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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茱麗.嘉伍德]婚禮(金氏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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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46:5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婚禮(金氏系列)作者:茱麗.嘉伍德

玟娜可沒有心存幻想地認為她急躁易怒的蘇格蘭領主丈夫愛她。
拮婚當天他向她保證,只要替他生下兒子就放她回英格蘭的家;
這樣的新郎怎麼可能傾心於牠的新娘?
嫁給何康諾是玟娜的衝動之舉。
但是康諾和他那幫長相兇狠的武士,
在她奉父命前往蘇格蘭嫁給另一位領主的途中,
俘虜她和她的隨行人員時,並沒有給她太多選擇的餘地。
玟娜也無法否認事實上是她向康諾求婚的,即使那是十年前的往事,
當時她只是個不懂事的小女孩,而康諾是造訪她父親城堡的客人。
事貴上,玟娜幾乎不記得她在姊姊淘氣慫恿下寄給康諾的密函,
但她一直不曾忘記那個高大訪客出人意表的迷人笑容。
在倉促的森林婚禮後,他們結為夫妻。
樂天知命的玟娜很快贏得大部分族人的喜愛;
儘管抑或正因為她惹麻煩的本領高人一等。
雖然她漸漸愛上她勇敢、迷信、溫柔的丈夫,
但是她不知道康諾一直盼望著有一天能聽到她輕聲細語一句「我愛你」……
那是她無意讓他聽到的話語。
然而當一位敵對的領主揮兵攻打康諾的宗族,
使玟娜被困在一整套危險的陰謀裡時,
她知道只有對丈夫的信任才能拯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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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47:25 |只看該作者
  序幕
  
  蘇格蘭高地
  
  何唐納死的並不輕鬆。老人努力掙扎,用僅有的一點力量和他固有的頑固與死亡做著抗爭。儘管他應該為能結束自己正忍受的疼痛和痛苦而歡迎死神的降臨,可他還是不願輕易放棄,因為,在他閉目長眠之前,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遺產要留給後代。
  
  他的這份遺產就是仇恨。他心中充滿著對敵人的仇恨。他要看見自己的兒子燃起復仇的火焰,直到他確定這個男孩理解到糾正這些黑暗日子裏所犯下的過錯是多麼重要以後,他才會停止同死神的戰鬥。因此,他死命抗拒著死亡,緊抓著兒子的手,那小小的手在自己大大的強壯的手掌裏面顯得那麼脆弱,他的黑眼睛正望著自己唯一活著的繼承人,一邊向男孩交代他的神聖職責。
  
  “為我報仇,何康諾。把我的仇恨深埋進你的心底,讓它成長,當你長的夠大夠強壯的時候,用我的劍殺死我的敵人。你向我發誓你會為我所遭受的不幸而復仇,否則我死不瞑目。答應我,孩子。”
  
  “好的,父親,”康諾激動地發誓道,“我會為您復仇的。”
  
  “你心裏燃燒著復仇的火焰嗎?”
  
  “是的。”
  
  唐納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終於平靜了下來,如果他能活著能給兒子的未來以指導的話,情況會好的多,但是如果他只剩下一口氣了,那麼他也可以安然接受了,因為他知道他的兒子會知道怎麼做的。事實表明,康諾相當聰明,他的父親對他充滿信心。
  
  何唐納遺憾於不能活著看到自己的兒子長大成人,可是斷了一條腿,肚子上又有個大洞的他知道,不切實際的渴望實在是愚蠢的行為。感謝上帝賜予的仁慈,過去的幾分鐘裏,疼痛減輕了不少,麻木已經從雙腳蔓延到了膝蓋。
  
  “父親,告訴我害你的人的名字。”
  
  “襲擊我們的人名叫凱恩斯。他們來自遙遠的北方,不可能想要我們的土地。但他們是麥克內爾的親戚,我懷疑他們的領主參與了這樁邪惡暴行。麥克內爾相當貪婪。他永不知滿足。你最好在他找你麻煩之前殺了他,否則,他對土地的渴望會把他帶到你的門前。不要急於求成,”他警告兒子,“不管是凱恩斯還是麥克內爾都沒聰明到能進行這場大膽的計畫,他們肯定有人帶路。我不知道這個叛徒是誰,但是你會找到他的。我認為我們內部有人通敵。”
  
  “我們自己的人背叛了您?”康諾對這種可能性感到震驚。
  
  “自從昨晚他們發起攻擊以來,我一直在考慮這種可能性。凱恩斯是從一些只有我的追隨者們才知道的路徑侵入的。沒有別人的帶路,他們不可能找到入口。在那肯定有個叛徒,而你的任務就是找出那個叛徒。我肯定他就是我們中的一員,康諾。如果上帝保佑,他可能已經在我的戰場上死掉了。你要等待時機找出所有的名字,然後對所有活到那時的人施與報復。甚至可以考慮殺死他們的兒子,我的孩子。”
  
  “父親,我會的。我會消滅所有的人。”
  
  唐納德更加握緊了兒子,“這是我給你上的最後一課。看著我死,學會怎樣作為一個戰士而活著。離開我以後,就過去那條林蔭小道,安古斯在那等著你,他會告訴你該怎麼辦的。
  
  領主看著兒子點頭答應了以後又接著說,“看看你的周圍,告訴我你所看到的。什麼都沒了嗎?”
  
  康諾望著周圍所遭到的破壞,痛苦地無聲哭泣。燃燒的木頭和鮮血的臭味刺激著他的胃。
  
  “我們的要塞已經毀了,不過我會重新建好的。”
  
  “是的,你會的。你必須讓你的堡壘無法攻克。從我的錯誤中吸取教訓吧,康諾。”
  
  “我會讓我的要塞更堅固。”
  
  “我的忠誠的戰士們怎麼樣了?”
  
  “大部分都死了。”
  
  男孩語氣中的絕望並沒有影響領主,他努力使兒子恢復信心。“他們的兒子會回來的。他們會穿著你的披肩,得到你的姓氏。他們會象他們的父輩追隨我一樣追隨著你。現在是你離開的時候了。站起來之前找塊布包好傷口止血,要不然你會流更多的血。”
  
  康諾趕緊聽從父親的指示,雖然他相信他的傷口沒什麼大不了的。他身上大部分的血都是他父親傷口上來的而不是他自己的。
  
  “你今天會留下疤痕,這可以提醒你記住這黑暗之日。”唐納預言。
  
  “我不需要任何提醒,我不會忘記今天的。”
  
  “是的,你不會忘記的。。傷口疼嗎?”
  
  “不。”
  
  唐納讚賞的哼了一聲。這個男孩不會抱怨,這讓父親很滿意。他具有成為強大戰士的潛質。
  
  “你幾歲了,孩子?”
  
  “九歲現在快十歲了。”他回答。
  
  “我一直覺得你可能更小或更大。你的身材告訴我你還只是個孩子,可是你的眼神卻使你象個大人了。我看到了你眼中憤怒的火焰,我很高興。”
  
  “我可以帶你走。”
  
  “你不會拖著個死屍走的。”
  
  “這些傷很痛嗎,父親?”
  
  “事實上,我現在什麼都感覺不到,我好象已經失去知覺了。我想這是個很好的死亡方式。很多人不會有這種好運氣的。”
  
  “我會跟你待在一起如果你……”
  
  “我讓你走的時候你就得走。”他父親命令道,“你要保住自己的命好能實現你對我的承諾。別以為敵人已經走了,他們會回來趕盡殺絕的。”
  
  “我們還有時間,父親。太陽還沒落山,敵人帶走了你好幾桶酒,他們肯定蠢的明天早上才會回來。”
  
  “那你還可以再多待一會,”他父親讓步。
  
  “安古斯會帶我到尤菲米婭那裏告訴她這裏的事情嗎?”
  
  “不會。你什麼都不要告訴那個女人。”
  
  “但她是你的妻子。”
  
  “我第二任妻子,”他糾正兒子,“絕對不要相信女人,康諾。那樣太愚蠢了。尤菲米婭帶著她的兒子雷恩回來時會明白這裏所發生的一切。我希望你那時已經離這遠遠的了。我可不會讓她的親戚訓練你。他們都是惡毒的吸血鬼。”
  
  康諾點了點頭,他父親知道他明白了,然後兒子問父親,“你信任我的母親嗎?”唐納德聽出兒子聲音中的緊張,覺得讓兒子對母親有個好的記憶似乎是自己的義務。可是這個孩子需要知道事實,因此,他沒有委婉而是發自內心地回答兒子。
  
  “我確實信任她,可結果使我很痛苦。我愛你的母親。我甜美漂亮的伊莎貝爾,可是我的慷慨是多麼的愚蠢。她竟然先我一步離開了人世,我的心都碎了。希望我的愚蠢能使你學到教訓,別讓自己心痛。我本不該再婚的,我現在明白了,但我是個務實的人,我需要更多的繼承人以防萬一你有什麼不測。可惜這是個錯誤。尤菲米婭的上次婚姻給了她一個兒子,雖然試了無數次,可這個兒子是她唯一能生出來的孩子了。”
  
  唐納德停了一會,又接著說,“我不可能愛尤菲米婭,或者其他女人。在我甜美的伊莎貝爾對我造成那樣的傷害之後我怎麼可能還會愛上別的女人呢?當然,我本不該冷落你的繼母。我不喜歡她不是她的錯。你要儘量彌補我的錯誤。試著尊敬她容忍她嬌縱的兒子。但記住,你應該首先忠於你自己。”
  
  “我回記住的。那安古斯會把我送到哪裡呢?現在還有時間告訴我,”他堅持問。他故意推延以便能跟父親再待幾分鐘。“安古斯很可能在到達樹林之前就已經被殺了。”
  
  “那也沒關係。你認為我會把這麼重要的事只委託給一個人嗎?我並不愚蠢。我還指派了其他的人來做這件事。”
  
  “那麼請領主給我指令吧。”
  
  唐納語氣變溫和了,“我只信任一個人,你必須去找他。告訴他今天這裏發生的一切。”
  
  “我要把你告訴我的每件事都告訴他嗎?”
  
  “是的。”
  
  “我該信任他嗎?”
  
  “是的,”他回答,“他會知道該怎麼辦的。你首先必須尋求他的保護,然後讓他來訓練你。孩子,向他提出你的權利,並發誓你直到死都是他的兄弟。他不會讓你失望的。現在走吧,去找金亞烈。”
  
  康諾被這個命令驚呆了,“他是你的敵人,父親。你不是說讓我去找他吧?”
  
  “我就是這個意思。”他父親的聲音好不遲疑。“金亞烈已經是高地最強大的人了,他也是個優秀可敬的男人,你需要他的力量。”
  
  康諾仍然很難接受父親剛剛交代的事情,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抗議。
  
  “但是你跟他打過仗啊。”
  
  唐納的微笑使兒子吃了一驚。“是的,但我內心並不是在跟他戰鬥。金亞烈深知如此。我可是碰到了他的痛處,而且我很驕傲地告訴你我成了他背上的一根刺。我們的領地在東邊接壤,自然我就老想要占點他的領地。他當然不會讓我得逞。但他能夠理解,要不然我們誰也活不到現在了。”
  
  “他很強大嗎?”
  
  “是的。記住給他看我的劍,留著刀鋒上的血。”
  
  “父親,如果我去投奔敵人,那我們的人不會跟隨我的。”
  
  “照我的命令做,”他父親說,“你太年輕還不能理解,所以必須相信我的判斷。我要你現在答應我你會去找金亞烈。”
  
  “好的,父親。”
  
  唐納點了點頭,“到時間跟我道別了。我們延誤了太長時間,我已經把死亡拖得太久了。此刻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就要睡了。”
  
  康諾努力讓自己放開父親的手但似乎沒能成功。
  
  “我會想您的。”他低語。
  
  “我也會想你的。”
  
  “我愛您,父親。”
  
  “戰士不會談感情。我也愛你,兒子,但是我不會這樣告訴你的。”
  
  他捏了捏兒子的手以緩和自己的語氣,最後閉上了眼睛。他已經準備好讓死亡征服自己了,因為他看見了康諾眼中燃燒著火焰,他知道他會復仇的。作為一個父親,夫複何求?
  
  幾分鐘後,唐納德•麥克阿裏斯特死了,還緊緊抓著兒子的手。他的死象他活著時一樣,光榮,高貴,而且頑固。
  
  康諾盡可能在父親身邊多逗留了一會,直到他聽到有人在背後輕聲叫他。他轉過身看見一個年輕士兵正掙扎著坐直身子。康諾想不起他的名字,隔這麼遠的距離,他看不出他的傷勢有多嚴重。他打了個手勢讓士兵待在原地,然後轉身面向父親。他撿起父親胸口的劍,低下頭,祈禱父親安息,然後緊抓著父親珍貴的劍放在心口慢慢離開。他在滾燙發熱的灰燼和朋友鮮血淋漓的遺體上快速移動,胳膊起了泡,眼裏含著淚。
  
  他來到剛剛叫他的士兵身邊,發現這士兵竟然還是個孩子。他至多比康諾大兩三歲。感謝上帝,他想起了這個士兵的名字。“克裏,我以為你死了。躺下讓我看看你的傷,否則你真的會死。”
  
  “沒時間了。他們已經過來想要殺掉你和你的父親了,康諾。那是他們的目的。我聽到一個雜種跟另一個人吹噓。在他們回來發現之前快點離開這裏。”
  
  “敵人現在休息。酒不喝完他們不會回來的。照我的吩咐做。”
  
  克裏慢慢地躺下,痛得齜牙咧嘴。
  
  “你的父親死了嗎?”
  
  “是的,”康諾回答,“他死之前告訴了我我該怎麼做。他走得很安詳。”
  
  克裏哭了起來,“我的領主死了。”
  
  “不,克裏,你的領主正跪在你面前。”
  
  康諾不准他跟自己爭辯,也沒讓他嘲笑自己的誇口,只是一邊給他纏繃帶一邊給他指示任務。他告訴士兵他應該怎樣幫忙“回報”敵人的暴行。當康諾綁完了士兵的傷口以後,他使士兵心中充滿了力量而不是苦惱,他給了他希望。
  
  雖然以他的身材來說很困難,不過他還是成功的把克裏帶到了安全地帶。他把他遠遠地藏在樹林裏,用厚厚的樹枝很好地掩護了他,然後又兩次回到廢墟拖出了兩名士兵。一個是安古斯,一個忠誠的士兵,父親正是委託他指導自己的兒子。而另一個是個和康諾差不多大的男孩叫昆藍,,他一個星期前才來到這裏接受訓練。他的傷很重,痛得很厲害,他求康諾別管他。康諾對他的懇求聽而不聞。
  
  “我決定你什麼時候死,昆藍,不是你。”
  
  男孩停止掙扎,甚至開始合作。
  
  康諾不顧一切地還想再回去搜尋更多的傷員,但是敵人已經決定在天黑之前回來,而現在他甚至能看見敵人的馬在山下的影子。他知道他不能冒被發現的危險。他還需要足夠的時間來抹掉他留下的足跡。他立刻開始行動,當他滿意地認為這三個藏起的士兵不會被發現的時候,他向三人保證他會帶來援手,並命令他們活下去。
  
  最後,他準備執行父親的命令。他騎馬前往金氏領地,不過騎程只有一半。當他到達懸崖旁邊時,他下馬開始攀岩抄近路。
  
  一來到平地,他就開始象一頭年輕雄鹿般狂奔起來。等到筋疲力盡,腿虛弱地邁不動步,他就慢下腳步,把父親的劍插入鞘中當拐杖步行,直到他又恢復精力。他的身體還不夠強壯,但是他的決心卻強過十個成年男人。他不會令父親失望的。
  
  康諾現在除了寒冷,疼痛和可怕的失敗什麼都感覺不到。他全神貫注於一個想法,那就是他必須到達金亞烈的領地,他實現父親的願望的第一步就是要向領主宣誓效忠,而康諾是決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阻礙到他的。
  
  他已經失去了時間概念,黑暗正在慢慢接近。天空此刻仍然很亮,在他正前方的小山峰後面,馬上就要落山的太陽發出大片的金光,但幾分鐘以後,那些燦爛的金光就會消失了。每走一步,他的絕望就增加一分。他必須在夜幕降臨前到達金氏領地,因為他知道在黑暗中他很可能會迷路。如果他在黑暗鍾趕路,他很可能會繞圈子,或者更糟,走回頭路。
  
  他不可以失敗。他又開始跑了起來。他覺得他已經離兩個領地的交界地很近了,但他還不能肯定。這時,他看見幾個士兵朝他跑來,嘴裏一邊喊著要他別動,在混亂中,他以為敵人追上了他想要殺死他,而他不能實現對父親的承諾了。他蹣跚著繼續前進,直到再也挪不動一步。
  
  親愛的上帝,他失敗了。他甚至還沒開始而現在就失敗了。金亞烈是他開始未來的第一步,但是康諾卻不夠強壯沒能走到他的領地。
  
  “你能說話嗎,孩子?你能告訴我發生了社麼事嗎?你滿身都是血。”
  
  圍在他身邊的士兵都穿著金亞烈氏族的披肩。當康諾意識到這一點時,他精疲力竭地重重地跪到了地上。他想要閉上眼睛,但他不敢。還不行。他要跟金亞烈說完話才可以睡覺,他可以信任他……他必須……
  
  他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然後深吸口氣,把頭楊得高高的,“把我帶到我的兄弟那裏去。”
  
  “誰是你的兄弟,孩子?”一個崗哨問。
  
  “根據我父親的指示,從今天開始,金亞烈就是我的兄弟。他不會拒絕我的。”
  
  現在可以閉上眼睛了。他已經完成了父親的第一個命令。其餘的等他見到金亞烈再說吧。他會告訴他那幾個受傷士兵的藏身之處,請求他去帶他們回來……他要告訴他兄弟更多……
  
  康諾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使他平靜了下來,他父親的仇能報了。
  
  復仇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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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47: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英格蘭,1108年
  
  這不是一見鍾情。
  
  玟娜小姐根本不想出現在來賓面前。她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要辦。但她的保姆,一個板著一張連上帝都害怕的臉的齙牙女人,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她把她堵在了馬廄後面的一角,不讓任何一個機會,或是一個小女孩從她身旁溜走。從山頂一直到泥濘的院子,保姆一路都在發表著她的痛訴演說。
  
  “玟娜,別動來動去。我可比你壯多了,而且我不會放你走的。你又把鞋子弄丟了,是不是?別想說謊,我看見你的襪子正露在外面。你為什麼拖著那個韁繩?”
  
  玟娜聳了聳肩,“我忘了把它放回去了。”
  
  “那麼現在放回去吧。你總是忘事,是不是?”
  
  “正如你告訴我的,我沒注意自己在幹嗎,愛絲。”
  
  “事實上,我告訴你的事你一件都不記得。你比其他幾個孩子全部加起來還要麻煩的多。你的哥哥姐姐們從沒給我增加一點麻煩,即使你的小妹妹都知道怎麼守規矩,而她還在吸著手指帶著尿布呢。我警告你,玟娜,如果你不改掉壞毛病給你父母片刻平靜的話,上帝會放下手頭重要的工作,親自來這向你訓話的。那時你會作何感想?你不會喜歡你父親把你放在膝上談論你丟臉的行為的,現在明白了?”
  
  “是的,我不會喜歡的。我會努力守規矩,真的。”
  
  她抬頭迅速瞥了一眼保姆看她是否相信自己的懊悔。當然她一點也不懊悔,因為她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對,但是愛絲不明白。
  
  “別想用你那雙藍色的大眼睛騙我,小姑娘。我才不相信你有一點點的誠心。你居然在笑,上帝啊,你到底掉到什麼裏了?”
  
  玟娜低下頭保持沈默。她一個小時前正在追趕一群小豬,直到把它們的媽媽趕到豬欄裏,她身上的臭氣只是她對得到的快樂所付的一點點代價而已。
  
  她的痛苦才剛剛開始而已。儘管她兩天前剛剛洗過澡,在那天中午她又被迫洗了個澡。她被從頭到腳搓了個遍,痛的大哭起來。愛絲根本不同情她的哀嚎,玟娜最後終於筋疲力盡哭不出來,所以,當愛絲給她穿上藍色的長袍和一雙搭配長跑的顯得太緊的鞋子的時候,玟娜一點都沒掙扎。她的雙頰被緊緊的捏了兩下以便使得臉色紅潤,她白金色的亂髮被梳成了捲髮,然後她被帶到了樓下的大廳。媽媽審查之後才留下她不管。
  
  她的大姐瑪蒂已經跟母親一起坐在餐桌前了。廚師也在那跟女主人一起檢查著晚餐的安排。
  
  “我今天不想見客人,媽媽。我太累了。”
  
  愛絲來到她的身後,戳戳她的肩膀,“現在安靜,不准抱怨,上帝不喜歡老是抱怨的女人。”
  
  “爸爸就總是抱怨,可是上帝很喜歡他。”玟娜說,“那是因為他又高又壯。只有上帝才會比爸爸高大。”
  
  “你在哪聽到的這種無稽之談?”
  
  “爸爸告訴我的。我現在想出去。我不會再去追小豬了,我保證。”
  
  “你得呆在我的眼睛能看到的地方。今天你得守規矩。否則,你知道會發生什麼,是不是?”
  
  玟娜指著地板,“我就得去那下麵。”她誠實地重複她聽了幾百遍的威脅。
  
  小女孩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那下面”,她只知道那很可怕而她不想去。
  
  在愛絲看來,如果玟娜不改掉那些可怕的習慣的話,她根本不可能進天堂,而每個人當然包括她的家人都想要進天堂。
  
  她知道天堂在哪,因為她爸爸已經告訴她具體方向了。它就在天的另一邊。
  
  她想她可能會喜歡天堂,但是並不真的在乎。現在對她來說只有一件事最重要,她絕不想再獨自一人被弄丟了。她一個星期至少會做一次惡夢,夢見媽媽所謂的那次“不幸事件”。恐懼仍然潛伏在她記憶深處,每個小女孩都知道,那些可怕的記憶會藏在某處,直到找到機會從黑暗中跳出來嚇她一跳。她的尖叫聲當然會叫醒她的妹妹。在愛絲忙著安撫還是嬰兒的費絲時,玟娜就會拖著毯子來到父母的臥室。有時,國王會把一些重要的工作交給只有象她爸爸這樣忠誠可信的人去做,那麼,在爸爸離家出外工作的時候,玟娜就會爬上父母的大床,睡在媽媽的身邊,而當爸爸不用出外工作在家時,她就睡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邊放著“勇氣”(我認為這裏是玟娜給那把劍起的名字),那是父親的一把漂亮的銀色劍柄的長劍,媽媽發誓說爸爸就像愛他的孩子一樣愛著這把劍。爸爸在的時候是她覺得最安全的時候,因為爸爸響亮的鼾聲總是能使她重新入睡。當她跟父母在一起的時候,魔鬼就不會從窗子爬進來,而有關她會一個人被丟下的惡夢也不會造訪她了,他們不敢。
  
  “請告訴玟娜客人到時讓她閉上嘴,母親。”瑪蒂要求,“她總是大喊大叫,她是故意的。她什麼時候能停呢?”
  
  “就快了,親愛的,就快了。”她的母親心不在焉地回答。
  
  玟娜挪了幾步遠離姐姐,瑪蒂天生專橫。現在她的哥哥們為了能象他們的父親一樣對國王有所貢獻都已經離家開始接受訓練,所以情況更糟了,她已經開始變成愛絲的麻煩了。玟娜的肩膀垂了下來。“媽媽,任何時候都有人告訴我該幹什麼,我都煩透了。難道沒人象我這樣嗎?”
  
  母親沒心情安撫女兒。
  
  “玟娜,直到我准許再別說一個字。”
  
  愛絲走過來說出自己的看法,“夫人,我恐怕您無法為那個小東西弄到一個丈夫。”
  
  玟娜捂住耳朵跑過房間。
  
  她痛恨保姆管她叫“那個小東西”。
  
  她畢竟不是一隻小豬崽。
  
  “我會自己抓個丈夫的!”玟娜大喊。
  
  喬安走進大廳正好聽見妹妹的誇口。
  
  “你這次又幹了什麼,玟娜?”
  
  “沒什麼。”
  
  “告訴我,我保證不會說教。”
  
  “我頂撞了媽媽。喬安,是爸爸為你抓的丈夫嗎?”
  
  “抓個丈夫?”她沒有大笑出來,因為她知道那樣會傷害玟娜脆弱的感情,但是她無法止住笑。
  
  “我猜是吧。”喬安承認。
  
  “你幫忙了嗎?”
  
  “沒有,我會在結婚那天見到我的丈夫。”
  
  “你不怕他長的醜嗎?”
  
  “他長什麼樣子無關緊要。爸爸告訴我那是一個強大的聯盟式的結合。”
  
  “那樣好嗎?”
  
  “當然,國王已經正式批准了。”
  
  “瑞秋說你必須全心全意地愛你的丈夫。”
  
  “那只是個愚蠢的願望罷了。”
  
  “愛絲說爸爸不能給我找丈夫。她說爸爸太忙管不了我這樣的。我得自己找丈夫了。你會幫我嗎?”
  
  喬安笑了,“看的出這讓你非常擔心。我很高興能幫的上忙。”
  
  “那我怎麼找呢?”玟娜小聲問。
  
  喬安假裝考慮了一分鐘然後回答她,“我想你得先挑選出你想要的人,然後讓他娶你。如果他住的比較遠,那你就給他寫封信。是的,那就是你該做的。為什麼我們要這麼小聲說話?”
  
  “媽媽不讓我說話。”
  
  喬安放聲大笑。笑聲使愛絲警惕起來,她馬上衝了過來。
  
  “千萬別慫恿她,喬安小姐。玟娜,你得保持安靜。你的那張嘴從不休息的嗎?”
  
  “我很抱歉,愛絲。”
  
  保姆懷疑地哼了一聲,“不,你根本不覺得抱歉。”她又挪近了一點,在玟娜眼前晃了晃手指說,“這幾天,上帝本人就會蒞臨這裏,徹底地教訓你,小女孩。記住我的話。那時你才會真的感到抱歉,他不喜歡頂嘴的小姑娘。”
  
  愛絲終於走了,玟娜一邊等著客人的到來,一邊呼呼大睡。後來,姐姐瑞秋把她搖醒,讓她站在姐姐們旁邊。
  
  玟娜一直躲在瑞秋身後,直到叫到她的名字時她才被拖出來跟大家見面。她突然覺得很害羞不敢抬頭看那些來賓,結果又躲到了姐姐身後。
  
  那些陌生人都沒注意她,所以她決定一有可能就偷偷溜出大廳。她轉過身,朝門口邁了一步,然後突然停了下來。
  
  三個巨人大步跨進大廳。她嚇的挪不動步,直盯著他們看。中間的那個比其他兩個還要高,因此吸引了她最大的興趣。她更仔細地觀察他,當她父母穿過大廳去迎接他們時,她意識到那個人甚至比她爸爸還高大強壯。
  
  她抓住瑞秋的手用力地往後拖。她姐姐過了好一會才低頭看她。
  
  “幹嗎?”她笑著問。
  
  “他不是上帝,對不對?”她指著那個黑髮客人問。瑞秋翻了個白眼,“不,他當然不是上帝。”
  
  “難道爸爸說謊?瑞秋,他告訴我只有上帝才比他高大強壯。”
  
  “不,爸爸沒有說謊。他只是在逗你罷了。你不用害怕。”
  
  玟娜放下心來:爸爸沒有騙她,而上帝也不會不嫌麻煩地從天堂下來對她說教。所以她還有時間來改變自己罪惡的人生,愛絲是這麼告訴她的。爸爸的笑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爸爸今天很高興,這讓她微笑起來。接著她又開始研究起中間那個男人來。她的注視簡直是無禮而粗魯的,可她現在根本顧不上媽媽以往的說教了。那個巨人像是給她催了眠,她想要記住有關他的每一件事。
  
  他肯定是感覺到了她的注視,因為他突然轉過身直視著她。
  
  玟娜決定作個有禮的年輕小姐讓爸爸為自己感到驕傲。她一把抓住裙子提到膝蓋處,然後行了個屈膝禮。可惜她突然失去了平衡,幾乎頭朝地摔了下來,不過她及時地向後仰起頭,所以只是坐到了地上。
  
  她馬上站起身來,居然沒忘記放下裙子,然後抬頭偷偷看了看那個巨人,想要看看他對於自己剛剛學會的這個新技巧有什麼看法。
  
  巨人正朝他微笑。
  
  等他一把視線挪開,玟娜就又開始把自己擠到瑞秋的背後去。
  
  “我準備嫁給他。”她小聲說。
  
  瑞秋笑著說:“很好。”
  
  玟娜嚴肅地點了點頭,“是的,確實很好。”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求婚。
  
  幾分鐘後爸爸讓女兒們離開了大廳。等到其他人都上了樓,玟娜又跑到外面院子裏。她決定今天一定要抓住一頭小豬,這樣她就擁有自己的寵物了。她本來更想要一隻小狗,可是爸爸給了她哥哥姐姐們每人一隻,卻一隻也沒給她留,現在她決定自己抓只小豬來糾正爸爸所犯的錯誤。
  
  幸運今天格外照顧她。豬媽媽不在豬欄,而是睡在遠處一個泥塘裏。玟娜努力不發出聲音,但是她滑進泥水裏發出了很大水聲。豬寶寶們肯定把他們的媽媽累壞了。她不敢抬頭甚至不敢睜開眼睛。玟娜聽到前門打開的吱嘎聲,但既然沒人對他大喊大叫,那麼她可以肯定沒人看見她。
  
  小豬都蜷著身子睡在一起,這使她的工作變得簡單多了。玟娜抓起一隻小豬,然後把它緊緊地包在裙子裏,再連裙子一起抱在胸前。她想要跑到廚房把戰利品藏起來,她覺得她的計畫幾乎已經成功,要不是她的新寵物掙扎的太厲害的話。
  
  直到玟娜走出豬欄聽到一聲恐怖的聲音朝她撲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危險的來臨。她從沒想過豬會飛,但是被激怒了的豬媽媽似乎正在飛。它低著頭衝到院子裏,似乎想向前發起進攻。
  
  玟娜開始高聲尖叫。事發突然而她又害怕得無法思考,於是她開始繞著豬欄跑起來。她跑了一圈又一圈,懷裏抱著她的小豬,一邊大喊著希望爸爸趕來救她。
  
  趕來搭救她的人不是爸爸,是那個朝她微笑的巨人。而且解救到來的非常及時:就在豬媽媽的豬嘴剛剛絆倒了玟娜,玟娜的臉正跌向地面的時候,她覺得自己被高高地提了起來。她緊張地閉上眼睛,停止尖叫,然後睜眼望望四周,她還在他懷裏,不過卻在豬欄遠遠的另一邊。他是怎麼越過那些柵欄的?
  
  她周圍一片混亂,每個人都朝她和那個巨人跑過來。她爸爸最後一個來到柵欄。她不敢想像如果爸爸知道她藏在裙子裏的東西會給她怎樣的懲罰,她非常希望爸爸永遠發現不了這件事。
  
  但她知道,她的救命恩人肯定可以感覺到她的寵物在兩人之間的蠕動。最後她終於鼓足勇氣抬頭去看他打算怎麼處理這個“意外”。
  
  他看起來很驚訝,而當小豬又叫出聲音表示抗議時,他笑了。
  
  他沒生氣令她非常開心,結果在她記得表示害羞之前她也朝她展開了一抹微笑。
  
  他的一個朋友走近柵欄,“康諾,一切都好嗎?”
  
  他想要轉頭回答,但玟娜阻止了他,她把手放在他一邊臉頰上,讓他又把注意力引向她。
  
  她低聲請求他。他可能聽不見她的話,因為他低頭靠近她以至於他們的額頭幾乎碰到了一起。
  
  “別告訴別人。”
  
  巨人突然揚起頭,咆哮著大笑起來。她命令他安靜,但那卻引來他更大的笑聲。
  
  不過,他沒有出賣她。當他一把她放下,她就跑過爸爸,沒讓爸爸抓住她。
  
  “回來這裏,玟娜。”
  
  她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前跑。
  
  直到她把自己和睡在她膝上的新寶寶安全的藏好在廚房餐桌底下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忘記向那個男人求婚了。但她沒有氣餒,她會明天再問他。如果他拒絕,她會提出另外一個計畫。無論如何,她會抓住他好給爸爸省掉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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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48: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蘇格蘭,1119年
  
  他在婚禮上塗著作戰油彩。
  
  何康諾的心情就象他臉上和手臂上塗的深藍色油彩一樣陰鬱。領主對於他所執行的任務並不高興,但是他是個具有榮譽感的男人,為了公正,他會做任何需要他做的事。康諾全心全意地想著自己的復仇計畫,事實上他並不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因為,每個配的起自己的劍的高地人都是具有復仇心的。很簡單,事情本來一向如此。
  
  領主身旁還有五個士兵騎著馬與他同行。這些男人也都呈現出戰鬥的狀態,但是他們每個人的情緒都很低落,因為誰也不想在今後幾天裏跟一個英格蘭新娘同行。昆藍騎在領主身邊。這個戰士幾乎和康諾一樣高,但肩膀手臂及大腿上的肌肉不像他的領主那樣強壯,因此看起來沒有康諾那麼強大的力量。但那不是昆藍跟隨康諾的原因。是康諾的機智,他對公正的渴望,他堅定的領導才能使他的士兵一直跟在他身邊。作為他忠實的跟隨者,昆藍會獻出生命來保護領主的安全。康諾曾經救過他一次,而昆藍知道無論多麼危險,他的領主都會願意再次再再次的這麼做。其他人與昆藍想的一樣,因為康諾把所有追隨他的人都當作他寶貴的家庭的一員。
  
  昆藍不僅僅是個忠誠的隨從,他也是個親密的朋友,象其他所有的何氏族人一樣,他也信奉著自己的怨恨,把這恨當成愛人一樣藏在心裏,直到他能找到辦法替自己及家人復仇為止。
  
  “現在改主意還不太晚,”昆藍說。“還有其他方法來報復麥內爾。”
  
  “不,我已經傳話給我的繼母告訴她我將有個新娘了。你說什麼都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你覺得尤菲米婭會回來嗎?”
  
  “可能不會,”康諾回答,“自從父親去世後她就覺得回到我們的領地對她來說很困難。她甚至直到現在還在哀悼她的過去。”
  
  “那亞力呢?你的兄弟命令你結束這種不和,而你答應了他。”
  
  “是的,這將是我最後的報復,這會讓麥內爾痛苦很長一陣子的,我會為此相當滿足。你知道那只豬有多想跟英格蘭聯盟。我們就利用他的貪婪作為我們的有利條件。記住,朋友,他使你的家庭蒙羞受辱!”
  
  “我們因他的背叛而跟他作戰。”
  
  “那還不夠,”康諾聲明,“等我結束這一切的時候,你父親的頭會再一次的高高昻起。”
  
  昆藍突然大笑起來,“我在想上帝肯定在幫我們,康諾。直到今天早上我們才知道你要帶走的女孩的名字。你還記得她嗎?”
  
  “她可不容易讓人忘記。而且,我現在有更好的理由給亞力了,而那對我很重要。”
  
  “不過你的兄弟還是會生氣的。”
  
  “不,一旦他知道很久以前這個英格蘭女人已經把自己許給我的事實之後。他會高興的。”
  
  “你會怎麼對他說?”
  
  “我會告訴他事實。她確實向我求婚了,你沒忘記這個吧?你還因為這個笑了一個星期。”
  
  昆藍點了點頭,“她問了你三次,但是我要提醒你那是很多年前了。她肯定已經忘記了。”
  
  康諾笑了,“那重要嗎?”
  
  玟娜小姐突然有種可怕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人或是什麼東西正在注視著她。她正跪在小溪邊,用自己的繡花手帕抹乾臉和手,突然她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存在。
  
  她沒有馬上移動,她知道最好不要立刻跳起來跑回營地。如果是野豬或是更糟的什麼東西在附近的話,任何突然的行動都會使自己更危險。
  
  她拿出匕首,慢慢站起來,慢慢轉身,同時在心裏給自己打氣,眼睛搜尋四周,想知道暗黑的樹叢裏可能隱藏著什麼。
  
  什麼都沒有。她等了幾分鐘,看她感覺到的東西會不會自己現身,但仍然什麼都沒發生。她聽到的唯一的聲音是自己如雷的心跳。
  
  她真笨,不該離開父親的士兵和午餐營地這麼遠。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她誰也不能責怪只能怪自己。但如果不是因為她太想獨處一會的話,她是會考慮到可能的後果的。她當然還是會出來獨處一會,但她會更小心,至少會隨身帶著自己的弓箭出來。
  
  難道她把自己警惕的本能留在家裏了?她想肯定是的,因為她還是覺得有人在看著她,可是她卻一點也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玟娜想自己可能只是在犯傻而已。如果真有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在那的話,她早就應該在那個東西接近她之前聽到聲音了。爸爸總是說她的聽力有多麼的不尋常,他還經常向他的朋友吹噓她甚至能聽見秋天第一片落葉落地的聲音呢。她確實能聽到很細微的聲音。
  
  但現在她什麼都聽不到了。玟娜認為自己有點緊張過度了。這趟旅程對她來說太艱苦了,她已經累壞了。是的,肯定是這麼回事,是疲倦使她感覺到了其實並不存在的威脅。
  
  麥內爾領主。上帝救她,每當她腦子閑下來,她的思緒就會轉到她未來的丈夫那去,然後她就會想吐,多虧今天她還沒吃東西。的確,她從沒見過那個男人,很可能自己所做的結論都是錯的,他可能非常好,所有那些關於他的可怕的傳說可能都是些誇大之辭。上帝啊,她誠心希望如此。她可不想嫁給一個殘忍的男人,甚至不能想像那種情況。她是怎樣懇求父親不要這樣對她啊。可他不願理會她的懇求爭辯,他向來如此。
  
  他通知她的方式也相當冷酷。他在半夜把她搖醒,告訴她他的決定,然後命令她去幫助母親和女僕準備行李。她會在天一亮就前往蘇格蘭南部低地。他給她的解釋不能令她釋懷:這場婚姻可以幫助她的父親將他的勢力延伸到蘇格蘭。既然國王認為瑞秋應該嫁一個他寵信的男爵,那麼,只好把玟娜給麥內爾了。這暗含的意思大大的傷害了玟娜:是的,父親愛她,可他更愛權利和勢力。
  
  她也想到了交易,麥內爾的財物使這場婚姻更具吸引力。當然,國王並不知道這場婚姻,而且很可能會因此而大怒,但她父親似乎根本不在乎。貪婪填滿了他的心,沒有什麼空間用來小心或害怕了。
  
  等她停止了哭泣,母親開始給她婚前忠告。她告訴玟娜不要擔心,情況馬上就會好轉,她還告訴女兒要學會生活,放棄自己的孩子氣的夢想。
  
  想到父母讓玟娜開始想家。她無法理解為什麼他們要強迫自己接受這場不受歡迎的婚姻。她好想回家,她想念每一個人,甚至那個上了年紀脾氣卻仍然暴躁的保姆。
  
  她知道她不能再自憐下去了,如果還不停的話她就會像個嬰兒般哭起來了。她的未來已經註定了,只有上帝才能改變她的命運。
  
  她父親的士兵可能已經開始擔心他們的旅程了。她想他們很可能已經進入麥內爾的領地了,但是她也知道在到達他的要塞之前他們還有一整天的路程。
  
  玟娜開始迅速整理剛才洗臉時散落在四周的東西。她開始重編辮子,但馬上改了主意。她幹嗎要在意自己遇見領主時的外觀呢?她解開絲帶,用手指刷著頭髮,結果匕首和絲帶都掉了下來。她剛一揀起匕首就聽到負責護送他的一個叫哈樂德的士兵的呼叫聲。
  
  她拎起裙子朝營地跑去,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的女僕白翠絲截住了她。這個大塊頭女人塞滿了狹窄的小路,一邊抓住玟娜的手臂,一邊努力繼續前進。翠絲臉上恐懼的表情使玟娜的脊背一陣發涼。
  
  “小姐,快跑。”她尖叫,“我們被魔鬼攻擊了。在一切還太遲前藏好你自己。那些野人打算殺掉我們的士兵,但是他們想要的是你。你決不能讓他們找到你。現在快點。”
  
  “他們是誰?”玟娜害怕地低聲問。
  
  “我想是一群流亡者。太多了我數不清,他們的臉是藍色的,而且都長著魔鬼的眼睛。他們就像撒旦那麼高大。其中一個還說要是哈樂德不告訴他你藏在哪的話他就殺了他。”
  
  “哈樂德不會告訴他的。”
  
  “他告訴他了,是的,他說了,”她喊出聲來,一邊不停地點頭來強調她的話,“他扔掉了他的劍,指給他們你的位置,然後我找到機會跑了出來。你父親的士兵會被殺死的。現在那群野人正在等著他們的頭目回來,然後就會開始屠殺。他們會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
  
  白翠絲歇斯底里地喘著氣,她抓緊了玟娜的手臂嘗試讓女主人行動。
  
  玟娜掙紮著離開這個女人,“你離開的時候我們的士兵還活著嗎?”她問。
  
  “是的,但是他們被殺是早晚的事。看在上帝的份上,快跑。”
  
  “我不能離開這些士兵。去吧,你跑吧。”
  
  “你傻了嗎?”
  
