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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言忻]東皇戲鳳【五皇戲鳳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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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1 20:03:03 |倒序瀏覽
東皇戲鳳(五皇戲鳳之二)作者:言忻
 
身為神偷傳人,易天鳳好不容易逮到機會,
女扮男裝遊歷江湖,
正當她準備大展身手,
卻遇上這個樂善好施的“富家子”。
瞧他成天掛著招牌微笑,以“花錢消災”為樂──
不過,除了那張看來無害的俊臉,
沒想到他動起手來,倒也虎虎生風、頗有大俠風範。
難得碰上這麼耐看的“肥羊”,
說什麼她也要巴著他,跟他一輩子……
乾元皇朝的東皇子──李震,向來隨性、與世無爭,
微服深入民間查訪,
全是為了要搜集亂黨的叛亂證據,
誰知才剛剛踏出領地,
身上所有財物便遭賊人洗劫一空,
幸好天無絕人之路,有個小兄弟仗義出手相助,
從此結伴踏上旅途。
但不知為何,每每接近“他”,
他總會有股莫名的衝動,
該不是他太久沒女人,
竟對個“男人”產生了“性”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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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1 20:03:29
楔子

  乾元皇朝 龍德元年

  此刻正是農曆二月,大地冰雪初融,春雷鳴動,冬眠動物皆驚雷而出,天候也逐漸回暖。皇城內,開始瀰漫一股初春的氣息,萬象更新。

  話說乾元皇朝,自大哉皇帝登基二十載以來,便一直國泰民安,豐衣足食。

  文治方面,政風不僅吏治清廉,百姓安居樂業,就連原先有意圖謀叛的逆臣,也都紛紛剷除,民心歸順。

  武功方面,北方虜患不再,南蠻歸降,東方海上的倭患也早已平息,西邊的羌夏亦遠遁無蹤,從此不再進犯中原。

  此外,大哉皇帝膝下五位皇子,個個智勇雙全,文才武略皆為當世之冠──

  大皇子李朔,具聖王之風。

  二皇子李震,豪邁爽朗。

  三皇子李兌,儒雅嚴謹。

  四皇子李濟,邪佞風流。

  五皇子李澤,驍勇善戰。

  關於這五位皇子的種種傳聞,莫不在民間蔚為奇談。

  今兒個,皇城外的大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原來是皇上突然傳下諭旨,將在下午舉行一場冊封大典。

  雖然不知道冊封的內容為何,但文武百官聽聞後,絲毫不敢怠慢,即刻整理冠帶,乘轎奔赴皇城。

  皇極門廣場前,排場之浩大、氣勢之喧赫,列滿了恭候聖驚的官員,正中是以太子李朔為首的五位皇子,兩邊則是京城內七品以上的文武官員。

  初春的天氣雖不熾熱,但眾文武官依舊緊張的汗流浹背,肅然而立,皆不敢作聲。

  一切就緒後,聖上駕到,百官紛紛跪迎。

  御輦中,坐著一位身穿黃色龍袍的尊者,目光凌厲,精神罌鑠,面留長胡,週身散發出不怒而威的氣勢,那便是令上下臣民又敬又畏的大哉皇帝。

  皇帝跟前的一位太監,展開朱諭,朗聲宣道:「水皇子聽宣佈,朕有鑒於年紀漸邁,國家雖已承平,但不能因此耽於安逸,尤其東南西北四方蠻族,仍可能隨時起謀叛之心。

  「是以,大皇子李朔封為太子,即日起在朝監國,輔朕治理;二室於李震封為東皇,嚴守東疆,三皇子李兌封為西皇,赴西境安撫疆民;四皇子李濟封為南皇,就近監視南蠻動靜,五皇子李澤封為北皇,以防北虜進犯。欽此。」

  精明睿智的老皇帝,總教人摸不透他的心思,就像這場突如其來的冊封,讓在場眾官員聽的瞠目結舌。

  但眾人心知肚明,聖上英明,聯合五位皇子的魄力和才幹,若能齊心協力,將可為乾元皇朝再創另一波盛世。

  果然,乍聽這道諭旨,胸懷大略的乾元皇朝眾皇子皆面不改色,異口同聲接下老皇帝扔出的戰帖──

  「兒臣遵旨。」

  聽聞眾皇子答應,龍座上的老皇帝微微頷首,嘴角上不覺露出詭譎的笑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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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1 20:03:43
第一章

  寶貫錢莊

  炎夏溽暑,風和日麗的牛後,蟬聲唧唧,一個約莫五旬年歲的男子,在庭院的柳樹下,躺臥在躺椅上蹺著二郎腿,閉眼享受著浮生半日閒。

  「爹……爹……爹呀,你看你看,我拿到什麼好東西了。」

  從遠處跑來一名少女,年紀約十七、八歲左右,螓首蛾眉,秋水雙瞳,身形婀娜,是那種走在街上會令人為之驚艷的美人胚子。

  由於跑得氣喘吁吁,雙頰生暈,更顯得嬌美可人。

  只見那躺在涼椅上的中年男子,眼也未睜的說道:「有什麼好東西啊?該不會又是你強迫楊伯,去幫你買什麼東西啦?」

  「又?爹,你好過分喔,人家又沒有強迫楊伯幫我買東西,那都是楊伯自願要幫我買的啊,不信,你去問他。」易天鳳嘟著嘴,狀似委屈的說著。

  「哼!我是幫你把屎把尿到大的爹,你腦袋裡裝什麼東西我會不知道!誰不知道易家小姐最可怕的絕招就是──驚天地,泣鬼神之整死人不償命。家裡大大小小、阿貓阿狗都吃過這招的虧,惟一沒受影響的,只有你眼前看到的這個人──你的親爹。」易述元撇撇嘴,細說他女兒的豐功偉業。

  易述元自幼家貧,家中兄弟姐妹眾多,身為長子的他為了解決困境,只好答應爹娘,將當時才十五歲的他,賣給人口販子。

  一次因緣際會,他遇到一名老者,願意花錢救他脫離苦海,老者見他資質好,反應靈敏,便將他留在大戶人家當伴讀書僮,讓他能自食其力。

  老者固定十天來見他一次,三年後便教他一些基礎的數術之學,以及一些能自保的武功招式,由於天性聰穎,所以才幾年他就將老者的一切學識、功夫學盡。

  易述元學成之後,老者在臨別前交給他三本書,一本名為「煉金集富」!另一本則是「探囊取物」,最後一本叫做「古意春秋」。

  某日,他在閱讀的時候,意外發現在封底書頁有個夾層,掀開一看,赫然見到上頭的署名為:「怪俠一點紅」。

  怪不得當初那名老者沒將他留在身邊,「怪俠一點紅」是行俠仗義的義賊,偷東西的時候,哪能帶個小孩在身邊礙手礙腳的?

  盡得老者真傳的易述元,之後離開大戶人家自行創業,也將賺得的錢財,寄回家鄉安頓家人。

  只是他成親多年,一直未有子嗣,好不容易在而立之年,妻子產下一女,沒想到愛妻卻因難產而逝。

  易述元決定獨立扶養,這個妻子留下來的寶貝,並對她寄予厚望,取名天鳳,希望她能繼承他的衣缽,有朝成為人中龍鳳。

  易述元開了數家錢莊,分佈全國各省,事業興盛如日中天。他表面上是錢莊主人,然而私底下,他可是怪俠一點紅的入門弟子。

  這個秘密除了他自己之外,知情的人就只有從他創業開始,便一直跟著他的楊伯,以及那個調皮搗蛋一流的女兒──易天鳳。

  「爹,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嘛?」易天鳳搖晃著父親的手,撒嬌的說。

  「好啦好啦,什麼東西讓你急著想獻寶啊?」他無奈睜開眼,拿這丫頭最沒辦法了。

  「哈!瞧瞧這個。」易天鳳從背後拿出一個手掌大小的葫蘆,通體泛著紫色光芒,晶瑩剔透。

  「這……這……這不是『紫金玉葫蘆』嗎?」易述元瞪大了老眼。「你哪來這等寶貝啊?」

  「這是我在街上『摸』來的,是個好東西吧!」

  易天鳳從小耳濡目染,多少也學會鑒賞寶物的功夫,而妙手空空的絕技是易述元親自傳授的,手法厲害自然不在話下。

  她的性子精靈古怪,一刻也靜不下來,琴棋書畫一樣不通,對她爹的那幾招:偷、摸、盜、取,倒學得相當有心得,恨不得哪天可以在江湖上闖出個名號。

  她崇拜的偶像,正是鼎鼎大名的怪俠一點紅哪!

  易述元清楚知道,這丫頭注定與淑女無緣,惟一能寄望的是,她再多琢磨個幾年,繼承家業是沒問題的。

  然而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就怕她嫁不出去,至少也得留點名聲給人探聽,免得屆時嚇壞了一群求親的男人,害他們死的死、逃的逃!

  「喲!瞧你說得倒像走自家院子一樣輕鬆。怎麼,難不成有外地來的肥羊進咱們城裡來啦?」易述元問著,有些躍躍欲試。

  「沒錯!真不愧是寶貴錢莊的當家,見到肥羊總是「當偷不讓」。」易天鳳伸出大拇指讚歎不已。「哼,說來聽聽,對方是哪來的角色。是高官、富商,還是土霸王啊?」

  「就服色來看,紫衫玉帶,頭戴儒帽,手拿烏木折扇……」

  「聽來是個朝廷命官……而且官位還不小啊。」

  易述元低頭沉思,最近城裡也沒什麼大事,平時幾個五品官來這走走,也多是例行的巡查而已,今兒個怎麼會出現這樣的高官?不行!與其坐在這亂猜……

  「不如我去查一查好了。」易天鳳興奮的毛遂自薦。

  「啥?」易述元愣了一下,自己想說的話竟被這丫頭搶先說了。「不行!你不能去!」

  「為什麼?」易天鳳不依的跺了跺腳。

  「我早告訴過你,叫你一個姑娘家好好在家彈彈琴、繡繡花,多少也培養點氣質、算是給你爹我留點面子,不要一天到晚穿著男裝在街上四處跑,你都給我聽到哪兒去啦?」

  「爹,你別傻了啦,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我彈琴可以,我的功力足以在方圓百里之內造成『沉魚落雁』的傷亡,繡花也行,鳳凰可以繡成雞,飛龍繡成毛毛蟲,這樣也行嗎?」瞧她真是神功再世呀,誰能跟她比呢。

  「你還敢說,今天你偷溜出去玩,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扣留你的『紫金玉葫蘆』,順便去把那只毛毛蟲給我改繡成飛龍,今天晚飯前要驗收。」這時候當爹的魄力要拿出來,才不會被這丫頭耍著玩。

  「啊……爹爹,你好狠的心啊,竟然這樣對待你惟一的寶貝女兒,嗚……」易天鳳打算用哀兵政策,就算不能出門,至少也要讓爹廢除繡「蟲」的嚴苛任務。

  「哈哈哈!有本事下輩子讓你當爹,我當你女兒,可惜,現在這是不可能的事啦!哈哈哈!」說完,易述元便吹著口哨,猖狂地離開,留下一臉哀怨的女兒。

  宣陽客棧是城裡數一數二的名客棧,它之所以遠近馳名,是因為客棧老闆不惜砸下重金,禮聘一位聽說曾是宮裡的御廚,做出的餐點引人食指大動,垂涎三尺。

  著名招牌菜有:富貴金銀蹄、三春香韭炒肉絲、藕香榭食清蒸蟹、文思什錦豆腐羹、八珍雲片糕、好我顏色青精飯等等,均是名盛一時的美食。

  面對這些美酒佳餚的男子,身著紫衣錦帶,頭戴冠情,唇紅齒白,就稍嫌脂粉味了點。只見他從容的舉著用餐,不時傳來讚歎之聲。

  「不愧是這城裡有名的客棧,這些餐點可一點兒也不輸咱們府裡的廚子啊!」

  「是、是!包爺說的是。」一旁一名年約十五歲的少年,正慇勤的伺候著。

  被少年喚「包爺」的男子,其實是宮裡的公公,他和當今聖上的胞弟定威王爺來往密切,前些日子偷了個問,遠從京城遊玩至此,順道完成定威王爺托付的事。

  「現在咱家可以這麼優遊自在的四處遊山玩水,全是拜王爺所賜,這次咱們也玩得夠久了,只不過在回宮前,還有件事要辦。」

  包公公啜了口上選鐵觀音,詢問少年。「之前要你打探寶貫錢莊的位置,現在可有消息?」

  少年恭敬回道:「一切已照爺的吩咐辦妥,爺現在就要去寶貫錢莊了嗎?」

  「也好!那就帶路吧。」

  「爺,這兒就是寶貫錢莊。」

  包公公微抬頭,瞧了一眼匾額題字。「嗯,就進去瞧瞧吧!我倒想知道,它有名在哪?」

  「唉!兩位貴客,歡迎蒞臨寶貫錢莊。阿慶,奉茶──」

  「瞧你們倒挺有規模的……」包公公稍稍瀏覽了店裡的營運狀況。

  「哪裡哪裡,我們做生意講究的就是誠信,是大家舊兩新知願意賞瞼。」掌管本家總鋪生意的楊伯,主動上前接待這位,來頭似乎不小的男人。

  「我聽說,你們也有做買賣古董的生意?」

  「是的,這位爺也有興趣嗎?」

  「是啊,你們當家的在嗎?我有件事想跟他請益一番。」

  「請客我通報老爺一聲!」

  頃俄後,易述元自門廉內走出,對包公公有禮的作揖,聲如洪鐘的說:「在下乃寶貫錢莊的當家,姓易,名述元。聽奴僕說,您對古董很有興趣?」

  他仔細打量來人的服飾,瞧他們身穿錦衣玉帶,看得出來頭不小。

  「你們這兒有什麼好東西,全都呈上來,咱們爺有的是銀兩!」陪在包公公身邊的少年開口道。「看來這位爺是識貨的行家,恰巧莊後的別院有些寶貝,還望不吝賜教!」

  「易當家的客氣了,所謂『聞名不如見面』,那請帶路吧!」

  易述元走在最前頭引領,直走到一間看起來像書齋的屋子才停住。打開門,結結實實嚇到了包公公,那書齋裡的寶物真是令人目不暇給。

  在包公公的示意下,易述元屏退了院中其他人,獨留兩人在屋子裡。

  「沒想到易當家真是個有心人,想必這裡收藏的寶貝,個個價值連城哪。」

  「呵呵!就不知貴客您想跟我做哪種買賣了?」易述元話中有話的,問向眼前這個來頭不凡的男人。

  「易當家真是快人快語,那我也不與你客套了。不怕你知道,我乃是宮裡當差的,你可以叫我包爺。久仰寶貴錢莊的名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易述元面帶微笑,一語不發,倒是用一抹意味深長的眼光,盯著包公公瞧。而包公公見他不答腔,也不發怒,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

  「我就怕這樁買賣你接不下,否則易當家實在是不二人選,坦白說,我是受定威王爺所托,有一事相求。

  現在正是國政多事之秋,王爺對朝綱不振感到憂心忡忡,傳說上古天神遺留一樣寶物,千年以來吸收了天地日月的精華,其神力大則能安邦定國,小則能富家旺業……」

  包公公停了一會兒,瞄一眼易述元後再繼續道:「然而對於此傳說中的寶物,王爺深信不疑,派我微服尋訪寶物下落,想盡快尋到以穩固國家根基,安定民心。易當家知不知道我說的,是哪個寶物呢?」

  易述元低頭沉思,後又露出一派從容的笑意,說道:「包爺所說的該不會是傳說已久,從來沒人見過的上古神物『九天辟靈珠』?」

  「沒錯!正是『九天辟靈珠』,傳說辟靈珠的原形,是女媧娘娘補天的七彩煉石,黃帝曾以此珠擊敗蚩尤,奠定國之基礎。」包公公滔滔不絕的說著。

  「可是這顆傳說中的寶珠,從沒人見過啊?包爺今日告訴我這件事的用意,究竟是……」易述元語帶保留問道。

  包公公微瞇了眼,嘴角隱隱洩漏出老謀深算的意味。

  「其實,這個寶珠已有人見過,只是礙於種種原因,無法順利取得,因此王爺有意借助易當家的力量。

  「由於事情是王爺私底下授權辦理的,太過張揚,怕有宵小之徒先行盜走寶珠,王爺久聞易當家做生意的誠信,無論如何都要我走這一趟,希望借由民間的力量來找『九天辟靈珠』。

  「據說寶珠已出現在東方海域上的某座島嶼,詳細情況並不清楚,不過我相信,憑易當家的手腕與慧眼,要查出詳細方位和找到寶珠,應該是易如反掌吧。」

  真是隻老狐狸!易述元忍不住,在心裡暗暗咒罵著。

  「當然,我們不會讓易當家白費工夫,交易的條件是,只要你找到寶珠,隨你要加官晉爵或錢財利祿都可以,另外再附上世代免賦稅、縣役,如何?還是易當家想提出什麼條件?一切都好商量。」包公公見易述元臉上那笑不到骨子裡的笑意,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咒罵什麼,但他既然答應了定威王爺,就不能負了王爺所托。

  「這交易聽起來倒挺誘人的,」人家條件都開出來了,而且還這麼大方,他能說不嗎?易述元在心裡嘀咕著。「好吧!我願意接受。」

  「我就住在宣陽客棧,等你的好消息!不好意思叨撫甚久,我也該離開了。」

  「哪裡,我送您。」

  包公公走到一半,似是突然想到什麼,轉過身來朝易述元說:「我還有件私人的事想請易當家幫忙,不知道易當家方不方便?」

  「您但說無妨。」

  「這個……嗯……想請你順便、順便幫我找一下,我隨身佩帶的一個玉葫蘆,名叫『紫金玉葫蘆』。」

  什麼?天鳳那丫頭,竟然偷到宮裡的人身上去了,不行!如果不再教育那丫頭一番,就怕哪天皇上微服出巡,連龍內褲她都偷。

  「沒問題!如果有見到,我們定會通知您。」易述元表面陪笑,送貴客離開。

  「那我就先在此謝過。不勞您送,請留步。」

  就在兩人一起跨步離開屋子的同時,一抹黑影也從窗欞邊迅速竄離。

  「呼──好茶,真是好茶!」易述元坐在正廳的太師椅上,一口一口品嚐新泡的廬山霧珠茶,享受著一時半刻的寧靜。

  「爹……爹……阿爹呀……」

  聽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易述元就知道,他的女兒不會這麼乖乖聽話在閨房裡繡花的。唉!這下耳根子又要不得清靜了。

  「聽到啦,你叫魂哪!又有什麼新鮮事嗎?」

  「今天早上……又是誰來拜訪啊?」易天鳳的小臉充滿著好奇的神情。

  「嗯哼!你不是全都知道了嗎?還問我做什麼。」

  「嘿嘿!你都發現啦!」易天鳳不好意思的撓著頭,像是偷吃的小賊被當場捉包一樣。

  「你的功夫是我教的,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敢在關公面前耍大刀?!我可把話說在前頭,這件事由我和你楊伯出馬,你!不准給我插手懂嗎?」

  正因為懂她會做什麼驚天動地的蠢事,所以先約束好,免得到時候讓他一張老臉給丟盡。

  易天鳳不以為然的說道:「爹,你很看不起人喔,好歹我也是你的女兒,在你的親手調教下,哪還會丟你的臉啊!」

  「總而言之,你不能去!」他這個爹一直當的很淫威嚴,以致女兒都敢爬到他頭上撒野。

  只見易天鳳嘴角噙著一抹算計的微笑,讓易述元心裡忍不住打了個突。

  「你這丫頭,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

  「爹,那個包爺說,『九天辟靈珠』出現在東方海域的某座島嶼上,可是光東萊仙海一帶,就有數不清的島嶼。試問,我親愛的爹爹,您可知道在哪座島嶼上?

