麼辦法,我會讓你在意我的,除非我先被你冰冷的態度殺死了。如果我很慘,那麼上帝明鑒,你也逃不掉。這樣才公平,康諾。我可不是什麼一般的女人,也不想被人看作那樣。如果媽媽知道了我的遭遇,她會哭上一整個月。你甚至不願意親自通知我,你讓昆藍通知我。而且現在你要離開也沒想過要知會我一聲。我不是給了你一個掛飾,希望你需要我時能派人送來當作信物的嗎?你不會戴,是不是?因為你覺得需要我是一種侮辱,是不是?是的,我記得,在我給你看我的掛飾的時候你所說的話,你命令我扔掉它因為這侮辱了你,而讓我心碎的是,對我這麼重要的東西在你那卻是一錢不值。”
  
  她發誓不再說一個字了,但十秒鐘後又推翻誓言,“我還有件事要說,說完了,我就回去,假裝沒跟你結過婚。丈夫會在離開前跟妻子道別,而且總會跟妻子吻別。”
  
  直到感覺到臉上的淚水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哭了。這種不自製讓她難受,她覺得對丈夫說這些可怕的話真是丟人,上帝寬恕她,她真的叫他是豬。但她是崩潰了才會作出這種事的。
  
  像這樣一會像個潑婦一會又像個懦夫的樣子,她怎麼可能讓他開始在乎她呢?她已經搞砸了,現在什麼都完了。
  
  遠處傳來亞烈的喊聲,這救了她。他的兄弟等得不耐煩了,催促康諾快點。
  
  “我耽誤你太久了。”她小聲說。
  
  他沒有說話,也沒離開,只是站在原地瞪著玟娜。他看著她的表情好像她頭上剛剛長了兩個角出來。
  
  親愛的上帝,她把他弄迷糊了。她開始回想剛剛說了什麼。她知道自己又失控了,但可以肯定,哦。好吧,她幾乎可以肯定,剛才好像沒有叫他是豬或者山羊。難道她又說了什麼更難聽的?她真希望沒有,但如果她確實說了,那麼請上帝幫助她的三個哥哥,吉利安,威廉和亞瑟,這全都該怪他們。下次再見到他們時,她會責備他們以前不該在她面前說粗話的。他們當時是故意的,為了取樂,因為他們知道她太小根本不明白,但卻夠大的能夠重複那些聽到的話。她非常擔心自己可能犯下的過錯。
  
  “康諾,如果我說了什麼難聽的話,那只是不小心,因為我還小的時候,我的哥哥們……”她停下來,因為發現自己在發抖,於是決定放棄解釋,“怎麼你還不走?你看起來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如果那是你的想法的話,那麼快點吧。這種等待的折磨讓我很難受。”
  
  “你不記得自己的話了嗎?”
  
  他的問題讓她感覺更糟。“我記得一些,但不是全部。我知道我該控制自己的怒氣,但我卻沒能做到。我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是不是?”
  
  主啊,這樣說好像太過保守,其實從她一踏入馬廄張開嘴開始,就沒有一句話是應該說的了。
  
  “我得走了。”
  
  “是的。”她鬆了口氣。
  
  他打開門,示意她先走。
  
  經過他身邊時,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沒離開她。但她一直低著頭,不想看他憤怒的臉色。
  
  她不想看著他離開,知道自己到時會失掉僅剩的一點點自製,會像個罪人一樣號啕大哭。那可不是讓丈夫記住她的好方法。
  
  “再見。”她低語,站在馬廄中央,“上帝保佑你平安。”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經過她身邊走了出去。他回頭瞥了一眼,眼神還是很小心。他當然意識到了她的孤寂,可能還會因此感到高興。
  
  然後他走了。她呆在馬廄裏聽著吊橋放下來的聲音。接著就傳來劍入鞘的叮噹聲和馬蹄踏在木頭上的踢踏聲。她可以想像出來,他丈夫肯定正騎在亞烈身旁,現在肯定高興的不得了,而不會再想自己那永遠不知何時才會住嘴的妻子。
  
  她又花了一分鐘時間祈求上帝保佑他平安,然後擦掉臉上的淚水,擠出笑容,走了出去。她努力假裝匆忙,這樣就不會有人來打擾。
  
  她剛剛爬上小山坡,朝著院子走著,突然聽到身後一陣雷鳴般的聲音。她抬頭看天,本能地加快腳步,但突然停了下來,天上根本一塊烏雲都沒有。她氣得快發瘋了所以根本沒留意到身邊的一切。她已經毀了一切,她再也不能奢望有一個愛自己的丈夫了,再也不能奢望這種幸福的生活了。現在還有什麼值得她想、值得她去關心的呢?
  
  士兵們喊著要她小心,她前邊的巡邏兵也都突然跑了開來。雷聲還在身後,現在越來越近了。她覺得腳下的地面好像在搖動,雖然她覺得這根本不可能。
  
  玟娜猜可能是一匹馬從馬廄跑出來,現在正在路上狂奔。她匆忙跑向一叢小樹,希望遠離危險,但就在此時,那頭兇猛的動物竟然來到了她的身邊。
  
  她沒能跑掉。她被嚇壞了,當有人把她從地面上抓起來的時候,嚇得尖叫一聲。
  
  康諾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他在馬上把身子斜向一邊,繼續讓馬狂奔,伸手緊握住她的腰,然後把她提到了自己的腿上。
  
  他真是嚇壞她了。
  
  他把她提起來的時候聽見她的尖叫,但明白一會她就可以回復。她一發現自己坐在康諾的腿上,正在他懷中,她的恐懼立刻消失了。她甚至沒有伸手抱住他,她雙手垂下來,靠在他身上。臉上的表情輕鬆愉快,就像她的天真一樣迷人。他的手扶著她的背,如果他鬆手,她會立刻摔下去。她對他完全的信任,她把自己全部交給了他。
  
  他狂野的妻子根本不覺得困擾。她身體弓向後面,舉起手臂,讓手掌向天,她把頭向後靠,閉上眼睛。
  
  康諾驚呆了,他渴望生活中每時每刻都能有這麼快樂的時刻。他望著她,想要大笑,這讓他嚇了一跳。哦,她真是令他感到快樂。他讓馬慢下來,然後停在斜坡上。
  
  放鬆抓在她腰間的手勁,他等著她睜開眼睛。
  
  她抱住他的脖子,傾身向前。低聲叫著他的名字,在他喉嚨處輕輕吻著,她的嘴唇像蝴蝶翅膀一樣柔軟甜美。他為她的感情感到震驚。他的微笑消失了,他警惕地盯著她迷人的藍眼。
  
  一分鐘的沈默過去了。他們之間的氣氛變得緊張。他的視線來到她的唇,然後盯著它跟她低聲道別。接著他把她拉起來,扶著她的頭,徹底地吻了下去。這是一個他想要她記住的吻,他也決不會忘記。他用自己的唇跟她做愛,用自己的激情告訴她他已經原諒了她,用他溫柔的撫摸讓他知道,他也想要得到她的原諒。
  
  康諾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回自製,想起來亞烈還在等著他。他抬起頭,發現身邊一群驚訝不已的觀眾,他們都目睹了領主大人令人驚異的行為。
  
  從沒人看過康諾這樣展示自己的感情。男人們都驚得目瞪口呆,而女人們卻都很高興,他們覺得領主現在真的像個丈夫了。領主今天的行為絕對會改變他們的丈夫,如果他們的領主都會跟自己的妻子吻別,那麼他手下的那些已婚男人當然也會這樣做。
  
  康諾的眼光掃過人群,發現唐納德和一些其他要跟他出征的士兵也已經回來,臉上一副不敢置信地可笑表情。他想現在正是向大家引見玟娜的最好時刻。
  
  他抬手讓大家安靜。
  
  “何夫人現在是你們的女主人了。你們要把她放在心上,用你們的生命保護她,要像服侍我那樣服侍她,因為,她是我的妻子。”
  
  他放下手,滿意地看著人群歡呼出來。然後他協助玟娜下馬。
  
  玟娜還沒能從剛才的吻中回復過來。她搖搖晃晃地後退,要不是兩個女人扶住了她,她肯定會摔倒在地。
  
  康諾留她在那盯著他的後背,然後停了一下跟昆藍說話,昆藍正站在馬廄旁等著他,像個瘋子似的咧著嘴笑著。
  
  玟娜不禁歎氣,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她覺得很滿意。
  
  看來,情況馬上就會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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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57: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玟娜的生活變成了人間地獄,而這所有一切都是雷恩引起的。
  
  尤菲米亞驕傲和快樂的源泉――她的兒子雷恩就在康諾跟亞烈離開幾小時後來到城堡。
  
  玟娜當時在廚房,沒聽到吊橋放下的聲音,因此最後一個得知雷恩到來的消息。
  
  所有的僕人都忙著找她的時候,玟娜正跟艾達坐在廚房的桌前,兩人正費勁地解釋著,努力想讓對方明白自己的意思。玟娜想今天跟繼母的共餐能做的像她媽媽在家裏舉辦的那些節日盛宴一樣完美,所以她已經跟艾達解釋了半個小時了,至少是一直在嘗試著向她解釋該準備些什麼,什麼時間上菜等等。她想給尤菲米亞留下好印象,希望這個女人會認為康諾娶了個好妻子。討論功能表真是一項費勁的工作,艾達一直微笑著表示她非常願意幫忙,但很顯然,她只能聽懂女主人的一兩個字而已。要不是內特過來幫忙,恐怕只有上帝會知道最後餐桌旁的這兩個人該怎麼辦。內特把玟娜的蓋爾語翻譯成稀奇古怪的只有她、艾達還有上帝才能明白的方言。
  
  內特真是個寶藏。雖然這個僕人只比玟娜大幾歲,而且只在領主這工作短短一年的時間,但她已在何氏領地上生活了一輩子的時間,因此她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事情。更重要的是,內特知道怎樣為女主人提供必需的東西。
  
  玟娜說完她想要對大廳所作的改造之後,內特馬上請求幫忙作一些刷子。她承諾說第二天上午大廳地板就可以打掃清洗乾淨。
  
  “我更希望一切等我做完椅墊並找到其他裝飾之前都不要變動,我想等所有準備工作做完之後,讓大廳一夜之間舊貌換新顏。”
  
  內特和艾達也感染到了女主人的熱情,內特不停地在出主意。
  
  “關於你想要的椅子,我倒知道有個地方有兩張漂亮的高背椅,大小跟我們領主吃飯時喜歡坐的那張差不多。就在制革工的小屋裏。”她又接著說,“勞瑟說他並不需要這些椅子,他還說打算把他們燒掉好能騰出空間放其他東西。他很高興你能喜歡這兩把椅子,而且如果你還需要其他東西,他也會送給你並以此為榮。不過,我要事先警告你,勞瑟是個話很多的人,就算你很忙他也不會理會,因為他太寂寞了,他的妻子已經不在了,而他又很喜歡跟人說話,所以一有機會就決不放過。”
  
  “我很高興能跟他多聊一會,我會隨他的願的。”玟娜說。
  
  想著能比她預期的更早開始她的大廳改造工作,讓她興奮地發抖,她讓內特告訴她勞瑟小屋的地址,但這僕人突然想起了她剛才要找玟娜夫人的目的來,於是立刻告訴了她那個重大的消息。
  
  “尤菲米亞夫人的兒子到了,夫人。”
  
  這消息讓她的女主人驚地一跳,慌忙朝門口走去。艾達推了推內特,內特想起來她的朋友還有件事情要問。
  
  “夫人,您能再留一分鐘解決艾達的擔憂嗎?”
  
  玟娜停在門口。
  
  “艾達很擔心您會解雇她,因為她笨的總是不能聽懂你說的話。她非常擔心……”內特停住話頭,因為玟娜急忙來到艾達面前抓住她的手。
  
  “你是廚房的女主人,你想做多久就做多久,艾達。”她向她保證,等內特翻譯完她的話,她又繼續,“是我說不好你們的話,無法讓你聽懂,但是如果你能耐心的話,我保證我會改進的。”
  
  明白女主人不會解除她的指責後,艾達緊緊抓住玟娜的手,感激地點著頭表明自己已經理解。玟娜離開廚房的時候,她正拿著內特遞給她的一塊毛巾不停地擦著眼角。
  
  外面,天空烏雲密佈,玟娜很討厭這樣的天氣,以前在家時,每當下雨她就得被迫呆在屋子裏。幸運的是她在雨落下來之前趕到了後門。
  
  她輕輕地關上門,不發出聲音。她不想打擾母子之間的團聚,想等到大廳裏的談話平靜下來之後再進去。她的計畫是簡短介紹一下自己,確保尤菲米亞和雷恩兩人都感到舒適,保證提供一切他們需要的服務,然後她會再次離開好讓他們繼續母子之間的談話。
  
  此時,她聽見尤菲米亞的低低的說話聲,她猜她正在跟雷恩說話。
  
  “我不知道康諾的婚姻是否幸福。玟娜是個漂亮的小東西,但才剛剛長大,好像根本還不能管理這樣一個大房子。她似乎很想取悅他人,據我觀察,她對康諾是完全的忠誠。可惜,沒有一個年長的女人在身邊指導她,但很快這就不是問題了,是不是?這裏只能有一個女主人。”
  
  “你說她漂亮是嗎?說說她長什麼樣。”雷恩說。
  
  “看在老天的份上,你居然問這麼荒謬的問題,”尤菲米亞指責兒子,“如果你這麼想的話,就去找個妓女吧,別老惦記著別人的妻子。這幾年你什麼都沒學到嗎?你這樣會壞事的,如果……”
  
  “冷靜一下,母親,”雷恩憤怒地命令著,“我只是好奇罷了。你以為我會跟一個已婚女人上床嗎。這真是對我的侮辱。”
  
  “你以前就是這麼幹的,雷恩。”她提醒兒子,“而且不止一次。”
  
  “那時我太年輕,”他說,“康諾很喜歡他的妻子吧。你覺得他們幸福嗎?”
  
  “據我的觀察,我得說康諾好像並不開心。不過我還沒跟她怎麼相處,所以還不知道她的想法。”
  
  “如果她能在床上滿足他就夠了。至少我不會在乎我妻子還會不會其他的事情。”
  
  “你只會想這種交配的事嗎?”
  
  “大多數男人都這樣,我沒什麼不同,母親,所以你沒必要這樣對我怒目而視。”
  
  “我當然不知道,但我想她可能在床上並沒有滿足他。他今早讓她搬去其他臥室了。她肯定向他懇求,求他收回命令,或者她可能是去提醒他如果不跟她同床就不會有繼承人。”
  
  “她說服他了嗎?”
  
  “是的,”尤菲米亞回答,“一個小時之前,我看到他的一個手下又把她的東西搬回了康諾的臥室。”
  
  “照你所說他好像很不幸。”雷恩大笑著說。
  
  “我認為是的,”他的母親肯定地說,“我當然不會替他感到難過。是他自己不顧一切娶她的,這只能怪他自己不能怪別人。甚至他偷來的竟不是他要的那個。”
  
  “這是什麼鬼話?”
  
  “這是事實。玟娜的父親答應給麥內爾一個女兒,可是送來的卻是另外一個。”
  
  “英格蘭人!”雷恩低喃,聲音中透著刻薄。
  
  玟娜的臉好像起了火,聽到別人談論康諾對她是否滿足甚至可能並不滿足的事情讓她覺得尷尬不已。人們不該討論別人夫妻之間這種私密的事情。難道康諾的親戚因為住在北部未開化的地方就可以這麼無知而且粗魯嗎?難道他們不知什麼事情是不該做的嗎?
  
  當尤菲米亞提到康諾甚至得到的不是他想要的女人時,她更覺得難受,雖然她覺得不該如此。
  
  他的繼母全都弄錯了。康諾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是那個女兒送給麥內爾,他只是想要偷走那個男人的新娘,而且他也確實這麼做了。但尤菲米亞到底是怎麼知道父親換女兒的事的?玟娜似乎有點模模糊糊的感覺,覺得尤菲米亞可能跟麥氏跟何氏之間的不合多少有些關係。高地上可能每個人都知道他們不合,可能他們也都聽說了麥內爾打算娶個英格蘭女人的事。
  
  但似乎她不該知道父親送來另一個女兒的事,除非是康諾告訴她的。
  
  為什麼康諾會告訴她這件事呢?這不像康諾的作風啊,除了亞烈和他兩個好朋友,他是決不會把他的計畫告訴其他人的。他們也決不會告訴她這樣一件事的。
  
  她重重地靠在門上,努力找出這件事的合理解釋。她覺得受辱而且覺得自己似乎毫無價值,怎麼可能不呢?她自己的父親不是就無情地把她從溫暖的床上叫起來,然後就這樣把她送給了麥內爾了嗎?
  
  難道康諾背叛了她?她馬上搖頭趕走這種想法。誠然,她丈夫是有很多毛病,很可能還沒等她變老就把她逼瘋了,但他也有很多的優點。首先他是個具有榮譽感的男人,對此她深信不疑,而有榮譽感的男人是決不會讓他們的妻子難堪的。
  
  只有老天知道尤菲米亞是怎麼知道的,但總有一天,等到玟娜贏得了她的贊同和友誼時,玟娜會鼓起勇氣去問她的。
  
  現在她需要解決的問題是向尤菲米亞證明,雖然她還年輕,但她絕對有能力照料康諾的家。他的繼母從沒對她口出不遜,這給了玟娜希望,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夠證明一切了。
  
  她想如果他發現她能欣然接受他的家人,那麼他也會同樣接受她這邊的親戚的。至少,他應該能耐心聽她談起自己的兄弟姐妹。他甚至連他們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她發誓她會讓他記住的。
  
  這可能會很難,但她從不會向困難低頭,這次當然也會全力以赴。她最終的目標就是把一個無情的冷酷的戰士變成一個富有愛心的丈夫,不管用什麼方法,她都一定要成功。馴服一隻熊可能都比讓康諾學會體貼還難,但還是有成功的可能的,是不是?
  
  她站直身體,堅定了自己的決心,腦中訂好了計畫,慢慢地深吸口氣,然後打開了後門。她嘭地一聲關上門,讓尤菲米亞和雷恩聽到她的聲音,然後擠出笑容走了進去。
  
  “日安,夫人。”她打著招呼。
  
  “日安,玟娜。很高興你能加入我們。我們已經等了你好一會了。”
  
  “很抱歉讓你們等我。我剛才在廚房吩咐今天的晚餐。”
  
  “過來,孩子,讓我給你介紹我的兒子。”
  
  她突然覺得被叫做孩子很令她生氣,但壓抑住了自己的憤怒。雷恩正站在壁爐旁。她朝他行了個屈膝禮,然後還沒等她過去,尤菲米亞的兒子已經來到了她面前。實際上,他幾乎是跑著過來的,好在,他及時收腳,沒把玟娜撞倒。她被他的熱情弄的莫名其妙,她不安地後退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我的兒子,雷恩,”尤菲米亞高聲說,“看他的表情,我只能認為你是讓他這麼著急行動的原因。兒子,你的禮貌哪去了?”最後一句話是對雷恩說的,所以她的聲音異常溫柔。
  
  他還是一言不發。他這樣貼近地細細審查的樣子讓玟娜非常不舒服。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很高興見到您。”她說,她抬頭望著他,希望他能停止這種呆呆地傻看說點什麼。
  
  她很不理解面前的這個男人居然會是尤菲米亞的兒子。他們一點都不像。雷恩顯然是繼承了他父親那邊的外形,這可真是太不幸了,顯然那邊的人都長的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
  
  他倒不是那種讓人討厭的傻瓜,只是長相平常而已,外表毫無特色,臉色蒼白,淡褐色的眼睛淡的有點讓人分辨不出顏色。他很高,差不多有康諾那麼高,不過從他身上厚厚的肥肉看來,他很少做什麼耗用體力的工作。
  
  他注視她的樣子讓她覺得非常不舒服。他的目光在她唇上徘徊了足足一分鐘那麼久,然後又來到她的胸,在那裏逗留的時間則更久。
  
  這實在是太不合宜了。但他來自遙遠的北方,也許根本不懂什麼禮節。
  
  “你非常漂亮,玟娜。”他抓起她的手低語,“我希望康諾意識到了你的價值。”
  
  “你當然也該明白女人的價值不止在她的容貌,而在於她的內心。雷恩,我向你保證,我丈夫已經意識到了我真正的價值。”她發現自己的話好像帶有教訓的意味,擔心雷恩覺得受到冒犯,又馬上加了一句,“我非常感謝你的讚美。”
  
  “當然,”他表示贊同。他低頭行禮,告訴她他一直渴望跟她見面,他的拇指一直慢慢地來回撫摸著玟娜的手掌,她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這樣,她一點也不喜歡這個,但當她想要抽出手時,他竟然用力抓緊不讓她出來。於是她明白她可以對這個男人維持禮貌,但決不可能喜歡這個人。
  
  “過來跟我一起坐在桌邊吧,這樣看著你們讓我的背很痛。”尤菲米亞說。
  
  玟娜立刻抓住這個機會,她猛地把手抽回來,然後面對繼母,“夫人,你坐那把高背椅會舒服些吧。”
  
  “你希望康諾不在時我來坐主人位嗎?”
  
  尤菲米亞顯然不需要回答,她馬上就坐上了這象徵權力的位子上,快得比杯子落地的速度有過之而無不及。“你真是體貼,孩子。”
  
  雷恩來到玟娜身後,玟娜立刻想要離開,但雷恩伸手壓住玟娜肩膀阻止她離開。“母親,玟娜不是個孩子。只要看她一眼,誰都看的出來她已經是個女人了。”
  
  “雷恩,不要挑刺好嗎?”尤菲米亞說。
  
  兒子不理母親,傾身帖近玟娜的耳邊說,“一會坐在我身邊,跟我講講你的婚禮。”
  
  她知道如果她轉身回答,肯定藏不住自己厭惡的表情,於是她對他的母親說話,“我肯定打擾了你們的重聚。”
  
  “胡說,我一個禮拜前才離開她的。”
  
  “不知為什麼我以為你們很久沒見了,”她撒謊,她記起尤菲米亞曾堅持說她已經很久沒見自己的兒子了,她繼續說,“但對一個母親來說,一個禮拜也夠長了,是不是,夫人?”
  
  “是啊,”尤菲米亞回答,“雷恩,你靠玟娜太近了,我不打算再被你忽視了,過來跟我坐在一起。”
  
  
  
  “我沒意識到我靠的這麼近。”他說,語調透著驚奇,足以讓他母親相信他的真誠。玟娜可不是傻子,她壓抑住自己想要表示懷疑的衝動,等雷恩放開她後也走到桌邊。
  
  “玟娜,你可以去忙你自己的事了。雷恩,我想告訴你幾件有趣的事。”
  
  玟娜匆忙離開,以免尤菲米亞改主意。
  
  雷恩擋住了她,“我們聽到了雷聲,你來的時候,沒下雨嗎?”
  
  “下雨了。”
  
  “那為什麼你的衣服沒打濕呢?”
  
  她可不想說實話,告訴他們還沒下雨之前她就已經進來了可不是什麼好事,因為他們肯定會猜到她偷聽了他們的談話。
  
  “兩個僕人用斗篷遮著我的頭送我過來的。”
  
  他點頭,接受她的謊言,“我希望雨能快點過去,我討厭這樣被關在屋子裏。”
  
  她覺得下雨會讓他不能外出是件很奇怪的事,康諾的士兵不管什麼天氣都會照常執行工作。而雷恩一點也不像她知道的其他高地男人。他母親可能過度溺愛過渡保護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看起來簡直像個笨蛋。
  
  老天,她今晚可怎麼挨過晚餐呢?她祈求上帝,希望自己不要坐在康諾繼兄的旁邊,這會壞了她的胃口。
  
  她一整天都沒回大廳,直到晚上,她不得不回去跟他們共進晚餐。不過,讓她吃驚的是,那個晚上過得很愉快。不僅尤菲米亞變得不再那麼刻薄,雷恩也居然變得多少迷人起來。他坐在玟娜對面,講了很多自己經歷的好笑的故事,兩個女人都覺十分有趣。等到她要上樓的時候,她甚至已經開始渴望下次再跟他一起吃晚飯了。
  
  第二天,又度過了一個愉快的晚上。她開始因最初那樣對他匆忙所下的結論而感到稍有罪惡感。她一直把他想的很壞,而現在她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誠然,雷恩在初次見到她時是有點熱情過度,但決不會是她以為的那種不道德的想法。也許他只是不拘小節罷了。或者,他也許是想要補償他母親對玟娜不冷不熱的態度,想要表明他全力支持她的立場。
  
  那晚上床時,她想自己肯定是反應過度了,她發誓以後決不如此。每個人都該得到改過的機會。
  
  在康諾離開後的第三天早上,玟娜在陽光和笑聲中醒來。她踢掉被單,來到窗前,望著外邊碧藍的天空。僕人在下面忙碌著,從他們臉上快樂的表情看來,他們就像她一樣喜歡呆在外邊。
  
  今天她有一大堆事要做,雖然她知道自己不該耽誤工作,但還是決定先到外邊小山上去探探險。
  
  她微笑著匆忙穿好衣服下樓。大廳空無一人,她想去前院,但任她怎樣努力,還是打不開重重的前門。她只好又從後門出去。
  
  “早上好,夫人。昨晚睡的好嗎?”內特問女主人。
  
  “是的,很好,謝謝你。”她回答,“何夫人下樓了嗎?”
  
  “還沒,夫人。雷恩已經騎馬出去了。他告訴我晚餐時再回來。”
  
  “有康諾的士兵跟他一起嗎?”
  
  “沒有,他自己走的。他在冒險,是不是?”
  
  “他肯定不這麼想。”玟娜聳了聳肩,“不知道他打算去哪。”
  
  “我可不能這樣問,這不合規矩。”內特說。
  
  玟娜發現門口放了一個箱子,裏面裝滿了東西,注意力立刻轉過去,不再理會僕人。內特告訴玟娜這些東西看起來眼熟是因為本來它們就是她的東西,然後內特幫忙把這些東西拿到了玟娜的房間。
  
  那個晚上,雷恩回來時剛好趕上晚餐。他好像很累,但還是相當快樂,而且還是循規蹈矩,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她打算上樓時,他也正好起身。於是他扶著她的手肘,陪她上樓,他講了一個笑話,兩人一起笑了起來。他開門時手刷過玟娜的胸,但他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無辜,好像他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的行為。後來玟娜獨自一人時,想著為什麼自己這麼愛起疑心。
  
  她準備上床時,心想自己到底怎麼了,後來又一想,也許為了得到尤菲米亞的認可,讓她太過緊張了。肯定是這樣的,那個女人可以讓聖人都發起脾氣來。毫無疑問,玟娜不得不時刻保持警醒,康諾的繼母是個很難取悅的女人,贏得她的好感遠比玟娜預期的要難的多。雖然尤菲米亞從沒有公開批評過玟娜,但她還是成功地以一種間接地屈尊式的態度讓玟娜意識到自己做的每件事都不對,這讓玟娜不得不咬緊牙關。
  
  她當然不會屈服,她決定再加把勁。
  
  第二天早上,雷恩又在玟娜下樓前獨自一人騎馬出去了。她一整天都在努力迎合尤菲米亞,到了晚餐時,她已經累的筋疲力盡了。
  
  但還有更糟的。這個晚上,玟娜過得一點也不快樂,簡直是恐怖。她一直嘗試讓雷恩好好說話,但他卻一副陰沈沈的目中無人的樣子。可能他厭倦了一直保持迷人的態度,他幾乎連起碼的禮貌都保持不了了。
  
  他又回復了他色迷迷的嘴臉。他一刻不停地盯著她,甚至盯著她的嘴,玟娜覺得晚餐好像永遠不會結束似的那麼難熬,他臉上的訕笑和眼中的表情讓玟娜意識到,他完全知道他的注視讓玟娜有多麼不舒服,並以此為樂。
  
  尤菲米亞選擇裝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玟娜想,即使向尤菲米亞求助,她也可能根本不會理會。她對兒子的熱愛助長了他的氣焰。尤菲米亞認為雷恩相當完美,看她總是滿足他的任何要求上就可以看的出來了。
  
  到那個晚上為止,尤菲米亞除了沒有挑剔食物,其他所有人所有事情都被她批得不值一提。玟娜猜可能她的繼母還是很喜歡她的食物,像前幾頓一樣,她吃光了盤子裏的所有東西,但等僕人清理完餐桌離開大廳以後,尤菲米亞表達了她的不滿。
  
  “玟娜,我以為過去幾天裏你還沒有做好準備,顯然你一直在匆忙行事,沒能跟廚子好好安排晚餐,因此我一直沒有多說什麼。但現在我真的不能再忍耐下去了,我想你應該換一個更好的廚子才行。今晚的東西真是太糟糕了。我發誓裏面太多肥肉,而且那些餡餅苦的不得了,又太硬,根本難以下嚥。難道康諾一直得忍受這種食物的折磨嗎?”
  