  “如果他們想要的是我,也許他們會答應我的請求,放父親的士兵走。這是一種交換,一個生命換回十二個。我知道這有點蠢,但我必須試一下。”
  
  “你會因為你的愚蠢而送命的,”她咕噥著,一邊把玟娜擠出小路朝樹林跑去。
  
  玟娜害怕地想要隨女僕而去,但她不能。她鼓起全部的勇氣不讓自己向想要逃跑的欲望低頭,如果女僕說的是實話的話,玟娜知道她很可能幾分鐘後就會死掉。親愛的上帝啊,她非常害怕。她極需要勇氣,而她突然擔心她是否把這一高尚的品質也留在了家裏。但是她不能因自己的膽怯而讓哈樂德或其他的士兵送命。不管她說服那群魔鬼讓士兵離開的可能性有多麼的微乎其微,不管她有多麼的害怕,她還是得努力嘗試一下。
  
  她匆忙跑向空地,一邊向上帝做最後的禱告。她沒有浪費時間羅列她以前犯的所有那些過錯以請求上帝一一原諒,如果她把那些罪過一件件的都回憶起來,然後加以分類,最後在向上帝請求贖罪的話,做完這些恐怕得花掉她一個月的時間。所以她把他們全都集中起來,打包成一個整體,直接請求上帝原諒。她以一個請求結束她的禱告:她請求上帝能賜給她足夠的聰明才智努力活下去。
  
  然後她開始說話,“啊上帝,啊上帝,啊上帝。”
  
  等到她走到營地邊的小路轉彎處的時候,她已經恐懼發抖的幾乎站不穩了。她突然想起自己手裏還握著那把匕首,於是她把它藏到身後裙子的褶皺裏。強迫自己深吸口氣。
  
  讓一群流亡者耐心地聽一個女人說話應該是件相當困難的事,如果她結結巴巴或是滿臉恐懼的話,那就更是難上加難了。所以她必須勇敢,她告訴自己。
  
  終於,她準備好了。她一直在跟上帝說著話,請他幫助她脫離此刻的險境,如果上帝不想讓她活著,那麼能不能請他使自己死的快一點?而每隔幾秒鐘她就“毫不痛苦”地把這些請求吞回肚裏,而這些所有的請求就全都變成了“啊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她心裏很確定上帝能夠明白她想要的是什麼。
  
  他們正等著她。當她看見他們的時候,她真希望自己暈倒算了。她聽見幾聲長長的抽氣聲,她知道這些聲音是那群流亡者發出的。她的樣子明顯嚇到了他們――他們臉上的表情表現的很清楚――而這種反應根本毫無理由。他們顯然是正在等待她的現身,因為她走過來時他們正面對著她。
  
  他們不是多的數不清。白翠絲誇大了他們的人數,這裏只有五個流亡者而已,他們呈半圓形站在她父親士兵的身後。不過,這五個人已足以讓她的膝蓋發軟胃部抽筋了。
  
  她只匆匆瞄了一眼那群流亡者,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士兵身上了。哈樂德和其他士兵都跪在空地中央,垂著頭,手背在身後。然而當她走近時發現並沒有人綁住他們。她又仔細觀察了他們的傷勢,奇怪的是,她發現他們和以前一樣健康。
  
  她只好強迫自己再次抬頭去看那群流亡者。上帝啊,看到他們只能給她帶來惡夢。他們不是魔鬼。不,不是,他們只是男人而已,她近乎瘋狂地想。非常高大的男人。白翠絲叫他們野人,玟娜對這種稱呼完全贊同。似乎這是那個瘋女人弄對的唯一一件事。是的,野人,這個描述非常準確,他們的臉上都塗著藍色的油彩。以這種奇怪的方式打扮自己很可能是某種古老儀式的一部分。她想知道用活人祭祀會不會是他們接下來要進行的儀式,她馬上停止這種可怕的假設。
  
  他們的服裝也很原始,但她覺得有點眼熟。他們穿著淺棕色黃綠色相間的羊毛披肩。膝蓋裸露著,腳上的鹿皮靴用皮帶綁在小腿上。
  
  他們是蘇格蘭人。他們可能是麥內爾族長的敵人嗎?
  
  他們現在已經侵入他的領地了。他們會為了向她未來丈夫報復而殺了她嗎?
  
  她不喜歡這個想法,為一個還沒見過的男人去死並不值得。事實上,為任何理由去死她都不會喜歡,她提醒自己。話說回來,什麼理由重要嗎?
  
  為什麼他們不說話?她感覺他們好像已經盯著她看了至少一個小時了,可她知道實際上很可能剛剛過去一兩分鐘而已。
  
  不准害怕,她命令自己。我必須無所畏懼。
  
  啊上帝,啊上帝,啊上帝。
  
  “我是玟娜小姐。”
  
  她等著有人攻擊她。沒有人移動。然後正當她準備要求被告知他們的意圖時,那些蘇格蘭人突然使她驚奇的無法呼吸起來,他們整齊劃一地跪下身去,把手舉過頭頂,朝她的方向低頭致意。他們表現出來的尊敬嚇壞了她。不,不,不是尊敬,她想。他們在嘲笑她嗎?上帝明鑒,她根本無法判斷。
  
  她一直等著他們站起身希望他們能指出哪個是他們的首領,這樣她就可以跟他說話了。但沒人給她任何暗示,而他們身上塗的藍色油彩使她更覺混亂。他們的表情冷酷陰鬱,臉像是帶著面具。
  
  她把寶壓在這群人中最高大的一個戰士身上,他長著黑色的頭髮灰色的眼睛。她直視著他,希望他能對她說話,但他一聲不吭。
  
  啊上帝,啊上帝……
  
  “為什麼你不跟我說話?”
  
  那個被她一直盯著的士兵突然對她咧嘴一笑,“我們正在等,小姐。”他解釋,聲音低沉有力。
  
  他的回答令她皺起了眉頭。既然他說的是蓋爾語,她也決定使用蓋爾語。她和他的姐妹們在爸爸的堅持下學會了蓋爾語,現在她很感激父親當年的堅持。這些逃亡者的語言跟她學過的有點不太一樣,但她還是聽懂了他剛才的話。
  
  “等什麼?”她用蓋爾語問。
  
  那個蘇格蘭人看起來很吃驚,但他馬上藏起了自己的反應。
  
  “我們等著你結束你的禱告。”
  
  “我的禱告?”她被徹底弄糊塗了。
  
  “好像你剛一開頭就不太順,女人。難道禱告的剩餘部分你都想不起來了嗎?”另外一個蘇格蘭人問她。
  
  “啊上帝,啊上帝……”
  
  “又來了。”又一個戰士低聲說。
  
  親愛的全能的上帝,她居然把禱告大聲地念出來!
  
  “我在祈禱耐心,”她以盡可能高貴的態度聲明,然後問,“你是誰?”
  
  “何家的人。”
  
  “這個姓對我毫無意義。我認識他嗎?”
  
  其中一個士兵朝前一步站了出來,他一臉凶象,一塊疤從一邊的眼眉一直斜過鼻樑。
  
  “你太認識我們的領主了,小姐。”
  
  “你錯了,先生。”
  
  “請叫我的名字,小姐,如果您能叫我歐文,我將不勝榮幸。”
  
  她簡直無法理解處於這種恐怖的情況之下,為什麼這些逃亡者對她還這麼有禮貌。他們會不會殺她?
  
  “很好,我會叫你歐文。”
  
  那個戰士對她的順從感到吃驚,但她只是絕望地舉起雙手,“歐文,你準備殺死我和我父親的士兵嗎?”
  
  他們似乎都被她的問題嚇了一跳。那個長著灰眼睛的士兵回答了她,“不,玟娜小姐,我們決不會傷害你,這裏的每個人都曾經發過誓要保護你直到我們死的那天。”
  
  其他士兵都點頭表示同意。
  
  她認為他們都瘋了。“為什麼你們想要保護我呢?”
  
  “因為我們的領主。”歐文回答。
  
  他們終於要說到他們的首領了,這可真是太好了,因為她現在好像無法集中精神去聽他們說話了。她此刻突然覺得輕鬆了許多,因為如果那個灰眼睛說的是實話的話,那麼沒人會死,她所有的恐懼都是沒有必要的了。感謝上帝!
  
  但現在不是慶祝的時候,那些侵入者們還在解釋著他們為什麼來這的原因。他們看起來可不像是來進行社交拜訪的,她知道她必須在想到讓他們離開的辦法前找出他們來這的真正意圖。
  
  她最好保持警戒,同時找出答案。
  
  “我知道你們是蘇格蘭人,”她開始發問,但對自己虛弱的聲音感到驚訝,“但你們在蘇格蘭的家在哪?”
  
  灰眼睛看起來很震驚,“我叫昆藍,小姐。我們不是蘇格蘭人,我們是高地人。”
  
  其他人一致點頭表示同意。
  
  她剛剛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實,這些高地人不想放棄他們祖先的古老的髒兮兮的傳統。這些人都穿著原始粗糙的服裝,這就是很好的體現。要不是她太慌亂,她應該在跟他們說話前就意識到他們的想法了。
  
  她無法想像還有人這麼落後,但她不會說出來以免激怒他們。如果他們想當野人,她當然不會在意。
  
  “你們是高地人。謝謝你肯花時間教我,昆藍。”
  
  他朝她低下頭,“我要謝謝您,小姐,因為您肯屈尊向您卑微的隨從尋求幫助。”
  
  她挫敗地大聲歎了口氣,“恕我冒昧,我並不想要你們跟隨我去任何地方。”
  
  他朝她微笑。
  
  “你們不打算馬上離開,是不是?”她的聲音聽起來令人同情。
  
  他的眼睛可怕地閃著光,“不,小姐,我們不會馬上離開。”
  
  “你真的不記得我們的領主了嗎?”昆藍問。
  
  “為什麼我該記得他?我甚至從沒見過那個人。”
  
  “你向他求過婚。”
  
  “你錯了,歐文。我沒做過這種事。”
  
  “但是,小姐,我所知道的是你向他求了三次婚。”
  
  “三次?我……”
  
  她突然不說話了。三次,上帝啊,他說的不是關於……她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不,不,那是很多年以前了,她可能根本不明白自己當時在做什麼。
  
  只有喬安知道她的有關找丈夫的計畫,而她也不可能把這件事告訴家人以外的任何人。事實上玟娜根本不記得她的求婚是怎麼回事,畢竟那時候她太小了,但她的姐姐經常跟她說起這件事,以至她覺得好像這件事就發生在昨天一樣。跟其他姐妹一樣,喬安也很喜歡取笑玟娜荒唐的舉止來折磨她。她尤其喜歡談論關於小豬的那部分情節。
  
  玟娜現在根本想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麼想要自己抓個丈夫,還想要偷只小豬當寵物養。她能想到的唯一藉口就是當初她實在是太小了。
  
  “那是很多年前,小姐。”歐文說。
  
  他們知道這件事。他們是怎麼知道的她不得而知,但她太驚慌了無法正常思考。
  
  “但這個人拒絕了我的求婚……不是嗎?”
  
  昆藍搖了搖頭,“他拒絕了你的前兩次求婚,但我們的理解是你應該還在等著他答復你的第三次求婚。”
  
  “我沒在等啊。”她斷然回答。
  
  “我們認為你在等。”歐文堅持。
  
  這些人並不像是在開玩笑,老天爺作證,他們是認真的!
  
  她該怎麼辦?
  
  “我一直在等著你們笑出來,你們不會笑,是不是,昆藍?”
  
  他沒有回答。看起來,他們似乎很高興能站在那跟她說話。他們的樣子很奇特,這些士兵似乎不像是那種到處閒逛的人,但他們現在卻正在這裏閑晃。他們在等著什麼事嗎?如果是的話,那會是什麼呢?
  
  玟娜沒有這個耐心。她有種感覺,那就是如果他們不想解釋,她就無法知道他們的計畫。
  
  她拒絕相信他們只是來到這裏提醒她幾年前的一場求婚事件,而且他們也不可能指望她現在來兌現當年的求婚。她也無法相信他們所說的他們是她卑微的隨從的胡話。
  
  雖然有點莽撞,但她決定把他們的謊言作為突破口。
  
  “你說你們是我的隨從,你說的是實話嗎,昆藍?”
  
  士兵越過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後樹林某處,然後笑著回答道,“我是來這保護您並為您服務的,我們所有人都是的。”
  
  她也朝他微笑,那麼你會聽從我的命令了?
  
  “當然。”
  
  “很好,那麼我命令你們離開。”
  
  他沒動,而她一點也不奇怪。
  
  “我得說你還在這沒動,昆藍。你是不是剛好沒弄懂我的命令?”
  
  那個巨人看起來似乎就要笑出聲了。他搖著頭說,“如果我離開了就無法為您服務了,你應該能理解。”
  
  她當然不理解,她很想要問他是否可以讓她離開而不用擔心他們跟著她,可是她還沒問出來,昆藍就開口提醒她,“小姐,關於您的求婚……”
  
  “我們又回到這個話題了嗎?”
  
  歐文點頭,“您確實求了婚。”他頑固地堅持著。
  
  “是的,我求了婚。但後來我改主意了。這個人還活著嗎?他現在肯定已經很老了。是他派你們來的嗎?”
  
  昆藍回答,“是的。”
  
  “他在哪?”
  
  昆藍又笑了。其他的人也都咧開嘴笑了起來。
  
  “他正站在我身後,是不是?”她想可能是她太緊張了所以沒聽見他靠近的聲音。
  
  每個流亡者都點著頭,她又小聲問,“一直都在嗎?”
  
  “只是剛才。”昆藍回答她。
  
  這就是他們等在這裏的原因了,她應該早猜到的。如果她不是忙著想辦法逃離他們的話,她應該早想到他們的首領應該也來到這裏了。
  
  當然她並不想轉身,但她的驕傲使她不去想嘗試逃跑。她握緊手裏的匕首,對馬上要面對的情況做好了心裏準備。終於,她轉過身。
  
  是的,他正站在她背後。為什麼她居然沒能發覺?這個戰士高的像棵松樹!如果她伸出手,她就可以碰到他了。她盯著他堅實的胸膛,突然一陣緊張不敢抬頭看他。他的塊頭太驚人了。天哪,她的頭頂居然還碰不到他的下巴。他站在離她一兩步遠的地方,她本能地退後一步,但他馬上跟上一步。
  
  她告訴自己她真的必須抬頭看他,如果她連看都不敢看他,他就會把這看作是懦弱的表現。嘗試逃跑只會給他暗示他的塊頭對她造成了多麼大的威脅。為什麼,為什麼她不能有點骨氣?幾分鐘前她還很有勇氣呢。
  
  當她終於抬頭看他的時候康諾已經失去了耐心。他為自己的反應感到吃驚。她的美使他無法呼吸。他在小溪邊看她解開辮子上的絲帶時就已經知道她很漂亮了,但他沒有花時間仔細觀察她到底有多美。他當時離得很遠,而且也不在乎這個。
  
  這女人非常精緻。他禁不住一直盯著她看。她的美迷住了他,而他突然意識到他也沒比他的士兵好多少。他剛才看到他們傻裏傻氣的樣子時簡直氣壞了,可現在呢,他不得不承認他也和他的士兵一樣冒著傻氣。
  
  為什麼他一開始沒有注意到她完美的外表呢?她的皮膚毫無瑕疵,她的藍眸清澈透明,閃閃發光,而她玫瑰色的豐滿的嘴唇使他想到的全是不該有的想法。他把視線轉到她的額頭使自己能集中精神。
  
  他花了好一會才記起怎樣呼吸。他接受過的訓練最終幫助了他,雖然他知道她對自己平靜的心態是多麼的具有威脅性,但他還是對她很滿意。她漂亮的外表會使得他對那頭豬的報復更有樂趣,麥內爾會更加痛苦於失去一個美麗的新娘。從英格蘭得到漂亮女人可是非常困難的,而現在他應該聽說了,這珍貴的寶物已經落入他的懷中了。
  
  這真是該死的太過簡單了。她的士兵居然沒有一點抵抗,他甚至連手指都沒動一下。他只是走進他們的營地,讓他們跪下,結果他們就真的聽話的跪下了。他們象小羊一樣溫順,當然也一樣的懦弱。幾個膽小的甚至扔掉了他們的劍。
  
  只有一個士兵做了一下嘗試,但也只是象徵性地喊了一聲以警告他們的女主人而已。康諾聽見那聲叫喊時正在監視玟娜以確保她在小溪邊徘徊時不會遇到危險,但他的一個手下,――毫無疑問,是昆藍――制止了那個士兵。玟娜也聽到了喊聲,正好是在她準備回營地的時候。好奇心令她匆匆忙忙,結果她忘記了她的絲帶和手帕。但當另外一個英格蘭女人抓住她並向她灌輸有關魔鬼的可怕故事的之後,她居然能繼續回到營地可是夠有勇氣的了。
  
  他知道她認為自己正走向死亡,她臉上的恐懼已經表現的很清楚了。一個換十二個,她是這麼說的吧?康諾被她搞糊塗了。她是黑耐沃的女兒,不是嗎?不過她可一點也不像他所知道的其他的英格蘭女人那樣。在這麼多年的戰爭中,他從沒見過任何一個英格蘭人有他這樣的勇氣,直到今天。他想著要跟她說起他計畫的這件事,但又改了主意。他認為現在跟她說話好像不太明智,這女人現在正謹慎地讓自己不再害怕他。
  
  他把雙手背在身後,耐心地等著她恢復。他想知道現在她是否還認為他是個魔鬼。她的眼神表明她可能還這麼認為。這種想法真是荒謬的可笑,但他拼命控制住自己的笑意。
  
  她真的需要習慣於他在身邊。該死,他還準備今晚跟她上床呢,但他不會現在就把這個打算告訴她。她將成為他的妻子,不管要花多長時間才能讓她同意在牧師面前宣誓嫁他,結果都不會改變。如果必要,他不在乎用今天一整天的時間等她平靜下來聽他說話。
  
  玟娜決定藏起自己的恐懼,她想自己確實做的很好。她無法確定這個魔鬼是英俊的,還是如聖經所說代表著醜陋的罪惡。她無法不注意到他臉上的藍色油彩。她當然注意到了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卻溫暖而令人安心。他臉上的輪廓看起來完美無缺:鼻子挺直,高高的顴骨,嘴唇看起來冷酷無情。他暗夜似的黑髮似乎太長了,幾乎垂到肩膀。但奇怪的是他看起來很乾淨。
  
  她並不知道自己一直盯著他看,她當然也沒注意到他抬起了手,所以當他把手放在自己手上時,她居然只能傻乎乎地低頭看著他把她的手從背後拉出來,然後又溫柔地拿走她緊握在手中的匕首。
  
  她本以為他會留著匕首,或是把它扔的遠遠的以表明自己體格上的優勢,但當他又把匕首插回她斜跨在臀部的有漂亮絲帶裝飾的皮鞘裏的時候,她不禁大吃一驚。
  
  “謝謝,”她輕聲道謝,然後才想到不該向他道謝。
  
  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要謝他?他剛剛還把她嚇的半死,她不是該因他帶給她的恐懼而大聲責駡他嗎?
  
  上帝啊,她一定是瘋了,居然以為自己能對他坦誠自己的不滿。她連話都說不出來,怎麼能對他大喊呢?而且,她小小的匕首根本對他無法造成一點傷害。這可能就是他讓她留著匕首的原因吧。這巨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力量告訴她,如果她打算嘗試攻擊他的話,他連退都不會退一下。
  
  但是這個巨人既不是上帝也不是魔鬼,他只是個男人,野蠻而令人恐懼,但也不過是個男人而已。而且,稍有一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女人可比男人聰明多了。她母親曾經跟她的女兒們講過很多這樣的事例,當然都是在父親不在場的時候。母親總是誠實待人,有時甚至過分誠實,不過她也很體貼,從不會說出傷害男人感情的話來。
  
  玟娜打算以母親為榜樣,她會試著體貼一點,但她不會絕對誠實。如果她說了實話那她就無法脫離這場混亂了。
  
  “我不記得你。”
  
  他聳了聳肩,他根本不在乎她記不記得他。
  
  “似乎這裏有點誤會,”她又開口說話,“我並沒有等著你回復我的求婚。”現在她的聲音聽起來有力多了。
  
  
  
  “那時我還只是個孩子,你當然不可能這麼多年了還在考慮我的請求。”難道這個男人沒有其他更好的事情去想嗎?“你的人只是跟我開玩笑,對不對?”
  
  他搖了搖頭。她的喉嚨因想要朝他大喊而隱隱作痛。很明顯,他跟他的手下一樣都發瘋了。她該怎麼跟他溝通呢?
  
  如果她父親發現了她當年的求婚他會殺了她。這讓她憂慮不已,但她馬上意識到這未免太過荒謬可笑。爸爸在殺她之前,會先殺了這個沉悶的戰士,然後是他的手下,然後是……麥內爾!上帝啊,她幾乎忘了麥內爾這個人了。如果他知道他準備要娶的新娘是這麼厚顏無恥的話他一定會氣的發瘋!
  
  玟娜想只有一個辦法能脫離困境,她必須想辦法讓這個野蠻人能夠理解她的話。
  
  “我現在必須走了,如果我遲到,麥內爾領主不會高興的。他應該已經派人來接我了,我不想因為一點小誤會讓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傷。”
  
  這個流亡者突然伸手抓住她,他的大手緊緊抓住她的肩膀,她想這是在告訴她他不讓她走的話她就哪也不能去。不過他並沒有傷害她,事實上,他相當溫柔。
  
  她抬頭朝他皺眉,想要弄明白這一切瘋狂行為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來到這跟我的求婚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是不是?你們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他什麼都沒有做。沒說一個字,哪怕點點頭,甚至眨眨眼都沒有。她在跟一棵樹說話嗎?
  
  她可以感覺自己的臉開始發熱,挫折感是自己臉紅的原因。她大聲地不淑女地歎了口氣,聲音聽起來更像是一聲呻吟。
  
  “很好,就算你們是因為我的求婚而來好了,但剛才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我根本全都忘了,我的一個姐姐知道我當年愚蠢的行為,她告訴我我當時很擔心自己將來找不到丈夫,儘管我非常懷疑當時的我根本不明白丈夫是做什麼用的,為了安撫我,喬安才讓我向別人求婚的。她根本不知道我真的會去做,但現在我認為這應該是我父親的錯,因為他告訴我說他無法找到一個男人能夠容忍我,而這也該是你的錯,先生,因為你當時朝我微笑。我倒一直記得那個。你應該知道,在英格蘭,好女孩是不會向紳士求婚的,那是不對的。”她幾乎是吼出這些話的,“上帝作證,我真的再沒力氣跟你解釋了。”
  
  “你在你的信中是怎麼說的,小姐?你還記得你的求婚是怎麼說的嗎?”她聽出那是她身後昆藍的聲音。
  
  她怎麼可能記得?難道這些人沒有聽她說話嗎?
  
  她不能回頭面對昆藍,因為他們的首領還抓著她,而他似乎也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我很可能說,‘你願意娶我嗎?’”
  
  康諾笑了,他把她拉向他,低下頭,親吻她,時間長的足以激怒她。
  
  然後他抬起頭,直視她的眼睛,終於開口對她說,“好的,玟娜,我會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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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48: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這個男人顯然精神不正常,他真的決定要娶她。這簡直毫無道理可言。只有上帝知道,為了能讓他理智起來,她爭辯,懇求,祈禱,除了武力她什麼方法都用盡了。
  
  可是全都不起作用。看來她只好考慮放棄做淑女了。她狠狠地踩他的腳,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想法,可他幾乎動都沒動一下。她加重了腳上的力量,卻必須抓住他的手臂以免自己摔倒引來羞辱。不過好在她只用了一兩分鐘的時間就重新找回自己的尊嚴,接著放開了他。然後她又重新開始講道理。她對自己感到驕傲,在她平靜地列出幾百個理由反對他們的結合的時候,她沒有一刻提高自己的聲音。但她好像在跟風說話,這個野蠻人一動不動,她甚至不確定他是否還在呼吸。他只是聽著她說話,雙手抱在胸前,臉上一副“你很無聊”的表情。她想他肯定承受著精神錯亂的痛苦,但突然他安靜地抓住她的胳膊,拖著她朝他的馬走去。
  
  聖人都要被激怒了,她必須得想辦法逃離這一切。她試圖想出個計畫來,一邊祈求上帝的幫忙。她的思考和祈禱被昆藍的聲音打斷,“怎麼處理他們?”
  
  昆藍指著那群英格蘭士兵。
  
  那個高地人沒做一絲考慮甚至腳步都沒停一下便朝身後下了個邪惡的命令,“殺了他們。”
  
  “不。”玟娜高聲尖叫起來,聲音因恐懼而顫抖。
  
  他沒有因她的反應感到驚訝,“不?”
  
  “不。”她又大喊。
  
  “為什麼?”
  
  親愛的上帝,什麼樣的人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終於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了。他轉身面對她,耐心等她回答。
  
  她發現他不會放開她的手。“他們沒有威脅,你拿走了他們的劍。”
  
  “不,我沒有拿走他們的劍,我走進營地的時候,他們自己扔掉的。為什麼他們該活著?”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聲音居然讓她聽起來很安心,“他們的首要職責是什麼?他們唯一的神聖的職責是什麼?”
  
  她感覺到他好像要生氣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冷酷,他抓著她胳膊的手也開始用力,她的手臂已經開始疼起來了。“他們的職責是保護。”
  
  他放鬆了他的手勁,“而他們該保護誰?”他問。
  
  “當然首先是國王,然後是他們宣誓效忠的男爵。”
  
  “然後?”他接著問。
  
  太晚了,她終於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麼了。上帝助她,她無法躲開這個問題。
  
  “我。”
  
  “那麼他們做到了嗎?“
  
  “他們做沒做什麼不關你的事。“
  
  “當然關我的事。”他糾正她,“那些人沒有榮譽感,他們該死。”
  
  “你沒有權利做這種決定。”
  
  “我當然有權,”他的聲音突然冷的象冰雹,“我不能讓這種懦夫活著。”
  
  “還有一個理由你不能殺他們。”她結結巴巴地說,上帝,請幫幫忙,讓我想出個辦法來吧。她低下頭,盯著地面,一邊急切地想要想出個什麼聰明的理由來說服他。
  
  “我等著呢。”
  
  她也是,但上帝好像沒心情幫她。“你不明白,”她低聲說。
  
  “我不明白什麼?”
  
  “如果你殺了我父親的士兵,我就不會嫁給你。”
  
  “是嗎?”
  
  他的聲音好像要笑出來了。她抬頭看他是否在微笑,感謝上帝他沒有。他看起來還是一樣的陰鬱冷酷。
  
  “是的,我說了你不會明白的。如果你不是一個異教徒的話……”
  
  “我不是異教徒。”
  
  她才不信,這個人臉上塗著油彩呢。只有異教徒才會有這種不敬的習俗。
  
  康諾浪費了太多時間討論這個問題了。他看向昆藍,打算讓昆藍放了那些士兵,當然不會是因為她無力的抗議。不,是因為她的恐懼,是他給她帶來的恐懼使他改變了主意。他的敵人應該怕他,但作為妻子,害怕丈夫是不對的。
  
  她不給他時間表現自己的寬宏大量。
  
  “等等,”她大喊,“娶我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他聳了聳肩。她似乎把這粗魯的行為變得合理了,是的,確實很重要。
  
  “你不想解釋一有下你的理由嗎?”
  
  “我不需要向你解釋。”
  
  “但我想也許我最好解釋一下我的想法。”她回答,“然後你就會明白了。如果你不是異教徒,那你怎麼跟我結婚呢?你只是通知家人和朋友你有妻子了嗎?還是會在牧師面前宣誓,由他祝福我們的結合?”
  
  “會有一個牧師。”
  
  她的眉頭皺了起來。“一個聲譽良好的牧師和教堂?”
  
  他笑了,他沒能控制自己。主啊,她可真多疑。“一個聲譽良好的牧師。”他承諾。
  
  勝利的喜悅抓住了她,她快速地做了個祈禱感謝上帝的幫忙,並承諾稍後她會跪下請求上帝寬恕她剛才認為上帝不顧她的懇求的想法。她說,“那你計畫怎麼讓我在牧師面前重複我的誓言呢?”
  
  “你會的。”
  
  “是嗎?”
  
  她可能不知道同意嫁他對她來說有多麼重要。他並不擔心婚禮儀式上牧師或玟娜的行為。如果必要他會脅迫他們。讓他擔心的是金亞烈。康諾跟這位元兄長的關係現在正相當緊張,如果金亞烈認為玟娜不同意嫁他,那他會受到嚴厲的責罰。他雖然能夠處理,但如果亞列想讓麥內爾那頭豬擁有玟娜的話,康諾勢必就要進行反抗了。
  
  看到他的笑容消失不見令她很高興。“現在我想你明白了,”她說,“我希望你能讓我的士兵們毫髮無傷地離開,讓他們去找麥內爾族長或是回到我父親那。”
  
  這個天真的女人真的以為她在救那幾個士兵的命。康諾可比她明白多了。麥內爾會好好地折磨一番這些士兵然後再解決掉他們,至於她父親,康諾想,他也許不會那麼殘忍,但既然這些士兵使他受辱,他還是會殺掉他們。
  
  “那麼如果我接受你不合理的討價還價的話,你就會同意結婚?”他心裏感到好笑,但他試著不讓自己的聲音洩漏出自己的想法,他繼續問,“我希望你能同意並且接受。”
  
  “這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他回答,“早晚你會明白的。”
  
  “你期望我給你我的承諾,而同時卻讓我對我要答應的事一無所知嗎?”
  
  “你期望我放過十二個懦夫,而他們污染了我所呼吸的空氣嗎?”
  
  現在他開始對她皺眉頭了,她禁不住擔心他會改主意了。她決定不去挑戰自己的好運氣,她剛剛已經贏得了一個重要的勝利,不是嗎?
  
  不過,她也沒覺得高興,“我會同意,我也會接受。”
  
  “你有一顆善良的心。”
  
  她對他的稱讚感到震驚,“謝謝。”
  
  “這不是讚揚,”他厲聲道,“我希望你能擺脫掉自己的軟弱。”
  
  這使她無話可說,她怎麼能就這一點跟他爭論呢?
  
  他的隨從們也跟他們的首領一樣奇怪。當康諾命令他們放掉那些士兵時,他們甚至沒有試圖藏起他們的失望。他們象嬰兒似的撅起嘴。當他們的首領拉著她走開的時候她一直盯著這群高地人。昆藍居然有膽朝她微笑。
  
  她剛剛承諾要嫁的這個男人沒有再跟她說話,直到他們遠離其他人。
  
  “玟娜?”
  
  “幹什麼?”
  
  “我可不會總是這麼好說話。”
  
  她看得出他很認真,但她還是想大笑然後大哭。她就快要失去自製力了,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需要頭腦清醒一邊想出辦法逃離這場惡夢。
  
  主啊,她讓自己陷入什麼境況了?
  
      該死的這一切!而這沒有一件事是她的錯。她知道真相,儘管她懷疑她的家人是否能夠明白這一點,尤其是她的父親。在她被迫出門時,她不是曾經威脅要反抗這場婚姻嗎?爸爸肯定會認為這正是她魯莽的報復。
  
  “如果我的父親因我們的婚姻而責備我,你得去向他說明。你得告訴他,這一切不是我計畫的,答應我。”
  
  他沒有回答,她知道他聽見了她說的每個字,因為她不知羞恥地提高了聲音。“答應我。”她又重複道。
  
  
  
  他把她舉上了她的馬,雖然他表現的相當體貼,可她沒有感謝他。
  
  她在他放開她的腰時抓住他的手,“答應我好嗎?”她又問了一遍。
  
  “還不確定你能不能再見到你的家人呢。你的擔心有點愚蠢。”
  
  他認為自己很通情達理。
  
  她卻認為他是故意表現殘忍。她一想到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家人禁不住熱淚盈眶。
  
  她推開他的手,“我會再見到他們的,你不能希望我……難道你母親從沒告訴過你別人跟你說話的時候走開是很粗魯的嗎?”
  
  康諾簡直不敢相信他剛剛聽到的話。她居然在責備他。以前從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而一個女人竟然敢於這樣更是讓他無法理解。
  
  上帝明鑒,他不知該怎麼辦。如果她是個男人,他就知道該怎麼辦,但她不是男人,這使他感到棘手。玟娜當然不像他認識的其他女人。大多數女人會躲著他,那些稍具勇氣的也只敢在他面前低下頭表現恭順。
  
  他對玟娜的反應也令人感到困惑。她使他想笑,哪怕是她朝他皺眉的時候。事實上,她與其他人是如此不同,她是如此清新,他甚至無法想像她會在自己面前表現的懦弱。她奇怪的行為令他感到愉快,但他知道讓她以為可以這樣的挑釁他將是個大大的錯誤。當然最多這只能算是個不好的開頭而已。他會成為她的領主,她必須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之後她就會感激他,他打算通情達理一點,所以他把手放在她的腿上,輕輕地捏了一下,然後凝視著她的眼睛,“你現在還不明白,所以我會耐心一點。”
  
  “我到底不明白什麼?”
  
  “你在我家族中的地位。很快你就會瞭解因我娶你而帶給你的榮耀,並學會珍惜這份榮耀。”
  
  她的眼睛變成了深藍色幾乎發紫了。上帝啊,她生氣時居然也這麼漂亮。
  
  “是嗎?”她問。
  
  “是的。”
  
  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開始用力捏。她可一點也不溫柔。
  
  “也許你應該把這份榮耀送給一個懂它的人。”她建議。
  
  他不理睬她的話繼續解釋,“等你學會感激我給予你的禮物時,我希望你只在我允許的情況下說出自己的想法。我無法忍受傲慢,現在跟我保證你會聽我的話。”
  
  他粗魯的命令既沒有影響到她更沒有威脅到她。畢竟一個女人也只能接受這麼多了,這已經快要到她的極限了。她現在應該隨時隨刻都會從這場夢魘中醒過來。
  
  “我不可以說出自己的想法?”她問。
  
  “在我的手下面前你不可以,”他說,“但在私底下,你想作甚麼都可以。”
  
  “我想回家。”
  
  “那不可能。”
  
  她歎了口氣。回家意味著面對父親,在有人跟父親說明真相之前,她可真的不想面對他。
  
  “如果你答應我你會向我父親解釋我就答應你的要求。”
  
  “我可不會向你低頭。”
  
  “我也不會向你低頭。”
  
  他不理她的自誇。“既然你這麼害怕我,這麼害怕你的未來,我打算破一次例。如果我有可能見到你的父親,我會向他解釋。”
  
  “但你不必說明求婚的細節,雖然我那時只是個孩子,但父親可能不會理解。”
  
  “我不會提及你的求婚。”
  
  她的微笑照亮了她的臉,“謝謝你。”
  
  他低頭看著她的手,它們正放在他的手上。因為感激她正在輕拍他的手。
  
  他禁不住揶揄她,“在英格蘭士兵面前向我示好是不合適的。”
  
  她猛地抽回手,“我才沒向你示好。”
  
  “不,你是在向我表達友好。”
  
  他喜歡由他來結束談話。他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看到他在微笑。他的幽默感可真是奇怪。所有住在高地的人都像這個人這麼怪嗎?玟娜希望不要。她究竟該怎樣跟這樣奇特的人相處呢?
  
  上帝啊,她居然開始考慮起跟這個野蠻人的未來來了。她到底怎麼了?她應該努力想辦法逃離他而不是想著跟他一起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她對他的反應真是莫名其妙。當他答應會跟她父親解釋時她感到放鬆而且感激,可是她根本沒理由相信他會遵守諾言啊。
  
  她想只有一個理由能夠解釋她奇怪的行為,“他讓我象白翠絲一樣糊塗了……上帝啊,白翠絲……”
  
  她居然忘了她的女僕。那可憐的女人可能正在哪個灌木叢中害怕得發抖呢。
  
  玟娜下馬跑向她父親的士兵。他們現在站起來了,正默默地拾起他們的劍。她喊他們,但沒人看她,所以她走得更近一點。
  
  昆藍擋住了她的路。他沒有碰她,只是站在她面前讓她不能往前再跨一步。其他的高地人也走過來站在她和那群士兵之間。
  
  如果她不知道的話會以為他們在保護她。這種想法真是可笑,所以她認為他們只是不懂禮貌而已。
  
  “我想要跟我父親的士兵說幾句話。”
  
  昆藍搖頭,“你的領主會不高興的。”
  
  他才不是她的領主,她是英格蘭人,但她知道如果跟他爭辯她就無法達到目的。她需要他的合作,而不是他的憤怒。“我猜你的領主不會介意,”她說,“只要一分鐘,我保證。”
  
  昆藍不情願的讓步。他站在她身旁,把手背在身後,說,“你可以在這跟他們說話。”
  
  她沒有浪費時間。“哈樂德,請不要忘記白翠絲。她藏在小溪附近。如果你把她帶回家的話我會感激你的。”
  
  儘管哈樂德根本沒看她,但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你能告訴我父母不用擔心嗎?”
  
  哈樂德小聲地咕噥了一句什麼,她沒聽清。她想要靠得更近點好聽見他的話,但昆藍伸手攔住了她。
  
  她朝這個高地人大大地皺了皺眉,讓他知道她對他的不悅,然後又轉向哈樂德。
  
  “你剛剛說什麼?”她問,“我聽不見。”
  
  那個士兵終於看向她,“你父親會向他們發動戰爭的,小姐。我剛才說的就是這個。”
  
  她感覺自己的心猛地一沉。
  
  “不,不,他不可以因為我而發動戰爭。讓他理解,哈樂德。”
  
  聽到自己聲音中的恐懼,她停了一會,深吸口氣,然後又小聲說,“我不會讓任何人因為我而打仗的。告訴我的父親,我想要這場婚姻,是我讓高地人來找我的。”
  
  “你想要嫁給麥內爾?”哈樂德問,明顯誤解了她的意思。
  
  “不,不,我從不想嫁麥內爾,我想要嫁給……”
  
  上帝啊,她慌的記不起那個領主的名字了。“我想要嫁給……”
  
  她慌亂地看了一眼昆藍,“你們領主叫什麼名字?”
  
  “何康諾。”
  
  “何康諾,”她大喊,“我想嫁的是何康諾。請提醒我父親他很久以前見過他。”
  
  “到時間離開了,小姐。”昆藍建議,因為他剛剛發現康諾正在空地一邊朝這邊看著。領主對他所看到的情況似乎一點都不高興。
  
  “最後一個請求。”她懇求。
  
  她沒給昆藍時間反對,“哈樂德,告訴我父親不要來追我。我想要他慶祝我的……”
  
  “你的什麼,小姐?”
  
  她不得不哽咽著說出這個詞,“我的幸福。”
  
  她跑回她的馬,在康諾來到她身邊時已經坐在了馬鞍上。他坐在一頭巨大的黑色雄馬背上,他的馬看起來跟它的主人一樣邪惡。
  
  她不該抬頭看他,當她看到他眼中的憤怒時嚇得扔掉了韁繩。她立刻低下頭假裝忙著調整自己在馬上的坐姿,不想讓他看出她正在想辦法逃避他的怒氣。
  
  他可不想被忽視。難道她想讓他認為他要靠她的保護逃過她父親的怒火嗎?這種想法既讓人感到恥辱又令人覺得好笑。
  
  他讓自己的馬靠的更近,直到玟娜的腿緊緊的抵著他,然後抬起她的下巴讓她抬頭看他。
  
  “為什麼?”
  
  她知道他在問什麼,也不想假裝不知道。“戰爭意味著死亡。”她回答。
  
  他聳肩,“對有些人是的。”他承認。
  
  “哪怕死一個都太多了,”她解釋,“我不想讓任何人因我而戰。父親有一個龐大的軍隊,但是來追我對他來說太艱苦太麻煩了。他會堅持親自帶領士兵來的。而且,我擔心你可能會……”
  
  “我可能會什麼?”
  
  “殺了他。”
  
      他的怒氣緩和了。她希望自己能有力量把他從馬上推下去。他真是個自大又傲慢的男人。而她正是利用了他的這兩個缺陷達到自己的目的,讓他以為她相信他在戰場上會更勝一籌好了。當然,他在身體上是有利一些,他更年輕,更高大,更強壯,但是,她父親士兵的人數會彌補這個弱點。那將會是一場屠殺,最後,何康諾會滿身傷痕的死去。
  
  剛才她為什麼要向哈樂德說謊?老天爺可以作證,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她剛剛關上了那扇與父親連接的門,因為她知道一旦她父親從他的隨從那聽到她帶去的口信的話,他會勃然大怒。他根本不會冷靜下來,更不會浪費時間仔細考慮,他很可能會認為是她計畫了這個騙局。她不僅無心計畫,而且更加沒有時間計畫。
  
  但爸爸會責怪她,然後他就會把她扔到腦後,再不會承認她是他女兒了。他會恨她,但是他會活著。沒有人會死。
  
  “我不想給父親添麻煩。但是,我想了一下,發現我的願望根本沒用。麥內爾領主肯定已經派人來接我了,我肯定他的人會殺掉你們中的大部分。我等著他們隨時出現。”
  
  “不,他們不會來追你。”
  
  他似乎相當肯定。反駁他將會太過費力,而且她實在是累得沒力氣再去擔心什麼了。想到家人的痛楚是如此強烈,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淚水奪眶而出。
  
  不幸的是,他們給了她太長時間自憐。他們一分鐘後就離開了空地,之後一直到晚上都沒有人跟她說話。她被擠在兩個表情冷漠的士兵中間,他們甚至沒朝她的方向瞄過一眼。吉麗,她溫柔的小母馬,也跟她一樣不喜歡這種接近。
  
  現在到處都看不見康諾。他一個小時前離開大家現在還沒回來。
  
  談話會打破現在的無聊,但沒人有這個心情跟她聊天。仔細地觀察了他們一會,她突然意識到他們正全神貫注地保護著她,他們不時地搜索樹林看裏面是否存在威脅。
  
  雖然感到奇怪但她不得不承認,他們的警惕讓她感到安心。她覺得自己的背好像被人擊打著,她決定按照媽媽的教導去做,忍受苦難可以進天堂,而那些可憐的迷失的靈魂就要下地獄。她不明白那些苦痛是怎樣找到天堂之路的,但規則就是規則,她決定遵守規則。(這一段有關宗教,我好像翻得不對,我不能確定,大家擔待)
  
  是的,她可以忍受不適,對過去所犯下的罪過懺悔會淨化她的靈魂,但吉麗不該忍受這個。當他們開始爬坡時,她的小母馬放慢了腳步。她的馬沒有適當的訓練和體力來承受這樣艱苦的行程。這可憐的小東西已經精疲力竭了。
  
  玟娜想休息一下,但不知道該問誰。康諾當然是首選,但他不在,如果要他聽見她的要求可能她得大喊才行。
  
  她想現在大聲說話可能不是個好主意。那些士兵臉上嚴肅的表情和他們明顯的緊張表明他們正在通過地方領地。
  
  她發現自己在猜康諾是否有朋友。這個問題她足足想了好幾分鐘,最後結論是沒有。當然這只能怪他自己。這位領主怎麼看都像是一頭受傷了的隨時準備發動進攻的大熊。
  
  這個想法讓她感到好笑。然後她想起了可憐的吉麗。她決定告訴昆藍她的擔憂,於是伸手碰了碰他以引起他的注意。
  
  他的反應好像她捏了他似的。他迅速抽回手,轉過頭面對她,因她的打擾而朝她皺起眉頭。還沒等她說出自己的擔心,他就把手放在唇上告訴她保持安靜。她馬上指了指吉麗。
  
  那個戰士不是瞎子,他絕對看得出來她的馬有多累。
  
  昆藍沒理她,只是催馬跑了出去。她一直看著他,直到他消失在前面的樹林中。
  
  不過她沒有失去保護。昆藍一離開,另一個士兵就上前補上了他的位置。
  
  他們還在一直前進,她累壞了。她猜昆藍應該已經找到康諾了,但兩人似乎要花一輩子的時間才能回來。她閉眼休息了大概一兩分鐘,等她再睜開眼睛時,發現康諾來到她身旁,把她舉起放到自己的膝上。她累的沒力氣推開他了,睡著前她最後一個想法是她不可以讓自己向後靠在他身上。
  
  她醒來發現自己整個包在這個男人懷中。睡夢中,她居然轉過了身,手臂環住他的腰,手指張開直到觸到他溫暖的肌膚,而且不知怎麼回事,她居然自己爬上了他的膝頭。她的臉正壓在他的脖子上。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力比一打厚厚的羊毛毯子還要溫暖。真是感覺好極了。
  
  這讓她突然感覺很羞恥。她的嘴就壓在他皮膚上,而且還微張著,這使她的行為更加令人厭惡。感謝上帝,她想起了吉麗,這讓她可以先把自己的尷尬放在一邊。她的馬還能走多遠就堅持不下去了呢?玟娜努力離開康諾想讓他停止前進以免她的馬受傷。但是他擁緊她的腰強迫她留在原地。她捏了捏他想引起他的注意。他的反應是更加收緊雙手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明白他這是在命令她老實點。毫無疑問,如果她抬頭會看到他的怒容。這個男人除了生氣好像不會別的什麼了。
  
  她錯了,康諾在笑,他覺得她的大膽相當好笑。他知道他強迫了她,他不止一次地看見了她眼中的擔憂,可是她還是有膽捏他。她可真是個矛盾的女人。如果她怕他,為什麼她總是想法激怒他呢?等哪天沒這麼多重要的事要處理的時候,他一定得好好問問她這個問題。
  
  她幾乎打算像個瘋子樣的尖叫了,不過她還是控制自己沒有作出丟臉的事。康諾終於決定停下過夜。她很感激,但沒有道謝,因為他讓她的的馬忍受這種折磨。可能要用一個禮拜的精心照顧才能讓這個溫和的小馬恢復。
  
  康諾下馬然後轉身幫助她。她滑下馬背時他抓住了她。
  
  “你不用馬鞍。”
  
  “我們都不用馬鞍。”
  
  她繞過他身邊跑向自己的馬。每走一步雙腿都疼的想要尖叫,她可以想像吉麗有多難受。她發現自己的馬鞍不見了,猜想是他的一個手下幫她取了下來,她很感激他們這麼體貼。
  
  康諾不願讓她看見吉麗的不適,他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歐文,這個士兵臉上一道大疤,而他的微笑在玟娜看來十分迷人。她纏著他告訴他怎樣照顧她的馬,接著感謝他的幫忙,然後像個擔心的媽媽般看著他把她的馬牽到一邊。她的馬很合作,不過她擔心這是馬兒要使壞前的表現。因為以前有好幾次它都傷害過幾個輕敵的馬夫。玟娜高聲警告歐文,然後轉身尋找自己的行李。
  
  康諾選定休息的山谷四面環繞著茂密的樹木,這裏不管是低矮的植物還是蒼天大樹都充分顯示著它們或棕色或綠色的生命力,四處開放的紫色的野花也使人察覺到生命正從寒冬中漸漸蘇醒。一叢厚厚的黃綠色的樹枝拱頂像個帳篷似的正懸在她的頭頂上方。樹縫間瀉下來的月光使她有足夠的光亮走到湖邊,昆藍已經指給她湖的方向,就在南邊不遠的地方。
  
  玟娜有足夠的隱私解決自己的個人問題。十分鐘後,康諾認為她自己一個人的時間已經足夠,於是動身去找她。他發現她正跪在她的小包上,一邊搜索著自己的東西一邊自言自語。幾件女裝的裝飾品散落在她周圍。
  
  她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在幹嗎,她的腦子裏還在想著怎麼能想辦法逃離這場混亂。感謝老天,她想,她還有時間,一旦她找回自己的聰明才智,她就會想出辦法來的。
  
  康諾走到她身邊等她注意到他。幾分鐘後他放棄等待把幾小時前拾到的她的毛巾遞給她。
  
  “你在找這個嗎?”
  