  而且珠子說不定會在東萊仙海的外海出現,咱們錢莊與海商,沒有頻繁的交易往來,如果沒有事先做好規劃,貿然行動反而容易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說的我都知道,雖說對方沒有限定期限多久內找到神物,然而我揣想了一下,這件事實在是個燙手山芋,偏偏人家已經指名道姓,非要你爹我幫忙不可,咱們哪能拒絕呢!」

  易述元感歎又無奈的說:「目前問題就在,珠子出現的位置實在太籠統了,這也不是一時三刻就可以得知的啊。」

  「如果、如果我說我有辦法取得『九天辟靈珠』的正確方位,那你得答應我,這件事交由我處理如何?」

  「你真這麼想擔下這件事?好吧,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內,如果不能查出『九天辟靈珠』的大約位置,那你得乖乖留在家裡,一天練琴一個時辰,刺繡要三天交出一件成品,這樣可以嗎?」

  老實說!他會提出這麼苛的交換條件,是希望易天鳳能打退堂鼓,畢竟他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出了任何差池,叫他死後有何顏面去見他的愛妻呢!

  「可以!」易天鳳自信滿滿的回答,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只要爹別臨時改變主意就行了!就三天,你等著瞧吧!」說完,便刻不容緩的立即行動。

  她要把握機會,否則接下來她爹一定會逼她成親,趁現在還是自由之身,不好好去遊歷一下,就要跟陌生的男子成親,相夫教子,她一定會「婚」不瞑目。

  何況還可借此證明自己的能力,讓爹爹對她另眼相看。想到這裡,易天鳳真想衝到街上大聲狂吼:「哈哈哈!我就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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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1 20:04:20
第二章

  接下來這三天,易天鳳分秒必爭的,搜查「九天辟靈珠」的大約方位,早出晚歸!回到家裡還一頭理進家中的書齋,挑燈至五更,有時興頭正好,也沒注意到天色已是魚肚白了。

  這種情形看在易述元眼裡,不禁搖頭連連,這女兒的個性究竟是像誰啊!

  等到三天期限一至,正廳裡,易述元仍端坐在大師椅上品茗,易天鳳則坐在一旁的紫烏檀木鏤花椅上,一臉從容的盯著他看。

  「怎麼?爹的臉上有什麼嗎?」嗯,不愧是廬山露珠。好喝,真好喝。

  「沒什麼,只是在想爹會不會三天一過,就把我們約定的事給忘了。」易天鳳已經等不及把查到的線索,在爹面前炫耀一番了。

  「沒,才沒忘。怎麼?心急啦!年輕人就是毛毛躁躁的沒個定性。好吧,你說說看,你搜集到哪些資料啦?」

  「『九天辟靈珠』的確是在東萊仙海的其中一個島嶼上,根據師公傳下的『古意春秋』中說明,東方外海有個島嶼,島上居民多以海為業,其市集多賣珊瑚、珍珠、瑪瑙之類等價值不菲的物品。

  由於能自給自足,已成獨立地區,素有『羅剎海市』之稱。所以屆時,只要拜託從事海商的商人載我一程,那一切就很好解決了。」

  易天鳳一副沒問題的模樣,讓易述元不禁皺起眉想,這丫頭怎麼這麼樂觀呢?

  「怎樣,爹,這樣可以了吧!」她眼中透著興奮,滿瞼期待地看著爹爹。

  「說嘛,誰都會說;資料嘛,誰都會找,不是爹愛潑你冷水,你真認為這樣就行了嗎?紙上談兵的後果你應該知道吧?」

  易天鳳聞言,一張小臉馬上堵了下來。

  「爹,您好歹也要讓女兒試試嘛!您這樣百般遏阻、約束您惟一的寶貝女兒,等於是扼殺一個天才耶,這樣咱們國家又少了一個棟樑,多可惜啊!」

  「應該是少了一個禍害吧!你想想,一個女孩子家到外頭龍蛇混雜的地方混,為人父母的哪能不擔心?你不能怪爹啊。」

  「爹,您不能出爾反爾啊。您答應人家的……」易天鳳想到這些日子的準備付之一炬,就感到莫名的不甘心和委屈,禁不住紅了眼眶,哽咽的道。

  易述元對這寶貝女兒呵護備至,從來不捨得她哭。但是該堅持的還是得堅持,畢竟他也只有這麼個女兒,如果出了什麼差錯,他怎麼對得起他死去的妻子呢!

  他歎了口氣說道:「為什麼你非去不可呢?這事由別人去完成就好,你在家乖乖陪爹,難道不好嗎?」

  當然不是不好啊,易天鳳心想,她只是想趁年紀還輕時,四處走走看看。

  「爹,您也知道的,我從來沒向您要些什麼,就這麼一次小小的要求,您也不答應嗎?」

  易天鳳使出苦肉計,為了演得逼真一些,她低垂著頭,偷偷拿出藏在衣袖裡的繡花針,心一橫,用力朝大腿扎去。

  媽呀──易天鳳的眼淚飄得又急又猛,痛、痛死人啦!

  易述元沒注意到她的異狀,只見到她滿佈淚水的小臉,唉,沒想到這丫頭的念頭竟然這麼堅決,如果再不退一步,怕她再來就要不認親爹了,無可奈何

  「好吧!你可以去了。」

  易天鳳以為自己聽錯了,傻愣愣地望著爹爹,下一瞬間,又破涕為笑。

  「耶──爹爹最好了,謝謝爹!」易天鳳高興地摟著易述元的脖子又叫又跳。她的願望達成啦!

  「去是可以,但是有一個前提,就是爹會派人陪你走這一趟。你去找珠子的路途,十分遙遠,爹不甚放心,記得有空要捎來訊息,讓爹知道你是否平安。」易述元像在嫁女兒一樣,叨叨絮絮的交代一堆事情。

  「嗯,謝謝爹爹。我會照爹的吩咐做。」易天鳳先隨口允諾,如果當面拒絕父親的好意,就怕他會改變心意。

  反正到時候怎麼做都由她啦,想到這件事,她就忍不住眉開眼笑的,一路回房每遇見一人,就跟對方說她即將去闖蕩江湖!

  事實上,如果事情發展盡如她爹的意,那她就不叫易天鳳。

  趁著天將明未明之際,易天鳳將幾百年前就收好的「闖蕩江湖專用」包袱甩上肩膀,瀟灑的跨步出門,邁向未知的旅程。

  一路天青雲白,夏荷擎舉,迎風生姿,讓易天鳳不由得心曠神怡起來,哼著小調漫步田野間。

  易天鳳一身勁裝短打,看上去竟也英姿颯爽如男兒,由於她平時也常做此打扮溜到街上閒逛,是故模仿男人走路舉止,對她而言並非難事。

  轉眼間就走了大半天,為了避免錯過宿頭而在外餐風露宿,易天鳳趕緊進下一個城鎮,見酒旗處處,雖近黃昏,人潮仍不見少,易天鳳連忙找家客棧打尖。

  「客官,歡迎蒞臨本店──」

  易天鳳一踏進客棧,店小二便拉長脖子,以高八度像殺雞的聲音叫喚著。

  「請問客官是想用餐,還是住宿?」

  「住宿!」易天鳳壓低了聲音說道。「餐點都在房裡用。」

  正合田易天鳳要上樓時,忽然聽到一旁用餐的客人,聊起她再熟悉不過的話題。

  「我就說嘛,那顆什麼『九天辟靈珠』真的是價值連城。你就不信,現下可好啦!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煮熟的鴨子飛了。嘖嘖!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該是你的強求也求不來。」

  易天鳳連忙找個離他們最近的桌子,打算聽清楚他們說的是什麼。

  「我呸!說這什麼渾話,那是俺敬老尊賢,讓著他的。你還真以為『怪俠一點紅』那麼行啊?」

  易天鳳聽得一頭霧水,但是為了滿足她的好奇心,她只好找機會靠近先前說話的人。

  「兩位兄台,不好意思打擾兩位的談話。看你們的裝束,應該不是當地人吧!不知兩位從何而來?」

  說話溫文一點的男子答道:「我們是從南城來的。」

  「喔,那還真巧,我也是從南城來的,看來咱們真是他鄉遇故知啊!」

  「是嗎?真是巧啊,來來來,小兄弟不介意的話,跟我們一起喝酒聊聊。小兄弟是住在南城哪裡呢……」

  才一下子,易天鳳很快便跟他們打成一片,打算借此從他們口中挖到一些確切的資料。

  「兩位剛剛說什麼『九天辟靈珠』,那是怎樣的東西啊?」很好很好!重點有帶出來了。

  「說來話長,之前有人冒險從東方渡海而來,帶來的千萬珠寶中!其中有一顆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九天辟靈珠』。聽到這個消息的人,莫不趨之若鷺,而我們趕到之時,恰巧遇到那個妙手空空、手法高明的『怪俠一點紅』。

  只見他在大家週遭繞一圈,他手上的東西越來越多,而大家身上的東西越來越少,每個人被他眩人耳目的高妙技法,唬得一愣一愣,等意會過來時才發現,那顆傳說中的珠子被他偷走了。」大漢說著當時事情發生的經過。

  「格老子的!俺硬是不信邪,正想找怪俠一點紅單挑,俺就是不信他有大家說的那麼神,俺要奪回珠子,哼哼!」

  易天鳳這才明白「九天辟靈珠」,已經不在東萊仙海了,現在這顆珠子正在怪俠一點紅的身上,那麼她要去哪裡找怪俠一點紅呢?

  對於「怪俠一點紅」這個人,易天鳳知道他是她父親的師父!算來也是易家的再造恩人,幫易家度過很多難關。

  從小聽父親講述怪俠一點紅有多厲害,久而久之,這個特立獨行的孤獨俠客,成了她的偶像,這次除了尋珠之外,另一方面也是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人物。

  連著幾天,易天鳳在客房裡,腦子飛快的動著,急需想到下一步行動。

  已經在客棧住了好幾天了,一直都沒有進度,這樣到什麼時候,才能查出「九天辟靈珠」流落何方?

  怪俠一點紅性情奇特,神出鬼沒,即使是她爹,也無從知道師尊的落腳處。於是,易天鳳決定,先去下一個城鎮探查線索。

  熙來攘往的熱鬧市集裡,有賣美食小吃,胭脂水粉,雜耍表演等等的。在人聲鼎沸的同時,也有抹挺拔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

  只見那人突然在賣包子的攤前停佇,順著他的眼光瞧去,竟是盯著白嫩鬆軟的包子饅頭流口水。

  「嘶──」好餓啊!

  李震猛地吸回即將淌下的口水,搖搖頭,強迫自己收回目光。

  「這位大爺,買個包子饅頭吧!剛蒸好的,新鮮好吃呢!一文錢兩個,一點也不貴哪。」賣包子的小販使出渾身解數,挽留眼前這位英挺的男子買他的包子。

  「呃……謝謝,不用了……」李震嚥了下口水,閉著眼睛拒絕那小販的誘惑,連忙快步離開。

  正當他餓的頭昏眼花的時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冒失鬼,往他身上狠狠撞了一下,他差點跌了個踉蹌。

  待想看清撞他的人是誰,卻被人潮結推擠的連回身都很困難。

  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地方,可以稍稍遠離喧囂的人群,李震一股腦兒的踞坐在榕樹下休憩,兀自煩惱下一餐的著落。

  身為皇室中人,為了國家安危,出來搜查叛黨的叛亂證據,才剛出門沒多久就甩開煩人的隨從,自己單獨行動,沒想到在路上被一群沒天良的盜賊,將全身上下值錢的財物搜括一空,害他現在跟個流浪漢沒啥兩樣。

  咕嚕咕嚕!

  李震原本打算望饅頭止饑,算算身無分文的他,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

  突然,有隻手從李震背後伸出,輕拍他的肩膀──

  「這位公子……」

  「嚇……」早已餓的分不清母豬銀貂蟬有啥分別的他,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和觸碰,給嚇的整個人馬上清醒起來,回頭一瞧。「做……做什麼?」

  易天鳳瞧見他的反應,起初還愣了一下,後來微微扯開笑容,似是為他這滑稽的舉止感到好笑,卻又怕失禮而強忍住。

  李震有點尷尬的笑了笑。

  「公子剛剛被宵小偷了荷包,你知道嗎?」易天鳳開門見山的直接說明。

  「什麼?!真的嗎?怎麼可能!」李震半信半疑的、邊說邊摸摸自個兒放荷包的地方。「啊──我的荷包、我的荷包呢?」

  「是這個嗎?」易天鳳將左手攤開,一隻靛藍緞面的荷包正平穩的攤放著。

  「我的荷包!」李震驚喜地一把拿過,仍不忘對眼前這位小兄弟道謝。「謝謝你幫我找回荷包。」「你先看看有沒有短少了什麼?」

  李震打開袋口,確定裡面有張折的四四方方的紙條。他鬆了一口氣說:「謝謝小兄弟,一樣也沒少。」

  「你確定?!可是,你的盤纏呢?」

  「呃……盤纏……」他不好意思的搔搖頭說:「早在進城前就沒了。」

  她呆愣的看著這個男人,無言以對。

  短暫的沉默中,突然響起一陣咕嚕咕嚕聲。

  只見李震臉上一紅,吶吶地說:「不好意思……我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哈哈哈!」他尷尬一笑。「沒關係!前面有一家飯館,我正好也累了,不如一起用餐吧!」

  一到飯館,李震不客氣的點了菜,菜一上桌便埋頭苦吃起來。

  「謝謝……謝謝小兄弟的盛情招待。」只見他狠吞虎嚥的,塞得滿嘴菜飯,口齒不清的說著話。沒想到才剛進城幾天,就遇到這個二愣子被人偷了錢包,她心中那股「俠女」的熱血又沸沸揚揚了起來,決定伸出援手,做出她離家後第一件見義勇為的事。

  趁這二愣子吃飯時,易天鳳將他從腳底打量到頭頂,又從頭頂打量回腳底,只見他濃密的劍眉斜飛入鬢,英挺的鼻子,漂亮有形的薄唇,加上健壯願長的身材,一看就知道是難得一見的「人間極品」。

  配上他那雙炯炯有神,深邃墨黑的瞳眸,讓人看著就覺得安心。

  可惜,他那有形的薄唇,正以狂風掃落葉之姿,猛吃猛喝;灼灼的眼神,卻是為了食物而兩眼發直。唉!真煞風景!

  「啊──好飽!好像好久沒吃這麼飽了。」他滿足的喟歎了一聲。

  抬頭見到易天鳳,正一瞬也不瞬的打量他,以為他為了自己如此破費而心疼,他不好意思的說:「你幫了我,又要你破費請我吃飯,實在很過意不去。」

  「沒關係!錢乃身外之物,賺來也是要花的,我無所謂。只是對大哥為何落難至此有些疑問,不知方不方便說?」

  易天鳳停了停,繼續道:「忘了自我介紹。小弟姓風,名天翼,家住華州。」

  「我姓李,單名一個震宇,從青州來,為了探訪親友而離鄉,現在正要返家,打算邊走邊欣賞這沿路的山巔水湄。」李震微笑的道:「風兄弟年歲似是比我小,稱我大哥算是我佔便宜了。」

  「大哥客氣,只是不知大哥為何落難至此,而且身無分文?」

  「這……說來話長,其實家裡原本有派僕從隨行,但我不喜歡身邊跟一串『肉粽』,所以拋下他們自己一人先走,結果途中遇到一群山賊攔路打劫……」

  「大哥被打劫了?!」

  「仔細說起來,其實不是我被打劫,是別人……」說到這,李震的雙眼閃閃發光,語調漸漸高昂起來。

  「嘎?」易天鳳覺得這件事的真相,一定很不尋常,但是他的模樣卻一點也激不起她想知道真相的慾望。

  「當時我認為有必要挺身助人,而那些山賊也很講道理,只要我把身上的錢給他們,他們答應不為難其他旅人。所謂萬物皆有情,他們是一群很講道理的山賊,我覺得用錢可以救回人命,很值得!」

  李震振振有詞的說著,兩眼看向遠處,似乎正為自己的善舉而自我感動著。

  什麼?!易天鳳越來越肯定眼前這個男人,在家可能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不知人間險惡,他以為他在幹嘛,錢很難賺的耶。

  又不是在宣揚弘法用感化的,我還普渡眾生哩!