  “母親,玟娜剛來這裏,還無法得知這個情況。”雷恩突兀地說。
  
  尤菲米亞繼續朝玟娜皺眉,“你看起來臉色不好,你忙了一天了,是嗎?”
  
  “是的,夫人。”
  
  “為什麼不上樓去睡覺呢?雷恩可以在這裏陪我。”
  
  可惜她沒能快點告退,雷恩竟然跟著她來到了樓梯口。他抓住她的胳膊,說自己願意護送她上樓,然後就貼在了她身邊。她為了跟他拉開距離,身子緊貼著樓梯扶手。
  
  “你根本不需陪我上樓,雷恩。我想你肯定還有很多事要忙。”
  
  “你已經從樓梯上摔過一次了,而這裏的樓梯實在是太陡了。”他強拉著她上樓。
  
  “你怎麼知道我摔下樓梯的事的?”
  
  “我向一個僕人問你受傷的原因,她告訴我你從樓梯上摔下來。我絕不能在康諾不在的時候怠忽職守,我得注意你的安全問題。”
  
  “當時我摔下來是因為沒小心路,而現在我會小心。”
  
  他放開她的胳膊,她剛放鬆了幾秒鐘,他就摟住了她的腰。
  
  “請放開我。”她要求。
  
  他不理她,“你渴望再次見到康諾嗎?我知道你肯定很想他,尤其是晚上上床時。你一定很想念他在你裏面的那種感覺吧?”
  
  “不准再跟我說這樣的話。”她命令。她真是氣壞了,努力掙扎想要擺脫他的手。
  
  他移開手,握成拳,放在玟娜的胸下面,使得她不敢動彈,因為只要她一動,他的關節就會碰到她的胸。
  
  她的指甲摳著他的肉,但他沒有低頭看她,甚至沒有表現出一點疼的樣子。
  
  “他不在時我可以照顧你。”他低語,“我知道怎樣解除那種痛苦。今晚不要鎖上房門,玟娜。”
  
  玟娜對他骯髒的提議感到震驚,她已經失去了理智,“如果你再不放開我的話,我就要尖叫了。”
  
  
  
  “你為什麼想要尖叫呢?”他嘲弄的問,他慢慢地張開握緊的拳頭,往上捏住玟娜的胸。
  
  憤怒給了玟娜力量。她用肘頂他的腰,他痛的咕噥了一聲,放開了她。她跑到自己房間的門邊,伸手去摸身上的匕首。她有一秒鐘的驚慌失措,因為發現自己沒把匕首放在隨身的小袋子裏。不過雷恩不再看她也沒再企圖抓住她。
  
  他為她開了門,向她道了晚安,轉身離開。他下樓時居然還一邊吹著口哨。
  
  她因生氣和恐懼而顫抖不停。她跑進臥室,閂上門,哭了起來。
  
  她到底該怎麼辦呢?
  
  想到他可能會碰她讓她一陣恐懼。那晚,她睡在康諾睡過的一邊,第二天早上,比平時晚了很多才下樓。她已經平靜下來了,她想雷恩肯定不敢明目張膽地當著別人做什麼出格的事,只要她努力不跟他獨處,她就能安全地等到康諾回來。
  
  到時,她會立刻把這些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康諾,康諾會馬上把雷恩送走的,但在那之前,她只能自己保護自己。
  
  這件事必須首先告訴康諾。雷恩是他的繼兄,除非必要,她不想聲張此事。但她刻不打算再繼續忍受那個男人的猥褻的表情了。如果他膽敢靠近一步,她會立刻把他趕出去,但如果她沒有這個權利的話,她會告訴昆藍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收拾東西搬去金亞烈家去住。亞烈答應過照顧她,他決不會拒絕她的。
  
  那個下午,她一直處於焦慮當中,晚餐時,她選擇忽視雷恩,不停地跟尤菲米亞說話。康諾的繼母似乎很喜歡能成為注意的焦點,她花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誇耀自己的光榮歷史。玟娜假裝認真聆聽,她打算跟尤菲米亞一起上樓。雷恩很快就意識到了玟娜的意圖,於是他起身宣佈要離開大廳,出去散步。
  
  他離開前居然敢問玟娜是否想要陪他一起,語氣中滿是嘲弄和譏笑,他的表情似乎在告訴玟娜,自己非常明白她的小花招,而且覺得非常好笑。
  
  “不了,謝謝你。”她看都沒看他一眼。“我更願意聽你母親談話。尤菲米亞夫人,你的一生真是過得多姿多彩啊。”
  
  “我的命很苦。”尤菲米亞糾正她。
  
  在玟娜的鼓勵下,她又開始繼續剛才的談話,開始講述自己失去父母時所承受的巨大痛苦。沒人像尤菲米亞這樣過得這麼苦,沒人像她一樣經歷了這麼多的苦難。
  
  尤菲米亞又連續說了大約一個小時。玟娜坐在一邊,裝作很入迷的樣子聽著。終於,尤菲米亞表示想要上樓睡覺了,玟娜鬆了口氣,挽著她的胳膊,跟她一起上樓。
  
  “我想要跟你談談晚餐的事,夫人。”
  
  “我也想跟說說這件事呢,玟娜,我還是覺得很不滿意。你沒聽我的話辭掉那個廚子嗎?”
  
  “我當然辭掉了她。”玟娜撒謊,“我想到了一個計畫,你一定會贊成的。你當然要比我有見識的多,所以我聽聽您的忠告。”
  
  “別太苛責自己了。你只是還不太懂罷了。”
  
  玟娜沒有反駁,但也沒有贊同。“我已經吩咐了五個女廚子,讓他們輪流為您準備晚餐,這個禮拜之後,您來決定哪個是最令您滿意的。”
  
  尤菲米亞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好吧,就交給我了。”
  
  “謝謝您,夫人。”
  
  玟娜努力控制自己沒有頂撞這個女人,然後回到了自己的臥室,她靠在門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內特站在壁爐前,烤著火取暖。“尤菲米亞夫人相信你的這個五個不同廚子的計畫了嗎?”
  
  玟娜微笑,“當然。一定記得提醒艾達直到這個禮拜結束,絕對不要讓尤菲米亞見到她。”
  
  “她知道的,夫人。而且她非常感激您的幫忙。但她還是很擔心尤菲米亞會發現其實這些都是一個人做的。你確定你不需要其他人……”
  
  “我確定。”玟娜回答,“艾達是個好廚子。我們領主的繼母只是喜歡刁難人罷了。我想我們這樣做並不是對康諾不忠,我們只是為了讓他的親戚開心罷了。如此而已。”
  
  “我們可不覺得跟尤菲米亞耍點小手段是什麼不忠的行為。你知道她和她的兒子計畫在這裏住多久嗎?”
  
  “不知道,但我保證,那會是我向我丈夫問的第一個問題。”
  
  “還有什麼事讓您困擾嗎?我發現你今晚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剛才你進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玟娜不會告訴她雷恩的事,她想這只能自己解決,而不是依靠一個僕人。這樣聲討領主的繼兄會引發很多嚴重的事情,她無法想像如果她的某個嫂子朝她的其他哥哥大喊大叫的話,她會怎麼想,她一定會覺得很噁心。作為康諾的妻子,這件事只能由她來告訴康諾,而不是其他人。
  
  “我今晚不太餓,”她回答內特的問題。
  
  幾分鐘後,僕人離開臥室。閂上門後,玟娜坐在床上,開始縫桌布。艾達給了她一塊藏紅色的布料,玟娜想要在一邊繡上康諾披肩的花樣。她希望一切顯得完美,所以她每晚都工作到深夜。如果她保持現在的速度的話,再有幾天這塊桌布就可以完工了。
  
  她打算等把她完工後在鋪上桌子,這意味著她每天早上至少還要工作一個小時,但如果天氣合作的話,她還可以跟那些女人一起坐在外面,一邊縫桌布一邊跟她們說話。
  
  她並不打算這樣坐一整天,尤其是太陽下山後,她想每天下午都讓自己去騎一個小時的馬。她打算偷偷地練習不用馬鞍騎馬,作為康諾的妻子,怎麼可以不會這個呢?
  
  而且,那有什麼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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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58: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她幾乎害死自己,實際上有好幾次差點就摔下來。在嘗試不帶馬鞍騎馬的第一個下午,她進行的並不順利。
  
  大衛斯向昆藍發誓說如果他知道女主人的意圖的話,他甚至不會讓她看一眼領主的馬。她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麼她的丈夫要把這匹馬留在家裏,於是大衛斯高興地跟她解釋,這匹馬需要休息,得好好喂喂它,它前幾天累壞了。她建議說這匹馬同樣需要關懷,大衛斯沒有反駁她。
  
  當她表示想要帶這匹馬出去溜溜時,他讓她保證只是帶著它在小山上走兩圈,讓它鍛煉一下,然後馬上回來。這匹馬顯然被她征服了,第一天她牽著它進馬廄的時候就已經表明它已經接受了她,顯然她讓周圍的人都見識到了她駕馭馬匹的能力。
  
  看著馬兒順從的走在她身邊,大衛斯認為自己的決定沒什麼過錯。如果玟娜問他要馬鞍的話,他就一定會疑心,但她沒有這種要求,所以還有什麼讓人懷疑的呢?
  
  “我不是說女主人跟我說了謊,昆藍。我根本沒那麼說,我甚至沒那麼想過。我認為可能是她臨時起意騎上馬的。可能那時她被那種念頭吸引了,所以才控制不住地試了一下。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再次犯錯了。”
  
  昆藍接受了他的解釋,跟這個馬夫一樣,他也認為女主人決不會再有第二次的機會。而且在她經過剛才的冒險之後,應該也不敢再次嘗試了。她剛剛簡直像個折斷了翅膀的老鷹一樣從馬背上飛了出去。
  
  但跟著第二天,在他檢查士兵們建牆的工程進展時,她又一次把馬帶了出去。她走路時姿勢僵硬,步履蹣跚,所以大衛斯又沒起任何的疑心就讓她把馬牽了出去。
  
  但他當時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主人會是這麼的愚蠢。至少那是他低聲對昆藍解釋時所說的話,他祈求昆藍的原諒,知道他不能去責怪領主的妻子。
  
  “她騙了我,”大衛斯告訴指揮官,“我的意思不是說她望著我的眼睛跟我說謊。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因為我要求她向我保證決不會上馬,而她對我的回答是一個大大的微笑,我想這就該是她打算遵從我的要求的意思了吧。每個人都知道,如果你給一個女人下達了命令,而她向你微笑,應該就是表示同意的意思,不是嗎?你不必擔心,昆藍。我現在已經明白了,我不可能再被她騙了。”
  
  結果第二天下午,她又做到了。大衛斯聽到女主人又一次爬上了馬背的消息時,簡直沮喪得要死。
  
  他根本不必費心藏起來,因為昆藍已經意識到,他必須在女主人弄死自己之前出面解決這件事。大衛斯根本解決不了。
  
  昆藍想要制止災難的發生,所以他打算禁止玟娜再進行這種危險的活動。但當他來到坡頂,聽到玟娜悅耳的笑聲時,又開始擔憂起來。一秒鐘後,他看見玟娜正坐在馬背上。她臉上快樂的神情讓他不由自主笑了起來,雖然他知道自己應該馬上阻止這種危險的事情,但他還是在旁邊看了一會。
  
  上帝明鑒,玟娜夫人居然成功地在馬背上待了幾分鐘,然後才被甩了下去。
  
  昆藍等著她起來。但她沒有動。他嚇壞了,朝她跑了過去。事後,他對克里斯說當時他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而且當時那匹馬還在不停地跳來跳去,他真以為它馬上就會踏在她身上了。
  
  他錯了,那匹馬居然只是用鼻子頂了頂她,然後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在地上翻了個身,抓住馬韁繩,大笑了起來。
  
  他從她手裏搶過韁繩,拍著馬的後臀,叫它離開她身邊,然後彎腰去幫她站起來。“你剛才一動不動,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這是我跟馬兒玩的小遊戲。如果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威力會來到我身邊讓我抓住它的韁繩。省得我還得去追它。”
  
  昆藍當時嚇得根本沒法擊中精神去聽她說話。他一直告訴自己別對她大喊,她是女主人,親愛的上帝,不是他的小妹妹。“你瘋了嗎?”
  
  “我可不這麼認為。”
  
  “如果你堅持想這樣殺了自己的話,請在克里斯而不是我在家看守的時候再做。”
  
  說完之後,他把她扶起來,看她拍掉身上的灰塵。他希望她能專心聽他說話,以免誤解他的話,“你不能再這樣冒險了,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不再這樣不用馬鞍騎馬。微笑對我可不起作用。”
  
  “不,你當然比我聰明多了,昆藍。我決不敢跟你耍什麼花招的。”
  
  這多少安撫了他,他提醒玟娜還沒有得到她的保證。
  
  “你能不再對我大喊大叫嗎?我頭痛的受不了。”
  
  昆藍對自己的反應感到震驚。“請原諒,夫人。我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我嚇著你了,”她提醒他,“現在,告訴我我剛才哪裡做錯了。為什麼我總是在它背上坐不了多一會呢?”
  
  “你坐的位子太靠後了,”他回答,“如果你答應我……”
  
  她打斷他的話,“我昨天就該像你說得那麼做的。我總是抓不住,但這個問題我已經解決了。可憐的威力。有一陣子,它一直朝我搖著頭,我想它一定覺得我很愚蠢。”
  
  昆藍想這匹馬都比玟娜清醒。他現在很難過剛才自己有點太嚴厲了,“它沒把你踩死真是令人驚訝,”他喃喃著,“威力……你管這匹黑馬叫威力嗎?”
  
  “是的,但我首先已經確認過康諾並沒有給它起名字,大衛斯告訴我的。”
  
  “是的,康諾沒有……”他說不下去了。
  
  “然後我也確定它並不介意我叫它威力。”
  
  昆藍的眼皮猛地抽搐了一下,“為什麼是威力呢?”他問。
  
  “是威廉的簡寫。”她解釋。她從昆藍手中又把韁繩搶了回去,牽著馬往馬廄走。他發現她把一隻鞋子落在了地上。他拾起鞋子,遞給她。她謝過他然後扶著他把鞋子穿上。
  
  “我把我哥哥的名字給了它。我不會跟我丈夫提起這個,不會拿這個去打擾他的。康諾不喜歡我談起我的家人。”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因為每次我一提到我的家人,他就皺眉接著馬上改變話題。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樣。他根本沒見過他們,不可能討厭他們啊。也許他只是不在乎罷了。可能有關我家人的談話讓他覺得無聊吧。”她點著頭又加了一句。
  
  “我懷疑,夫人。”
  
  她聳肩,“也許吧。”她同意不是因為她贊同,而只是為了表現禮貌。
  
  “如果你能不跟他提到我給他的馬起名字的話,我將會萬分感激。康諾在某些事情上是有點特別,雖然我可以肯定他不會生氣,但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夫人,你是讓我不告訴他這件事嗎?”
  
  “是的。”
  
  “我不會主動告訴他,但如果他問起,我會說的。你會跟我保證你不再這樣騎馬了嗎?”
  
  “如果我答應了你但又不能照做的話,你會怎麼辦?我從沒做過這種事,但我很好奇那樣會有什麼後果。”
  
  “我會把你鎖在你的臥室裏,直到你的丈夫回來。”
  
  “你真的會這麼做嗎?”
  
  “我當然不希望這樣,但你的安全比你的想法更重要。”
  
  “你曾經驅逐過什麼人嗎?”
  
  “我決不會趕走你的。”他向她保證。
  
  “但是在康諾不在期間你有這個權力驅逐什麼人嗎?”
  
  “是的,只要我能夠給出合理的解釋就可以。”
  
  “我可能有這個權力嗎?不要一副驚奇的樣子,我不是在考慮趕你走,就算你把我鎖起來――當然你並不會這麼做――我也不會的。我在考慮我是否能把一個人弄走。”
  
  “如果有人惹到了你,你應該告訴我,或者等到你丈夫回家由他來處理。”
  
  她把他的解釋理解為她沒有這個權力。不過現在她至少知道了自己不能做的事,她不能威脅說要把雷恩送走,因為他會知道她在騙人。她疲倦地歎了口氣,回去的路上一直盯著地面。
  
  昆藍不明白為什麼女主人看起來這麼沮喪,“你想要擁有這種權力嗎,夫人?”
  
  她沒有回答,沈默了好一會。
  
  “如果你有什麼麻煩而且自己解決不了的話,你可以告訴我,我會很願意幫你處理的。”
  
  她搖頭,“這個麻煩涉及到一個家人,是個私人問題。”
  
  昆藍鬆了口氣,雖然他覺得想要微笑,但他沒有笑出來,害怕那樣會傷害到她的感情,怕那會讓她以為她的問題在他看來根本無關緊要。
  
  “你跟尤菲米亞處的並不好,是不是?”他不等她回答又繼續,“我想你可以跟雷恩談談,我想他會跟他母親談的。”
  
  她的頭搖的更厲害了,“我可以自己解決的,等康諾回來後,我會跟他說的。”
  
  “隨你的便吧,夫人。”
  
  接著她又談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自從到這以後,我就一直在努力弄清這裏的一切。我一直害怕因為自己不瞭解高地人,而做什麼冒犯別人的事,我希望你能給我些指導。”
  
  “我很高興我能幫的上忙。”
  
  “今晚你能帶兩個士兵跟我們共進晚餐嗎?我們那時再繼續聊,我想深入瞭解這裏的情況。我現在是你們中的一份子了,我希望能夠跟你們和諧相處。”
  
  “我很榮幸能跟你們共餐,我想我選的其他兩個士兵也會感到榮幸的。”
  
  她對自己說,而那時我就解放了。
  
  “我不希望不公平,所以,康諾不在時,你願意每晚都帶兩個士兵來做我們的客人嗎?這樣我也可以認識一下我丈夫的手下。”
  
  “當然可以。”他回答。
  
  “康諾什麼時候回家?”
  
  “我不確定。”
  
  “好像他已經離開很久了。我真的有話要跟他說。”
  
  她聲音中透著一股絕望,他想尤菲米亞肯定讓她很難過。他猜這兩個女人之間肯定進行著一場權力之爭,他多少有點奇怪玟娜會這麼容易受挫。也許對丈夫的思念讓她很緊張吧。她可能以為康諾拋棄了她。康諾把她從原來的生活中拉出來,然後把她放在了他的世界中。
  
  女主人現在唯一需要的就是時間,時間是會讓她找到出路的。至少昆藍希望如此。但稍後,昆藍發現問題可能要比他以為的嚴重的多。內特在他回軍哨的半路上攔住了他,告訴他玟娜夫人這幾天很奇怪。
  
  “她沒聽見我在臥室外敲門的聲音,我進去以後,她居然大聲尖叫,嚇得跳了起來。更可怕的是,她居然伸手去拿她的匕首。她看起來很害怕,昆藍。”
  
  廚子的朋友布卡,偶然聽到他們的談話,也加入進來,“艾達告訴我她擔心我們女主人生病了。她根本不吃東西。現在懷孕也太早了點。”她又加了一句。
  
  昆藍知道可能是這兩個女人在誇張而已,所以決定稍後自己親自觀察看看。看著她玩著盤子裏的食物,幾乎一口沒動的樣子,他意識到他們的擔心不是多餘的。他決定第二天帶他的女主人去看金亞烈夫人,相信她可以看出到底玟娜是怎麼了。如果女主人真的是病了,那麼金亞烈夫人會知道怎麼治好她的。
  
  玟娜不知道昆藍這麼擔心她。幾天以來,她第一次覺得心情放鬆。他帶來吃飯的是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兵,他們輪流講著過去的故事。尤菲米亞夫人不說話,但很開心。她似乎很享受這樣的談話。看起來她好像在認真聽著他們的每一句話,每隔一會,當客人說到一件什麼好笑的往事時,她就會咯咯地笑出聲,或者是點點頭,表明她也想起了那件事。
  
  雷恩的表現就像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得不到大人關注時的樣子。他整晚都撅著嘴,眼睛只盯著桌面。他吃的很快,吃完之後,怒氣衝衝地瞪了玟娜一眼,嘭地一聲放下酒杯,氣乎乎地衝出了大廳。
  
  兩個士兵都沒在意雷恩的傲慢無禮,昆藍發現女主人的疲倦表情,所以打算結束這個晚上的聚會。好好的睡上一覺會讓她找回胃口的。
  
  稍年長的那個士兵讓玟娜挽著他的胳膊護送玟娜上樓。他站在門口等著玟娜進門。玟娜回頭跟他道別時,看見雷恩正藏在他身後的陰影中。還沒等她弄明白他在那裏幹嘛時,他就轉身進了自己的臥室。
  
  內特正等在她的臥室裏,她還沒進來,她就喊了一聲跟女主人打招呼,以免像上次一樣嚇到女主人。還沒等玟娜問她為什麼等在這裏,內特就告訴玟娜是尤菲米亞吩咐她每晚必須到玟娜臥室幫她點起蠟燭,給她鋪床。既然內特可以這樣服侍領主的繼母,當然也可以同樣服侍他的妻子。
  
  “你丈夫不介意每晚等你回家嗎?”
  
  “能到領主家裏服務是一種榮譽。我的狄沃現在正驕傲地像個國王,到處跟人炫耀他現在多顯赫,因為他的妻子在領主家裏的地位這樣舉足輕重,不可或缺。”
  
  玟娜很感激能有這樣一個體貼的女人在家裏幫忙。
  
  “你的心真好,內特。”
  
  “這樣誇獎會讓我昏頭的,夫人。讓我服侍你上床好嗎?”
  
  “不用了,我現在安全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來。你走之前,我有個問題要問。我想知道這裏誰會做木雕。”
  
  “亞蘭的手很巧,我想,他肯定能做出你想要的樣子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明天我可以帶你去找他。”
  
  玟娜又一次謝過內特,內特離開後,玟娜馬上閂上了門。臨睡前,她又縫了一個小時的桌布。她剛吹滅蠟燭蓋好床單,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她沒有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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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58: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康諾終於回來了。他覺得自己好像離開很久了,直到走過吊橋,才覺得稍稍放鬆下來,他終於明白是什麼讓他這麼急切地想要回家。
  
  他想見玟娜。不用說,他對自己這種弱點非常的不高興。他不得不承認在外期間他一直想著她,他這到底是怎麼了?不管在哪,只要他閉上眼睛,他妻子的臉就會浮現在腦海裏,而且始終揮之不去。
  
  更糟的是,亞烈也是同樣的情況,但與康諾不同的是,他不是光想想妻子而已,他會不停的談到她。
  
  亞烈發現在回來前的最後幾個晚上,康諾總是坐立不安。他看著康諾來來回回足足走了一個多小時,後來康諾乾脆一個人躲開其他人走到林間空地處。過了一會,亞烈也走了過去。兄弟兩人背靠著樹幹坐著,一隻手放在劍柄上,慢慢等待睡眠的來臨。
  
  亞烈沒有放過他想要談的話題,“我一直看著你,這讓我看到了當初剛跟傑宓結婚時的我自己。”
  
  “那麼你看到了什麼?不管我想不想聽,你都會跟我說的,是不是?”
  
  “當然,”他回答,“我會告訴你我犯過的錯,讓你不會重蹈覆轍。”
  
  “你應該會喜歡我的父親。那正是他對我說過的話。”
  
  
  
  “他跟你說過你的母親嗎?”
  
  “說過。”他回答,“她甜美的伊莎貝爾,他是這麼叫她的。”
  
  亞烈點點頭,“你之前的戰績不錯,但現在該是你放棄掙扎的時候了,現在你馬上就該迎接痛苦了。”
  
  “亞烈,你到底在說什麼?”
  
  他的兄弟大笑起來,“你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你正努力不讓自己愛上自己的妻子是不是?”
  
  “上帝助你,你簡直像個好管閒事的女人。”
  
  亞烈裝作沒聽到他的侮辱,“我想你父親關於伊莎貝爾的臨別贈言也沒讓你能比其他男人更小心。你還記得你父親的話嗎?”
  
  “我記得每一個字。他也是建議我要吸取他的教訓。他愛著自己甜美的伊莎貝爾,但她卻用死亡背叛了他的愛。他發誓決不原諒她。他當時忽然沒有是在怒吼,亞烈。我父親是個硬漢,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心平氣和地說出自己的情感的。他是在安慰我罷了,雖然當時我還只是個孩子,但我已經能夠明白這一點了。但我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他要告訴我這樣荒謬的事情。”
  
  亞烈沈默了好一會。他知道康諾正在思考著自己的話,他肯定是在告訴自己他決不可能愛上自己的妻子。啊,男人的愚蠢會讓他們以為愛會讓自己變弱。
  
  “有時,我會想,要不是當初差點失去我的傑宓,可能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自己愛她呢。當然很可能我還是會意識到的,因為畢竟現在更成熟了,更聰明了。我當時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康諾,但你不同,因為我已經把我的經驗告訴你了。照我說的做,別再跟自己過不去了。你會發現根本那麼可怕。”
  
  “我只怕過一個男人,亞烈,上帝助我,難道我還得讓自己去害怕一個女人嗎?你竟然說我的妻子對我有這麼大的威力,這簡直是對我的一種侮辱。”
  
  “你怕的那個男人是誰?”亞烈好奇地問。
  
  “你啊。我當年很怕你不肯幫助我和我的朋友們。”
  
  “你父親知道我會接受你,但你當時並不敢確定,是不是?你有點憤世嫉俗啊。但你的妻子可不是。她擋在你身前的樣子讓我大吃一驚。如果我不瞭解的話,我會以為她在保護你。”
  
  “她是想要保護我。這女人幾乎不懂什麼叫恐懼。我都不敢想像她是否還能活過一整年。”
  
  “她很強壯,康諾,而且跟我的妻子一樣聰明。我想假以時日,他們肯定會變得比我們更聰明的。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肯定認為我說的根本不對。那麼我問你,你說我們的妻子今晚睡在哪?”
  
  “我們的床上。”
  
  “我們睡在哪?”
  
  康諾大笑,“潮濕寒冷的樹林裏。休息一下吧,亞烈,別再拿這些愚蠢的問題煩我了。”
  
  他兄弟心情很好,打算讓步,“最後一件事,”亞烈閉上眼睛,大聲地呻吟了一聲,然後低聲對康諾說,“如果你敢把剛才我說的話告訴別人的話,我就殺了你。”
  
  
  
  克里斯把領主的心神拉回現實,“你有什麼煩心事嗎?”他發現康諾一直皺著眉頭所以發問。
  
  “跟你一樣,只是累壞了而已。”他回答。
  
  “我們身上儘是灰塵和乾了的血跡。天知道我們到底是什麼味道。只要一回家,我要立刻去湖邊好好洗洗。我猜你也一樣吧?”
  
  “難道有什麼特別的女人等著你嗎?”
  
  “倒是有幾個,不過我一直在想你的妻子看到你時會有什麼反應,領主。她可能一看見你就被熏的跑開。”
  
  康諾看見了昆藍。以往的慣例向來都是他等在城堡前,但今天他已經站在馬廄前了。昆藍臉上的表情是康諾從沒見過的,要是他不瞭解昆藍的話,他會以為昆藍看到他回來而鬆了口氣。
  
  克里斯也覺得很奇怪。“到底怎麼了,肯定是很大的事。”
  
  昆藍一直等著他們下馬走過來。“一切都好,康諾。”
  
  “我希望如此。”
  
  “看你的表情,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克里斯說,“看到我們你好像鬆了口氣。”
  
  “鬆口氣?如果我不是男人的話,我發誓我會高興地手舞足蹈。”
  
  “那麼是有什麼事了?”克里斯問。
  
  “我剛跟康諾說過了一切都好。確實一切正常,除了一點小麻煩之外。”接著,他又面向他們的領主,“康諾,我向上帝發誓,我決不會結婚。”
  
  “明白了,我的妻子引起了這些小麻煩是吧?”
  
  “你的妻子從沒帶來過什麼麻煩,”他忍住笑說,同時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能做到這一點。
  
  大衛斯和幾個年輕士兵過來牽馬。馬夫等助手跟領主打過招呼牽走馬之後,轉身跟康諾說話,“您回家真好,領主。你的黑馬正在馬廄裏,您不用擔心。”
  
  “我想它就在那。”他困惑地回答,不明白這個老人為什麼要告訴他馬在什麼地方。
  
  “很好,一個禮拜前我就不敢想它能在哪了。”他說。
  
  “我不在時,我的馬給你找麻煩了嗎?”
  