      “是的,謝謝你。”她茫然地回答,“肯定是剛剛被我弄丟的,要不然我會注意到的。我很機警的。”
  
  他沒有拆穿她,他也不打算把她一起丟在小溪邊的藍絲帶還給她。他決定再多保留一會,來提醒自己他已經有妻子了。他很可能會不小心忘記這個事實。
  
  “玟娜,把臉洗洗。你的嘴上有油彩。”
  
  她突然直起身,由於速度太快差點往後翻過去。“我可沒有在臉上塗油彩。”她被這種想法嚇壞了。只有那些會下地獄的女人才會有這種異教徒的行為呢。
  
  “是我的油彩。”
  
  “我怎麼會有你的……我想起來了,你騙我再次向你求婚,之後,沒經我允許你就吻了我。”
  
  “是的,”他承認,只是想讓她快點回營地。在他看來,兩人的嘴唇只是短暫的接觸了一下,根本不能算是一個吻,那只不過是個象徵性的接觸而已,什麼都不是。
  
  “牧師正等著我們,快點結束。”
  
  她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她停下來,“現在?牧師現在正等著?為什麼他要等?”
  
  康諾被她搞糊塗了,她好像剛被大風吹過。“他來這把事情辦完。”他解釋。
  
  她不解,“辦什麼事情?”
  
  “你不可能這麼快就忘了吧?”他生氣地回答,“我們的婚禮。”
  
  “現在?”她又大喊出來,“你想要現在娶我?”
  
  她用手指刷過頭髮,然後攪起雙手。上帝啊,她知道她又朝他大吼了,可是她無法控制自己。康諾好像對什麼都保持著可怕的冷靜。如果他以為她會馬上嫁給他,那他就一定是瘋了。
  
  “那你期望什麼呢?”
  
  她慌的想不出答案。“我期望什麼?我想要時間。”
  
  “要時間幹什麼?”
  
  需要時間來想出脫離這場夢魘的辦法,她想要尖叫。
  
  “給你時間來……來帶我回家。是的,那正是我期望的。我需要時間準備一場正式的婚禮。”
  
  “那麼我幫你省了麻煩。你可以一會再謝我。”
  
  “還需要時間給你找回理智,”她突然脫口而出。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她突然覺得一陣頭昏,長這麼大她頭一次覺得自己要昏倒了。她轉身走回湖邊坐了下來。她閉上眼睛,覺得她周圍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控制,她必須得想出個計畫來。是的,她需要一個計畫。任何計畫。她太過驚惶腦子都不肯合作。她會去迎接牧師,是的,她當然會去迎接他,然後她會跟他談話跟他說很高興跟他一起吃飯,並讓他好好休息。他可以明天一大早再把她嫁給這只熊。她會強烈建議,如果必要甚至會祈求他再多等一陣,一個月或兩個月或是十個月,畢竟婚姻是項嚴肅的承諾,如果到那時康諾還是不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的話,她就只好開始準備自己的結婚禮服了。
  
  康諾很快失去了耐心。現在她又在幹嗎?上帝作證,一個男人只能承受這麼多了,她的拒絕正在變成大麻煩。他決定親自處理玟娜及這些狀況。他抓起她的毛巾,把它浸在水裏,坐到她面前。在她能跑走之前,他抓住她的下巴幫她擦起臉來。
  
  他一點也不溫柔。當他結束時,她的臉一片通紅。他不知道是自己對她細緻的皮膚太過粗魯還是她在臉紅。
  
  “讓我們把事情辦完吧。”他命令。
  
  他扶她起身,拉著她往回走。
  
  “我終於明白了。我死了,是不是?我一看見你的時候就嚇死了,現在我在因為我的罪過而受罰呢。上帝啊,我沒那麼壞,對不對?”
  
  康諾假裝沒注意到她的咆哮,他花了全部的力氣猜藏起自己的微笑。上帝啊,她還真情緒化啊。不過好在她倒沒有大哭。如果婚禮進行時她哭個不停的話,牧師會認為她是被脅迫的。他得承認她確實是被迫的,但他可不想讓辛克萊神父知道這點。還有就是康諾非常不喜歡跟老是哭個不停的女人在一起。他們會讓他緊張,如果讓他選,他寧可要一個生氣的妻子而不是一個哭泣的新娘。
  
  玟娜沒心情哭。她想要殺人,而康諾是她第一個想殺的人。她要帶入婚禮的是種什麼樣的罪惡的想法啊?看在上帝的份上,她馬上要進入神聖的婚姻了。
  
  她的婚禮。這根本和她在上縫紉課時所做的白日夢中所計畫的婚禮完全不同。她本來希望能在父親的小教堂中舉行婚禮,家人朋友都在身邊。而她現在得到的竟然是一群粗野的戰士和一個看起來年輕得似乎還沒結束他的培訓課程的牧師。
  
  驕傲使她不去大喊大叫。因為每個人都在注視著她的接近,她上前走在康諾的身側。等她來到牧師面前,她舉起裙子行了一個正式的屈膝禮。
  
  “我們可以開始了嗎?”牧師擔心地抬頭瞥了一眼康諾。
  
  “現在嗎?”她大叫。
  
  康諾大聲地歎了口氣,“你不能換句話嗎?”
  
  “有什麼不對嗎?”牧師問,明顯感到困惑。他直接問康諾,斗膽朝他皺了皺眉。“我得告訴你,領主,我很不高興看到你在這麼神聖的儀式上塗著作戰油彩。我必須要向上級和金亞烈報告。我該怎麼跟他們說呢?”
  
  “想說什麼都行,神父。至少我的兄弟會理解的。”
  
  牧師點了點頭,“很好。小姐,你來這是出於自願嗎?你願意嫁給何康諾領主嗎?”
  
  她思考怎麼回答時每個人都盯著她看。她已經給出了承諾,上帝助她,父親的士兵離開她的時候都還活著,這意味著在這場交易中,康諾完成了他的部分,現在輪到她了。
  
  牧師根本不擔心新娘的慌亂。他早已習慣這種緊張的新娘了,因為在成為正式牧師之後不長的時間內,他已經主持了好幾次婚禮,早學會了面對任何狀況了。
  
  “牧師在等著你的回答,玟娜。”康諾提醒她,聲音中充滿威脅的味道。
  
  “是的,他在等著呢,女人。”昆藍也突然出聲,不過他故意緩和自己的語氣希望能使她冷靜下來。
  
  她最終決定服從,“是的,神父,當然,但是……”
  
  “你必須說出你的誓言,小姐。教會需要我聽到你承認你自願嫁給何康諾。”
  
  “現在嗎?”
  
  “玟娜,我發誓如果我再聽到這個字的話……”
  
  驚慌中,玟娜終於想起了她剛剛想到的可憐的計畫。
  
  “神父,我們還沒有被正式介紹呢。我甚至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應該知道不是嗎?我認為我們應該共進晚餐,你跟我就可以互相認識,然後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去你的教堂。當然如果你還沒有教堂,那麼我們就一直走直到找到一個為止。那時你可以指導我,而我也會準備好這個愉快的儀式了,而且我……”
  
  她突然安靜下來。“作戰油彩,神父?你說那是作戰油彩?何康諾在我的婚禮上塗著作戰油彩?”
  
  她並不想朝牧師大喊,但是上帝明鑒,她實在忍不下去了。她承受不了更多了。現在她再也不關心誰死誰活了,哪怕被殺的那個是她也不管了。現在只有一件事是她所關心的,那就是――作戰油彩。
  
  
  
  她把怒氣轉向康諾,氣得熱淚盈眶。“我不會接受這個的。”
  
  牧師張大了嘴巴。他從沒見過哪個人敢象這樣跟何康諾領主說話,當然除了金亞烈,但他可以想怎麼對康諾說話就怎麼說啊。而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樣公開的表達對康諾的敵意可真是讓人驚訝也真是勇氣可嘉。如果他能活著經過這場考驗的話,他會記住他剛剛聽到的每個字,然後講給他的朋友聽。
  
  康諾想要嚇嚇她好使她冷靜,但她的眼淚使他不忍如此。她無法理解為什麼作戰油彩會使她這麼不高興,但既然她不高興,那麼他知道他沒法完成儀式了,除非他想出辦法讓她合作。
  
  主啊,她可真是個麻煩。
  
  “玟娜,以後不准對我大聲說話。”他故意表現得通情達理。生硬,但講道理。
  
  “你不可以在我們的婚禮上塗作戰油彩。”
  
  上帝明鑒,她的聲音跟他一樣生硬。
  
  “我想要趕快完成這件事。”
  
  她放開他的手臂,把手交叉橫在胸前。
  
  “我們可以等。”
  
  “如果你以為……”
  
  “我不會跟你要求其他的事。
  
  該死的,她看起來要痛哭失聲了。
  
  難道她沒意識到她就要成為他的妻子了嗎?這是一種榮譽而不是死刑。
  
  然而,他的新娘似乎不明白這點。他們兩個中得有個人能夠理智點,看來這只能是他的責任了。
  
  “這對你真的這麼重要嗎?”
  
  她無法相信他居然問出這麼可笑的問題。結婚典禮是福事,每個人都知道,而穿著戰服來到牧師面前是對上帝,對教會,對牧師,和對她的侮辱。
  
  “這對我非常重要。”
  
  “那麼好吧,這是最後一次我向你的要求讓步。”
  
  康諾盯著他的隨從們,發現他們都點頭表示同意。然後他轉身面對他不情不願的新娘,“我說清楚了嗎?”
  
  “是的,我很感激。”
  
  她突然想笑,但是她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直到康諾走開。他大大地歎口氣,聽起來更像是一聲呻吟。她終於沒能控制自己笑了出來。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她突然覺得不再害怕她的未來了。但她突然打住,她提醒自己,現在她並不清醒。康諾正在表現合作,這意味著他並不完全是個野蠻人。這也許還不夠成為婚姻的基礎,但她一輩子都要跟這個男人纏在一起了,而她是一個有決心的女人,她會得到她想要的東西的,哪怕只有一點點小小的希望。
  
  她還在笑,直到她想起了那些同行的異教徒們臉上也塗著藍色的油彩。
  
  她轉身看他們,氣氛地皺著眉頭,“你們打算參加婚禮嗎?”
  
  她不用在多說什麼了。昆藍和其他的士兵朝她點頭鞠躬然後匆忙跟上他們的領主。
  
  他們好像不像康諾那麼不高興。事實上有幾個甚至還回頭衝她微笑呢。他們似乎很想要配合她。不過她不敢信任他們任何一個,所以她決定跟過去確保他們不會在最後一分鐘改變主意。她看到他們沿著河岸站成一排,互相談著話,她想他們應該在按她的要求做了。
  
  她太過專注重要的事情,所以忘記了這些男人在下水之前會脫衣服。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太沾沾自喜於自己微不足道的小小勝利而忘乎所以了。
  
  他們的腰帶首先落在了地上。她馬上停下閉上了眼睛。但她不夠快,在他們消失在水裏之前她還是看到了他們每個人的赤裸的後背。
  
  跟著她聽到了他們的大笑,她才不在乎。即使她肯定他們根本一直知道她在那而取笑她,也根本沒關係。
  
  牧師來到她身後。“我們還沒有互相介紹呢,小姐。我是辛克萊神父,泥塞山領主的兒子。”
  
  “很高興見到你,神父。我叫玟娜。我父親是黑耐沃男爵,不過我懷疑你是否聽說過他。我來自英格蘭。”
  
  “我猜到了。”
  
  “我的服裝和口音很清楚的表明了我的身份是不是?”
  
  “是的,”他微笑著承認,玟娜覺得他的笑容跟他的口音一樣迷人。
  
  牧師顯得溫暖善良,這麼久來第一次,她開始覺得放鬆。
  
  “小姐,我必須稱讚您,作為初學者您把我們的語言說的相當不錯。”
  
  “但是神父,我學蓋爾語已經好幾年了。”
  
  他結結巴巴地道歉,“請原諒我,我是想恭維您的,而不是侮辱您。”
  
  “我沒覺得背冒犯,我只是很驚奇。”
  
  他又回復微笑,“你知道你生氣的時候會輪換使用兩種語言嗎?”
  
  “不,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當作戰油彩惹惱你的時候。我也生氣了一小會。你跟康諾說話的樣子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敢打賭,他肯定也感到震驚。我相信以前沒人敢這樣憤怒地跟他說過話。這太了不起了,很好。”
  
  “我不該這麼難想處的。這不是淑女該表現出來的樣子,我現在知道了。我的脾氣戰勝了我的理智,這是不對的,我必須控制我自己。如果有時間的話,我請求您能在我結婚前接受我的懺悔。”
  
  “我會給你時間的,小姐。”
  
  “那麼附近有教堂嗎?”
  
  “我們這教堂很少,但只要你在懺悔時我不看你的臉,我們就不算違反了教會的規矩了。”
  
  牧師正穿著他平時接受告解時穿的法衣,肩上也披著墜有流蘇的聖帶。(這裏神父的衣著的翻譯我只能靠猜測,不太瞭解情況,翻的不準確,見諒)一等他們來到空地,他就把系在棕色長袍腰間的帶子一端鬆開,尋了個合適的地點。
  
  他找到了一個樹樁坐了下來,然後指示玟娜跪在他旁邊。
  
  她低下頭閉上眼。他盯著空地讓她開始。
  
  她馬上開始列出自己的罪行,之後她又開始提問想要拖延時間。
  
  “害怕我的將來是有罪的嗎?我還不太認識康諾,神父,他嚇到了我。我很蠢是不是?”
  
  牧師不打算承認康諾也使他害怕。他不為此感到羞恥,因為幾乎他認識的人都怕康諾。不過,他應該給予安慰,告訴她事實只會讓她更害怕。
  
  “我也不太瞭解他,但是我聽過太多他的歷史,能夠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強硬。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的父親就死了,那之後他就由金亞烈撫養長大。這兩個男人把對方當作兄弟。”
  
  “我想我會喜歡他的兄弟,”她低聲說,向上帝祈禱希望她是對的。
  
  牧師肯定他一樣會嚇到她。上帝知道,她絕對會害怕他,但他認為告訴她這個對她沒任何好處。“我從不必在他面前小心說話或者不敢走近他身後二十步。年齡已經教會了他在行動之前先要傾聽,至少這是我聽說的,因此他不會脅迫我象……”
  
  “象康諾那樣?”
  
  “現在,女士,不要嘗試猜測我要說的話。每次都有人要我小心康諾,但沒有讓我擔心金亞烈,如此而已。記住,上帝會照看你的。他的安排通常複雜得讓我們無法瞭解。”
  
  她以為他的解釋使她感到安慰了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麼她還是想哭呢?
  
  “我現在獨自一人了,神父。”她低聲說。
  
  “不,女士,你不會獨自一人。上帝與你同在,我也會在附近。我已經被指派去為金家服務了,他的神父三個月前過世了,那個地區急需我的服務。我不會忙的顧不上你的,小姐。如果你什麼時候需要我,你只要說一聲就行了。”
  
  他的承諾安撫了她,她馬上保證她會歡迎他的友誼和他的忠告。
  
  康諾和他的手下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
  
  昆藍一直在踱步,康諾斜靠著一棵樹,雙臂交叉橫在胸前,不耐地皺著眉頭。
  
  “好像他們不會很快結束,”昆藍說,“我看我們先吃飯好了,今天可真是漫長的一天。”
  
  “不管多久我們都要等。上帝作證,我已經失去耐心了。沒人會犯那麼多錯吧?更何況,她又沒多大。”
  
  “也許她在幫你懺悔你犯過的罪,”昆藍笑著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得等一個月了。”他覺得自己的笑話好笑極了,於是放聲大笑了起來。
  
  這笑聲使辛克萊神父皺起了眉頭。
  
  “領主,你的女人是不是改主意了?”歐文問,“她很可能拖延時間。”
  
  昆藍翻了個白眼,“她當然是在拖延時間。”
  
  又過了幾分鐘,辛克萊結束了儀式,他剛想要開口赦免玟娜,玟娜卻先開了口,“我能問最後一個問題嗎?”
  
  她絞著雙手等著他的回答,辛克萊注意到她的緊張馬上安撫她,“你有的是時間,我不急。”
  
  “他們在看,是不是?”
  
  “是的。”
  
  “你說話的時候我一直閉著眼睛,但是我知道康諾在皺眉,是不是?”
  
  “哪有,他根本就沒注意我們。”牧師撒謊。她歎了口氣,“我會盡力而為的。我決心做個好妻子。謝謝你的教導,神父。我很感激你的陪伴。現在我的告解結束了。”
  
  辛克萊神父整理完聖衣站了起來。他轉身幫助玟娜起身,但根本不需如此,康諾已經來到新娘身旁把她拉了起來。
  
  “你也要懺悔嗎,領主?”
  
  “不。”
  
  他的不悅讓辛克萊神父害怕,於是他立刻走開,裝作去迎接其他人。
  
  康諾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多生硬,他一直注意著玟娜等著她抬頭看他。他想他應該嚇嚇這個女人讓她好好考慮這件事。只有上帝知道,如果他能滿足自己這種幼稚的欲望的話他會感覺好點。可是沒等他開口,玟娜抬起了頭,臉上的表情令人驚訝。
  
  “康諾,你一點也不居家。”
  
  “我為什麼要聽這個?”
  
  “你不需要聽,但我想要告訴你。沒關係的,不管你適不適合家庭生活,我都會嫁給你。既然我答應了你,我就該遵守自己的承諾。現在,我想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不。”
  
  她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你還沒聽我說是什麼事呢,你怎麼就說不?”
  
  “牧師正等著呢。”
  
  她強迫自己耐心點,因為還有幾件事需要擔心,“一旦牧師祝福了我們的婚姻,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娶我而不是其他人嗎?”
  
  他覺得滿足她的好奇心沒什麼害處,雖然他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她對這個理由這麼感興趣。“好的,”他同意,“你總是這麼固執這麼任性嗎?”
  
  “我沒意識到我是這樣的,”她馬上改變話題以免他又發現什麼來批評她。“謝謝你允許辛克萊神父聽我的懺悔。他和我都很感激你的耐心。”
  
  她的感謝令他感到驚奇,“女人,神父在高地是最強大的男人。我不敢打斷你們,雖然我很想。”
  
  她注意到神父正朝他們揮手,於是把手放在康諾的手臂上,“神父想要開始了。你準備好了嗎?我承認我有點緊張。”她小聲地加了一句。
  
  “沒必要緊張。你馬上就不會緊張了。”
  
  “是嗎?”她問,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控制自己的緊張。
  
  “是的,你會的,因為你會發現嫁給我要好多了。沒哪個腦子正常的女人會想要嫁給麥內爾那頭豬。”
  
  他聽起來好像完全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決定相信他,她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如此。她真希望她能象他那麼自信,真想要靠在他身上汲取他的力量。她沒有聽從自己的欲望,因為她想這會讓他看見自己的軟弱,而她根本就不軟弱。不,不,她只是緊張,如此而已。
  
  當她意識到每個人都在看她的時候,她強迫自己挺直脊背擠出一絲微笑。“我希望我不會搞雜我的結婚誓言。我沒時間想好我該跟你說什麼。我在想……”
  
  “不,我們不會等你的。你會做的很好的。”
  
  “但是我……”
  
  他聽出她聲音中的擔憂,於是在她想做更多的努力之前他又向她保證,“它會很快就結束,快的你可能都感覺不到。”
  
  她明白他以為她擔心的是結婚儀式,不過她沒有糾正他。她很擔心會把結婚誓言弄的一團糟,但是她知道不管怎樣她都得說出誓言。她理解這就是她的未來,這是決定了的,不能改變了。康諾是個未知數,麥內爾也是,她提醒自己。難道她就瞭解他嗎?
  
  她直視著前方,站在那裏,足足一分鐘沒說一句話,腦子想著她要做的事情的每一個細節。
  
  最後,她下定決心把自己的未來交給上帝。
  
  “現在不能回頭了,康諾。”
  
  他點頭,他聽出她聲音中的堅定,明白她已經想好了,“是的,小姐,不能回頭了。”
  
  她走在他的前面,頭高高昻著,決心已下。“最好簡單點。”
  
  當然會簡單,因為他相信她已經找回理智變得講道理了。
  
  他本該明白沒這麼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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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54: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什麼事一扯上女人就不會簡單。他們是結了婚,可是上帝作證,整個儀式似乎用了一輩子時間,而這當然完全歸咎於他的新娘。在牧師長篇大論地講著婚姻聖禮的好處的同時,她似乎要發狂了,她甚至不能安靜地站著。康諾強迫自己耐心,不讓自己有一點點生氣,甚至一絲一毫的不滿。
  
  他被她弄的頭昏腦漲,他的手下也一樣。他兩個士兵甚至不得不閉上眼睛才能保持平衡。辛克萊當然也好不到哪去,因為他一直努力能跟上新娘的步伐。
  
  當牧師指示雙方並排站好面對他時,玟娜馬上照做。她似乎急於合作,康諾自然地假設她同他一樣想儘快結束。
  
  他本該明白沒這麼容易的。
  
  “領主,如果你的手下能成半圓站在我們身後的話,他們就可以見證這快樂的時刻了。”辛克萊建議。
  
  “現在好了,”等那些士兵照做之後神父問,“玟娜小姐,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好的,神父。”
  
  神父微微一笑,低聲說,“女士,您看起來容光煥發。”他的恭維脫口而出,但他馬上捕捉到那個男人不悅的表情,然後才記起高地人不喜歡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注意,而現在他更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種限制竟然已經延伸到穿聖衣的男人身上了。
  
  他馬上開始彌補自己可能已經犯下的錯誤。“你的新娘已經意識到她的好運了,領主,而這是為什麼她看起來容光煥發的原因,我的意思是想要指出這個事實。”
  
  康諾不明白為什麼牧師突然變得這麼不安。他點點頭安撫他好讓他能繼續他們的儀式。
  
  辛克萊清了清喉嚨,在胸前劃了個十字,然後開始講解他們成為真正的夫婦後所需承擔的責任。
  
  玟娜開始平靜並一點點放鬆下來,她雙手放在身側,認真聆聽每一個字,而康諾馬上就對牧師的訓話變得不耐煩起來。當玟娜開始不停地將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時,康諾以為她也開始不耐煩了。而當她開始絞起雙手時,康諾明白又有麻煩了。
  
  “玟娜小姐,請轉身面對領主,說出你的誓言。”
  
  她沒有猶豫馬上照做,但她一抬頭,康諾就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驚惶,她的臉毫無血色,他祈求上帝在牧師結束之前她可千萬別昏倒。
  
  他等著她開口,但過了好一會她還是一言不發。於是他決定他先來。他快速地宣誓他會保護她,尊敬她。
  
  他的幾個手下咕噥著表示贊同。
  
  他根本沒浪費什麼時間,但這個晚上剩下的時間全被她佔用了。
  
  “現在輪到你了,女士。”可她還是保持沈默,於是牧師開始哄她開口,“你必須宣誓。你的遲疑會讓我認為你想改主意,這會是真的嗎?”
  
  她馬上用力地搖頭,“我要跟他結婚,神父。我正在考慮說什麼好。”她解釋,“這很重要,我必須做好。”
  
  這是她最後說出來的比較連貫的話。之後她開始踱步,一邊擔心地想著她想說的話。她繞著牧師走了幾圈,然後將圈子擴大到所有的人。沒人需要去猜想她想說什麼,因為她一邊繞圈一邊大聲地自言自語。康諾知道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他只有不看她才不會頭暈。
  
  她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辛克萊已經被她弄得快暈倒了她才停下來。她說她也會保護並尊敬康諾,就像康諾所承諾的一樣,但不同於這個她要嫁的男人的是,她覺得有必要加長這兩個誓言,她說了一個又一個限制,一個又一個條件,可其實她每個想法都沒說清楚。
  
  很顯然不說完這些東西她不打算結束,而康諾也沒打算打斷她。他放鬆自己,雙手交叉在胸前,閉上眼睛。
  
  牧師以為領主已經開始感到厭煩了,但每隔一會就會看見領主臉上一閃而過的微笑,辛克萊知道他肯定發現新娘的話裏有什麼好笑的東西。
  
  她終於結束了,康諾睜開眼睛,老天,他差點要大笑出來。她文雅的小新娘正站在牧師身旁,看起來一副對自己很滿意的樣子。
  
  辛克萊馬上抓住機會,他抓住她的胳膊以免自己頭暈摔倒,但一等眩暈消失,他馬上放開了新娘。他可不想讓她在搞什麼“晚間漫步”了。
  
  “說完了嗎,女士?”他問。
  
  “是的,神父。”
  
  辛克萊迷惑的看了一眼領主,“那麼她說了她的誓言了?”
  
  “你想讓我重複一遍嗎,神父?”她問。
  
  除了康諾所有人都大叫著反對。他們熱切的回答嚇到了她,她睜大眼睛向後退了一步。
  
  牧師是唯一一個覺得應該道歉的人,“請原諒我向您大聲說話,親愛的小姐。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我想您的領主可以重複您的誓言。”
  
  康諾不給她時間表示抗議,他緊盯著她,簡單地概括她的誓言。
  
  “她會尊敬我,保護我,當她覺得合理時服從我,在她變成老太婆之前嘗試愛我,——不過我對那天的來臨不抱任何希望。還有我必須清楚地明白她會敬重我除非我讓她覺得我做了什麼不值得尊敬的事情,而那時我只有祈求上帝救我了。我落掉什麼了嗎,玟娜?”
  
  “沒有,康諾。”她回答,“你說的比我還好。”
  
  牧師停下來擦掉額頭上的汗,給這對夫妻主婚簡直是一場艱苦的戰鬥。然後他才領悟到新娘站在他身邊,而新郎卻站在他面前,這樣怎麼能祝福他們來完成儀式呢?最後他決定忽略這個,把手劃了個大弧,祝福了每一個人。
  
  “現在你們是夫妻了。”他宣佈。
  
  他等著大家大聲歡呼結束,然後告訴領主新郎可以吻新娘了。這時他開始猜誰會先走向對方。當然應該是新娘走回到新郎身邊,但她還是一副昏頭轉向的表情,辛克萊懷疑她能否明白自己的職責。
  
  但出乎了他的意料,她立刻恢復意識快步走回康諾身邊。
  
  牧師高興的鬆了口氣,因為這場磨難馬上就要結束了,而領主沒有氣到要傷害這個甜美的小女人的感情,他又加了句祝福保佑這一對。
  
  康諾低頭給了她有禮的一吻,他把手放在她的腰上防止她逃跑。
  
  她沒有抗拒,事實上她把手抱住他的脖子,半路迎上了他的吻。她臉上的表情是十足的快樂,他想天使肯定在微笑。那麼她很快樂了?康諾盯著她的雙眼想要弄明白這戲劇性的轉變是怎麼回事。
  
  他吻她時她正打算提醒他他要承擔的責任。她感覺到他的嘴唇壓在自己唇上的溫暖,腦子空白了好一會,然後他抬起頭告訴他的手下可以開飯了。
  
  這個吻好的讓她還想要,既然康諾還摟著她,她想也許他也這麼想。
  
  可惜她錯了。他還摟著她是為了完全不同的理由。“現在簡單多了,是不是,玟娜?”
  
  雖然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她還是點頭同意來取悅他,“是的。康諾,我會成為好妻子的。”
  
  他看起來根本不信,但她沒有生氣。將來有一天他會知道自己多麼幸運能娶到她。
  
  “再不會有什麼麻煩了,是不是?”
  
  “不會再有麻煩了,”她同意,“你會努力做個好丈夫嗎?”
  
  他聳了聳肩作為回答。她想他的意思是他會,所以她向他道謝讓他明白她認為他同意了。
  
  “現在做什麼?”她問。
  
  “你餓了嗎?”
  
  “是的。”
  
  “那麼我們吃飯。”
  
  他放開她。她謝過牧師,並邀請他共進晚餐。辛克萊回絕了邀請,解釋說因為月亮還很亮,他認為自己應該去看看父親,並在那裏過夜。
  
  她試著不讓自己感覺好像被一個老朋友遺棄了。她一直微笑,又謝了他,然後看著他離開。
  
  康諾也沒有離開她的身側。她轉過身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抓著他的手。她馬上放開手,跟著他穿過空地。
  
  他的手下沒有等他們。正式的婚禮也不過如此了,她告訴自己。這些高地人吃飯的時候居然都不用坐下。他們圍著一個怪模怪樣的大石頭站成一圈,一邊享用著食物一邊大聲說笑著。他們在石頭上鋪了快粗布,晚餐就擺在上面。
  
  她一加入,他們馬上都不說話了。誰也不看她,這使她顯得更加笨拙。
  
  她覺得自己好像個麻風病人。她好想能回家跟家人一起吃晚飯。她腦子裏拼出家人坐在長桌前就餐的樣子,大家都微笑著互相取笑。晚餐會有鴿肉,魚,也許還會有剩的燜羊肉,而且總是會有水果餡餅。
  
  玟娜知道如果她老是想起那些自己珍愛的家人的話她一定會哭出來。所以她馬上停止自憐專注於現在。她已經餓了,她提醒自己,如果她現在不吃點什麼的話,很可能到明天才能再有機會吃東西。
  
  不幸的是沒有很多食物讓她選擇。這裏只有乳酪,麵包,燕麥餅,高地人沒給她留位子,所以她擠進康諾和昆藍之間。康諾根本沒費心給她介紹其他的士兵。因為不知道問他們的名字會不會不合宜,所以她也學他們的樣子埋頭吃飯不說話。她專心於食物努力不去想自己是多麼的可憐。
  
  燕麥餅嘗起來是苦的,她皺著鼻子,喝了一大口水除去嘴裏的味道,但她還是把剩下的吃完了,因為把吃了一半的東西放回去或是扔掉都是不淑女的行為。
  
  她緊張的沒意識到自己又拿了一塊。當然她只好又把它吃完。奇怪的是,這次味道好多了,尤其是她又吃了一塊甜麵包之後。
  
  玟娜沒意識到其他人已經吃完了。她足足吃了四大份才感到不餓了。當她抬頭看發生了什麼時,她才發現一群觀眾正專心的注視著她。
  
  他們的注意讓她很吃驚,更吃驚的是他們居然在笑。“有什麼不對嗎?”
  
  昆藍馬上搖頭回答道,“你想把剩下的麵包都吃了嗎?還有一個燕麥餅。小姐,也歡迎你把它解決掉。”
  
  玟娜點頭,“如果沒人要的話。”她拿起剩下的麵包和燕麥餅,把他們掰成兩半,先遞了一些給康諾,他拒絕後又遞給其他士兵。
  
  他們都拒絕了,但玟娜吃的時候所有人還是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她。她發現成為大家焦點一點也沒好過被他們完全忽視。
  
  “我該感謝誰帶給我們食物呢?”吃完後她問。
  
  沒人回答,但有幾個毫不關心的聳了聳肩。她開始受不了這些笑容了。她覺得好像她是唯一一個不清楚狀況的人。她想著該提醒這些人這樣呆呆看著別人是多麼該死的無禮,但她很快打住,提醒自己絕不能使用“該死”這樣的詞,否則她只好絕食一天來懺悔了。
  
  “請告訴我你們在笑什麼?”她問。
  
  “你給這些男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康諾回答。
  
  “我是怎麼做到的?”她問,心裏很高興康諾終於肯跟她說話了。
  
  她挺直身子等著恭維。他們可能意識到她加入他們中間,因她努力成為他們中間的一員而印象深刻。或者也許他們終於意識到她的禮貌。是的,他們當然已經注意到了她得體的舉止。
  
  “你吃的比昆藍還多。實際上,你比這裏任何男人都吃的多。”
  
  這不是她想要的回答。告訴一個女士她比一個戰士吃的還多可不是一種讚揚,這是一種侮辱,難道他不懂嗎?“昆藍和其他士兵肯定不餓。”她爭辯,“而且我吃多少東西不該給人留下深刻印象……或者你們不該注意這個。”
  
  他笑了。上帝,當他不瞪她的時候多麼有魅力啊。“可我們這樣認為。”
  
  她感覺自己的臉開始發燒。她想過說謊以免他們以為她貪吃或者認為她是一隻豬,不過她還是決定誠實。畢竟她還要跟這些野蠻人一起吃很多次飯呢,如果她現在說謊,等下次吃飯時他們還是會發覺。
  
  “我平時吃的更多。”她承認。
  
  “小姐,有時你會吃的更多?”一個士兵問。
  
  他似乎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她責備地望了他一眼,“我確實如此。”
  
  昆藍第一個大笑出來。其他人馬上跟上。她感到更加尷尬了,她馬上絕望地想把焦點從她的飲食習慣引到別的事情上去。
  
  不過沒人打算改變話題。
  
  “多美好的春日夜晚啊。”她說。
  
  “你緊張的時候會吃的更多是不是?”昆藍問。
  
  真是個奇怪的問題,“不,”她回答。
  
  這些粗魯的男人又大笑起來。她等他們安靜下來,再次嘗試改變話題。
  
  “康諾,你不把你的士兵介紹給我嗎?”
  
  “他們會自我介紹。”
  
  她已經知道了歐文和昆藍的名字,當她看向其他三個士兵時他們都報出了自己的姓名。
  
  伊登是這群人裏最瘦弱的一個,但以一個英格蘭人的體形來衡量的話他還是相當強壯的。唐納德是個長著大大的棕色眼睛的男人,這老會讓她想起一隻小鹿。
  
  格裏是這群中比較害羞的一個。他告訴她名字的時候甚至不敢看她。
  
  “很高興見到你們所有人。”他們介紹一完她馬上說。
  
  “我能問您個問題嗎,小姐?”昆藍問。
  
  “當然。”她回答。
  
  “你第一眼看見我們的時候,你很害怕。我們很想知道為什麼。”
  
  “你以為我們會傷害你嗎?”伊登問。他的微笑表明他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可笑,“你正在祈禱。”
  
  “是的,我當時在祈禱,而是的,我也確實認為你們打算傷害我。”
  
  “但後來,小姐,”歐文說,“當你知道我們無意傷害你的時候,你還是很害怕,我想知道為什麼。”
  
  難道他們從沒照過鏡子嗎?或者他們住的地方根本沒有這種奢侈品?
  
  她不忍心指出他們的樣子有多麼可怕,所以只是簡單地聳了聳肩,沒說一句話。
  
  但沒有人打算放過這個話題。“是我們的作戰顏料使你一直警惕嗎?”歐文問。
  
  “我真的不願意回答,因為我不想傷害你們的感情。”
  
  不知何故,她的誠實又讓這群男人笑了起來。她於是決定沒必要那麼委婉。“不過你們的作戰顏料確實讓我很害怕。是的,確實如此。”她點頭加重語氣,“還有你們的體形,你們的衣著,你們的行為,你們威脅性的皺眉,還有我父親士兵在你們五個面前的那種畏縮的樣子……還要我繼續嗎?”
  
  她看出他們把這個當作讚揚。她真該直接一點的,應該跟他們解釋她可沒有恭維他們-沒有一個腦筋正常的英格蘭女士會這樣的。但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新的擔憂,她馬上看向康諾。
  
  “我臉上沒有油彩吧?你現在應該明白這太野蠻,而你不能希望我……”
  
  那些男人的笑聲打斷了她的話。當然康諾沒有笑,在她看來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會大笑,不過他卻在微笑。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他的牙齒潔白漂亮,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臉上塗著醜陋的油彩,同時卻這麼在意自己的牙齒。他們確實是一群奇怪的人。她能在將來理解他們並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嗎?
  
  “女人可得不到這種禮遇。”
  
  她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什麼禮遇?”
  
  “油彩,”他解釋,“這種傳統只屬於戰士。”
  
  康諾看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所以她不敢笑。但努力憋笑讓她很難過,為了保持禮貌喉嚨緊得發痛。
  
  “你以前見過高地人嗎,小姐?你知道有關我們的事嗎?”格裏低聲問。他羞得臉上的雀斑都發紅了,但他還是直接問出了他的問題。
  
  “我小的時候,我以為我知道你們。我甚至知道你們住在哪裡。”
  
  “那你認為我們住在什麼地方?”唐納德問,笑著注意到女主人眼中閃過的火花。
  
  “在我的床底下。你們只在晚上我睡覺的時候出來。當然我會尖叫著醒來,閃電般地衝進我父母的臥室。”
  
  她以為這些男人會因為她的笑話而大笑,或至少會微笑。不幸的是,他們沒能明白她是在開玩笑。有三個似乎有點糊塗,其他兩個看起來很震驚。
  
  “你在侮辱我們嗎?”歐文問。他的聲音好像他根本不能相信這種可能性。
  
  “不,我只是在開玩笑。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們聽不出區別嗎?”
  
  他們全都搖頭。昆藍廢了好大勁藏起自己的微笑。“似乎你的新娘已經夢見你好多年了,領主。”他懶洋洋地說。
  
  “好像是這樣。”他同意。
  
  她甚至沒有嘗試藏起自己的憤怒。試著跟他們保持有禮的談話使她的頭隱隱作痛,保持禮貌根本就是浪費。
  
  她放棄努力,“康諾,我可以告退嗎?”
  
  她朝男人們行了個禮然後走開。沒等康諾抽出時間表示允許她就拿著自己的發刷,乾淨衣服,手裏抱著她的毯子朝小湖走去。她走到樹林邊,停了下來,回頭越過肩膀盯著昆藍。
  
  “昆藍?”
  
    “什麼事,小姐?”
  
  “那不僅僅是夢,是惡夢。”
  
  他們直到她走出視線才開始笑,但他們的笑聲大得足以到達湖的另一邊。她相信他們肯定還是沒能理解她的笑話,,他們的腦子反應太慢了。她猜可能是康諾說了一件什麼恐怖的事情,比如謀殺或者傷害之類的。他們似乎有種扭曲的幽默感。她得出這種結論是因為當康諾說可以殺掉那些英格蘭士兵時她看到他們臉上異教徒般的微笑。而當康諾收回命令時,他們不是還象小男孩般繃起臉嗎?
  
  玟娜突然感到一陣愧疚,她知道她不該繼續這樣苛刻地評判康諾。他是個野蠻人或者他是象野生動物般被養大的,對這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嗎?他當然沒辦法改變這件事。而且現在他已經是她的丈夫了。她的餘生都將跟他纏在一起了,難道她不該努力嘗試去喜歡他嗎?
  
  他會不會想今晚就跟她同床?她努力把這種想法趕出腦子。但是說可比做容易,上帝助她,她甚至不能想像康諾碰她,她肯定會恐懼的發抖。她知道自己的反應有點沒道理,現在她已經是個成年女人不是小孩子了,應該知道等著自己的是什麼。她的母親已經解釋過婚宴過後丈夫會立刻帶新娘上床。不過她沒有告訴女兒細節,玟娜應該知道基本情況,或者至少她以為她已經知道了,所以玟娜只能去猜測那些細節。而這一切對她來說似乎都是笨拙而雜亂的。
  
  玟娜不想擔心這個了。如果康諾決定要跟她同床,也許上帝會可憐她讓她在煎熬中睡著呢。
  
  想到這點她笑了起來,一邊剝掉自己的衣服。她跑進水裏才想到要改變注意,她顫抖著磨著牙,一邊快速地洗了起來。
  
  她一出水馬上聽到有人靠近。她立刻回到水裏,讓水蓋過下巴,然後等著那人出現。
  
  大概一分鐘後,康諾出現了。手裏搭著一條花格披肩。
  
  “是時候出來了。”
  
  “我希望出來的時候能夠保證隱私。”
  
  “為什麼?”
  
  她認為他根本不需要問。“因為我需要隱私。“
  
  “你快要凍死了。現在出來吧。“他的聲音表示他不接受任何反駁。
  
  “我會出來的。我現在什麼都沒穿。我現在真的需要隱私。”
  
  他假裝沒有注意到她在大喊,“這裏沒人。”他說。
  
  “你在這,而且你正站在月光下。你離開我才能出來。”
  
  他的新娘居然還敢對他大喊。他搖著頭批評她的大膽,“跟我說話時不要提高聲音。”
  
  他聽起來好像失去了耐心。她提醒自己她發過誓要跟他好好相處,她想只要給他他想要的,他自然會回以友善。
  
  她的嘴唇因為冷水已經凍得快失去知覺了,牙齒也冷得直打顫,現在她都快講不出話來了。“好吧,我不喊。那麼你可以離開了嗎?”
  