  「哈哈!大哥真是有心!」易天鳳乾笑幾聲,算是附和他的話。「但是這可苦了大哥,讓大哥的食宿都出問題了。而大哥在這種情況下,竟還寧可丟掉錢,也要保護好那個小荷包。這……該不會是大哥家鄉的心上人給的吧?」

  易天鳳仔細端詳他手上的荷包,發現上面有個十分明顯的紅點。

  「這一點紅……是……」最近她腦裡想的都是怪俠一點紅的事,一時不禁突發奇想。「該不會是怪俠一點紅給你的吧?」

  她隨即又搖了搖頭說:「哈哈,怎麼可能,你別放心上,我胡亂瞎猜的。」

  李震對他的猜測不以為意,他訝異的反倒是,風弟竟知道怪俠一點紅的名號。

  「風弟也聽過他的名號?」

  「前些時候,聽說他偷了傳說中的『九天辟靈珠』,現在很多人都想從他手中搶過來呢。」

  「原來如此,怪不得最近路上常看到江湖人物往這兒來,不知道眾人有志一同聚集在這有何用意?」

  「我想,大概是想聚集眾人之力,奪走『九天辟靈珠』吧。」易天鳳偏頭猜測著。

  「看來沒多久,江湖又要掀起一番風浪。」李震垂下眼瞼,一臉沉思樣,讓人看不見他眸底一閃而逝的精光。

  「是啊!可見怪俠一點紅的名氣和武功修為,都不是徒有虛名而已。對了,大哥之前我問……」

  「歙,吃飽飯就很想睡覺,啊──好困哪!不知道哪裡可讓我歇歇腳的?」李震避開他的問題,疲累地問道。

  目前身無分文的他,只好暫時先巴著這個有錢的小兄弟了!

  「呃──如果大哥不介意,我在這裡的客棧租有客房,不如就在我那兒先暫時窩一陣子吧!」

  這個李震似乎和怪俠一點紅有著關聯,說不定從他身上下手,可以查到一些眉目,管它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重要的是先查出怪俠一點紅的下落,至於其他的,她吃虧一點無所謂。

  只要找到怪俠一點紅,還怕找不到「九天辟靈珠」?

  「大哥今後打算往何處去?」

  「目前我身上沒有盤纏,當初跟我一起出門的隨從,也不知道去哪了。」李震苦惱的說:「我本來打算返家,可是現在無錢難行天下路……」

  好極了!簡直是天助我也。易天鳳之前還正在煩惱,該用什麼理由挽留他,現在這種情形,分明是老天爺站在她這邊嘛。

  「小弟我打算沿途玩到青州去,如果大哥不介意,我可以順便送大哥一程。」

  從之前打聽到的消息,青州是離九天辟靈珠被盜地點最近的地方,不管如何,先去事發地點查看,相信應該會有些蛛絲馬跡可循。易天鳳如是想。

  「這怎麼好意思,我……」

  「大哥別再推辭了,你我既以兄弟相稱,為弟的有餘力幫助你,你就接受吧!凡事兄弟我罩你,不用擔心!」易天鳳豪氣萬千的說著。

  「那我就不容氣,先謝過風弟,恩情來日再報。」李震微笑的看著眼前這位,身材瘦小卻英氣勃發的少年郎,心中若有所思。

  易天鳳則一直思索,該如何從李震口中,查出關於怪俠一點紅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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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1 20:04:49
第三章

  日頭炎炎,將大地烤炙的一片蒸騰,就像置身在大火爐裡,在這種情況下,只會讓人慵懶起來,壓根兒動也不想動。

  而李震和易天鳳就面臨這種情況,兩個人走到一處大樹下,躲避惡毒的陽光。

  「熱死人了!」易天鳳不滿的低聲咒罵著。

  渾身都是汗,讓愛乾淨的易天鳳,煩躁的想學后羿,把太陽給射下來洩恨。

  反觀李震,雖然他也熱的滿頭大汗,不過仍一貫的從容間適,靜靜的端坐在樹蔭下,用他的袍袖緩緩地扇起風來,好似不當這酷暑一回事。

  「大哥不熱嗎?」易天鳳無法想像,這時候的他,竟像是與她分別身處兩個世界的人一般。

  「心靜自然涼,如果一直想著熱,就會覺得熱,如果不去想它,燥熱就不會侵襲上身。」李震微笑的說。

  老實說,易天鳳真的很懷疑,這個李震究竟有沒有脾氣,一路和他走來,見他遇到老弱婦孺,就會雞婆的出手幫忙,有時遇到幾個臉色難看的惡人,他也只是笑笑的,好聲好氣和對方講道理。

  「你可不可以別一直笑啊?」易天鳳控制不住的提出問題,這問題從她遇到李震開始,就一直悶在肚子裡,見到他不論遇到什麼事,總是保持招牌帥哥笑容。

  雖說那笑容泡姑娘很好用沒錯,但是在她眼中,這種笑讓她從頭皮麻到腳底,感覺像是別有用意。怎麼都沒人看出來呢?

  李震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又扯出一抹大大的微笑。

  「風弟不覺得笑臉迎人,看起來比較平易近人?」

  「嗯哼!或許吧!」易天鳳不以為然的回答。「對了!大哥,你之前說遠從青州來這省親,那結果呢?有拜訪到親戚嗎?」

  因為李震連錢包掉了都沒知覺,這樣能不能順利拜訪到親戚還是個謎,而他家裡的人怎麼放心讓這個「深閨裡的草」出來走訪呢?

  易天鳳搖搖頭,心裡萬分不解。

  「謝謝風弟關心,親人已經見過。遇到風弟時,我正好要返家。」

  「不知道大哥的親人都是什麼樣的人啊?瞧大哥的氣質修養,鐵定是好人家的子弟,我有沒有說錯?」易天鳳突然對李震的身份背景,莫名的產生了興趣。

  「風弟真是會說話!我的親人只是城西一帶的地主,是有點小錢,沒什麼了不起的。」李震簡潔利落的回答。

  易天鳳對他避重就輕的回答,也不在意。「上次要問的話,今天我再問清楚一點。就是關於那個荷包,我在想,是不是和怪俠一點紅有所關聯?」

  易天鳳瞪大期待地雙眼,希望能從他口中聽到肯定的答案。

  李震覺得此刻易天鳳的神情,就像一隻忠誠的狗一樣,搖著尾巴等待主人的疼寵。

  真可愛!李震心裡忍不住這麼想,臉上則莞爾一笑。

  然而令他不得不注意的,是這位初識的小兄弟,為何一直詢問他荷包的事?不能怪他多心,畢竟人心難測,難道風弟會是「他」派來的奸細,想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李震不禁想起那個總是一臉陰惻惻的男人,在「他」心中,不知包藏怎生的狼子野心,他沒忘記對方的目的──找出寶珠,並借此來欺騙那些愚夫愚婦,使得叛亂之舉得以名正言順。

  他心思一轉

  「先不談荷包。風弟,其實我這次拜訪的親人中,有一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怪俠一點紅……」李震故意說著,想試試他的反應。

  「什麼?!怪俠一點紅是你的親戚?!」易天鳳的嘴巴因吃驚而圓張。

  「等等,我還沒說完。」

  風弟的表情也未免太誇張了吧,他忍住發笑的衝動,正經說道:

  「他是我某位親人的好友,小時候有緣得以見上一面,這次探親恰巧再度見到他老人家。沒想到事隔多年,他老人家還記得我,並交給我這個荷包,囑咐我照裡頭留下的字條行事……」

  李震以那雙溫潤的瞳眸瞅著易天鳳看,易天鳳突地心跳漏了一拍,趕緊別開原本與他相視的眼睛。不住暗罵自己,發什麼癡啊!

  她又不是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適的千金小姐,怎麼面對個男人就心慌起來,感覺心跳不受控制,兀自狂奔?!

  想她還在家時,見到隔壁黃小龜也沒這樣啊,怪了!

  「我相信你!」

  「啊!」易天鳳覺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我說我相信你,你一路上這麼照顧我,實在是值得結交的好朋友、好兄弟。而我把這件事告訴你,請你務必保守秘密,別讓第三者知道,怕傳了出去,勢必引起一場武林紛爭。」

  為了引蛇出洞,李震打算以靜制動,將計就計,看看風天翼究竟在玩些什麼把戲,抑或是那個人究竟想做什麼?

  易天鳳被他嚴肅的口物吸引。照這麼說來,荷包裡那張紙條,藏有非常重要的秘密 !她越來越想知道,那張紙條的內容了。

  「大哥已經看過字條了嗎?」

  「看了。」

  「那裡面寫些什麼?可以借我瞧瞧嗎?」易天鳳快被好奇心淹死了。

  「可以,字條內容是一闕詩,詩中有另一層涵義,解了就可知道怪老前輩所托之事。」

  李震從懷裡拿出荷包,解開繫繩,抽出那張易天鳳先前所見的,增得四四方方的紙條。

  只見紙條上寫著:

  佳酒下醣釀,

  數天醉忘歸,

  杜康辟新意,

  李自創靈奇,

  涓滴比珠貴。

  易天鳳喃喃念完這首詩,當下第一個反應是,一定是那怪老頭喝醉酒,發酒瘋時,胡亂寫一通的怪詩,人怪詩也怪。

  「那大哥解出詩中的謎了嗎?」

  「還沒,我還在想。」李震微蹙著眉,似是因為解不出謎而感到苦惱。

  「那我也幫你一起想好了,所謂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目前由於不宜讓第三者知情,所以就咱們兩個,我就不信解不出來!」

  看著易天鳳嘟著嘴,自信滿滿的模樣。李震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難道你不贊同我說的話嗎?」這下她是整張臉,鼓得跟河豚沒啥兩樣了。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這樣子,可愛到讓人想把你拐回家。」

  「……」

  「開玩笑的,別生氣。」李震依舊笑的燦爛。可是看在易天鳳的眼中,那個笑容讓她想到某種狡詐的動物──黃鼠狼,一定是。

  她就是那只可憐的小小雞,看來她非得小心避免與地面對面針鋒相對,否則早晚被他給吃了。易天鳳暗暗告訴自己,千萬要注意這個笑裡藏刀的男人。

  她正苦惱著該怎麼解謎,卻又因為想不出頭緒,而挫敗的抱著頭仰天大喊。

  「媽呀!喝酒就喝酒,幹嘛學人家飲酒作詩啊!閒著沒事幹哪!」

  李震聞言,又忍俊不住地想笑。

  「喝酒吟詩很正常,古今文人雅士、市井小民,很多時候都會小酌一番,如果照你這麼說,難不成寫酒詩還得看時辰?」

  「吱!總之我覺得我們一定被他耍了。」嗚真難過,虧她還把他當偶像的說,想當初自己還很希望,能在怪俠一點紅的手下做事。

  將來如果有幸讓她學到,爹從來沒教過她的新招式,回家鄉後,她易天鳳就可以大剌剌地用鼻孔瞪人了。

  現在就實際情況而言,一點線索也沒有,誰曉得這會不會是一個糟老頭所搞出來的把戲?

  「大哥你說呢?咦,你在看什麼?」易天鳳見李震一點也不答腔,住她像個小傻瓜似的自言自語個老半天。

  「我在看這首詩末了還有題字。」

  「題什麼字?」

  「丁卯年、清明。」李震念出題字後,低著頭兀自沉思起來。

  「哎喲!我還以為是什麼呢,這沒什麼啊。」易天鳳撇撇嘴不以為然地說道。

  易天鳳看見李震若有所思,也不好說話打亂他的思考,就乖乖的閉上嘴巴,等著證實最後還是諸葛亮一個人最厲害,臭皮匠還是乖乖回去當皮匠吧。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什麼?你知道了什麼啊?謎底嗎?」易天鳳依舊連腦袋都不必用,事情自有旁人幫她解決。

  李震的招牌帥哥笑容再度出現。「沒錯!現在就看看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樣。」

  李震攤平紙條,仔細審視,並告訴易天鳳他的看法。

  「風弟,你看看這首詩,由右至左,第一、二句的第二個字,第三句的第三個字,第四、五句的第四個字,看出來了沒?」

  「酒……天……辟……靈……靈、靈珠?!等、等一下,沒搞錯吧!」易天鳳極度震驚,沒想到這首爛詩還藏有這樣的文字遊戲。

  「沒錯!怪老前輩取諧音表達他的意涵。」

  「那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易天鳳滿臉狐疑,她不相信他有通天的本領。

  「你想想『清明』。」

  「『清明』?!不就表示這首詩,是怪俠一點紅在清明節的時候,邊喝酒邊寫的嗎?正所謂『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然後清明是在哪個季節?」

  「不就春分的時候嗎?大約是二、三月吧。」

  「那丁卯年呢?」李震微揚唇角說:「就天干地支而言,丁是排第四,卯也是排第四個,所以……」「我知道、我知道了!」易天鳳迫不及待的回答,眼裡閃著興奮的光芒,像孩子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一樣。「所以你從詩中每一句的第二、三、四字去推敲,對吧?」

  「是的,不過這只是指明一樣東西的名字罷了,真正的問題是,怪老前輩提到這個東西的用意,他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的出這道謎題?」

  「別問我,你這個跟他接觸過的人都不知道了,我哪還會知道?」易天鳳聳聳肩。「不過,誠如你之前所說,這件事怪老前輩要你務必保守秘密,不得讓第三者知情,那可能是他本人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或理由吧!」

  「或許正如你所說。我們目前暫先不宜去瑞想,怪老前輩的意圖或目的為何,現在我們該想想,怪老前輩提到這九天辟靈珠,到底是為什麼?」

  「說不定是要我們去找九天辟靈珠?」

  「怎麼說?」李震興味盎然的看著易天鳳。

  「我在旅途中曾聽到有人說,九天辟靈珠在前陣子被怪俠一點紅給盜走了。可是,他幹嘛自己盜走了還要我們找,這不是耍人嗎?」

  「嗯嗯。」李震點點頭。兩人頓時陷入沉默,思索著其中的原由。

  「哎喲,煩哪,不管啦!一定是他在整人。」

  李震苦笑著搖搖頭。「他會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說不定他就是要我們去找珠子。」

  「好吧,找就找,只是怎麼找啊?難不成珠子藏在杏花村啊?!」易天鳳嗤笑一聲,顯得不以為然。「杏花村……杏花村……杏花村!哎呀,沒錯!」李震突然大喊一聲。嚇得易天鳳往旁邊一跳。「幹、幹嘛那麼大聲,你是想到什麼了?」

  「你知道祁西的杏花村嗎?」

  易天鳳頓時靈光一閃。「你的意思是……」

  「我懷疑九天辟靈珠,被藏在祁西縣的杏花村。」

  「那還在這做什麼!走走走,咱們去杏花村瞧瞧。」

  易天鳳一聽到九天辟靈珠的下落,雀躍不已,臉上綻放的光彩,沒有男子的氣概,反倒像天真的小姑娘一般,嬌俏可人,讓李震心中為之一動。

  李震為這莫名其妙的反應感到不解,但這瞬間的感覺,隨即被尋珠的事蓋過。

  正當兩人準備繼續行程,突然從兩旁的草叢中竄出數條人影。

  李震定睛一看,只見有七個彪形大漢,眼露凶光,將他們團團包圍起來。他掛著笑容,以沉穩的語氣,拱著手說道:「諸位大哥有何指教?」

  「嗯哼!有什麼指教!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們弟兄是做什麼的?!」帶頭說話的大漢聲如雷嗚,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大哥,別跟他說那麼多廢話。喂,臭小子,看你穿的人模人樣的,想必身上有不少銀兩吧,哼哼!把身上所有的銀兩,全部給我掏出來。」另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更是惡聲惡氣的威脅他們,還邊揮舞著手中的兵器,要他們別輕舉妄動。

  「等等!」易天鳳一臉鄙夷的對那群大漢說:「你們個個身強體壯的,又沒缺胳膊、斷條腿,怎麼不好好去找份工作做,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路人的錢財,難道你們的眼中沒有王法了嗎?」

  「王法?!什麼王法,這兒天高皇帝遠的,誰管得著!廢話少說,把錢給我拿出來,如果不拿出來,嘿嘿──就別怪老子我讓你們成為刀下亡魂。」

  「大家有話好說,何必動刀動傖!既然你們要錢,那錢全給你們,請你們別傷害我兄弟。」

  易天鳳聽李震如此保護她,心中一陣感動,正想說些什麼,突然想起──

  「等、等一下,大哥……」

  「風弟不要擔心,為兄會保護你周全的。」李震笑臉盈盈的看著她。

  易天鳳瞼上一陣烘熱,但是念頭隨即一轉,不對勁呀,她在發什麼神經!

  「大哥,」易天鳳瞇了職眼。「我記得沒錯的話,你身上的錢,好像在上一次就被搶光了喔。」

  「喔,是嗎?」李震測頭想了一下,臉上有尷尬的笑。「好像是這樣沒錯!」

  「那大哥你說的『錢都給你』,是要我的『錢』嗎?」易天鳳的音調拔高了一些,隱隱帶著怒氣。

  「看風弟你要『花錢消災』,還是要怎麼做,為兄的與你一道。」

  「開打!」易天鳳冷眼掃視眼前這群惡霸。「要錢沒有,拳頭倒是可以免費奉送幾個。」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大漢手上大刀一揮,便衝上前來劈砍。其他人見狀亦紛紛拿出自己的兵器,吆喝一聲。

  李霧從容避開對方的砍殺,一手使出擒拿術,旋身將背後突襲的刀劍格開,然後奪下一柄虎頭大刀,跟其他人打起來。

  只見他將一把普通兵器,使得虎虎生風,讓一旁的盜賊暫且不敢近身,身形遊走在眾人之間,宛若游龍,卻只有打傷他們,沒有致之於死地。

  反觀易天鳳,只見她左支右絀,閃得十分狼狽。

  她平時學的是如何鑒賞古玩,如何偷人家的寶物,卻偏偏沒人教她怎麼打架,現在可好,只有挨打的份,虧她剛剛還一副很行的模樣,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突然,一把流星槌擊過來,就在要打到她的時候,易天鳳急中生智,不躲開流星槌的攻擊,反而壓低身於朝使雙捶的人撲去。

  對方大吃一驚,只見她撞到那人,讓他一雙捶抓不住,甩飛了出去,一支打昏右手邊的大漢,另一支斜斜的打在左手邊大漢的胸口上,兩人同時哀嚎一聲。

  易天鳳瞪直了眼,這樣也行?!

  司惜不容她多想,其他人的攻擊隨至。

  易天鳳一下子跑東,一下子跑西,就像在玩老鷹捉小雞一樣,氣得那些大漢哇哇叫。

  這時易天鳳找到機會,手臂一曲,給其中一人一記拐子,那名大漢腳下一個跟槍,往李震的方向倒去,說時遲那時快,李震正好手起力落,不偏不倚的砍在那名大漢身上,想當然爾,那大漢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聲。

  易天鳳雙手搞著眼睛,從縫隙偷看,怎麼這麼巧?!