  “沒有,領主,它也絕對沒有直視著我的眼睛還居然跟我說謊。”
  
  沒等康諾問他怎麼回事,昆藍就抓住大衛斯搖晃著他,“你的女主人沒有跟你說謊,她只是朝你微笑。這是不一樣的。”
  
  馬夫點了點頭,昆藍放開他後,他立刻跑進了馬廄。
  
  “到底是怎麼回事?”克里斯問,“大衛斯昏頭了嗎?”
  
  “他們全都被弄得昏頭昏腦了。”昆藍回答,“不過我比他們好些,我弄清楚了她的把戲。”
  
  克里斯努力憋住笑,“你是說我們領主的妻子嗎?”
  
  “是的,她還活的好好的。”
  
  “我該死地當然希望她還活得好好的。”康諾插嘴。
  
  
  
  克里斯終於忍不住大笑了出來。
  
  昆藍對朋友的表現感到不滿,“現在你想怎麼笑就怎麼笑吧。不過記著,至少我看家時夫人沒把自己弄死。”
  
  康諾想他的朋友肯定是誇大了玟娜的所作所為,他搖著頭讓昆藍知道他現在沒心情聽這些。他現在迫切地想見到玟娜,想要在去湖邊洗澡前確定一下她一切都好。
  
  “我對一個小女人給你帶來的麻煩一點興趣都沒有,”他說,“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告訴我的嗎?”
  
  “沒有,”昆藍回答,“如我剛才所說,我已經解決了。”
  
  “我很好奇想知道到底是什麼讓我的朋友像個女人似的抱怨個不停。”克里斯說,“你可以什麼都告訴我,昆藍,如果那樣會讓你好過點的話。”
  
  昆藍吃吃地笑著,“夫人不讓我告訴她的丈夫,而如果我不能告訴他,當然也不能告訴你了。”
  
  “我妻子到底不想讓我知道什麼?”
  
  “她想給你驚喜,不想讓我毀了它。那是她的指示,但是,如果你堅持……”
  
  “不用了,我會自己問她。不過我可能不會喜歡那些驚喜,是不是?”
  
  “也許。”昆藍只肯透露這麼多。
  
  “她現在在哪?”
  
  “她在量地。”
  
  “什麼意思?”
  
  “辛克萊神父今天來了。你的妻子要求他在場,好能為他量好土地建教堂。”
  
  康諾整整一分鐘說不出話來,“她在哪量地?”
  
  昆藍微笑著回答,“在院子裏。”
  
  “你在開玩笑。”
  
  “沒有。她想讓教堂挨著你的城堡。”
  
  康諾和克里斯看起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的反應讓昆藍感到滿意,他們終於明白他面對的是什麼了。
  
  “你有沒有阻止她?”康諾問。
  
  “當然,我一明白她要幹什麼時,就告訴她必須等你回來向你請示才行。對了,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我還威脅過要把她鎖在臥室裏。”
  
  “因為教堂的事吧。”康諾點著頭理所當然地猜測。
  
  “不是,是另一件事。”
  
  “我們的女主人對你的警告作何反應?”克里斯問。
  
  “她知道我在嚇唬她。她可能是太想念領主了,特別容易受驚嚇。一點點小聲音都會嚇的她一跳。她也總是吃得很少。我很擔心,於是帶她去看了金夫人。她說玟娜一點事都沒有。看來她是對的,因為辛克萊一到,她就跑去告解,現在看來已經好多了。我告訴她說你晚上會回來,她特別高興。”
  
  “傑宓幫她的傷口拆線了嗎?”
  
  “不,你的妻子自己拆的。”
  
  康諾點了點頭,然後換了話題,“我發現你又讓伊萬回來了。原來調他走時,他似乎很高興。”他提醒昆藍。
  
    “我有很好的理由。”
  
  “是什麼理由?”
  
  “我相信伊萬不會被你妻子騙到。她想要去湖邊。”
  
  “但你不准。”
  
  “是的。”
  
  “但她還是想去?”克里斯問,“那是你威脅鎖住她的原因嗎?”
  
  昆藍歎了口氣,“不是。”
  
  “那麼是什麼……”康諾停住話頭,因為他來到了路的盡頭,看到了自己的院子。
  
  那裏到處都是坑。他看到自己的土地被這樣糟蹋感到震驚,他的怒火立刻燃了起來。不幸的是,那個引起這一切的女人正站在院子的另一頭。他的妻子。他站在那裏盯著她,越看她越覺得喉嚨痛地想要朝她大喊。感謝上帝,他控制住自己,咬緊牙關,抬頭看天。
  
  她還沒意識到自己的丈夫在那,她離得很遠,而且背對著他。兩個士兵正靠在牆上,看著她在那量著地。他們一看到領主,馬上站直了身體。
  
  領主的出現讓他們大大地鬆了口氣。康諾完全明白為什麼。他臉上的肌肉開始抽痛。上帝助他,他越看院子裏的那些大坑就越生氣。她靜止了一兩秒鐘,然後轉身,手上拿著她的匕首。
  
  她沒有尖叫,但她臉上的表情表明她似乎馬上就會尖叫出來。他對她眼中的恐懼感到不解。發現望著她的是康諾,她歡呼一聲,扔掉匕首,跑了過來。
  
  “我說了,她行為有點怪異。”昆藍說。康諾點頭,但一直保持沈默,看著他的妻子繞過那些障礙向他跑過來。他本以為她會停在他面前,但驚奇地發現她居然直接鑽進他懷裏,親了一下他的脖子。
  
  這可太不應該了,其他人都在旁邊看著,但康諾一點也不在乎。他抱著她,把她緊貼在自己身上,覺得自己像是個實現願望的心滿意足的男人。
  
  “真高興你終於回家了。”她貼著他的耳朵低聲地說。
  
  他緊緊摟了她一下,然後放開她。她又在他身上靠了一會才離開。
  
  “我有很多話要告訴你。”
  
  “好像是的。”他同意,“你今晚得解釋清楚每一件事。現在去洗洗臉吧。上面沾上了我身上的灰塵。”
  
  昆藍和克里斯都好奇地看著他們的領主。康諾的聲音聽起來很緊,但很平靜。他在妻子面前藏起了自己憤怒,昆藍對領主欽佩不已。克里斯可太明白,領主的脾氣會等到待會跟士兵練劍時全部爆發出來的。
  
  “現在你去哪?她問。
  
  “去湖邊。”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不行。”
  
  “但是我……”
  
  “其他人也會在那,玟娜。”
  
  “你能先跟我進去一會嗎,我在大廳給你準備了個驚喜。”
  
  “不能等會嗎?”
  
  “好吧。”
  
  他等著她離開。她等著他重新考慮。
  
  “我想知道你會忙多久。”
  
  他想知道自己的怒氣能忍多久。“直到晚上。”
  
  “康諾,看到我你開心嗎?”
  
  “是的。”
  
  可是他卻皺著眉,一點也看不出高興的樣子。她朝他行了個禮然後穿過庭院。“晚上回來時小心點,地上儘是坑。”
  
  “我看到了。”康諾回答。
  
  玟娜走過轉角進到廚房時,三個人一直保持著沈默,誰也沒說話。
  
  “她居然拿著自己的匕首。”克里斯說。
  
  “她從不會忘了自己的刀,而且會一直檢查確保自己隨身攜帶著。她肯定在擔心著什麼。康諾,你的表現值得讚賞,你居然能夠控制自己的脾氣。”
  
  “這並不好笑,昆藍。我的院子裏有二十幾個深坑。馬上填平它們。”
  
  下達完命令後,康諾回到馬廄牽匹新馬出來。康諾希望再次見到妻子之前自己的怒氣能夠消失。他不想讓她難過。這個女人居然要在他的城堡前建教堂!這簡直是瘋狂的行為。
  
  “她想要取悅我。每次一提到教堂這兩個字時,我就讓自己拼命想她只是想讓我高興罷了。”
  
  “領主?”昆藍叫他,“你能在辛克萊神父回金亞烈家之前跟他談談嗎?”
  
  康諾朝神父點頭示意加入他們。他搶在神父之前開口,“你知道為什麼我妻子這麼害怕嗎?”
  
  “我不能說。”
  
  “他們告訴我她一直行為怪異,但跟你談過之後,就好多了。她跟你傾訴了一切是嗎?”
  
  神父的回答仍然沒能讓他滿意,“我不能說,領主。”
  
  “她跟你做了告解是嗎?”
  
  “是的。”
  
  “她告解時說了她的煩心事是嗎?”
  
  “就算她說了,我也不能承認,因為我鄭重地承諾過不能將告解時聽到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康諾點頭表示接受,沒有再逼他。
  
  “那你要跟我談什麼?”
  
  “我想要謝謝你准許我留在這裏。我不會惹麻煩的,”他保證,“而且我也不會經常呆在這裏。我的職責是負責附近很寬的地區。”
  
  “你應該謝我的妻子,神父。是她為你請求的。”
  
  “我已經謝過她了。我永遠欠她的情。她本來想讓我睡在你家裏,雖然我很感激她的體貼,但我想我應該有個自己的地方,那樣你的族民們要跟我談話時,才能有足夠的隱私。您同意嗎?”
  
  “是的。”康諾回答,“我會讓人清理出一個空置不用的小木屋給你。你什麼時候過來?”
  
  “一得到金亞烈領主的允許,我就會過來。我還想再說一件事。幾天後,我會回英格蘭去跟我的上級報告。我會離開大概一個星期。”
  
  “我會讓我的人護送你過去。”康諾說。
  
  “不用麻煩,領主。因為只要我穿著法衣,就沒人敢傷害我,即使是那些把靈魂賣給了撒旦的人也不敢。”
  
  “野獸可不會這麼想。”
  
  “我不會離開大路。”神父堅持著。
  
  “隨便你吧。”
  
  “你有什麼口信要我帶回英格蘭嗎?”
  
  康諾搖頭,目送辛克萊離開。他還在想著自己的妻子。她對神父非常好,完全照顧到了這個男人的驕傲和感情。總有一天,康諾希望她也能學會這樣為他考慮。
  
  她應該離他該死的庭院遠一點。
  
  主啊,回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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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59: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康諾等著驚喜的到來。他知道,在他妻子令人費解的想法裏有著一個天真的計畫,她想要用它來取悅他,但他實在不能理解她怎麼會認為在他的院子裏建一座教堂能讓他高興得起來。他猜她肯定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才這麼做的,如果是這樣,他可能直到入土那天還在猜測這個原因到底是什麼。
  
  現在只有一件事讓他感到舒服,那就是事情不會再糟到哪裡去了。不管她準備的那些驚喜是什麼,任何事都不會可怕過建教堂這個計畫了。
  
  他真的該更明白的。
  
  他沒有進屋跟尤菲米亞說話,剛到家時他本打算這麼做的,可是如果這樣,他必須經過那些院子裏的大坑,他實在不想看見那些東西。昆藍說那些坑深的足以埋到一個高個男人的頭頂,這還得是你掉下去時能幸運地腳先著地才行。看到那些深坑只有讓他的怒火更盛。當然,他可以走後門進去。
  
  但他沒有,他需要時間平靜心情。他的計畫是等到晚上那些坑被填平時再回來。而且這樣他也有時間來消化一下自己對這恐怖的驚喜的反應。
  
  洗掉過去兩周來身上的灰塵之後,他騎馬來到北部去看那邊防禦工地的進展情況。結果問題一個接一個出現,下午直到很晚了他才回去。
  
  回到馬廄時,太陽已經落山了,他一走進馬廄,就發現有什麼事不對勁。首先,他的黑馬不在裏面,其次大衛斯正想偷偷地從後門溜走。
  
  他的命令讓馬夫嚇得打了個冷戰,“我的黑馬哪去了,大衛斯?”
  
  “在外面,領主。”
  
  這個回答並不能讓康諾滿意。他命令馬夫過來,然後問,“你剛才想從後門逃走嗎?”
  
  “是的。”
  
  “為什麼?”
  
  “希望在你發現黑馬不見了之前跑掉。”
  
  “我明白了。”康諾回答,聲音非常自製而且溫柔。“那現在我的馬在哪裡呢?”
  
  “它正在外面呼吸新鮮空氣。”
  
  “誰牽著它?”
  
  大衛斯似乎不敢告訴他。他後退一步,鼓起勇氣說,“您的妻子。”
  
  “是她命令你把馬牽出去的嗎?”他想知道到底怎麼回事,而且為什麼大衛斯這麼緊張。
  
  “哦,其實她沒有真正地命令我。”
  
  “那麼她問了昆藍或是克里斯嗎?”
  
  “不,她當然也不會問那兩個的。事實是,她也沒問我。”
  
  康諾不得不提醒自己耐心。“那麼讓我明白好嗎,大衛斯,站好。沒回答完我的問題你哪也不能去。有什麼人跟我妻子一起嗎,還是她只是自己牽著馬遛遛而已?”
  
  “現在昆藍可能已經追上了夫人了。通常他都是這麼做的。不過我不明白您所謂的遛遛是什麼意思。你能解釋一下嗎?我想她不會只是走走遛遛,您的黑馬也不會。”
  
  康諾的心跳加快起來,“有人在騎那匹馬嗎?”
  
  “是的。”
  
  “是昆藍嗎?”他控制自己不去抓住大衛斯瘦弱的脖子,雖然他很想這樣搖他讓他說出答案。“那麼到底是誰在騎?”
  
  大衛斯聽到領主聲音中的怒氣,嚇得臉色都變了,“現在,可能是您的妻子在馬上,但等一會,她又可能不在馬上了。”
  
  他就知道大衛斯會這麼說。如果大衛斯不是已經保證過昆藍跟她一起的話,康諾可能會嚇得失去控制。
  
  到底為什麼昆藍會同意玟娜去冒這種險的?他的這匹馬對大多數男人來說都是很難應付的,康諾簡直不敢去想像他纖弱的妻子努力駕馭那匹馬的畫面。
  
  “如果那匹馬從昆藍手中掙脫的話,它會踩到玟娜的。他們在哪?”
  
  “領主,我想你沒明白我的話。黑馬不可能掙脫昆藍的控制,因為他根本不會靠的那麼近。他只是遠遠地看著夫人而已。”
  
  “上帝啊……她可能會……”
  
  “她沒受過什麼傷,我保證。”
  
  康諾已經來到了門口,但大衛斯的話讓他停住了腳步。
  
  “你怎麼知道她是否安全?”他問。
  
  “如果你的妻子受了什麼傷的話,那些人會來向你報告的。”
  
  “哪些人?”
  
  “那些在旁邊看的人。他們六七天前就開始聚在旁邊觀看了。不過沒人去打擾夫人,所以你不用那麼緊張。昆藍總是會在旁邊看著她的。我不必去看那裏的情況,我只要走到門外,聽聽那群人的聲音就知道夫人的進展情況了。她要是摔下來,他們會大聲地呻吟,要是她在馬上坐的直直的,他們則會大聲地歡呼。最近,我發現歡呼聲已經越來越多了,這說明夫人的進步越來越大了。”
  
  “他們現在在哪?”
  
  “在廚房後面那片小山坡的對面。循著人群的聲音就可以了。”此時康諾已經跑了出去。於是他提高聲音說,“聽到那聲呻吟了嗎?好了,那只能說明……“大衛斯覺得沒必要解釋下去了,領主的身影已經越過小山消失不見了。
  
  等康諾經過廚房時,他聽到人群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上帝保佑,他的妻子此刻還是安全的。他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還能記得怎麼呼吸。
  
  過了一會,他看到了聚在山坡上的他的族民。母親們坐在地上,孩子們坐在她們的腿上,而男人則站在妻兒身後,聊著天。上了年紀的女人手邊帶著她們的針線活,但跟其他人一樣,都在忙著盯著玟娜,根本沒動一針一線。所有這些人,不管是年輕的年老的全都專心地新奇地看著,一點也不覺得無聊。
  
  很明顯這裏每個人都精神不正常了。
  
  康諾終於來到山頂,還離他的這群狂喜的族民有一段距離,他突然停了下來,被自己眼見的情景嚇呆了。
  
  他對於這個場面一點準備都沒有。他的妻子不僅僅是在騎馬,而且沒用馬鞍,值得稱讚的是,她騎的還不錯。不,不,不只是不錯而已,他發現,她騎得簡直可以說是非常的漂亮。她的背和肩膀挺的直直的,頭高高地昂著,像他的那些士兵一樣擁有不錯的技術和經驗,不同的是,她更優美而高雅,像個女神。她和身下的馬奔馳而過的時候,金髮隨風在身後飄蕩,而她快樂清脆的笑聲更讓他的心充滿了自豪和驕傲。他現在明白了,他跟其他人一樣也發瘋了。
  
  他發現地上撲了很多乾草,知道昆藍還是做了預防措施,減少她摔下來時的損傷,雖然康諾覺得他很聰明,但他還是想把他撕成碎片。現在圍觀的人群正在為她歡呼,這更鼓勵了她,他突然發現昆藍瘋狂地朝玟娜揮手,而且還猛搖著頭,他知道自己必須出面阻止這場瘋狂的冒險,以免玟娜有什麼不測。
  
  他不明白甚至無法想像玟娜到底想要幹什麼,可是等他明白時已經太晚了。康諾跑下山時,那匹黑馬已經跳過了乾草堆,玟娜居然一點都沒有驚慌,但黑馬的下次跳躍肯定會讓她摔個嘴啃地的。
  
  康諾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分開雙腿站在那,吹了個響亮的口哨。黑馬突然抬起頭,雖然人群的聲音很大,它還是聽到了,於是它改變了方向。
  
  玟娜不明白威力怎麼了。不管她怎麼努力,馬都不聽她的話,不肯轉頭。它跑過小山,轉彎,然後開始往山上跑。
  
  過了一會她終於明白怎麼回事了。康諾正站在山頂,雙手叉腰,兩腿分開,臉上的表情讓她拿不准他對她剛才的表現是何想法。她更加努力想要讓馬回頭,上帝助她,她甚至開口祈求威力可憐可憐她。
  
  可是不管她怎樣祈求,不管她怎樣努力拉它的韁繩,這匹頑固的馬就是不肯聽話。來到主人面前後,它馬上停了下來,玟娜貼著它的耳朵告訴它她的不滿,“叛徒。”
  
  康諾聽見了。他知道現在最好不說話,因為以他現在的情緒,一旦他開始了,他就會控制不住地說些傷她的話來。
  
  玟娜看到丈夫的臉色,明白自己嚇到了他,她想要讓他明白一切都好。她根本不在乎。但他的神情讓她覺得似乎現在最好什麼都別做。
  
  她打算假裝不知道他在生氣。這並不是個好方法,但目前她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她直起身,試著表現的很高興。
  
  “你對我的驚喜感到高興嗎?”她問,心裏知道他其實一點也不高興。顯然他相當生氣,她希望她能安全逃過一劫。
  
  她以為他會把她拉下馬罵她。但他根本沒去碰韁繩。他只是轉身往馬廄走去。
  
  威力溫順地跟著他。克里斯突然來到她的右邊,臉色蒼白,好像他剛剛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如果他肯看看玟娜的話,她就會問問到底怎麼回事。接著昆藍又站到了她的左邊,他肯定是跑過來的,因為他還在大口喘著粗氣,但他臉上一副得意滿滿的樣子。
  
  他也沒有抬頭看她,所以她也沒法問他為什麼他這麼得意。
  
  直到他們來到馬廄,康諾才開口說話。他命令克里斯幫他妻子下馬,然後他說要先跟昆藍談點事情。
  
  身後的門一關上,康諾立刻朝克里斯大喊起來,“呆在那裏別動。”他命令道。
  
  “要不要我把馬牽過來。”大衛斯問。“你的聲音讓它有點不安。”
  
  他把韁繩遞給大衛斯,轉身跟昆藍說話,“給我解釋一下。”
  
  “我無法解釋,只能說我的督導不力。你現在只有一件事可以作,那就是立刻解除我的職位。”
  
  “我很生氣但我並不愚蠢。”康諾生氣的說,“難道你連個女人都管不了嗎?你最好該死地學學怎麼處理,因為輪到你當班時你必須負責一切。現在告訴我,你是瘋了嗎?居然讓我妻子冒這樣的險。其他人也是。你怎麼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讓它發生,康諾?你在開玩笑吧?讓雨停止都比讓你妻子合作容易的多。過去兩個禮拜以來,我除了去猜她還會幹什麼以為什麼都幹不了,我還得一直努力跟她鬥智,可惜我都是在白費力氣。”
  
  康諾看見大衛斯正想從後門溜走,於是抬手讓昆藍停下,生氣地喊,“大衛斯,如果你走出這個門,你就會死的很難看。過來。”
  
  馬夫立刻服從,走了過來。“我只是想給你點隱私而已,領主。你還有什麼事嗎?”
  
  “是的。我想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如果我是你,我什麼都不會問他。”昆藍說,“否則你會更生氣。”
  
  “不可能。大衛斯,你知道的,我會聽了解釋才做決定的。”
  
  “我當然知道。”他同意。
  
  “是我妻子自己走進馬廄給黑馬套上轡頭的嗎?”
  
  “不是。”
  
  “那是誰?”
  
  “是我。”
  
  康諾臉色一沉,“明白了。你知道我的妻子打算把它牽出去嗎?”
  
  “知道,”他回答。
  
  康諾看到昆藍在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又把注意力轉回大衛斯身上。
  
  昆藍知道接下來的談話會是什麼,所以止不住地笑個不停。
  
  “解釋清楚,否則我會認為你一定是腦子不正常了。”
  
  “她朝我微笑,領主,這真是令我難過的事實。”
  
  康諾眨眨眼,“微笑?”
  
  大衛斯點頭,“她的微笑這一切的起因。她肯定在玩什麼花招。我雖然這麼想,但我決不會這麼說出來,我對您有絕對的忠誠。還有她的心也是我上當的原因。”
  
  “她的心?”
  
  “她的心像天使一樣純潔,她的微笑也是,但她的腦子,你也看見了,那是給我帶來麻煩的源泉。我懷疑她的腦子可能有什麼不對勁了,但我不會這樣說出來的。夫人跟這裏其他的女人都不一樣。她的想法像個男人,一個聰明的男人。她從沒跟我說過一次謊,領主,從來沒有。”
  
  “那你為什麼讓她牽走黑馬?”
  
  “因為她的微笑。”
  
  “你問大衛斯,得到的結果只是不停地在原地繞圈子而已。最後絕對是回到夫人的微笑這裏。”昆藍說。
  
  “當然還有她的心,因為當她微笑時,她會讓我以為我正面對著一個純潔的天使……”
  
  康諾打斷他的話,“大衛斯,你最好馬上離開這裏。等我走了以後再回來。”
  
  老人立刻照做。而且快得像是褲子著火了似的跑了出去。
  
  “難道要我命令我妻子不許微笑嗎?”
  
  “那可能會有用。”昆藍建議,一臉真誠。“你還得命令你的妻子不准像男人一樣思考。”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比大衛斯聰明多了。”
  
  “她會比你聰明嗎,昆藍?”
  
  士兵大大地歎了口氣,“我不敢肯定。但很可能。”
  
  “她簡直把我嚇壞了。”
  
  兩個男人一開始並沒覺得好笑,沈默了幾秒中後,兩人都大笑起來。康諾笑是因為他現在鬆了口氣,因為他妻子還安然無恙。而昆藍也知道自己為什麼笑,他可以肯定,等下次領主離開的時候,女主人也會這樣去為難克里斯的。他簡直等不及看他在看家時,她會作出什麼事來了。
  
  玟娜和克里斯都聽到了兩人的笑聲,她知道他們肯定是在笑自己,克里斯發現她一副挫敗的樣子,安慰她說,“別擔心,夫人。康諾和昆藍肯定是在笑大衛斯,或者其他什麼事情。絕對是這樣的。”
  
  “你擔心他們是在笑我嗎?反正我是很擔心。”她不讓他回答又接著說,“不過,沒必要去想為什麼他們會這樣子笑。我想我知道為什麼他們會這麼開心。”
  
  “那是為什麼呢?”
  
  “雖然康諾不會跟我承認,但我想他很喜歡我給他的驚喜。等著看他看到其他驚喜時的反應吧。”
  
  “還有其他驚喜?”克里斯啞著嗓子問。
  
  “當然。”
  
  她不知道為什麼克里斯會對她的話有這種反應,他好像在發抖。她拍了拍他的手,告訴她沒關係,她不會介意,心想也許是他心裏在笑,所以才會這樣的。
  
  康諾首先回復鎮靜。“我稍後要跟我妻子談談。”他向他的朋友保證。“最後再問你一件事,還有其他什麼嗎?”
  
  “其他什麼?”
  
  “驚喜。”
  
  “我知道的只有一個了。”
  
  康諾看起來好像站不住了。昆藍馬上解釋,“那個根本不必擔心。她在大廳裏做了點小小的改進,那絕對是無害的。我今早看到了。”他點頭強調著。
  
  “最好如此。”領主嘀咕著來到門邊。
  
  “看到我妻子坐在我的黑馬上的震驚,可能得一個禮拜才能讓我回復。每當一想到這個,我就像個老頭似的害怕地發抖。我一直想著她飛過草地的樣子……”
  
  他說不下去了。他搖搖頭,趕走這種想法,突然意識到直到現在他的手還在微微抖著,於是挫敗地歎了口氣。
  
  昆藍也在回想著女主人坐在馬上的畫面,雖然他知道自己也要很久以後才能從震驚中回復過來,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她展現出來的技術實在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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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59: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現在輪到她了。
  
  她丈夫走出馬廄說的第一句話就表明了他的立場,他的態度使她明白什麼是她能碰的,而什麼是不能碰的。很明顯,他認為那匹黑馬是屬於他的,而且只屬於他一個人。
  
  她雖然可以求他給她特權,但她的聰明告訴她得先等他氣消了再說。
  
  “我想跟你私下談談,玟娜。”
  
  “當然可以。”她回答,儘量使自己表現得好奇而不是緊張。她立刻就意識到自己用錯了方法,於是趕緊改成一副憤慨的表情。
  
  “我很高興,康諾。現在是該給你的妻子點隱私的時候了。你什麼時候方便跟我談話呢?”
  
  她的策略又一次宣告失敗。“如果你不想讓我知道你很緊張的話,那麼你不該這樣不敢靠近我。我也建議你不要老是回頭想要尋找什麼逃跑的方法。”
  
  她瞥了一眼克里斯,看他對領主的威脅作何反應,感謝上帝,他似乎根本就沒注意,他一直盯著山頂看,似乎被那裏的什麼東西迷住了一樣。
  
  但昆藍好像正在認真聆聽康諾的每一句話。他看起來還是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他不僅知道玟娜馬上就要面對康諾的轟炸,而且還很高興如此。難道這個男人除了到處跟著她然後在一一告狀給她的丈夫就無事可幹了嗎?雖然這讓她覺得很不舒服,但她發現康諾的這個朋友跟她小時候的保姆愛斯很像,他們都以告發她為樂。
  
  “我想現在我們就可以好好地談談了。”康諾宣佈。
  
  等玟娜同意後,他指示克里斯和昆藍晚上過來吃飯,然後就跟玟娜一起回城堡。
  
  “我的驚喜沒讓你高興,是不是?”
  
  他哼了一聲回答她。
  
  “你不想別人騎你的威力,因此很生氣是嗎?”
  
  “你摔下來多少次?”
  
  她確信昆藍已經把她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康諾,所以她打算照實說。“多得都數不清了。”
  
  “你想過要是你已經懷了我的兒子會發生什麼嗎?”
  
  她驚得呆了,她從沒想過這種事情。
  
  “我沒有。我剛剛結束……我沒有。”
  
  “結束什麼?”
  
  “結束一件能證實我沒有懷孕的事情。我決不會做任何讓我們的孩子受到傷害的事的。”
  
  “那你不會再騎黑馬了,是不是?”
  
  “即使用馬鞍也不行嗎?”
  
  “這匹馬從沒帶過馬鞍,而且我肯定它也不會喜歡的。這是毫無疑問的。”
  
  “那好吧。還有什麼命令嗎?”
  