    “不。”
  
  她的丈夫顯然不懂怎樣回報。看來她必須跟他解釋這些了,當然是過一會而不是現在。她的皮膚已經泡的象幹李子了,如果她現在不出來的話,她真的會凍死了。
  
  她的驕傲正在殺死她,“我不可能出來。”
  
  “為什麼?你覺得尷尬嗎?”
  
  他似乎對這個感到很驚訝。她閉上眼睛,快速祈禱希望自己耐心,然後回答,“我當然會覺得尷尬。”
  
  “我們之間不需要害羞。你想我跟你一起進到水裏嗎?”
  
  “如果你下來我就淹死你。”
  
  這可笑的威脅換來了他的微笑。“如果我也脫掉衣服會好點嗎?”
  
  “不。”
  
  她沒意識到他在開玩笑,但上帝作證,如果她再對他大喊的話,他就會下水去抓她了。
  
  “康諾,我穿衣時你至少該轉過身吧?”
  
  他的歎氣聲大得足以把她推下水。
  
  “你在幹傻事。”
  
  她不介意他的批評,因為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他轉過了身。她馬上跳上岸,以最快的速度擦乾身子。因為擔心時間不夠,怕她不耐煩的丈夫轉回身,她沒有費心穿上內衣,只是套上了一件白色棉布長袍。
  
  粉紅色的絲帶蓋住她薄薄的襯袍,從腰一直到下巴。她的手指痛得好像被一千隻針紮過,這使她的動作更加笨拙。儘管她不停的嘗試,卻還是不能正確地綁好那些絲帶。
  
  最後她放棄那些絲帶。她打算穿上那件厚厚的束腰外衣,它會很好地蓋住她裸露的胸部的。現在的問題就是怎樣套上這個東西。她把外衣掛在低低的樹枝上以免弄髒,但現在她必須走過康諾才能拿到衣服。她可不想讓康諾看見自己衣衫不整的樣子,所以她只好出聲請求康諾把衣服遞給她。
  
  康諾卻轉過了身子。她猛地後退幾步,想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但馬上發現自己腳下已經是濕濕的河床。她要嘛是直接臉朝地摔倒,要嘛就是再跳回水裏,但康諾救了她,他伸手把她拉回安全地帶免除了她使自己出醜的危險。
  
  如果他不是看起來這麼不高興的話,她可能會為了他的幫忙而感謝他。
  
  她緊了緊胸部的長袍,朝他皺眉表示不滿。
  
  “我希望你明白你無需怕我。我的責任是保護你而不是傷害你。”
  
  “我不怕你。”
  
  “你在遠離我,”他乾巴巴地提醒她,“一分鐘前你可是很明顯的怕我。”
  
  她搖頭。她本來用一根絲帶把頭髮束高,在頭頂一邊形成一個漂亮的髮髻,這時因為搖頭的動作絲帶滑了下來然後掉進了水裏。她厚厚的頭髮垂下來披在肩上。
  
  看著她淩亂的樣子突然使他沒來由的一陣高興。她是他見過的最煽情的女人。男人會迷失在她擁有魔力的大大的藍眸中而忘了自己的職責,他注視著她讚賞著她有誘惑力的走路方式。
  
  他到底是怎麼了?玟娜沒有給他下咒,可是他的行為卻好像如此。他立刻對自己生起氣來。他可不想讓她使自己失去原則,而該死的,她可真是個麻煩。
  
  而且是個誘惑。他所能想到的就是吻去她皺起的眉頭,跟她猛烈狂熱地做愛。
  
  如果她知道他的想法可能會嚇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麼吸引人,也不知道她幾近赤裸對他的身體造成的影響。
  
  “別再對我搖頭了。”他態度生硬地命令她。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並不害怕。我只是沒想到你會轉身,只是驚訝罷了。你的禮貌真是讓我擔心。”
  
  他又笑了,眼睛不相信地睜得大大的,“對你來說禮貌不是最重要的嗎?”
  
  “不。”
  
  “不?但是你應該認為那很重要。”
  
  “為什麼?”
  
  “為什麼?”她重複。她的腦子一片空白。上帝助她,她根本想不出一個理由。康諾看著她,眼神那麼溫暖那麼溫柔,使她忘了他們正在談論的是什麼。
  
  她朝他走近一步,“你真是個令人迷惑的男人,”她低語,“如果我能保持清醒的話,我就會試著理解你。康諾,但願你值得這樣的麻煩。”
  
  然後她說,“你可以放我離開了。”
  
  他不想讓她走,因為他已經習慣了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忽視她的請求。她柔軟的皮膚,象天使那般的光滑,在月光下現出白金色,在他粗糙長滿老繭的大手的襯托下感覺非常的好。
  
  這種珍寶是怎麼躲開其他男人的呢?
  
  “你被其他男人追求過嗎?”
  
  “我跟一個男爵訂過婚,但是他在我長大嫁他之前就死了。我實際上根本沒有見過那個男人,當然也沒真正見過其他什麼男人。父親不允許男人出現在他女兒周圍,尤其是芮秋,”她解釋,“她很漂亮。”
  
  “你訂婚的那個男爵死在戰場上嗎?”
  
  “不,在床上。”
  
  “他死在自己的床上?”
  
  “那很悲慘,”她呵斥他,“並不好笑。”
  
  “只有英格蘭人會死在自己的床上。”
  
  她覺得他的想法太無知不值得跟他爭論。“你現在能停止捏我的胳膊嗎?”
  
  他放開手,“你還覺得尷尬嗎?”
  
  “只有一點點。”
  
  “我根本不想讓你覺得尷尬。你現在可以停止了。”
  
  她發現他相當認真,於是放聲大笑。“你知道自己聽起來是多麼自大嗎?”
  
  她沒有等他回答。“我現在開始覺得冷了。如果你放開我的話,我就可以穿衣服了。”
  
  “沒必要穿衣服。我們馬上上床了。”
  
  這絕不是他說的話,可是他說話的樣子讓她一陣驚惶。
  
  他的話充滿權威,表情像是一個準備殺人的戰士。
  
  她可能誤會了他的意思,“一起嗎?”
  
  “當然。”
  
  “現在?你想現在上床嗎?”
  
  他真的開始恨這個詞了,“是的,現在。”
  
  “我寧願不。”
  
  “我寧願是的。”
  
  “你應該知道我很怕那個,康諾。我不想傷害你的感情,但是我必須對你誠實。你當然不會想要強迫一個並不情願的……現在你在幹嗎?”
  
  “給你披上何氏披肩。你能停止每當我靠近時就後退的習慣嗎?這真是該死的氣人。把你的頭髮拿開。”
  
  “我寧願你留我一個人待著。”
  
  “你在挑戰我的耐性。”
  
  為什麼他就不能明白呢?她又一次嘗試跟他溝通。
  
  “康諾,我根本沒有經驗。”
  
  她確信自己不需解釋更多細節。他當然可以聽出她聲音中的擔憂,她的眼中充滿驚慌,身體因害怕而顫抖不止。任何正派的有同情心的男人都會馬上安撫她的。
  
  “我有經驗。”
  
  “就這樣?”她大喊出來,“你希望你的有經驗能使我感到安心嗎?”
  
  “你想我安慰你?”他對這個想法感到震驚。
  
  他的反應並沒有使她好過一點。她感到挫敗,想要尖叫。但她緩緩的長長的吐了口氣,以使自己平靜下來。
  
  但沒有用。“是的,我當然非常希望你能安慰我。”
  
  他很怕她會這麼說。他好一會說不出話來。以前從沒有女人向他提過這種奇怪的要求。過去,女人只是自動地走到他面前把身體獻給他,如果他有那個心情的話——他不得不承認大多數時候他都有那個心情——他就會接受。他當然會溫柔地對待她們,而且會保證在自己得到快樂的同時讓她們也能得到享受。但那些人裏面沒有處女,他從不會帶處女上床。現在回頭想想他帶上床的那些女人,該死的幾乎每一個都知道該怎樣取悅男人。實際上他們通常都比他還有經驗。
  
  但他們都是滿足地離開的。
  
  站在他面前的這個細緻的女士根本不像其他的女人。她是他的新娘,她會冠他的姓,生養他的孩子。他應該尊重她,應該想辦法減輕她的恐懼。誠然,對於迎合女人感情需要這方面他是毫無經驗,但他可以確定的是,如果他認真想想的話,他可以從以前的觀察中得到啟發。
  
  不,不,康諾錯了,想了好一會之後他意識到這點。他猜他以前從沒花時間觀察過其他男人是怎樣與女人相處的,甚至包括他的兄弟亞烈。
  
  現在怎麼辦?他可不想告訴她她有多不幸。否則她一定會哭出來,而他肯定沒辦法讓她止住哭鬧。他的兄弟總是在妻子哭時離開大廳,等她平靜理智之後再回來。他現在可不想學他兄弟的樣子。如果他離開她就沒法帶她上床了。該死,她會以為得到緩刑了。
  
  現在似乎只有一個 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了。他得幫助她想辦法克服自己愚蠢的擔憂,不管要花多長時間。
  
  他祈求上帝賜予他不可思議的理解力。“我決定安撫你。”
  
  “是嗎?”她看起來在發抖。
  
  “是的,但你首先得先給我解釋一下這項職責,這樣我就知道怎麼辦了。現在你可以開始了。”
  
  “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我不是開玩笑。”
  
  “你是說真的嗎?”
  
  他臉上的怒容表明他不喜歡被質疑。她馬上試圖安撫他,“啊,你當然是說真的。你是領主,上帝明鑒,你絕不會說謊的。”
  
  “那麼你要開始了嗎?”
  
  她點了點頭,但沒說話。
  
  “玟娜……”
  
  “我在想呢,”她大喊,“你的急躁讓我很緊張。怎麼安慰別人這件事很難解釋。我不想搞砸它。”
  
  
  
    她又陷入沈默,好像過了一個小時那麼長。他無法理解是什麼讓她花了這麼長時間。他又不是讓她解開什麼複雜的迷題,上帝保佑!他真的不知道他還得站多長時間卻一直不能碰她。難道她看不出來她在對他作甚麼嗎?是的,她當然看不出來。她一直在專心地想著安慰的事情。她似乎忘了怎麼說話了,但他沒有。她放開本來一直緊抓在胸前的袍子,結果領口打開讓他看見了她胸前的隆起。
  
  他努力看向別處,而這簡直要殺了他。他突然意識到如果不馬上用什麼蓋住她的話,他會完全失去控制。他會溫柔地撫摸她光滑的誘人的肌膚,然後剝下她薄如紙片的長袍。
  
  那時她肯定不會再想著什麼安慰的問題了,是不是?
  
  康諾迅速地給她披上披肩。他把長的一邊披在她的肩膀上,放下披肩讓它蓋住她的胸,用隨身帶著的帶子打了個結系住披肩。在給她披披肩時。他的手背輕輕的刷過她裸露的肌膚,不是一次而是兩次。該死的,他居然感覺好像被強烈的閃電擊中一樣。
  
  給她穿上衣服並沒有打消他原始的欲望。現在他最想做的就是扯開披肩撕破她的長袍。
  
  他只好換成望向遠處。
  
  “我很高興你在想著這個。”
  
  她的話又引來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是嗎?”
  
  
  
  “是的。”
  
  他深深地注視她,“你認為我在想什麼?”
  
  “安慰的事。”
  
  他沒有笑。但她不明白為什麼他覺得好笑,上帝助他,他應該告訴她。
  
  “你還沒說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呢。”
  
      “你小的時候你母親難道沒有……“
  
      “她死了。”
  
  “很抱歉。”
  
  “為什麼?”
  
  “因為她死了。那你的父親呢?難道他沒有安慰過你嗎?”
  
  “沒有。”
  
  “為什麼?”
  
  “他也死了,這就是原因。”
  
  “康諾,當你還是小男孩時,那你能找誰幫忙呢?”
  
  他聳肩,“我的兄弟,亞烈。”
  
  “他曾經安慰過你麼?”
  
  “該死,沒有。”他為這種想法感到噁心。
  
  “難道沒有人關心你嗎?”
  
  他聳肩,“我的繼母,尤非米亞,但是她可從來不會安慰我,甚至她自己的兒子,雷恩。我父親的猝死毀了她,她從那時起就開始服喪了。她甚至不能忍受回到我的領地。她還處在可怕的痛苦當中。”
  
  “她肯定非常愛你的父親。”
  
  “當然,”他不耐煩地回答,“安慰會花很長時間嗎?”
  
  上帝,她怎麼回答這種問題呢?
  
  “我想不會,”她說,“有些丈夫只是在經過妻子身邊時拍拍她的肩膀,讓她知道他關心她的感受。我父親總是這樣對我母親的,但現在想想我不能肯定他是在安慰我的母親還是在向她示好。”
  
  她優雅地聳了聳肩。讓他理解這些可比她想像的複雜多了。她努力想其他的例子。
  
  “也許有些丈夫會摟住他們的妻子……”
  
  “你喜歡哪種?”
  
  “什麼?”
  
  他重問一遍,語氣急躁,臉上一副“你能不能快點”的表情。“你想要我拍拍你還是摟住你?”他沒救了。安慰應該發自內心,康諾應該在安慰別人之前先有這種感覺。她猜這可能是一種後天學來的能力,需要在家人的愛和關心下經過幾年的時間學習才能獲得。如果她不是這麼擔心晚上的事的話,她會解釋的很好的。
  
  她甚至忘了現在自己嫁人後的新名字了。“這不是劍術課,你得誠心,自然,而且要……”
  
  她沒有繼續因為想不出什麼可說的了。
  
  “你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是不是?”
  
  她大大地歎了口氣,“是的。”
  
  他一點也不開心。“那到底為什麼我們還一直站在這裏?”
  
  “我沒想到你這麼沒耐心,我……你在幹什麼?”
  
  “把你的頭髮從披肩裏拿出來。”
  
  “為什麼?”
  
  “我想要。”
  
  “你總是要做你想做的事嗎?你確實是這樣,是不是?”
  
  “如果我總是做我想做的事的話,你現在已經躺在地上了。”
  
  她不再努力推開他的手。似乎沒有任何理由再繼續跟他爭辯了。她當然不能阻止他碰她——畢竟他的塊頭有她兩個大——但是她希望通過假裝她能掌握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一切來保護自己那可憐的驕傲。
  
  他很快完成自己的工作,他的手碰到她的脖子時居然出奇的溫柔。一陣戰慄的快感滑下她的背,這種感覺很好,更令她驚奇而高興的是他只是指出她給他帶來的困擾而沒有責備她。從小到大,她身邊的人一直在告訴她她的毛病——只有上帝知道,她總是會做錯事——接著他們會命令她改掉那些毛病。她知道康諾不會有什麼不同。早晚他會明白到這一點然後走上她父母和兄弟姐妹的老路。
  
  康諾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抓住玟娜的手走向他事先準備好的床。她沒有掙扎讓他感到很奇怪。
  
  “我警告你我還沒整理好儀容呢。”
  
  “你的外貌我根本不在乎。”
  
  “是嗎?”
  
  “當然。”
  
  她想了一會,然後才發現他們已經來到營地了。
  
  “我們要去哪?”
  
  他聽出她聲音中的驚慌。上帝,他討厭耐心。所有的處女都這麼麻煩嗎?
  
  “我怎樣才能消除你可笑的恐懼呢?”
  
  “你可以先從停止對我大叫開始。那並不可笑。”
  
  “回答我。”
  
  “你可以說一些我可能覺得……高興的有關……”
  
  “交配?”
  
  他想了一千種答案,但所有的都集中於他的感覺。
  
  “你的遲疑讓我很擔心。“她低語。
  
  “那不會殺了你的。”
  
  “不會殺了我?就這樣?”
  
  她聲音中的憤怒讓他微微一笑,“事實上,你會喜歡它的。”
  
  她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她一直跟著他往前走著,而這是他此時所關心的。
  
  “那會很髒是不是?”
  
  “不。”
  
  “我懷疑我會喜歡它,”她小聲說,因為他們已經來到了士兵露宿的地方,而她不想他們聽到她的話,“不過我真的很想要小孩。”
  
  “你打算怎麼得到孩子呢?”
  
  她不管他語氣中的挖苦,“你想要孩子嗎?”
  
  “當然,要不你認為我為什麼娶你?”
  
  “我不知道為什麼啊。你答應我們結婚後告訴我的。”
  
  “晚點會告訴你。”他承諾。
  
  “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為你生孩子。為什麼選我呢?”
  
  他們不再說話,面對面站在空地中央。她望向四周,看見其他士兵睡在毯子上,這圈男人中間是一張空床,一張羊毛毯子。
  
  她覺得很恐怖。難道他希望她睡在那嗎,在一群男人中間?是的,他是這麼想的,她明白。上帝明鑒,他根本不知道女人需要什麼,是不是?
  
  她不能當眾大吵大鬧。如果她開始朝他們的領主大喊大叫的話他的手下會聽見,那只會讓她更尷尬,而且會惹他生氣。
  
  那她該怎麼辦呢?她可不想在他碰她時,五英尺外躺著幾個假裝睡覺的士兵。但現在怎麼能阻止他呢?康諾的臉色看起來好像他不想再這麼跟她講道理了。他姿勢強硬,緊緊地皺著眉頭,他不是已經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平靜下來嗎?他也想安慰她。至少他曾經嘗試滿足她的需要,而她甚至不能想像有任何一個男人能花這麼長時間讓她適應。
  
  這讓她微笑起來。萬能的上帝啊,他真的安慰了她,她甚至沒注意到。她歎了口氣。她的丈夫還不算壞。
  
  現在不該跟他爭辯不休了。不,她應該耍點小手段。如果她夠聰明的話,他甚至意識不到她的行為呢。在他要脫掉靴子時她抓住了他的手,然後彎腰拾起地上的毯子,低聲道,“請跟我來。”
  
  “現在又怎麼了?”他幾乎要咆哮了。
  
  “總是由新娘準備婚床的。這是英格蘭的傳統。”
  
  她知道他不相信她的謊話。她在他能阻止之前馬上走開了,走到空地邊緣時,她停下來,向他展示迷人的一笑,然後繼續向前走。
  
  康諾沒動。他雙腿分開站在那,手放在臀上,盯著她的後背,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走路時輕輕搖擺的臀部上。接著他開始從一數到十。當他數完時,他要嘛讓這個讓人忍無可忍的女人離開要嘛就會追上她跟她猛烈熱情的做愛。
  
  “我從沒聽說過這個傳統。”
  
  昆蘭懶洋洋地說。他正坐在地上,背靠著樹幹,雙臂交叉橫在胸前。
  
  康諾挫敗地轉向他,“如果你再說一個字,我發誓我會殺了你。”
  
  昆藍不理他的威脅,“難道你不認為你應該在起床之前先去睡覺嗎?”
  
  康諾威脅地向他的朋友跨了一步。昆藍馬上坐直身子,“她只是想要隱私而已,康諾。那是為什麼她要挪走你的毯子的原因。”
  
  “我知道,”他說。他當然不知道,但他可不想跟朋友承認這一點。
  
  他沒再說話直接走開了,他在湖邊追上了玟娜。他一點也不覺的好笑,他們饒了一大圈現在又回到了他們開始的地方。
  
  “你打算把我們的婚床鋪到英格蘭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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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54:4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她在兩棵松樹之間選了一個位置,地方小的只夠他翻身。但似乎她很喜歡這個地方,他決定最後一次順著她。他站在她身後,脫掉靴子,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脾氣。
  
  她把毯子抖開鋪在地上,他本以為她會想法用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完成這個簡單的工作,所以發現她很快結束的時候他驚訝不已。
  
  她一鋪好床就脫掉鞋子,然後站起身面對他。她靠近他,直到兩人的腳趾碰到一起。她凝視著他的眼睛,屏住呼吸等著他的碰觸。
  
  他一動不動。二人之間的空氣開始變得緊張,望著他黑色的不可捉摸的眼睛,她不安地等著他的不滿。主啊,她不想這麼安安靜靜地繼續站著了。
  
  “我想過穿著衣服的。”
  
  他慢慢地搖頭。
  
  “後來我又想著脫掉。”她低語。
  
  他還在靜靜等著。她告訴自己她已經做了決定了,現在是該實現諾言的時候了。她顫抖著雙手解開腰間的絲帶,接著,稍早前在湖邊時他給她披上的羊毛披肩也噗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她想在脫掉長袍之前走到另一邊去,因為那裏的樹枝擋住了月光,可以使她藏起自己的赤裸,但隨後她趕走了這個懦夫的念頭。
  
  她該不該告訴他在長袍下她未著存縷?不,她決定不說。他會自己發現的。她的心因害怕而狂跳著,但她已經沒那麼恐懼了,因為他沒有攻擊她,在她混亂的思維當中有一個隱隱約約的想法,那就是康諾根本不會傷害她。她不能理解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她就是這麼想,而且,奇怪的是,她的手也幾乎停止顫抖了。
  
  她覺得她正開始掌控一切,而這是為什麼她不再害怕的原因。
  
  她緊張地觀察著他同時脫掉自己的長袍。她一直注視著康諾的眼睛,想要搜尋他看到她並不完美的身體時的嫌棄或是不滿意。她對自己的缺點太清楚了,她的胸太大,屁股太窄,腿又太長。她知道他一定會注意到這些的,如果他會因此皺皺眉頭的話,她會羞愧而死的。
  
  他花了好一會來欣賞她。他的目光掠過她分開的雙唇,她豐滿的酥胸,最後來到她瘦長的雙腿,這個過程他要不斷提醒自己記得呼吸。親愛的上帝啊,他可沒想過得到這麼個美人。他完全被她征服了,他從不知道世上有這樣的女人存在。如果他不是有過經驗的話,他可能會以為他不是個英格蘭人而是個從天堂來的女神,是上帝因他為父親神聖的名字所進行的報復而給予他的獎賞。
  
  他真想不顧一切地把她摟入懷中,想用力地進入她裏面。但他沒有服從自己身體的欲望,而是繼續站在那裏,又一次把主導權留給她。為了某種他無法理解的原因,她似乎覺得她應該成為那個掌握決定權的人。雖然他很想命令她馬上脫掉衣服,但當他明白她的想法時他沒有這樣做。他搖頭向她表明他並不在乎她是否穿著衣服,但還沒等他表明立場她就開始行動了。
  
  而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她臉上的紅暈顯示出她的尷尬。她努力想表現得滿不在乎也不想洩漏她的恐懼,但她實在是太緊張了。他可以從她的表現中判斷出來:她的眼神充滿憂慮,站得象長矛一樣僵硬挺直,雙手緊張地在身側反覆地握緊又鬆開。天啊,她真的是太完美了。
  
  她剛才一定以為自己會“攻擊”她,而現在當發現他並沒向她伸出魔爪時,似乎放鬆了下來。
  
  為什麼他不脫掉衣服呢?這個問題足足困擾了她一分鐘,然後她打算幫忙。
  
  “我以為你會想要脫掉外衣,但後來想到可能你是想要我來幫忙。在英格蘭,有時妻子也會幫助丈夫更衣。”
  
  顯然她已經想好了,那麼如果這有助於減輕她的恐懼的話,他也不會介意。
  
  “你要我幫你脫衣服嗎,康諾?”
  
  他本來想要開口回答,但想到剛才不出聲似乎很有效,所以決定繼續效法以前,於是他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
  
  
  
  她又顫抖地深吸口氣,毫無疑問,她是在給自己打氣,終於,她鼓起勇氣伸手解開他的腰帶。她的指尖輕刷過他,輕地象蝴蝶的碰觸,他的披肩落在地上,她嚇得後退了一步。
  
  他沒穿內衣。上帝助她,她竟然愚蠢地看到了這一切。她馬上把視線轉向他的下巴,讓自己的心跳平靜下來。在她強迫自己轉開視線的時候,她不小心瞄了一眼他的下身。而這足以讓她有想要逃回英格蘭的衝動了。
  
  “康諾,你確定這能行嗎?”
  
  她聲音中的困惑令他感到好笑。上帝啊,她可真純真,而且年輕。
  
  他溫柔地把她摟過來,緊緊地環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是的。”他保證。
  
  他驚奇地發現居然自己還能說出話來。她柔軟的胸部緊貼在自己胸膛上的感覺完全震撼了他,上帝明鑒,他甚至開始覺得任何忍耐都變成了無法忍受的折磨了。
  
  他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的身體不允許他繼續忍耐這種想要擁有她的強烈欲望。
  
  她的反應又一次出乎康諾的意料。當他抬起她的頭時她居然接受了他的吻,這讓康諾驚訝不已。不過她並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她的嘴唇閉得緊緊的,但在他溫柔的誘哄下,她開始漸漸放鬆。他告訴她張開嘴,她沒有跟他爭辯,但她的眼神表明她認為他瘋了,他重複這一要求,雖然她不明所以但還是讓步張開了嘴巴。
  
  然後他開始吻她,以他今天第一眼見到她時就想要的方式吻她。他的舌頭在她溫暖的嘴裏快速的衝刺探索。這比他所想像的還要好很多。上帝,他可真喜歡這樣吻她啊。
  
  她也喜歡。她的手臂環上他的脖子,並開始撫摸他,一開始小心翼翼的,然後開始大膽起來,直到兩人都想要更多而變得迫切起來。
  
  她喉嚨裏發出含糊的呻吟聲,身子在他懷裏不安地扭來扭去。
  
  這種誘惑簡直要殺了他。他恨不得馬上得到她,他竭盡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如果他現在就跟她做愛會嚇壞她,而且會對她造成不必要的傷害,因為她的身體還沒有準備好接受他。她會準備好的,他向自己保證,即使這種壓抑的折磨幾乎殺了他。
  
  現在他得好好考慮每一個步驟。他一直注意讓自己的動作格外溫柔,決心讓她意識不到他正在做的事。只有當她屈服於身體裏面漸漸升起的欲望時,才能減輕接納他的入侵時的不適。他努力征服她,他的撫摸,親吻和他的味道逐漸淹沒了她的感覺。他的嘴不停地侵襲她的唇,直到他只想要進入她而無法考慮其他。他的自製隨著與她分享的每個吻及她的每一聲呻吟而越飄越遠。
  
  他被喚起了。他沒給她保護自己的時間,一直讓她沉浸在他的親吻中,即使在他把她抱起來走到他們的床前時也沒有停止吻她。他想要溫柔對她,至少他嘗試過,他甚至支起胳膊以免壓到她。他覆在她身上,他們的身體緊貼在一起,上帝,她的味道真是該死的好聞,而她在他懷裏竟然是這麼的契合。他把臉埋進她的頸項,聞著她清新的味道,著迷地呻吟出聲。
  
  她完全被發生的一切震撼住了。她以為一切已經結束,她也想過會很痛,可是她從不知道自己會喜歡這個,甚至會渴望這種身體內奔騰的美好感覺。然而她想要更多,這怎麼可能呢?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取悅了他,她希望如此,她想要問他希望自己怎麼做,她也想愛撫他讓他像她一樣顫抖愉悅。
  
  他堅硬的身體一來到她的身上,思考似乎就變成了太複雜的工作。他在她耳邊訴說火熱性感的低語,這使得她體內的渴望變得更加強烈。
  
  他的手無處不在。她不該讓他碰她的胸部,她應該阻止他,可是她卻拱起身子無聲地要求更多。
  
  他的手來到她雙腿間時她試著阻止他,但他沒有理會。已經太晚了,他需要知道她是否已經為他準備好了,如果她還沒準備好……上帝助他!他感覺到她的下面已經濕了,於是他身體的需要接管了一切。
  
  他設法讓自己的進入快速有力。他移到她兩腿中間,以一個有力的衝刺進入她的體內。她痛的大叫,聲音在林間迴響。他讓自己不動,享受她緊緊包圍著他的感受,給她時間適應等待疼痛的過去。他控制不住地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呻吟,或者是一聲大喊?他太過震撼以至於弄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只能感覺,上帝啊,這簡直是天堂,如此完美。自從他第一次帶女人上床以來,他首次發現自己被欲望所征服。
  
  而她被疼痛征服了。她開始在他身下掙扎,哭著要求他馬上停止,但他大喊了一聲,然後馬上靜止不動,她不確定他是對她生氣還是因她而失望。
  
  康諾終於清醒過來意識到她在哭。他馬上嘗試安撫她。“一會就會好了。馬上就不會疼了。”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聽起來他相當肯定。她決定相信他,因為現在已經不那麼痛了。不過她還是不喜歡這個,希望一切馬上過去。她幾乎要開口求他快點了,但這時他又吻住了她,她開始回吻他不再說話。
  
  他不停地吻她,撫摸她,直到感覺她放鬆下來。
  
  然後他開始移動,先是慢慢地,暗示她如果她需要他會馬上停止,即使那會殺了他。但她沒有反抗,沒有提出要他停止,而是又抬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他想要的不止是她的順從,因為在弄痛她之前他感覺到了她的熱情,他現在渴望能再次感受。他一邊吻她一邊低聲安撫她並讚揚著她,那些話大都毫無意義,但她根本就沒留意也不介意。他的耐心得到了回報。她開始在他身下動了起來。
  
  康諾支起雙臂,抬頭注視她的眼睛。她眼裏充滿熱淚但也滿含激情,不是嗎?上帝啊,他希望如此。他可不想一直讓她痛,如果她還痛的話,那麼他就會停止,儘管他懷疑自己是否能做到。
  
  “我該停下來嗎?”他啞著聲音問她。
  
  他的聲音似乎在生氣。她抬頭,看見他緊咬著牙關,額頭上一排汗珠。她做錯了什麼嗎?疼痛慢慢消失了,她開始覺得體內充實起來,她腦中突然一片空白。她抬起膝蓋讓他更深入自己,發現體內有種比舒服還要好很多的爆發感覺。於是她無法自抑地蠕動起來
  
  他低聲地呻吟一聲。“我讓你生氣了嗎?”她問。
  
  他搖頭,“你想然我停止嗎?”
  
  “不。”她回答。
  
  他慢慢地抽出,她馬上收緊圈在他後背的雙腿,不讓他走,他微微一笑,又推送進去,望著她的臉觀察她是否又有不適。
  
  她閉緊雙眼,發出一聲甜蜜的呻吟,命令他再來一次。
  
  他需要的就是這種鼓勵。他不停地抽送,每次衝刺都更有力。他真愛死了她緊貼在他身上不停呻吟的感覺。
  
  他一直相信自己的自製力。他知道她馬上會獻出她的一切,她的身體,她的思想,還有她的心。他會在她高潮中間釋放出自己的種子。
  
  他會如往常一樣很愉快地享受一切。
  
  她在他的懷中顫抖著,她不停地抬起臀部來迎接加快他的衝刺,於是他開始變得急切起來。
  
  她的指甲抓痛了他的後背,這讓他知道她有多麼喜歡他所做的,她高喊出聲,“哦,上帝。”
  
  “不,女人,是康諾。”
  
  她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這種美好的感覺已經征服了她,她想要告訴他她的感覺,但她說出來的竟然是懇求更多。
  
  她突然變成了攻擊的一方。她開始撫摸他,以他剛才撫摸她的方式愛撫他。
  
  她把他拉下來給了他一個濕漉漉地長吻,她狂野地放蕩地要求他,不停的撫摸他,於是他也失去了控制。她的熱情點燃了他。
  
  他覺得自己脫離了世界。他不停地深深地衝刺,感覺自己被她征服了。隨著最後一次有力的衝刺,他狂喊著她的名字把種子射進她的體內。就在那一刻,二人似乎合而為一,靈魂好像交纏在一起,而她也得到了滿足。
  
  她緊靠著自己的丈夫好像自己的生命依附於他。她被發生的一切嚇到了,然後她聽見他喊著自己的名字,感覺他全身一緊。接著,一陣愉悅的顫抖朝她襲來。康諾一直在那裏緊摟著她,念著她的名字安撫著她。
  
  她靠在他肩膀抽泣著,這真是不可思議地美好,她覺得疲憊,充實而且為自己感到驕傲。
  
  她顫抖了幾分鐘,然後深深吸口氣。她注意到康諾還在喘著粗氣。
  
  他一直摟著她,直到她開始放鬆,腿從他背後滑下來。他想要翻身離開她,但她不讓他走。他想著把她手拿開好能起身,因為他需要自己一個人待一會,他得想想剛才發生的一切。但他發現她在哭,於是他決定再等幾分鐘。
  
  他傷害了她,是的,他當然傷害了她。她是個處女,不可避免地接受他時會受傷,但該死的,後來的他是不是太過粗魯了?他應該控制自己的,如果她不是那麼熱那麼緊的話,他可能會的。
  
  她真是完美。康諾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不禁對自己生起氣來。他到底那裏不對勁了?上帝助他,他剛才失去了自製力,她竟然想要自己的心,現在他不該想她多好而是應該為這個而責怪她才對啊。
  
  他真的需要時間恢復。但她不想放開他,所以他決定等明天再好好想想。也許那時他就會找回自製了。他現在覺得自己非常虛弱,這讓他感到厭惡,他四肢無力,幾乎無法思考。他聞著她女性特有的芬芳,感覺她的味道混合著自己的,如果他不強迫自己趕快睡覺的話,他知道自己會再次傷害她。
  
  她卻不想馬上睡覺。她希望他能說點什麼,希望知道她是否取悅了他。她需要他的讚揚,可當她聽見他的呼吸漸漸平穩時她才明白他居然睡著了。
  
  她離開他的身體坐起來,輕輕推他。他甚至眼睛都沒睜開。
  
  她可不想就這麼放棄。她剛才還感到自豪呢,可現在這種感覺正一點點消失,該死的,她希望一直保持這種美好的感覺。難道他不明白她需要一些表揚或是安撫嗎?
  
  是的,他不明白。這只遲鈍的熊甚至連什麼是安慰都不知道。
  
  她決定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來補償,於是用力地戳他的肩膀想要叫醒他。她下定決心他一睜開眼睛她就要問他是否像她一樣對剛才的一切感到滿意。他當然會給出令她滿意的答案。
  
  康諾還是沒有睜眼,但他動了動,然後翻了個身。
  
  她看見了他背上的抓痕,嚇了一大跳。她的指甲裏沒有血跡,但她明白那些抓痕肯定要很久才能消退。
  
  她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的?她簡直像個野蠻的動物,而不是個有教養的小姐。毫無疑問康諾正在冷落她,他肯定覺得很失望,而她卻沒有理由責怪他。
  
  她不知道她該怎樣再次面對他,她想到時她肯定會羞愧而死。
  
  重要的事情先來,她告訴自己,她應該去河邊,洗去他留在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後穿上衣服。
  
  有事情可做讓她感覺好多了。她儘量不弄出聲音,雖然她覺得她絕對可以從他身上跨過而不會驚醒他。她一站起來,就痛的對自己作個鬼臉。她停下來瞪著康諾,是他造成這些不適的。她伸手拿過他給她的披肩。看見上面一攤血跡,她並沒驚慌,甚至沒有感到驚訝,媽媽已經告訴了她有關流血和疼痛的事情,可是她也說這種痛一眨眼就過去了。玟娜不得不承認她身上的不適有一些是自己的過錯,母親指導過她只要一直保持不動,就不會很糟。但是玟娜沒聽媽媽的話不是嗎?她又什麼時候聽過長輩的話呢?
  
  不過確實沒那麼糟。她苦惱地想著得好好洗洗他碰過的地方,而這意味著要再徹底洗個澡才行,因為他幾乎碰遍了她的全身。她很高興她剛才把衣服留在了河岸邊,尤其是她的內衣。她一邊穿衣一邊疲憊地打著呵欠,她把他的披肩疊得整整齊齊,打算明天早晨還他。
  
  “我真可憐。”她苦惱地自言自語。
  
  她拿出藏在右腳鞋子中的一個木頭項鏈,像國王對待自己的王冠一樣輕輕地把項鏈握在手中。這是父親送她的禮物,雖說不值什麼錢,但父親用木頭的原因就是因為這甚至不會引起小偷的注意。對她來說,這串項鏈比她所擁有的任何東西都更有價值更有意義。父親為每一個孩子都做了這麼一個木頭掛飾,每個人的都不同,但都是木頭雕刻的。玟娜的是一個太陽。父親堅持要他們記住所有的圖案,所以他們每個人都能認出其他兄弟姐妹的掛飾。父親送出禮物時告訴他們,如果哪天哪個人遇到了麻煩,那麼他只要把掛飾送出,其他人就會馬上趕來幫忙。父親要他們手足之間應該互相忠誠,希望他和母親死後他們能夠互相照應。
  
  玟娜明白自己總是愛丟三落四,所以一到晚上她就會把項鏈收到自己的鞋子裏,她可不敢對父親的禮物掉以輕心。
  
  看著這個代表家人的項鏈,玟娜又開始想家了。她突然覺得一切似乎無法再忍受下去了,心痛孤獨的感覺讓她哭了起來。雖然她想要止住但還是淚流不停。她坐在河邊的斜坡上,想著這一天的悲慘遭遇,盯著她手中的珍寶,直到眼淚流乾。她與家人的聯繫就全在這條項鏈了,於是她把項鏈掛在脖子上,心裏稍稍感到安全。項鏈垂在胸口,就在心臟的位置,正是它應該在的地方。
  
  哭泣似乎具有安慰的療效,這讓她感到驚奇。雖說這有點奇怪,但哭完之後她確實感覺好多了。她可以更實際而不會太情緒化地思考目前自己的情況。胸前的木頭掛飾代表著她的過去,但康諾是她的將來,不是嗎?
  
  她得學著效忠他,不是嗎?愛並不那麼重要,是不是?她媽媽當然就是這麼想的。是呀,這麼多年來她並沒有真正愛過他們的父親。實際上跟父親比起來她太過心軟,但兩人還不是一直相處的很好?
  
  康諾已經表明他會溫柔待她。他碰觸她的方式是這麼小心這麼溫柔,這就足夠了。他的手很大,上面儘是老繭,堅硬而強壯,就像他身體的其他部分,但它們撫摸她的時候卻相當溫柔。
  
  想到這些她歎了口氣,然後又大大地呻吟了一聲。她不能躲開康諾太久。她現在需要睡覺也需要他的溫暖。等那個遲鈍的男人意識到她的好時他就會說那些溫柔的情話了。她當然得證明自己,但她打算接受這個挑戰,如果可能的話,她會證明自己是個好妻子,也會是個好母親的。
  
  她站起身來,突然聽見康諾的聲音。他幾乎沒發出聲音,但她還是聽到了聲音的來源。她馬上擦乾臉上的淚珠,盡可能整理好自己的樣子,然後轉身朝他走去。
  
  他停在樹林邊上。他不敢太靠近,怕自己會把她擁入懷裏再次跟她做愛。他壓下這種渴望又向前邁了一步。他要告訴她離開他的床這麼久真是該死的太輕率了,然後他會吻住她讓她無法爭辯。他喜歡她嘗起來的味道,喜歡她摸起來的感覺。
  
  上帝啊,她可真是漂亮。不只是她的美讓他表現的像個傻傻的男孩,不,絕不是這麼簡單。她這麼性感,她優雅的走路方式,她溫暖的微笑,她精緻的五官,所有的一切都在吸引著他,但真正迷住他的是她高貴的樣子和她表現出來的力量。她讓他覺得她已經完全掌握了作為他妻子她所能擁有的力量。
  
  如果他變弱,她會運用那種力量來對付他嗎?這種想法讓他不由得皺起眉頭來。
  
  她越盯著他看,心跳就越快,她完全被他的美打動了。康諾幾乎隱在樹林間的濃霧中,這讓她想起了以前父親在她睡前講的那些巨人的故事。康諾絕對跟他的祖先們一樣壯觀,甚至更勝過他們。他身上沒有一絲贅肉。她現在明白為什麼他看起來這麼具有力量和威脅了。他前臂及大腿上糾結的肌肉足以表明一切了。他朝她伸出手,閃閃發光的皮膚下,肌肉隨著手臂的動作糾結著。
  
  她馬上上前把手遞給他。“我以為你在睡覺。”她低語。
  
  “你睡著了我才會睡。”
  
  “為什麼呢,康諾?”
  
  他喜歡她叫她名字時那種親密熟悉的感覺。上帝,他今晚肯定是太累了。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這麼愚蠢。
  
  “因為我要為你負責。你剛才做了什麼?你離開了很長時間。”
  
  他當然知道她幹了什麼,她眼中有哭過的痕跡,而他這麼問只是想看看她是否會向他承認自己的脆弱。
  
  “我像個嬰兒般大哭。你為什麼笑?”
  
  “因為你跟我說了實話。”
  
  “我總是努力說實話的。謊話太麻煩了。你總是不穿衣服到處走嗎?”
  
  聽起來她好像很擔心這件事。“只有當我去追我輕率的妻子時才這樣。”他回答。
  
  他不是故意要這麼凶,她似乎也沒留意。她在想著別的事。他不想去猜她在想什麼。
  
  “你為什麼娶我?”
  
  “我明天會解釋。”
  
  他開始轉身,想要把她拉回床上,但是她拉住他的手阻止他。
  
  “你答應過我婚禮一結束就告訴我的。你認為我不會喜歡你的理由,是不是?所以你想要拖延是不是?”
  
  “你跟我回床上我就會解釋。”
  
  “你又會睡著……”她停下話頭因為他把她抱了起來。他的皮膚溫暖得讓她想要貼在他身上。不過她抵制住了這種誘惑,雙手繞過他的脖子直視著他的眼睛。
  
  “你為什麼哭?”
  
  “我想我的家人。”
  
  “現在我是你的家人了。”
  
  他聲音中的強硬居然安撫了她,她知道肯定是太累了才會有這種奇怪的反應。她並不想把自己的擔憂告訴他,但老天助她,他注視她的樣子讓她的話脫口而出。
  
  “我讓你失望了。”她低聲說。
  
  “不。”
  
  “不?”
  
  “你沒有令我失望。”
  
  她等著他解釋。但他沒多說一個字,她不該感到奇怪,因為她已經注意到他是個不喜歡解釋的人。看來他也不喜歡恭維別人。現在她開心了,因為她知道自己沒有令他失望。
  
  哦,天哪,她今晚可真夠累的了。這真是漫長而又艱苦的一天,這肯定是她這麼情緒化的原因。
  
  他把她抱回毯子邊,放她下來站好。她轉身要離開他的懷抱,但他把她拉回來,長長地熱情的吻她。
  
  她覺得自己膝蓋發軟,他放開她時她立刻癱倒在床上。
  
  足足過了一分鐘她才找回力氣。他在毯子上躺平,然後把她抓到身側,讓她背靠他躺好,手臂摟著她。
  
  他不打算放開她,他知道她沒忘記要他告訴她娶她的理由,而他不知道聽到他的理由她會作何反應。他不想再起身在後面追她了。他明白女人會擔心一些奇怪的事情。她們的感情很容易就受到傷害,至少亞烈的妻子傑宓是這樣。
  
  玟娜好像更加情緒化。她不僅感情容易受到傷害,而且她還會向康諾說出她的感受。她剛剛告訴他她擔心令他失望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需要他的保證讓他大吃一驚。她根本就不會隱藏自己的弱點。
  
  是的,她確實讓他感到吃驚不已,而且也超出想像的取悅了他。
  
  “康諾,你打算告訴我……”
  
  “我想要兒子。”
  
  “還有女兒。”她提醒他。
  
  “還有女兒,”他糾正,“我稍早已經告訴你我的理由了。”
  
  她想要轉身看他,但他收緊雙臂,不讓她動。
  
  她放棄嘗試,臉枕在他手上,他手臂傳來的堅硬和溫暖讓她不由得微笑起來,接著又大聲地呻吟了一聲。
  
  “但是為什麼你要娶我呢?你可以跟任何一個高地女人結婚啊。”
  
  “你向我求過婚。”
  
  “請不要再用這個藉口了。你我都知道你不可能讓一個孩子實現自己的承諾。”
  
  “是的,我不會。”
  
  “你還記得當時的細節嗎?你肯定……”
  
  他當然記得跟他父親會面的每個細節。“你打算讓我整個晚上不能睡覺嗎?”他粗暴地問。
  
  “不,當然不是。我不想偏離主題。我在想你娶我是不是跟我父親有關。是嗎?”
  