  其他人見到易天鳳不斷使出「必殺秘技」,左戳右拐,上衝下踢的,漸漸地也不敢近她的身,深怕一個不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加上李震武功了得,眾人鼻青臉腫,身上掛綵,慢慢退後打算落跑,帶頭的撂下狠話。「哼!咱們走著瞧!」馬上狼狽的迅速逃離。

  「有種你們就別走!」易天鳳想攔住他們。

  「風弟,別追了!相信他們這陣子,也不敢再出來胡作非為。」

  「大哥你沒事吧?」易天鳳在李震身上來來回回巡視,剛剛看到他威風凜凜的模樣,知道他不會如此輕易受傷,但是心中依然止不住想關心他。

  李震見他如此關心自己,心裡一動,揚起溫煦笑臉說:「我沒事,反倒是風弟你,有沒有受傷?」

  「沒事,你沒看到那些惡霸見了我,就像看到瘟神一樣嗎?」易天鳳對於之前自己的「意外」表現,感到很滿意!

  「為兄剛剛看你情況危急,可惜被纏住,無法出手相助,你不會生氣吧?」

  「怎麼會呢?那種情況保護自己都來不及了,哪還有空分心去注意別人呢,我瞭解,大哥別放在心上。」易天鳳豪爽的說。

  「風弟真人不露相,沒想到功夫如此了得,連為兄我都瞧不出,你的招式是師承何派。」

  「嘿嘿,那、那是獨門秘技,家父不外傳的。」

  易天鳳的臉紅了紅,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給她朦上的,繼續硬著頭皮辦下去。

  「之前一招叫『一箭雙鵰」,再來一招叫『長江後浪推前浪』。」嗯,掰的真好,易天鳳在心中為自己喝彩。

  李震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長江後浪推前浪?」

  「是啊,我是後浪,把前浪『推』出去,『前浪死在沙灘上』嘛!不錯吧。」

  易天鳳洋洋得意的說著。

  「……」李震的表情一陣扭曲。

  易天鳳久久沒聽見他沒答話,頭一抬,看見他臉上有著強忍的笑意。「想笑就笑啦,笑死你好了!」

  易天鳳氣鼓鼓的往前走,不想理這個沒禮貌的男人。

  「歙──風弟,等等我,走這麼快為兄的追不上你,我保證不笑你就是,哈哈哈──」李震還是克制不住的一路狂笑。

  「你這幾招功夫讓為兄的很佩服,哈哈……你等等我啊!」

  女扮男裝的易天鳳,俏臉紅的似此時漫天的夕陽彩霞,艷麗無比。只是在後頭的李震,見不著她的女兒嬌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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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炊煙裊裊,倦鳥歸巢,李震和易天鳳兩人步履蹣跚的走著,盡可能想在天黑前找家客棧或民房投宿。

  由於之前跟那群盜匪動手,易天鳳覺得自己一整年的活動量都耗光了,想想以前在家的生活,無不是家人替她打理的好好的,沒想到現在光是和人打場架,就耗盡體力,又累又餓。

  離家才沒幾天,怎麼感覺過了好長的時間,她不由得想起爹爹和楊伯,那天不等爹說要陪她上路的人,自己就先走了,不曉得爹知道了會不會氣到吐血,唉──

  「風弟,前面似乎有戶人家,咱們去瞧瞧他們願不願意讓人借宿。」李震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般,安慰她就快可以找個歇腳的地方了。

  「嗯。」易天鳳打起精神朝他一笑,表示她沒事。

  兩人好不容易走到住家門口,李震朝內喊了聲。「請問有人在嗎?」

  四週一片靜默,沒反應!

  李震再喊一次。「有人在嗎?」

  之後一直沒人出來,李震皺了皺眉,正在考慮要不要自行開門進入,他是不打緊,就怕風弟撐不住。

  看風弟剛剛一臉笑得勉強,他心裡感到些許不捨,不捨,李震搖了搖頭,並不想去探究自己的想法。

  他在心裡暗暗決定,再喊最後一次,就要開門進去了。

  「請問……」

  「來啦,來啦,誰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

  開門的是一個瘦弱的男子,一瞼柏槁焦黃,似是長期營養不良。

  「我們因為趕路,沒注意到天黑了,加上前無旅店,後無客舍的,我和我兄弟都疲憊不堪,想問問能不能借住一宿?」

  「喔,請進請進,只要兩位公子不嫌棄這屋子簡陋……」

  「怎麼會呢,能遮風避雨的就不錯了。」李震微微一笑。

  「不知道兩位用過晚飯沒?」

  「還沒還沒,我快餓死了,這位大哥,有沒有什麼可以吃的啊?」

  易天鳳已經餓到快受不了了,偏偏李震還在那邊跟人家客氣來客氣去,不是她沒規矩,吃飯皇帝大,她可是從不虐待自己肚皮的。

  那名瘦弱的男子一聽,連忙朝內喊道:「玉蓮,你去弄些吃的來。」

  不久,一名大腹便便的婦人,端著一些菜餚進廳裡,只見婦人頭垂得低低的,瞧不清她的面容。「這是賤內。」男子介紹道。

  易天鳳見狀連忙站起,伸手要幫她接過手上的菜餚。「這位嫂子,真是不好意思,還要這樣勞動你。」

  那婦人吭也沒吭一聲,一轉身,頭也沒抬的就要進房裡去。

  易天鳳當是基於禮節,婦道人家總是不便見丈夫以外的男子,也不太在意,反正只要能趕快填飽肚子就好。

  而婦人在轉身要走之際,又回頭瞧了英挺俊拔的李震一眼。李震自然也回以一笑,以示感謝她的一飯之恩,但見婦人眼光閃爍,似是欲言又止。

  「玉蓮,你不要太操勞了,早點進去歇息歇息。」

  婦人微一點頭,掀開門簾進了內室去。

  易天鳳覦了李震一眼,夾了一筷子野菜放到李震碗裡,說:「這菜炒得真好,你嘗嘗。」

  趁著瘦小男子沒注意,她側身附在他耳邊偷偷說:「你這傢伙,人家的老婆你都敢勾引哪,對方還大著肚子呢。」

  李震莫名其妙的盯著易天鳳說:「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勾不勾引?」

  「你自己心裡清楚,哼哼。」看到他對別的女人笑,易天鳳心中燃起一股無名火,哼,花心大菜頭!

  「咳,兩位慢用,我去後頭清出一間空房,供你們今晚歇息用。」

  「那就麻煩您了。」

  那男子離開之後,李震轉頭看著正吃的不亦樂乎的易天鳳說:「風弟,你別吃大多,小心撐壞肚子。」

  「哪會,你太小看我了,我才不會吃壞肚子呢。」易天鳳一邊說,一邊手也不會稍歇地拚命扒飯。李震只能搖頭苦笑,他真是一點防人之心也沒有。

  酒足飯飽後,李震和易天鳳隨著瘦小男子一起來到客房,易天鳳看到一張床,這才意會到,今晚要和李震同床共枕。

  雖說她個性爽朗不拘小節,但是她還不至於忘了,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女孩子,以後還要嫁人的,至少也要留點名聲給人探聽。她還是睡地上好了。

  易天鳳伸手將床鋪上的枕頭棉被拿起來,鋪在地上,準備躺在上頭睡覺。

  李震見狀,忙扯住她的手說:「風弟,你怎麼有床不睡睡地上?」

  易天鳳連忙抽回手,結結巴巴說著謊話。「呃,因為……因為這床太小了,我怕咱們兩個躺上去會把床給擠垮,所以床讓給大哥,我睡地上就好了。」

  「怎麼會?我看這床挺大的。」李震說著,坐上床拍拍床鋪。「這床很牢靠,上來一起睡吧,別跟為兄的客氣了。」

  「真、真的不用了,我習慣睡地板上。」易天鳳驚的開始語無倫次。

  「你習慣睡地板上?!我看風弟的衣著,家境應該不錯,不至於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李震感到不可思議,風弟竟有這種奇特的習慣。

  慘了,慘了,這下謊話要越圓越大了。易天鳳在心裡哀蒙。

  「呃,是這樣的,家父認為給子女大過優渥的環境,會養成懶惰、不思進取的惡習,為了成為人上人,他從小便灌輸我們一種觀念,要我們『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忍人所不能忍,才司以培養出健全的人格……」

  呼──講這麼長,用這麼多成語,應該可以了吧?她越來越佩服自己瞎掰的本事,都快可以去賣膏藥了。

  「原來如此。」李震點點頭,狀似十分理解。「不過夏天早晚有溫差,地板大涼冷,你還是上來睡吧,為兄的身子骨比你健壯,我睡地板好了。」

  「這、這怎麼可以呢,大哥……」

  李震揮揮手。「就這麼決定,你不是很累?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趕路。」

  說完,李震便逕自躺在地鋪上,沒多久就呼呼睡去。

  「好吧,是你說的,那我不跟你客氣啦。」看他似乎已經睡沉,她忍不住朝地上瞥了眼,心想還好他沒再追問,不然,難保她因為掰不出來而「破功」。

  易天鳳藉著溫潤的月光,仔細端詳李震那好看的睡臉。

  其實他睡著的樣子不比醒著的時候差,只是清醒時的他,多了份不怒自威的威嚴,以及全身上下自然而發的尊貴氣質。

  易天鳳不由得懷疑,李震的身份背景究竟是什麼?從認識他到現在,他對自己家裡的事情都不曾多說,對於他的身份,她始終感到好奇。

  嗯,改天找機會問問他。

  易天鳳才一沾枕,就馬上睡的不省人事,然而在這樣深沉的夜裡,卻有人偏偏不睡覺,硬是要出來外頭擾人清夢。

  只見窗外一個個漆黑的人影搖晃不定,其中,有人一個翻身,從窗戶外竄進室內,足尖一點,輕巧利落的穩立在室內的地板上,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響。

  隨即跟著湧進五個蒙面黑衣人,帶頭一位將手指放在唇邊,示意其他人保持肅靜,以免打草驚蛇。

  帶頭的黑衣人,躡手躡腳的走近睡得正熟的李震身邊,從背後的腰際邊拿出一把銀光燦燦的鋒利匕首。

  他手一揮,匕首就要落下。倏地,李震兩眼睜開,目光炯炯的沒有一絲睡意,雙腿一緩,整個人從地上一躍而起,伸手就搶走了黑衣人手中的匕首。

  其他五名黑衣人,見帶頭的人受制於李震,知道他的武功不容小觀,轉念間,見到仍躺在床榻的易天鳳,絲毫不受打鬥的影響,仍然好眠,知道藥效已經開始發揮,便回身接近易天鳳,打算從她先下手……

  李震瞥見黑衣人轉向,心中駭然,急喊一聲。「風弟,風弟,快醒醒。」

  見易天鳳仍毫無反應,他暗喊聲槽,顧不得自己正和人才鬥著,馬上轉頭要去救易天鳳。

  「風弟,醒醒啊,風弟。」李震一邊試圖叫醒熟睡中的易天鳳,一邊還要注意襲擊而來的蒙面黑衣人。

  其中一名黑衣人見李震為了救人,功夫施展不開,找到空隙,一招聲東擊西,果然讓他上當,等到他發現時已來不及了。

  只見一道紅色血霧拋物線般,劃出美麗的弧度,灑落在牆上。

  李震的右手臂被狠狠的劃出一道長痕,幸好他反應快,否則他的胸口鐵定被捕出一個大窟窿。易天圓因為貪吃被下了蒙汗藥的飯菜,再加上她過於勞累,竟一睡就睡到「昏迷」的狀態,李震沒辦法,索性抱著她,一隻手拿著剛剛奪過來的匕首,和對方拱門,試圖衝出重圍。

  由於久戰不下,李震精疲力竭,反觀那六名剌客,卻仍可與他再廝殺一陣的樣子,不免令他心急。

  就在此時,屋外忽傳一陣淒厲的嘯音,六名蒙面黑衣人間之一愣,隨即回神,紛紛轉身欲離開。原來雙方周旋太久,不知不覺天已將明,一旦天亮,他們無法藉著夜色全身而退,留越久反而越不利,如今只好先離開,再等待下一次機會。

  李震見狀,頓時鬆了口氣,身子一癱,坐在床沿,易天鳳也被摔在床上。

  只見易天鳳皺皺眉頭,嘴裡不知喃喃說些什麼,又繼續夢她的周公去了。

  看到易天鳳睡得香甜的容顏,李震無奈的搖搖頭,自己也因為剛剛的打鬥耗盡體力,漸漸地睡意襲來──

  突然,他覺得手臂一陣刺痛,這才想起剛才被刺客劃了一刀,之前因為顧著救風和保命,忽略了傷口的疼痛,一旦鬆懈下來,這才又覺得痛了起來。

  他從行囊中掏出療傷止血的金創藥,想隨便包紮一下再躺回地鋪睡去,卻因為剛才的打鬥,整間屋子凌亂不堪,就剩一張床完好如初,他只好將易天鳳的身於挪進去一點,自己躺在旁邊。

  就在抱起易天鳳的身子時,李震竟聞到一股甜軟的馨香,繚繞在他的鼻間,加上懷裡的人兒顯得如此嬌小,他恍惚間以為,自己抱的是個軟玉溫香的可人兒。

  風弟有時候說話的口氣,像個女孩子一樣,吳噥軟語的,他總當做是他孩子心性,愛跟年長的人撒嬌。

  有時風弟的一舉一動,還帶著女兒嬌態,若不是平時看他不拘小節,真有幾分豪氣,他還以為風弟是女嬌娥假扮的。

  現下和風弟靠得這麼近,從他身上飄散著若有似無的香氣,竟撩撥得他莫名的心猿意馬起來。等等,他現在在想什麼?一定是他大久沒碰女人了,在發什麼癲,竟把風弟當成女人,啥!

  李震搖頭甩開不該有的綺思妄念,想將易天鳳的睡姿調好,誰知他的氣力早已耗盡,眼前一黑,便不由自主迷迷糊糊的昏睡過去了。

  「啊──嗯,睡的真飽。」易天鳳在日照燦爛下,甦醒過來。

  正欲起身,突然發現自己身上像被什麼東西壓住,動彈不得,小腦袋往左邊一轉,嚇!怎麼有個人臉大的跟盤子一樣。

  定睛一瞧,原來是李震的臉……

  等等,李震的臉?!

  易天鳳愣了一下,慘叫一聲,慌亂的把李震推下床。

  「老天!」李震因為受傷的手臂著他,吃痛的哀嚎起來,整個人瞬間清醒。

  「怎麼啦,風弟。」李震苦著一張俊臉說道。

  「咱們昨天不是說好,你睡地鋪,我睡床的嗎?你怎麼可以出爾反爾呢?」易天鳳摟著棉被,一臉哀怨的瞅視著他,像個小媳婦兒一樣。

  李震無奈的回答:「是沒錯,但為兄也是不得已,才和你共擠一張床……」

  「什麼──」易天鳳吸著嘴。「那麼和我共擠一張床睡覺,還真是委屈李公子你 ?」

  聽出他話中的怒意,李震連忙改口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昨天突生變故,不信你先看看屋裡。」

  易天鳳狐疑的起身,才發現房間亂的像是剛被土匪搶劫過一樣。「難不成是昨天那幫土匪不放過咱們,連夜偷襲?」

  「從那些人有組織的行動看來,應該不是他們。我從昨夜偷襲的黑衣人手中,搶到一把匕首,你瞧。」李震從腰際問,拔出一把散發璀璨銀色光芒的匕首。

  向來就以鑒賞實物為職志的易天鳳,被這把亮晃晃的匕首吸引住了,眼睛眨都沒眨。

  「大哥,這刀是個好東西呢!」易天鳳不知不覺伸出手,拿起李震手中的「好東西」,並放在手掌心上把玩著。

  「好東西?!風弟瞧得出來?」李震既意外又驚詫地望著易天鳳。

  「是啊,你別瞧不起人喔,依我看,這把匕首就材質和雕工而言,都是一等一的好貨。

  就兵器而言,從早先的魚腸劍到名滿江湖的鴛鴦刀,在在都顯示出短劍矮刀的最佳使用方式,就是長劍配短劍,長刀配短刀,或刀劍相合相應的時候。」易天鳳把她在書本上看來的知識,原封不動的背出來。

  「既然風弟如此欣賞這把匕首,那就送給你吧。」李震對易天鳳如此博學多聞感到欣賞。

  「真的嗎?」易天鳳的眼睛品燦瑩亮的盯著李震,心中一動,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她的內心喧騰起來。「那我就不客氣 。」

  易天鳳喜滋滋的收下這把匕首。不經意的眼光一瞄,看到李震的右手臂上包紮著布巾。驚慌地問道:「你受傷了?」

  李震見他對自己的關心之情溢於言表,內心莫名一陣感動,溫言道:「沒事,昨天我已經自行上過藥了。」

  「不行不行,我幫你再包一次,你看你布巾都鬆了,藥拿來,我幫你擦。」

  兩人坐在床畔,易天鳳怕碰疼李震的傷口,細細的幫他塗上藥膏。

  盯著易天鳳的側臉,在晨曦日照下仔細端詳,低垂的眼眸,專注在他的傷口,捲翹濃密的羽睫,小巧的鼻,媽紅的唇瓣。李震越看越覺得,風弟像是個姑娘家。

  「風弟,我……」

  低沉的嗓音在易天鳳的頭頂上響起,那極具魅惑的聲音,使得她的心跳急遽加快,臉上也不自禁的浮上一片霞彩。

  易天鳳把頭垂得更低,怕這不羈的心跳聲,洩露出自己此刻的羞赧。

  李震凝視她的目光,讓易天鳳全身都燥熱起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的心緒頓時紛亂了起來,達她自己也厘不清這是怎樣的一份情嗉。

  有時候她會偷偷覦著李震那好看的側瞼,他若轉過臉來時,她反而不敢直視他宛如深潭的瞳眸,忙將視線調開,因為他的深沉眸光,會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李震把手輕輕放在易天鳳忙碌的小手上,她微微顫了一下,心跳聲如雷鳴,如波濤般席捲而來……

  「風弟,我覺得,你藥塗得夠厚,可以包紮了。」

  易天鳳愣了愣,突然被他這句殺風景的話,弄得哭笑不得。為了掩飾尷尬,她快速幫他包紮妥當,並轉了個話題。

  「對了,昨天發生這種事,不知道那對夫妻如何了?」

  兩人連忙衝出房間探看,只看到那名大腹便便的婦人,倒在廚房的爐灶邊,易天鳳急忙伸手採探她的鼻息,幸虧她還活著,只是昏迷而已,李震見狀便弄了碗清水,噴些水在婦人臉上。