  “別再叫它威力了。”
  
  她明白無法改變他的想法了。“好的。”她保證道,然後突然又說,“你知道回來之後你還一次都沒吻我嗎?我懷疑你是不是根本都沒想過要吻我。”
  
  他是沒怎麼想過,但他不打算承認。“我們一直跟別人在一起啊。今晚記得提醒我,到時我會吻你。”
  
  她不知道他在逗她。“我可能會忘的。”她肯定的說。“走哪條路對我來說都沒關係。”
  
  “當然有關係。看看你現在要走的方向,那裏還有好幾條溝沒填平呢。”
  
  “說到那些溝……”
  
  “現在先別說。”
  
  “你說什麼?”
  
  “我現在不想聽到一句關於教堂的話。現在不行,以後也不行。明白了嗎?”
  
  “我明白你有多頑固了。”
  
  她知道他對於把自己的城堡藏在教堂後面感到很失望。不過他也沒說過不行,這給了她希望,她想也許明天他就會願意談談這個了。當然到時她會想出一個很好的解釋。她知道要是說他的家從前面看有多麼醜的話一定會讓他難過,因此,她得想出其他的理由才行。
  
  她終於想起了更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們今晚上樓後,我要跟你認真地談談。我要跟你說件非常重要的事。”她低聲說,“這件事你絕對不會喜歡。”
  
  “現在就告訴我。”
  
  “我寧願等到今晚。我只是事先讓你有個準備。”她又加了一句,“我的消息可能會讓你心碎。”
  
  他的反應是放聲大笑,這跟她的預期完全不同。“這件事很嚴重。”她堅持著。
  
  “我跟你保證,無論這件事有多嚴重,我的心絕對會保持完整的。為什麼你不現在告訴我呢?你的聲音聽起來好像非常擔心,馬上說了不就解決了嗎?”
  
  “我是很害怕。但我還是打算等到晚上再說。你一會就會看見我給你的驚喜了,我不想用壞消息毀了你的好心情。”
  
  她突然覺得自己要是沒有事先給他準備就好了,因為現在她的胃突然好像打了結一樣。她怎麼可能不難過呢?她就要引起一場兄弟之間的爭鬥了,上帝原諒她,但是她別無選擇,不是嗎?
  
  她在告解時向辛克萊神父問過同樣的問題,他也堅持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她的丈夫,他還認為應該馬上就告訴他的士兵才行。她花了好一會才說動神父同意,應該讓康諾最先知道這件事比較好。在她保證決對會保持警醒避免單獨跟雷恩相處之後,神父終於讓步。
  
  最後神父答應她,明天他一定會過來看看康諾的反應會是如何。她懷疑其實他真正的動機是想看看她到時是否還好,她真希望到時她可以告訴神父,雷恩已經被驅逐出去了。
  
  康諾讓她小心腳下的路,他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
  
  “布卡的丈夫正等著看你是不是想要個小獵犬。”
  
  “為什麼他想要給我一隻小狗呢?”
  
  “那是他能給你的唯一東西了。”
  
  “但是為什麼……”
  
  “那是個禮物,玟娜。你對他的妻子那麼好,他想要報答你。”
  
  “他可真體貼。”她回答,“你介意家裏有只小獵犬嗎?”
  
  他搖了搖頭,“那我告訴他你很高興接受它了。但小心別把它丟了好嗎?”
  
  “看在上帝的份上,”她嘟囔著,“你總是努力想要讓我心情不好是吧?”
  
  他懶得理她。他把她拉到身邊,抱住她的肩膀,這讓她驚訝不已。
  
  “只是個獵犬,你不會失望嗎?”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不會。你為什麼以為我會失望?”
  
  他忍住笑回答道,“因為它不是一隻小豬啊。”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事。”她大喊。
  
  他幫她打開門,然後說,“我當然還記得。我還記得當時你在我懷裏的感覺。你當時輕的好像和我的披肩差不多。我猜那時你應該就像格雷斯那麼大吧。”
  
  “不對,那時的我要大得多。”
  
  “你當時的味道就像你裙子裏的小豬一樣。”
  
  “不可能,我剛剛洗過澡的。我的姐姐們是這麼告訴我的。”
  
  “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想要命令我了。我其實那個時候就應該明白才對。”
  
  他眼中的溫柔令她無法專心談話,她簡直無法思考了。主啊,他可真是英俊。“你應該明白什麼?”她喘著氣低聲問。
  
  
  
  “明白你是個大大麻煩。”
  
  她本來以為他會說什麼好聽的話呢,但直到她大大地歎了口氣低聲謝過他之後,她才意識到他根本不是在讚揚她。
  
  他並沒有笑她,相反,他把她摟在懷裏,低下頭,低聲說,“不客氣。”
  
  她不知道他要吻她,直到他的嘴碰到她她才明白。她覺得自己好像要被他堅硬的胸膛碾碎了,他的擁抱是那麼緊,那麼充滿力量,但他的吻卻是驚人的溫柔。他伸出舌頭加深這個吻,她開始有了回應,可是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就後退結束了這個吻。
  
  現在一切似乎都不一樣了。她想要把自己的餘生都綁在他身上,而她希望自己相信這只是因為他回來能夠幫她解決雷恩的問題使她感到放心罷了,不過她清楚的知道其實這裏還有其他的原因。
  
  她愛上了他。
  
  這一發現沒有讓她感到開心,反而使她覺得很難過。
  
  她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他根本就不愛她,他只是在容忍她罷了,因為他想要子嗣。
  
  他緊緊地盯著她,看到她眼中的淚水不禁令他皺緊眉頭。“介意告訴我你為什麼哭嗎?”
  
  “這一切都太快了。”她結結巴巴地說,“我太知道了,康諾,真的。”
  
  “玟娜,你在說什麼?什麼太快了?”
  
  她終於回復了理智。她可不會承認自己愛上了他,與其承認這個天大的錯誤,她寧願光著身子站在教堂前,哪怕一群陌生人看著她都可以。這麼脆弱已經夠糟的了,如果還去大肆宣揚就太可怕了。
  
  不管怎樣解釋他都不會明白的。她懷疑他根本永遠都不會愛上她。他太沉迷於過去,他的心裏已經沒有任何空間容納其他事了。
  
  “你不回答我嗎?”他問。
  
  “我很想你。”她的話脫口而出。“我不想的,但沒辦法。你離開太久了。”
  
  她的回答似乎讓他很滿意。他又吻了她,這個吻很短但充滿了欲望,他跟在她身後爬上臺階來到了一樓大廳。
  
  “你不在期間,我向那些年長的人問了很多這樣那樣的事情,然後明白了很多。”
  
  “明白了什麼?”
  
  “你的過去。”她回答,“我知道了你父親的事。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我現在明白了為什麼你還留著那片廢墟。你是想要保留著它直到為你父親報了仇。”
  
  “你要是問我,我會告訴你的。”
  
  “那以後我有問題就會問你。別皺眉,康諾。我希望你能快樂地看到我給你的驚喜。”
  
  他對即將看到的一切做好了心理準備,然後生硬地點了點頭,表示他會努力高興起來,接著說,“昆藍跟我保證你沒做什麼破壞性的事情。”
  
  “破壞性?看在老天的份上,你怎麼會這麼想?”她突然想起了他對院子裏那些大坑的反應。“我打算把外邊那些坑蓋住。”她接著解釋,“等士兵們按照我的要求把柱子立起來之後,我就會……”
  
  “玟娜?”
  
  他的聲音和眼神都透著警告。
  
  “什麼事?”
  
  “我們現在不談這個。”
  
  “好的,當然可以。微笑,康諾。你現在回家了。而且,尤菲米亞可能會在裏面,我不想讓她以為我們的婚姻不快樂。”
  
  他的笑聲使她吃了一驚,“為什麼你那麼在乎她的看法?”
  
  
  
  他怎麼會這麼笨的?“我必須讓她喜歡我,因為她是你的繼母啊。你告訴過我要尊重她的。”
  
  “是嗎?”
  
  “是的,要不就是我自己說的。不過這不重要,她理應得到我們的尊重。”
  
  “當然。”他同意。
  
  康諾推開門,讓她先進去。她沒動。“我想提個請求。今晚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
  
  “怎麼樣?”他打斷她。
  
  她臉一紅,“請時常看看我,不要總是對我皺眉。儘量認真聽我說話,好嗎?”
  
  她並不指望他的回答,而是扔下他進了門。一大群士兵正等著他們的領主,看到她時他們馬上低頭敬禮。她叫出每個人的名字,這讓她的丈夫很驚奇但感到很滿意。結果,他發現自己確實在微笑地看著她,而且已經聽進了她說的每一個字。
  
  “玟娜,我先處理點事情,你在大廳等我。”
  
  她點了點頭然後走進大廳。她本來想站在壁爐前面,這樣可以立刻看到他對大廳的改變有何反應。
  
  走到半路,她就發現裏面有點不對勁。她看著房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裏面的一切和原來居然一模一樣,刻板而難看。甚至地板上的小地毯都不見了。
  
  到底怎麼回事?她為了趕在康諾回來之前完成而熬夜編織的那塊桌布哪去了?
  
  “夫人?”內特站在通往後門的拱門處,低聲喊著玟娜。
  
  玟娜快速地瞥了一眼門口,看到康諾還在專心聽著那群士兵說話,於是她匆忙來到僕人身邊。
  
  “到底怎麼回事,內特?那些墊子都哪去了?”
  
  “尤菲米亞夫人坐上去以後感到非常不舒服。她說任何人都無法忍受坐在這些東西上面,所以她命令把它們全都扔了。她要我全都燒掉,夫人,她說這樣就不會讓你在你丈夫面前丟臉了。”
  
  “我的桌布……那桌子上那塊布怎麼樣呢?”
  
  內特搖頭。“那是個意外。”她低聲說,“至少尤菲米亞夫人是這麼說的。她堅持午餐時喝杯酒。我想您該知道,酒的顏色是紅的。結果她一不小心打翻了杯子,酒撒得到處都是。哦,夫人,那塊桌布就這麼毀了。我知道領主不在的時候,你天天縫到半夜,而且那塊布真的很漂亮。昆藍都誇它好看呢。”
  
  玟娜努力掩飾自己的失望,她拍了拍內特試著安慰她。
  
  “意外是無法避免的。”她說,“不過我並不知道那些墊子會不舒服。我全都試過的,它們都挺好的,但是如果尤菲米亞夫人……”
  
  “她說墊子坐起來有點硌人。”
  
  “我明白了,那麼我下次再努力做好點吧。那些小地毯呢?它們應該是不錯的吧,不是嗎?而且鋪上之後給整個房間增色不少。還有那些鮮花。”她接著說,“它們也都不見了,是嗎?”
  
  “尤菲米亞夫人也承認那些小毯子很好看,但是走路時被毯子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她說年紀大了視力不比從前了,所以要求我儘快把那些毯子也撤掉了。她肯定您會理解的,夫人。”
  
  “是的,當然。”
  
  “至於那些花呢,她說她一點也不喜歡它們。”
  
  “她說了不喜歡的理由嗎?”
  
  “她說那會讓她想起死亡,因為人們總是帶著鮮花去掃墓的。”
  
  玟娜的肩膀垮了下來。現在尤菲米亞會怎麼看她呢?“我把鮮花放在壁爐架上真是太欠考慮了。我真是沒想過,內特。我沒想到她會這樣。我必須想辦法彌補我犯的錯。”她點著頭說。
  
  “夫人,你不可能事先知道的。羅塞給你的椅子也被送回去了。我希望他不會真的花掉半天時間修理那些木頭。”
  
  “為什麼要把椅子送回去?”
  
  “尤菲米亞說她懷疑坐上去會搖搖晃晃。我努力讓她相信椅子非常穩當,但我說不動她。她好像非常害怕會摔下來。我想可能是因為她上了年紀,害怕骨頭一旦摔壞就很難復原了。不過我一直懷疑她年輕的時候會不會這樣擔心。要知道,不管年輕年老,骨頭壞了都很難復原的。”她不停點頭強調著自己的話。
  
  “年紀肯定讓她變得更加小心吧,而我們必須尊重這個。”
  
  “還有最後一件事。我不想說,尤其是你聽了這麼多失望的事之後。”
  
  玟娜害怕再聽到又有什麼讓尤菲米亞不滿意的事情了,但是她還是強迫自己忍耐,“什麼事?”
  
  “她問我你還準備了什麼東西。我提到了你正在織一塊掛毯。我告訴她那有多麼漂亮。”她想了想又接著說,“尤菲米亞夫人當然會想要看看。我告訴她你有多麼擅長針線手工,而且每天那麼努力得趕工,她聽了似乎相當高興。”
  
  “你把那個拿給她看了嗎?”
  
  內特點頭承認,“夫人,她對你的努力好像很失望。她像個小雞似的咋著舌頭,還一邊猛搖頭。”
  
  玟娜窘迫地滿臉通紅。“她說了什麼?”
  
  “她說那些針腳都歪了,但是她說實在是你不懂罷了。”
  
  “那現在我的掛毯哪去了?”
  
  “尤菲米亞不想讓你在丈夫和族民面前丟臉。”內特眼中的淚水似乎就要奪眶而出,這使得玟娜更加覺得尷尬。
  
  她覺得自己好失敗,但她發現自己居然在生尤菲米亞的氣,這讓她心裏升起一陣罪惡感。每次她想要取悅尤菲米亞但聽到她說自己什麼都不懂時,她就感到非常難過,好像這是在責怪她的媽媽沒能好好的教育自己的女兒似的。
  
  “它也不見了,是吧?”她的聲音挫敗極了。
  
  “是的,夫人。尤菲米亞中午的時候就開始拆線,等到晚上,她上樓洗澡時,地上只剩下一堆線了。”
  
  康諾走進大廳,一邊叫著她的名字,一邊好奇地四下打量。
  
  玟娜疲倦地歎了口氣,轉身走向康諾。內特抓住她的手,“我認為一切都好得不得了,夫人。”她低聲說。
  
  玟娜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她朝她微笑免得內特傷心,然後說,“下次我會做的更好的。”
  
  僕人鞠躬之後離開,去通知其他人晚餐可以端上來了。
  
  “你跟士兵談完了嗎?”
  
  他妻子的問題讓他微微一笑。他們每個人都想問他是否能把他們的東西還給他們。
  
  康諾一開始沒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直到其中一個指著箱子上的那一堆東西,其中有把匕首很像她妻子經常使用的那把。他們不敢指控說女主人偷竊,因為他們知道她一著急就會忘事。似乎每個士兵都在他面前力保玟娜,他並沒有因此笑出來。
  
  艾蒙特向領主解釋著,“每當她快樂的時候,她就會忘了注意周遭的情況。她在我們的妻子心目中就跟您的地位一樣重要,領主。她們已經完全愛上了她,如果您會因為她只是忘了還回這些小東西而責怪她的話,她們一定會很難過。她到處落下的東西也和她不小心帶走的東西一樣多。”他最後加的這句話是希望能保護玟娜。
  
  康諾答應決不責備他的妻子,告訴他們今後不管什麼東西不見了,他們或者他們的妻子都可以直接過來拿就好了,以後就不必再征得他的同意了。
  
  “看你的微笑我猜你們的談話很愉快了?”玟娜問。
  
  “是的。”他說,“問題暫時解決了,但還沒徹底解決引起所有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你肯定很快就可以解決了。”她回答。
  
  他的笑聲在房間裏迴響開來。“我可不敢肯定,但現在我發現其實我根本不想解決了。”
  
  “為什麼呢?”
  
  “因為我發現我開始喜歡這個罪魁禍首了。別說你想要我的解釋。現在告訴我你的驚喜吧。我已經等得夠久的了。”
  
  “你看不到了。”
  
  “為什麼?你不打算給我看了嗎?”
  
  “是的,正是如此。”她說,“我改主意了。”
  
  “為什麼?”
  
  “為什麼?”她開始努力尋找藉口,她可不想讓他知道她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費了。否則他肯定會認為她笨的很,但實際上她一點也不無能啊。她只是太趕了而已。
  
  幸運的是,她想起了她托人給他做的那個掛飾。她本來想最後再把這個拿出來以顯示它的重要性的。
  
  “哦,你的驚喜在樓上臥室裏。你現在就想看嗎?我可以去……”
  
  “你希望怎樣?”
  
  “我希望你能等等。”她說。
  
  “那我就等會好了。”
  
  “謝謝你。”她回答,然後問他有沒有去看他的繼母。
  
  “還沒。”
  
  “她應該就要下樓了。你見到雷恩了嗎?”
  
  “還沒,但是昆藍說他應該一兩個小時之後就會回來。可能他再住一個晚上就會離開了。”康諾說。
  
  “他要走了嗎?”
  
  雷恩就要離開的消息讓她忍不住一陣歡欣雀躍,雖然她並不想表現出來,但康諾還是看了出來。
  
  他揚起眉毛說,“他明天就回他的領主那裏去了。”
  
  “他領主的領地在哪?”她隨便問了一句,心裏希望這個男人最好住在英格蘭的另外一邊才好。
  
  “離這裏很遠。也許我們想要再見他恐怕要再過個五年十年的了。玟娜,有什麼不對嗎?”
  
  “不,當然沒什麼。”
  
  “那為什麼你一直往我身上貼?”
  
  她自己好像也很奇怪,這讓他困惑地直搖頭。她的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但她馬上鬆開了手。提到他的繼母讓她本能地靠近了自己的丈夫。但她並不想解釋,於是她告訴他她非常想他。
  
  “你已經說過了。”
  
  “是的,但我想再說一遍。現在准許我告退好嗎?我打算去廚房跟廚師交待點事。”
  
  得到他的准許之後,她跟他吻別。
  
  “這裏怎麼了,康諾?”昆藍出現在門口,接著大踏步地走進大廳。
  
  克里斯緊跟著他。“什麼怎麼了?”他問。
  
  “這房間啊,怎麼又跟以前一樣了。夫人做的那些東西都哪去了?”
  
  康諾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他背著手站著,聽著他的解釋。
  
  “夫人說了為什麼她又把那些改變撤掉了嗎?”
  
  康諾搖頭,“她說驚喜在樓上。”
  
  “為什麼她要把墊子,桌布和椅子都拿到樓上去呢?”昆藍問。
  
  “也許她改主意了。”克里斯說。
  
  “我說了她很奇怪,她把那些毯子都拿到樓上去了嗎?”
  
  “看起來似乎是的。”克里斯回答。
  
  “這也太奇怪了……”昆藍說。
  
  “我希望你別再說她奇怪了。”康諾打斷他,“我妻子沒什麼不對的,她只是改了主意罷了,要不就是還有其他的理由。她準備好的時候自然會跟我說的。”
  
  討論就此結束。克里斯跟昆藍講起追捕道森的經過,康諾卻在一直想著自己的妻子。他想自己實在不該這麼關注自己的妻子和家裏的事情。
  
  幾分鐘後尤菲米亞來到他們中間。康諾站起來向繼母鞠了個躬,等尤菲米亞落座後才拉過椅子坐到了主人位上。他坐在她身邊陪她聊天,聽她談論他的父親和過去的事情,足足聽了一個多小時。那邊克里斯和昆藍則一直在壁爐邊談著他們的事情。
  
  盤子擺上桌子後,雷恩才回來。幾乎同一時間,玟娜和內特也從後門走了進來。
  
  “康諾,”雷恩喊著,“好久沒見你了。真的是好久了。”
  
  “是啊。”康諾附和道。
  
  雷恩過來給了他一個擁抱,“你看起來不錯。看來婚姻很適合你。”
  
  吻過母親之後,雷恩坐在了她的對面。康諾坐在主人位,因此現在兩邊就都坐滿了。雖然他很想叫他的繼母挪開好讓玟娜坐近一點,但玟娜匆忙地坐在了桌子的另一邊,所以他也就沒說什麼了。
  
  “我已經等待這個時刻太久了,現在覺得似乎我的生命終於又完整了。”尤菲米亞說。兩個兒子都在身邊似乎讓她感動不已,眼淚已經盈滿了她的眼眶。
  
  玟娜也是激動不已。不過她不是因為高興,而是因為難過。兩兄弟之間表現出來的感情使她想哭。很明顯康諾很高興跟自己的親人在一起,她怎麼開口跟他說,他繼兄對她所做的事呢?想到這會讓康諾多麼傷心使她的胃一陣難受。
  
  就餐時康諾沒怎麼說話。他對自己的屬下感到很滿意,他們坐在玟娜身旁,而且總是讓玟娜也能一直在談話中而不感到尷尬。
  
  玟娜看見丈夫盯著自己,於是朝他微微一笑,來報答他的關心。
  
  康諾這個晚上有了很多發現。他注意到內特一有機會就會對玟娜表現出喜歡,而每次一得到女主人的誇獎時就會高興得不得了。相反的是,她服侍尤菲米亞時就顯得不那麼高興,顯然她一點也不喜歡那個女人。
  
  他想自己已經完全弄明白了,這簡單地讓他差點笑出來。昆藍說過玟娜好像跟尤菲米亞有點不合。這兩個女人肯定在誰該發號施令上有場小小的戰爭。當然這個權力屬於玟娜,但他不理解為什麼玟娜不能明白這點,不過他並不想干涉她們。他應該讓她自己解決,這樣她就不會認為他不相信她的能力了。
  
  昆藍似乎說對了,她確實好像沒什麼胃口。昆藍遞給她落在院子裏的匕首時,她感激地道了謝,因為他還體貼地幫她擦得乾乾淨淨。之後她竟一口沒動盤子裏的食物。
  
  雷恩講了一個笑話,除了玟娜每個人都笑了起來。在雷恩再次開口前,康諾問自己的妻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很好,謝謝。不過我有點累了。”
  
  康諾建議她上樓。“幾分鐘之後我會來找你。”他答應她。
  
  雷恩也站了起來,“我很高興能護送你的妻子上樓。”他提議,怕康諾懷疑他馬上又加了一句,“我知道她在金家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玟娜拒絕的聲音幾乎是喊出來的,“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想要跟克里斯說幾句話。”她又繼續解釋,“我怕到明天就忘了。那麼各位晚安了。”她挎著昆藍的胳膊朝樓梯走去。
  
  克里斯很榮幸能護送女主人上樓。他一直等著她說話,但直到走到了領主臥室的門口了,她還一句話都沒說,於是他提醒她,“你說要跟我說點事情的。”
  
  “我是這麼說的,是嗎?”她努力想著找點什麼重要的事來告訴他。可惜她的腦子一片空白,結果她現在要嘛就說實話,要嘛就只能承認自己是個傻瓜了。
  
  “那是我編的藉口。”
  
  “你並不想跟我說什麼嗎?”他努力想要搞清狀況。
  
  “其實是我不想要雷恩護送我,所以我撒謊說跟你談事情。”
  
  “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麼你不想要康諾繼兄的幫忙嗎?”
  
  “我不需要幫忙,但既然他提出來了,我只好想出一個辦法要他不能幫忙。現在明白了?”
  
  克里斯搖了搖頭,幫她打開門,“你還是沒告訴我為什麼。”
  
  這士兵跟昆藍一樣固執,“你能答應我不把剛才的話告訴康諾嗎?我想自己跟他解釋所有一切,可能我要過個一兩天才有勇氣開口。”接著她又加了一句,“雖然我本來打算今晚就告訴他的。”
  
  “告訴他什麼,夫人?”
  
  “告訴他我不喜歡他的弟弟。”她真是輕描淡寫了事實。雷恩簡直像麥內爾一樣邪惡,就像個魔鬼,像個正等在黑暗中伺機而動的蛇。“我知道康諾很尊重雷恩。當然你也看到了他再次看見他時有多麼高興。”
  
  
  
  “我知道的是康諾很善於隱藏自己的感情。當然我會尊重你的意願保持沈默的。”
  
  “謝謝你,克里斯。”
  
  “夫人,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她已經進了房間,但聽到他的話停下來,抓住正要關上的門,說到。“當然。”
  
  “昆藍不明白為什麼你把大廳裏的那些東西全都拿走了,他覺得很困惑。”
  
  “所有的東西都不能令人滿意。這就是撤走一切的原因。”她沒等他再問問題,再次道過晚安之後關上了門。
  
  在丈夫上樓之前,她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她閂上門之後,拿出內特幫她準備好的內衣,她用玫瑰花香皂洗過全身,然後穿上長袍和拖鞋。等著康諾時,她努力想著用什麼方式能把雷恩的事情告訴康諾又能不讓他傷心。
  
  現在這個可恥的野獸就要離開了,她還要把這件事告訴康諾嗎?玟娜想如果自己保持沈默也許並不會有什麼害處,但她知道還是應該讓他知道。雷恩竟然想要碰她,這就是對康諾的被叛,不告訴康諾是不對的。
  
  可惜她想不出什麼方法能讓事實聽起來不那麼可怕,但是她希望這個掛飾能向他證明自己的忠誠。
  
  這種等待簡直是一種折磨。雖然她靠在牆上希望保持清醒,可還是困的不得了。她不敢上床,怕自己睡著。今晚她感到這麼累肯定是因為丈夫回來使自己完全放鬆的緣故。因為對雷恩的恐懼,他不在的期間她幾乎沒好好休息過。現在總算不用再擔心了。
  
  她聽見了康諾的聲音,接著聽到他上樓的腳步聲。她拔掉門閂,走到窗邊等他進來。她會用吻迎接他,為他寬衣,然後把禮物送給他。
  
  然後她再告訴他雷恩的事情。
  
  但結果是她根本沒能按照計畫來。
  
  她丈夫一進入臥室她就跑過去捧住他的臉,用滿腔的愛和激情吻住了他。
  
  她放肆的激情影響了他,他雙手抱住她,緊緊把她摟在懷裏。他很驚奇自己居然娶了這麼個溫柔的充滿愛的女人,她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害羞地低聲告訴他自己想要作愛時,他也發現自己的渴望決不亞於她。離家的這段時間讓他覺得長的像是永遠,他想念她的一切,晚上甚至會覺得寂寞地發痛。
  
  “我保證以後決不離開這麼久了,讓我先把門關上怎麼樣?”
  
  她不情不願地離開他的懷抱,親了一下他的頸側之後才放開他。“鎖上門吧,以免有人打擾。”她說。
  
  突然她覺得一陣緊張而且不確定,她後退幾步,站在房間中間等著他。她帶著讚賞的崇拜的眼光注視著自己的丈夫。他的肩膀和胸膛雄厚健壯,但她記得每次他碰她時卻是無比的溫柔。
  
  想到待會要發生的事情,她的心激動地怦怦直跳,她顫抖地喘了口氣,然後又抬頭看著自己的丈夫,發現他竟然在微笑。
  
  “你忘了我的樣子了嗎?”他抬起一邊的眼眉調侃她,然後高興地發現她的臉突然一片緋紅。
  
  “好像是的,”她回答,“你的頭髮正在滴水,你剛才又一個人去小湖了。我給你拿塊布來。”
  
  她似乎無法移動。康諾靠著門耐心地等著她的尷尬消失。他非常希望能這樣多看她一會,因為這讓他感到很享受。她把雙手背在身後,這個動作使得她的胸和腰的曲線更加明顯。他的欲望馬上升了起來,只要一兩分鐘後,他的手就可以撫上她光滑毫無瑕疵的皮膚了。
  
  她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無法繼續保持冷靜,她抬頭看著他燃燒著的灰色的雙眸,又顫抖地吸了口氣,努力想著自己本來的計畫。
  
  “哦,要給你拿塊布。”她低語道,慶倖自己畢竟沒有完全失控。
  
  “是的,你要給我拿塊布。”
  
  她放聲大笑,終於能夠開口,向他道過歉之後,她溫柔地跪在地板上,小心地放好蠟燭,打開衣櫃,一邊命令他回床上等著。
  
  他的心情不錯,於是聽話的來到床邊,坐下來等著她。他知道等她過來之後會發生什麼。他可以抱住她,把她帶到床上,然後跟她作愛。
  
  她想的可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她站在他的腿間努力擦乾他的頭髮,但是發現完全沒法專心,因為他打開了她長袍的腰帶,他的雙手慢慢滑了進來摸上了她的胸口。他雙手罩住她的胸,拇指輕輕地刷著她的乳頭,然後低下頭用他的唇舌使她瘋狂起來。
  
  他得提醒她呼吸才行。他本來想好好地慢慢地給她一切,但當她脫下睡袍,把他推到床上時,他就什麼都忘了。
  
  兩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結合成一體。他來到她兩腿間,慢慢地進入她,雙眼一直盯著她,她被這種快樂征服了,而她的反應幾乎讓他把持不住。
  
  她拉下他的頭吻他,體內的欲望越來越強烈,她覺得自己好像要炸成碎片了。她不停地小聲說著愛他,而希望得到他的愛的渴望也越來越強烈。
  
  他把臉埋在她頸邊,聽著她溫柔地一遍又一遍地訴說著自己的愛意,對這種奇跡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感到震驚。剛才只有當感覺到她繃緊了的時候他才加快了衝刺,給了她快樂然後也得到了自己的。
  
  最後,他們抱在一起,滿意而疲倦。現在兩人都靜靜地聽著對方如雷的心跳。
  
  像往常一樣,她因為極至的快樂抽泣著,等心情平復之後,她放下抱住他的雙手,抬頭朝他微微一笑。
  
  “好像你離家期間,我非常想念這個。”
  
  他自大地點了點頭,“似乎如此。”他附和著。他低頭吻了吻她然後從她身上滾下來。“你明天也可以給我同樣的驚喜,我准許了。”
  
  她的笑聲讓他也很開心。“那就不是驚喜了,是不是?而且,這也不是我想要給你的驚喜。我要給你的是別的東西。”
  
  又分享了幾個吻之後,她下床去拿那個驚喜,回來時,她穿上了披肩,坐在床腳,面對著他。
  
  他已經想好了,不管是什麼禮物,他都會高興地接受,哪怕是裝也要裝出來。現在她情緒很好,而這才是他關心在乎的。顯然玟娜為了取悅他惹了一大堆麻煩,所以他決定重視這個禮物。他坐起來,靠著床頭,抬起一直腿,把手放在上面。
  
  “坐過來點。”他說。
  
  她聽話照做,跪坐在床上,移近他身旁,然後緊了緊身上的披肩。
  
  “再近一點。”他的聲音沙啞。
  
  她搖頭拒絕,“我看得懂你眼中的神情,康諾。如果我再近,你就又會想要我了。”
  
  他點頭同意,“以前從沒人給過我禮物,一個晚上有兩個已經真是太多了。”
  
  “兩個?另外一個是什麼?”
  