  “不是,”他回答,“我跟麥內爾不和。他燒了昆藍家人的房子,毀了他們的莊稼,殺死他們的家畜。他想要侵佔他們的領地。而當我剛剛聽說這一暴行時,竟然又有我的另一個跟隨者向我報告麥內爾的侵略。
  
  “因為你的人效忠於你,所以你為了他們而宣戰。”
  
  “是的。”
  
  “肯定還有其他的原因,因為過去你肯定受到過很多次這種不公平的對待,而如果每次你都要結婚的話,那你現在至少有十個妻子了。”
  
  “我是還有個理由,但現在我還不想說。”
  
  “將來你會告訴我嗎?”
  
  “是的。”
  
  “那麼好吧,你能告訴我我們的婚姻跟你的戰爭有什麼關係嗎?”
  
  “很簡單,玟娜。麥內爾想要你。”
  
  “所以你要把我從他那搶過來。那為什麼你不乾脆殺了我呢?”
  
  “我不殺女人。”
  
  “我不是想要侮辱你。你告訴我你不殺女人,但是你並不反對利用女人,是不是?”
  
  “當必要的時候。”
  
  “為什麼你不乾脆繼續跟他打仗呢?你的損失太大嗎?”
  
  “如果一個高地人心中充滿仇恨,任何損失都值得。不過我很幸運,確實有很多人受傷,但我沒死一個人。我的兄弟命令我結束這種不和。亞烈現在已經成了我們那裏的調停人了,他有力量迫使其他人遵從他的命令。娶你是我給麥內爾的最後的……”
  
  “羞辱?”
  
  “如果你想要這麼認為的話,那它就是好了。”
  
  “那你認為羞辱應該是怎樣的?”
  
  “毀掉一個男人的莊稼,殺死他最好的馬。那才是羞辱。殺死他的士兵就更好。我想也許你把婚姻看的太重了,你的想法就像個女人。”
  
  “我並沒想要說得這麼遠。”
  
  “我是我父親的兒子,我也是個實際的男人。”
  
  他已經說了實話了,上帝助她,是她讓他說的,而現在她又想要哭了。
  
  她努力嘗試也能實際地看待這一切,她告訴自己情況不會更糟了,她也無法想像怎麼可能會更糟。她不喜歡被利用,沒有女人喜歡。她明白他根本不能理解她的感受。
  
  “以後我會學會怎麼變得實際。”她的聲音顫抖著,之後好久她都說不出一句話,因為她知道自己又會哭起來。她寧可死也不想讓他知道他給她的希望和夢想所帶來的傷害。她不會再讓他傷害她了,如果變得實際意味著她必須放棄自己的感情和心的話,那麼她會變得比他還實際。
  
  過了好一會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她可不想沒有愛的活著,而這就意味著她得改變康諾,她能做到嗎?
  
  這項工作似乎相當令人沮喪,就像要晴天下雨一樣。她意識到自己的眼淚於是閉緊雙眼,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晚禱上,希望這能轉移自己的注意。
  
  康諾選擇不予理會他對她造成的傷害,不想讓這種荒謬的負罪感干擾自己。他一說出這些真相,他就明白了,對玟娜這種感性的女人來說,這是多麼的冷酷。她很可能不能理解,而他也不想多做解釋。
  
  對麥內爾的恨意灼燒著他的心,雖然他還沒有找出罪證證明麥內爾該對唐納德的死負責,但康諾還是想要相信父親的懷疑。麥內爾,及他的父親和親屬,絕對涉嫌攻擊他們。他下定決心要找出證據,然後殺死所有的參與那場屠殺的人,即使他要花幾年的時間來尋找真相也沒關係。
  
  當然亞烈讓這件事變得有點棘手。他的兄弟知道唐納德死前所說的話,亞烈也想要找到麥內爾變節的證據。但他們一無所獲,於是亞烈認為這種懷疑毫無根據。現在他要康諾停止與麥內爾部落間的爭鬥。
  
  康諾知道自己得聽從他兄弟的要求,但只是暫時的,等到亞烈恢復理智他會再次實行報復的。這些復仇決不能忘記,康諾的恨意不會減少,只會越來越深。畢竟他是他父親的兒子。
  
  “你什麼時候決定娶我的?”
  
  她的問題把他拉回現實。“我一聽說麥內爾要娶一個黑耐沃的女兒的時候,我就決定了。”
  
  難道這種羞辱永遠不會停止嗎?“那時你還不知道我是要送給麥內爾的人呢。上帝啊,你根本不知道,是嗎?我的求婚根本與你的決定無關。康諾,老天跟你開了個玩笑。本來不是我要嫁麥內爾的,是芮秋。她很漂亮。”她本能的加上最後一句話。
  
  “為什麼她沒來呢?”
  
  “國王發現並阻止了這一切。他想要芮秋嫁給一個他寵信的男爵。”
  
  “所以你父親換上了你。”
  
  “是的。”
  
  他對英格蘭的處事方式感到驚奇不已,對於一個父親竟然這樣漠視自己的女兒感到膽寒。
  
  “你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要嫁他的,玟娜?”
  
  “那不重要。”
  
  “告訴我。”
  
  “我離家那天。父親告訴我他希望我聽話,幾個小時以後我就出發了。你不該讓我以為是我的求婚讓你來找我的。”
  
  “那沒什麼不好,那會很方便。”
  
  “怎麼呢?”
  
  “我的兄弟,”他回答,“他會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娶你。”
  
  “而你打算只告訴他我向你求婚?當時……”
  
  他打斷她,“我的兄弟會問你是否求婚。”
  
  “如果我拒絕回答呢?”
  
  這種想法很好笑。沒有哪個男人,更別提一個女人,曾經拒絕金亞烈然後還能活下來。“你不會拒絕的。“他向她保證。
  
  “你根本沒有同情心,康諾。“
  
  “當你父親用一個女兒換另一個的時候他有同情過你們嗎?承認吧,玟娜。是他的做法是有罪,而不是我的。我們可不會這樣對待我們的女兒。”
  
  “父親自然有他的理由。我肯定那是很重要的。”
  
  “你的國王同意了這件事嗎?”
  
  “沒時間徵詢他的同意了。我肯定他會滿意的。”
  
  “而我同樣肯定他不會高興的。別再向我抱怨也別再拿問題折磨我了,老婆。我現在是你的丈夫你的領主了,你最好記得這個。我救了你,使你免於一場與魔鬼為伍的婚姻。”
  
  她突然太過生氣沒能留心自己的話。“你的計畫成功了。現在沒人要我了。至少你能讓我回家吧。”
  
  “給我一個兒子,我就會讓你回家。”
  
  這些冷酷的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但是他也不會收回。
  
  而且他也不會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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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55: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直到第二天中午她都還處在對康諾強烈的憎惡當中。她記起自己想要變得實際的打算,她真的應該嘗試與這個可惡的男人友好相處,不是嗎?而且,她不是個一味沉溺於悲傷的人,還有更多刺激的事情可想。確實,當康諾說給他一個兒子就會放她走時,她真的氣炸了。她想自己肯定不會原諒他,他是個什麼樣的怪物居然認為她會丟下自己的孩子?
  
  但他不是個怪物,他只是個男人,如此而已。而且是個頑固的,完全不切實際而且無知的男人。
  
  一整個上午的時間,她都在獨自舔著傷口,到下午的時候,她想至少自己應該能夠看他的時候不那麼充滿敵意了。
  
  她不能再有那種想要殺死自己丈夫的想法了,她也漸漸留意到他並不如她想像的那麼無情。他似乎象她一樣很在意吉麗。他放慢前進速度讓她的小母馬能夠跟上。他一直騎在玟娜身邊,不時地表現出他的擔心。
  
  他們穿過一片草地,草地上滿是綠油油的三葉草和紫色的石楠花,她覺得這片草地美得不該讓他們這樣踐踏。康諾減慢速度,幾分鐘後他們來到一片樹林前,康諾要大家停止前進,。
  
  “昆藍,帶著其他人繼續趕路,我們在山頂會合。”
  
  玟娜注意到昆藍的驚訝,他看起來好像想要爭辯,但只是看了玟娜一眼就走了,而那一眼,讓玟娜覺得裏面充滿同情。
  
  康諾一等手下離開,就強迫玟娜抬頭看他。她感覺自己在他眼中看見了冰塊,他表現的是這麼的憤怒。
  
  “現在你可以不用再對我皺眉了。”
  
  她等著他放開她才能開口說話,“我沒意識到我在皺眉。那是我們停下來的原因嗎?”
  
  “不,”他回答,“我想要問你件事。”
  
  “什麼呢?”
  
  “你還痛嗎?”
  
  她馬上尷尬地低下頭,眨眼功夫她的臉就燒了起來。
  
  “我在等著你的回答呢。”
  
  “我們非得要討論這個嗎?”
  
  “回答我,”他又一次命令道,不過這次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生硬。
  
  “不,我現在不痛了。”
  
  “我是不是太粗魯了?我是不是……”
  
  “我很好,真的。請別再擔心了。”
  
  
  
  “玟娜,你能儘快克服你的羞怯嗎?”
  
  “我希望如此。”
  
  雖然很生氣但他還是微笑起來。聽起來她會不顧一切的做到的。
  
  有關她的身體狀況,他還是不相信她說了實話,因此拒絕繞開話題。
  
  “如果你已經不痛了,那為什麼你在馬鞍上老是動來動去呢?”
  
  她很驚訝他居然注意到這個細節。他騎在她身邊時幾乎都沒看過她一眼。
  
  “我不知道你觀察這麼仔細。”
  
  “我注意到每一件事,其他人也是,要不然他們就不會跟我在一起了。這是我們還活著的原因之一。”
  
  “那你留意到你傷了我的心嗎?”
  
  他看上去相當生氣,“我從沒做過這種事!”
  
  “我們吵架……”
  
  “我們沒有吵架。”
  
  “那我們是在幹嗎?”
  
  “你問問題,而我回答。”
  
  他真的完全不明白。這一發現使她感到震驚,而這使她對未來升起了一絲希望。
  
  也許康諾根本不是無情或是冷酷,他只是無知而已。這一發現令她如釋重負。
  
  “有關我你還注意到什麼其他的嗎?”她問。
  
  他注意到她的每一個小動作。比如剛才,他注意到,當那片色彩斑斕的草地映入眼簾的時候她深吸了口氣,然後微微一笑,但當他不准她停下去探險以免耽誤行程時她大大地皺起了眉頭。
  
  “我發現你一看我就皺眉。”
  
  她歎了口氣。“我不理解你認為你沒有傷我的心,我也同樣不理解的是,我認為我們在吵架,但你說那不是吵架。”
  
  他點點頭,“你為什麼在馬鞍上動來動去?”
  
  他想要她承認自己的尷尬。“這有點棘手,”她低聲說,“我一直在改變重心好緩解不適。”
  
  他把她從吉麗背上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膝蓋上,手臂環住她。他的下巴靠在她頭頂上,“現在好些了嗎?”
  
  “是的,謝謝你。”
  
  “我今晚不再碰你了,好不好?”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失望,她很難相信他。隨後她想他可能在取笑她,於是抬頭看他是否在笑。他毫無表情,所以她問,“你還想要我嗎?”
  
  “當然。這讓你很奇怪嗎?我告訴過你你沒有令我失望,而我想儘快有孩子。”
  
  她向後靠遠離他的身體,“但是我們……就在我們……之後……你說過你沒有失望,但我知道你也沒有很快樂。”
  
  “你怎麼會這麼想?”
  
  “你翻過身不理我。現在你不必假裝了,我會改進的。”
  
  “不,女人,如果這樣你會殺了我的。”
  
  她的臉又紅了起來,“那麼,那之後……你很高興了?”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他無法理解為什麼她這麼需要他承認這點。
  
  “是的。”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你的感受呢?”
  
  “為什麼我要說呢?”
  
  他根本不瞭解女人的感情,她提醒自己不要生氣。“你可以稍稍讚揚或恭維一下我。”
  
  他驚奇地看了她一眼,她馬上意識到在她告訴他需要他的安慰時他也是這樣一副表情。
  
  “我可猜不出你在想什麼。你可以告訴我,玟娜。”
  
  她朝他搖頭,“我再也不需要恭維了,你可以不用這麼驚駭了。我也沒有稱讚你所以才會這樣的。我沒有失望。”
  
  “我知道。”
  
  她不理他語氣中的自大。“我認為我們應該從頭開始。”她點頭加重語氣,“是的,我們應該這麼做。就現在,我們重新來過。”
  
  她在說什麼?重新開始什麼?要不是她看起來對自己相當滿意而且該死的開心的話,他會要求她解釋的。
  
  玟娜突然意識到他有多麼體貼地讓他們能有足夠的隱私來討論自己的身體狀況。“我很感激你在我們獨處時才提起我的不適,你的關心讓我覺得好多了。”
  
  “那不是我們停下來的原因。”
  
  她看起來相當失望,於是他決定緩和一下,“當然那是原因之一。我還想要跟你談談你的小馬。”
  
  “吉麗累壞了。”
  
  “是的,”他承認,“我們準備把她留下。她爬不上最後一座山,”他繼續,儘管她在不停地朝他搖頭。他的妻子還是不明白違拗丈夫是不應該的。他希望她能很快意識到這點。
  
  “她現在就已經快虛脫了。”
  
  她知道他說得對,但她得讓他明白留下吉麗是不可能的。“吉麗是幾年前我哥哥送給我的禮物。我非常喜歡她。你當然可以理解我不能扔下她不管。我們不能停一會讓她恢復體力嗎?”
  
  “不。”
  
  “請講講理吧。”
  
  “我正在跟你講道理。這匹馬根本不可能恢復,她不具備這種耐力。”
  
  “但是如果我們只是待一會……”
  
  “呆在這太危險了。你想讓我的手下因此而喪命嗎?”
  
  她的肩膀挫敗地垮了下來。似乎沒可能繼續說服他了,尤其他的理由這麼有說服力。
  
  “我知道你是對的,”她低語,“如果你的士兵出了什麼事我會很難過的。我繼續逼迫吉麗,她也會受傷。我太自私了,現在我知道了。那我們該把她留在哪呢?”
  
  “這裏就是個好地方。”
  
  她居然敢再次對他搖頭,康諾又一次對她的挑釁作出了讓步。將來她得學著相信他的判斷。
  
  從最初見面以來,她已經變了不少了。事實上她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她剛見到他時甚至不能連貫地說話,毫無疑問那是因為對他的恐懼。而現在她可一點都不害怕了。對於這種改變,他一點都不感到遺憾,因為他可不想娶個一看見自己就顫抖不停的女人。他曾以為玟娜跟他以前認識的女人一樣,但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她絕對跟其他女人不同,她實在是令人生氣地獨一無二,而且該死的漂亮,而且她的大膽讓他感到耳目一新。
  
  “把吉麗這樣留下來,她不可能活的下去。康諾,請你專心一點好不好,我想要你明白,你看起來有點煩,”她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句,“我做什麼使你心煩了嗎?”
  
  他從一數到十,然後才開口說話,希望自己能控制住不斷上升的怒氣。他的聲音還是相當生氣,“你剛剛命令我專心嗎?”
  
  她優雅地聳了聳肩,“可能吧,”她承認,“那讓你很煩嗎?那是為什麼你緊咬牙關的原因嗎?如果需要我可以道歉。”
  
  “認真聽好了,”他以一種可疑的輕柔的聲音命令著,“你不能命令你的丈夫專心。”他等她點頭才又繼續,“我沒有心煩,但上帝明鑒,你在挑戰我的耐心。”
  
  既然她想要說服他改變對吉麗的決定,所以她想現在最好不要跟他作對。但保持沈默幾乎殺了她。他可真夠頑固的,他好像下定決心讓事情按照他想要的方式進行而不聽別人的。然而,他是她的丈夫,她得努力跟他和睦相處。如果他認為自己並沒有心煩意亂的話,那她就讓他這麼想好了,儘管他看上去明顯煩的要命。他一邊臉頰上的肌肉抽搐著,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那不是表明有什麼在困擾著他的話,她可真不知道還能是什麼。
  
  跟這個不可能的男人好好相處簡直會要了她的命。驕傲會毀了這個男人的,除非他能學著不那麼自大。
  
  “謝謝你的解釋。”她說,她的聲音毫無真誠可言,但她也沒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在想我應該告訴你吉麗一直被餵養的很好,所以她根本不會自己覓食。”
  
  他現在可真的氣壞了。他們談到的是一隻動物而不是個孩子,不是嗎?他的妻子似乎沒有弄清這之間的差別。
  
  他正打算堅定自己的立場時,她突然用手撫過他的臉。他覺得自己好像正被天使的翅膀輕撫著。而她看起來就正像個天使:迷人的藍眸,天真的表情,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麼的該死的美麗。他知道這些安撫正讓他失去思考能力。
  
  他抓住她的手,讓自己集中注意力。他的妻子實在太過可笑,但他知道自己不會傻的這樣告訴她。她只是想要努力說服他而已。
  
  現在需要耍點社交手段,可惜他根本不會。“她會沒事的。”他說。
  
  “她不可能沒事,她會死的。”
  
  “玟娜,不准再跟我作對了。”他生氣地說。
  
  她一點都不怕他的怒氣。“我不是在跟你作對,我只是想要讓你明白吉麗對我來說是多麼重要。她就像是我家庭的一員,我甚至給了她我哥哥的名字。”
  
  “他肯定很高興吧。”他乾巴巴地說。
  
  她不理會他口氣中的挖苦。“不,吉立安一點也不喜歡,但他還是慢慢習慣了。你能想到某個善良而富有愛心的人來照顧她嗎?”
  
  “你認為我會承認我認識任何善良而富有愛心的人嗎?”
  
  她告訴自己不要發火,不管他怎樣挑釁都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吉麗的安全最重要,而她得對此負責。
  
  “我知道有個人會想要她。”玟娜建議。
  
  “不,我們不能把她送回英格蘭。昆藍的家離這不遠,我已經幫助他們重建起家園了。你不打算放過這件事,是不是?”
  
  “如果你要求我,我會盡力。但難道你在做決定之前不會三思一下嗎?”
  
  康諾終於勉強讓步,“我不是個不講理的男人,所以我會好好考慮一下。”
  
  
  
  一分鐘後,他確認昆藍的父親願意收留吉麗。
  
  他的合作讓她高興不已,於是她抱著他的脖子想要親吻他表示感謝。她本想快速刷一下他的唇表達自己的感激,但她原本的想法和最後真正所作的卻大相徑庭。這全怪康諾,是他讓她瞭解到親吻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她本來想只要跟著他的引導就可以了,誰知她剛想要離開喘口氣,他的嘴就又壓下來,給了她一個又長又濕的吻,讓她更加顫抖起來。他的吻開始變得需求起來,她也更加放蕩,她的舌頭也開始像他一樣狂野的要求著對方。上帝助她,沒一會她就感覺到自己已經開始失控了。
  
  她完全忘記了外面的一切。就算他們被一群野蠻的敵人包圍住了她也不會留意到的。除了懷中這個男人她什麼都不會注意。
  
  幸運的是,康諾還沒有完全失控。他突然抽身後退,抓住她的手不讓她的手指繼續糾纏自己的頭髮。
  
  他知道她根本不明白這個吻讓他有多麼的震撼。他告訴自己不要再看她的唇直到找回自控,但該死的,他怎麼可能不看呢。於是他又吻住她的唇,不讓她引誘自己作出更進一步的舉動來,最後他不得不用盡力氣結束這個吻,不禁對自己生起氣來。
  
  “你讓我忘了我們在哪了,妻子。”
  
  她肯定他像她一樣很享受剛才這溫柔的時刻,所以她滿意地微笑著。
  
  他大為光火。“你究竟認為你在幹什麼?”
  
  他的善變讓她一時無法呼吸。“我……”上帝救她,她剛才幹了什麼?
  
  他沒有給她時間恢復,“什麼?”他問。
  
  “我只是在表達我的感激。”
  
  “如果你老是以這種方式表達感激的話,我真的懷疑你是怎麼一直保持你的純真的。”
  
  她嚇呆了。他怎麼敢用這種話毀掉剛才那麼美妙的一吻呢?
  
  她的火氣馬上上來了。“這確實是個奇跡。我父親總是把我從男人身邊拖走,因為我老是攻擊他們。他們當然全都沒用透頂,就像你一樣,都不會回吻我。”
  
  她的話好笑極了,也讓他想起昨晚她是多麼的膽小而恐懼。
  
  雖然他還是認為她應該學著端莊一點,但他不得不承認她勇敢抵抗他的大膽舉止還是深深地打動了他。難道她不明白只有被允許的情況下她才能表達自己的想法嗎?她應該對他的一言一行完全忠誠而深信不疑才對……難道不是嗎?
  
  該死,他不知道她應該怎麼做才對。他以前又沒結過婚,而這種想法只是建立在以前帶女人上床的經驗上。他們都很感激,而該死的是他們當然不會表現的這麼大膽。而且他馬上就會對她們厭煩了。
  
  玟娜卻是個異數,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樣服從他的命令。
  
  康諾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又想要激怒她,但他想可能是他想要看看她還會說出什麼好笑的話來。
  
  “你是用這種無知的辯駁來安撫我嗎?”
  
  “不,康諾,我只是想要給你你想要的而已。很顯然你是故意讓我生氣的。我讓你得逞了。你可以過會謝我。”
  
  他的微笑出賣了他。“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生氣,是不是?”
  
  她根本不喜歡他的取笑。“是的,我不知道,但我有感覺你正準備告訴我。”
  
  “你不該吻我,除非我准許你這樣。”
  
  她氣得挺直後背。“那麼將來我就不會經常親你了。”
  
  “不,妻子。你當然會經常親我。”
  
  談話突然結束了,因為他把她的臉推到自己的胸前。
  
  “你以後能不這樣嗎?”她要求,“這太粗魯了。”他不理她的要求。之後直到晚上他們停下來休息過夜才又跟她說話。
  
  他等著玟娜注意到吉麗沒有跟其他的馬在一起。這個女人可能會突然發作哭起來。上帝助他,他隨時準備著制止她的發作了。
  
  她沒有說什麼,但她臉上的神情和眼中的悲傷讓他難受,他甚至希望她能夠對他大喊大叫了。
  
  整個晚餐期間她的失望都一直在折磨著他,他沒打算解釋他的行為,但一個小時之後,他改了主意。他對自己說,是她對小母馬的偏愛讓他破這個例的。該死,她竟然把一個動物當作家人。
  
  他等到她一個人在河邊時抓住了她跟她說話。“玟娜,我並沒有欺騙你,所以希望你別再用那種眼神看我了。我沒時間派人把吉麗送到昆藍家人那裏。
  
  “我明白。”她的聲音聽起來毫無感情,眼睛盯著地面不看他。
  
  “不,你不明白。”他嘟囔著,“麥內爾正在後面追著我們,雖然我很想跟他們打一仗,但是有你在這我就不能冒險。我不能把你置於這種危險當中。”
  
  他在她要開口前伸手阻止她,繼續說話,“但我們一到家,我就會派人找到母馬把她送到昆藍父親那去。”
  
  “謝謝你,康諾。敵人現在離我們很近嗎?”
  
  “夠近了。”他回答。
  
  “我沒聽到什麼聲音啊。”
  
  “他們還沒近得能聽得到的程度。”
  
  他已經打算結束談話轉身離開了。
  
  她卻沒這個打算。“康諾?”
  
  “什麼事?”
  
  她緊跟在他身後,然後突然停了下來。她本來想親一下他的臉頰,感謝他肯花時間解釋,但她馬上想起上次他的反應,那種傷害直到現在還那麼清晰,於是她想還是不要再激怒他了。
  
  “謝謝你能告訴我你的想法。”
  
  “別養成習慣了。我可沒有這個習慣跟別人解釋我的行為。不會有下次了。”
  
  他好像總是用難聽的話破壞每一次溫馨的時刻。而且他總是什麼時候想結束談話就立刻粗魯地離開讓她不得不在後面追他。
  
  “我們現在安全嗎?”
  
  “是的。”
  
  他不想再多說,更不想解釋一下為什麼現在安全但剛才就不安全,她累壞了沒有力氣再去哄他說出更多了。
  
  她來到小溪邊,快速地清洗了一下。這裏的水比昨晚她洗澡的水還要涼。等到她換上新內衣和長襪時她已經冷的頭皮發麻了。她的箱子裏有好幾套衣服,但她現在不能過去拿,不過幸好她隨身的小背包裏還有兩套衣服,雖說有點皺但還乾淨。
  
  夜晚寒氣逼人,她覺得自己最後一點力氣都已經消失了。她把束腰外衣鋪在樹叢上,希望夜晚的濕氣能撫平衣服上的褶皺,然後坐下來梳頭發。她一邊編辮子一邊做著晚禱,希望這些不愉快馬上能過去。最後她費了好大力氣才又把鞋穿上站了起來。
  
  她想著要是能睡在溫暖的床上該是多麼愜意啊,但心裏馬上升起了一股負罪感,可憐的吉麗今晚也沒有溫暖的馬廄可以安身啊。突然一個奇怪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一種壓低的說話聲,好像是從山凹對面傳來的。樹林太密,而月光又不夠亮,她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但可以肯定她聽到了什麼。
  
  她靜靜地站在那,閉上眼睛,耐心地等了幾分鐘,然後她又聽到了那個聲音。現在那已經清晰地像是對她大喊了,聲音刺耳地就像是金屬摩擦的聲音。
  
  上帝啊,一群持劍武士出現在她視野中。她知道他們不是盟軍,因為朋友不可能偷偷靠近,不是嗎?不,當然不會,朋友來的時候會大喊著打招呼的。
  
  她不知道他們的人數,但她有感覺決不是幾個人而已。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恐懼,她想要快跑回去警告康諾有危險。但她沒有跑。而是慢慢地走,儘量不弄出聲響。她可以聽見他們越來越近了,她發出的任何聲音都會讓他們發現她的。
  
  主啊,她好害怕。終於來到那片狹窄的空地時,她低聲地叫她的丈夫,然後看見他正在樹叢邊跟昆藍熱烈地討論著什麼。他們明顯想要私下說話因為他們的說話的地方離其他人很遠。他們僵硬的姿勢告訴她他們的話題相當嚴肅。康諾對昆藍的話好像很不滿意,因為他每隔一會就搖搖頭,明顯是對什麼表示不贊同。
  
  她快步走過去又叫了他一聲,但他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抬起手無聲地告訴她不要打擾他們。
  
  她當然不能等著他們結束,如果那樣的話他們肯定都得死,所以她拍掉他的手,準備好迎接他的責備。
  
  這一挑釁的動作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但當他看到她臉上全然的恐懼時,最初的憤怒馬上消失了。
  
  “怎麼了?”
  
  “一群士兵正朝我們過來,康諾。我不知道他們的人數,但我聽見他們的聲音了。他們都很小心。”
  
  令她困惑的是,她驚人的消息並沒得到她預期的反應。
  
  康諾笑了,“你真的聽見他們了嗎?”
  
  很明顯他還沒搞清狀況,“是的,我聽見了。我認為他們不是盟友,要不然他們不會這麼在意弄不弄出聲音來的,是不是?我們應該儘快離開這裏。你為什麼笑?難道你不明白我們有危險嗎?”
  
  她猜他可能還沒明白。到現在她才明白他的反應有多慢,不幸的是他的朋友似乎也是如此。實際上他好像更糟,他根本無法理解他們可怕的處境,他居然大笑了起來。
  
  她絕望地想抬起雙手,但她決定澆醒他們。“康諾,我……很擔心。”
  
  “你沒有理由擔心。”
  
  康諾通常不會留意女人怎樣裝扮自己,但他似乎無法停止盯著自己妻子的頭髮看。他想像不出她是怎麼弄的。上帝明鑒,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髮型。
  
  他想自己是個聰明的男人,知道玟娜的感情是多麼的脆弱,所以他小心地讓自己的聲音只有好奇而不流露出責難的語氣。“你的頭髮到底怎麼了,妻子?你想要把頭髮全部打成結頂在頭上嗎?”
  
  她無法相信他竟然想討論她的頭髮。“我的辮子?你想要討論我的辮子嗎?”
  
  “是的,那麼這叫辮子嘍?”他說,“我還不知道呢。”
  
  她退後幾步,一邊不停地搖頭,而這動作讓她打好的結隨之一個一個鬆了開來。“難道你沒看出我有多緊張嗎?”她大喊。
  
  他想像不出她為什麼要緊張,除非她沒專心聽到他告訴她沒必要擔心的話。或者是她聽到了但不相信他?
  
  他並不想教訓她,不管她怎麼惹惱他。不,他只是想要幫她理清思路。她是個聰明的女人,這不會花很長時間的。
  
  “那麼你到底為什麼擔心呢?”
  
  她完全被他打敗了,氣得說不出話來。沒人能這麼笨,尤其一個首領更不應該。
  
  昆藍不想再保持沈默了。他覺得在對待女人方面自己要比領主聰明多了,他自然要給點忠告,以免他的領主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傷到別人細緻的感情。“我想你的妻子仍在擔心著正在接近的男人。她可能認為我們正處在危險中。”
  
  玟娜高興地猛點頭表示同意,但康諾拒絕了這種可能性。“不,我的妻子不敢那樣子羞辱我。”他回答,眼睛直視著玟娜,“她知道我會保護她免受傷害的。不是嗎,玟娜?”
  
  不,不是這樣的。她怎麼知道他是否有能力保護任何人呢?僅僅因為他長得像個來自地域的戰士並不意味著他就能那樣戰鬥啊。不過她知道說出這種想法並不明智。他注視她的方式讓她明白最好小心,於是她點頭同意好能安撫他。
  
  她頭上剩下的結現在全都分開了,她的頭髮正像康諾希望的樣子披了下來,軟軟的捲髮垂在她的肩膀上。
  
  玟娜剛想要離開,但突然意識到了事情的真相。
  
  “你知道那些男人。”
  
  “康諾看著她,一言不發。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她問。
  
  “他們一來我就知道了。”
  
  “他們不是你的敵人。”
  
  “當然不是。”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她問,“你應該告訴我的。”
  
  “我應該嗎?”
  
  “你應該告訴妻子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搖頭。她從哪得到這種想法的?“我不這麼認為。”
  
  “我這麼認為。”
  
  康諾不敢相信她竟然在跟他作對。他不悅地瞪著她雙臂橫抱在胸前。
  
  昆藍知道那代表什麼。他的領主開始生氣了。現在康諾馬上就會說出一些過後會後悔的話來。作為康諾的朋友,昆藍不能坐視不管。“夫人,我能建議你穿上你的披肩嗎?”他問,“你的丈夫可不想你受涼。”
  
  她看起來好像根本就沒聽見他的話,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她丈夫身上。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氛越來越濃,他們的視線鎖在一起,充滿著挑戰的味道,兩人似乎誰也不想讓步。
  
  “今晚濕氣很重啊,”昆藍又插嘴想要引起女主人的注意。“看來要有一場雷暴雨了。”他最後一句話似乎起了作用,玟娜終於望向他的方向,而他終於鬆了口氣。
  
  “當然快要下雨了。這很適合這樣漫長而糟糕的一天。你看見我的箱子了嗎,昆藍?我需要我的斗篷。”
  
  “你可以穿我的披肩。”康諾告訴她。
  
  他沒有提高聲音,但她退得更遠好像他大吼了似的。“我的箱子呢,昆藍?”她提醒那個士兵。
  
  “我們把它和你的馬鞍一起扔了。”
  
  “請回去幫我拿回來好嗎?”
  
  昆藍沒說話而是轉身去看康諾的反應。
  
  他的領主搖了搖頭但仍然頑固地一聲不吭,這讓昆藍一陣驚慌。“我不可能回去幫你拿回來。我們是幾個小時前丟下箱子的,那之後我們已經走了很遠了,而且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應該知道這一路都不太好走。我們不得不扔下它,夫人。”當看見她眼中的神情後他又馬上加了一句,“貨車無法爬上這樣狹窄的山路。”
  
  “為什麼扔掉它們之前沒有告訴我一聲呢?”
  
  “是您的領主的命令,”他解釋,想著這個事實應該可以堵住她的嘴了。他錯了。玟娜小姐並不打算就這樣算了。
  
  “難道你們沒有任何一個人可能想到我會有重要的理由想要留住那個箱子嗎?”
  
  如果他有時間斟酌一下,昆藍肯定自己能想出合適的回答來,但是她沒給他時間。他的女主人似乎立刻就氣得火冒三丈了。“箱子是我姐姐喬安給我的,我還打算用它裝我孩子的衣服呢。我很珍視它。”
  
  昆藍立刻覺得心情低沉而且不滿,正像英格蘭人每次照鏡子時所感受到的那樣。他又轉向他的領主,狠狠地瞪著他並用肘輕推他希望他能接手“戰鬥”。該死的,又不是昆藍娶了這個麻煩的女人,是康諾。應該由他來忍受她的失望。
  
  但康諾還是保持安靜。“夫人,那是必須的。”昆藍說,“是不是,領主?”
  
  玟娜根本不在乎她丈夫會說什麼,她難過得什麼也聽不進去了。過去這幾天來的所有的不平一起湧上心頭,她想如果她現在不離開她丈夫一會的話她就要尖叫了。
  
  她甚至不想費心告退,就這麼走開了。但隨即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止住了腳步。“我的馬鞍,昆藍?你是說你們把我親愛的姐姐芮秋借我的馬鞍也扔了?”
  
  “你還有別的馬鞍嗎,玟娜?”康諾乾巴巴地問她。
  
  上帝,她恨死了他狀似屈尊並故作講理的語氣了。“不,我沒有。”她回答。
  
  “夫人,把你姐姐的馬鞍扔掉也是迫不得已的。”昆藍衝口而出。
  
  “我也很珍愛那個馬鞍。”她低聲說。
  
  昆藍的肩膀垮了下來。他知道她會這麼說。
  
  “我想問你們為什麼不先征得我的同意呢?”
  
  昆藍發誓再不說一個字了。他瞪著他的領主,學他的樣子抱起雙臂站在那裏等著。
  
  康諾沒有接受他的暗示,於是昆藍開口問他,“你不想要回答你妻子的問題嗎?”昆藍的聲音非常絕望。
  
  康諾朝他的朋友生氣地瞪了一眼,然後轉向玟娜,“如果我在做決定之前先要征得別人的同意,那我就不是領主了,更何況還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你只不過是好奇,是不是?你不會在你丈夫的手下面前公然反對我,是不是?”
  
  她竟然點頭同意讓他大吃一驚,“是的,我只是好奇罷了,我當然不會在你的手下面前責怪你。你還有耐心忍受最後一個問題嗎,丈夫?”
  
  “什麼問題?”
  
  “你想你會什麼時候把我扔掉?”
  
  康諾的心情立刻沉下來。他朝前威脅性地邁了一步,命令她跟他走。
  
  昆藍往後退了幾步,抬頭看天,祈禱著老天能夠幫忙。他的女主人沒見過康諾發脾氣的樣子,雖然昆藍知道他的領主不會在身體上傷害她,事實上他決不會打女人,但他絕對會傷到她的心。
  
  不過他不也會太冷酷,因此昆藍不打算插手。現在油已經放在火上煎,而這是她自己造成的,誰讓她問這麼一個可怕的問題來激怒她的丈夫呢?她只好自己承擔這個後果,昆藍退得離兩人更遠一點,希望她能意識到他不會也不能幫助她。
  
  康諾根本不打算發脾氣,因為他知道他的新娘累壞了。她眼睛下面的陰影表明她的疲倦。他得為此負責,他想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去睡覺。可讓她放鬆下來睡覺似乎相當困難。她首先得先疏緩體內的緊張,也許吵架能有助於此。他總是在一場激戰之後感覺放鬆,雖然他承認他不瞭解像玟娜這種淑女會怎樣,但他想,讓她痛駡一場總不會有什麼壞處。等她罵夠休息好了,她就會回復理智,――至少他希望如此,那時她會肯求他的原諒的。
  
  “你現在非常不講道理,玟娜。”
  
  “我認為我正在跟你講道理。”
  
  “是嗎?那你來解釋一下為什麼問我這樣一個問題。你父母親曾經把你扔下過嗎?”他想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她卻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事實上,是的。”
  
  這些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現在康諾肯定更看低他的父母了。
  
  “他們不是故意的。他們只是忘了。你當然能夠理解這是不同的。”
  
  “你想讓我能相信他們忘了你?沒有父母親會扔下他們的孩子,即使是英格蘭人。”
  
  “看起來你的妻子就是這個意思。”昆藍突然插話進來,“他們把你忘在家裏了嗎,夫人?”
  
  她搖頭,“我不該這麼嘴快的。”
  
  “那麼你是在誇大其辭了?”康諾問,心裏想著自己真體貼沒有讓她承認她在說謊。
  
  “你讓這一切變得更難了。我真希望我現在一句話都不用說,因為你肯定在想我的父母有多壞。你只是不明白罷了。這種事情只發生過幾次而已,而且他們是很愛子女的父母。他們有八個孩子,這麼多孩子他們肯定會偶爾忘記一個。總之其實都是我自己的錯,我要是跟其他人在一起就沒事了。”
  
  “他們不止一次扔下你嗎?”
  
  她的話讓他無比震驚。
  
  “你看起來很生氣,我不知道為什麼。又不是你被扔下,是我,而且我告訴你,我根本不在乎。”
  
  “你當然在意,”他反駁,“他們忘記過其他的孩子嗎?”
  
  “沒有,因為我老是迷路……”
  
  他不想聽任何藉口,“你是在哪被愛你的父母親扔下的?”
  
  這個固執的男人根本不會明白,她也累得不想努力讓他理解了。主啊,他簡直是給她的考驗,如果她不能儘快找到一點平靜的話,她就要開始像個瘋女人一樣尖叫了。
  
  但康諾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那麼她走好了。
  
  他還有問題要問,他不會讓她走開除非她能滿足他的好奇心,“我想要一個答案。”
  
  “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了。”
  
  他的眼神建議她換個主意。
  
  “說實話,康諾,你簡直像個粘著鬣狗的跳蚤。我父母把我扔在了鄉間半路,現在你滿意了?或者你還有什麼困擾你的事想讓我承認的?”
  
  她沒花時間等他的回答,她甚至沒有請求離開,但她在離開前還是不自覺得朝兩個男人點頭行了個禮。她心裏不禁怪起母親的教導來,她總是不知疲倦地想把自己的女兒們教成舉止合宜的淑女。
  
  歐文在女主人經過身旁時喊住了她,“夫人,如果你想要去河邊的話,應該走相反的方向。”
  
  她對這個士兵說了些什麼,但聲音不夠大不能傳到空地另一邊。
  
  “又怎麼了?”康諾嘟囔著,歐文臉上震驚的表情表明又有麻煩了。那個士兵朝康諾的方向掃了一眼然後馬上去追他的女主人。
  
  昆藍不敢笑,雖然康諾聲音中的無奈讓他覺的很好笑。“歐文似乎很驚訝。你的妻子肯定說了什麼嚇人的話。”
  
  “肯定如此,”康諾回答,“上帝明鑒,昆藍,她可真是個該死的大麻煩。”
  
  在昆藍看來,她其實相當完美。康諾只是還沒意識到自己的福氣,但從康諾臉上迷惑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已經被她迷住了。他最近陰沈的臉色表明他並不喜歡自己對玟娜的反應。昆藍對女主人的觀察發現,她也同樣很難理解自己對丈夫的反應。
  
  “回家後她也會引起事端的。”
  
  “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
  
  “我不敢確定你能做到。”昆藍說。
  
  “我們的人會很難集中精神辦事的。他們會想要一直盯著你的妻子,而他們的女人是不會喜歡的。你意識到她有多美嗎,還是你根本沒時間去注意這個?”
  
  “我不是瞎子,我當然注意到了。她的外貌也是我要對抗的另一個問題。”
  
  “我可不這麼看。”
  
  “你是個膚淺的男人,所以你才不這麼看。”
  
  昆藍完全接受這個侮辱而且笑了起來。
  
  “領主?”歐文大喊,“我能佔用你一點時間嗎?很重要的事。”
  
  他等康諾准許才走過來。“夫人告訴我她並不是去小溪邊,她要回去找她的箱子。然後她會一路走回英格蘭。那是她剛才告訴我的。我想要勸她,但她不聽。你認為她真的打算這麼做嗎?”
  
  康諾沒有說話。而且他懷疑歐文能不能聽見他的話,因為昆藍開始放聲大笑起來。他真想把這個朋友摔到地上去,但他想,這真的不能怪他。如果不是娶了這個女人,康諾也會覺得很好笑的,但他們結了婚,那就讓情況完全不同了。
  
  為什麼她不能讓人放心呢?她的衝動總是讓他分心。她總是在他轉過身後就讓他大吃一驚,而他可一點也不喜歡這個。他要是第一眼看到她時就知道她是個大麻煩就好了。該死,他的妻子可真是與眾不同。雖然康諾不是傻瓜,知道是自己運氣好才能得到這樣一個可人,但他實在希望她能趕快習慣他,到時她就可以平靜下來讓他專心於更重要的事了。
  
  他開始認為也許他永遠不能理解她的思維方式了。她的情緒變得實在太快,前一分鐘她還溫柔可親,下一分鐘馬上就變得頑固可惡了。
  
  不能希望他忍受颶風吧。大多數男人不會像他這麼有耐心,但他的耐心已經快用光了。他一天只能接受這些挑釁了,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我懷疑玟娜小姐是否意識到她走錯方向了。”昆藍說,“如果繼續走下去,她今晚就可以去敲金亞烈的門了。”
  
  “夫人知道她正朝北走,”歐文說,“她告訴我她要繞個大圈以免打擾到在小溪邊巡邏的士兵。”
  
  昆藍轉向康諾,“你不去追你的妻子嗎?”
  