  婦人醒來,一臉驚慌失措,經過李震的安撫,才漸漸穩定下來。

  易天鳳本想問婦人,有沒有見到行兇之人的長相,婦人的回答卻是比手劃腳,嘴巴發出呃呃的粗嘎聲調。

  「原來她是個啞婦。」李震說道。

  「那你當家的呢。」易天鳳再追問一句。

  回答她的仍是一連串無意義的聲響,婦人搖搖頭,手指了指隔壁房間。李震和易天鳳不知所以然,不過還是照婦人所指的方向,去看看那兒有什麼東西。

  房間空無一人,正當李震感到疑惑的時候──

  「大哥,你來看看這是什麼?」易天鳳站在床鋪邊,手拿著一件物事。「這個東西軟軟的,說是泥巴又有黏性,又不像黏土,這到底是什麼怪東西?」

  李震接過去,用手捏了捍。

  「是樹脂。」他語氣肯定的說:「這是用樹脂製成的人皮面具,相當罕見。看來昨晚那名漢子,應該不是這婦人的丈夫,這東西你是在哪找到的?」

  「陪,就在床腳旁,看來是因為匆忙離開,來不及收拾而遺留下來的。怪不得那漢子的臉色那麼難看,原來他臉上的是人皮面具啊。」易天鳳這才恍然大悟。

  李震默然不語,慢慢踱步出去。

  易天鳳見狀感到奇怪莫名,見李震走了出去,連忙也跟著走出去。「怎麼了大哥?」

  「你不問我昨晚發生的一切?」

  「是想問啊,可是……」可是,一看到他受了傷,她就忘了其他事情,只惦記著他的傷。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她開始在意李震的一舉一動,大概是他溫煦的個性,燦爛如朝陽的笑容,以及他發自內心對她的關心吧,這點點滴滴她都存放在心裡。

  是喜歡嗎?易天鳳不敢繼續想,於她而言,說出喜歡就像許了一生一世的承諾一樣,她不想那麼快就被捆綁住,也不想再去深究被李震吸引的原因。

  「其實我一看到那名漢子,心裡就在懷疑了。再見到那名懷孕的婦人,我的疑惑就更深了。」

  李震隨即沉入自己的思考中,渾然不知易天鳳語氣中的變化。

  「大哥可以說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聞言,易天鳳才慢慢開始回想昨晚的情景,卻想不出哪裡有不對勁的地方。

  「那名漢子的臉色很不自然,跟我們交談時,幾乎沒什麼表情。正常人就算再如何不苟言笑,至少還有些生氣,但我總覺得這人的表情,完全像死人臉般僵硬,詭異的很。

  而且那婦人送飯一來後,本來低著頭回房,之後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似乎要說些什麼,卻被她的丈夫勸回房裡。當時你還說,我在勾引人家。」李震笑睨著易天鳳,嘴角噙著抹興味。

  「那、那是我說笑的嘛!大哥大人大量,就別跟我計較那麼多。」易天鳳尷尬的朝他笑了笑。「還有呢?」

  「根據以上種種跡象,我懷疑那男人的來路不簡單,一直暗示你別吃太多,你還沒聽出來,傻呼呼地拚命吃。

  「我想乾脆來個順水推舟,看看對方在玩什麼把戲,之所以不當面點破,是怕打草驚蛇,主要還是想引出幕後的主使者。」

  「什麼?!飯菜裡頭有問題?那我、我……會不會中毒了?」易天鳳倏地瞼色發白,一副快中毒身亡的樣子。

  「放心!你沒中毒,我看你吃了飯菜只是呼呼大睡,分明是被下了蒙汗藥,跟那名婦人一樣。」

  「那你就不怕我真的中毒身亡啊?」易天鳳寒著一張俏臉說道。

  「我想阻止你的時候,你已經吃了不少飯菜,若你真的中毒,為兄身上還有顆高僧相贈的大還丹,應該暫時可以壓製毒性。加上當時情況不宜被對方發現,否則要引出主使者就難了。」

  「哼!這還差不多,下次不准拿我當誘餌啦。」易天鳳生氣的伸出食指,猛戳李震的胸膛。

  「難怪我看你都沒動到那些飯菜,原來你早就料到昨晚會有人偷襲,所以你一直都在假寐?那你知道了是誰想殺我們嗎?」

  「我的確是假寐,就為了等那群見不得光的宵小之徒現身,不過至於是誰想殺我們,我並不清楚。看來這趟尋珠行動,一定相當熱鬧。」李震意有所指道。

  那把匕首!

  李震大約知道是誰派出那些刺客,也知道他們要刺殺的對象,是衝著他來的。

  他睿智的雙眼閃過一抹嗜血的光芒,哼!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反觀一旁的易天鳳,幾乎想破她的小腦袋,還是完全不得其解。

  為什麼會有人想追殺她?易天鳳想不透,她家的「特殊癖好」,包括她也不過三人知道。

  楊伯就不用說了,以前受過她爹的幫助,便死心塌地,巾心心耿耿的幫爹工作至今,要變節早變節了,哪還會等到現在?

  況且她家平常做生意都以誠信待人,也不見有誰惡意尋仇的,這些司客會是要殺她的嗎?

  易天鳳越想越覺得有問題,雖說李震說得也不無道理,然而她總覺得哪裡有著不對勁。

  若說刺客是針對她,她也不過初出茅廬而已,說是刺殺李震還比較有可能。

  這個李震的身份真是令人好奇,他究竟是誰?

  想著想著,易天鳳沒注意到腳下一個踉蹌,就要和地面做零距離接觸,李震眼明手快的伸手拉住她,一個旋身,她已穩穩的落進他的懷抱。

  「小心點,看你平常說話挺精明,怎麼走路這麼不小心?」李震再度展現「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溫熱的氣息嘖在易天鳳的耳旁。

  易天鳳的粉頓,頓時嫣紅的益發令人迷醉,李震盯著她看得癡了,而她也目不轉睛的,回視他深邃的瞳眸。

  李震不自覺輕輕勾起她的下頷,易天鳳只覺得他眼中的自己,越來越清晰……

  咕!咕嚕……

  兩人之間傳來的聲響,合原本曖昧的舉止瞬間停格,動作也就這麼僵住了。

  「哈哈,不好意思,我昨天晚飯沒吃什麼,今早早飯也還沒吃,所以……」李震尷尬的笑笑。

  兩人迅速分開本來緊貼的身體,李震對自己的失常感到懊惱極了,怎麼會這樣呢?他愛的可是女人,怎麼可能對一個少年郎有遐想?他腦袋裡在想什麼?!

  易天鳳則是心中駭然,天哪!李震是不是發現,其實她不是「他」?

  不過就算真的被他發現,自己是女兒身,似乎也沒什麼關係。

  啊這怎麼行?!易天鳳搞著火燙的瞼,她是被鬼迷了心竅?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她捏捏自己的臉,趕緊平復自己紊亂的心緒,抬頭對李震說:

  「哈哈,說得也是,咱們趕快去找個地方祭祭五臟廟吧!」易天鳳也跟著以笑裝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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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請問小二哥,祁西的杏花村該往哪條路走?」李震隨意招來個客棧裡的店小二問道。

  「祁西的杏花村啊,往城西門出去,越過蟠龍山就是了,客倌,您要去杏花村買酒嗎?其實我們店裡就有賣,杏花村產的陳年好酒,像是杏花酒、醉紅顏、千里香等等,應有盡有。」店小二涎著笑臉推銷。

  「謝謝,不過我們還是想親自走一趟。」

  「客官別客氣,我們『有客來客棧』的酒窖裡,藏酒之豐,可是遠近馳名,眾所周知。不是我在吹牛,連皇宮的御用酒師都常來這參觀選購呢,品質有保證,您大可放心……」

  「好啦好啦,總而言之,就是你們客棧很有名就對了嘛。」易天鳳受不了店小二囉哩八嗦,一把扯過他的衣領斥道:「跟你說我們不買酒,你聽不懂啊?」

  店小二被她兇惡的口氣,嚇得連話都說不完整。「是……是……」

  看店小二結巴的模樣有趣,易天鳳更是故意耍著狠,挑起眉,眼神犀利,嘴角也向下拉了幾分。「是?!是真的聽不懂人話?」她揚聲詢問著店小二。

  「不是不是。」店小二急忙否認,被易天鳳的口氣嚇得全身抖個不停,臉上冷汗涔涔,差點兩腳一軟,跪下來哭爹喊娘。

  「風弟,別這樣,有話好好說,他也是職責所在,別怪他。」李震挺身說了句公道話,只見店小二聽到他的話,拚命點頭稱是。

  李震用眼神暗示店小二先離開,店小二如獲大赦的丟下一句話。「那小的先離開了。」便飛也似的逃離。

  易天鳳看到店小二這副狼狽樣,忍不住噗喻的笑出聲來,一反剛剛凶神惡煞的模樣。

  「風弟,你也真是的。」李震搖搖頭,莫司奈何的說道。

  「誰叫他這麼煩人,都不會看人家臉色越來越難看了,還在旁邊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易天鳳嗯著小嘴,一臉不以為然。

  「你怎麼了?從咱們遇刺之後,為兄的看你心情似乎相當浮躁。」

  「有嗎?我只是餓了。你也知道,我一餓了脾氣就會變得暴躁,只要吃飽就沒事了。你別想大多。」易天鳳聳聳肩,佯裝不在意笑道。

  事實上,易天鳳自己心裡很明白,那天早上的曖昧氛圍,似乎讓她心裡的某部分崩了個缺口,泛起連她也不清楚的,一種暖人心底的感覺。

  雖然她並不清楚那是什麼,但是她卻下意識的,想排拒這種感覺的蔓延。

  難不成她在害怕?但易天鳳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麼?

  不單單只是因為李震出色的外表,而是他對她這個「虛凰假鳳」的假兄弟,是真心真意的對待,這些都使她感動。

  思及此,她反而有些不忍心繼續欺騙他。

  易天鳳希望他的溫柔,他的胸膛,他低沉醇厚的嗓音,都是為她易天鳳所有,而不是那個一開始就不存在的「風天翼」呵!

  她的心開始蠢蠢欲動,意志開始動搖,每和李震多相處一時一刻,那奔騰澎湃的情感,就似要演堤而出。

  「那你多吃點。」李震寵溺的說著,順手替他添了一筷子的菜。

  如果風弟不想說,他也就不去追究原因,反正等他想通了,自然會告訴他。

  對於風弟,李震原本以為是「他」派來監視他的,然而一連幾日的相處之下,他發現他的喜怒哀樂,是那麼純粹自然,而且他的一舉一動,在在都吸引著他的視線。

  除了天真帶點嬌氣的語調,風弟偶爾顯現的聰靈慧黠,也讓他天天都有不同的驚喜,看來之前真的是誤會他了。

  李震心中興起一股念頭,如果能一輩子跟風弟在一起,想必生活不會無聊。

  李震拿著筷子的手一頓,一輩子?!」

  被這突然萌生出的念頭駭到,想他貴為東裡子,什麼鶯鶯燕燕,環肥燕瘦的美女沒見過,就從沒對哪個女人,起過這種相守一輩子的想法,為何獨獨對同為男兒身的風天翼,產生這種念頭?

  該不會是他開竅的比較晚,事實上,他潛藏的性格中真的有……

  思及此,他不禁打了個冷顫,猛地搖搖頭,這不可能,想他李震的男性朋友也不少,怎麼從不曾有這種想法出現?

  他一定是忍太久,想他從離家到現在,一直都在吃「素」的狀態,的確太苛待自己的身體……

  等等,他現在在想什麼啊,唉──

  「大哥……你,還好吧?」易天鳳擔憂的問,從剛剛就看到李震一個人,一下子笑,一下子又搖搖頭,一下子哀聲歎氣。

  難不成他是在擔心,「九天辟靈珠」找不找得到?還是煩惱那群刺容再來?

  「沒什麼,」李震苦笑著,此刻他哪能說,他對風弟有了奇怪的想望?「我只是……」

  李震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聲嬌斥從大街上傳來。

  「你的眼睛長在哪兒,找死啊!」

  兩人的座位,就在二樓靠近大街的地方,聞聲便轉頭朝樓下聲音來源瞧去。

  只見一名長得嬌俏甜美的姑娘,正怒氣沖沖的,指著路旁一個小販謾罵。

  那姑娘頭梳雙髻,年紀約十五、六歲,因為生氣的關係,一張俏臉更顯嬌艷。

  「如果害我家小姐從馬上跌了下來,你一條小命夠不夠賠啊?」那名小姑娘氣焰高張的不得了。「哼!真會耍威風。」易天鳳冷嗤一聲,看不慣這種愛頤指氣使的人,打算下樓教訓她一頓。

  「風弟,先別衝動,再看一陣子。」李震皺著眉頭阻止道。

  「夠了,鈴兒。」突然有道冷冷的嗓音插進來。

  圍觀的眾人,將注意力轉向出聲之人──一個坐在馬上,面如芙蓉,身材健美姣好的艷麗女子。

  從她們說話的語氣中不難聽出,她和剛剛那個氣勢凌人的小姑娘是主從關係,而且就穿著來看,她應該是個富貴人家的千金。

  「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你還該死的擋在路中央?!讓我連騎個馬也騎的不夠爽快。你既然這麼想死,我倒可以成全你。」馬上的艷麗女子說變臉就變臉,突然手上馬鞭一揮,就要往那擋路的小販臉上甩去。

  那小販一驚,連該做何反應都不知,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看馬鞭就要觸及。

  突地啪的一聲,馬鞭瞬間從艷麗女子手中飛離,她一陣怔愣,隨即恨恨掃了四週一眼,想找出礙了她的事的人,一手撫著已然紅成一片的嫩白柔荑。

  「哪個不識相的東西,敢傷了我家小姐?」名喚鈴兒的姑娘高聲喝斥著。

  「哼,小小的奴才,氣勢倒比你家主子還強嘛。」一道冷嗤聲從圍觀的人群中傳出,人潮自動分開,讓出聲者的身形顯現出來。

  原來出手救人的,是一個俏生生的姑娘,一雙靈活的大眼,骨碌碌的轉著,十足俏皮機伶的模樣,她撇撇嘴,吐吐舌頭說道:

  「真不湊巧,不識相的人正是我哪,你要拿我怎麼辦呢?」

  「你──」

  只見救了人的姑娘伸手掏掏耳朵,狀似自然,完全沒把鈴兒的怒氣看在眼裡。

  「唉,我聽說,會叫的狗不會咬人,今天正好讓我見識到了。」

  她右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扔著石子,看來剛剛馬上艷麗女子的鞭子會脫手,就是因為她丟石子的結果。

  「功夫不錯!」李震看那俏姑娘小露一手,不禁讚歎她的好身手。

  「哼!那有什麼了不起的。」易天鳳嘟著嘴咕噥道,心裡不怎麼喜歡聽到李震誇讚其他女人。

  不知何時,艷麗女子已經下馬走到那名俏姑娘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說:「一張嘴挺會說話的嘛,」她倏地從腰間抽出佩劍。「那你再吃我一劍試試。」

  「住手。」李震見情勢不利那名俏姑娘,連忙飛身下樓救人,一劍格開艷麗女子的劍招,發出清脆的響聲。「得饒人處且饒人,大家有話好說。」

  易天鳳雖然不會武功,但自小就被父親訓練盜賣時,必備的基本保命功夫──輕功,這時家傳的輕功,正好派上用場。

  當李震擋下那一劍的同時,易天鳳有默契拉開消姑娘,將她護在身後,而後微側著頭低聲問道:「姑娘沒事吧?」

  俏姑娘微微一愣,隨即芙頰浮上一朵彤雲,細聲說:「我、我沒事。」

  艷麗女子見到有人出面攔阻,心中怒氣更織,定睛瞧清楚來人,只見眼前這名男子,玉樹臨風,氣宇軒昂,隱隱有一股王者的霸氣,一聲喝斥竟令她不敢稍加妄動。瞧他俊秀挺拔,人中之龍的模樣,教她看的癡了。

  易天鳳見對方盯著李震開始發花癡,忍不住出聲。「你這女人講不講理啊,人家連走個路、做個生意,都礙著你啦?」

  艷麗女子聞言,連忙回神,對剛剛失態的舉止感到尷尬,不禁兩頰生暈,更顯嬌媚動人。

  「姑娘,我說句公道話,市集熱鬧人潮洶湧,連馬車都要慢慢行駛,更何況是騎馬,也該要停下,安步當車才是!」

  李震露出讓已婚婦人想爬牆,未婚少女想失身的魅惑笑容。

  「我想姑娘只是因為心情不好,一時忘了這裡是市集而策馬奔馳,是吧?」

  艷麗女子聽到他低沉有力的嗓音,早已心中一蕩,又聽到他給自己台階下,心臟更不能自己的急速跳躍,她放軟了聲音說:「奴家也有不對,承蒙公子一言,猶如當頭棒喝,是奴家失態了。」

  「哼!虛偽。」易天鳳小聲替這外表美麗、心如蛇蠍的女人下註解。

  艷麗女子為了表示自己真的是一時喪失理智,走到小販身旁柔聲說道:「這位小哥,真不好意思,有沒有嚇著你了?」

  「廢話,不然人家吃飽沒事,還演戲給你看?」易天鳳忍不住啐了一句。

  她狠狠瞪了易天鳳一眼,一轉頭又是笑意盈盈的望著李震,好似剛剛那凶狠模樣只是錯覺。

  被從頭忽略到尾的小販,只求能保住小命,急忙說:「沒、沒事,謝謝姑娘不殺之恩。」說完頭也不回,推著攤子跑了。

  「奴家姓陸,閨名培英,家父是隴西駐外使陸士豪,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陸培英從小就被父親驕縱慣了,說風是風,要雨得雨,自從父親被派來這兒任職後,她那蠻橫撒潑的脾性,讓這裡的居民人人聞名色變,見到她都自動閃避,免得惹來無妄之災。

  報出自家門號,是想讓對方知道她的身份尊貴,想她陸培英外貌不差,家世又好,是人人踏破門檻想求親的對象,她就不信這個男人,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在下姓李,單名一個震宇,從青州來此遊覽。」

  李震?這名字怎麼有點熟呢?陸培英疑惑的想。

  「至於這位小姑娘……」

  「我叫蒲念兒。」蒲念兒從易天鳳的背後,探出頭來說道:「我跟哥哥一起來這兒找人的。」

  「蒲姑娘也是見義勇為,怕陸姑娘一時不注意鑄成大錯,因而出手阻止,陸姑娘心胸寬闊,應該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是啊,蒲妹妹,剛剛有所得罪,請你見諒。」陸培英緩緩曲身行禮,以示道歉之意。