  “你不記得剛才我在你裏面的時候你說了什麼嗎?”
  
  她皺著眉努力回想。
  
  “我說了快點?”她逗他。
  
  “對,你也說了這個。但還有。”他笑著回答。
  
  “我想不起來了。我還說了別的什麼嗎?”
  
  是啊,你說了,他心裏想,你說了你愛我。
  
  也許她是因為作愛太興奮了,所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就像她當初第一次見他時一樣,她也是不自覺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她確實是說了,這說明她是這麼想的,而這才是他所關心的。
  
  “你為什麼笑?我還沒把禮物給你呢。”
  
  “今晚你這麼想要我就是我最想要的禮物了。”
  
  “但是還有其他的呢。”
  
  
  
  “如果你再靠近點,就會有了。”
  
  她又搖頭,“你得等一會。我要給你講兩個故事。”
  
  “一個就可以了。”他說。
  
  “兩個。”她堅持。
  
  他誇張地歎了口氣,“那麼好吧,女人。”
  
  “第一件事是我還是小女孩的時候,我那時太小了,所以細節記不大清了,但是我記得當時很害怕。我父親把我放在他的膝頭,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不要皺眉,康諾,不管你喜不喜歡,都要聽一下我家人的事。”
  
  “我沒有皺眉。”
  
  “你肯定在想。”
  
  他大笑。“沒有。現在你可以談論你的家人了。以前不行,但現在可以了。”
  
  “為什麼?”
  
  因為你的心和你的忠誠現在都屬於我了,他心想。“我稍後再告訴你,”他說,“繼續吧。”
  
  “我父親告訴我家裏的這個新傳統是因為我的原因才建立起來的。我們當時正在去往一個叔叔家的路上,中午我們停下來吃飯。每個人都想伸伸腿放鬆一下。可是當我們離開的時候,父親忘了數一下我們。”
  
  “數什麼?”
  
  “我家有八個孩子,康諾。他總是數數清楚確保每個都在的。”
  
  “但這一次他忘了數了。”
  
  “是的。他以為我跟我的大哥吉利安在一起,而吉利安以為我跟我的另一個哥哥亞瑟在一起。”她解釋著,“但我根本沒跟他們在一起。像往常一樣,我自己跑開了,結果迷了路,而我的家人直到走了很遠了才意識到他們把我弄丟了。”
  
  康諾現在真的開始皺眉了。他想像著他的妻子還在格雷斯的年紀,甚至還不能明白去害怕她即將面臨的麻煩。
  
  “吉利安最先找到了我。他們說我當時的哀嚎大聲的不得了,如果英格蘭國王靠近窗子的話,他都能聽見我的哭聲了。就在那個晚上,我父親開始了那項新的傳統。”
  
  “掛飾。”
  
  她點頭。“哥哥姐姐們很喜歡這個主意,並保證絕對永遠把這些掛飾帶在身邊。但媽媽擔心我妹妹和我會被皮帶子勒住脖子,所以我被允許只有離家時才帶上它。”
  
  她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然後拉過他的手,攤開他的手掌。她輕輕地刷過他手上的傷疤,她的眼中只有悲傷卻沒有厭惡或憐憫。
  
  “你當時肯定很害怕。”他想要她抬頭看他而不是盯著他那些代表著過去的記號。他想要抽回手,但她握緊他的手腕不准他動。他打算暫時順著她,等著她繼續。
  
  “我已經恢復過來了。”她低聲說,“但是你還沒有,對嗎,康諾?”現在她的聲音都開始充滿了悲傷。
  
  “因為一切還沒結束。”他解釋到,“你想讓我告訴你這些疤是怎麼來的,是嗎?”
  
  “不。”
  
  他覺得一陣輕鬆,但也有點失望。
  
  玟娜因他過去承受的痛苦而難過,但她努力想著說點什麼,想讓他明白她並不是想要安慰他,她只是已經瞭解了過去的那件事情罷了。
  
  “這些傷疤代表了你的過去。”她慢慢地抓起他的手低聲說著。
  
  他又想要抽回手,但她又一次抓住了他。
  
  “是的。”他已經開始生氣了。
  
  玟娜低頭逐一地吻著他的傷疤。
  
  他的心和靈魂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的愛撫。
  
  他震驚地閉上了眼睛。她的碰觸擊倒了他,但也給了他溫暖。他覺得自己好像重生了。他不能理解這是怎麼發生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但是他所有那些空虛的痛苦的感覺似乎全都不翼而飛了,現在他感受到的就只有她的愛。
  
  她吻過了他雙手上的每一塊疤痕,然後拿出那個掛飾放在他掌心裏。
  
  他睜開眼睛,低頭盯著手中那塊木頭雕刻。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男孩叫大衛,”玟娜靜靜地開始講起另外一個故事。“他家人及朋友們共同居住的土地被一個叫格拉斯的巨人襲擊了。大衛必須要與這個敵人作戰。但他太年輕還拿不動劍。他可以用他父親的劍,像你一樣,但跟你不同的是,他沒有爬過那些燃燒的灰燼。不過你們兩個人都具有超凡的勇氣,我想他應該也會像你一樣救出其他人,因為他和你一樣高尚,康諾。”
  
  他被她的話驚的說不出話來。她已經什麼都知道了,但她還是認為他勇敢而高尚。但她不明白的是,他根本不值得這種讚揚,因為他到現在還沒能為父親報仇。
  
  他搖頭,但她卻不停點頭。她用手劃著大衛的輪廓。
  
  “這個男孩只有一個投石器可以用,所以當他可以面對格拉斯的時候,他伸手拿起了一塊石頭。”她停了一下,手指又扶過大衛的腳邊。“你認為你父親的劍是你的力量源泉,是不是,康諾?”
  
  他沒說話。她盯著他的眼睛,等了幾秒鐘後接著說,“不是的。你的力量來自於你自己。那是你的決心,你的耐心,你的技能,但最重要的是來自你對公正的渴望。大衛殺死了巨人挽救了他的人民。而你卻已經救了你的族人。”
  
  “但我還沒殺死我的敵人。”
  
  “看看你的周圍,看看你所擁有的一切。大衛正是你的象徵,而你已經成為了他了。你值得的。”
  
  她拿起那個掛飾,讓他看清楚。“這是你的過去和你的現在。”然後她把掛飾翻了個個,“而這是你的未來。”
  
  他認出了這個符號,因為這和他妻子的那個是一樣的。“太陽。”
  
  她把她的愛和忠誠給了他,而且肯求他也能給予同樣的回報。
  
  他一言不發,也沒說他會不會給予她想要的一切。他好像又縮了回去,看起來冷淡而遙遠,但她看到他眼中一片潮濕,知道她想要的正在他的身體裏邊,緊緊地鎖在他的情感深處。
  
  “你只要敞開心扉接受這個就好了。”
  
  她又把掛飾放回他手中,然後低下頭吻他。
  
  她想要抽回身,但他阻止了她。他用手臂抱住她,一遍又一遍地吻她,絕望地蹂躪著她的嘴。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吻著她是想表明自己對她的感情,還是想要堵住她的嘴好能阻止她向自己肯求自己不能給的東西。
  
  他們狂野地毫無拘束地野蠻地作愛,又給了她兩次滿足之後,她終於筋疲力盡地睡在了他的身上,而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也一樣累壞了。
  
  她真是嚇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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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59: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康諾已經起來了。
  
  玟娜很晚才醒來,聽到內特在敲門,她急忙叫她等一下,然後坐起身抓過睡袍。
  
  她丈夫的掛飾正在睡袍的下面。她感到一陣失望,但常識告訴她要是把它翻出來肯定會打擾到她睡覺,所以他才沒管它就直接下樓了。她把掛飾放在床邊的櫃子裏,然後一邊系著睡袍的帶子一邊匆忙跑過去開門。
  
  內特沒有進來。“辛克萊神父已經到了,不過你不用急著過去。現在他正在城堡外庭忙著聽族人的告解呢,可能要一個小時左右才會過來。”
  
  “你確定嗎?”玟娜問,“我可不想讓他等我。”
  
  “如果菲歐娜會去告解的話,那麼我就可以肯定。她要告解的罪多得怕是要花上神父一整天的時間。”
  
  “這樣說別人可是需要懺悔很久哦,內特。”她大聲笑起來。
  
  “我只是說了實話罷了,這並沒有犯罪。要我幫忙穿衣嗎,夫人?”
  
  “不用了,謝謝你。”
  
  內特看起來很失望。“那麼我下樓去了。我真害怕下去,你知道的,那個誰正坐在桌子旁邊,像個女王一樣。”
  
  “你指的是尤菲米亞夫人嗎?”
  
  內特點點頭,玟娜馬上責備她,“你必須尊重她。”她說,“記得嗎,她是你領主的繼母。”
  
  “如果你希望如此的話,好吧,夫人。”
  
  “我當然希望如此。內特,至少試著尊重她。我知道她有點難相處。”
  
  “是啊,尤其是在她拿走你所有那些漂亮的東西之後。那些墊子怎麼可能會硌人呢,夫人。它們簡直是完美極了。”
  
  玟娜謝謝內特的好心讓她離開然後換衣服。她一邊洗臉一邊想著今天必須做的事情。首先是最重要的事情,她得把丈夫拖到一邊把雷恩的事情告訴他。是的,這是她今天不得不完成的任務,但是如果有時間或者有可能的話,她也會努力弄清楚尤菲米亞夫人到底還會住多久。
  
  像往常一樣,離開臥室前,玟娜簡短地祈禱了一會,祈求上帝讓尤菲米亞能喜歡她。
  
  如果上帝願意,也許今天會很幸運呢。
  
  不過還是先要跟康諾談一下,她偷偷摸摸地出門,不想被尤菲米亞逮到,雖然這樣如果被發現了會很丟臉,但她實在不想聽到尤菲米亞又要對她發的那些抱怨。很幸運,她臉朝著門口那邊,沒看見她。
  
  玟娜根本不擔心會碰到雷恩,因為他每天早上都會出去騎馬,然後直到晚上才會回來。
  
  而過了今晚,他就走了,而且是永遠不會再來了。
  
  康諾在哪?她四處找著自己的丈夫。他說過他不會離開,而她知道他決不會食言。她猜他要嘛去了湖邊,要嘛就是去了廢墟,她打算去問問克里斯,正好看到他在城堡的外庭那兒。
  
  她站在路邊等著指揮官跟兩個士兵談完話,然後叫住他,“我能打擾一下嗎,克里斯?”
  
  “當然,夫人。”他回答,一邊快步走過來朝她行了個禮。
  
  “我到處都沒找到我的丈夫,你能告訴我他在哪嗎?”
  
  “他走了,夫人。我不確定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他去湖邊了嗎?”
  
  “他去修領主的領地了。他可能會離開至少三四天,或者更長時間。”
  
  她的反應讓他感到困惑。她看起來好像要昏過去了,她緊緊抓著他的手臂,這讓他意識到她正處於極度恐懼當中。
  
  “雷恩在哪?”她一邊恐懼地四處張望著一邊問。
  
  “他今天一早就離開了,夫人。凡力領主的兩個手下跟他一起走的,他們要回北方了。他們人數越多,就越安全。”他最後又加了一句,不過她根本就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她好像突然感到如釋重負,“那麼雷恩不會回來了,是不是?”
  
  “是的,夫人,他不回來了。”
  
  “感謝上帝,我本想告訴康諾的,但他在這之前就離開了,克里斯,現在我……他為什麼離家呢?他答應我他不會走的啊。”
  
  克里斯拍了拍她的手,想讓她鬆手。“修領主昨晚死了。領主應該去看一下。金亞烈領主也會去的。”
  
  現在一切都好了。康諾並沒有說謊,只是他朋友的死亡太突然了而已。
  
  “我為修領主的家人感到難過。我希望他走的很安然。”
  
  “據說他是在睡夢中走的。這會讓您好過點嗎,夫人。你在笑。”
  
  她覺得自己像個傻瓜。“我丈夫是不得不離家的,這讓我很開心。修領主的死可不會讓我感到開心。我應該去找神父請他為修領主的靈魂祈禱。”
  
  “辛克萊正在領聆聽告解。他一結束我就會讓他去找您。”
  
  她終於放開了這個士兵。“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我只是有點……”
  
  “害怕。”
  
  她慢慢地點了點頭,“是啊,不過現在我不害怕了。”
  
  她朝克里斯點了點頭,然後朝小山走去。
  
  “夫人?你很怕雷恩,是嗎?”
  
  她裝作沒聽見,但他跟了上來然後又問了一次。她轉身微笑著說,“我不是害怕。”
  
  他覺得一陣失望,因為她不夠信任他,不肯告訴他實話。
  
  “我簡直是恐懼。”
  
  他眨了眨眼,“為什麼,夫人?”
  
  “我覺得我應該等康諾回來後先解釋給他聽比較好,不過我向你保證,克里斯,如果雷恩會在那之前回來的話,我一定會把一切都告訴你。你現在明白了?”
  
  “是的。”他回答,“雷恩是康諾的繼兄,康諾應該是第一個知道這些事情的人。我很遺憾你還沒告訴他。”
  
  “我也是。”但她自己知道她也改變不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她再次想要離開。
  
  “夫人,今天您有什麼計畫?”
  
  她大笑了起來,不過不是因為他的問題,而是因為他聲音中的擔心。“別擔心,我今天不會騎那匹黑馬。”
  
  她沒打算在外邊待這麼長時間,但拜訪那些在外邊做針線活的婦女們用掉了她整個上午的時間,結果她下午三點多才回去城堡。在匆忙趕路的同時,她在心裏想著怎麼跟尤菲米亞打招呼。“她最好別再叫我孩子了。”她咕噥著。
  
  她歎了口氣,不得不承認那個女人想叫她多久的孩子都可以,她根本無法反抗。
  
  親愛的主啊,她到底還要在這裏住多久呢?玟娜想著可以怎麼去問問尤菲米亞,但不管怎麼說,這都會顯得好像要趕她走一樣。
  
  她走進大廳不再想這個問題。“下午好,尤菲米亞夫人。今天感覺怎麼樣?”
  
  “玟娜,我記得我以前就跟你提過,但似乎我又要再說一遍了。我更喜歡你叫我何夫人。我知道你只是不太懂規矩罷了,你畢竟還是個孩子而已,但我希望你能試著做好一點。”
  
  她做了個深呼吸,“好的,何夫人。我會努力的。”
  
  “你聽說了修的事情嗎?”
  
  “是的。”
  
  “這可真丟人,是不是?他浪費了他的一生,什麼值得紀念的事情都沒做過。”
  
  “我相信他的家人不會這麼認為。”她回答。
  
  “他根本沒結過婚。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他。天哪,我真希望我記得把那天雷恩告訴我的事情告訴康諾。我給忘了。我害怕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又會忘記。年齡不饒人啊,玟娜,現在我老是忘東忘西的。”
  
  “要不你告訴我,到時我也許會提醒你呢。”
  
  她雙手交疊站在那裏等著尤菲米亞邀請她坐下。沒經過邀請她不敢隨便坐下,因為就在前兩天,康諾的繼母曾因此嚴曆地斥責過她。她可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她覺得跟這個女人打交道可真是一項嚴峻的考驗。
  
  “過來坐下吧,孩子,不要站在我面前,讓我老是抬著頭看你。我可以把昨天雷恩出去騎馬時聽到的消息告訴你。雖然他這樣一個人出去總是令我擔心,但我知道他可以照顧好自己的。不過,單獨出去還是不太安全。今天我就不必擔心了,因為有三個人陪著他。他跟他們在一起應該是很安全了。
  
  “您不是要告訴我那個消息嗎,夫人?如果他昨天是一個人出去的,他是怎麼聽到消息的呢?”
  
  尤菲米亞花了好幾分鐘的時間才想起來,“他碰巧遇到了一小隊前往南部的士兵。雷恩剛好認識其中的兩個,所以就停下來跟他們聊了聊。”
  
  玟娜記得在來這裏的路上,康諾寧願穿過樹林,也不走大路,因為他不想碰到其他人。
  
  “我想也許康諾會想知道麥內爾還是要結婚了。我真同情那個女人。”
  
  “我也是,夫人。”她低聲說著,心裏為那個可憐的女人感到惋惜。
  
  “我懷疑他不會好好地待她的。但人總要抱著希望。對了,那個女人的名字是什麼來著?我記得她好像是從英格蘭來的。”
  
  她從哪來並不會讓玟娜有什麼感覺,但如果不做點什麼的話,這個女人一定會遭受無比的痛苦,面對她的只能是可怕的命運。
  
  “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嗎?”她問。
  
  “你是想問我她是不是已經跟麥內爾在一起了嗎?”
  
  “是的。”
  
  “我想還沒有。據雷恩所說,婚禮應該在幾個星期後舉行。但很可能麥內爾會臨時改變主意馬上派人接她過來也有可能。”
  
  “那麼還是有時間的了。”玟娜說,然後又加了一句,“麥內爾也可能最後決定不娶她呢。”
  
  “孩子,別抱這種希望了。麥內爾可是個意志堅定的男人。
  
  “雷恩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
  
  “是的,但是我現在記不得了。你看,唉,上了年紀就是這樣。”
  
  玟娜點頭,“是的,當然。”
  
  “那個名字很特別。我記得雷恩告訴我的時候,我是這麼覺得的。也許我會想起來呢。”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可惜雷恩這麼快就離開了,要不他也可以去悼念修了。我的兒子絕對是個體貼的男人。不過消息還是會傳到他那去的。”
  
  “那他有可能回來嗎?”玟娜問,努力不讓聲音中透露出自己的驚慌。
  
  “也許,那要看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這個消息。”她回答道。“他可能會認為自己應該跟其他領主一樣站在墓前,但也可能太遲了。如果其他人已經開始動身回家了,那還有什麼意義呢?我希望他能及時得到消息,因為如果他不去,可能就會被其他人忘記了。”
  
  “但是雷恩不是領主吧?”
  
  “他很快就會是了。”她生氣地說。
  
  “好的。”玟娜馬上附和她好能安撫這個女人,“如果他能及時聽到修的事情的話,他回來的時候會過來這裏嗎?”
  
  “那樣可就真是太好了,”她回答,“葬禮之前應該沒什麼時間,但之後可能會過來一下。這讓你不安嗎。你看起來好像很不高興似的。”
  
  “我只是在想康諾什麼時候回來。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他說。”
  
  “如果有什麼不對的,玟娜,你不該去打擾你的丈夫。你可以來問我。對不對?”
  
  她打算試試她,“如果這件事關係到你的兒子呢?”
  
  “那你就更該來問我了。我是他的母親,看在上帝的份上,我當然可以在還來得及的時候解決這個……紛爭。”
  
  “夫人我想我決不能單獨跟雷恩在一起,所以問題就是……”
  
  尤菲米亞打斷她,“單獨跟雷恩?解釋一下你的意思,孩子。你害怕我的兒子嗎?”
  
  玟娜猶豫地點了點頭。“他曾經試著抓著我碰我的……我讓他放開我,他也不聽。他說了一些非常不合宜的……”
  
  “夠了,”尤菲米亞生氣地打斷她的話。她眼中充滿氣憤,但玟娜猜不出這氣是針對她兒子的還是針對玟娜的。
  
  過了一會,尤菲米亞的態度突然完全變了個樣,她好像一副很開心的樣子。玟娜覺得她的微笑和她的憤怒一樣令她感到不安。
  
  “我兒子只是被你迷住罷了,孩子。雷恩總是愛去同情那些可憐的弱者。他小的時候養的寵物都是一些瘦小病弱的動物。當然我不是說你很可憐,但雷恩和我都發現康諾對你是怎樣一副冷冰冰的態度了,我想只要經過合適的訓練,你會成為一名好妻子的,到時康諾就不會這樣對你了。我發現昨晚吃飯的時候,他就似乎對你不錯呢。”
  
  紋娜想要是尤菲米亞知道她曾經要求康諾對她好點的話,她會怎麼想。她明白為什麼他繼母會認為康諾不幸福,康諾過去總是對她很疏遠,但他的態度已經變了,他甚至當著族民的面親了她好幾次。當然,尤非米婭無法體會康諾心裏的轉變。
  
  尤非米婭拍了拍紋娜的手,“你確定對於這件事你不是反應過度嗎?”
  
  “是的,我沒有誇大。”
  
  尤非米婭足足沈默了一分鐘,然後說,“我想你應該明白,作為你丈夫的弟弟,雷恩的地位同樣舉足輕重。所以,我建議你照雷恩要求的去做。作為女主人,你必須照顧好他的每個要求,因為,康諾不在時,他就是這裏的主人。”
  
  紋娜為之氣結,“你是說我應該……”
  
  尤非米婭又一次打斷她的話,“無論何時,你都應該尊重他的意願。”她點著頭宣佈,“當然你該知道自己的價值,我很難相信在英格蘭男人在對待女人的態度上會有什麼不同。你該為能引起雷恩的注意而感到榮幸才對。我知道這一定讓你糊塗不已,畢竟你太年輕,而且多少有點反應過度了。不過,我不會告訴康諾的。如果你對我兒子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康諾一定會大發雷霆的。哦,我想起來了,那個女人的名字,菲斯。我說了這個名字有點怪……”她看了紋娜一眼,然後眯起了眼睛,“我想她應該是黑耐沃男爵的一個女兒。”
  
  “麥內爾計畫迎娶菲斯嗎?夫人,你確定是黑耐沃男爵的女兒嗎?因為那正是家父。”
  
  “是的,我確定。”她回答。
  
  紋娜不敢置信地搖著頭,“我父親現在應該已經吸取教訓了,他不可能把自己最小的女兒都送給那個魔鬼的。”
  
  “是嗎?”尤非米婭問,“但是一旦契約談成,就不可能反悔了。麥內爾那麼聰明,他是決不會拒絕的。不是嗎?他現在肯定也在恨你了,還有什麼比拿走你最寶貴的東西更讓他解恨的呢?如果必要他甚至會強搶的。至少我是這麼猜的。”
  
  “不。”紋娜叫出聲來。
  
  尤非米婭拍了拍她的手,“很遺憾,但是你也無能為力。”
  
  “她不可以嫁他,得有人……”
  
  “紋娜,小聲點。淑女不該這樣大喊大叫的。”她的話音剛落,她就立刻用同樣的音量大叫起內特的名字來。
  
  “她應該在廚房。”紋娜低聲提醒。
  
  “不可能,剛才我叫她去樓上幫我打掃臥室的。啊,她來了。“內特,我要告訴你多少遍才行?只要我在大廳的時候,你就得守在門口隨時聽我差遣才對。明白了?”
  
  “是的,夫人。”內特心不在焉地回答,她的注意力現在全在領主妻子的身上,“您怎麼了,紋娜夫人?”
  
  “去幫你的女主人拿塊布來擦眼淚。真的,紋娜,你不該在僕人面前哭,這實在不合宜。現在哭也沒用了,你什麼都做不了,接受事實吧。”
  
  “康諾會想辦法阻止這件事的。”紋娜小聲地說。
  
  “我懷疑,孩子。怎麼可能呢?他現在正在專心保護修領主的族民,他不可能分身出來啊。你不會讓他就這麼扔下那些沒有自保能力的人不管,跑去英格蘭吧?用用你的腦子吧。”
  
  “他只是去表達關心罷了,又不是去打仗。”紋娜反駁道。她努力想要專心聽尤非米婭說話,可是對小妹妹的擔憂令她沒辦法正常思考了。
  
  “麥內爾可不是這麼想的。他正想發動一場戰爭想要在康諾之前得到修的領地。這塊地正好在他們倆的領地中間,所以不管誰得到了,對對方都會是個很大的威脅。”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士兵討論這些衝突時我無意中聽到的。所有何氏的族人哪怕是僕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見你還沒有被大家接受是不是?也許這是他們瞞你的原因吧。內特呢?給你拿塊布而已,怎麼去了這麼久?看來我得辭掉她才行。”
  
  “內特?”紋娜重複著,努力想要跟上尤菲米亞的話。
  
  “專心一點,好嗎,紋娜。至於你妹妹的事,我想你最好別再想了。你根本是無能為力。”
  
  “但是康諾可以去跟我父親談談……”
  
  “你怎麼會想要康諾去找你父親?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們恨不得殺了對方。畢竟你的丈夫是把你從麥內爾那裏搶來的,他們的仇早就結下了。你妹妹的命運也已經是註定了的,不管是你還是康諾都無法阻止這件事了,所以忘了它吧。”她停了一下又繼續,“要不,你可以為她祈禱,如果這樣能讓你好過一點的話。”
  
  “我會祈禱的。”紋娜回答。
  
  她站起身,向繼母行了個禮,轉身離開。內特從後門跑進大廳,手裏拿著塊布。
  
  “我希望等你回來時,你已經控制住情緒了。”尤菲米亞說,“我發現昨晚每個人都很享受那頓飯,所以你現在承認我說換廚師是對的了吧?”
  
  紋娜不敢置信地盯著這個女人,為什麼她現在會想要討論食物的事情?
  
  內特以為她忘了假裝換掉艾達的事情,所以輕推了紋娜一下,怕她說漏嘴。
  
  “你換掉了艾達,夫人,記得嗎?”
  
  “是的,我記得。”她緊張地低聲回答。
  
  “現在走吧,”尤菲米亞命令著,“看你這麼可憐的樣子真讓我難受。”
  
  紋娜跑出門才想起來她應該上樓去自己的臥室才對,那裏她可以完全獨處而不受打擾。但她也不想再回去,她怕如果尤菲米亞再說一個字自己就會完全失控,她可能會高聲尖叫個不停。
  
  她來到林間空地,跪坐在地上,傷心地哭了起來。
  
  康諾……親愛的上帝啊,她多麼需要康諾啊。他會知道該怎麼辦的,他是那麼強壯,那麼有力,他一個人就可以戰勝魔鬼。
  
  但是,她怎麼可以要求他做這件事呢?現在有些人要依靠他才能生存下去。她知道尤菲米亞沒有誇大修的族人所受到的威脅。紋娜還清楚地記得護送她的那些士兵以及自己可愛的吉利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她毫不懷疑麥內爾會怎樣血洗那塊平靜的土地。
  
  就算康諾可以分身,她又會這樣讓他去送死嗎?或者,他也可能被迫殺死她的父親?
  
  不,她不能讓她的丈夫過去。但她還能叫誰幫她阻止這件事呢?
  
  貪婪。這一切都源於貪婪也止於貪婪。她父親堅持這筆交易是為了得到聯盟,麥內爾也是一樣,沒有一個男人會承認這一切所帶來的傷害。對權力的渴望使他們的心智完全被貪婪控制了,而剩下那些無辜的人只能靠祈禱而生存。
  
  但不可以是費斯。紋娜決不會讓麥內爾碰她妹妹一根汗毛,除非自己死了。上帝啊,請幫幫我,我可以找誰來幫我呢?
  