  “我兄弟的士兵不會讓她走遠的。”
  
  “我想她會希望你去追她。”
  
  “見鬼了。”他嘟囔著。
  
  一秒鐘後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決定,他推開身邊兩個男人大步朝他妻子消失的方向走去。
  
  他不得不比預期的多走了一段路。發現她時,她正斜靠在一棵樹上,看起來一副完全被打敗了的樣子。他並不喜歡看到這個,尤其這都是由他造成的。但他還是很高興她並沒有哭哭涕涕的。
  
  她抬起一隻手,默默地告訴他不要靠近,但他根本不理她的指示,他走過去把她摟入懷中。
  
  他以為她會反抗,但令他驚訝的是,她很順從,把手繞到他的頸後,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她又變的溫柔可親了。
  
  “我的兄弟告訴我沒有哪個腦筋正常的女人願意跟我結婚,如果你真的打算去找你的箱子的話,那我不得不說……”
  
  “我腦筋不正常?”她幫他回答,“如果我發瘋了,那也全怪你。是你把我逼成這樣的,康諾。”
  
  他不自覺地微笑起來,他的妻子簡直在說他最不能容忍的話。
  
  “你打算一路步行嗎?”
  
  “不,我只是想一個人待一會。你知道的,是不是?”
  
  不,他不知道,但他打算撒謊,“是的。”他說。
  
  “其實我根本不是獨自一人,你也知道的,是不是?”
  
  “是的。”
  
  “跟著我的那兩個士兵是誰?”
  
  “我兄弟的崗哨。你現在是在亞烈的領地上,如果你還記得的話。”
  
  她根本不記得了。她打了個呵欠,把注意力轉向更令她擔憂的事情上,“我好像把我的鞋子弄丟了,我真無法想像這是怎麼發生的。”
  
  他可很清楚是怎麼回事,她經常亂丟東西,“我會幫你找到的,”他承諾。
  
  “玟娜,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是問我我這麼難過還有沒有其他原因是嗎?”
  
  他問的就是這個問題,不是嗎?“是的。”他說。
  
  她開始撫摸他的頸後,一邊思考著她該怎麼讓他明白。康諾懷疑她可能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但他發現她的愛撫讓他很舒服。
  
  “我現在已經明白了,但當時並不理解。”
  
  他向上翻了個白眼,從她那得到直接的答案似乎是不可能的。“那麼……?”他追問。
  
  “箱子和馬鞍還有我的母馬都是家人給我的禮物。你想要從我這趕走一切而我不讓你這麼做。我還沒做好準備放手。”
  
  “我想趕走什麼?”
  
  “我的家人。”
  
  “玟娜……”
  
  她沒讓他繼續。“你努力趕走他們,是不是?而如果你成功了,我還剩下什麼呢?”
  
  “我。”
  
  他的回答打動了她,但她努力拒絕這個事實。她並不想要他,她想要她的家人。
  
  “你有我。”他的聲音現在生硬而堅持。
  
  她抬頭看他,他眼中的神情催眠了她,那眼神充滿了溫柔和脆弱,於是,原來的那些想要依附一些熟悉的舊有的東西的孩子氣的想法突然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我真的擁有你嗎,康諾?”
  
  “是的,女人。”
  
  於是她笑了,她的懷疑煙消雲散。他的話當然是發自內心的,這讓她的心裏暖暖的。他的這一面她之前曾經見過一次,就在他們新婚的那個晚上,他把她摟入懷中跟她做愛時。那時作為士兵的他消失不見了,她擁在懷中的只是個男人。
  
  現在他又一次施展起他的魔法來,而她怎能抗拒的了呢?
  
  她點頭順從,現在她情緒平和,因為她終於明白現在她所做的是神聖而正確的,雖說在辛克萊神父宣佈他們結為夫婦時她就應該明白了,但她現在不得不承認其實她一直沒有接受這個婚姻。
  
  現在是時候停止對未來的恐懼並放開過去了。而這個決心一下,她就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發生了驚人的變化:她願意把自己完全交給他。
  
  “你現在擁有我了,何康諾,我決定讓你擁有我。”
  
  她用一個吻宣佈了自己的承諾,儘管他曾命令他不經允許不許親吻他。然後,她把頭抵著他的下巴閉上了眼睛。
  
  他不會為她的話感到更驚訝了,康諾想。她已經決定了?是的,那正是她剛才的話。
  
  “我們從頭來過吧。”她低聲說。
  
  又來了,他想著。他還是沒明白她在說什麼,但是如果她是在徵求他的同意,那他就讓她滿意好了。他真的不該那麼在意她是否開心的,但他真的在意。他安慰自己希望等她適應了新生活之後,她不會再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了。
  
  康諾往後靠在樹上,低頭看著自己的妻子。她似乎很平靜,這意味著他可以安靜一下來好好想想明天怎麼向他的兄弟交代,無論如何那才是最重要的事不是嗎?
  
  “康諾?”
  
  “嗯?”他問。
  
  “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他愣住了,雖然他本該覺得受辱,該是他照顧她才對,但她的聲音聽起來這麼真誠,他知道她是想讓他開心。
  
  她沒等他放開她就睡著了。她向他靠的更近,柔軟的嘴唇壓在他的脖子上。她也收緊了抱住他的雙手,他意識到自己喜歡她靠近她的這種方式。他也喜歡她睡夢中的輕歎。她放下防備不跟他爭吵的時候,是那麼甜蜜可愛。她正開始慢慢信任他,他知道,要不然她不會讓自己在他的懷中睡著的,她臉上還掛著微笑呢。他發現他最喜歡的就是看到她的笑容。
  
  康諾不知道自己到底這樣抱著妻子在林中待了多長時間。遠處傳來的雷聲把他帶回現實,他拾起她掉落的鞋子,抱起她往營地走去。
  
  回到夥伴中間時他心情更好了。他的手下已經搭起一個可以容納三個成年男人的大帳篷,並且用厚厚的獸皮蓋的嚴嚴實實的。帳篷遠遠地搭在空地的一邊,面對著樹林的入口,這樣就保證了他妻子醒來時會擁有足夠的隱私。
  
  帳篷的角落裏擺著玟娜在小溪邊丟落的東西。康諾把鞋子放在那堆東西裏面。
  
  她睡的很香,他幫她脫衣服時她甚至動都沒動一下。他發現他本該讓她自己待著的,但太遲了。他一解開她內衣的腰帶,那些衣料就分開滑下了她的腰,她大半個胸脯突然跳了出來。要他身體不產生反應是不可能的。自從那天早上醒來之後他就已經開始渴望她了,而現在這種需要幾乎要殺了他。他一直跟自己做著鬥爭,但到了半夜,風雨大作,她在睡夢中呻吟了一聲,翻了個身,滾到了他身上。於是,他知道鬥爭結束了。
  
  他的手來到她雙腿間,但當他分開它們想著馬上進入她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幹嘛,於是強迫自己停止。
  
  他弄醒她想要讓她離開他以免他想要傷害她。她在他身邊坐起來,因為雨打在獸皮上的聲音而迷迷糊糊,她低聲叫著康諾的名字。
  
  “沒事的,玟娜。回去睡覺。”他的聲音充滿怒氣。他很不高興,但該死的他竟然像頭豬一樣缺乏自製。她當然不會幫他找回自控。她內衣的一邊滑下了手肘,上帝助他,他簡直竭盡全力不去撕掉它。每次閃電滑過夜空,亮光就從開口處射進來,照亮她美麗的身體。
  
  她居然坐著睡著了。如果不是仔細觀察,他不會相信有人會這麼快入睡。
  
  “躺下。”他輕推她命令著。
  
  他應該更小心的,因為他馬上意識到她又躺在了他身上。她撞向自己堅硬胸膛上的聲音讓他懷疑是否把她撞昏了。
  
  “從我身上下去。”
  
  他粗啞的聲音弄醒了她,“不。”她小聲回答。
  
  “不?”
  
  “不,謝謝你。”她又說,“我很冷,難道你不想辦法幫幫忙嗎?”
  
  上帝救他,她甚至在半睡中還在支使他。
  
  “你想讓我幹什麼呢?”
  
  “抱著我。”
  
  他感覺她在顫抖,於是立刻照做。
  
  “我吵醒了你嗎,康諾?”
  
  “沒有。”
  
  “你冷嗎?”
  
  “不。”
  
  她開始撫摸他的胸膛,希望她溫柔的撫觸能夠安撫他。也許現在他該告訴她他為什麼會這麼生氣了。
  
  “你在做什麼?”
  
  “安撫你。”
  
  她在開玩笑吧?安撫?她正在緩慢地把他推向瘋狂的邊緣,他相當肯定她有意如此。
  
  “別再刺激我了。”
  
  “你是怎麼了?你簡直像頭熊。”
  
  他不打算告訴她她的比喻有多麼荒誕,只把焦點放在她所做的事上。“我想要在你裏面。現在你明白為什麼你該離我遠點了吧?”
  
  她沒動,“對於這個我能說句話嗎?”
  
  “可以。”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准,你會尊重我的意願嗎?”
  
  他不是剛剛說過了嗎?“如果你說不,我就不會碰你。”
  
  她開始在他胸膛上敲起手指來,他把手蓋在她的手上制止她。“玟娜,你得學著謹慎點。”
  
  她根本沒留意他的指示。“在英格蘭,妻子不可以拒絕她的丈夫。我母親這樣告訴我的。”
  
  “有些男人會像我這樣想。”
  
  她相當吃驚。她突然覺得他給了她一個最好的禮物,。而馬上的她想要更多,“那麼關於其他的事,我可不可以……”
  
  “不。”
  
  “為什麼?”
  
  “你不可以拒絕你的領主發出的命令。”
  
  她其實已經拒絕過幾次了,而且發現拒絕他的命令並沒帶來什麼可怕的後果,但她聰明的不會指出這個事實。
  
  “我嫁的不是領主而是個男人。”
  
  “一樣的。”
  
  不,它們是不一樣的,她心裏想著。她知道他們跟其他人在一起時她應該怎樣做,但當他們獨處時,他就只是她的丈夫而已。
  
  她認為現在不要糾正他的想法,可以等到他心情好點再說。
  
  “如果我說可以,就是我讓你碰我的話,結束之後還是老樣子嗎?你會一句話不說就離開我嗎?”
  
  “當然。”
  
  “那麼算了吧。”
  
  他被她的拒絕弄呆了,他不能理解為什麼他恭不恭維她會讓她這麼煩惱。
  
  她離開他,閉上眼睛,祈求上帝給她耐心。
  
  他翻身來到她身上,小心不讓自己的重量壓到她,低頭看入她的雙眼,“我告訴你了我沒有失望。”
  
  “但你生氣了,不是嗎?”
  
  是的,他是很生氣,但不是生他妻子的氣。他是氣他自己,氣自己的反應。他發現他的怒氣是有目的的,他是想用這個來保護自己的弱點。他已經冒險讓她觸到了自己的內心,上帝明鑒,他現在還是不知道這是怎麼發生的。該死的,他甚至並不喜歡她。
  
  康諾馬上意識到他在欺騙自己,不禁挫敗地低吼了一聲。他想既然發生的已經無法回頭,那麼只要將來他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就什麼都好了。
  
  “你打算回答我的問題嗎?”
  
  他俯下身輕咬她的耳垂,滿意地發現她因他的碰觸而顫抖。
  
  “你剛才問了什麼?”
  
  她不相信他竟然把她的擔憂看得這麼輕。她重複剛才的問題,推他一下要他專心。
  
  “我不是生你的氣。”
  
  看得出來她並不相信。顯然他的妻子需要更多的讚揚。他不確定該說什麼才能讓她開心。他對她很滿意,而且很快樂。她當然應該知道如果兩人沒有滿足他是不會離開她的。他並不習慣跟任何人解釋什麼事情,也許這是他不擅長這個的原因吧。不過他還是得說點什麼,所以他決定用一個詞來總結他的感覺,告訴她她確實令他滿意。
  
  “失控。”
  
  “什麼?”
  
  “我失控了。”
  
  因為他們靠的很近,他體貼地壓低聲音說話。他的妻子卻沒那麼體貼。她幾乎是喊著說出她的不悅。“你這個固執的、沒有感覺的、野蠻的……”
  
  他用手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完。如果他不出聲,她會說出更多類似的評語來。如果給她時間想的話她會想出更多來打擊他的驕傲。但他的問題讓她氣的冒了煙。
  
  “你想要我再跟你做愛嗎?”他把手從她的嘴上拿開。
  
  “除非地獄結冰。”她並沒有大喊,但她的聲音大得足以讓他的手下聽見了。
  
  “你不可以再對我大喊大叫,明白嗎?”
  
  “是的。”她回答。
  
  “我的聽力肯定沒以前那麼好了。”
  
  “很抱歉。你的話太過讓我震驚,所以我……失控,康諾?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讓我安心的話嗎?”
  
  “我是在稱讚你啊。我顯然是很滿意你,要不然我不可能失控。我不是個話多的人,玟娜。”
  
  “我注意到了。”
  
  他又開始吻她,享受著這種快樂。
  
  “我通常不會這麼不自信。”她小聲地說,“但那是我的第一次啊。”
  
  “我知道。”
  
  他的吻向下來到她的脖子。
  
  “你為什麼這樣?”
  
  “我喜歡你嘗起來的味道。”
  
  她抬了抬身方便他親到她的肩膀。
  
  “我嘗起來怎樣?”
  
  “像蜂蜜。”
  
  他聽到她在黑暗中歎息。康諾想現在應該很容易突襲她,但他絕不會做這麼不榮譽的事。玟娜會允許他的,而如果她不馬上給予准許的話,他會在還有足夠自製的時候離開她。
  
  “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她低聲問。
  
  “不,但是你會告訴我的,是不是?”
  
  “我不想你――算了。我想說的是我……”她說不下去了,因為康諾來到了她胸間的低谷。
  
  “你全身都這麼柔軟,讓我瘋狂的想要你。”
  
  她覺得他的話相當浪漫。對於一個話不多的男人來說,他已經說了她一直渴望的話。
  
  “我身上有什麼你不喜歡的嗎?”
  
  “是的,有,”他低聲說,“你的話太多了。”
  
  “你的漂亮話讓我頭腦發熱,丈夫。現在跟我做愛吧。”
  
  “我會傷到你的。”
  
  他似乎根本不關心她的不適,因為他已經把她的內衣推到了臀部。他脫掉她的內衣後停下來親吻她的膝蓋。
  
  他的手無處不在。他撫摸她的腿,她的股間,她的臀,她的胸。他溫柔的撫觸令人發狂,讓她無法安靜。她想要以同樣的方式撫摸他,但當他的吻來到她的胸前時她又突然想要他放開她。他的舌刷過她的一邊乳頭,她想她會死於這種甜蜜的折磨,但他竟然開始吸吮起來。她緊閉雙眼嗚咽了一聲。
  
  她的胃也因他的碰觸而變得敏感起來,然後他的吻滑的更低。她無法想像他會明白自己在幹嘛,直到他來到她雙腿間的交點。她夾緊雙腿阻止他的探索。他強迫她分開雙腿,繼續剛才的動作,然後她馬上就失去了意識。
  
  他以她想像不出的方式跟她做愛。她禁不住拱身向他,抬起膝蓋夾緊他並大喊出聲。
  
  
  
  他等不及要進入她了。他將膝蓋擠進她兩腿間,抬起她的臀,猛地進入她。他想要溫柔對她,但該死,他的自製又一次背棄了他。他想要一整個晚上跟她做愛。她也不讓他慢下來。她用她甜蜜的呻吟和激情的吻催促著他。他不知道是傷害了她還是取悅了她。她的高潮引來了他的釋放,最後他已經沒力氣離開,就在她身上崩潰了。
  
  她的情況也差不多。她的呼吸仍不平穩,心臟猛烈的跳著,全身發抖。她花了好一會才停止歎息又開始思考。然後她真希望她沒有回復理智,因為這意味著煩惱,上帝啊,剛才她一直在懇求他繼續,以後她還怎麼敢看他?
  
  她簡直像個發狂的動物,是不是?在尷尬變成羞愧前,她突然又不顧一切地想要他的讚揚了。她不會求他說明剛才有多麼好,當然也不會讓他知道她現在有多麼尷尬。他可能會為了安撫她說些什麼,而那根本毫無意義。
  
  “康諾?”上帝助她,她的聲音居然在發抖。“你那時死了嗎?”
  
  他趴在她的脖子上微笑,“沒有。”
  
  “你傷害了我嗎?”
  
  她無法相信自己會問出這個可笑的問題。她的意思是想讓他知道他並沒有傷害他,是不是?
  
  很明顯他還沒從他們的做愛中回復過來。他當然相當滿足。
  
  他的心跳讓她昏昏欲睡。但她不想在尷尬消失之前睡著,所以只是閉上眼讓自己專心。
  
  “你知道剛才怎麼了嗎?”
  
  她笑了,想著他現在會給出令她滿意的稱讚了。她其實該更瞭解康諾的。
  
  “地獄結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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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5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第二天早上玟娜的心情很好。雨已經停了,太陽露出了笑臉。沒人能夠影響玟娜的好心情,哪怕是康諾。
  
  這種好心情也一直持續著。早餐時男人們笑著看她吃的起勁,但並沒有對她的好胃口有所表示。之後她去小溪邊洗漱穿衣,回來時穿上了何氏披肩,昆藍大大稱讚了一番她打的結。他似乎認為她非常懂得這種本領。
  
  她想她得告訴昆藍,事實並非如此。“我父親讓芮秋學習怎樣用披肩打扮,本來是讓她嫁給麥內爾領主的,但母親認為每個女兒都能學會這種手藝也是不錯的主意。”
  
  “你父親本來承諾的是讓你姐姐出嫁嗎?”
  
  她點頭。“是的。康諾本來可能會娶芮秋的。她比較漂亮。”
  
  昆藍無法想像還能有比他的女主人更漂亮的女人。他已經留意到她非常的謙虛,而剛才的話只是更證明了他的想法。
  
  “今天還有很遠的路要走嗎?”
  
  “不,夫人,我們已經離家很近了。”
  
  這讓她一陣振奮,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因為當昆藍看向其他人時,他們也都在開心地笑著。
  
  她看到空地另一邊康諾正牽著馬走過來,於是她跑向丈夫,雙手環上他的脖子,給了他一個熱情的吻,然後才想起來她不該在其他人面前這樣表現她的熱情。然而令她吃驚的是他並沒有生氣也沒有皺眉,事實上他居然回吻了她。
  
  當然之後他還是責備了她。似乎責駡她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因此她打算泰然處之。
  
  “你太沒規矩了。”他把她舉上馬,放在他腿上,“你不打算跟我理論嗎?”
  
  “天氣這麼好,不想跟你吵架。你說的當然不對,我跟你一樣有規矩。”
  
  “我可一點也沒看出來。別動來動去的了,往後靠在我身上。”
  
  “我項鏈的繩子歪了。”她把項鏈拿起來,弄直繩子,把木頭掛飾塞進披肩裏。
  
  “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你才注意到這個嗎?”
  
  “不,我只是才打算問。”
  
  “這個項鏈是父親送我的禮物。我有獨特的圖案代表這是我的,如果我有麻煩的話只要把它送到我的某個兄弟或姐妹那裏就可以得到幫助了。父親給每個孩子都做了一個。”
  
  “扔掉它。”
  
  她的喘氣聲大得令身下的馬不安起來,馬頭後仰,鼻子還憤怒地噴著氣。她伸手輕拍馬頭,“我不會這麼做的,康諾。我還打算給你做一個呢。”
  
  “你不會的。”
  
  “這是傳統。”
  
  “這是對我的侮辱,妻子。”
  
  “我們可以回家後再討論這件事。”
  
  “我們可以現在討論。”
  
  她沒有反駁他,但她暗自認定這個男人肯定會聽她的話並接受這個傳統,即使這會花她一整個禮拜的時間去說服他。“我們為什麼等在這?”
  
  他知道她是故意轉換話題,但既然能讓她停止嘮叨就放過她好了。他今天需要她的合作。她會見到金亞烈,那對她可不是件輕鬆的事。他的兄弟有種能力會嚇到每個見到他的人。這也是康諾這麼尊敬他的原因之一。
  
  “歐文去小溪邊收拾那裏留下的東西了。”
  
  “他可真體貼。”她回答,“但你的人不該把東西亂丟然後還得讓人去收拾。”
  
  他以為她在說笑,但沒有聽到預期中的笑聲時他才明白她是認真的,但他沒有解釋。一分鐘後,歐文帶著女主人的東西回來了,他把那些東西塞進她的小包,然後把行李系好拴在伊登的馬上。她根本沒留意到這一切,而康諾也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因為她的妻子似乎總是迷迷糊糊的。
  
  他回到剛才的擔心中,“你今天會見到我的兄弟。他不會傷害你的。”
  
  她覺得他的話很奇怪,“我根本不會擔心這種事。”
  
  “見到他後你就會擔心了。你最好能像你吹噓的那麼懂規矩,玟娜。不要尖叫或是暈倒而給我丟臉。”
  
  她雙眼上翻,“我會喜歡他的,因為他是你的兄弟,而且跟你的家人友好相處是我的責任。他不會嚇到我的。”
  
  “他會的,他可不像我這麼可親。”
  
  她大笑出聲。他不再嘗試警告她,開始去想更重要的事,比如想想怎麼能技巧地跟那個統治高地的人解釋清楚這件事。
  
  安靜了一個小時後她又開口說話。
  
  
  
  “康諾?”
  
  “什麼事?”
  
  “你見過我尖叫或是暈倒嗎?”
  
  “沒有。”
  
  “那麼請解釋一下為什麼要這樣侮辱我?我很好奇想聽聽你的理由。”
  
  他沒理她。
  
  如果他不打算解釋,那他至少該道歉吧。不過她知道她不可能聽到他的道歉,他太過頑固,才不會承認他對她有任何判斷上的失誤。
  
  如果能證明他是錯的,那麼就足以挽回他對她的驕傲所造成的傷害了。這很容易做到,她受過很好的訓練而且完全明白她該怎樣做。她會讓康諾看看,她見到他兄弟時是多麼的無所畏懼。她肯定會喜歡他的,他現在也是她的家人了。而且只要她記住只有別人問話時才張口說話,並努力表現的謙卑一點就行了,他當然也會喜歡她的。
  
  幾分鐘後,一座要塞出現在視野中,這壯觀的堡壘奪去了她的呼吸。一座高高的石牆環繞著堡壘,石牆看起來已經有半個世紀的歷史了。兩個士兵越過吊橋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像是他們守衛的牆一樣冰冷疏遠。
  
  她覺得很奇怪他們沒有跟康諾說話,接著想也許他們是在等待准許才會開口。
  
  下面的城堡裏有更多的相貌可怕的士兵,而他們似乎也一樣並不歡迎康諾的到來。
  
  “那些瞪著我們的人裏有你的兄弟嗎?”
  
  “沒有。”
  
  “這裏總是這麼安靜嗎?”
  
  “不。”
  
  康諾沒有心情詳細解釋。於是她決定學他的樣子一言不發。但當他們來到院子裏看見城堡周圍的鮮花時,她無法繼續堅持自己的決定了。
  
  “這裏太可愛了。”她低聲讚歎,“這些花是誰種的?”
  
  “傑宓。”
  
  她發誓保持安靜,“我希望他的努力得到很好的回報。”
  
  “不是他,是她。”康諾糾正道。“不要踩到那些花,否則她一定會跟你沒完沒了。”
  
  “這裏的僕人有權表達自己的意見嗎?”
  
  “傑宓不是僕人,她是這裏的女主人。”
  
  要不是康諾抓緊了握住她腰的手,她肯定會從馬上摔下來。“女主人?”
  
  “你會喜歡她的。”
  
  她甚至沒有嘗試向上帝祈求耐心,“我不會喜歡她的。你得讓她離開,康諾。我的家裏只能有一個女主人。”
  
  “傑宓是亞烈家的女主人。”
  
  “那麼為什麼她為你種花?當然她這樣做是很周到,但我不明白為什麼她這麼不怕麻煩。”
  
  他終於明白她誤會了,“這不是我的領地,是亞烈的。你怎麼會認為這是我的領地呢?”
  
  她覺得自己想要尖叫,但她不敢大聲,只是低聲說著,因為他們身邊的觀眾正像鷹一樣盯著他們看著。“我會告訴你為什麼我會認為這是你的家。有人告訴我我們就快到家了,這就是原因。而既然沒人肯費心地通知我你會來拜訪你的兄弟,那我自然會認為這裏是你的地方。”
  
  “這不是的。”
  
  “現在我知道了。”她說,“你本該體貼地告訴我一聲我們的目的地是哪裡的。”
  
  康諾沒理會她話裏的抱怨。
  
  院子裏很快擠滿了士兵,每個人都穿著暗色的披肩,花樣跟康諾的很相似。她知道她絕對會弄混他們,看不出哪些是金亞烈的士兵哪些是康諾的。
  
  
  
  他們都瞪著康諾和她。她挺直後背直到覺得背都要斷了,她直視前方,努力保持鎮靜。
  
  他們受到的歡迎可真讓人洩氣。難道住在高地的這些人總是這樣心情不佳嗎?反正這些士兵顯然如此。他們的態度真是莫名其妙。看在上帝的份上,康諾是亞烈的兄弟,不是他的敵人。難道這些野蠻人不懂這個差別嗎?
  
  她的丈夫下馬然後轉身協助她。她直視著他的眼睛,希望它們能告訴她一切都好。他沒做任何表示,讓她無從得知他的想法。她很想貼在他身上,但她控制住了自己。她雙手垂在身側,走在丈夫身後,高昂著頭,緊盯著他的後背。
  
  昆藍和伊登走上前,一邊一個把她夾在中間,其他人,唐納德、歐文、格裏跟在後邊。他們來到入口處的臺階前被金亞烈的士兵攔了下來,只有康諾被准許繼續往前走。
  
  顯然他的兄弟想要在見她之前先跟康諾談談。她希望他們談的時間越長越好,她現在非常害怕跟金亞烈會面。她還沒想到兄弟之間可能會互相傷害的事。突然她聽到門裏傳來一聲恐怖的吼聲,她立刻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她猜可能是金亞烈先吼起來的,因為她不認識這個聲音,但康諾的吼聲也很快加入進來。接著兩人開始咆哮大喊,她一句都沒聽懂。她努力想要集中精神去聽。如果他們能說慢點,或者輕聲些,她就可以聽懂哪些混亂的蓋爾語了,而她也就能明白金亞烈到底為什麼如此狂怒了。
  
  他們激烈地爭論了十五分鐘。玟娜越等越緊張。剛才康諾進門時,昆藍故意抓著她的手臂,轉身面對眾人。她和伊登跟他一起轉身,但她馬上後悔不已,因為一轉身她就發現自己不得不如此近地忍受金氏士兵審查的目光。
  
  不過他們並沒有瞪著她看。她努力把這個當作好的跡象。她小心藏起自己對他們的恐懼,心裏猜測也許他們正是想要看到她害怕的樣子。這種努力真是令人疲憊不堪。
  
  等待終於結束了。門打開了,她被召喚進入。她真正想做的是搖頭拒絕,抓起裙子跑向相反方向。
  
  但她沒有這麼做,而是走進了大廳。她十分慌亂根本沒注意周遭的情況。大廳在她左手邊。她停在向下通往大廳的臺階前,等著傳喚。
  
  康諾和他的兄弟誰都沒注意到她。她先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想要確定他一切都好。他看起來還不錯,沒有哪裡流血。不過他看起來很不高興,話說回來,他也很少高興。他也好像沒有發怒,只是稍稍有點生氣而已。
  
  她一直拖延時間不敢去看他的兄弟,最後她終於鼓起勇氣轉向他。她沒做好心裏準備。金亞烈是個長相兇惡的戰士,長著一雙冷酷的灰眸,臉上的怒容可以讓撒旦嚇得顫抖。
  
  “還沒完,康諾。我會跟那個女人談過之後再作決定。”
  
  他的聲音像他的表情一樣嚴厲。玟娜在背後緊握雙手,努力鎮定自己的心跳。上帝助她,她好像還不能從初見他的震驚中回復過來。是的,他嚇到了她,即使在他不再怒容滿面地面對她時,她還在害怕。
  
  她快速低頭鞠躬,希望這樣不會讓他看見她的恐懼,並把這個看作是她的禮貌行為。不過讓她微笑是不可能了。她沒有尖叫已經就不錯了。
  
  亞烈突然走向她,姿勢大搖大擺傲慢極了。她終於明白康諾是跟誰學的這種威脅的姿態了。他的兄弟是他的老師。
  
  “玟娜,過來。”康諾的聲音有輕微的惱怒。她立刻抬起頭來,走下樓梯,快步來到他的身旁。但她的目光一刻也沒離金亞烈。
  
  除了他們的體形,這兩兄弟毫無相似之處。康諾的頭髮是暗褐色,亞烈的是紅色。康諾的臉在她看來更具有貴族氣息,不過她不得不承認亞烈的輪廓也很好看。當然身體上的差別還不僅如此。當康諾不皺眉時,他還是很英俊的,不過在她看來這種時候真是少之又少。而亞烈呢,根本就談不上有任何吸引人之處。
  
  不過他們還是有相同之處,他們在驚嚇無辜女人方面真是一摸一樣。他們的舉止可憎,但更糟的是他們似乎根本就沒意識到他們對其他人的影響。
  
  玟娜向知道自己的頭髮是否已經花白了。她聽說有些女人面對恐懼時就會如此。她努力平靜下來。他只是個男人,也不會比康諾更可怕。不幸的是,這一事實也無法讓她安心。
  
  他丈夫也是。她終於強迫自己不再盯著撒旦的夢魘轉而抬頭看向康諾。他不看她。她告訴自己情況不會更糟了。康諾把她推到自己背後,這讓她有種想踢他的衝動。
  
  亞烈對康諾的新娘很失望。他無法想像跟康諾結婚能否讓她活下去。如果她正如他所想的是個恐懼的小兔子的話,康諾可以一下子就把她踏扁。
  
  “我要跟她說話,康諾。該死的給我讓開,否則我就讓你離開大廳。”亞烈咆哮著。
  
  她的丈夫沒有退縮,但她有。她也很生氣,她認為兄弟之間這樣惡聲惡氣的說話實在不象話。
  
  “你當然可以跟她說話,亞烈,但你不可以對她提高聲音。我不希望你嚇到她。”
  
  玟娜的怒氣馬上轉到她丈夫身上。難道他非得告訴他兄弟只要他提高聲音就會嚇壞她?現在亞烈肯定會認為她是個膽小鬼了,這可真是個好的開始。她推了一把康諾的後背讓他知道他的話讓她很不高興。他把她拉到身邊,朝她皺著眉頭,於是她微微一笑來氣他。
  
  
  
  一個女人出現在門口高聲叫著金亞烈的名字。康諾沒看她,玟娜卻無法移開她的視線。這個女人驚人的美麗,玟娜眨了眨眼睛,想著這可能是這場惡夢中來安慰她的一個幻象。玟娜又眨了眨眼,這個女人並沒有消失。她不僅漂亮,而且相當勇敢,她竟敢穿過大廳跟亞烈說起話來。
  
  而金亞烈領主的反應簡直可以說是個奇跡。他在准許那個女人過來時聲音竟變得像天鵝絨那麼輕柔。在彎腰聽她說話時他甚至在微笑。感謝上帝,他畢竟還是有人性的一面。
  
  可惜奇跡沒有持續很久,玟娜一直盯著那個幻象,但她只是朝他們鞠了一躬然後就離開了。玟娜知道這樣瞪著別人很不禮貌,但她似乎無法停止。亞烈肯定認為康諾瘋了才會娶玟娜,因為他自己就從一群漂亮的高地美人中選了一個。那些美人肯定就像這裏的石楠花一樣美。
  
  “康諾,你的女人很膽小嗎?”
  
  “也許,”他承認,揣度著亞烈的想法。
  
  “我想要問你幾個問題,玟娜小姐。我希望你能如實回答。你不用怕我。是你向我的兄弟求婚的嗎?”
  
  她真想殺了康諾。他怎麼敢把她孩子氣的蠢事講給亞烈聽呢。誠然,他事先警告過她,但她真不敢相信,她以為他會跟她一樣對此感到尷尬呢。
  
  “是的,領主,我求他娶我。”
  
  “你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他問,想著她當然會解釋為什麼她會這麼做。
  
  “是的。”
  
  “那麼說吧。”
  
  “我並不膽小。”
  
  他幾乎要笑了。她在為自己辯護時有一絲挑戰的意味。也許她根本不是個懦弱的小老鼠。
  
  “我以為你是的。”
  
  “你錯了。”
  
  他點頭。
  
  “你向康諾求婚是在你父親把你許給麥內爾之前發生的嗎?”
  
  “是的。”
  
  “亞烈,我們已經談過這個了。”康諾插嘴。“我已經解釋過好幾遍了,她向我求了三次婚。現在不用再談了吧。”他又輕輕地把他的妻子推到身後。
  
  三次?他提到了所有的細節,是不是?她突然想要看看如果她掐死自己的丈夫亞烈還會不會認為她膽小。
  
  “我想我已經聽到了我想要聽的。”
  
  “她現在已經屬於我了。”康諾回答。
  
  “我還是可以把她交還給麥內爾的。別再逼我了,兄弟。你不會喜歡那個後果的。”
  
  “我們的婚禮是被祝福過了的。玟娜,別再推我了。”
  
  “可以取消。”亞烈說。
  
  “你不會跟我們的教會作對的。”
  
  “是的,我不會。”亞烈勉強讓步,“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我把她還給麥內爾。”
  
  “她可能現在已經懷著我的孩子了。該死的,妻子,你能別再惹我了嗎?”
  
  “她還是可以離開你。”
  
  “怎樣才能?”
  
  “我可以殺了你。”
  
  康諾剛要嘲笑他兄弟的威脅,玟娜突然抓住了他的注意力。她突然站到他身前。
  
  “你不可以殺他。”她朝亞烈大喊。
  
  她的怒氣讓兩個男人驚訝不已。
  
  “看在上帝的份上,玟娜。”康諾嘟囔著一邊又把她推到身後,“別管這件事。”
  
  “讓她說話,康諾。”
  
  亞烈還沒說完她已經又站回康諾身前了。
  
  “為什麼我不能殺他?”
  
  “他是你的兄弟。”
  
  “給我個更好的理由。”
  
  她想不出什麼來。“你得盡力克制。”
  
  亞烈往後靠在桌子上,抱起雙臂放在胸前瞪著她,“盡力克制什麼?”
  
  “克制殺死康諾的欲望。我理解為什麼你想要殺死他。每個遇見他的人都會這樣想的。但他是你的兄弟,如果你只想著他的好,你就不會想殺他了。”
  
  “說說他有什麼好。”
  
  “我以為你會說呢。”
  
  她知道她又不經思考地讓自己的想法衝口而出了。於是她趕緊在康諾反應過來之前又繼續,“他有很多美德。”
  
  “比如?”
  
  “他很忠誠。”
  
  “還有呢?”
  
  她衝動地把手指插進頭髮苦苦思考,想要再想出點什麼來,“他的手下似乎很喜歡他。”
  
  “你呢?”
  
  “夠了,亞烈。玟娜,如果你繼續這樣為我辯護的話,我的兄弟會在殺死我之前先折磨我一番的。”
  
  “我在盡我所能的為你辯護。”
  
  亞烈突然結束質詢離開了大廳。顯然康諾正是從他兄弟這學來的這種禮貌。
  
  “你到底受什麼刺激了,玟娜?”
  
  “是你刺激了我。”她大喊,“你把我變成了個語無倫次的傻瓜。我想現在就回家。”
  
  “亞烈回來我們才能離開。”
  
  “他不會殺了你,是不是?”
  
  “是的,他不會殺我。我以為你並不在乎。”
  
  他聲音中的笑意讓她氣得發瘋,“我是不在乎。”
  
  “那你為什麼想要保護我?”
  
  “如果該有人殺了你的話,那也該是我。我向上帝發誓如果你再把我往你身後推的話我就會殺了你。那麼你有嗎?”
  
  “有什麼?”
  
  “美德。”
  
  “我很可親。”
  
  “有人告訴我不可以說謊。”
  
  “我准許你說出自己的想法。”
  
  “那不是美德。”
  
  他終於開始體恤她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告訴過你他不會傷害你的。”
  
  “那個警告並不足夠。”她生氣地說,接著又低聲說,“他要回來了。”
  
  亞烈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那個幻象跟著她的領主進入大廳,站在他身旁等著。他命令玟娜過去。
  
  康諾不得不輕推玟娜讓她過去。她走向領主,低著頭,等著厄運的再次降臨。
  
  “歡迎進入我們的家族,玟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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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5 02:56:3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傑宓堅持要他們留下吃晚餐,以便能好好地跟玟娜聚聚,而康諾卻堅持離開。亞烈不想讓妻子失望,所以他把邀請變成命令並結束了爭論。
  
  沒人費心問問玟娜是怎麼想的。她確實已經餓了――她一向如此――但她可不想在這些親戚面前大吃,因為她想給他們留下好印象。她很可能會弄撒飲料或是吃的太多,而只有上帝知道他們到時會怎麼想她。
  
  在他們爭論是否留下時她已經靠近康諾身邊,不自覺地抓住他的手,後來,他想要掰開她的手打算跟他兄弟離開大廳。
  
  他低頭看她時的樣子讓她以為他會在離開前吻她,她父親就總是在離開妻子時這樣做,玟娜很感激康諾能變得這麼體貼,於是她決定主動出擊。
  
  他並沒想到這個。在他意識到她的意圖前,她的唇已經吻了上來,大概只一兩秒鐘她就結束了這個吻。
  
  她該死的看起來對自己相當滿足。
  
  而他看起來則像是剛剛遭到了雷擊。
  
  他並不想為她的行為辯護,他覺得很奇怪她似乎並不知道什麼是合宜什麼是不合宜,而他不得不承認他也並不太在意這個。
  
  “現在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
  
  她聽話放開他,雙手交握放到背後。
  
  亞烈已經走上樓梯此時正瞪著壁爐上的一塊掛毯。他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開心。感謝上帝,他的怒氣好像是針對他妻子的。
  
  “你以為我不會注意到,是嗎,傑宓?”他的聲音透著怒火。
  
  傑宓看起來似乎不為所動。她皺著眉頭說,“你以為我不會注意到我親愛的威廉(英格蘭國王)掛在馬廄裏嗎?”
  
  康諾輕推玟娜,告訴她別惹麻煩,然後跟著他的兄弟走出了大廳。
  
  傑宓向玟娜解釋要離開一會,“我要去跟廚師交代一下晚餐的問題,在我離開時請不要拘束。我們會比往常早一個小時吃飯,這樣你們就可以在天黑前到家了。我很快回來。”
  
  玟娜被獨自留在了大廳裏,她匆忙地整理自己的儀容,想讓自己看起來像樣些。她拂去衣服上的灰塵,整理披肩上的褶皺,把頭髮理順放到腦後,並且猛捏自己的雙頰想使自己顯得面色紅潤些。
  
  可惜,她覺得這一切努力好像並沒有使自己的樣子有所改善。
  
  她真希望自己能不這麼緊張而且沒有自信。她責備自己對金亞烈的反應。天啊,現在她的手都還在發抖,老天知道,她一會還得跟這個男人坐在同一張桌子旁吃飯呢。
  
  她不希望自己引起任何注意。她決定等會吃飯時,她不能犯錯,而且不說任何他們會反對的話,於是她開始在那列出她決不可以提及的話題。首先她想到的是英格蘭。亞烈和傑宓可能會像康諾一樣對英格蘭充滿憎惡。雖然她覺得這種想法簡直無知而且愚蠢,但她可不打算跟他們起爭執。
  
  她腦中過濾著一個又一個話題,後來才發現好像只有天氣是唯一安全的話題了。她想要表現完美,但知道這根本不可能,最後她得出結論,自己只要閉緊嘴就可以了。她只需在別人問話時張開嘴回答就好了。
  
  她也絕對不能坐在傑宓旁邊,否則康諾和亞烈會很容易看出相較之下她顯得多麼的普通。亞烈的妻子甚至比芮秋還漂亮,而玟娜以前絕對想不到還會有比芮秋更漂亮的人。
  
  她希望他們能認為她是配的上康諾的,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這麼看重他們的認可,但要是自己能不這麼緊張的話,肯定可以弄清楚原因的。在踏入金亞烈家門之前,她認為一隻山羊就足以配的上康諾了,但亞烈和傑宓可決不會這麼想。他們很可能是相當喜歡他們的兄弟的,那麼她當然也會希望他們也能喜歡上她。她很需要一個能夠聊天的朋友,而傑宓眼中的善良和溫暖使玟娜相信她會是一個好同伴。
  
  玟娜覺得一陣自卑,但過去所受的教育提醒她應該多進行祈禱而不該老是自怨自艾。所以她開始努力地讓自己去想上帝賜給她的那些美好的禮物。她的牙齒潔白整齊,後背挺直,也從沒受到過腿腳不便的困擾。這都是真正的美妙的資本,但除了這些外表的東西之外,她還擁有深藏內心的優點。母親總說她有一顆善良的心,而且她也努力學習,她的心智也相當正常,不過自從康諾走進她的生活後,她就不敢肯定這一點了,她覺得自己最近已經變成了一個總是胡言亂語的傻瓜蛋了。
  
  不過她也許不用這麼絕望,再說她現在不是已經想出了一個很好的計畫嗎,想到這個讓她心裏有了底。
  
  只要她記住保持安靜和端莊,那麼她會表現的很好的。
  
  如果幸運的話,也許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呢。
  
  她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寬敞的大廳,馬上注意到掛在壁爐上的那幅巨大的掛毯。她看了很久,想弄明白是什麼讓亞烈這麼困擾。她覺得這副掛毯很漂亮。雖然邊緣因為年月的關係已經有點破舊,但上面的絲線還是閃閃地發著光。
  
  掛毯上面是個男人,剛才亞烈好像管他叫威廉。他穿著一件皇家所屬的深藍色的長袍,頭上戴著一頂寶石皇冠,眼睛似乎正望著大廳的另一邊。她不知道威廉是誰,但她想他肯定是位古人,因為他頭上有一圈金色的光環,這意味著他已經上了天堂成了聖人。她以前真該記住牧師介紹的那些聖人的名字和他們的事蹟,她暗想,要是牧師知道她現在正在後悔自己沒有認真聽他的佈道的話,他肯定會開心不已的。雖然她很想知道這個威廉到底是誰,但她並不會去問亞烈或是傑宓,她怕他們會認為她很無知。她可以稍後去問康諾。她在胸前劃了個十字,然後轉身繼續打量大廳的其他部分。
  
  她馬上被入口處牆上掛的那些武器迷住了。中間那堵大牆上掛著兩把大劍,金色的劍柄上鑲著珠寶鑽石。稍大的那柄劍上缺了一棵鑽。
  
  這個景觀可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當然也實在是非常奇特。為什麼會有人想要在家裏懸掛武器呢?
  