  「說來都是奴家不對,還請李公子給奴家一個陪罪的機會。」說明白一點,其實陸培英是想製造多一點接觸的機會。

  「不用了,我們兄弟倆還有要事待辦,敬謝不敏。」易天鳳不等李震回答,逕自接話。

  「公子有什麼要事?竟連一點時間都無法分給奴家?」陸培英微蹙著峨眉,有著楚楚動人之姿。「你問那麼多幹嘛,這不干你的事吧。」易天鳳一臉不耐。

  「風弟,別失禮。」李震猜想大概是之前陸培英的作為讓他感冒,所以風弟才會說話處處帶刺。「我們要去杏花村訪故友,由於已經約好時間,延誤不得,所以只能婉拒陸姑娘的好意了。」

  「那、那好吧。」哼,她陸培英這輩子,還不知道放棄兩個字怎麼寫呢。

  「那我們告辭了。」

  陸培英點點頭,目送李震的背影離開。「鈴兒,咱們走。」

  「小姐你……」鈴兒不知道小姐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

  「守株待兔!」

  鈴兒恍然大悟。「小姐心中有何打算?」

  「屆時你就知道了。」陸培英自信滿滿,從沒有過她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

  蒲念兒隨著兩人離開,找到機會在他們面前微一曲身,向李震和易天鳳道謝。

  「剛剛真謝謝兩位救了我。」蒲念兒甜美可人的笑著。「那個姓陸的真是人前人後的,看到我像隻母老虎,看到李大哥就乖得跟貓兒一樣。」

  「是啊,李公子,你可真是艷福不淺哪!」易天鳳口氣很酸的說道。

  「唉,風弟你別誤會。」李震連忙轉了話題,看向蒲念兒說:「蒲姑娘之前說和兄長來找人,那你的兄長呢?」

  「別說了,他鐵定去脂粉堆裡快活啦,哼!」蒲念兒嘟起嘴,滿臉厭惡的說。

  「蒲姑娘,我和我大哥還有事得先走,你一個人不打緊吧?」

  「啊,你們要走啦,不要啦,你們走了我會很無聊耶!我哥都不理人家,自己風流快活去,你們、你們陪人家一會兒嘛。」蒲念兒對著易天鳳和李震撒嬌。

  「念兒?!你跑哪去了,害我找你找好久。」三人背後傳來一道男聲。

  李震和易天鳳轉過頭,一張笑得燦爛的俊容赫然出現在眼前。

  「說得倒好聽,找我找到煙花柳巷去啦?」蒲念兒再度不滿道。

  「怎麼這麼說呢,大哥是不小心一走進去的,更何況我也擔心你,會破壞人拐去賣了,所以先去那裡找找看。」

  「騙人──」蒲念兒朝著男子吐吐舌頭。

  「信淵!好久不見。」被晾在一旁的李震,開口對這名男子招呼道。

  男子這才發現,妹子身邊站著兩個男人。

  「王……」蒲信淵見到李震,驚喜的無以復加,只見他撩起衣炮就要行禮……

  「咱們都是多年的好友了,再多禮就顯得生疏了,虧咱們小時候還是穿同一條開襠褲長大的。」李震以眼神示意蒲信淵注意措詞,又努了努嘴角,暗示他易天鳳還站在一旁。

  易天鳳看到蒲信淵的舉止言行,感到一絲疑惑,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呃,這位小兄弟該如何稱呼?」蒲信淵打量一下在李震身邊,這名個子嬌小的少年。

  「蒲大哥好,小弟姓風名天翼,華州人。」易天鳳也仔細的打量回去,見他濃眉深目,相貌帶著點外族的粗獷。

  蒲信淵笑的風流倜儻,手裡拿著一把白玉折扇,狀似悠哉的扇著,接收到李震的暗示,他改口說:

  「我和阿震是小時候的玩件,最喜歡玩扮皇帝的遊戲,可惜每次猜拳都輸他,我老當不成皇帝,總是當他的下屬,後來每次見面,就會玩笑的稱他為王,我自稱臣了。」

  「原來如此,相信痛大哥和李大哥的情誼,一定很深厚。」易天鳳點點頭,瞭解的說道。

  「大哥,剛剛風大哥很厲害呢,還救了人家,你看看你,妹子有難的時候,你還跑去喝花酒,我要回去告訴爹,說你沒有好好照顧我。」蒲念兒兩手叉著腰,氣鼓鼓的數落哥哥的不是。

  「妹子此言差矣,不過,在下還是謝過風兄弟的恩情,謝謝你救了舍妹,我這妹子啥都不會,闖禍倒是沒人能比得上。」他話說到未了,還糗了自家妹子一頓。

  「哥──」蒲念兒羞紅著俏臉,氣得跺腳,還偷偷瞄了易天鳳一眼,見到他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模樣,更是羞得抬不起頭來,掄起粉拳狠狠地槌向肇事者。

  易天鳳聽到蒲信淵的話,覺得似曾聽聞,才想到她爹也常這麼說她,讓她不禁莞爾一笑。

  「對了信淵,你怎麼會來這,是你爹良心發現放你大假,讓你來這裡玩玩?」

  李震想到這童年玩伴有個頑固的老爹,自他十五歲起,就要他開始學著接家裡的事業,一直忙到現在鄧老大不小了,還是光棍兒一條。

  「說來話長,還是先去我落腳的客棧談吧。」

  李震見他神秘兮兮的,也不多問,跟他一同前往客棧。

  「蒲姑娘你先請。」易天鳳有禮的說著。

  蒲念兒覷了她一眼,小瞼兒又莫名的紅了起來。

  易天鳳見狀,憑著女性的直覺,發覺蒲念兒的神色有異。

  不、不會吧……她可是貨真價實的女嬌娃,難不成蒲念兒迷上了扮男裝的她?!她在心裡不安的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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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1 20:06:05
第六章

  傳言蒲氏一族,自從事海外經貿事業,財富便日益累積,如今幾可敵國,每年進貢產自南海的珍珠、瑪瑙,其珍貴的價值,令朝廷對他們青眼有加。

  而蒲信淵正是蒲氏的少當家,年紀輕輕己獨當一面。

  在「有家客棧」投宿的蒲氏兄妹,此刻正帶著李震和易天鳳進客棧歇歇腳。

  「風兄弟,不好意思,我和阿震好久沒見面了,想說說體己話,就由念兒招待你沒關係吧?」蒲信淵微微笑道。

  易天鳳回以一笑說:「小弟理會得,就算念兒姑娘有所不便,我自己一個在這喝茶賞景,也是愜意的很。」

  蒲念兒聽到易天鳳這句話,以為他是想避男女之嫌,對於他正人君子的風範,那份仰慕又多了一些。

  「我才不會不方便呢,反正即使哥哥沒有遇到你們,我也是自己一個,難得風大哥不嫌我礙手礙腳的,念兒陪你喝茶賞景可好?」

  易天鳳從蒲念兒的眼中,看到對她的愛慕之心,本想開口婉拒,卻見她一臉嬌憨天真的模樣,竟不忍心拒絕。

  「那好,我和念兒姑娘,就在這享受片刻悠閒 !」

  李震跟蒲信淵對著易天鳳點點頭,並肩上樓「情感交流」去。

  在店小二送來香茗和些許糕點後,易天鳳想借此機會,向蒲念兒打琛,李震這個身份成謎的傢伙。「念兒姑娘,你們和李大哥很熟嗎?」

  「我是和他不熟啦!應該只有哥哥跟他熟吧,因為我對他並沒有什麼印象,我也覺得奇怪,哥哥何時有這號朋友了?」蒲念兒偏著頭想了想。

  「喔,那就奇怪了,李大哥說他和令兄,是穿同一條開襠褲長大的,怎麼你會沒見過他呢?」易天鳳越想心裡越是疑惑。

  「誰知道呢!」蒲念兒不想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打轉,主動問道:「風大哥,你的家鄉華州好不好玩哪?」她兩眼閃閃發亮,直瞅著易天鳳。

  「華州很熱鬧,算的上是南方的大城,街上常有許多活動,有雜耍團、說書先生、小吃攤、斗蛐蛐兒的等等。

  其他著名的觀光景點,則有紫雲樓,以及與它相對的八層碧霞塔;城外有鳳誠山和相倚的風月湖,都是觀景遊憩的好地方。」

  「聽風大哥這麼說,人家好想現在就飛過去玩喔。」蒲念兒對於這樣只能聽,而不能身歷其境感到惋惜。

  「有機會我做東道,再帶你去玩玩吧!」

  易天鳳在家是獨生女,也是大家眼中的掌上明珠,從來沒跟同年紀的女孩子相處過,對於蒲念兒,她發自內心的想跟她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真的嗎?」蒲念兒一張小臉瞬間綻放光彩。「我一定會去的!一定!」

  易天鳳看她那個模樣,忍俊不住揚起嘴角。

  蒲念兒見他盯著自己微笑,也不禁臉紅了,偷覷了他一眼,鼓起勇氣開口。

  「風大哥,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可以啊,有什麼話就直接說沒關係。」易天鳳給她一抹鼓勵的笑容。

  「那個……那個……你……喜歡哪種女孩子啊?」

  「嗄?!你……你說我嗎?」易天鳳乍聽見她的話,也跟著她一起結巴起來。

  蒲念兒點點頭,期待他說出的答案。

  「呃!我、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哪!你教我怎麼回答呢。」易天鳳尷尬的敷衍著。

  「那你現在可以好好想想啊,說不定在你身邊,就有那種可以吸引你目光的人呀,只是你本身不自覺而已。」蒲念兒暗示明示一起來,此時的她化被動為主動。

  「在我身邊……吸引我的目光的人……」易天鳳微垂著眼睫,細細想著。

  沒想到腦海裡竟浮現李震的身影,她怔愣了一下,突然感到惶然不知所措。

  難道……她喜歡上李震了嗎?

  蒲念兒見他一直不語,以為他不喜歡人家過問他的私事,連忙道歉。

  「風大哥對不起,我太多話了。」

  還是慢慢來好了,她真怕這麼主動,會把風大哥給嚇跑了,蒲念兒如是想。

  「呃──不,我想我或許是真的沒什麼神經,對這種事,的確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易天鳳哪裡會不知道,蒲念兒心中女兒家的心思呢,可笑的是,她也是個女孩啊,而且現在的她,對李震已有了不同初識時的感覺。

  雖然她一直想忽略那份情愫,努力維持平時的自己,那總是大剌剌、不拘小節的模樣,然而遇到男女之間的感情時,卻又開始別彆扭扭起來,連她自己都懷疑,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唉──如果她有多一點勇氣,可以放手去愛,愛得轟轟烈烈就好了。

  偏偏現在這種情形,已經不是身份揭不揭露的問題了,而是時間一久,她想說又不知從何開口……唉!真煩哪!

  「欽──大哥他們怎麼說個話,說那麼久啊?」看到易天鳳再度沉默不語,蒲念兒感到有些無趣,隨口丟出一句話。

  易天鳳一聽,抬起眼間:「說的也是,他們在房裡談什麼,這麼久?」

  蒲念兒發現易天鳳只有在聽到李震的事情時,才會顯得興致盎然,於是故意說道:「該不會……大哥老毛病犯了吧!」

  「老毛病?!」易天鳳滿腹狐疑的問。

  「是啊!大哥對美麗的東西最沒抵抗力了,平常除了欣賞美女之外,對樣貌清秀的美男子也毫無招架之力,該不會……他對李大哥……」蒲念兒膛大雙眼,假裝驚恐不安。

  易天鳳聽她這麼說,心裡也跟著緊張起來,加上蒲信淵離去時那抹莫名的笑,令她有著不好的預感,希望事情不是她想像的那樣才好。「該不會什麼?」

  「該不會因為他們太久沒見面,所以就在房間『咿咿喔喔』起來吧……」

  易天鳳被蒲念兒的說法,搞得哭笑不得,什麼叫「咿咿喔喔」?

  「不會啦!兩個大男人的,怎麼可能?」易天鳳的語氣雖然十足肯定,但她心裡明白,這話其實是說給自己聽的。

  「才怪,現在孌童館多的是,之前我還看過我大哥,帶回來一個唇紅齒白的小男孩,後來還叫他當他的貼身侍從。所以……」

  「夠了!你別再說了。」易天鳳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打從心底冒出惡寒,腦中不禁想像著,李震那昂藏身軀,被另一個男人給「那個」去……

  啊──她不敢再想了。

  蒲念兒看著易天鳳多變的表情,心裡喟歎著,唉!不會吧,難道她的戀情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嗎?怎麼她的身邊淨是一些……

  這教她以後怎麼去愛男人呢,每個都是這種的,讓她對男人越來越沒信心了。

  天哪她悄悄在心底哀歎著。

  易天鳳倏地站起身,差點把桌上的茶給打翻。「不行,我還是去看看的好。」

  與其胡思亂想,不如親自去確認,如果真如播念兒所言,那他們的「姦情」一定從同穿一條開襠褲的時候就開始了,不知道現在矯正還來不來得及?

  她想到就馬上轉身要衝上樓去,蒲念兒見狀,急忙吞下一塊糕點。

  「風、風大哥你等等我啊,你不知道房間在哪兒呀!」蒲念兒也匆匆的跟上。

  一進房,蒲信淵不等李震開口,就單膝跪地,雙手一拱,說道:「屬下拜見王上。」

  「唉,咱們是多少年的老朋友,在這也沒人知道我的身份,你就別行這等大禮了。」李震微皺著眉,上前要扶起蒲信淵。

  「不管如何,為人臣屬者,總不能失了禮。」蒲信淵外貌風流倜儻,實際上司是固執出名的「蠻牛」一隻。

  蒲信淵和李震是兒時玩伴,兩人也算有姻親關係,因為蒲信淵父親的堂姐,是宮中的婕妤,曾教過李震讀書習字。

  李震很喜歡這位蒲婕妤,總央求她帶著他出去玩玩,她拗不過他,只好帶他去蒲家,也因此認識了跟他年紀相仿的蒲信淵。

  當時兩人年幼,李震因為身處皇宮內苑,少有同齡玩伴,一認識蒲信淵,就迫不及待想跟他成為好朋友。

  而蒲信淵則是一開始很討厭這傢伙,平時愛黏他就算了,還總是打擾他唸書,害他功課做不完,老被罰跪祖宗祠堂認錯,所以對他總是不假辭色。

  李震小時候性子調皮,是標準的闖禍精一個,蒲信淵性子反而沉穩,嘴裡老是說討厭李震,卻常常幫他收拾爛攤子,也因此李震特別愛找他玩。

  有一次,蒲信淵帶著妹妹念兒和李震偷溜到大街上去玩,結果當時才六歲的念兒和他們走失,蒲信淵為了找妹妹而晚歸,回家後遭到父親嚴厲的家法伺候。

  當時李震也跟著他一起找人,連聲累也沒說,反倒看到他要被處罰,還挺身而出替他求情,甚至還因為陪他罰跪,而得了風寒。

  後來他拜託姑姑帶他去探望李震,才知道那個老愛跟在他後面跑的跟屁蟲,竟然是皇子!

  自從知道這件事,他好一陣子都避著李震,李震看不過去,本想親自找他談清楚,卻各自因故分開,等真正恢復往日情誼,已是弱冠之時。

  當時蒲信淵突然進宮見李震,說明自己即將繼承父業,僅僅留下一句。

  「往後蒲氏一族,將對皇於忠貞不二,誓死效忠。」說完,瀟灑離去。

  李震明白,但笑不語。

  後來蒲信淵就四處出海經商,而李震則在宮中繼續他的皇子生涯,直到他受封嚴守東疆,兩人才又有了碰面的機會。

  「咱們有幾年沒見了?」李震轉身踱到床沿,端坐其上。

  李震惟有在處理朝廷大事時,才會收起平易近人的笑容,換上一臉淡漠、沒有一絲溫度的面孔。

  而他的每一句話,究竟是褒是貶,都讓聽者摸不著頭緒,有時那笑意,亦令人更覺得他莫測高深。

  李震,正是大哉皇帝的五位皇子之一──東皇。

  民間傳聞東皇不喜歡在人前出現,總是低調行事,聽說他也是五名皇子中,最讓人摸不透脾性的一個。

  宮廷裡的他,是城府深不可測的東皇子,人人都畏懼他那張笑臉下,隱藏著怎樣的心思。

  「七年了。王上過的還好嗎?」

  李震搖了搖手。「叫我阿震,別王上王上的叫。我不就是老樣子,自從被分封到東旭國,我一心想整治屬國,並照顧那群被咱們逼至山裡生存的當地居民,只是一切似乎不如我計劃中的順利……」

  蒲信淵在李震臉上,看到一絲疲憊的神態,沉聲說道:「有人阻攔?」

  李震朝他笑了笑。「還不確定,但是目前已經有一些線索,我打算依線索找出暮後主使者。」

  「可疑者有哪些人?」

  「日前我和風弟在一戶民宅遇刺,對方的匕首被我奪來,整把匕首打造得十分精緻,而且刀鋒銳利非常,加上它的劍柄部分,刻有九蕊五瓣的牡丹圖騰──」

  蒲信淵眸光一冷,嗤笑道:「沒想到那傢伙竟明目張膽到這種地步,哼!九蕊五瓣的牡丹,虧他想得出來,想當九五之尊,也得看那張龍椅他坐不坐得穩!」

  李震目光閃過一抹驚詫,隨即回復那無波無浪的聲調。「你也知道是誰?」

  蒲信淵口中的「他」,正是之前派包公公去寶貫錢莊,要求易述元找出九天辟靈珠,又派刺客在民宿刺殺李震不成的,當今聖上胞弟定威王爺。

  定威王爺的叛亂意圖,早在諸位皇子尚未分封出去之前,就已有耳聞,沒想到等皇子分封出去之後,他更是明目張膽的招兵買馬,意圖篡位。

  「哼!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當年他藉故要皇上殺了左御史就很清楚,他怕自己的罪行被揭發,想來個先下手為強,將那些叛亂罪證一一湮滅。

  「偏偏他沒想到,最後由你接了左御史的位置,還下令徹查,搞得他天天食不下嚥,睡不安眠,就在等有一天好將你除去。沒想到還真讓他等到了,等你和其他皇子被分封至各處,正是他向你報仇之時。」

  「你不是都在海外經商?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李震再度訝異地的消息為何如此靈通。