  她抽泣著,將雙手交握放在胸前,低頭禱告著,突然,她靈光一現,自己的祈禱得到了回報。
  
  她可以找那個人,他曾經握著她的手承諾說,只要她開口他會幫她做任何事,這個人甚至比康諾還要有力,而他決不會拒絕她的。
  
  戰鬥開始了。
  
  康諾站在修領地的一處小山坡上,眼睛注視著遠處的小山,他腦中一直想著過去的種種,搜尋著許多年來無法找到的答案。
  
  幾分鐘後,昆蘭加入了他。“麥內爾正在跟我們玩遊戲,康諾,他真正的目的會是什麼呢?”
  
  “他正在拖延時間,他想要我們一直忙著保護修領主的邊境,直到盟軍的到來。”
  
  “他肯定知道你也有盟軍過來。”
  
  “是的,他每次都只派一小隊人馬過來,他知道他們肯定難逃一死,他們只是一些犧牲品罷了。這塊領地不是他的直接目標,要不然他就會直接明要了。”
  
  “你想那些士兵說的關於你妻子的妹妹的事是不是真的?或者那只是個迷惑我們的小花招?”
  
  “快死的人應該不會說謊。不過,這也沒關係,反正我是一定會派人過去保護菲斯的。”
  
  昆蘭默默地表示贊同,“這一天你已經等了太久了。我有種感覺,這次你肯定可以從金亞烈那要回你父親的劍並永遠地解決掉這樁仇恨。”
  
  康諾轉過身來,“但為什麼是現在呢?麥內爾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嗎?我們會毀掉他和他的盟友的,他不是個傻瓜,他知道我們的人數。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只敢不輕不重地發動進攻的這麼一個膽小鬼,卻在突然之間變得這麼膽大妄為了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我知道的是,我們不可能馬上弄清一切。希望我們明天就可以結束一切,然後在他動手之前發動攻擊。”
  
  “昆蘭,耐心點。我不會輕率地讓我的族人處於任何危險境地的,我時刻都在警惕著,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在殺掉麥內爾之前先找到他身後的人。”
  
  “你認為有人在操縱著賣內爾嗎?”
  
  “是的,”他說,“不管那個人是誰,他都實在是該死的聰明。”
  
  “那麼菲斯的事怎麼辦?你不可能現在過去英格蘭啊。”
  
  “是的,不過你可以去啊。明天淩晨你就出發,帶十個人跟你一起,小心這有可能是個圈套。”他警告道。
  
  “當然,”昆蘭也同意,“找到那個女人以後,我該怎麼安置她?”
  
  “隨便你吧,只要她安全就好。”他說。
  
  康諾在微笑,這讓他的朋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在想什麼?”他問。
  
  “你也到了該結婚的時候了,是不是?”
  
  邊境上的兵力已經加強了很多,雖然現在不需要再花很大的力氣堅守陣地,但康諾還是比他預期的多留了幾天。
  
  他每天只睡幾個小時,利用夜間把修的族人轉移到安全地帶。如果繼續按照他的進程來的話,那麼再有兩天的時間,所有的人都可以安全地藏好而不會被麥內爾抓到了。轉移族人時他遇到了一些老人的抵抗,但等他發誓說等這場衝突平息之後,他一定會讓他們再回到自己的土地上,他們終於同意合作。
  
  他們能否得到休息要看他的兄弟亞烈了。康諾本來一直等著亞烈找到麥內爾的同夥,可是時間已經過去整整一個禮拜了,看來事實真相還是繼續跟他玩著捉迷藏的遊戲。
  
  而且這一切還是會繼續,無論麥內爾身後的那個人是誰,他都不會放棄。對於康諾來說,如果不找出那個人,如果也像他父親那樣不知道敵人是誰就這麼死去的話,實在是一場該死的噩夢。
  
  幾天來,紋娜一直努力保持平靜,讓自己專心忙著城堡的日常事務。她剛剛去看了羅莎,回來的路上碰到了內特。僕人注意到女主人沒有戴著自己的皮項圈。
  
  “您今天沒戴掛飾,夫人。”
  
  “是的,我沒戴。”
  
  “但你平常總是戴在脖子上的啊。要不是你今天把頭髮梳起來了,我還不會留意到呢。你不記得放哪了嗎?”
  
  紋娜拿掉頭上的髮帶,讓捲髮垂下來。如果內特發現了,那麼克里斯一樣也會發現,她可不想跟康諾最好的朋友說謊。
  
  “那個掛飾隨時都可能會出現,”她說,“你不必擔心。”
  
  內特還不打算放過這件事,“我知道掛飾不在你的房間,因為我剛剛清過那裏,如果在那,我肯定會幫你拿過來了。我們領主的掛飾倒是像昨天一樣還在櫃子上。你不是把它弄丟了吧,夫人?你去大廳的箱子那去看過了嗎?”
  
  “還沒,”接著她轉移了話題,“你怎麼擺脫尤菲米婭夫人的?”
  
  “她還在休息。不過她要我一等她醒來就過去幫她收拾行李。”
  
  “她要離開了嗎?”老天顯靈了,她簡直忍不住要笑了。
  
  內特大笑起來,“她說她不想等她的繼子回來,而是明早就動身離開。我想她可能認為我們的領主冷待了她。”
  
  “他怎麼可能冷待她呢,她應該看到了,他總是那麼忙。”
  
  “今天他給你捎了什麼口信嗎?”
  
  “是的,他跟我保證一切都好,馬上就會回來了。”
  
  “但是這跟他每天送回來的根本都是一樣的。”
  
  “內特,他正在表現體貼。而這才是我所在意的。”
  
  “夫人,能請您幫個忙嗎?”
  
  “當然可以。”
  
  “尤菲米婭離開之後,您能告訴我昨晚她怎麼把你弄哭的嗎?我知道不該問,可是我很擔心您。愛達也是。我們都很喜歡你的。”
  
  “我也喜歡你們啊,內特。等我把事情處理好了,我就會告訴你她說了什麼。”
  
  “謝謝你,夫人。你現在要進去嗎?”
  
  “是的。”
  
  “還有什麼要我做的嗎?”
  
  “現在沒什麼。你可以享受一個自由的下午了。我打算去換鞋然後去騎馬。”
  
  “你跟克里斯說過了嗎?”內特笑著問。
  
  “他正忙著檢查城堡外牆的工程。不用擔心,我不會騎那匹黑馬,大衛斯把它藏的很好。”
  
  內特大笑出聲,“每次你走進馬廄大衛斯還是閉著眼睛嗎?”
  
  “是的,但是他不肯告訴我原因。”
  
  紋娜看著內特穿過院子。然後上樓回臥室,她心裏一直想著妹妹的事情,這麼乾等著簡直是種折磨,她唯一能讓自己安睡的方法就是把一切交給上帝。她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其餘的就全看上帝了。
  
  她推開門,走進房間。看到自己的匕首就在床邊的桌子上放著,她不禁對自己的粗心搖了搖頭。她得強迫自己做事慢一點,要不然老是會忘東忘西的。她拿起匕首插進刀鞘裏。
  
  突然,她聽到身後的門支嘎地關了起來,有誰跟她一起進來了。
  
  接著她看見了他。雷恩正站在門邊。她緊張地想要尖叫,可是雷恩卻開始慢慢地脫起衣服來。
  
  看守吊橋的士兵通報克里斯說雷恩回來了。
  
  “幾分鐘前,他和其他幾個士兵回來了。不過只有雷恩穿過了吊橋進來。他的同伴在下面的草地等著,我在這可以看見他們。”他指了指下面,然後接著說,“雷恩說他已經去拜祭過修,現在回來是想要跟他母親道別。他讓我留著吊橋不要吊起來,我當然沒答應。你看他的馬還帶著馬鞍,克里斯,所以他應該是馬上就要走的。”
  
  克里斯立刻扔下大衛斯開始朝山上跑去。他的女主人曾經告訴過他她很怕雷恩,克里斯決定一直守在夫人身邊,直到康諾的繼兄離開。
  
  他加快了速度,想要儘快回去,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覺得女主人有危險,但他的感覺就是越來越強烈。
  
  突然,他聽到了她的尖叫聲。他伸手抽出自己的劍,心臟在胸腔裏砰砰直跳。“婊子養的。”他先是低聲罵了一句,然後又大喊了一聲。
  
  人們都跑到院子裏。尖叫之後的安靜讓每個人都恐懼不已。
  
  克里斯來到路的盡頭,然後聽到一聲男人的喊叫。他震驚地抬頭,發現雷恩正掛在窗子上,象一根快要斷了的樹幹似的搖擺著,然後往後一仰飛了出來。他努力地想要安穩落地,可惜還是尖叫著臉朝下摔到了地上,發出撲的一聲。
  
  克里斯繼續跑著,上帝啊,請讓她活著,他祈禱著。他跨過雷恩,大步跑上樓,打開門。
  
  他看見了她,可她臉上的表情比她剛才求助的尖叫聲還要讓人覺得恐怖。她的眼光空洞,臉色慘白,地上到處都是血。她的左胳膊上全是血,整個左邊袖子全被撕了下來。她的肩膀和脖子上的血更多,而她身上的衣服像是被動物的利爪撕過一樣。
  
  他不知道她怎麼還能站的住。他走向她,但她繞過他跑下了樓。
  
  “快點,克里斯,快點。你得幫我。”她哭著說,“我們得把他藏起來。”
  
  一群士兵圍著屍體。她走近時,他們退後了一步,臉上全都是一副震驚和恐懼的表情。
  
  “不是我把他推下來的……不,不,我沒有推他……我踢他下面時他被自己的披肩絆了一下……是的。我是要踢他因為他想要……他把我撲倒,而當時匕首就在我手邊……等他翻身時……就這樣……然後他就跳了起來,克里斯。他跳了起來……接著他就摔了下去。”
  
  她抓著克里斯的手催促他,“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得把他藏起來……她不可以看見自己的兒子這個樣子……上帝啊,我得告訴康諾……我不能讓他……他碰了我,他過來吻我,克里斯……我不能讓他……她說我應該讓他這樣,但是我不行……不,啊,我不願意。”她的聲音越來越大。
  
  “尤菲米亞讓你接受她的兒子?”克里斯簡直要氣炸了。
  
  “是的,但我做不到……他想要,但沒等怎麼樣他就摔了下去。”
  
  她突然好像清醒了,放開了他的手,彎腰抬起雷恩的一隻腳,拼命想要把他拖走。
  
  “夫人,別管他了。讓我來。”克里斯說。
  
  “是的,過來幫我。我們得在她知道他回來之前把他藏起來。好嗎?”
  
  “好的。”他答應她。他儘量保持聲音平靜以便能安撫她,“我們把他藏起來。”
  
  “夫人,你的匕首還在他的背上。”歐文低聲提醒她,“要我幫你拔出來嗎?”
  
  “不,不要。”她大喊著拒絕。
  
  克里斯朝歐文搖搖頭,暗示他別說話。
  
  “康諾決不會原諒我了。哦,上帝啊,我做了什麼?我殺了他的弟弟……不,她再也看不見他了。請幫幫我,克里斯。我想要康諾。”
  
  他慢慢地朝她伸開雙臂,她驚恐地猛搖頭,“不,我已經不乾淨了。我身上有他的手和嘴留下的痕跡……”
  
  突然她衝進克里斯的懷裏,“帶我去湖邊,好嗎?”
  
  她拍了拍他的手,“謝謝你,我確實已經做了,是不是?”
  
  “做了什麼?”
  
  “我殺了他。”
  
  “不,是他自己毀了自己。他該死。否則康諾也會為你殺了他的。”
  
  “他會恨我嗎?”
  
  還沒等他回答,她就暈了過去。
  
  唐納德走了過來,手裏拿著自己的短劍,他把披肩脫下來,撕成兩半。
  
  克里斯把紋娜翻了個個,讓唐納德給她包紮。他低聲命令著,“我離開期間,你來接替我的任務執勤。我把她送到金亞列夫人那去,她可能需要縫針。”他又對另一個士兵命令道,“格裏克,你帶幾個人過去,找到那幾個等著這個雜種的人,把他們帶進來關在馬廄裏。”
  
  “那康諾的繼母怎麼辦?”
  
  “唐納德,你告訴她這裏的事情。如果她想要把他的屍體帶走的話,就讓她走,但我們不派人護送她。明白了?”
  
  “是的。”唐納德回答。
  
  “伊丁,去向康諾報告這件事,但一定說明他的妻子沒事。不要添油加醋。”
  
  “她會死嗎?”歐文低聲問道,他被這種可能性嚇到了。
  
  “當然不會。唐納德,在康諾、亞力、昆蘭或者我回來之前都不准放任何人進來。”
  
  “你會把她留在那裏嗎?”歐文問。
  
  “我會一直在那陪著她,直到康諾來接她。”
  
  “要是尤菲米亞離開的話,那三個士兵怎麼辦?”
  
  “讓他們跟她一起走。”
  
  唐納德給她包紮完了傷口,他朝克里斯點了點頭,然後朝馬廄走去,準備把克里斯的馬牽過來。
  
  “留著他肩膀上的匕首別動。”克里斯命令道。他現在氣得聲音都還在發抖。“她居然讓康諾的妻子服從她的兒子。等領主知道了,看她怎麼辦。”
  
  “你要我告訴領主嗎?”一丁問。
  
  “全都告訴他,但一定要說明她不會死。他現在已經相當喜歡她了。”
  
  克里斯走過了院子,然後停了一下,轉身回到雷恩的屍體面前,朝他吐了口唾沫。
  
  幸運的是,直到他們到了金氏領地,紋娜才從昏迷中醒過來。亞列和傑宓站在門口等著。紋娜的狀況讓亞列嚇得臉色發白。傑宓已經哭了起來。她不得不用手捂著嘴,才能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紋娜請克里斯讓她下來自己走路。她抓著他慢慢地爬上臺階。克里斯發現她還是有點眼神渙散,看來她肯定還要很久才能從今天所遭受的恐懼當中恢復過來。
  
  紋娜在亞列面前停了下來。“我殺了康諾的繼兄。”
  
  接著她又看著傑宓,聲音裏透著不知所措,“現在她決不可能會喜歡我了。”
  
  亞列把她抱進了屋子,“沒事了,紋娜。你的丈夫喜歡你,我們也是。”
  
  “亞列?”
  
  “恩?”
  
  “我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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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3:00:0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昆蘭空著雙手從英格蘭回來了,他有點灰心而且感到迷惑不解。
  
  “麥內爾已經派了部隊去了英格蘭,我們在低地就追蹤到了他們的足跡,知道了他們的人數,可是奇怪的是,他們回來的時候人數並沒有增加。”
  
  “他們幾個人?”
  
  “二十六個全副武裝的士兵。“
  
  “但是他們走的時候沒有帶著菲斯。”
  
  “是的。”
  
  “確定?”
  
  “我們看著他們離開的,康諾,我可以確定。”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你認為我會怎麼做?”
  
  康諾點了點頭,“我們有幾個參與了戰鬥?”
  
  “十一個。”
  
  “那麼很公平。我的人有受傷的嗎?”
  
  “多諾文的大腿被砍了一刀,不過這是我們最嚴重的一個了。其他人只是受了些輕微的小傷而已。說實話,我想多諾文可能不會活過來的,要不是……”
  
  “要不是什麼?”
  
  “這是事情變得奇怪的地方,”他說,“男爵的士兵門都在裏面看著我們,我本打算進去找菲斯的,可是吊橋下來的時候,一隊人馬跑了出來,而帶隊的居然是你妻子的母親。”
  
  昆蘭停下來,微微一笑,又接著說,“她的蓋而語比紋娜夫人的還爛,當然她的士兵都帶著兵器,但我立刻就明白他們只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女主人罷了。我終於明白你的妻子的勇氣是從哪來的了。她母親下了馬,問我們誰負責,但還沒等我回答,她就看到了多諾文,然後朝他走了過去。不用說了,你的士兵根本不想讓她碰,不過這對她根本沒用,她隨身帶著一些醫護用品,於是她給他清理了傷口,還幫他縫了幾針。”
  
  “那你當時在幹什麼呢?”
  
  “她問我一些回答有關你妻子的事情,我忙著回答她的問題。我猜她一定很擔心女兒,但她堅稱自己根本不擔心。她解釋說如果紋娜有什麼麻煩的話,她會把她的掛飾送回來。既然她沒有這麼做,那麼她的母親當然明白她是安全的了。不過她卻很擔心你,她給你帶了一個口信。”
  
  “是什麼?”
  
  “好好待她,並對她的家人負責。他們都已經聽說了護送她的那些士兵所遭受的一切,她說男爵還沒有意識到那個領主是個魔鬼。哦,對了,你會喜歡這個的,她非常感激你來解救她的女兒。”
  
  
  
  康諾搖了搖頭,一個英格蘭人的感激?那有什麼好的?
  
  “那麼菲斯呢?”
  
  “她突然失蹤了。她的母親急得不得了,等麥內爾的人到了之後,他們搜遍了每個角落,也沒找到她。她母親認為有人過來幫她躲了起來,而她以為自己知道那位解救者是誰。”
  
  “是誰?”
  
  “你。”
  
  “難道她不覺得奇怪為什麼你過去而我沒去嗎?”
  
  “似乎沒有。”
  
  “我得怎麼跟我妻子說呢,昆蘭?我不可能不把她妹妹的事情告訴她吧。事實上,就算我不說,她還是可能從別人那知道。流言傳起來就像高地上的風那麼快。”
  
  “是啊,看來似乎有人已經聽說了這件事,並且先我們一步把菲斯帶走了。我猜可能是她的某個兄弟。但他不會這樣讓他的母親擔憂啊,他應該會事先告訴她的,是不是?”
  
  “我也覺得。那麼就只有一個人可能會幫紋娜做這件事了。”
  
  “誰?”
  
  “我的兄弟。這很像他的風格,不是嗎?”
  
  “他恨英格蘭人。”
  
  “但是他喜歡我的妻子。”康諾說,“在告訴紋娜這件事之前,我得跟他談談。希望如我所願,亞列已經把她妹妹藏好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他聳了聳肩,“夫人的母親給她女兒帶了個禮物,她……”
  
  “什麼?”他問道,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猶豫。
  
  “她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而我沒有把她推開。畢竟她是夫人的母親,但是我……這一點也不好笑,康諾。這簡直笨透了。她說這個吻是給她女兒的,她希望我能……把這個交給她。”
  
  “她要你親我的妻子?”康諾笑不出來了。
  
  “是的。”
  
  “你不會的。”
  
  “當然。”
  
  談話就此結束,兩人騎著馬來到西南部的邊界,那裏剛剛發生過一場戰鬥。
  
  一個小時後,伊登來了。他下了馬,朝著領主大喊著跑了過來。
  
  “你的妻子很好,領主。”他突然開口說,“但是出了點麻煩。”
  
  康諾一動不動地站著,直到伊登一五一十地說完了一切,他都一言沒發。這個士兵把紋娜的話也都照說了一遍,等他說完之後,康諾氣得渾身發抖。
  
  “現在我的妻子在哪?”
  
  “在金亞列家。克里斯陪著她。他叫唐納德守著城堡。”
  
  “紋娜好嗎?”
  
  “是的。”
  
  “你確定?”
  
  “是的,我確定。”
  
  康諾努力不去想那些恐怖的畫面,他強迫自己專心思考。“那麼尤菲米亞呢?”他問,他的聲音平靜,表面上他把情緒控制的很好。
  
  “克里斯希望她把她兒子的屍體帶回北方埋葬。”
  
  “紋娜……”
  
  “她很好。”伊登重複道,“我不會跟你說謊的,她的傷口需要縫針,她被傷得厲害,但沒有生命危險。女人們想要跟她一起走,唐納德費了很大的勁才攔住她們。”
  
  而康諾費了很大的勁才控制住自己沒有憤怒地吼叫出來。他本該跟她在一起的,他應該知道她的情況。那個雜種,他居然敢碰她。
  
  “領主,你有什麼要吩咐的嗎?”伊登問道。
  
  康諾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伊登不得不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讓領主聽到。
  
  康諾把道格拉斯叫過來,命令這個一直駐守邊境的老兵接手掌管這裏。“今晚把修的最後一批族民遷走,結束之後所有士兵全部回家。伊登會在這裏協助你。”
  
  “那你呢,領主?”這個士兵問道。
  
  “我要去找我的妻子。昆蘭,在家小心看著,直到我回來。”
  
  昆蘭站在康諾身邊,其他士兵都動身開始執行命令。
  
  康諾突然叫住伊登,“她讓我妻子服從他?”他幾乎是在吼叫。然後不等伊登回答,他就緊抓住韁繩,挺起背,放馬狂奔起來。
  
  昆蘭跟在他身後,他會在康諾背後保護他直到他不得不轉北回家為止。康諾一直朝著金氏領地疾馳。
  
  康諾選了最快的路線,沿著邊界抄了小路,等離開其他士兵一段足夠的距離以後,他象一頭受傷的動物般大聲叫了起來。
  
  尤菲米亞。他甚至連想起她的名字都想要拔劍出來。她不再是何氏族人了,他不會再讓她披上被她褻瀆了的披肩,而且她決不可以再靠近他們一步。
  
  昆蘭本以為領主會朝東邊轉彎,但康諾突然停了下來,這讓他吃了一驚。
  
  “康諾?”他來到領主身邊,“你應該在見到你妻子之前就把憤怒趕跑才行。我知道你認為自己遺棄了她,但她肯定明白你別無選擇。她愛你。”他點著頭強調著自己的話,“別再盯著地面了,看著我。”
  
  “看地上。”康諾生氣地說。
  
  他甩開披肩朝下看,然後低低地罵了一句,“有新近的足跡。”
  
  “四個小時……不,五個小時,”康諾說,“他們走的很慢,排成直線。誰……”
  
  “伊登說跟雷恩一起來的士兵有幾個?”
  
  “三個,”康諾說。他猛地直起身來,“那個雜種的母親可能現在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真可惜,我本來還想跟她談談的。”
  
  “最後你會殺了她。”昆蘭說。
  
  康諾搖了搖頭,“不,死不是最可怕的,我會讓她餘生都痛苦不堪。”
  
  “如果這是雷恩的送葬隊的話,為什麼他們走的是相反的方向?他們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走錯路了吧。”
  
  “我不知道。”
  
  “這足跡很新,我想我們很快就可以追上他們。我們應該去看看他們要去哪是不是?”
  
  康諾點點頭,“我們跟著這些腳印,就幾分鐘好了,我還要找紋娜。”
  
  “我知道。我得開始練習了。”說著他們又放馬疾馳起來。
  
  “練習什麼?”康諾大聲地問他。
  
  “練習告訴她你愛她。”
  
  康諾一直朝前穿過樹林抄了近路,這樣就大大縮短了到前面山坡的距離,因此他應該很快就能發現尤菲米亞了。穿過樹林後,他下馬小跑著來到前面觀察下面的一隊人馬。
  
  一分鐘後,昆蘭也趕了過來。
  
  下面是一片細細長長的草地,很適合舉行葬禮。他們排成一線前進著,最後一匹馬的背上馱著雷恩的屍體。
  
  康諾轉而去看那些樹,發現那裏似乎有什麼在動。他靜靜等著,幾分鐘後,這五個人來到了樹林邊上的空地,一個人影從藏身處走了出來。
  
  他和昆蘭立刻認出了來人,那是麥內爾,兩個人都震驚而且憤怒,他們看著尤菲米亞跑過去擁抱她的盟友。
  
  
  
  現在他們終於知道那個叛徒是誰了。
  
  他朝金氏領地飛奔而去,速度快地會摔斷脖子。一到院子,他立刻飛身下馬,往裏猛衝。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上了樓來到大廳,急切地想要知道她是否一切都好。克里斯正在她房門外守著,康諾跑過他身邊,打開門,衝了進去。
  
  他知道自己一定像個瘋子,但他控制不了。他一定要告訴她,自己真該死,沒能在她身邊保護她。如果她不肯原諒他,他真不知道之後該怎麼辦。
  
  他來到房子中間,看見紋娜正跟傑宓站在窗前,他馬上止住了腳步。
  
  他對自己的所見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他柔弱的纖細的妻子被打成這個樣子,他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還能活下來。她的樣子看起來好像剛被一頭野獸襲擊過,她的臉上一片淤青,一隻手吊著繃帶,身上到處都是抓痕。
  
  但是她還活著。這句話,康諾在心裏重複了兩遍,他努力想讓自己能夠冷靜下來好能跟她說話。
  
  她並沒有死,要是死了,她不可能站在那裏。
  
  “不,我沒有死。”紋娜說,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居然把這話大聲說了出來。
  
  傑宓走出房間讓他們倆獨處,經過康諾時,她悄悄地對他說,“她一會可能會想睡,我剛剛給她吃了一些催眠的藥,不過她還在掙扎著等你過來。她好像認為她得先跟你道歉才行。想辦法讓她上床睡吧。”
  
  康諾走近紋娜,這樣她虛脫時他能伸手扶她。他並不想嚇到她。他知道自己看起來一定像個鬼:手上、臉上到處是戰鬥油彩,眼中是他怎樣也抹不去的憤怒。
  
  他希望她能自己過來,但他不敢想像,經過這件事後,她還有什麼理由想要接近他。他在保護一塊毫無用處的土地的同時,她卻只能孤身一人,努力地保護自己。
  
  “你要我洗掉這些油彩嗎?我知道你不喜歡這個。”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生硬粗啞。
  
  “沒關係,我不介意。”
  
  “真的嗎?”
  
  “我有事要跟你說,康諾。”
  
  “先上床再說吧。”
  
  “傑宓在我的水裏放了什麼想讓我睡覺,她說我會一直睡到明天早上。”
  
  “我知道。”他說。
  
  “如果我上了床……”
  
  “那麼好吧。”
  
  她一動沒動,“雷恩從窗子摔了出去。”
  
  “我知道了,我的愛。”
  
  “我沒推他,我也不是故意刺他的。他摔在了自己的劍上,他抓著我的腰往地上躺,要不是這樣的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我奮力用我的刀割他的手,這樣他就會放開我的嘴,我才可以呼救。請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他死的。我只是想要他從我身上離開。”
  
  “很抱歉我沒能在那保護你。”
  
  “要是你在的話,你會怎麼做呢?”
  
  “我會幫你把他從窗子扔出去。”
  
  他的話讓她感到迷惑不已,於是她搖了搖頭,可這個動作讓她一陣眩暈。“睡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我一直試著尊敬禮遇你的母親,但是我沒辦法繼續了。我不該這樣夾在你和你的家人之間。只要我在這裏,她決不會來這看你了。康諾,等她知道我殺了雷恩,她肯定會恨死我。克里斯幫我把他藏起來了。你母親讓我照雷恩要求的去做,但是我做不到,我很抱歉。她不該認為我會屈從於她的兒子。”
  
  “是的,這是不對的。我來帶你上床吧。”
  
  她好像沒聽到他的話繼續說著,“她肯定不會原諒我了,不過我也不在乎了。我不喜歡她。你得決定你打算站在哪一邊。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可是我……”
  
  “紋娜……”
  
  “不,我要跟你解釋,”她大聲地打斷他,“我看得出你有多麼生氣,而我……”
  
  她一直掙扎著想要保持清醒,但傑宓給她服的藥讓她無法集中精神。
  
  她的頭垂了下來,他溫柔地把她抱起來,緊緊地摟在懷裏。她睡著了。他彎腰吻了吻她的額頭。他就那樣抱著她一個多小時,一動沒動,這樣感受著她溫暖的靠在他身上的感覺讓他放心而滿意。
  
  傑宓走了進來,康諾臉上的痛苦神色讓她想哭。“她需要休息,康諾。現在把她放在床上吧。”
  
  他不肯。結果傑宓花了好一會向他保證他的妻子絕對沒事。
  
  不過他還是猶豫著不肯離開妻子一步。“我不想再扔下她一個人了。”
  
  “她不會是一個人的,”傑宓保證道,“從你家那邊傳來口信說辛克萊神父正在趕來這裏的路上。康諾,他不是來給死人禱告的,放心吧,紋娜決不會死的。他是她的朋友,他是過來陪她的。”
  
  “如果她需要我或是她有什麼不好一定要通知我。”
  
  “好的,我當然會通知你。”
  
  他心裏的怒火正在熊熊地燃著,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快點離開這裏的話,他可能會完全失控。
  
  傑宓跟著他來到門口,“你現在要去哪?”
  
  “去結束一切。”
  
  “我要怎麼對紋娜說呢?”
  