  上面一扇門突然打開,一個小女孩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這個孩子顯然剛剛從午睡中醒過來,她正困倦地揉著眼睛。她穿著一件白色睡袍,身後拖著一件披肩。小女孩匆忙地下樓,但忘記了把腳上纏著的毛毯拿開。她絆倒在地,玟娜馬上過去幫忙。
  
  玟娜看見小女孩又一次摔倒於是馬上跑了起來。“把你的披肩撿起來,站在那等我過去。”她大喊。
  
  小女孩似乎沒聽懂玟娜的話。她也似乎並不懼怕遇到的危險,反倒是充滿好奇。她越過欄杆向下衝著玟娜笑,但並沒有停下腳步。
  
  太晚了,玟娜知道自己不該對這個孩子喊的,這個孩子現在居然開始忙著看她而更不會留意腳下的路了。她正邁向災難,玟娜跑上樓梯想要阻止她。
  
  但她沒能成功。小女孩已經來到了樓梯邊緣,結果又被毯子絆倒,然後就像離弦的箭一樣飛了出去。
  
  玟娜飛身向前,抓住小女孩,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但衝力使玟娜失去了平衡,玟娜想要轉身維持平衡,結果頭撞到了牆上。
  
  事後,傑宓告訴玟娜,她滾到樓梯底下時,額頭又兩次撞到了牆,而小女孩卻一直安穩地被她摟在懷裏。
  
  玟娜比傑宓先從震驚中回復過來,但她還是從頭到腳都顫抖個不停。她的額頭痛的像有把火在燒,但當她確定小女孩一切都好時滿意地笑了出來。她的額頭流著血,長袍也被撕破了,披肩上她努力打好的褶也全都散了開來。
  
  傑宓還處在驚恐中,她根本無法思考。她坐在玟娜上面的臺階上,把孩子放在膝頭,緊緊地抱著她。“親愛的上帝,我以為你們兩個都死了呢。你還好嗎,玟娜?別動,等我……你在幹什麼,格雷撕?你知道你是不能自己下來的。你父親告訴你多少次了?你還好嗎,玟娜?告訴我。”
  
  傑宓在抽泣,玟娜知道她說什麼傑宓都聽不進去。她覺得這樣像個碎花瓶一樣躺在地板上顯得很蠢,所以她強迫自己站起來,再次整理自己的儀容。
  
  “玟娜,別動,讓我檢查一下,看你有沒有哪摔壞了。”
  
  “好的,傑宓。”
  
  “主啊,你已經站起來了。”
  
  “媽媽,我們要告訴爸爸嗎?”
  
  “不,不是我們,而是你來告訴爸爸。”
  
  格雷斯從她媽媽的腿上蹭下來,“等我準備好了再說,可以嗎?”她懇求。
  
  傑宓點頭,“好的,”她讓步,“但一定要在今天晚上睡覺之前告訴他。”
  
  “為什麼我們不忘了這件事呢,傑宓?這只是個小小的意外而已。”
  
  格雷斯肯定多少明白了玟娜的建議,她移近玟娜並點頭表示贊同。
  
  “我太害怕了,我現在根本動不了。我看見我的孩子飛起來,嚇的我心跳都停了。那時我根本來不及來救她……”她悲傷地說不下去了,傑宓雙手捂住臉,又哭了起來。
  
  玟娜輕拍她的胳膊安撫她,“好了,好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你的女兒完好如初,傑宓。她甚至連一點擦傷都沒有。”
  
  她扶傑宓站起身,摟著她的肩膀,帶她進入大廳。
  
  傑宓坐在桌子前,終於慢慢回復了理智。她馬上跳起來,把玟娜推到旁邊一個椅子上。玟娜嘭地一聲坐下來,結果感覺自己的右邊屁股一陣疼痛。玟娜花了很大的自製才沒讓自己叫出來。
  
  傑宓終於注意到了她額頭上的傷,“上帝啊,你在流血。”
  
  “只是個小口子罷了。坐下來深呼吸。你肯定怕的要死,傑宓。”
  
  
  
  “不,應該是我來照顧你才對。上帝啊,我可能得一個月才能真正回復。但你一下子就好了,不是嗎?轉過頭,讓我好好看看你的傷。你還有什麼地方流血嗎?主啊,我的手還在發抖,我都沒法把你的頭髮掀開了。格雷斯?”
  
  “什麼事,媽媽。”小女孩從大廳另一頭跑了過來,身後還拖著她的披肩。她似乎很想進入他們的談話,但等媽媽告訴她作什麼之後,她好像就不那麼高興了。
  
  “去找你的父親過來。”
  
  格雷斯扔掉她的披肩,爬上玟娜的腿,向後靠在她身上。“媽媽,能不能等我準備好了再去找爸爸呢?”
  
  玟娜哈哈大笑,但傑宓竟又哭了起來。她捏著玟娜的手,“感謝上帝你在這。要不是你夠快,我的女兒可能已經摔斷脖子了。我的丈夫和我欠你一條命,直到我們死那天為止。”
  
  玟娜尷尬地紅了臉,“你不欠我什麼,你現在是我的親戚了,我會很願意有什麼能幫得到你的。而且,我們每個人都該好好注意小孩子,不是嗎?”
  
  “是的,”傑宓點頭,“現在你和我不止是親戚了。我們是姐妹,是不是?”
  
  “是的,”玟娜低語,“我可以再多個姐妹的。”
  
  這兩個女人之間立刻建立起了一種深刻的友誼,玟娜所有的擔憂和不安都消失了。畢竟,姐妹之間就不需要什麼客套的相處了。
  
  “媽媽,別再哭了。我不喜歡你哭。”格雷斯請求道,聲音也微微顫抖著。
  
  “我不哭了,”傑宓保證。她放開玟娜的手,深吸口氣,然後用手背擦掉臉上的淚水。“我要派人去叫康諾。應該讓他知道這件事。”
  
  玟娜不想讓康諾涉入這件事,就像她不想讓亞烈知道一樣。她現在可沒力氣向他解釋。要是他還作出一副責備她的樣子的話,那她的脾氣就會爆發出來。當然也有那麼很小的一種可能,也許他會表現一點點的同情,但那會讓她大哭出來。那也一樣太丟人了。
  
  “你這樣不對。你丈夫看見你的樣子馬上就會問你的。”
  
  “我希望能在回家的路上再跟他解釋。”
  
  “你怕他嗎?”傑宓震驚地問。
  
  玟娜搖頭,“當然不怕,只是我知道他肯定會責怪我,而我又不會控制自己的情緒,所以我們肯定會在亞烈面前吵起來,那樣不是太不象話了嗎?我想要給亞烈留個好印象,不想惹惱他。而且,我發誓不讓自己引人注意的。請不要戳我了。”
  
  “你救了我們的女兒,難道這還不夠給他留下好印象嗎?為什麼你這麼不習慣讚揚呢,玟娜?”
  
  “因為我沒什麼值得讚揚的啊。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而已。”
  
  “我發現這讓你很尷尬,所以我現在先不提這件事了。格雷斯,親愛的,去叫個僕人拿盆乾淨的水和幾條毛巾過來。”
  
  小女孩急於幫忙,結果竟然忘了自己一直不離身的披肩了。
  
  傷口在玟娜額頭左眼上方。簡單地清理過傷口之後,玟娜猜傑宓肯定嚇壞了,所以她建議傑宓給她講講怎樣嫁給亞烈的故事,但傑宓卻希望能找根針幫玟娜縫合傷口。
  
  玟娜可不喜歡這個,“我很感激,但我不想再給你添麻煩了。其實,我現在感覺非常好,幾乎都感覺不到痛了。你只有格雷斯一個孩子嗎?”
  
  “不,我有四個孩子。瑪麗是最大的。她已經結了婚,住的很遠,所以我一年只能見她兩次。我還有個十歲的兒子吉登,五年前又生了狄龍。格雷斯是最小的。”
  
  “她很可愛,像個小天使。”
  
  “是啊,”傑宓說,“你的話並沒讓我改主意,雖然你故意如此。傷口太深了,決不能置之不理。一定得縫合才行,所以別再假裝了,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痛。”
  
  “如果你以為在我發現你根本無法停止顫抖之後還會讓你拿著縫針靠近我的話,那你一定是瘋了。”
  
  “玟娜,我一定要給你縫合傷口。”
  
  “傑宓,你腦子不清醒。”
  
  格雷斯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他們爭吵、她又爬回玟娜的腿上,入迷地看著兩個女人互相吼來吼去。
  
  最後還是傑宓贏了,她年紀大一點,長得更強壯些,而且還有兩個僕人幫忙。格雷斯是玟娜唯一的幫手,但她根本沒用。她媽媽大吼時她就咯咯地笑,而當玟娜吼回去時,她就捂上耳朵。
  
  “你能在亞烈和康諾回來之前弄完嗎?”
  
  “可以。”
  
  幸運的是,傑宓確實在男人回來之前就縫完了傷口。在清洗及縫合過程中,玟娜沒哼一聲。
  
  “你的額頭上會留下疤痕,但有一部分會被頭髮擋住。你難過嗎?”
  
  “不會,”玟娜回答,“但你停下跟我說話時我就很難過,請快點結束吧。”
  
  傑宓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你這麼難纏。”
  
  傑宓將一條毛巾弄濕,洗掉玟娜頭髮上的血跡。她還是認為康諾一看到玟娜就會問她怎麼回事。
  
  “我承認他會注意到我的傷口,但我肯定等我們離開後他才會問起。他很可能是第二天才會提起這件事。要想讓他開口除非我把頭髮拂到後邊,指著傷口問他。”
  
  廚子幾分鐘前走了進來,一直在旁邊等著。
  
  “有什麼事嗎,伊蘭?”傑宓問廚子。
  
  “為什麼你們不打個賭呢?”
  
  玟娜很喜歡伊蘭的主意,如果康諾不理會她的傷勢,她希望傑宓能幫她在康諾家也栽上那些鮮花。如果康諾提起傷口,傑宓希望玟娜答應一個禮拜至少來拜訪一次。
  
  交易很快達成,兩個女人都不能再改主意了。依蘭得到了一個重要的任務,她要藏在走廊,監視大家不准耍花招,比如給予暗示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都必須嚴格禁止。
  
  兩兄弟在門外邊就聽見了兩個女人的笑聲,他們相視一笑。亞烈很高興他的妻子喜歡她的客人,康諾很開心玟娜跟傑宓相處不像跟亞烈那樣緊張。
  
  玟娜聽見開門的聲音,馬上把格雷斯放在地上。她站起身,背對丈夫,假裝專心給小女孩系好披肩。
  
  格雷斯看見父親大步走向桌子這邊,馬上跑向另一邊。
  
  亞烈在餐桌主人位上坐下,傑宓坐在他的左邊。玟娜讓康諾坐在傑宓的對面,而自己坐在了他的旁邊。格雷斯最後一個坐定,她選的位子離她的父親足足有十六個椅子那麼遠的距離。她支起手肘,托著下巴,盯著父親。
  
  康諾幾乎沒看玟娜,他只是問了她是否一切都好,玟娜想他的意思可能是問她有沒有惹麻煩,所以她快速地點了點頭。
  
  “你其他的孩子呢?”玟娜問傑宓。
  
  “亞烈讓他們跟加文夫婦再玩一個小時,”傑宓解釋,然後轉向丈夫,“你告訴康諾那件事了嗎?”
  
  “還沒有。”亞烈微笑著回答。
  
  “是好消息嗎?”玟娜問。
  
  “是的,玟娜,”傑宓回答,“是很好的消息。”
  
  “剛剛接到報告說你的繼母和她的兒子正在去你家的路上了,康諾。他們今晚或明早應該就會到了。”
  
  玟娜比康諾先作出了反應。她被這個消息嚇壞了,她跳起來,幾乎撞翻了凳子,“現在嗎?你母親現在要來拜訪嗎?”
  
  康諾溫柔地把她推回椅子,說道,“只是我的繼母。”
  
  “對,是你的繼母。她現在要來拜訪嗎?”
  
  “是的,根據亞烈所說的正是現在。我看不出有什麼值得驚惶的理由。這讓你不高興了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擔心你的繼母也許現在正等著我們呢。”
  
  “她應該明天才會到。”亞烈說。
  
  康諾看著自己的妻子,“你怎麼了,這是個好消息不是個壞消息。”
  
  “是的,是個好消息,”她同意,“我希望我能竭盡所能地讓她覺得受歡迎。”
  
  “尤菲米亞離開多久了?”傑宓問。
  
  “十七年了。”康諾回答,“我父親被殺時她正在家照料一個生病的親戚。聽說噩耗後,她悲傷地不敢回來。”
  
  “這麼久以來你一直沒見過她?”玟娜問。
  
  “那之後我見過她幾次。三年前,我跟亞烈在山頂附近打仗時曾經去拜訪過她一次。”
  
  “她還在守喪。”亞烈說。
  
  “她肯定相當愛你的父親。”玟娜小聲說。
  
  “當然。”他回答。
  
  “她應該放下那些的,”亞烈說,“悲傷不會將死去的人帶回來。”
  
  “你不會為我傷心,是不是,亞烈?”傑宓問。
  
  “我當然會為你傷心。”
  
  “能持續多久呢?”
  
  亞烈不想跟她爭論這個能為自己妻子守喪多久的問題。他甚至不敢去想失去她這件事。
  
  “你不可以在我之前死,明白嗎?”他用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命令道。
  
  傑宓看到了他眼中的驚慌,所以馬上安撫他,“是的,我不會在你之前死。你不是還有幾個有趣的消息嗎?你告訴康諾了嗎?”
  
  他愉快地配合妻子轉變了話題。他轉身面對康諾,告訴他一個邊界領主派來使者傳信給他。康諾似乎很感興趣,問了幾個問題。結果一個又一個問題問下來,沒一會他們就把傑宓和玟娜給忘了。
  
  玟娜先把想要取悅康諾繼母的擔心放在一邊,不過她還是簡短地禱告了一下,祈求上帝讓那個女人不要在她回家之前到達。玟娜需要先自己熟悉一下環境。
  
  傑宓耐心地哄著她的小女兒,讓她過來吃飯。玟娜馬上朝她搖頭,她怕格雷斯不小心說露嘴引起男人們的好奇而使傑宓贏得她們的打賭。目前為止,玟娜是贏的,因為他們兄弟兩人都沒有對她的傷有所表示。她吃光了面前的食物,然後洋洋自得得看了傑宓一眼。
  
  亞烈等僕人拿走盤子,轉向妻子對她說,“我一直想問為什麼……”
  
  她的笑聲打斷了他的話。他等她安靜下來然後繼續說,“你在笑什麼?”
  
  “請原諒,亞烈。你要問我什麼?”
  
  “為什麼我的女兒要坐在桌子那一頭?我在這幾乎都看不見她。”
  
  每個人都看向格雷斯。小女孩似乎根本不在意別人的注意,她一直微笑著注視著父親。
  
  “玟娜,你想回答亞烈的問題嗎?”
  
  “不。”
  
  “你不能拒絕我的兄弟。”康諾說。
  
  “她剛剛確實拒絕了他,”傑宓說完又大笑了起來。
  
  玟娜肯定傑宓的行為有悖往常,因為她肯定是故意想要引起男人們的好奇。她可不會讓她得逞,“傑宓,我想你該去廚房謝謝伊蘭的晚餐。”
  
  “如果我離開,你也得跟我一起。”
  
  “你們哪個也不用起身。”康諾插嘴。
  
  “伊蘭和兩個僕人正在走廊後邊看著我們呢。你可以在這跟他們說話。”
  
  “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亞烈要求,因為他的妻子又大笑起來。
  
  玟娜站起來。“謝謝您這頓豐富的晚餐。我能告退嗎?”
  
  她沒等允許就離開了。傑宓也趕緊跳起來跟上玟娜。
  
  玟娜聽到他妻子指責傑宓作弊,他驚訝地差點摔了手中的高腳杯。他祈求上帝,希望亞烈沒有聽見她的話。玟娜走到壁爐前停了下來,在胸前劃了個十字,亞烈又嚇了一跳。
  
  傑宓卻為玟娜所表現出來的尊敬相當滿意。她一直出了前門還在大笑個不停。
  
  亞烈等到僕人收拾好餐桌離開大廳才又轉向康諾。
  
  “我們真的應該生氣才對。”
  
  “是的。你想玟娜是怎麼受的傷,還有為什麼這兩個女人都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只有一個辦法能夠快速發現真相。”
  
  “什麼辦法?”
  
  亞烈微微一笑,“格雷斯?”
  
  “什麼事,爸爸?”
  
  “過來跟爸爸坐在一塊。”
  
  “我準備好時再過去好嗎?”
  
  “你現在已經準備好了,格雷斯。”
  
  小女孩低著頭,慢慢地挪向亞烈。經過康諾時他朝她眨眨眼。
  
  亞烈把她抱起來,親親她的額頭,把她放坐在桌子上,然後命令她說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那個夫人朝媽媽大叫。”
  
  “她叫玟娜,格雷斯。現在告訴我事實。”
  
  “她說的可能正是事實。”康諾說。
  
  “那麼你的媽媽做了什麼呢?”
  
  “她哭了。”
  
  亞烈看著康諾,“難道這不讓你覺得驚訝嗎?”
  
  “不。”
  
  “媽媽也大叫了,爸爸。”
  
  “你又幹了什麼呢,格雷斯?”
  
  “我什麼都沒幹。”
  
  亞烈可一點都不相信,“你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
  
  “媽媽又哭起來時,那個夫人笑了。”想起這個讓這個小女孩高興不已,她高興地縮起了肩膀。
  
  “康諾,我得說玟娜好像對我的妻子不太尊敬。我想我得跟她談談。”
  
  “你不能嚇她,亞烈。”
  
  “那個夫人並沒有哭,爸爸。”
  
  “是嗎?”亞烈說。
  
  “媽媽在那個夫人的頭上縫針。”
  
  “玟娜是怎麼傷的?”康諾問。
  
  “她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她上樓幹什麼?”
  
  “康諾,如果你這樣大吼大叫的話,你就什麼答案都得不到了。”亞烈說,“記得她還小。”
  
  “我記得你說這個辦法會很快。”
  
  “玟娜夫人說媽媽瘋了。”
  
  “告訴我為什麼她在樓梯上。”亞烈命令。
  
  “我愛你,爸爸。”
  
  這個小花招並沒起作用。她也沒能從父親的懷中掙脫出來。“回答我,格雷斯。”
  
  “她要抓住我。”
  
  亞烈可以想像出當時的情景。
  
  康諾不明白怎麼回事。因為在格雷斯出生前他就離開亞烈的家了,所以不知道這個小女孩的淘氣事蹟。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玟娜會摔倒。”康諾說。
  
  “格雷斯,告訴叔叔她是怎麼抓住你的。”她父親命令道。
  
  小女孩見到兩個男人都在看她,嚇得直發抖,她把腳放在父親的膝上,把雙手高高伸過頭頂,努力朝空中跳了一下,想要重演當時的情景。
  
  亞烈抱住女兒,溫柔地把她又推回去。
  
  “你可真要把我氣死了,格雷斯。”他搖著頭喃喃自語。
  
  “我知道,爸爸,你以前也這麼說,說了很多很多次。”
  
  “她把您親愛的妻子嚇死了,領主。“廚子說。
  
  亞烈看著廚子,“我女兒從樓梯上飛了下來,是不是伊蘭?”
  
  “我沒看見當時的狀況,領主,但女主人告訴我格雷斯從樓梯上飛了下來,快的就像離弦的箭。玟娜夫人不得不跳起來才能抓住她。”
  
  “她們兩個都有可能摔斷脖子。”
  
  “是啊,康諾。”亞烈又轉向忠心的僕人。“解釋一下為什麼我們的妻子不想讓我們知道這件事。”
  
  伊蘭不能拒絕領主的命令,所以說了她們打賭的事。
  
  兩兄弟一點也不覺的他們妻子的打賭很好笑。但他們打算配合她們。
  
  幾分鐘後,傑宓和玟娜加入他們。女人們進來時,兩個丈夫都站起來。但妻子們並沒理他們,所以兩人又坐了下來。亞烈往杯子裏倒了點酒,然後一口喝了下去。
  
  玟娜嫁給了康諾就已經取得了亞烈的信任了。但她救了他的女兒並為此受傷讓她更得到了亞烈的愛。尤其當他聽到玟娜建議傑宓取下那塊掛毯時,他更開始尊敬她了。但傑宓立刻拒絕了。
  
  “但至少儘快把那圈光環拿掉吧。你不能因為自己的想法而讓一個征服者當聖人啊。這是一種褻瀆。”
  
  “威廉會成為聖人的。”
  
  玟娜搖頭,“怪不得你的丈夫好像見到了鬼。你到底為什麼會在一個高地人家裏掛著英格蘭前國王的畫像呢?連我都知道他並不屬於這裏。你必須把它取下來,傑宓。上帝啊,我甚至每次經過時都還朝他劃十字呢,這可真是大大的褻瀆啊。難道沒有你們國王的畫像可掛嗎?”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你是高地人。”
  
  “你不知道,是嗎?玟娜,我生在英格蘭,長在英格蘭。”
  
  無需多說,她的話讓玟娜啞口無言。傑宓因玟娜的失望而大笑起來。
  
  “可你說起話來像是個高地人,而且沒人告訴我……”玟娜停下來盯著自己的丈夫,“你應該事先告訴我的。”
  
  “不,我可不會認為康諾會告訴你。你應該明白男人除了傷害女人根本不會告訴女人什麼事的,玟娜。我是英格蘭人這件事應該讓你高興而不是讓你生氣啊。”
  
  玟娜停止朝丈夫皺眉。“我是很高興,怪不得我這麼喜歡你。”
  
  “你也會喜歡瑪麗的。亞烈,你看我有多幸運。現在我的領地兩邊各有一個姐妹了。”
  
  “啊,是啊。”亞烈承認。
  
  “康諾,玟娜得儘快見見瑪麗。”
  
  “我們可以在回家的路上停一下嗎?”玟娜問。
  
  “太晚了,我們不能再耽擱了。”康諾回答。
  
  不想讓他澆熄自己的熱情,所以她快步來到桌邊,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那麼下次好嗎?”
  
  “好的。”
  
  她輕拍他的肩告訴他她很滿意他的合作。亞烈站起來把頭轉過去,不讓玟娜看到他的微笑。他很高興看到玟娜對自己的兄弟的愛意,但真正讓他笑的其實是他知道康諾正努力不去喜歡玟娜的表現。
  
  康諾朝他的兄弟搖頭,“別亂想。”他把妻子推開以免起身時撞到她。
  
  亞烈點頭。“我會建議你好好想想。”
  
  玟娜不知道這兩個男人在說什麼。但在她開口詢問之前亞烈突然改變話題。
  
  “你回家路上最好小心。”
  
  “康諾總是很警覺的。”她說。
  
  “是啊。”亞烈同意,但又一次警告他的兄弟,“他甚至可能現在就等在你的領地上了。”
  
  “啊,亞烈,你可是給了我希望啊。”
  
  “你的自大早晚會殺了你的。我們都知道他會把她弄回去。”
  
  玟娜突然明白了這兩兄弟在說什麼。她驚喘一聲,緊抓住康諾的手,低聲問,“麥內爾那頭豬嗎?”
  
  她丈夫滿意地笑了,上帝啊,可愛的她,她終於明白嫁他是多麼的幸運了。“是的,麥內爾那頭豬。”
  
  “你不會的,是不是?”
  
  “不會什麼?”
  
  她傾身向他不讓別人聽見她的話,“你不會把我送回去。”
  
  他的微笑消失了,“你在想什麼?”
  
  “你不會的。”
  
  他點頭,她明白她猜對了。他緊抓她的肩膀捏著,證實自己的想法。
  
  她努力藏起自己的憤怒。她的丈夫現在竟然開始為她的行為向他的兄弟解釋起來。
  
  “我的妻子並不是要跟我作對。她是英格蘭人,如果你還記得的話,所以她可能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麼?”
  
  亞烈回答她,“我們保護屬於我們的東西,保護我們妻子。你還不明白你的價值,是嗎,玟娜?”
  
  “是的,她不明白。”康諾回答。
  
  “英格蘭男人也會保護屬於他們的東西。”她告訴他們這個明顯的事實。
  
  “那麼為什麼你在這呢,女人?”亞烈問,“是你父親護送你過來嫁給麥內爾嗎?”
  
  “這是兩碼事,領主。”
  
  “有什麼區別?”他問。
  
  兄弟兩人都覺得她父親的動機無非就是貪婪,而她深知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他們相信父親是深愛自己的女兒的。
  
  “我在這是因為我想要如此。我問我丈夫是否會送我回去,這只是我想要得到保證而已,我已經知道他不會的。”她吹噓著。
  
  “因為教會已經給了你保證,牧師已經給了你祝福是嗎?”亞烈問。
  
  “康諾確實找了個牧師為我們祝福。但我知道因為這裏牧師並不多,所以很多婚姻並沒有得到祝福。”
  
  康諾知道她在努力應酬,所以開心地笑著。現在她馬上就要失去耐心了,由亞烈問問題的方式看來,他只是想要看看她會作出什麼發應罷了。
  
  亞烈玩的很開心,每當玟娜皺眉然後遲疑著給出答案時,他就越瞭解她一分,而她根本沒有意識到。
  
  “你怎麼知道康諾不會把你送回去?”亞烈繼續,“你這麼瞭解他嗎?”
  
  “不,我根本不瞭解他,但我至少知道他有多麼頑固,”她想起每次想要勸說康諾改主意時是多麼困難,他根本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但是,我的父母親教導我們每個人都應該能夠自立。你看,我的家人……”
  
  康諾打斷她,“現在我們是你的家人了。”
  
  “是的,但我的兄弟姐妹們……”
  
  他又打斷她,“是的,雷恩,”他同意,“距離上次見他已經過了很久了,我都快忘了他了。”
  
  “康諾,為什麼你不讓我談論我的家人?”
  
  “現在我們是你的家人。”他輕柔地糾正她。
  
  亞烈完全明白康諾的意思並且絕對支持他。康諾想要他的妻子變得能夠忠實於自己及自己的族人。他想讓她忘記過去。雖然他覺得康諾不像他當初為傑宓解決思鄉問題時那麼體貼,但他也不能太過挑剔他的兄弟。事實上康諾根本不可能體貼。
  
  她沮喪極了,意識到自己的丈夫想要讓她假裝她的家人根本不重要。她真想跑出去幾分鐘,一個人好好想想為什麼他要這麼殘忍。當然,要那樣做的話,她得首先拿掉康諾放在她雙肩上的手,但她想要起身時才發現,剛才吃飯時,那塊金氏披肩居然一直放在自己的腿上。她把披肩夾在胳膊下,打算康諾一放她走就把披肩放在凳子上。她伸手推康諾讓他離開她。
  
  他抓住她的手緊緊握住。她想要抽出來,但他握得更緊。現在她已經毫無辦法了,而他完全清楚這一點。她皺著眉看他,表明自己的態度。
  
  他向她眨眨眼。
  
  亞烈費了好大勁才沒笑出來。她瞪康諾的樣子真是好笑,好像是在說“等著一會我們獨處時要你好看”。當他的傑宓知道自己不該也不能發表自己的意見時就會有同樣的表情。
  
  “你還沒滿足我的好奇心呢,玟娜。”亞烈繼續逗她。
  
  她朝領主擠出個笑容,努力回想他剛才的問題。康諾居然朝她眨眼,他到底是怎麼了?
  
  “玟娜,回答我兄弟的問題。”康諾命令著。
  
  上帝助她,他的眼睛變得這麼溫柔。為什麼這個英俊的戰士總是這麼難以相處呢?她低聲歎了口氣。
  
  “我當然樂於回答他的問題。”
  
  兩兄弟等了很久,她卻還是一言不發。
  
  亞烈首先表現出了他的慈悲心。他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題。
  
  “你正要解釋你怎麼知道康諾不會把你送回給麥內爾。”
  
  “很簡單。我不會讓他這麼做的。”
  
  “當然。”傑宓插嘴,以此表明她對玟娜的支持。
  
  亞烈大笑,這讓玟娜困惑不已。康諾只是微笑著,而他的反應也讓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直到兩人來到門口,康諾還在微笑著。等他正要開始想其他的事情時,玟娜突然問他是什麼讓他覺得這麼好笑。
  
  “我不是覺得好笑,我只是很開心。”
  
  “很好,”她點頭,“那麼你為什麼開心?”
  
  “因為你認為自己強大得足以執行自己的決定。”
  
  傑宓跟在兩人後面,聽到康諾的話時,她開口告訴康諾事情並非如此,“她並不認為自己強大的能夠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你。我相信她認為自己聰明的能夠想出其他方法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們的父親養的可不是無知的女兒,如果你這麼想那就錯了。”玟娜說。
  
  “是不是?”傑宓問站在身後的丈夫。
  
  亞烈知道最好不要跟自己的妻子作對,因為這件事好像對她很重要。“是的,確實如此。”
  
  康諾為妻子打開一扇門。傑宓給了玟娜一個送別的擁抱,然後抱住康諾,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這讓他又微笑起來,然後傑宓親了親康諾的面頰。
  
  “經常回家來看看。”她命令他們,然後離開門口讓他們出去。
  
  昆藍看見女主人時,眼睛驚訝的睜的老大。她注意到他的關心,朝他搖了搖頭,然後放下頭髮遮住縫線。昆藍沒說什麼。
  
  他們都留意到她走路時重心都放在左邊。康諾抱她上馬時已經夠小心的了,可是她還是痛的咧了咧嘴。
  
  康諾跟他兄弟道別的方式讓她忘記了自己的疼痛幾乎大笑出來,實在是太好笑了。他們不是互相點頭鞠躬,也不是握手道別,康諾朝亞烈的肩膀給了一拳,亞烈也回了一拳。等他們野蠻的表達完感情後,康諾飛身上馬,坐在玟娜身後,手臂環住玟娜的腰。
  
  他低頭靠近她的耳朵低聲說,“很快就到家了。”
  
  亞烈耐心地站在旁邊,等著他的妻子跟玟娜道別。當她回屋去找格雷斯時,亞烈轉向玟娜。他似乎覺得很好笑,“我的女兒對她的披肩似乎特別偏愛。”
  
  “是嗎?”玟娜問,不明白為什麼他此刻想要討論格雷斯的毯子。
  
  亞烈點頭,“她可以通過味道認出自己的毯子。至少我妻子這麼認為。傑宓可能是對的,因為如果有人換一條給格雷斯,她一定會發現。她睡覺時一定要蓋著那條毯子,而今晚她會需要它,否則我的妻子和我就可能無法睡個好覺了。”
  
  康諾從他妻子的表情可以判斷她根本不知道亞烈想要幹什麼。“他想要你把毯子還給他,玟娜。”他說。
  
  玟娜的臉馬上羞的通紅。她把毯子遞給亞烈,“我不知道怎麼自己忘了把它放在凳子上了。我確實打算這麼做的,可能當時我太專注於談話而……”
  
  她停下話頭努力想要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但亞烈拍了拍她的手。他似乎想要說些很重要的話,所以她本能地緊張地等著。
  
  “我妻子一個禮拜後會去幫你種花,玟娜。”
  
  “謝謝你,領主。”
  
  “亞烈是要謝你。”康諾告訴她。
  
  “我知道,我是在謝他對我這麼好。”
  
  “要不是想要感謝你救了我的女兒,我和康諾會讓你一直以為我們沒發現什麼的。但我們什麼都留意到了。”
  
  “作為兩個聰明的女人,你們都想錯了。”康諾說。
  
  “是啊,”亞烈同意。他抽回手,退後一步,“你們不明白其實是我們打算讓你贏得這場打賭的,但你無需感謝我們的體貼。”
  
  玟娜又大笑出來,“你們以為是你們讓我贏的嗎?我可不這麼認為,領主。”
  
  他揚了揚眉,“我們一直在假裝沒有看到。”
  
  “是的,”她承認,“你們以為你們有沒有看到是我們打賭的內容嗎?傑宓和我都知道你們絕對會注意到的。”
  
  “那麼你們賭的是什麼?”康諾問,聲音中隱約有絲笑意。
  
  “傑宓認為你們不會保持沈默,會想要立刻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而我賭你們會不置一評。而據我所知,你們確實什麼都沒說。”
  
  “不是一樣的嗎?”康諾爭辯。
  
  “是嗎?”她問,笑容天真無辜,而表情卻表明當然並非如此。
  
  “承認吧,康諾,勝利確實是屬於玟娜的。”亞烈讓步。
  
  “是啊。”康諾承認。
  
  
  
  “傑宓幫我種花時會帶格雷斯一起來嗎?”
  
  “不,我不會讓我的孩子離開我的領地的。康諾,我會跟我妻子一塊去。我希望到時你能在家。”
  
  亞烈又推了康諾一把以示友好,然後反身進屋。格雷斯肯定就等在門邊,因為亞烈一開門,她就跑上來搶走了他手中的毯子。
  
  在回家的路上,玟娜調整坐姿向後靠,把重量全都放在他腿上,雙手抱住他的腰。
  
  “我很難過沒跟格雷斯道別。”
  
  “她現在肯定正忙著跟父親解釋自己的行為呢。”
  
  “他會怎麼懲罰她?那只是個小意外,康諾。亞烈不會傷害她脆弱的感情吧?”
  
  “她和狄龍都被禁止自己上樓。亞烈只是會提醒她遵守命令而已。”
  
  “其他孩子也是這麼淘氣嗎?”
  
  “不。男孩子們會害怕生人,但一旦他們跟你熟了,到時你就只能祈求上帝保佑了。他們比格雷斯要難纏多了。”
  
  “我想我會最偏愛她。”
  
  康諾故意跟玟娜一直閒聊,以免她留意到那些護送他們的金氏士兵。他不想讓她意識到亞烈的擔憂。她很可能會猜到他兄弟這種保護性的行為肯定跟麥內爾有關。
  
  他知道自己必須忍受亞烈的干涉,雖然他並不喜歡。昆藍也不喜歡,但跟領主不同的是他沒有掩飾自己的憤怒。
  
  “我不會只偏愛我們某一個孩子的。”她向他保證。
  
  他沒說話。她想要讓他說話,希望不停的說話能讓自己忘掉身上的疼痛。她頭痛不已,大腿也火燒火撩的痛。
  
  她又一次在他腿上調整坐姿,他終於明白了她的用意。
  
  “我在格雷斯和狄龍出生前就離開那裏了。”他說,“我跟瑪麗最親,因為我最瞭解她。但我也承認對格雷斯我也是相當喜歡,因為他老是會讓我想起一個人來。”
  
  她抬頭看他,但他輕輕地把她的頭又推回到他的胸口上。她生氣地捏了他一下,然後問他格雷斯讓他想起誰。
  
  “我以前抱過的一個小女孩。”
  
  他不會再多說什麼了,但想起那個小女孩肯定讓他感到很快樂。他的聲音充滿暖意。
  
  “尤菲米亞要來,你高興嗎?”
  
  “當然,但你不高興,是嗎?”
  
  “我當然高興。”她爭辯,“我只是有點……擔心見她。贏得她的贊同是很重要的。”她又說,“她是你的母親,如果她不喜歡我,那可是太悲慘了。”
  
  “為什麼?”
  
  她覺得他問的很白癡,“因為你的家裏應該和睦,而我該負責讓她滿意。她住在你家期間,她就是女主人。現在你明白了?”
  
  “你總愛擔心些小事。她肯定會喜歡你的。”
  
  她可不像康諾那麼肯定,但她發誓她會贏得尤菲米亞的愛。她花了幾分鐘的時間去想該怎樣取悅那個女人,然後又把這一切拋諸腦後。她努力回想跟傑宓相處的那些快樂的時光,想要用此讓自己忘記身上的痛,但這並沒起作用。
  
  “這條路似乎很適合散步,是不是?”
  
  “不行。”他下巴輕刷她的頭頂,努力讓自己的拒絕不那麼生硬。“如果我讓你橫著趴在我腿上會不會好過點?”
  
  他的建議嚇壞了她。她腦中開始出現這樣的畫面:她的頭垂在馬鞍的一頭。而她的腳在另一頭,那樣子她肯定會因羞愧而死的。
  
  這樣與他的族人們見面可真是太“完美”了。“我想不出你的建議有什麼好處。我很好,謝謝你。我只是想,這樣美妙的天氣散散步會讓我神清氣爽。忘了這個吧。”
  
  她寧可要驕傲而不管自己是否舒服,而他早已猜到如此。他把手伸進她的裙子想要看看她受傷的情況。他本來想停下來看看她的傷,但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讓她同意合作可能會用去一個小時,而只要再過十分鐘,他們就會來到交界處了。
  
  他的碰觸簡直像是愛撫。她還是不喜歡這個。她僵直不動,低聲說,“把你的手拿開。”
  
  “你淤傷了一大片,是不是?疼嗎?”
  
  “根本不疼。請拿開你的手。太尷尬了。”
  
  康諾照做。
  
  “英格蘭男人會給她妻子一點同情和安慰。”她嘟囔著。
  
  “我不是英格蘭人。”
  
  “對,你不是。”她同意,“我能問個關於你的房子的問題嗎?”
  
  “說吧。”
  
  “首先,請告訴我我們什麼時候能到達你的領地?”
  
  “看到你前邊那個小山了嗎?你應該發現我的崗哨已經在看著我們了。”
  
  她立刻坐直身子,手指開始快速地梳理頭髮。她整理背上的捲髮時撞到了康諾的肩膀。她整理披肩上的結直到自己滿意,然後輕捏雙頰想讓自己臉色紅潤起來。
  
  “你到底在幹什麼?”
  
  “捏臉。”
  
  “為什麼?”他告訴自己不要問,但還是問了出來。
  
  “因為我不想自己看起來臉色蒼白。”
  
  他搖頭。他從沒聽說過這麼荒謬的事。
  
  “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達你的堡壘?”她問。
  
  “就快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住的離亞烈和傑宓很近嗎?”
  
  “是的。”
  
  “我可以隨時去拜訪他們嗎?”
  
  “可以。”
  
  這讓她忘記了自己身上的痛。他解釋說自己沒在產業中心建立家園,而是在靠近他兄弟領地這邊造了房子。她猜他這麼做是為了取悅亞烈。
  
  康諾舉起了手,何氏士兵歡呼著表示歡迎。
  
  “你每次回家他們都向你歡呼嗎?”
  
  “不,只有我離開很久後再回來時。”
  
  “你這次離開了多久了?”
  
  “差不多三個禮拜。”
  
  那麼長時間裏他一直在幹什麼?她剛想要問,但突然想起了他臉上藍色的作戰染料。她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她發現他正在突襲,那麼她的好心情就會毀了。而且她也會毀了他的好心情,因為她肯定會讓他知道她覺得他那時有多麼野蠻。
  
  他們經過那些士兵時,她發現他們都盯著她,雖然她一直朝他們微笑,但他們卻沒有給予相同的回報。她馬上開始擔心起來。
  
  “你的士兵們不喜歡我是因為我本來該嫁麥內爾嗎?”
  
  “不。”
  
  “但我們經過時那六個士兵誰也沒有對我微笑。”
  
  “他們當然不會這麼做。”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妻子,他們會尊重你。”
  
  “即使我並不值得他們尊敬?”
  
  “你當然值得。”
  
  她覺得他這麼說可真體貼,但康諾並不是一個體貼的人,所以她立刻懷疑起來。
  
  “為什麼?”
  
  “因為我選擇了你。”
  
  “記得嗎,是我選了你。”
  
  “你很喜歡跟我爭辯是嗎?”
  
  她覺得他的問題不值得回答。“我會喜歡你的家嗎?”
  
  “當然。”
  
  “我已經等不及了。它像亞烈的家那麼吸引人嗎?”,她猶豫著又加了一句,“如果不是的話,我也不會失望的。我並不要求它很豪華。那麼你的家豪華嗎?”
  
  她的熱情讓他很開心,“是的,它跟我兄弟的家一樣吸引人。”
  
  “你為它驕傲,是嗎?從你的聲音可以聽出來。”
  
  “我猜是吧。”
  
  “大廳也像亞烈家的那麼大嗎?如果沒那麼大也沒關係。”
  
  “因為你並不要求它那麼大。”
  
  “是的。”
  
  “我不能確定是不是夠大。我從沒花時間去觀察這個。”
  
  “那麼你的家因為什麼而吸引人呢?”
  
  “它夠安全。”
  
  安全跟外觀有什麼關係?“但是它看起來是怎樣的呢?”
  
  “它是無敵的。”他回答。
  
  她跟他是說不清了,她想只有等到時自己看了。
  
  而他認為已經把她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她了。
  
  雖然他覺得自己的家是無敵的,但還是要在牆上再下點功夫。他已經照他兄弟的建議在木頭上又加了石頭以加固整體,而且在北邊屋頂上又加了一個瞭望台。
  
  玟娜一直興奮不已,心情好的一直在微笑。
  
  當康諾父親被毀的家園出現在視野中時,康諾的情緒低沉下來。
  
  “是誰住在這?”她低語,盯著一大片廢墟。
  
  “我父親。”
  
  “他死在那嗎?”
  
  “是的。”
  
  “你原來跟他一起住在那嗎?”
  
  “是的。”
  
  他的聲音冰冷而毫無感情,她明白他並不喜歡被問及過去。她非常想弄清她丈夫以前所有的事,想知道為什麼他會成為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人。但她知道她應該有點耐心,不能要求過高,否則他再也不會向她敞開心扉了。她得先讓他明白她是值得信任的,那樣他才會放鬆下來向她傾訴一切。
  
  她止不住一直盯著那片廢墟看。甚至他們走過之後,她還是不停回頭望著。
  
  她可以看出大火燒過的痕跡,但這片廢墟上總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她花了幾分鐘的時間才發現到底哪裡不對勁。她以前曾經見過燒毀了的小木屋,很快廢墟上面就會長滿野草。但這片沒有。它三面都環著樹林,但那些植物居然都沒長到中間來。
  
  很明顯它是被故意的保存下來的,也許這就是為什麼這讓她感到這麼不安的原因。
  
  為什麼康諾不下令把它毀掉呢?難道他留著它是為了提醒自己和他的族人嗎?耐心,她提醒自己。遲早她會找出答案的。
  
  她直起後背,然後轉過身。她把手滑進他空著的手掌裏,斜靠在他身上,低聲祈禱他父親的靈魂能夠安息。然後又為自己的母親禱告了一會。
  
  幾分鐘後,她的新家映入眼簾。她嚇得閉上眼睛,希望自己所見的只是自己的幻象。但等她鼓足勇氣再次睜開眼睛時,那個怪異的東西還在那裏,它像個憤怒的巨獸臥在山頂上俯視著她。
  
  上帝一定是非常生她的氣,才會讓她住在這樣一個醜陋的房子裏。她給父母帶來的麻煩可能遠比自己以為的要嚴重的多,而她的道歉顯然沒有足夠取悅到上帝。
  
  別傻了,她告訴自己,這個堡壘這麼可怕不是上帝的原因,是康諾的錯。
  
  她深呼吸,努力觀察她的新家,想要找出點什麼好看的東西來。她把這個堡壘從頭看到腳,上帝啊,她真的是興奮地要笑起來了。
  
  它非常的巨大,至少有三層樓高,也許有四層那麼高也不一定,不好說到底有多少層,因為她找不到一扇窗子來做參考。
  
  但它確實很大,很高。
  
  她終於發現了窗子。這讓她放下心來,有窗子就不會讓她有住在墳墓裏的感覺。窗子是好好的在那,但上面都蓋著醜陋的棕色的編制物,那顏色像極了乾乾的黃土。她不能想像為什麼有人會讓自己家裏的窗子成這個樣子。她會馬上把那些遮蓋物拿下來,到時應該就不會這麼難看了,是吧?
  