  蒲信淵唇角微揚,一副所有事情的發生,皆在他掌控中的模樣。

  「東旭的那群大老說的。你放心好了,只要是阻擋在你面前的石頭,不管多大多硬,我都會將它搬開,你儘管放手去實行你的計劃。」

  「還是你最懂我。不過你放著好好的家業,跑來這地方做什麼?不會只是為了尋花問柳才來的吧?」

  「我是來找你的。前些日子接獲消息,說你甩掉隨從,隻身一人往西而行。我不放心,所以沿路探訪你的蹤跡、沒想到我娘竟還要我帶著念兒一起出門,說什麼先讓她見習一下家裡的船務。」一想到這件事,蒲信淵就覺得頭大。

  「令尊和令堂作風相當開明,相信再過不久,你就有一個好助手了。」

  「別,她不要扯我後腿,丟我們蒲家人的臉就夠了,我一點也不奢望她會成為我的助手。」蒲信淵一副不敢恭維的表情。

  李震笑出聲。「說來也真是,我竟然沒認出念兒妹子,所謂女大十八變,真是一點沒錯。記得咱們分開之後,沒多久我就到東旭國去了,路途遙遠,加上剛至東旭,一切百廢待興,也沒什麼機會去你家拜訪,真是過意不去。」

  「你別這麼說,拜訪事小,古時夏禹三過家門而不入,你這是盡你的責任,用不著為了這等小事感到抱歉。對了,那叫風天翼的是什麼人?他知道了多少?」

  蒲信淵為了保護李震的安全,打算先徹底清查他身邊的朋友,以免地再度遭遇不測。

  「當初我剛離開東旭時,被土匪搶劫一空,身無分文,是他給我食物。後來他說是來遊歷山水,又說要結伴而行,倒也相當熱心,我想這剛好可以隱瞞身份,所以就答應了。說起來,他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

  「是嗎?你隻身在外,凡是還是小心點好,而且你的身份,又不容許出任何差銘,別怪我多心。」李震聽了蒲信淵一番話,心中感動不已,畢竟身為封地的統治者,君臣的關係是一種隔閡,真正關心他的沒有幾人,惟有眼前這個朋友……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沒告訴他我的事情,你在人前就當我是好友,別說漏了嘴。天翼跟我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也是遊山玩水的好夥伴,他什麼都不知道,我不希望他發生危險。」李震不放心的再三交代。

  「嗯,我明白。既然你都這麼說,那我也不好再去盤查他了。對了,你剛剛說在前些時候遇刺,有沒有受傷?讓我瞧瞧。」蒲信淵的眉頭打著結,硬是要看看李震有沒有受傷。

  李震拿蒲信淵這種婆媽的性格沒辦法,其實兩人年紀相仿,可是蒲信淵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個哥哥一樣。

  每次他闖禍,都是蒲信淵替他承擔,雖然他平時不苟言笑、老嫌他煩,可卻是刀子口豆腐心,總在後頭默默的幫他收拾爛攤子。

  只是李震沒想到,七年後再見面,蒲信淵在人前展現的是玩世不恭的態度,在他的面前,卻是運籌帷帳的臥龍先生。

  「當時有即時包紮,現在只留下一點淡疤而已。」李震口裡直說沒關係,可是卻抵不過蒲信淵的執拗。

  逼得他只好把右手袖子捲起,讓他看個清楚,別在他耳邊嗡嗡叫,他一向最受不了蒲信淵的固執和 嗦。

  蒲信淵一個箭步踏上前,靠近坐在床沿的李震面前,伸手將李震的右手舉起觀視。蒲信淵皺著從剛才就打了一千零八個結的眉毛,說:

  「你看看你,下次別再去學人捉姦,搞得自己傷痕纍纍。這傷口好的不完全,我這兒有上好的刀傷藥,我再幫你塗一遍。」

  蒲信淵微微蹲低身子,傾向前,將李震的右手臂放在他的左肩,兩手正要打開藥瓶子準備幫李震敷藥,然而這姿勢後面看起來,像是兩個人親匿的擁抱。

  就在此時,突然「碰」的一聲──

  「住手!」

  「等一下!」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坐在床沿的李震和蒲信淵循聲一望,原來是易天鳳和蒲念兒闖將進來,蒲信淵見狀,挑著眉佻達一笑,又回過身繼續剛剛未完的工作。

  殊不知他的笑容和舉止,正好印證了蒲念兒之前的說法──蒲信淵是個男女通吃的禽獸。

  當她看到李震這超級大傻瓜,還呆呆的坐在床上,等著被這個絕代大淫魔給拆吃人腹,易天鳳瞼上一陣青一陣白,衝上前去拉住蒲信淵的毛毛手,叱喝著。

  「住手!你這個大淫魔!」易天鳳怒氣沖沖的說:「沒想到你竟是這種衣冠禽獸,竟然敢對李大哥出手,你別看他呆蠢就想欺負他,我告訴你,有我風天翼在,你休想動他一根寒毛。」

  她接著掉轉炮口,對著李震氣急敗壞的說:「你這個呆子,還乖乖的坐在這兒等人家將你吃乾抹淨,是男人就該提起勇氣,捍衛自己的貞操啊!」

  除了兀自生氣的易天鳳之外,其他三人聽到易天鳳的話後表情各異,蒲信淵首先發難。

  「我?大淫魔?」他半瞇著眼,以充滿危險性的口吻說著。

  李震聽了易天鳳大氣不喘的言論後,傻眼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呆蠢?」

  蒲念兒則是對易天鳳的仗義執言,佩服得五體投地,說的好!她在心中暗暗喝采,就是這樣!從來都沒人敢這樣教訓她的哥哥。

  易天鳳沒察覺氣氛轉變,依舊盛氣凌人指著蒲信淵說道:「沒錯!要不是之前在樓下喝茶,聽念兒說起你有特殊癖好,我還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是這種人。」

  「等等,你先說清楚,念兒說了我什麼?我是怎麼樣的人?」

  蒲念兒聽到哥哥絲毫不帶溫度的問話,寒顫從腳抖到頭皮,心裡大喊不妙,打算趁易天鳳被質問時偷偷溜走。

  「念兒,你想走去哪?」蒲信淵冷冷的叫住妹妹。

  「念兒說,你只要看到年輕貌美的人,無論男女,大小通吃。她以前就看過你帶著一個孌童在身邊。」易天鳳理直氣壯,振振有詞的說著。

  「什麼,信淵你真的是……」李震驚訝的張口結舌,看著多年的好友。

  蒲信淵以冷到可以殺人的視線,掃向自家妹子身上。

  很好!他這輩子的清白,全毀在這丫頭的嘴裡。

  「蒲──念──兒──」

  「我……我在。」

  如果可以,希望屆時大哥刃以留個全屍給她,她好怕啊!

  「誰告訴你我喜歡孌童?早叫你事情不要只看一半就亂下定論,你偏要,現在倒好,你可知道自己闖了什麼禍?」

  蒲念兒低頭不語,知道哥哥一旦生氣,比什麼都可怕。

  為了自己的清譽,說什麼蒲信淵都要好好解釋清楚,免得以後被人當成淫魔。

  「那男童是我從人口販子手中,救回的小孩,他差點被賣去孌童館,我一時善心大發,救了他還給他一份差事。

  就這麼簡單的事,也會被你這丫頭看成是……可惡的是你竟任意宣傳,壞我名譽,你該知道,得罪我該付出什麼代價?」

  「哥──不要啊!」蒲念兒這下總算體會了,什麼叫悲到最高點。

  這下換易天鳳愣住。

  「咦?你不是……你沒有喔?」看來似乎是她誤會了。

  高大挺拔的蒲信淵走到易天鳳面前,微垂眼眸,語氣曖昧的說:「你……那麼希望我是?」

  他的氣息近到,讓易天鳳感覺,似乎正與他做「空氣交流」。

  易天鳳臉上一紅,說起話來結結巴巴。「我……我、我沒、沒有。」

  李震長臂一伸,將易天鳳護在身後。

  「風弟說話直了點,沒別的意思,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跟他計較。」

  剛剛看到易天鳳在蒲信淵的面前,燒紅了一張臉,不知為什麼,李震心裡莫名泛起一股妒意,總而言之,他不喜歡讓其他男人,看到他這樣子。

  李震在心裡低吼一聲,他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不行!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他不能讓它一發不可收拾,他可不願哪天真的獸性大發,成了風弟口中的淫魔、衣冠禽獸什麼的。

  「信淵,這附近你熟不熟?」

  「幹嘛!」

  李震一把揪過蒲信淵的衣領,在他耳邊低聲不知說了什麼。

  只見蒲信淵臉上漸漸揚起一抹笑容,拍拍胸脯,一副瞭然的口氣說:「可以,包在我身上。」

  蒲念兒和易天鳳面面相襯,一頭露水,搞不清這兩人究竟在搞什麼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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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哥,你說那個李大哥是你童年時的玩伴,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啊?」蒲念兒趁著大哥要出門以前,趕緊抓住他,把心中的疑惑問一問。

  「他就是在你三歲那年,一失足把你踢進茅坑裡的惡人震!你自那次之後,每晚都做噩夢,夢見被屎尿淹死……還有你五歲的時候,他在你鞋裡放了兩隻田雞,你一腳踩死一隻,你忘啦?」

  不是蒲信淵愛說,那時只有他那笨妹子,是惟一敢跟他們玩的女孩子,其他同齡女孩,都被李震的整人把戲,嚇得差點忘了自己叫啥!

  「嗄?!那個惡人震就是他喔!等等,可是感覺不像啊。」蒲念兒震驚了下。

  「廢話!大家都已經是大人了,誰還會這麼幼稚?」蒲信淵撇撇嘴,邊整了整衣裳。「好啦,不跟你多說了,我和阿震有約,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他說完,留下自認瀟灑的一笑,邁開大步離去。

  兩人約好在東街的榕樹下見面,等蒲信淵到了約定的地方,發現李震早已在那候著了。

  「讓你久等了。」蒲信淵抱歉道。

  「我也剛到。」李震和煦一笑。

  「為了陪罪,我帶你去這地方最著名的酒館,裡頭要什麼有什麼,來這裡如果不去瞧瞧,那就太可惜了。」

  李震轉頭朝他笑問一句。「這附近你好像混得很熟?」

  「為了搶先在這等你,我很早就來了,無聊時東晃西晃,不知不覺間就踏遍整個小鎮。」播信淵一副無司奈何的樣子。

  「你怎麼會突然想在這等我?」李震問出心中的疑惑。

  「之前就說了,我擔心你獨自在外,可能遇到凶險,所以才走了這一趟。」

  「是嗎?有這麼簡單?」李震不以為然的嗤笑一聲。

  「唉,我老實說吧。事實上,在你離開東旭後沒多久,在東旭領地內頻頻有人煽動當地居民作亂。我得到消息,定威王爺按捺不住,派出一群殺手死土,打算置你於死地,為的就是阻止你繼續調查,他謀反的證據。」

  蒲信淵臉色沉重,將李震離開領地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報告著。

  李震聽了,神色間依舊從容,似乎是早已料到,又像是蒲信淵所說的事,並沒有什麼大不了。

  此刻他臉上的笑容,實在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蒲信淵的額頭,再次浮現皺折。

  「難道你都不緊張?對自己的生命安危和領地,你不發表些意見?」

  「事情都發生了,而且你既然知道得這麼清楚,我想你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完全不聞不問吧?」

  聞言,蒲信淵愕然,隨即回復正經的臉色。

  「你這傢伙,難怪我每次都被你吃得死死的。不過對於定威王爺的事,表面壓制並不是最好的方法,除惡要從惡源根部解決。我來這等你,有一部分是想請你回東旭處理政事,主持大局。」

  也只有回到東旭,才能讓他的安全,得到最好的保障。蒲信淵暗忖。

  「我知道,有你在我很放心,我現在還不能回去,在證據確鑿之前,我還得去查查到底是誰,敢和定威王爺合作。」李震搖搖頭說明,他不回去的理由。

  定威王爺野心勃勃,為了吞併整個國家,打算將分封各處的皇子、將臣們一個個收服,私底下動作頻頻,偏偏他是皇親國戚,朝中大臣敢怒不敢言。

  這次蒲信淵出來,是因為幾名忠於皇上的朝中大臣,想聯合東皇的力量夾擊定威王爺,攻他個措手不及。

  而蒲信淵的責任,就是勸李震回東旭商謀,與中央朝臣合作之事。

  既然是自家人的事,惟有他這自家人才能解決。

  蒲信淵歎了口氣,好吧,主子不想回去,那他為了盡忠職守,還是得捨命陪君子──順便找機會勸他回東旭。

  兩人信步走著,不知不覺順著人潮,走向一座華麗的建築。

  「你說有口皆碑的酒館,就是這間?」李震瞧著這幢美輪美奐的樓房猜測道。

  看這裡張燈結綵,熱鬧哄哄,還有一些醉鬼搖搖晃晃的走出店門,抬頭一看酒樓招牌上幾個大字「大滿貫酒樓」。

  李震的聲音,拉回正兀自沉思的蒲信淵,發現到了目的地,他立即精神起來。

  「就是這間,不過這裡雖說是酒樓,其實每個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反正別站在門口,進去瞧瞧才是真的。」

  才說完,蒲信淵伸手拉著李震,邁開步伐往大滿貫酒樓走去。

  對街巷口探出一個人影,直往他們兩人離去的方向猛瞧,這人影不是別人,正是易天鳳。

  自從易天鳳那天,看李震和蒲信淵兩人咬耳朵之後,心中一直有著疑惑,問李震,他總是敷衍她,轉問蒲信淵,他也只是笑得很曖昧,叫她乾脆去問李震。

  算了!路不轉人轉,她只要跟著他們,還怕不知道他們去哪?

  只是他們幹嘛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

  難不成他們兩個想做什麼?

  易天鳳見他們兩人進了酒樓,便從藏身的地方走出,站在酒樓前朝裡面猛瞧,店內的小二見她遲遲不進來,便熱情的向她招呼。

  「這位公子,歡迎蒞臨本店,進來坐坐啊?」

  易天鳳沒應聲走進酒樓,打量了店內一圈,卻看不到李震和蒲信淵的身影,納悶的挑了一個偏僻的位子坐下。

  「小二,你剛剛有沒有看到兩名男子進來,一個看起來溫文儒雅,一個看起來風流不羈?」

  小二想了一下。「有啊,您說的可是蒲公子和他的朋友?公子和他們是一起的嗎?他們在後院的廂房裡,要不小的帶您一起過去吧?」

  易天鳳疑惑的看著小二。「你知道他是誰?」

  「是啊,蒲公子可是常客呢。」

  易天鳳沉吟一聲。「之前他們約我來這坐坐,我來這見不到人,還以為是他們騙我,既然他們都在,那就麻煩你帶路了。」

  「請公子跟我來。」

  易天鳳跟著店小二走到後院廂房,只見各個廂房雕樑畫棟,院子裡的各色花卉競相爭妍。

  來往穿梭在迴廊下的,是一群脂粉濃厚,香氣薰人的姑娘,個個衣著暴露,衣下風光若隱若現,有些男子更是在廊下,就迫不及待將狼爪伸進女子衣裡,引來一陣陣嬉笑聲。

  看著後院的景況,易天鳳心裡也有了底,她一雙秀眉,已經打了一個又一個的死結。

  死蒲信淵,竟敢帶李大哥到這種地方來?從外面還看不出來,這間酒樓後竟然是妓院!早知道他這傢伙是個風流鬼,往後一定要提防他帶壞李大哥。

  她在心裡忿忿的決定。

  「公子,這兒就是蒲公子訂下的廂房了,小的幫您開門。」

  「不用了,我自己會進去,你去忙你的吧。謝謝你,這是一點意思。」

  小二見易天鳳出手闊綽,眼睛都亮了,迭聲說:「是是,那小的先告退了。」

  易天鳳站在廂房門外,隱隱約約聽到李震那爽朗好聽的聲音,還有那只「淫火蟲」和女子的調笑聲。

  她越聽火氣越大,正想一腳  開房門時,突然聽到廂房內傳出女人的尖叫聲,以及一陣混亂、桌翻椅倒的打鬥聲響。

  易天鳳急忙撞開房門,映入眼底的是房裡的杯盤狼借,以及一群姑娘花容失色的瑟縮在角落。易天鳳急忙喊道:「他們人呢?」

  其中一名姑娘抖著手,指指被毀了一半的窗戶。

  易天鳳沒多想也跟著追出去,她不由得慌張起來,心裡希望李震沒事才好。

  她越想越害怕,腳步不曾稍停。

  跑了一會,遠遠便看見李震和蒲信淵兩人,正和一群蒙面刺客動起手來,她從腰間抽出之前李震送她的護身匕首,大喝一聲躍進戰圈中幫忙。

  刺客見對方又有幫手加入,攻勢更是凌厲,似是想一口氣解決麻煩。

  李震看到易天鳳突然出現,微微一愣,這一愣,害他差點被刺客一刀砍中。

  蒲信淵見狀,氣急敗壞的吼道:「你這小鬼來這做什麼?」

  易天鳳不理會蒲信淵的責難,努力閃身進入戰圈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李震想到之前在旅途中遇到危難時,風弟實在沒有什麼武功修為可言,現下這些刺客,不比當時那些盜賊好打發,連忙出聲。

  「風弟,你快點回去討救兵!」

  易天鳳想也不想脫口說:「我們哪有什麼救兵,就我一個而已。」

  蒲信淵在一團刀光劍影中,手持褶扇格開對方刺來的劍,聽到易天鳳的回答,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你是白癡啊!人家是怕你有危險要你回去啦,聽不出來就算了,還告訴人家我們人單勢薄。他不滿的想,手邊也不敢怠慢。

  蒲信淵見對手難纏,屢戰不退,眼神變為冷峻,眾人只見眼前銀光一閃,身形為之一頓,鮮血漫天嘖灑開來,猶如在陽光下開得妖艷的扶桑花。

  三名刺客連哀嚎也來不及發出,就直挺挺的往後倒下,一身肅殺之氣的蒲信淵立在其中,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軟刀,刀刃上的血滴落在泥地上,濡濕成一片。