  他搖了搖頭,他不想要自己妻子擔心,如果她知道自己去找麥內爾,她一定會為了他的安危而擔憂不已。可是他又不想說謊。
  
  所以他說了另外一個事實,“我去找我的繼母。”
  
  一走進大廳他臉上沈著的表情立刻消失了。那個可親的丈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勇猛的戰士。他從刀鞘裏拔出自己的劍,遞給了克里斯,然後下了樓。他邁著大步,表情冷酷,意志堅定。
  
  亞列在大廳另一邊看著自己的兄弟。
  
  康諾一言不發,狂怒地衝進大廳,抬手從牆上把父親的劍取了下來。
  
  昆蘭和克里斯也立刻走上前跟上領主的步伐。
  
  亞列沒有猶豫。他拿起自己的劍,跟著自己的兄弟往外走,臉上是一副要殺人的表情。
  
  這麼久之後,何唐納的仇終於可以報了。
  
  他們沒有手軟。圍剿麥內爾的戰鬥相當激烈,幾個小時過去了,他們的劍不停地在空中揮舞,他們有組織地從各個方向一一攻破敵人的防守。亞列的手下首先從南邊以半圓形開始進攻,康諾和他的部隊則從北部以一個拱形橫掃過來,然後與亞列的隊伍會合,形成一個包圍圈。
  
  敵人根本無處逃生,他們只剩下驚奇的份了。
  
  直到被攻擊的那一刻,麥內爾才知道自己背信棄義的勾當已經被發現了。他已經通知他們北方的聯盟兩天後的黎明去攻打康諾的城堡,可是因為那個愚蠢的老女人提早來到麥內爾這裏而打破了全部的計畫。
  
  麥內爾根本沒有參加戰鬥,他一直藏在城堡裏,躲在緊緊關著的門後。現在整個城堡被嚴密包圍著,就像個墳墓,這個懦夫現在正在著急地收拾著黃金想要從秘密通道逃跑。他像只老鼠一樣,伸著尖尖的突出的前牙,分開的小眼睛前後緊張地窺伺著,他匆忙地跑進大廳,拿起一個袋子回頭去裝他的財寶,而尤菲米亞則被他氣得要死。
  
  “出去戰鬥吧,你只要殺了康諾和亞列,他們的人就會一哄而散了。”
  
  “閉嘴,老女人。”他尖叫著,“否則我就把劍插進你肚子裏。是你兒子的欲望把康諾帶來的。”
  
  “他不知道我把兒子的屍體帶來這裏了。他以為我回北方了。”
  
  “那為什麼他攻打這裏?”
  
  “肯定是你襲擊修的領地激怒了他。”她大喊起來,“別走,去跟他們打。”
  
  “你為什麼這麼在意這件事?你親愛的兒子已經死了,”他嘲笑著她,“死人還怎麼當領主呢?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現在外面的門已經被攻開了。大廳裏砰砰的一片嘈雜聲,麥內爾恐懼的要命。暗灰的煙霧從門縫底下湧進來,已經淹到他的腳踝了。
  
  “快來幫我裝好這些袋子。”他大喊,“快點,他們馬上就進來了。”
  
  外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他知道他設置的路障已經被攻開了。他們現在馬上就會進來找他了。他聽得見他們的靴子踩在石地上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拿起最後一個袋子,手顫抖地厲害,結果撒了很多金子出來,可是他已經沒時間去揀了,這讓他心疼地差點哭出來。他拿起自己的劍,走到秘道門口。
  
  尤菲米亞擋在他面前。“別傻了,”她尖聲說,“亞列和康諾都不知道布徹男是我們的聯盟,兩天後,他們就會沿著山路過來攻打康諾。如果你留下來參加戰鬥的話,你仍然可以得到你的那份。現在幫我殺了康諾吧,否則我發誓我會帶他找到你的。”
  
  門外站著四個士兵,他們聽到了尤菲米亞絕望的懇求,直到亞列聽到他們的計畫,他才知道原來那個雜種布徹男居然也想要跟他作對。
  
  康諾伸手砸門,亞列把他推到一邊,用肩膀猛撞了一下,門閂鬆了一點,接著他又撞了一次,門開了。
  
  他往後退了一步,讓康諾把他父親帶血的劍從劍鞘中抽出來,他把手放在康諾的肩膀上對他說,“去吧,當初他們是怎麼對你父親的,你就照樣還給他們吧。”
  
  昆蘭和克里斯的劍也已經蓄勢待發了,康諾進入大廳時,他們跟在他身邊提供必要的保護,而亞列則在後面掩護他們。
  
  “走開。”麥內爾氣極敗壞地朝尤菲米亞吼著。
  
  她站在原地不動,麥內爾還是認為自己有時間逃跑。他後退一步,舉起劍,康諾進入房間的時候,正好看見他的劍捅進尤菲米亞的身體。
  
  康諾毫無感覺地看著尤菲米亞鮮血飛濺,看著麥內爾一把把劍抽出來,然後推開她。尤菲米亞立刻就癱在了地上。
  
  麥內爾並不知道康諾已經在他身後了。他一腳踢開尤菲米亞,驚惶失措地摸索著秘道口的板子。
  
  “要去哪啊?”康諾問。
  
  麥內爾突然轉過身來,“你不能這樣攻打我,絕對不行。你不怕金亞列知道嗎?”
  
  “我就在這,你這個笨蛋。”亞列生氣地咆哮著。
  
  麥內爾的臉色立刻變得慘白,他似乎看見死神已經近了。
  
  
  
  “我當時不在那裏,我沒有參與那件事,你父親的死跟我無關。我當時還是個孩子,就像當時的你差不多大。是的,只是個孩子。”
  
  “你當時已經二十多了,”亞列大喊,“你在那,是的,穿著凱瑞的披肩,你這個雜種。何唐納是我的朋友。”
  
  他在後面退了康諾一把,“看見這種垃圾簡直讓我噁心,把他結果了吧。”
  
  “我會先殺了你。”麥內爾自誇道。他往前一跳,低頭朝康諾揮了一劍。康諾手裏拿著父親的劍,抬手擋了一下,麥內爾沒能得手。
  
  “幫幫我,康諾。”尤菲米亞痛苦地大叫。
  
  康諾根本不理她。
  
  麥內爾跳起來跑向秘道。他轉身時聽到劍在空中劃過的聲音,於是朝右躲了一下。康諾早已預見到了他的反應。於是,何唐納的劍從麥內爾的脖子穿過去,直接釘到了牆上。麥內爾被這股衝力提了起來,直接往後衝,最後砰地一聲撞到了門上。門被衝開,接著又被彈回來,然後繼續前後一開一合,一開一合……
  
  現在屋子裏只聽得到門開合的聲音,和麥內爾脖子上血湧出來的咕嚕聲。
  
  “請幫幫我,兒子。”尤菲米亞又喊了一聲,“可憐可憐你的母親吧。”
  
  沒人理她,克里斯問康諾要不要取回他父親的劍,但領主搖了搖頭。
  
  “我父親肯定希望自己的劍能放在那裏,所以就留著吧。”
  
  “康諾,”尤菲米亞繼續叫著,“求求你……求求你……”康諾頭也不回地離開大廳,他繼母的呼救聲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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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3:01: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康諾已經作出了選擇。丈夫留下的口信讓紋娜徹底絕望了。他去找尤菲米亞了,現在跟他幾乎毫無未來可言了,很明顯,他還是把自己留在了過去,而她已經無能為力去改變什麼了。
  
  紋娜的反應讓傑宓後悔把這個口信告訴了她。紋娜傷剛好一點,就得知了康諾的去向,然後她就開始變得陰鬱,封鎖了自己。傑宓試著想要跟她談,可是紋娜一直一言不發。
  
  一提到康諾,哪怕一點點都會令她不安,傑宓努力了三天想要紋娜說出到底怎麼了,可是還是沒結果,傑宓想只好等丈夫們回來再解決了。
  
  時間治癒了紋娜的身體。她的樣子已經大大改觀了:臉和肩膀已經慢慢消腫,淤青也幾乎看不見了,她的手也復原的很好。
  
  在關了自己四天之後,紋娜終於起床,並換了衣服。中飯已經準備好了,傑宓探頭往裏看,高興地發現她坐在窗邊的一把椅子上。
  
  “你今天覺得怎麼樣?”她問。
  
  “好多了,”紋娜回答。她想要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愉快,可是傑宓聽了卻匆忙跑進來,把手放在她額頭上,看來自己裝的很失敗。
  
  “燒已經退了,”紋娜說,“我好多了,真的。”
  
  “你確實痊癒的很快,可是我們都知道你的心還在痛。我給個驚喜吧,你一定會高興的,辛克萊神父這幾天老是堅持要見你,要是我早知道他見過你母親,我可能早就讓他過來了。”她又笑著加了一句,“幾分鐘前他才想到告訴我這個。”
  
  紋娜馬上開心起來,“他在這,真的在這裏?”
  
  “啊,終於笑了。”傑宓說,“昨天晚上他就來了。他昨晚還在你床邊守了幾個小時呢。不過你當時一直睡著。現在可以叫他進來嗎?”
  
  “當然。”
  
  辛克萊神父一走進房間,紋娜就高興地站了起來,“真高興見到你。”她大聲說道。
  
  “坐著高興吧,”傑宓命令道,她的態度就像母雞保護小雞一樣。
  
  紋娜聽話坐了下來,等神父牽過另一把椅子跟她一起坐到窗邊後,她馬上問他,“你的行程還順利嗎?”
  
  “非常順利。”神父點著頭跟她保證。
  
  紋娜簡直不敢相信他,她緊抓著傑宓的手,“你確定嗎?”
  
  他拿出她的掛飾,放到她的另一隻手裏說,“是的,我確定。”
  
  她突然大哭起來。
  
  “這不是好消息嗎?”傑宓問道,“你很痛嗎?告訴我怎麼了?”
  
  “她是太高興了。”神父說。
  
  “是的,我很高興。”紋娜哽咽著說。
  
  “我不知道她把自己的掛飾弄丟了。”
  
  “哦,其實根本就沒丟。”神父說。
  
  傑宓感到困惑不解,“那為什麼……”
  
  “你不用擔心我。”
  
  “我當然關心你,因為我愛你,我的妹妹。而且你的丈夫也愛你。現在,我留你們兩個人單獨談話吧。神父,我希望你能讓她明白康諾根本沒有拋棄她。”
  
  還沒等神父回答,紋娜就搖了搖頭,“我更想你也坐下來,聽聽我家裏傳來的消息。”
  
  傑宓沒有接受她的邀請,“如果門開著,我就最好到樓下去。格雷斯正藏在桌子下麵,不肯去午睡。這孩子不知道我可以從大廳這邊看見她。對了,紋娜,我得先警告你,我已經答應了她等她睡醒之後,可以過來跟你一起玩。她好像認為你在這的時候就是屬於她的。”
  
  “我很高興能見她。”
  
  傑宓朝辛克萊行了個禮之後離開房間。
  
  “神父,把一切都告訴我。”紋娜說。
  
  神父點頭同意,“你的親人熱情地把我迎進了你家,我隨身帶了一件我的棕色長袍,打算帶她去吉利安家的路上給她穿。結果我得知他當時並不在家,我得承認,當時我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幸運的是,我突然想到了修道院,因為我知道僧侶們會為一些路人準備休息的地方。我跟菲斯約好在草地碰頭,進了樹林之後,我就讓她穿上了準備好的長袍,我們一路上都一直避開大路選擇了安全的小路。”
  
  “我要怎麼報答你呢?”紋娜問。
  
  “你不必報答我。上帝正在守護著我們,所以我們不會有麻煩的。你的妹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她對一些事情的看法讓我覺得很好玩。”
  
  神父又跟她說了一些她妹妹的事情。紋娜開懷大笑,這讓神父的心裏暖乎乎的。
  
  康諾這邊則是驚喜連連。北方人衝進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這是一場血腥的戰鬥,是一場殊死搏鬥,可是戰鬥只經過短短三天就結束了。之後的照料傷員竟然花了他們更久的時間。直到所有傷員都恢復得能經得住回程路上的顛簸之後,康諾和亞列才動身回家。
  
  很多傷兵需要縫針,這全都交給傑宓去做了。結果她從早忙到晚,一刻也沒有好好休息過。不斷有傷兵從戰場上回來,他們一樣都需要傑宓的治療,而這種情況又持續了三天。
  
  幸運的是,這些士兵沒有一個面臨死亡,這可真是太好了,因為辛克萊神父已經離開了,他說低地附近鄧肯家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他處理,他必須馬上過去。他可能至少要兩個禮拜的時間才能回來。
  
  整個城堡一片混亂,每天都有士兵進進出出,所以根本沒人注意到紋娜不見了,直到亞列到家前一小時,傑宓才發現她失蹤了。大家裏裏外外搜了個遍,結果一無所獲。
  
  丈夫們回來之後,傑宓緊張得不得了。因為擔心康諾的反應,她決定由亞列告訴康諾這件事。
  
  她甚至沒給亞列吻她的機會,就直接衝進他懷裏,大叫起來,“哦,謝天謝地,你總算回來了。我把紋娜弄丟了。你得幫我找到她。”
  
  亞列簡直不敢相信。沒有他的允許,不可能有人能擅自進出他的城堡。一個小時後,他想要把這些留家看守的人統統殺死。
  
  不過,跟康諾的樣子比起來,亞列的就不算什麼了。康諾簡直要發狂了。
  
  “你怎麼會把她弄丟的,亞列?”他咆哮著。
  
  “有沒有可能她自己回家了?”
  
  “我想起一件會讓我妻子開心的東西,所以半路我在我的城堡停了一下。如果她在那的話,我該死的肯定會知道的。”
  
  “對不起,康諾,”傑宓不停地道著歉。她坐在桌子前,手捂著臉。“我應該一直看著她的。那天我很晚才回來,我去她房間看了一下,以為她已經睡了,我應該把床單掀起來看一下的,要不是我當時太累了,我肯定會發現的。”
  
  “沒有哪個僕人進去她的房間嗎?”康諾問。
  
  “我吩咐其他人儘量別去打擾她。上帝啊,我甚至不知道她到底什麼時候不見的。對不起。”
  
  “亞列,帶你妻子上床去睡吧,”康諾命令著。他跟著亞列來到桌前,把椅子往後挪,讓傑宓站起來。
  
  “傑宓,這根本不是你的錯。”
  
  亞列一把把她抱起來,“過去一星期,你都沒怎麼睡覺是吧?”
  
  “我一直忙著照顧那些傷員,亞列。我可以明天再睡。我得找到紋娜……”
  
  “我和康諾會去找的。你去睡覺。”
  
  她累得沒力氣抗議了,她也知道自己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她靠在他肩膀上,“我愛你,亞列。你要怎麼找她呢?”
  
  “我們首先分頭搜索城堡。我還不確定她是不是真的離開了。”
  
  亞列在昆蘭面前停下來,命令他看好康諾,在他回來之前不准康諾出門,然後抱著妻子上樓回他們的臥室。
  
  “別忘了告訴孩子們你回來了。”傑宓說,“還有,亞列,我需要你在床上跟我一起,所以等你回來的時候叫醒我好嗎?”
  
  還沒等他說話她就睡著了。他幫她脫了衣服,給她蓋上被單,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回到樓下。
  
  他和康諾分頭查看了所有的房間,然後又擴大搜查範圍到室外。最後他們在吊橋會合,兩人可以肯定她確實不在城堡裏。
  
  康諾覺得他們是在浪費時間,他的生氣立刻轉成了驚惶。
  
  “你覺得她這樣離開城堡,活下來的可能性有多大?”康諾問,“如果是一個人的話,她肯定活不下來,亞列,她……”
  
  “她不會死的,”亞列打斷他,“如果你只會想著這個的話,就給我走開。”
  
  他們回到大廳的時候,康諾已經急得無法正常思考了。他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氣勢洶洶,腦子裏想著她可能的去向。
  
  “你問過所有駐守士兵了嗎?”
  
  “他們全被問過了,不過不是我問的。”亞列回答,“我已經下令要崗哨的人回來接受問話了,他們應該在明早趕到。”
  
  “告訴我他們在哪,”康諾說,“我現在就去找他們。”
  
  “不行。”
  
  亞列實在瞭解他的兄弟,做好了阻止他離開的防備。他緊抓住康諾不放。
  
  “我會叫十個人守門,以防你半夜離開。在我們想出她在哪之前,你哪也不能去。今晚的月光並不很亮,你這樣貿然跑出去,最可能的就是殺死你自己還有你的馬。你得試著理智一點。”
  
  “你根本不明白,我必須找到她。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該去哪。”
  
  “什麼意思?”
  
  “紋娜只是想要逃離我罷了。她怪我在雷恩的事情上沒有保護好她。我本該在家的,我本該知道的……如果她有什麼不測的話,如果我沒能找到她的話……”
  
  “我們會找到她的。”他兄弟堅持說。
  
  他和昆蘭陪著康諾一直守到午夜。後來,亞列上樓睡了一個小時。
  
  康諾想要立刻去盤問所有的人,昆蘭攔住了他,“我們至少要花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能找到所有的人,而且他們還得一早就過來集合才行。我知道你肯定睡不著,但至少坐下來吧,康諾。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難過。要我是你的話,也肯定急壞了,但是你現在必須保持頭腦冷靜才有可能找到她啊。”
  
  康諾知道他說得很對。他現在應該閉上眼睛休息,但是他只是坐了下來。昆蘭在門口的椅子上睡了過去。康諾讓他上樓去睡,他的朋友不肯離開,直到康諾的請求變成了命令,他才服從。
  
  那個晚上剩下的時間裏,康諾獨自坐在黑暗中,等著黎明的到來。他不停地想著他柔弱的妻子可能遇到的任何可怕的事情,直到他無法忍受為止。
  
  這是他一生中最漫長的一個晚上。
  
  第二天也沒什麼進展。他和亞列輪流問過每一個士兵,沒有什麼有用的資訊。
  
  康諾打算回家去問問自己的人,看紋娜有沒有跟哪個僕人說過什麼,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可是儘管他相當地不耐煩,他還是想要跟所有金氏士兵談過才肯甘休。
  
  負責吊橋的士兵走進大廳,昆蘭正給康諾建議,“她有沒有可能去找菲斯了?”
  
  康諾拒絕了這種可能,“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妹妹有了麻煩。說到這個,亞列,你把菲斯藏到哪去了?”
  
  他的兄弟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昆蘭解釋了一遍,那邊康諾則繼續不停地在房間裏踱著步子走來走去。
  
  傑宓已經走進大廳,正坐在桌邊聽士兵跟領主報告。
  
  “紋娜當然會知道。如果我的妹妹有什麼事的話,我就一定會知道。至於她是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哦,主啊,那個掛飾!”傑宓大聲的說道,“我一開始以為她弄丟了,但後來神父來還給紋娜這個東西時告訴我說它根本就沒丟過。你還不明白嗎?紋娜肯定是派辛克萊神父去找她妹妹了。她讓神父帶著這個掛飾給菲斯看,這樣她就會聽從神父的安排了。我一直知道紋娜相當聰明,可這還是令我感到驚訝。我想我之前根本沒想到這點。”
  
  亞烈開始問話,因為康諾的憤怒和瘋狂,使得過程進行得很艱難。不過,他們還是很快就查明了紋娜離開的真相。
  
  道格拉斯值班時,只有一個神父進入了城堡,但等內奧值班的時候,離開的卻是兩個神父。
  
  康諾真想掐死那個穿聖衣的男人,以求得暫時的快樂,哪怕永世受到詛咒也沒關係。
  
  “領主,我有話要說。”內奧說。
  
  “說。”
  
  “我覺得神父可能並不知道她在後面跟著他。當時,神父走在前面,騎著自己的斑點馬,手裏牽著馱馬的韁繩,後面那個神父隔著一段距離跟著他。”
  
  “你當時不覺得這有點怪嗎?”亞列簡直是在咆哮。
  
  “他個頭很小,領主。我以為他還沒有被任命,必需走路來苦修。”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查明神父的去向就可以了。”亞列說。
  
  “鄧肯修道院。”解密衝口而出。
  
  “確定?”康諾問。
  
  “是的。”解密答道。
  
  “如果他說的是實話的話。”她丈夫說。
  
  “看在上帝的份上,亞列。他是個神職人員,當然不會說謊。”
  
  “我馬上出發。”康諾說。
  
  “我跟你一起去。”亞列和傑宓異口同聲地說。
  
  康諾搖了搖頭,“這件事我必須獨自解決。”
  
  “甚至不帶你的人?絕對不行。”亞列警告道。
  
  他不想浪費時間跟他的兄弟爭辯所以讓步,他讓昆蘭回家去叫其他人過來,吩咐說,“你們可以隨後跟上我。”
  
  以他的速度,那個修道院只要一天的騎程就可以到了。如果紋娜是騎那匹馱馬過去的話,天知道他們花了多久的時間才能到。
  
  他強迫自己不去想其他的事情,專心只想一件:他一定要找到自己甜美的紋娜,沒有她,他簡直無所適從。
  
  紋娜正在傷心地哭天抹淚。她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不停地哭,她的妹妹已經對她的傷心感到麻木了。
  
  菲斯很快就舉手投降。她遞給紋娜一塊乾布擦掉她的眼淚,然後扔進旁邊的洗衣籃,那裏面已經有成堆的紋娜用過的濕布了。他們坐在臥室的帆布床上,她嘗試勸她姐姐聽話理智一點,而她對自己發誓,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了。
  
  “你真的不要再這樣下去了。我們已經被扔出禮拜堂了,就因為你老是這樣哭個不停。”“我們不是被扔出來的。他們只是建議我們回臥室而已。”
  
  “那麼親愛的辛克萊神父呢?他根本就無法專心進行晚禱,全是拜你所賜。為什麼你就不肯聽話呢?你自己告訴我的,你愛你的丈夫。”
  
  “你怎麼就是不明白?他離開我的時候已經做出選擇了。他根本不想要我,更不想要我的愛。他從來就不想要這個。她是他過去的一部分,而他不會忘記過去的一切。不,我不能回去,那太痛苦了。”
  
  她停下來擤鼻子,菲斯還是不明白,“你過去並不愛哭啊。如果愛一個人就是讓人這麼悲慘的話,我情願誰也不愛,我也希望自己永遠不要結婚。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能不哭了嗎?如果你回去再試一次的話,也許……如果你告訴他你的感受……”
  
  “雖然我並沒有對他說過,可是他絕對知道。他那麼聰明,菲斯,當然,我也一樣,”她接著說,“我知道他並不需要我。我不想再談這個了。”
  
  “要是他過來找你呢?”
  
  “他不會來的。”她搖頭。
  
  “但要是他來了呢?”
  
  她歎了口氣,“我會認為他是因為自己的驕傲而被迫過來的,所以我不會跟他回去。我們不能說點別的嗎?”
  
  菲斯不理會她的抗議,“吉利安可能不會讓你跟我們一起回去。那到時你該怎麼辦呢?難道你就一輩子呆在這個修道院裏,然後讓那些可憐的修道士煩惱一輩子嗎?”
  
  “我的哥哥不會這樣拒絕我的。我告訴過你康諾甚至連我有幾個兄弟姐妹都搞不清楚嗎?”
  
  “是的,你都說了一百遍了。你想要孩子吧,是不是?如果你回去……”
  
  “我是想要孩子,可是我做不到把孩子留給康諾然後離開。”
  
  “你在說什麼啊?回去康諾身邊吧,紋娜,在一切還沒有太遲之前,回去吧。他畢竟是你的丈夫。”
  
  “你非得這樣在我耳邊嘮叨個不停嗎?”
  
  菲斯想今天就到此為止,暫時放過她好了,“也許出去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對你有好處。我們去花園轉轉吧。”
  
  “如果不小心離開了那條小路,我們可能就會離開修道院的地界了。”
  
  “什麼意思?”
  
  “修道院門前的那條小路啊。那條路的南北兩邊各是一個小樹林,如果我們離開了那條路,我們就不安全了。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呆在這裏吧。而且,如果辛克萊神父的估計正確的話,現在吉利安應該隨時都會到了。”
  
  “如果你堅持要躲在這裏的話,那就聽你的。不過至少把窗簾掀起來,讓陽光進來吧。這裏簡直像個墳墓。”菲斯不等姐姐說話,就竟自跑到窗前,解開窗簾的繩子,把它取了下來。
  
  明亮的陽光射了進來,她不得不閉上眼睛來適應。菲斯把頸後的頭髮撥開,“這微風真舒服。”她低聲說,臉上洋溢著真正的快樂。她朝窗外望了過去。
  
  “哦,天哪……他們……他們……可真巨大啊。”
  
  “有什麼不對嗎?”紋娜問道。
  
  菲斯被眼前所見的催了眠,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在修道院的北邊聚集著一群巨人。菲斯猜那裏至少有四十個人。那群士兵的最前邊是一個長相兇猛的戰士,他獨自騎在馬上,站在頭前,離那條小路很近。那些人都裸露著膝蓋,要不是他們肩上批的那塊東西那麼大的話,可能他們的胸也會露在外面。裏面有些人身上很多疤,有些人則沒有,但他們每個看起來都需要好好洗個澡,需要剪頭髮,而且需要一些體面的衣服。
  
  在聖人面前,他們簡直是原始人。
  
  菲斯轉身,“你決不可以回去。謝天謝地,原來你現在這麼理智。不,不,你決不能回到你丈夫身邊去。你應該跟吉利安住在一起。他會很高興收留你的。他那麼愛你。為什麼你從沒告訴過我他們……他們……哦,紋娜,這麼長時間以來,你是怎麼活過來的?”
  
  “你在說什麼?”
  
  菲斯怕她來到視窗看到外面,所以驚恐地搖著頭。她的姐姐這輩子已經有太多不幸了,證據就在那,誰都看得見,她額頭上手臂上都有新結的疤。
  
  她以前並不知道紋娜面對的到底是什麼,而現在她知道了,她急切地想要補救,她結結巴巴地道著歉,“對不起,直到看到他們,我才知道,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不,,這簡直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紋娜問。她站起來朝視窗走了過去。
  
  菲斯跑過來把她推坐在床上。然後衝向門口鎖上門。
  
  “現在不可以出去。絕對不行。天哪,這裏好像突然變得有點冷,我們還是把窗簾放下來吧。”
  
  她來到窗前,往外瞥了一眼,希望剛才自己看見的那群野蠻人只是自己的想像。可是他們還在那,而且看上去跟剛才一樣還是那麼嚇人。
  
  她顫抖著雙手解開繩子,“紋娜,跟我說說你丈夫長什麼樣子。”
  
  “怎麼了?”
  
  “只是好奇罷了,”她答道。她一邊弄著厚厚的窗簾,一邊盯著外邊打頭的那個人。他真是夠嚇人的。
  
  “他很英俊。”
  
  “你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他真的很英俊。”
  
  “但是他到底長什麼樣呢?給我描述一下。”
  
  “黑髮黑眼,高高的鼻子。他很高,很壯。這些你滿意了嗎?”
  
  “他是長髮吧?”
  
  “所有何家的人頭髮都不短。你在看什麼?”
  
  “辛克萊神父。”她答道,她沒有說謊,因為此時神父正好出現,他正跑向那群野蠻人。神父應該逃跑才對啊,不是嗎?他應該發現了他們全都是一副準備戰鬥的樣子啊。
  
  紋娜走到水盆前洗了洗手和臉,“如果神父在外邊,那我們現在出去就不會有危險了。他決不會讓你離開那條小路的。”
  
  “你們兩個來的時候也沒有護衛陪同啊,那樣就安全嗎?”
  
  “是不安全,但是那時候沒辦法啊。現在不同了。而且我當時穿的是修道士的衣服,所有的高地人都很尊敬修道士,沒人會傷害他們。而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了,你這個人,一旦下定決心要做什麼事,就不管有沒有危險都要去做。”
  
  “這樣愛冒險,我是跟你學的。”菲斯辯解道,“哦,天哪,窗簾掉出去了。”
  
  她探身出去,看著那塊毛料撲的一聲落在外面的石地板上,正好落在神父的面前。神父嚇了一跳,抬頭往上看。
  
  “對不起,神父,它自己滑下去的。”她朝下喊著,說完之後馬上退了回來,她不想讓那群野蠻人看見,而且她實在很想笑,但又怕這樣會讓神父不舒服。
  
  他當然聽見了她的聲音,那群士兵也一樣。每個人都假裝沒有聽到,除了昆蘭。他露齒一笑,帶著明顯的讚賞意味。
  
  克李斯好奇地看著他,“你覺得她很好笑嗎?”
  
  “我覺得她很迷人。”
  
  克李斯搖了搖頭,認為自己的朋友簡直是瘋了。昆蘭點了點頭,然後說出自己的意圖,“我想要她。”
  
  “她會逃跑的。”
  
  “我希望如此。否則,就不好玩了。她很漂亮,不是嗎?”
  