  當然是的。鮮花也會有幫助。她需要奇跡才能把這裏變成一個家。
  
  她為自己感到羞愧。她不該只考慮外觀,而且她必須馬上調整自己的態度。她可以從管這個醜陋的怪物稱作家開始。
  
  “玟娜,有什麼不對嗎?”
  
  “為什麼你覺得有什麼不對?”
  
  “你在喘氣,好像你喘不過來氣似的。”
  
  她說了腦子裏的第一個想法,上帝保佑,那不需要說謊。“你的家令我無法呼吸。”
  
  她應該再加一兩句讓他知道她很喜歡他努力的成果。他為自己的堡壘感到驕傲,而一個好的妻子至少應該抱有相同的感覺。
  
  “它很大。”
  
  他沒說話。
  
  “天哪,我以前決不會相信有這麼大的房子。而且它也很高,不是嗎?”
  
  他還是不出聲。
  
  “你建完了嗎?”
  
  “你是問我它後面建完了嗎?”
  
  不,她根本沒想過這個東西後邊的事。她想知道的是前邊是否建完了。“那麼後邊建完了嗎?”
  
  “是的。”
  
  “明白了。”她無話可說。“你的堡壘令人印象深刻,不是嗎?”
  
  “也許。”
  
  “它至少有十五英尺高。那些木頭居然會是這種棕色的,真是奇怪,是不是?”
  
  他收緊握住她腰部的雙手,把她拉回自己胸前,然後低頭在她耳邊說,“玟娜?”
  
  “什麼事,康諾?”
  
  “一切都會變好的。”
  
  她足足花了一分鐘才點頭表示同意。她又開始祈禱自己能有足夠的力量和忍耐力,並發誓自己一定要隨遇而安。她以前從沒逃避過什麼難題,雖然她現在很想逃開這一切,但她決不會向自己的絕望低頭。只要她努力工作,只要她運用上帝賜予自己的頭腦,沒什麼事情是做不成的。
  
  她平靜下來後感覺好多了,而此時他們已經走過了吊橋。她抬頭以另一種心情重新打量自己的新家。她朝那些族民微笑著,但他們同那些哨兵一樣沒有回她微笑。他們也沒有朝她皺眉更沒有轉頭不看她。也許他們不知道該怎麼對她吧,她想。她會在未來的日子裏讓他們明白,她是值得他們尊敬的。
  
  “你們占了半座山,是嗎?”
  
  “這算不上什麼山,只是個小丘罷了,妻子。”
  
  “天哪,光城堡外庭就能容納三十個小屋,房間肯定超過三十間了。你的士兵訓練時也都是在牆裏邊嗎?”
  
  “有時,”他一邊回答一邊把她帶上城堡的上部。
  
  玟娜努力四處張望觀察。
  
  他們到達院子之前,康諾命令停止前進。他下馬然後轉身幫助玟娜,同時不時地回答著那些男人們的問題。
  
  人群圍住他時,他已經放開了他的妻子。他牽著馬韁繩,繼續朝坡上爬,他以為玟娜會跟在他身後。而當有人把韁繩接走時他以為那是昆藍或是歐文想要幫他把馬送到馬夫那去,因為他這頭馬喜怒無常,只有這兩個士兵才能近身。
  
  男人女人互相推搡著爭著跟領主說話。玟娜緩下腳步以免被他們踩到。他的馬也不會比她更喜歡這群人的靠近,他抬起前腿抗議著。她抓住韁繩免得他傷到別人,然後拉著他一起往後退。她有幾次雙腳都被提了起來,甚至被馬拖著往後走。但馬上哥哥們給她的訓練起了作用。她努力不被馬匹左右,抓緊韁繩,用力地拉下馬頭。掙扎了幾下之後,那匹馬明白了她決不會讓步的決心。
  
  她輕拍他,讓他明白她喜歡他的合作,然後牽著他朝馬廄走去。
  
  一個士兵站在門口處的臺階上,看到領主朝他招手才往前幾步。
  
  “一切都好,康諾。”
  
  人群馬上安靜了下來,他們全都停下來聽著兩人的對話。“我希望如此,克里斯。我離開時留你在此正是為了這個。”
  
  兩個士兵對望著,站在庭院的中央。
  
  “我有好消息告訴你。你的繼母正在大廳等著歡迎你呢。”
  
  康諾微笑,“確實是個好消息。”
  
  “尤菲米亞夫人肯定是對你妻子感到好奇,想看看她所以才回來我們的領地的。”
  
  “我猜也是。也許她把這看作一個新的開始,雖然實際上,我原來還以為建起一個新城堡就能夠讓她回來呢。她還好吧,克里斯?”
  
  “似乎不錯,”他回答,“康諾,我要叫她何夫人嗎?”
  
  “當然,她過去是我父親的妻子,而且至今沒有再婚。”
  
  “她仍然在為他服喪,因為她穿著一身黑。”克里斯告訴康諾,“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能等會再說嗎?”
  
  “你會現在就想聽的。”他堅持,“休領主給我們送來一個東西,據說是被人留在他領地邊界的。他堅持說你會想要看看。不論是什麼一個小時後就會到了。”
  
  “休送你禮物?”昆藍問領主。
  
  克里斯回答,“更像是個口信而不是個禮物。從他的士兵口中我無法得知更多細節了。但他們似乎很擔心。好像康諾是否能夠理解他對他相當重要。”
  
  “這毫無道理,”昆藍嘟囔著。“為什麼他們不告訴你是誰送的呢?”
  
  “他們不想解釋。”克里斯回答。
  
  “那我們只好等著看看了。”康諾說。
  
  康諾微笑地看著他的朋友,給了他肩膀一拳,告訴他見到他很高興,然後經過他身邊走進房子。昆藍也給了他一拳讓他幾乎站不穩。克里斯站穩腳然後作出一副厭倦的表情,但他棕眼中的快樂閃光出賣了他。
  
  “你錯過了一件樂事,克里斯。是的,你真應該在那看看我是怎麼揮劍的。那可是值得一看啊,也許還能讓你學到一兩招。”
  
  克里斯大笑,“要是我根本就不需要動我的劍,我的雙手就足夠了。而且,你知道的,是我教給了你一切。是不是啊,康諾?”他大喊。
  
  “我不想捲進你們倆的爭論,但我不得不說我無法理解你們兩個盲目的吹噓,事實上是我訓練你們兩個的。”
  
  克里斯喜歡領主的坦白。他看著領主在人群中開出一條路來到臺階前面。領主等著這兩個士兵跟著他進去,跟他一起坐在桌子旁向他報告族裏的事務已經成了一種儀式了。他們現在落後了,因為其他的族人們正在歡迎他們。
  
  克里斯和昆藍都不時地回頭看著。克里斯很奇怪,因為剛才他的領主經過吊橋時他看見他不是一個人。而為什麼現在只有他一個了呢?
  
  昆藍止不住笑,他知道為什麼現在會只剩領主一個人。
  
  康諾開始走上臺階準備進入房子,克里斯的好奇心終於占了上風,他喊道,“領主,你的旅程成功嗎?”
  
  “當然。”他喊回去。
  
  “那麼你確實結婚了?”
  
  “是的。”
  
  “那麼你的新娘呢?”
  
  康諾本來以為他的妻子會跟在他後面,而現在可能是被人群耽擱了。上帝明鑒,自從克里斯過來說話他就忘了她了。
  
  他仔細掃視人群,希望找到他的妻子。他看見歐文對著身邊圍繞著他的女人傻笑著。但到處都不見玟娜。
  
  “怎麼你沒在馬廄照顧我的馬嗎,歐文?”
  
  康諾吼出他的問題時,已經又回到了院子裏。
  
  “有人幫我做了,領主。”歐文緊張地望了一眼昆藍回答到。
  
  康諾轉向他的朋友,“我的妻子在哪,昆藍?”
  
  “我想你是把她留在了下麵。”
  
  人群在領主經過時立刻四散開來。康諾臉上的表情表明誰也不要擋他的路。克里斯和昆藍跟在他後邊,但跟領主不同的是,他們沒有怒目而視。
  
  “昆藍,你怎麼這麼快就安頓好我的馬而且還回到了這裏?”
  
  “我沒有照顧你的馬。”他回答。
  
  “那是大衛斯了?”康諾想也許是馬夫直接過來牽走了馬。
  
  “不是。”
  
  “那是誰?”
  
  “是一個比大衛斯厲害的多的人把你的馬牽走的。”
  
  康諾聽出昆藍的聲音中帶著笑意,知道他肯定是話裏有話。他不再擔心玟娜會單獨跟他的馬在一起,因為他知道如果玟娜真的有危險,昆藍不可能這麼該死的高興。
  
  “你剛才忘了她,是不是,康諾?”
  
  “我當然沒有,昆藍。誰比大衛斯更厲害?不要再說笑了。”他警告著,“我可沒心情。”
  
  “我不是在說笑,但你可能不會相信。你的妻子在照顧你的馬。”
  
  “我不信。”
  
  昆藍輕推克里斯,“他剛才絕對忘了她。”他悄悄地說。
  
  一到馬廄門口,不等他的士兵幫忙他就自己把門打了開來。
  
  馬夫跑了過來。他向領主鞠躬,歡迎他回家,但康諾打斷了他。
  
  “大衛斯,我的馬在畜欄裏嗎?”
  
  “是的,領主。”
  
  “你沒像往常一樣花了好大功夫才讓他安靜下來嗎?”
  
  “您的夫人救了我。她對動物可真有一套,領主,但我想你肯定早就知道了。她幾乎立刻就讓他的怒氣平息下來。她牽他進欄時,你的馬似乎很高興。”
  
  康諾知道大衛斯不可能撒謊,而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那麼我的夫人現在在哪?”
  
  “她聽說尤恩的妻子今天下午生了個孩子,我想她可能去那了。”
  
  康諾點頭走開了。大衛斯在他身後喊到,“你選的女人很不錯,領主。”
  
  但玟娜已經離開了尤恩的小屋。這個羞紅臉的母親不停地解釋說自己能得到女主人如此的關懷簡直高興地發抖,似乎她更想不停地讚揚玟娜而不是告訴康諾她去了哪。
  
  “她堅持抱著我的寶寶,根本不介意他根本還沒洗澡。她對孩子好像很有一套,領主。我最小的孩子是很怕生的,但馬上就接受了她。你的妻子是個可愛的女人,雖然她來自可怕的英格蘭。她相當體貼,她看見保卡隔著窗子看她,所以就去看她了。”
  
  康諾最後找到玟娜的時候耐心已經快耗光了。她剛剛離開保卡的小屋正打算敲另外一家的門,康諾及時攔住了她。
  
  看到他好像一點也不令她高興。他簡直不敢相信在給他添了這麼多麻煩之後,她還敢這樣給她擺臉色。
  
  “你剛才忘了我,是不是?”她雙臂抱在胸前,繼續朝他皺著眉頭。
  
  康諾不打算理會她的投訴。他走近她,這讓她不得不抬起頭才能看他,然後說,“你不可以那樣跟我說話。”
  
  雖然他想逼她後退,但她沒有,不過她確實壓低了聲音,然後說,“我可以這樣跟你說話嗎,康諾?”
  
  “不行,你現在應該跟我回去。”
  
  他轉身離開,她卻站在原地不動。
  
  “你打算跟我做對嗎?”他問。
  
  “不,領主,我不想跟你作對。我正等著。”
  
  “等什麼?”
  
  “等你承認你剛才忘了我。”
  
  “我才沒有。”
  
  “那麼你也不打算道歉嘍?”
  
  她看到他臉上堅定的表情知道這件事他根本不做考慮。親愛的主啊,把康諾從一個野蠻人變成一個體貼周到的丈夫可能會用去她所有的耐心。但今天她已經把他逼得差不多了,在他回復之前她不敢在多說一句苛責的話了。她猜這也算是個好的開始吧。
  
  康諾正考慮要不要把他的妻子抗起來走回房子,但她突然朝他微微一笑,抓住了他的手。他不明白是什麼導致她態度的轉變,但他沒問。他今天已經把她逼得夠戧了,而現在他已經讓她明白了決不能跟他作對或是違抗他的命令。他相信這是個好的開始。他知道讓她變得守規矩可能要花很長一段時間。
  
  當他們轉身離開時,她才發現站在昆藍身邊的那個士兵。
  
  “玟娜,以後不要再讓我在後邊追你了。”
  
  她點頭答應,因為她的丈夫似乎非常需要她的承諾,然後她看著昆藍,“他根本忘了我,是不是?”
  
  康諾捏她的手告訴她他不喜歡她的問題。
  
  “似乎是如此,夫人。”
  
  “謝謝你能提醒他。”
  
  “我沒有,”昆藍回答,朝他的左邊點點頭,“是克里斯提醒了他。”
  
  她朝那個戰士微笑。“謝謝你,克里斯。”她本來應該想正式跟這個士兵作個自我介紹,但他似乎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她想他可能在想著什麼更重要的事情。
  
  昆藍被克里斯臉上的表情逗的大笑。他的朋於似乎要暈過去了,“她讓你無法呼吸,是不是,克里斯?”
  
  那個士兵點了點頭。他拉著昆藍放慢腳步,讓兩人跟在領主夫婦身後一段距離。
  
  “我從沒見過康諾這個樣子。從沒有哪個女人令他失去耐心的。”
  
  “她不是什麼任何女人。她是他的妻子。我猜他喜歡她隨時跟在身邊。“
  
  克里斯微笑,“如果我娶了她,我也會喜歡她圍在身邊的。她可真漂亮,是不是?我敢說我還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呢。”
  
  “康諾可沒注意到這個。”
  
  兩個男人相視大笑。玟娜回頭朝他們微笑。
  
  “我們的女主人沒那麼容易被嚇倒的。”克里斯的話裏充滿了敬意。
  
  “如果她有一點怯懦的話,康諾早就走開了。你記得伊莎貝爾嗎?”
  
  “他說得很少,他不記得他的母親了。”
  
  “是的,但他記得他父親死前對他說的每一個字。”
  
  克里斯點點頭。“唐納德管他的妻子叫他的甜美的伊莎貝爾。他愛她。”
  
  “確實。”
  
  “但唐納德警告自己的兒子不要犯同樣的錯誤。”
  
  “康諾知道他只是在提醒自己小心而已。如果你看見他和玟娜夫人第一次見面時互相對視的樣子,你就會得出同樣的結論了。”
  
  “什麼結論?”
  
  昆藍盯著玟娜回答道,“她會成為康諾唯一的甜美的愛。”
  
  克里斯雙手反剪背後思考著昆藍的話。同他的朋友一樣他也希望他的領主能找到平靜和滿意。但是愛?他不知道康諾是否會讓自己有這種感情。
  
  “我從沒聽過你說這樣的話。”
  
  “我從沒見過康諾這個樣子。”
  
  “什麼樣子?”
  
  昆藍聳聳肩,“從一開始他們兩人之間就充滿著火花。康諾就好像被閃電擊中了一樣。他肯定會控制不了的把自己的心交給她。別皺眉了,克里斯,玟娜有顆善良的心。”
  
  兩人悠閒地跟在康諾夫妻後邊,克里斯說了最近的消息吸引了昆藍全部的注意力。玟娜不知道男人們正在談論她,她當然也不知道他們這麼近的在觀察著她。為了跟上康諾,她簡直是在跑步前進,於是她決定她受夠了。她突然停了下來。康諾既沒拖著她繼續走也沒有放開她。
  
  “你為什麼停下來?”
  
  “我跑的煩起來了。”
  
  一抹微笑軟化了他的表情。“為什麼你不讓我慢點呢?”
  
  “我想要跟上你。我不知道今天下午我這麼累。我肯定晚飯後我會回復過來的。我們能坐一會嗎?”
  
  他來到她身邊,“我們已經吃過晚餐了,記得嗎?你不可能還餓吧?”
  
  她聳了聳肩。沒必要假裝自己胃口不好。“我還是可以吃點什麼。”她承認,“我看見亞烈時有點緊張,所以坐到餐桌前時,我無法專心於食物。你為什麼笑,康諾。我可不是在說笑話。”
  
  他當然沒有道歉。她懷疑他是否曾經跟誰道過歉。但他也不再大笑,這讓她很感激。
  
  “如果我抱你走會好點嗎?”
  
  他的建議並沒得到她的感激。“然後讓你的族人以為你娶了個嬌弱的笨蛋嗎?我哪怕爬也不要你抱。”
  
  她挺直背,用力摔開他的手,昂著頭走過他。她沒走很遠。他趕上她抓住她的腰,強迫她走到他身旁。她立刻就靠在了他身上,她已經累的沒力氣跟他爭了。她甚至不敢閉上眼睛,否則她會就這樣站著睡過去,她以前就有過這樣的經歷。
  
  “今天一天很難過。”
  
  “不,沒事。”
  
  “我說的話你全都要反對嗎?”
  
  “我只是說出我的想法罷了。我們可以現在吵吵看,你就知道區別了。到院子的時候請放開我,我不想讓你的族民看到我連走路都還要你的幫忙。”
  
  她挫敗地用手指梳理頭髮,碰到傷口時痛的做了個鬼臉。“好像我說的話都不對。這裏什麼都這麼與眾不同。我不喜歡混亂,但自從遇見你以後,我的生活好像就開始陷入混亂中了。我想要平靜地生活。”
  
  “馬上就好了。”
  
  她看起來似乎並不相信他,“你保證?”
  
  他微笑,“我保證。”
  
  她也回以微笑努力讓自己放鬆。他不知道是自己沈著的語氣還是自己的保證安撫了她。
  
  “我不喜歡驚喜,”她又靠近他一點,“當然除非我事先知道了。”
  
  她說得很認真,他想她應該沒意識到她的話前後矛盾,“如果你事先知道了,那就不是驚喜了。”
  
  “當然是。”她說,“告訴我為什麼會馬上就好了。”
  
  “你不用擔心取悅我,因為我很少在這。”
  
  “我並不擔心如何取悅你,但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很少在這?這裏是你的家。”
  
  “是的。”
  
  “而且我在這。”
  
  “我知道。我們會時不時地見面的。”
  
  他們已經來到了庭院,此時那裏空無一人。
  
  “你說你只是偶爾來這裏一下?”她問,心裏氣自己沒能控制自己聲音中的緊張。
  
  他正想著其他的事。克里斯報告說他們南部的盟友有東西希望康諾看看,這讓他很好奇,他一直在猜那到底會是什麼。他的經驗使他總是帶著懷疑看事情,而且決不喜歡任何突發狀況。在處理大事時他並不會缺乏耐心,所以他打算繼續等著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玟娜的問題把他從冥想中拉回來,“到底‘偶爾’是多久一次?”
  
  “一個月一兩次吧。”
  
  “你開什麼玩笑?”
  
  “我是認真的。”
  
  他的話讓她根本聽不下去了,“丈夫在家跟妻子呆在一起的時間絕對不能只是一個月兩次。”
  
  “我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覺得他遺棄了她。更糟的是,她相信他巴不得趕緊離開她。
  
  “那還幹嘛回來呢?”
  
  他不打算理會她的憤怒。“有幾個理由。最重要的一個是你。”
  
  她的氣稍稍緩和了一點。“我?”她小聲地說,希望他能讚美一下她來彌補剛才的話。
  
  “我想要孩子。”
  
  她想要掐死他,“你以前說過。”
  
  “我很高興你還記得。”
  
  “我記得你說過的每個字:你娶我是為了羞辱麥內爾,你會在我給你一個兒子之後就送我回英格蘭。我決不會忘了這兩件最重要的事。你的理由讓我覺得我很有價值。”
  
  “難道你希望我跟你說謊嗎?”
  
  她搖頭,“我希望我們永遠不再討論這件事了。你可以在下次偶爾經過這裏的時候跟我解釋一下你的工作或是其他什麼事情。現在請允許我告退,我想要進去了。”
  
  “我打算等唐納德帶著那些年輕士兵回來後,把你正式介紹給我的族人們。”
  
  “不用麻煩了,康諾。我已經有一個天大的缺點了,也不介意再有其他的了。”
  
  “什麼缺點?”他大聲問。
  
  他站在院子中間,盯著他的妻子。她簡直讓人摸不著頭腦。她本來走在他的前面,但卻沒有踏上臺階進入房子。她來到那堵牆的中間,然後在房子前面來回踱起步來。
  
  很明顯他讓她失望了,他知道是自己的錯,但他不知道他做了什麼讓她這麼難過。他的目的本來是要安慰她,但幾句話之後,還沒等他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就已經眼淚汪汪的了。他覺得告訴她自己會不常在家是很體貼的行為。但她的反應好像他剛剛背叛了她。他到底該怎麼才能跟她講通道理呢?
  
  她一直不理他,所以他命令,“解釋一下這個缺點。”
  
  “我是個英格蘭人,每個人都知道我是要嫁給麥內爾的。你知道我會面臨什麼了。哦,而且我還特別笨。”她告訴自己的丈夫,“我居然忘了這點。你是怎麼建樓梯的?我根本找不到樓梯。”
  
  “他們在房子的旁邊。”他回答。
  
  “我在亞烈家從樓梯上摔了下來,記得嗎?”
  
  克里斯此時跟上了康諾,看著領主,“夫人從樓梯上摔下來?”
  
  “似乎確實如此。”他回答。
  
  康諾本來打算解釋這件事,但他發現他的妻子又走錯了邊。“樓梯在另一邊,玟娜。”
  
  她立刻轉身,“樓梯應該在正面,對著院子。我今晚想要睡在床上而不是地板上,康諾。裏邊有床嗎?”
  
  她終於看了一眼她的丈夫,而那一眼讓他看見了她緊皺的眉頭,並且意識到她不想聽他任何有關未來的計畫了。聽說他只是偶爾來一下已經夠她受的了。她發現昆藍和克里斯站在她丈夫身邊,於是馬上展開眉頭微微一笑。毫無疑問,是康諾把她變成了一個潑婦。上帝啊,他的士兵到底看她這樣像個瘋子似的大喊大叫多久了?雖然現在想要改變他們對她的看法可能已經晚了,但她還是想要努力嘗試一下。
  
  “今晚天氣不錯,是不是?”她喊道,裝出一副一切都好的樣子,假裝幾秒鐘前那個瘋婆子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
  
  “如果你這麼認為的話,夫人。”克里斯喊回來,“是什麼讓她突然變得這麼快?他悄聲問身旁的昆藍。
  
  “我們,”昆藍回答,“我猜她剛剛才看到我們,不想讓我們知道她丈夫剛剛惹惱了她。”
  
  “我沒有惹她。”
  
  “在我看來你似乎是惹到了她。”
  
  康諾推開他的朋友,走過去截住他的妻子。
  
  她一直微笑,甚至在她來到最後一節樓梯發現沒路可走時都還在笑著。門前居然沒有一塊供人站立的地方!她不得不退下一階樓梯,抓住大門的把手。門沒開。要嘛是裏面上了閂要嘛就是門用鋼鐵加固過了。她兩手一起用力,終於開了一道小縫。可是縫太小,她要是想擠進去就非得把自己壓扁才行。
  
  康諾過來幫忙。他走上臺階來到她身後時,聽見她在嘟嘟喃喃著什麼。他雙手握住她的腰,把她挪到身後,然後用肩膀頂開門,他手臂上的肌肉因用力糾結起來。
  
  她不禁對他展現出來的力量震撼不已。“我以為我們被鎖在外面了,所以並沒用力頂門。”她這麼說希望他不會認為她太嬌弱。
  
  “現在門開了。”
  
  他等著她進門,但她卻一直靠在他身上。
  
  “你不好奇裏面是什麼樣子嗎?”
  
  “跟外邊一樣壯觀嗎?”
  
  “是的。”
  
  她就怕他這樣說。
  
  “你在幹嘛?”
  
  給自己打氣,她對自己說,但告訴他的卻是完全不同的答案,“我在做準備。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他翻了個白眼。她快速走進去,然後在入口處停了下來,等著眼睛適應裏面的黑暗。她看見一個士兵站在她左邊一個雙層門前,於是朝他鞠了個躬,然後饒有興趣地打量起來。
  
  裏面確實很糟,但並沒有原來想的那麼糟。正對著她的是一截石頭樓梯,右邊是一堵石牆。她想她現在應該是在一樓,而臥室應該在樓上。她很好奇想看看大廳是什麼樣子的,但當她朝那道雙層門走去時,康諾抓住了她的手。
  
  “不准進去那裏。”他說著一邊往樓梯走。
  
  “為什麼?”
  
  “只有高階士兵才能進去。你想要我抱你上樓嗎?”
  
  他沒給她時間決定就抱起了她,然後還沒等她回答就已經來到了另一道門前。
  
  門前同樣站了一個崗哨。因為空間很窄,康諾不得不後退一個臺階才打開了門。
  
  康諾朝那個士兵點了點頭,然後大步跨了進去。他把她放在入口處然後快速解釋了一下方位。
  
  大廳在入口的左邊,就在士兵崗哨的正上方。大廳非常大,但沒有金亞烈家的那麼大,
  
  而且幾乎沒有什麼傢俱。
  
  正對著入口處的牆裏面有一個巨大的石制壁爐。雖然裏面燒著火,但屋子還是很冷。有一面牆上鑲著三個窗戶,上面覆蓋著醜陋的棕色編制物。大廳中間有一個長桌,兩邊各擺著一把椅子。
  
  這個大廳就像是一口棺材。玟娜知道她應該儘快做點改變。她得先好好刷刷木頭地板,牆上還需要掛上幾副彩旗或是掛毯。漂亮的桌布可以遮住桌面上的刮痕,椅子上放上椅墊會讓人坐起來舒服些。
  
  她腦中想著到時大廳會變成什麼樣子,突然迫不及待想要開始了。
  
  “我能對這做點改動嗎,康諾?”她興奮地握緊雙手抬頭朝他微笑,希望能得到他的准許。
  
  “這是你的家了,玟娜。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我可以吻你嗎?”
  
  這個問題讓他卸掉防備,“你忘了你正在跟我生氣嗎?”
  
  “不,我沒忘,但我現在已經不生氣了。你知道為什麼的,是不是?”
  
  她的聲音幾乎低的像是在說悄悄話。“不,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回答,眼中有絲微笑。
  
  “因為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站在我們的家中,而我認為這是我們重新開始的最好的時候。你現在應該吻我了。”
  
  “我們不能你一有情緒就重新開始吧。”
  
  她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把他的頭拉下來吻他。她的唇輕刷過他,溫柔地折磨著他。她當然希望他能回吻她,但他沒有合作,於是她又輕輕地吻了他一下。
  
  “這是新的開始。”她低語。
  
  他還是在抵抗著,但他已經無法專心去聽她在說什麼了。
  
  當她開始輕咬他的下唇要求他的回應時,他知道他要投降了。他拉她入懷,讓她的身體緊貼著自己,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我們不能重新開始。”
  
  她的眼睛閃著惡作劇的光芒,“不,康諾,我們已經重新開始了。”
  
  她接下來的吻就跟剛才的完全不一樣了。她的吻再不是好玩的而是充滿需求,當她一為他張開嘴並用舌頭逗弄他時,他立刻取得主動權。
  
  他可能笑了,但他不記得了,因為這是玟娜第一次故意誘惑他。她還是不知道自己對他所具有的身體上的誘惑力,而他向上帝祈求她最好永遠都不知道。她只是簡單地在誘惑他而已,而在她天真的挑逗中他其實看到了她對他的感情。
  
  他聽見她愉悅的低聲呻吟,感覺她收緊擁住他脖子的雙手,而他非常滿意地發現自己仍然保持著自製,但他的妻子卻立刻就忘了一切。玟娜在任何事上都是誠實而直接的,在這個充滿謊言的世界上,沒說出來的話絕對要比說出來的多的多,但他發現自己完全被玟娜單純的想法吸引了。
  
  康諾沒能像往常一樣繼續保持清醒,他馬上就被體內的激情征服了。吻無法滿足他了,他想要全部。
  
  就在他打定主意抱她上樓跟她做愛時,她突然結束了這個吻把頭轉向一邊。她聲音沙啞地在他耳邊說,“這裏還有別人。”
  
  “沒人敢不經允許就闖進來的。”他一邊說一邊繼續吻她。
  
  “有人正看著我們,康諾。輕放開我。”
  
  他放開她轉身面對來人。
  
  尤菲米亞正站在臥室門前的臺階上。康諾眨了眨眼馬上換了一副表情。他是真心的高興,玟娜也微笑著。
  
  “很高興又見到您,尤菲米亞。”他喊道,他的聲音透著明顯的開心。
  
  玟娜差點站不住。她簡直不敢相信她所聽見的。尤菲米亞不可能在這。她應該明天到而不是今天,但現在她居然就在這裏,而且剛剛看到她繼子討厭的沒規矩的妻子正貼在他懷裏。
  
  玟娜想要踢她的丈夫,因為他居然沒告訴她尤菲米亞已經來了。但她沒有這麼做,她可不希望這個女人不喜歡她,更不想她看不起她。
  
  第一印象往往都是錯的。玟娜一直讓自己這樣想著,然後抬頭去看康諾的繼母。尤菲米亞顯然又老又瘦,她讓玟娜想起烏鴉,因為她全身黑衣,而且那樣子就好像棲息在最高的臺階上一樣。她的背朝前弓著,當康諾朝她走去時,她的眼光專心、敏銳、幾乎是刺骨。
  
  玟娜本能地想要提防這個女人,但當她正在責駡自己不該對這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有這種無情的想法時,她目睹了尤菲米亞驚人的變化。
  
  這個女人突然站直身體,這幾乎讓她跟康諾一樣高。她努力挺直後背,像女王一樣優雅地走下樓梯。她的微笑軟化了她眼角的皺紋,此時幾乎看不出她臉上那些深深的皺紋了。尤菲米亞眼中的真誠讓玟娜一陣困惑。
  
  她的變化嚇壞了玟娜。尤菲米亞當然還是那麼老,但她此時看起來卻好像沒比玟娜的媽媽更老。悲傷給這個女人造成了很深的影響,似乎使她比真實年齡老了很多。她一定是非常愛康諾的父親,他的死肯定毀了她。這個可憐的女人一定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她灰白的頭髮和臉上的皺紋都是很好的證明。
  
  玟娜立刻就開始同情起她來了。她想要盡一切力量幫助減輕悲傷。康諾叫玟娜的名字,於是她快步上前。康諾給這兩個女人做了介紹,玟娜朝尤菲米亞鞠躬,並表示很高興遇見她。但尤菲米亞的微笑帶著警覺,玟娜注意到了,不過康諾的妻子還是覺得自己已經被接受了。
  
  “我很榮幸。”尤菲米亞說,這又讓玟娜驚奇不已,因為她的聲音很年輕。現在她們離得很近,近看之下她才發現他的繼母過去一定曾經是個美人。
  
  “你是我終於想要回來的原因。”尤菲米亞又說。“因為我實在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終於抓住了康諾。這幾年我一直在逼他結婚。”
  
  她又轉向康諾,“現在我得開始努力去做雷恩的工作了。他比你還不想結婚。我怕等他找到新娘時已經是個老頭子了。”
  
  玟娜站在丈夫身邊,聽他們說著雷恩的健康和快樂。康諾想要知道雷恩現在跟著誰,因為他聽說雷恩已經離開了福森領主的領導,但是尤菲米亞輕巧地避開了這個話題,她讓康諾自己去問她的兒子。
  
  “雷恩到了嗎?”玟娜問。
  
  “還沒,”尤菲米亞回答,“我的兒子明天才會到。”
  
  康諾建議他們到桌邊坐下談話。玟娜跟在丈夫身後,看到尤菲米亞挽著康諾並朝他微笑,她感到無比的開心。
  
  尤菲米亞繼續談論了雷恩幾分鐘,然後她看著玟娜,顯然希望玟娜說點什麼。她脫口而出腦中的第一個想法,“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這個完美的男人。”
  
  她突然發覺自己的話聽起來很愚蠢,馬上接著說,“您說起雷恩來就像我的媽媽,尤菲米亞夫人。她也認為她自己的兒子是最棒的。當然,確實如此,您也一樣。”
  
  尤菲米亞點頭,“我也很想見雷恩,”她說,“我已經六個月沒見他了。他太忙了,我儘量不干涉他的事。”
  
  “路上很辛苦吧,夫人。”康諾問。
  
  “我不能撒謊說一切都好,”她回答道,然後直視著玟娜的眼睛,又加了一句,“但也沒比我想像的那麼糟。”
  
  她覺得尤菲米亞一直努力不忽視她真是很體貼。“你離開多久了?她問。
  
  “十六年零三個月。“她回答,“經常早上醒來,我都會感覺好像我的唐納德昨天才剛剛離開一樣,我真是太傷心了。”
  
  康諾理解地點點頭。他看到尤菲米亞眼中的淚水,於是體貼地把話題轉到輕鬆的事情上去。
  
  玟娜幸福地坐在丈夫身邊聽著。他們說了又說,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
  
  她可能一個晚上就那樣坐著而一直覺得開心幸福,因為她丈夫臉上平和的表情值得如此。她從沒看到他這樣放鬆滿意的樣子。很顯然,他很愛他的繼母,肯定非常尊敬她,而且這麼久以來一定十分想念她。
  
  她想起了自己的媽媽。當她想到將來某天跟她重聚時的畫面時,眼淚奪眶而出。為了不讓自己這麼憂鬱,她不再去想自己的家人,轉而去想晚飯會吃什麼。
  
  尤菲米亞叫她的名字又把她拉回他們的談話中。
  
  “請原諒我的任性,不過來這的旅程真是把我累壞了。我已經沒以前那麼年輕了,這麼短的路途我就受不了了。如果不介意的話,我現在就想要去睡了,而且希望能給我送點食物上來。”
  
  康諾馬上站起來扶他的繼母起身。
  
  “要我幫您安頓嗎,夫人?”玟娜問。
  
  “康諾的僕人已經幫我弄好了,孩子。”
  
  玟娜低頭鞠了個躬,向她道了晚安。康諾讓她在大廳等他送尤菲米亞回房間再回來接她。玟娜明白康諾需要跟他的繼母私下說會話,但她並不介意被排除在外。
  
  他離開了很長一會。等他回來大廳時,她的胃餓得直疼,而且她也困的抬不起頭了。
  
  她的丈夫現在一副輕鬆活潑的樣子,她發現跟他繼母相處時他可沒作出難相處的樣子,可是對自己的妻子他卻不肯表現哪怕一半的體諒。
  
  “樓上有四個臥室,玟娜。廚房在大廳後面另外一間房子裏,你覺得你會想要去那嗎?”
  
  他握著她的手帶她上樓。她很高興這裏的樓梯不像剛才進來時的那個那麼陡。
  
  “為什麼這有欄杆而下面卻沒有?這樣是有什麼理由嗎?”
  
  “是的,”康諾回答,“你真的餓了嗎?”
  
  “我還可以吃點。我還等著你告訴我為什麼沒有扶手呢。”
  
  “這樣會很容易把士兵推下去,這就是原因。”
  
  她以為他在說笑。而他的微笑讓她明白並非如此。“這也太沒禮貌了,不是嗎?”
  
  他不知道她在逗他,認為沒必要理會她的問題。
  
  他們來到樓上,他指著黑暗處說,“那有三間臥室。我們的臥室在另外一邊,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她走得不夠快跟不上他。他一路拖著她,直到來到臥室裏他才停下來。門嘭地一聲在他們身後關上。裏面漆黑一片。康諾穿過房間,把窗上的遮蓋物拿開,讓外面的光射進來。
  
  玟娜放鬆地歎了口氣,因為房間沒有她想的那麼糟糕。房間那頭有一個超大的壁爐,對面是一張床。床邊各有一個矮櫃子,上面放著幾根蠟燭。門邊的牆上掛著幾個鉤子,除此之外,就再沒什麼了。
  
  她走到窗邊想看看外邊的景色,但立刻就後悔不已。正對著窗子的外面是院子,再遠點就是那片廢墟,真是令人難受的一副畫面,她不想一直徘徊在過去,所以她來到床邊檢查床鋪是否柔軟。
  
  “床很不錯,”她說,“房間也不錯。你活的簡直像個農夫,是不是,康諾,這裏根本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那讓你困擾嗎?”
  
  “不,”她回答,“我能洗個澡嗎?”
  
  “明天我會帶你去湖邊。”
  
  “今晚可以嗎?”
  
  他變得很溫和,“我會讓人準備的。你可以等著他們在廚房把洗澡水加熱然後幫你提上來。”
  
  她搖頭,“我不能這樣給你的僕人添麻煩。我可以在廚房洗嗎?”
  
  他並不因她的體貼而感到驚訝,他早就發現不管多麻煩,她都總是先照顧到別人的想法。而且可能還會因此而受傷,他想起了格雷斯。
  
  “好的,你可以在廚房洗澡。”
  
  “我也可以在那吃點東西嗎?”
  
  “如果你想的話。”
  
  他開門離開,但在門口猶豫了一下,他皺眉看著她眼睛下面的陰影。在微光下它們更明顯了。他覺得都是自己的錯讓她這麼疲倦,他實在把她逼得太厲害了,雖然他很後悔把她累成這樣,但他也別無選擇。麥內爾和他的士兵一直在跟著他們,把她帶到安全地帶比讓她睡覺更為重要。
  
  “我希望你能好好休息一下。”
  
  “你會睡在我身旁嗎?”
  
  “會的。”
  
  “既然尤菲米亞在這,你還打算明早就離開嗎?”
  
  “是的。”
  
  “你覺得她喜歡我嗎?”
  
  “當然。不需要我告訴你這個。”
  
  “她會跟我們一起住很久嗎?”
  
  “我希望如此。”他回答,一邊朝門外走,“我沒問她。”
  
  “康諾?”
  
  “什麼事?”
  
  “別忘了派個人去接吉麗。”
  
  “我不會忘的。還有事嗎?”
  
  無論是他粗暴的態度還是他大大皺起的眉頭都沒能阻止她,她走上前去,踮起腳尖,吻了他。康諾雙手抱著她的腰,把她舉起來,又吻了她一次。但這個吻可比他預想的要激情的多,但他還是覺得不夠。她結束了這個吻,推開他。她看見他眼中的迷惑,於是轉身不讓他看見她的微笑,然後告訴他現在可以走了。
  
  他直到走到樓梯中間時才意識到剛才是玟娜命令自己離開的。
  
  昆藍不得不告訴領主他在微笑。這個士兵想要知道為什麼他的領主這麼開心,這讓康諾除了承認別無他法。
  
  康諾父親的廢墟好像更近了,雖然玟娜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但無論她走到房間的哪個角落,無論何時她望向窗外,那塊荒地總是直接進入她的視線。
  
  她禁不住一直盯著那壓抑的景象看。她知道他父親是死在那的,但康諾是否曾經目睹他的死亡呢?她希望不致如此,因為她不敢想像,要是她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去世那會是多麼的悲慘。
  
  外面有人敲門,她很高興有人能打斷她悲傷的沉思。一個士兵拿著她的行李走了進來。一等那個士兵離開又留她一個人的時候,她就馬上拿了件換洗的衣服、她的頭刷和兩條絲帶匆忙下樓。
  
  大門連個鬼都沒有,外邊也是一片安靜。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安靜。她已經習慣了身邊總是圍著家人、僕人或者訪客,現在她明白自己得努力習慣這種改變了。
  
  玟娜剛伸手碰到門把手,來叫她的廚子正好在此時打開後門。那個女人花了好一會才從驚嚇中回復過來。她退後幾步走下樓梯,低頭鞠躬,然後低聲自我介紹,她的樣子就好像在跟牧師告解,聲音低的似乎害怕別人偷聽。她叫艾達。她的身形是玟娜的兩倍,中間幾乎是圓的,頭髮已經有點灰白,顯示她已經有點年紀了。
  
  她溫柔的舉止和輕柔的聲音都讓玟娜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於是她馬上就喜歡上了這個女人。艾達也像玟娜的媽媽那樣專橫。她協助女主人進入冒著熱氣的水中,然後堅持只有玟娜答應不洗頭她才會把肥皂遞給玟娜。
  
  兩個女人用蓋爾語和手勢互相爭執著。艾達說話的土音很重,她說了一長串,玟娜卻只能聽懂一兩個字。她最後指著女主人頭上的縫線皺著眉劇烈地搖著頭。玟娜終於明白也許她是不想讓她弄濕傷口。
  
  艾達扶玟娜起身離開澡盆時才發現玟娜臀部的淤傷。這個年長的女人像個老母雞似的嘮叨著,為了表達她的同情,她重重的拍著玟娜的肩膀,幾乎把玟娜推到廚房另一頭。
  
  給領主的新妻子披上毛毯之後,艾達讓玟娜告訴她受傷的經過。但這個女人唯一聽懂的就是她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玟娜想要穿上她帶下來的衣服,但艾達不讓。她一把搶走玟娜手中的外衣遞給了她另外一件。玟娜知道這是康諾的命令,因為艾達一直點著頭口中念念有詞,一遍又一遍地說著“領主大人,領主大人”。
  
  十分鐘後,玟娜穿上了一件淡金色的長袍,外面罩著一件何氏披肩。
  
  艾達堅持扶她走到餐桌前。告訴這個女人她並不需要幫忙似乎根本沒用。這女人已經打定了主意,根本不容拒絕。
  
  玟娜不知道她吃的是什麼,但是味道好的讓她忍不住又多吃了一份。食物和艾達的友誼鼓舞了玟娜。她竟然不想睡覺了,於是打算出去外邊看看。
  
  
  
  她一走出廚房的門,就聽見了男人們的叫喊聲。那些聲音好像從院子那邊傳來。似乎一大群人聚在一起,而每個人都在大喊大叫好讓別人聽見。玟娜很好奇想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她看見有些人跑上堡壘正面的斜坡,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
  
  她本能地小心謹慎起來。
  
  她來到堡壘一邊,院子裏此刻安靜下來。她以為那些士兵肯定是都上了坡頂了,但當她來到轉角時才發現他們圍成一個圓站在院子中。她立刻停了下來。
  
  那群士兵整齊一致地望著圓圈中心。他們似乎呆住了。玟娜發現有三個人穿著有別於何氏的披肩。他們是唯一在動的人。她發現他們每當看向她丈夫時臉上就露出懼怕的表情。康諾站在那圈人遠遠的另一邊。如果他抬頭,就能看見她。他也像其他人一樣,看著地面。
  
  這群男人的樣子告訴她肯定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她一邊觀察著她的丈夫一邊繼續往前走。心裏希望他不要抬頭看她,這樣她可以隨時判斷是該繼續還是轉身。他僵硬的站姿已經是個很好的警告了,但她還是沒想到會看到這個。
  
  她在兩個士兵中間發現了一個空隙,於是走了過去,她踮起腳尖想要越過前面那個男人的肩膀。突然一個男人挪開了一點,她終於看見了地上的東西。
  
  她看見一團血糊糊的動物屍體,它的脖子上繞著一條繩子。一開始她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然後她突然意識到,那粉紅色的絲帶系在動物的鬃毛上。而且還打著漂亮的結。
  
  這一打擊像一陣風樣擊中了她。她覺得膽汁衝上了她的喉嚨,痛苦的嗚咽起來。
  
  她正看著自己的甜美的吉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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