  “你會娶她?”
  
  “當然。”
  
  突然,康諾抬了抬手。兩個人以為康諾是想要他們安靜,以便能聽清神父的話。接著,他們馬上明白過來,他們的領主是給他們信號讓他們知道有敵人接近。他把手放在劍柄上,英格蘭人來了。
  
  吉利安帶著他的人來了,從他們馬匹的聲音判斷,康諾估計大概有六十人左右。克里斯和昆蘭馬上來到領主的身側,以便預防來自任何一個方向的攻擊。
  
  神父不知道他們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他還在繼續解釋著那天的事情,他不是故意帶紋娜離開的,他根本一點都不知道紋娜有這樣的計畫,直到後來他們進到樹林裏,紋娜喊他時,他才知道她居然跟在他後面。
  
  “你根本不看後面的嗎?”康諾問。
  
  “我在你和金亞列的領地的時候,我就從不擔心這個,因為我知道自己很安全。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等到知道你妻子在之後,我就很小心了。我試過勸她回去,可是她不肯。我也不能讓她就這樣一個人走,是不是?”
  
  康諾搖頭,“你已經跟我說過了她一切都好,而這是我最在意的了。讓她出來吧。”
  
  “她不會同意的,”他說,“我已經試過了。”
  
  “她不會拒絕我的。”他披肩上縫著紋娜送他的那個掛飾,是傑宓幫他縫上去的,他抽出自己的匕首,剪斷繩子,拿下掛飾遞給神父,“把這個給她。”
  
  神父點著頭接過掛飾,“你的口信是?”
  
  “這個掛飾就是我的口信。她會明白的。她不會拒絕我的,神父。”
  
  “如果你把劍放在外面地上,你也可以跟我一塊進去。”他提議。
  
  康諾的回答則是建議神父看看身後。
  
  “哦,主啊,吉利安來了。我得快點了。”他低聲說道,“我回來之前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不會的。”康諾保證道,“當然,除非他們先動手。”
  
  神父抓起長袍回頭朝修道院跑去。
  
  “不用再梳頭發了,紋娜,神父回來了。事實上,他是往回跑。我不知道……哦噢。”
  
  “怎麼了?”
  
  “吉利安來了。”
  
  紋娜扔下梳子,坐回床上。現在是她永遠離開高地的時候了。哦,上帝啊,為什麼會這麼痛?
  
  她雙眼盈滿熱淚,低下頭開始祈禱。“為什麼這會這麼難?”她哭了出來,彎下腰來,前後搖晃著,好像她痛的是身體而不是內心。
  
  菲斯不知說什麼好。“我不知道,紋娜。如果能幫你的話,我會的。可能你丈夫會讓你好受點。”
  
  “不。”
  
  “他在這,紋娜。”
  
  她僵了一下,沒有直起身,也沒有說話,也沒有其他什麼反應。
  
  “那就說明……”
  
  “他來這是因為他的驕傲。”
  
  “我知道你剛才就是這麼說的,”菲斯說道。她又從窗口探身出去,朝她的哥哥揮起手來。吉利安和他的人馬全都看起來閃亮而嶄新,他們全都穿著耀眼的盔甲。她又轉頭去看那邊,他們看起來……“就像野人。”
  
  “離開窗子。”
  
  “我看我可以朝你丈夫揮揮手,如果這樣忽視他的話就太不禮貌了。我剛跟吉利安揮過了手,所以不該不管他吧。”
  
  “我跟你保證你不用在意這個。”
  
  不過她還是揮了揮手。“他沒理我,可吉利安回了我。”
  
  “過來吧。”紋娜催促她。
  
  “你也過來看看吧。”
  
  “不。”
  
  門外想起了敲門聲,跟著是大大地喘氣聲。辛克萊神父已經跑上了樓來到紋娜門前了。
  
  菲斯開門讓他進來,“她不會出去的,神父,我勸過她,可她不聽。”
  
  神父點了點頭,衝到床前,“你丈夫說你會出去的。他肯定這個會有用。”他把掛飾放在她膝頭。
  
  她盯著那塊木頭足有一分鐘之久,一句話沒說。菲斯想要看的仔細一點,所以伸手去拿。紋娜一把把它抓起來,沒讓她妹妹碰到。
  
  她站起來衝到視窗,想要把掛飾扔出去,他竟然敢現在把這個拿出來,以前他連戴都不肯戴一下,現在已經太晚了。
  
  然後她看見了他,“他看起來似乎很累。”她低聲說。
  
  “你得出去了,夫人。除非你出去說明你是跟你丈夫回去還是跟你哥哥走,否則,他們就要打起來了。”
  
  她退回來往門口走,“我哥哥不知道我在這。”
  
  “那並不重要,”他說著,跟著她出門下樓,“你的丈夫知道你在這,吉利安可能會認為他想要帶走你的妹妹。”
  
  “我有辦法可以讓他回去。”紋娜說。
  
  “說說看,”菲斯問,一邊跑著跟上她的姐姐。
  
  “我只要簡單地問問他是否愛我就行了。他不愛我,所以根本不會那麼說,到時他就會明白我還是應該回英格蘭。”
  
  “要是他不這麼認為呢?”她妹妹問。
  
  “只要我說不,他不會強迫我的。”
  
  “你忘了你丈夫有多麼強壯了嗎?他要什麼就可以得到什麼。”
  
  “對他來說不就是不。”
  
  “你愛他,是不是,女人?”神父問道。
  
  “是的,我愛他,但那還不夠。”
  
  他們停在大門口,神父對菲斯說,“菲斯,請你先出去。你去找你的哥哥,讓他明白何家人對他們並沒有威脅。”
  
  “你認為吉利安的人馬會傷到高地人嗎?”
  
  “不是,我擔心的是何家人會不費吹灰之力就殺了你哥哥的每個人。他們有時非常野蠻,天知道,他們絕對會輕而易舉地打敗他們。”
  
  “但是人數上我哥哥那邊是他們的兩倍……”
  
  “人多根本對他們沒用,我看過他們怎樣戰鬥,我跟你保證,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會照你的吩咐去做。”她允諾道,然後匆忙走了出去,跑向自己的哥哥並擁抱他。他告訴她紋娜的丈夫派人過去找過他們的媽媽,想要保護她不被麥內爾帶走,他還說母親居然對紋娜的丈夫充滿好奇,希望過來的人是他本人就好了。
  
  菲斯一直在專心聽他說話,突然,紋娜走了出來。
  
  “等會我進去拿衣服出來,到時再跟我說。”她對哥哥說。她本來是想要進去拿行李,可是最後她還是好奇地朝紋娜走去。她的姐姐看起來那麼脆弱孤獨,菲斯一心想要保護她,希望她不再心痛,吉利安只好再耐心多等一會了。
  
  他可以多等幾分鐘的,不是嗎?“我一會就過來,吉利安,”她對這他喊道,“我想先去見見紋娜的丈夫。”
  
  還沒等她的哥哥來得及阻止,她就已經提起裙子朝那群戰士跑了過去。
  
  神父被一樓的一群修道士攔了下來,他不得不向他們保證,這塊聖地上決不會有什麼衝突發生,他們一切都好,很快就會離開了。
  
  “這只不過是個家庭聚會而已,”他解釋道,上帝啊,他居然可以這麼嚴肅地撒謊,其實他說的也有一半是實話。
  
  菲斯沒理修道士,但他衝他們揮了揮手。有幾個被她的熱情感染,也跟她揮手打了個招呼。她來到了小路的盡頭,目光被那群野蠻人中的一個吸引住了。她有種感覺,好像他希望她能做點什麼或是說點什麼,雖然他一動沒動,也沒給她什麼暗示,但她就是有這種感覺,他似乎對她有所期待。
  
  所有的士兵都密切留意著她哥哥那邊,她發現紋娜突然停了下來。她以為紋娜不再固執,打算跟丈夫好好談談了,所以她追上姐姐,抓住她的手,拖著她又往前走了起來。
  
  紋娜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的妹妹,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丈夫身上。她這麼地靠近自己愛的這個男人,可是想著以後卻再也不能跟他在一起了,這太痛苦了。難道他不知道他的到來對她是一種折磨嗎?她的心似乎碎成了一片一片。
  
  他們來到了小路盡頭,她又停了下來。菲斯放開她的手,退到姐姐身後。
  
  夫妻兩人互相盯著對方,沈默著,誰也不說話。菲斯又想幫忙,她推了一下姐姐。
  
  紋娜不理她,她做了個深呼吸,把掛飾舉起來說,“這原來是你的,康諾。”
  
  “現在它還是我的,紋娜。你也是我的,現在直到永遠。”
  
  她搖頭,“這太難了。”她哭著說。
  
  他取下劍遞給克李斯,然後下馬,走上前去。
  
  “我會讓一切變得簡單的,別哭,我知道我傷害了你。”
  
  神父跑過來,遞給紋娜一塊布擦眼淚。然後他後退轉身朝吉利安走去。
  
  康諾摟著她向花園走去,她沒有推開他。她低著頭,想著等一會只剩他們兩個的時候,她就要跟他說再見了。
  
  不過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旁邊那些觀眾,“我知道我傷害了你,我應該在家保護你的,我的餘生都會活在對過去的後悔上。我不指望你能原諒我,紋娜,但是我……”
  
  “發生的一切並不是你的錯。我其實應該早告訴你的。我本來是想說的,可是還沒等我說你就又離家外出了。然後他也走了,我以為他不會再回來了。不過這些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你去找尤菲米亞時就已經告訴我你的選擇了。”
  
  他驚訝不已,“如果你知道她死了,你會高興一點嗎?”
  
  “天啊,當然不會。”
  
  “那麼很好,”他說,“我並沒有驅逐她,雖然我很想。這會讓你認為,我很體貼並認真考慮你的感受嗎?
  
  她轉身看他,康諾很想擁她入懷,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他本來決定等她自願過來,可現在看來,如果他不主動出擊的話,可能就會輸掉這場戰鬥。他放開她的手,坐在石牆上,等著她過來。
  
  她走近了一點,站到他伸開的兩腿間問,“尤菲米亞怎麼了?”
  
  “我得告訴你關於我父親的事你才會真正明白,但是事情太複雜,可能要講很久,你要聽嗎?”
  
  提到這個他顯出很沮喪難過的樣子,這讓她的心沉了下來。他好像突然變得脆弱起來,他低著頭,肩膀沮喪地垂著,這痛苦他已經受了太多年了,她甚至可以感覺的到他那份痛苦的憂鬱。
  
  “你想說嗎?”
  
  “是的。”他緊張的回答道。
  
  她又向前一步,“那就說吧。”她低聲說道。
  
  他似乎放鬆了下來,“我知道羅塞已經跟你講過一些那片廢墟的事情,等我為父親報了仇之後,我才會拆掉它。我現在告訴你我父親的死和他臨死前交代我的事情。”
  
  “他說屠殺發生時,你也在現場,那時候,你還只是個孩子啊。雖然我確實希望你能告訴我當時的情況,但一定要你願意再告訴我。你真的願意說嗎?”
  
  康諾點頭。
  
  “他死的並不容易……”
  
  回憶慢慢湧上他的心頭,他開始娓娓道來。他記得當時的一切,記得自己當時的恐懼和無助。她想像著當時的情況,他,一小男孩,爬過燃燒的餘燼,把父親巨大的劍放在胸口,她對他過人的勇氣和榮譽感而感到敬佩不已。無怪乎她會這麼愛他了。
  
  “我父親要求我為他報仇,這困住了我。”他結束了過去的回憶。
  
  她點頭表明自己能理解,“我有個問題。”
  
  “什麼?”
  
  “你會像你父親一樣對你兒子也做這類的要求嗎?”
  
  他毫不遲疑地回答,“如果我也有機會遇到這種事情的話,我會警告我的兒子小心,我會要他查明那些人,目的是想他清楚敵人到底是誰。這樣我就不會擔心他和家人會受到傷害,我才可以安心地死去。但我決不會讓他或是要求他為我報仇,紋娜,不,我決不會這麼要求我的兒子的。”
  
  他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可能已經改變了她的未來。
  
  他把手伸出來,讓她看他手指和手掌上的疤,“這是我得到的遺產,我不能抹掉這些痕跡,我也改變不了自己的身份。”
  
  她抓起他的手吻了上去,“你的手很漂亮,無論何時,如果你覺得累了或是焦慮了,你只要看看你的手就可以了,你是個有榮譽感而充滿勇氣的男人,這些疤就是為了告訴你這個而存在的。”
  
  “一個妻子不會逃離一個有榮譽感的男人,我輸掉了你。”
  
  她搖頭,“你沒有,我當時以為你忘不了過去,而我害怕你會讓你的兒子也承擔這樣的負擔,你去找尤菲米亞讓我徹底放棄了希望。我想你是選了她,這是我無法接受的。為什麼你要趕她走?”
  
  “因為她傷害了你。難道你還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嗎?知道雷恩的所作所為的時候,我都要發狂了。我唯一想的就是在你眼前毀掉這個渣滓,所以我回了家。我簡直不能忍受這麼污穢的東西存在於這麼純潔的你的面前。這是我要送走她的原因,其實我曾經考慮殺了她的。”
  
  “何家人不殺女人。”
  
  “是的,”他同意,“我會驅逐她,我不會再讓她聲稱自己是何家的人,不會讓她再穿我們的披肩。我回去的時候尤菲米亞剛剛離開城堡。我在路上發現了她的蹤跡,於是跟著她想要跟她解決這件事,誰知我居然發現她在擁抱麥內爾。”
  
  “她是那個叛徒。”她喘著氣說。
  
  “是的。”
  
  “然後呢?”
  
  “稍後再跟你解釋一切。你以前說過我只要打開我的心就可以了,還記得嗎?”
  
  “記得。”
  
  
  
  他雙手握著她的腰,把她拉近。“你讓我愛你,是嗎?我那時就該告訴你的。”
  
  “告訴我什麼?”
  
  “告訴你我愛你。”
  
  她搖頭,“不,你只是想……”
  
  “我愛你。”他又說了一遍。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他輕輕地幫她擦掉,然後把她緊緊的摟在懷裏,“我知道你愛我,但為什麼你不說出來呢?你害怕嗎?”
  
  “我沒說是因為我知道你並不愛我。是的,我是害怕,但是你應該不怕啊,不是嗎?”
  
  他低下頭看她,“不,我也害怕。紋娜,你真是把我嚇壞了。如果我愛你,我就會變得脆弱。如果你死了我怎麼辦呢?可惜,一切都來不及了,我沒辦法不讓自己愛上你,但當我發現自己愛上你的時候,我覺得好像我得到了重生。我們當然總會有個人先死,但是美好的記憶會讓另一個人勇敢地活下去的。你知道嗎?”
  
  “什麼?”她低聲問。
  
  “我決不會讓你離開我的。我知道我能給的遠遠不及你應得的,但不管怎樣,你是我的。”
  
  她伸手貼著他的胸口阻止他,“你還不能吻我,你得先道歉才行。”
  
  “我沒能保護好你。”他放開她,直視著她的眼睛,努力想著說些什麼來補救。
  
  “不,你沒有失去我。不過你確實傷了我的心。你竟敢說只要我給你生個兒子就可以回英格蘭。那可真是夠殘忍的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那樣子傷我的心。”
  
  “你當時那麼想你的家人,”他解釋著,“我想要給你個希望,其實,我……”
  
  “你什麼?”
  
  他居然厚臉皮地笑了起來,“我撒了謊。”
  
  她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你跟我說謊?”
  
  “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會讓你回英格蘭吧?”
  
  “你還敢笑,我當時那麼相信你。你不該說謊的,那樣不對。”她眼中閃著調皮的火花,“你還有什麼其他事情也對我說了謊嗎?”
  
  他聳了聳肩,“也許。”
  
  “以後可不准這樣了。”
  
  “我讓傑宓告訴你我去找尤菲米亞的時候,其實說的不是實話,實際上,也不算假話。我確實去找了她,不過那是因為她跟麥內爾在一起。”
  
  她嚇得把手放在脖子上,震驚於他竟然能這麼平靜地說起這件事,“你去了……”
  
  “等會再說,甜心。現在可以讓我吻你了嗎?”
  
  “不,”她說,“你得讓我吻你了。情況得變變了,從現在開始,你每次離家都得先告訴我一聲。如果我哪天又是一醒來發現你不見了,我會跟著你去的,到時你就求上帝保佑吧。”
  
  “啊,女人,你確實愛我,是不是?”
  
  “你必須戴著那塊木頭掛飾,我是說真的。”
  
  “我不會戴在脖子上,那樣太危險了,”他解釋道,“如果你能把它縫在我的披肩上我就戴。這樣你滿意了嗎?”
  
  他的妻子看起來容光煥發神采奕奕,“我想你可不可以把家裏的門改改,對你來說,那是很安全,可是我每次只能走後門,因為我根本打不開那些門。”
  
  “好的。”
  
  “我想要騎那匹黑馬。”
  
  “不行。”
  
  她雙手繞到他頸後,靠在他身上,“你可以考慮看看嗎?”
  
  “不行。”
  
  他提醒她該吻他了,她大笑著迎了上去。他的嘴立刻完全佔領了她的,他吻了她很久,向她表明他有多愛她。她的反應甚至比他還要強烈,直到他強迫她停下來時她才想起來他們在哪。
  
  他低聲地溫柔地對她說著情話,她感動地趴在他頸邊抽泣。最後,他提議回家,她擦乾眼淚點頭同意。
  
  他摟著她的肩膀帶她往回走。
  
  “我們今晚睡在外邊嗎?”
  
  “我們不睡覺,”他答道,“但是如果你想要休息一下也可以。”
  
  “是的我想,因為你看起來很累。”
  
  “你也是。紋娜,不要再讓我受這種折磨了,跟我發誓,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好的,我答應你。過來見見我的妹妹。她到底在幹什麼?她離開太遠了,何家的人不會……”
  
  “昆蘭會的。”
  
  “你說什麼?”
  
  “我說如果她離開小路,他會帶她回來的。”
  
  “讓他別再盯著她看了。”
  
  “你妹妹可好像並不在乎啊。她也盯著他呢,她甚至還走得更近呢。”
  
  “菲斯,過來。”紋娜喊道。
  
  她妹妹不理她,“康諾,讓昆蘭和克李斯過來。”
  
  “我可以叫他們,可是他們不會過來的。他們的職責是已經定好了的,他們是在保護我們,甜心。你應該為他們的克制而感到驕傲。”
  
  “為什麼我要為他們而驕傲?”
  
  “他們都想要殺掉所有的英格蘭人。”
  
  天哪,她忘了吉利安了,“你得過來見見我的哥哥。”
  
  “不。”
  
  “那如果他過來,你會見他嗎?”
  
  他聳了聳肩,說出自己的條件,“如果他帶著武器,我會跟他到一邊討論討論關於羞辱的問題。”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帶武器,”她打算跑開,“我去帶他過來。”
  
  “不。”
  
  他拉住她不讓她離開他的身邊。辛克萊神父過來幫忙。過了一會,吉利安走了過來,象康諾一樣,他沒帶武器。
  
  她丈夫一點也不喜歡她去擁抱她的哥哥,但是他沒有說出來。
  
  她謝過吉利安能過來接菲斯,那邊辛克萊神父也已經找來了他們的妹妹。他想自己真是趕到得及時,因為當時昆蘭正朝她眨著眼睛。神父抓住菲斯免得她跑出去。
  
  “你可以跟何家人說再見了,菲斯。你的姐姐希望你能取得吉利安的合作。”
  
  “紋娜的丈夫肯合作嗎?”
  
  “不,當然不了,但是紋娜和我都知道他根本不會跟英格蘭人合作的。他還沒有殺他,為了他的妻子,他能夠這樣地控制自己,真是萬幸。”
  
  菲斯搖了搖頭,加快腳步跟上神父。
  
  “對不起耽擱了一下才過來,吉利安。”
  
  吉利安沒有說話,只是把她拉過去推到自己身後。她立刻抗議地把他推開,然後朝紋娜跑過去,跟她一起靠著牆坐了下來。
  
  兩個男人繼續滿懷敵意地對視著。
  
  紋娜終於失去了耐心,“吉利安,見到我你難道不高興嗎?”
  
  他終於肯把瞪著康諾的目光抽回來看向自己的妹妹,“我當然很高興。你會跟我一起回去嗎?”
  
  “不會,我要跟我丈夫回家。我跟他結婚了,吉利安,而且我向你保證,我很幸福。告訴父親,我已經原諒他把我送給麥內爾這件事了。”
  
  “他根本不知道那個雜種到底是個什麼貨色,紋娜。他也根本不知道你已經結婚了。”
  
  菲斯立刻搶在紋娜說話回答,“他以為你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她壓低聲音免得姐姐的丈夫聽見。
  
  辛克萊神父上前一步,“那個婚禮很正式,吉利安,是受過祝福了的。”
  
  “你主持了他們的婚禮嗎?”吉利安問。
  
  “是的。”
  
  他立刻對神父怒目而視,兩隻藍眼中閃著憤怒的光芒。很明顯他在思考神父的話是否可靠。
  
  “吉利安,請告訴母親,我很遺憾她和父親沒能參加我的婚禮。”
  
  她哥哥又轉頭看她,“你們是在教堂結的婚嗎?”
  
  “我們結婚的教堂是世上最漂亮的,沒有浪費一分錢。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鮮花,我走進教堂時,頭頂是綠色樹枝的棚,上面甚至好掛著新鮮的露水,在燈光的照耀下象珠寶一樣閃閃發光。我們互相說出誓言的時候,還能聞到石楠花的清香。康諾和我都穿著漂亮的禮服,儀式結束之後,我們還舉行了盛大的晚宴。”
  
  她的眼中浮上一層薄霧,她哥哥看到的是一個女人因回憶和快樂而變得熱淚盈眶,而這已經充分表明了她婚姻的正式,生活的幸福。
  
  “那場婚禮真是不可思議,是不是,神父?”神父被她的描述打動了,他抬起袖口輕輕擦了擦眼角,點了點頭,說,“是啊,女人,那確實不可思議。男爵,你知道嗎,要不是有康諾,您的妹妹也活不到今天。”
  
  “是的,我知道了。”
  
  紋娜對哥哥的反應感到滿意,康諾真是太粗心了,她妻子對他們婚禮的回憶讓他啞口無言,而他現在最想做的就是把她拉到沒人的地方,告訴她他簡直為她而驕傲。
  
  “紋娜,我們該回家了。”
  
  “好的,康諾。”
  
  她站起來,走到哥哥面前,吻了吻他的面頰,“我愛你,吉利安。”
  
  “我也愛你,紋娜,讓他好好照顧你。”
  
  “他會照顧我的,他愛我,吉利安,而且我也愛他。”
  
  “看的出來你愛他。”
  
  兩個男人又沈默地長長地對視了一會,紋娜站在兩人之間,等著他們互相道謝。
  
  最後,吉利安做出了讓步,他朝康諾點了點頭,康諾也朝他行了個禮。
  
  紋娜知道,這是它們的底線了,雖然他們都太過自大,太過頑固,可她還是深深地愛著他們。
  
  康諾摟過妻子,轉身離開。
  
  “再一分鐘,領主。“菲斯大聲喊了一句。她從她哥哥的背後繞過去,不讓他抓住她,然後追著紋娜和康諾跑了過去。
  
  “你知道你妻子到底有多少個兄弟姐妹嗎?”
  
  紋娜推了他一把讓他回答,“我妻子是八個孩子中的第七個,你是最小的,對不對?”
  
  “對了,你知道他們的名字嗎?”
  
  “菲斯,真的沒必要……”
  
  “不,這很重要。我們對你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所以對你的丈夫來說,我們應該也有一定的重要性,是不是?”
  
  “菲斯,過來。”
  
  她甚至沒想過要拒絕他,她跑上前抬頭直視他的眼睛,“什麼事?”
  
  紋娜馬上糾正她,“你該說‘什麼事,領主’。”
  
  “他現在也是我的哥哥了,我非得要叫他領主嗎?”
  
  “你應該瞭解只有他准許了你才可以去掉尊稱。而我不得不提醒你,他還沒有給與准許呢。我們是在同一個家庭長大的嗎?”
  
  菲斯大笑了起來,“好吧,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領主。要我把那些名字全都告訴你嗎?”
  
  “沒必要,你們有吉利安,威廉,亞瑟,莫提德,你們叫他莫提,瓊,芮秋,我的妻子,還有你。”
  
  “你居然全都知道,你以前就知道嗎?”紋娜問。
  
  “是的。”
  
  “那為什麼你不准我說起他們呢?”
  
  “因為你老是想你的家人,談起他們會讓你覺得更加難過,而且我希望你能對我忠心。我相信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
  
  她靠在他身上,“我們回家後你可以再解釋一次給我聽。菲斯,該說再見了,我會想你的。”
  
  兩姐妹擁抱了一會,菲斯說,“我會更想你的。領主,我忘了對你道謝了。吉利安說你曾經派人去我家救我。”
  
  “你派人去找我父母親?你的人去了英格蘭?”紋娜驚訝不已。
  
  “是的,”菲斯說,“媽媽很喜歡那些士兵,父親當時不在,但是他對你丈夫這麼遠地過來幫忙感到感激。我一直想知道……”
  
  “什麼?”康諾問。她妻子和妻妹都沒留意到他們已經離開了教堂的安全範圍。昆蘭可是注意到了,他正咧著嘴笑呢。康諾知道自己的朋友在想什麼,現在他一定是在計算菲斯還有幾步就會離開他們的庇護所。
  
  “那些人都在這嗎?我想要謝謝那位領隊,不過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叫昆蘭。他繼承了他叔叔的領地,馬上也是一位領主了。現在他為我服務的職責已經結束了,不過他在這,菲斯,他甚至正看著你呢。”
  
  她立刻抬頭望向昆蘭,又朝他走了一步。
  
  “我哥哥告訴了我你過來的事。我父親為你能來我家提供保護而表示感謝。我也要謝謝你,昆蘭,全心全意地感謝你。”
  
  她的蓋爾語簡直象音樂那麼動聽,根本不象她的姐姐那樣,看來她具有掌握語言的天賦。
  
  他沒有說話,但低頭朝她敬了個禮。天上的神啊,她笑的時候居然有酒窩。
  
  “顯然我母親非常喜歡你,我聽說她還在想你什麼時候還會再去我家呢。”
  
  康諾聽了她的話,抬頭看了看自己的朋友,“她讓事情變得簡單了,是不是?”
  
  昆蘭笑了起來,“啊,是啊。”
  
  紋娜和菲斯沒明白康諾是什麼意思,什麼變得簡單了?
  
  菲斯剛要離開,昆蘭張口說話了,“告訴你的母親,我很快就會過去拜訪的。我很想要她得一樣東西。”
  
  她本想再問一下的,但覺得這樣似乎不太禮貌,所以說,“那麼也許我們很快就可以再見嘍。不管我父親怎麼想,我計畫至少兩年內不嫁人,當然,我的年紀是到了,可是我發現我實在是被寵壞了,我得找到一個能夠縱容我的男爵才行,而這肯定要花點時間。如果你來之前,我已經結了婚的話,那麼請記住我對你的感激之情。昆蘭,我希望上帝與你同在。”
  
  她行了個漂亮的屈膝禮,跟紋娜吻別,讓康諾吃驚的是,她居然也吻了他。然後,她轉身朝著那邊正板著臉的哥哥跑去。
  
  “我肯定會想菲斯的。”紋娜說。
  
  “你應該很快就能再見到她了。”他說。
  
  “我懷疑,”她答道,“我很難過昆蘭要離開了。那以後每次你出去的時候就由克李斯來看家嗎?”
  
  “不,他要去修的領地了。他們希望我能派個人過去領導他們,我派了克李斯,他們需要他,而他也很樂意接受。”
  
  他把妻子抱上馬背,然後飛身上馬坐在她的身後,他低頭對著她的耳朵,告訴她他的愛有多麼深。
  
  “我們一切重頭來過,是不是?”
  
  “如果你高興這麼想的話,我不會反對。不過,這次會比較容易,因為我會學著體貼一點。”
  
  “你已經很體貼了,否則你想我為什麼會愛你?我在想……”
  
  “什麼?”
  
  “我想要再嘗嘗不用馬鞍騎馬的感覺,如果你在旁邊的情況下,我可以不跟你共騎嗎?”
  
  “如果你答應只在城堡裏面不出去的話,我會同意。現在你知道我是多麼隨和了吧,妻子?”
  
  “是的。”她說,“既然你心情這麼好……”
  
  “什麼?”
  
  “關於建教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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