  李震則想擒住活口,並無意傷人,只見他身形宛若游龍,矯健利落,雙手或劈或砍,都傷在對手脆弱的部位,轉眼間,也傷了幾名刺客,紛紛倒地不起。

  其他刺客懾於他的氣勢,暫不敢有所行動,轉頭紛紛攻向身手最弱的易天鳳。

  易天鳳本來就不會武功,單憑一股蠻勁對抗,現下她成了刺客的標靶。

  易天鳳大吃一驚,打得更是慌亂。突地,一抹銀光劃過,她閃避不及,背上硬生生挨了一刀,頓時血流如注。

  易天鳳受不住疼痛,慘叫一聲,血色迅速從臉上褪去。

  「風弟!」李震大喊,由於被刺客纏住,無法分身救助,只能眼睜睜見她被人砍傷,本來從容的表情,逐漸罩上一層烏雲,隱隱有風雨欲來之勢。

  他的眼底浮現嗜血殺氣,怒吼出聲,也不再手下留情,手一揮,瞬間擊斃一名刺客,閃身衝到易天鳳身邊,扶住她軟軟倒下的身軀,狠絕的神情讓人不寒而慄。

  「信淵!」

  「我知道,這裡交給我,你先帶他離開。」蒲信淵一反平時風流倜儻的樣子,臉上滿寒霜。

  李震深知蒲信淵的本事,相信他自有辦法,便放心的抱起已然昏迷的易天鳳,足下一點,飛也似的離開。

  李震腳下不曾稍緩,看著易天鳳的小臉蒼白如雪,呼吸也變得遲緩,似乎在下一刻便會停了氣息。

  他心下焦急,全然沒有平時從容不迫的神采,只有滿心的恐懼和慌張。

  此刻他無心分析自己的心情,為何會為了個萍水相逢的小兄弟受傷而著急,而又為何在見他負傷時,會有種恐懼的感覺,緊緊攫住他的胸口──

  現下,他只清楚明白一件事,他是喜歡風弟的。

  早在他第一次見到風弟的時候,他的目光總是不知不覺的跟著他的身影移動,曾幾何時,他早就將風弟的喜怒,深深的烙印在自己心裡了。

  姑且不論性別,他喜歡的就是這個,向來開朗活潑的瘦小少年風天翼。

  來到醫館,他顧不得自己現在的表情有多可怖,一進門便吼道:「大夫呢?快叫大夫過來,這裡有人受重傷了!」低沉的聲音有著一絲不安。

  醫館裡的小學徒,見他突然衝進來,一身血跡斑斑,已被嚇得呆住,加上聽到他那威嚴且不容置喙的命令口氣,下意識的答道:「是!快請入內,我馬上找先生過來。」

  安置好易天鳳後,小學徒見到李震身上染滿血跡,以為他也身受重傷,便小心問道:「這位公子,您也傷得不輕,要不要我先幫您看看傷處?」

  李震從易天鳳受傷後,所有注意力就一直放在她身上,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沾滿了易天鳳的血,眼神一黯。

  「我沒事!這不是我的血,你快去找大夫來。」

  小學徒也不好說什麼,連忙進內堂請大夫。

  李震看著昏迷不醒的易天鳳,胸口像被什麼東西給擰住一樣,疼痛難當,伸出手,輕輕撫著他那如同女子般嬌美無瑕的臉蛋,喃喃說道:

  「就算會被天下人恥笑、唾罵,我也無所謂,這輩子,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身邊……」

  李震一臉肅然,似是下了什麼決定,雙唇緊抿,俊美的臉龐露出從未出現過的狂佞表情。

  「好個定威王爺!有本事惹火我李震,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膽量承受惹毛我的代價?」

  大夫匆匆忙忙從外頭進來,隨後的小學徒亦拿了一些醫療用品,還邊吩咐外頭其他學徒燒熱水備用。

  「這位公子請到外頭稍待,老天要幫傷者處理傷口。」大夫氣喘吁吁的說著。

  「是啊,這位公子,有大夫在,您大可放心!請到外頭歇歇吧!」小學徒見李震仍佇立一旁不肯離去,也跟著催促他離開。

  李震沉聲說:「請你無論如何,一定要盡力救他,多少錢都沒關係,務必用最好的傷藥。」說完,才將不捨的目光移離易天鳳,到外頭等候。

  等候的時間是難熬的,李震看小學徒端著水盆進進出出,每次見到一盆盆原本乾浮的水,變成令人怵目驚心的血水,他的眉頭皺得更深,眼神也顯得更陰鷥。

  直至日暮西山,才見到老大夫滿頭是汗,疲累不堪的從房裡走出來。

  李震見到大夫出來,急忙上前詢問情況。「他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老大夫抬眼看了他一下,仔細打量眼前這名氣質出眾,如人中之龍的男子,見到他眼中那掩不住的焦急,心想房裡的這位患者,應該是他的至親,瞧他的模樣,當下心裡恍然大悟……

  「尊夫人背後被利刀砍的很深,我已經將傷口縫合,但由於失血過多,現在她的身子骨很虛,需要好好休養,目前最重要的是照顧好傷口,避免發炎。

  還有,我是不知道尊夫人為什麼要扮男裝,但是以她現在的情形,實在不宜再在胸前綁著布條了,這樣會影響傷口復原的。」

  老大夫手撫銀白鬚髯,徐徐說道:「今晚是關鍵之時,尊夫人因為傷勢過重,有點發燒,等燒退就沒事了,若高燒不退,恐怕會有危險。」

  聽到大夫對風弟的稱呼,李震的腦袋有如讓人猛擊了一棍,頓時鉻愕的說不出話來。

  風弟他……竟是女兒身?!

  老大夫見李震悶不吭聲,還以為他受到的打擊太大,連忙安慰他。

  「吉人自有天相,你不要大擔心。現在麻藥未褪,尊夫人還在沉睡中,不過你可以先去看看她了。」

  李震強迫自己從錯愕中回過神來,連對老大夫說聲謝都忘了,像風一般捲進房裡看易天鳳。

  一進房,他迫不及待走近床畔,看著因負傷而臉色蒼白、更顯嬌弱的易天鳳。

  李震以手指描繪她精緻的五官,心頭猛然一震,他真是個呆頭鵝,風弟跟在他身邊已經過了那麼久,他竟然一直沒發現,「他」其實是「她」。

  李震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床邊直盯著她,心情頓時變得複雜,他的目光停佇在她雪白的容顏上,喟歎一聲。

  他該高興嗎?應該慶幸她是個女孩?

  之前對她產生莫名的好感,原來在冥冥之中,他的心已經明白告訴他事實。

  他同時感到有些生氣,為什麼風弟遲遲不告訴他,她是女兒身的事實?難不成她不信任他的人格?

  他望著易天鳳憔悴的嬌顏,靈巧秀氣的五官,讓他看得癡了。

  突然,易天鳳微蹙著眉,嚶嚀一聲,將李震從沉思中拉回,他才想到風弟正發著高燒,臉頰也泛著一層薄汗。

  他急忙起身到外頭弄了一盆冷水,擰了毛巾擦拭她因高燒冒出的汗水。

  李震為了照顧她,無心飲食,不眠不休至夜半三更,見她的高燒已退,自己也疲累的趴在床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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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射進房裡,鳥聲啁啾,易天鳳悠悠醒來,感覺自己好像睡了很長的覺。

  她夢見李震令人安心的聲音,在她耳邊低語呢喃,又夢見他溫柔的撫觸,如和煦的微風。

  她眷戀著夢裡的一切美好,私心希望美夢能成真。

  易天鳳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李震俊美的臉龐,看著他眼下明顯的陰影,她不自覺想伸出手,撫去他臉上的疲憊──

  不對,他怎麼會在這裡?!

  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她記得自己在混戰中被砍了一刀,那火燒似的痛楚,幾乎令她失去知覺,在陷入黑暗深淵之際,她只聽到李震驚慌的呼喊,之後她就什麼也記不得了……

  望著窗外的晨光,易天鳳心裡推想,難不成,李震照顧了她一夜?

  她想起身,卻突然發覺背上傳來痛楚,自己全身虛軟無力,光是抬手就頗為吃力。

  許是感應到她的舉動,李震睜開睡眼,連忙坐起身,看著易天鳳仍然蒼白的小瞼,柔聲問道:「你覺得怎樣?好點沒?」

  易天鳳臥趴在床上,惟一能自由活動的,只有那雙骨碌碌水靈靈的大眼,她因整夜滴水未進,喉嚨乾涸已久,發出沙啞的聲音說:「水……」

  李震聽了,急忙起身倒了一杯水,扶起易天鳳的身子,將杯子遞到她嘴邊,餵她喝下水。

  「喝慢點。」他溫柔似水的嗓音流洩滿室,震動她脆弱的心臟。

  易天鳳愣愣的看著他,不瞭解他為什麼變得如此溫柔,是她的錯覺嗎?

  「怎麼直盯著我瞧?我自信自己長得不錯,但被你這麼盯著,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會失去理性變成野獸的。」他笑得粲然。

  易天鳳原本蒼白的臉,因為李震大膽的話,抹上一層淡淡的紅霞,她用微啞的聲音嬌斥道:「你、你少不要臉了,淨是胡說八道。」

  李震拿開杯子,以自己的袖子抹抹她的唇,柔聲說:「為什麼你要瞞我?」

  易天鳳聽到李震這麼一問,驚愕的望著他,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他、他知道什麼了?是她的身份?還是她其實是個女孩子?

  易天鳳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慌慌張張說道:「我、我哪有瞞你什麼啊?你是說我偷偷跟你上酒樓的事嗎?」

  「不是這件事,不過我也很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偷偷跟我們去酒樓?」

  易天鳳眼神閃爍不定,支支吾吾地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心裡暗叫不妙。

  看出她的猶疑,他歎了聲說道:「別再顧左右而言他,你跟蹤的事我不在乎,重要的是,昨天若不是大夫幫你治傷,我想我恐怕不會發現,其實你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李震幽幽的說:「風弟,你騙得我好苦啊。」

  「我,唉──」易天鳳急忙要解釋,一緊張不小心扯到了背後的傷口,痛得倒抽一口氣。

  「小心點!等你好了再說吧,現在你的傷比較要緊。」李震看到她痛得皺起小瞼,心裡也跟著抽疼。

  過了數天,確定易天鳳可以移動後,李震便安排軟轎,將她接回客棧養傷。

  在養傷的這段期間,李震也不過問易天鳳隱瞞性別的原因,只是等她哪天想說時,自然就會說了。

  「李大哥!我、我想還是說清楚好了,你可不能生我的氣喔!」她怯怯的看著李震。「其實我、我不叫風天翼,我的本名是易天鳳。」

  「你一個女孩子家,這麼東跑西跑,你的父母不擔心嗎?」他感到相當疑惑。

  「我是獨生女,家裡沒有繼承家業的男丁,這次出門,其實是代我爹出來辦點事的。」

  「是什麼大事,竟要惟一的女兒獨自出門,難道你爹不知江湖險惡?」李震挑著眉,不能理解她父親的所作所為。

  「呃,這……這說來話長。」易天鳳見李震變了臉色,囁嚅的說著。

  「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他瞇著眼,不容質疑的命令口氣,讓易天鳳無法迴避。

  「其實我爹本來不想讓我出門,是我自己硬要出來的。」話一說完,她便看見李震的眉頭打了個結。

  「我爹後來拗不過我,答應是答應了,但是打算派人陪我上路,我不想帶個跟屁蟲,當日便把他甩了,自己出門去。」

  李震的眉頭第二次打了死結。

  「你爹派人跟著你是為你好,你怎麼不接受?」

  等等,這橋段好像有點熟?對了,好像跟他的情況一樣。李震暗忖。

  「可是……楊大哥那人 哩 嗦的,要是和他一起,那就一點也不好玩了。」

  「楊大哥?」李震有點不開心的說:「為什麼你爹派男人跟著你,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他忽略了自己的口氣,酸溜溜的像個捉姦的丈夫。

  「楊大哥是看著我長大的,而且他早就成親了,所以我爹很信任他。」易天鳳不解,為何他突然介意起她爹派誰跟著她?

  「難道你不知道,男人即使成了親,也照樣會四處拈花惹草,尤其像你這種小嫩草,他們更愛。」她這個天真的笨蛋。

  易天鳳無言的望著他,李震這才發現自己的口氣,像個吃醋的丈夫質問妻子有沒有偷人一樣。他尷尬的咳了一聲,裝做若無其事。「你太嫩,還不懂男人。」

  「那你也是嗎?」易天鳳直勾勾的望進李震的眼中。「你成了親以後,會在外頭拈花惹草嗎?」

  李震因為她舉一反三的問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我跟一般男人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易天鳳繼續發揮追根究底的本事。

  「能及得上我的,不是死了就是還沒出生!」他揚起自信的笑。

  易天鳳瞠了他一眼,調侃道:「真敢說,也不怕閃了舌頭。」

  這男人也未免大有自信了吧?但她發現自己,偏偏對他的笑容毫無抵抗力。

  發現看他看到有點失神,她連忙低垂眼眸,低聲說:「人家可是說正經的。」

  李震輕柔的捧起她的臉。「鳳兒,你看著我,我李震只對我所愛的人,毫無保留的付出,一輩子無怨無悔。」

  易天鳳從他的瞳眸,看見其中醞釀著深不可測的情感,一時心跳加速,臉上霞彩更加酩紅。

  他的話是對她說的嗎?他這麼說,是在向她許下一輩子的承諾嗎?他是不是對自己,也有那麼點喜歡呢?

  見她一張芙顏,從原本的蒼白,到逐漸染上一層粉紅,迷濛的一鑒翳雙瞳,小巧誘人的唇瓣,似在邀請他品嚐……

  等易天鳳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驚覺他不知何時覆上她的唇,溫熱的氣息在兩人的鼻間流轉,瞬間轟的她腦筋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他為什麼突然物她。

  李震緩緩的、輕柔的摩箏著易天鳳的櫻唇,然而這樣還不能滿足他,就像攻城掠地般,他撬開她的貝齒,舌頭霸道的溜進她的嘴裡,汲取她的甜蜜。

  她的純真,她的甜美,令他不禁越吻越狂烈,強迫她的丁香小舌與他共舞。

  易天鳳的粉嫩唇瓣,因為他的輕啃吸吮,感到又酥又麻,她全身發軟,不自覺的逸出一聲嬌吟。突地,她腰間一緊,李震結實的雙臂,避開她背後的傷口,緊緊的抱住她,她柔軟的豐盈,被擠壓在他寬闊厚實的胸膛上,他的吻更加深入且濃烈,像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裡一樣。

  易天鳳幾乎以為自己,會被熾熱的焰火焚燒殆盡,他的吻點燃了情慾的火花,無法遏止的情潮,朝她鋪天蓋地襲來。

  仍在養傷的易天鳳,虛弱的身子承受不住李震濃烈的慾望,嬌喘著癱軟在他懷裡,無助的任憑他狂霸的需索。

  而李震將之前對她無法克制的情傣,全數潰堤而出。

  懷裡這嬌小的人兒,激起他想留她在自己身邊的慾望,他顯傾盡一生愛戀,將她囚禁在懷中。

  正當兩人吻得火熱的時候,一個不識相的聲音插了進來──

  「阿震,你在裡頭嗎?」話語剛落,蒲信淵已走進房。「呃,對、對不起,我走錯房間了。」察覺自己打擾了兩人的好事,他識相的馬上退出去。

  兩人迅速分開,只見易天鳳羞紅了一張俏臉,嫩唇已被李震吻得紅腫。

  李震也好不到哪兒,他不可收拾的慾望,硬生生的被澆熄,歎口氣,無可奈何的清了清喉嚨,朝外頭喊道:

  「信淵,你進來吧!你真以為這樣說,會有人相信?」

  蒲信淵回復平時不羈的風流樣,進門笑嘻嘻說:「我打斷你們的好事了?」

  李震白了他一眼。「廢話!」

  自從將易天鳳從醫館接回,李震便將易天鳳是女子的事告訴蒲信淵,要人替她準備女子的衣服,並請了個專門替她換藥的大嬸。

  連日來蒲信淵見兩人舉止親密,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暗中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過了好一會,易天鳳才嬌羞的抬起頭來,臉上紅潮未褪。

  「蒲大哥來,是有什麼事嗎?」她急忙轉移話題。

  蒲信淵見她一副不勝嬌羞的模樣,唇紅齒白,臉若桃花,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垂散在臉頰旁,襯得五官更加小巧精緻,直讓人想再多看一眼。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

  他之前怎麼沒有發現,有這樣的俏佳人在身邊?虧他還「閱人無數」。

  李震不喜歡有男人這樣盯著她猛瞧,就算是好朋友也一樣。

  他俯身在易天鳳耳畔柔聲說:「你先休息一下,待會我請大嬸幫你換藥。」

  轉身以眼神示意蒲信淵離開,讓易天鳳待在房內休息,李震隨後步出房外,臉上已換上正經的表情。

  易天鳳在客棧休養了近十天,在李震的細心呵護下,傷勢也好得相當快。

  「鳳兒,該換傷藥了。」李震拿著乾淨的紗布和藥走進門。

  易天鳳皺著秀眉說:「傷口都結痂了,可以不用換藥了啦。」身上裹著一層層紗布,簡直像包粽子一樣,她都快悶死了。

  「不行,不小心的話,傷口還是會裂開,幫你換傷藥的大嬸在哪?」

  「我跟她說,已經可以不用再換藥,就請她回去了。」

  李震走近她身邊,語帶曖昧湊近她耳邊說:「那我只好親手幫你換了。」

  易天鳳臉上一陣烘熱,僵硬的轉頭看他。「這……不太好吧,男女授受不親,還是不用了,大嬸剛走沒多久,我現在就去叫她回來。」

  「我想知道你的傷勢好的如何,所以還是我親自動手,這樣我比較放心。」李震邪佞的朝她笑道。

  易天鳳有種自己將落入虎口的錯覺,但她不放棄做垂死掙扎,慢慢起身移到門邊同機逃跑。

  李震怎麼會看不出來,她小腦袋瓜裡在想些什麼,大手一撈,便將她想脫逃的身子給摟回身邊,與他挺拔健壯的身軀緊密貼合。

  李震身上灼熱的體溫,狠狠的灼燙了她的心,她無法克制自己紊亂的心跳,忍不住輕喘出聲。

  她不知道自己的模樣有多撩人,李震感到懷裡的小人兒,微微顫抖了下,目光離不開她臉頰上泛起的情潮,他只覺得一股熱浪直衝腦門,連帶莫名的引起他的慾望,下腹不由得一緊──

  該死的!他並非初經男女情事,可一遇上她,他卻總是衝動的像個毛躁的小伙子。

  他並不想在這種時候要了她,雖然他毫不懷疑自己對她的感情,但他希望一生有她陪伴,所以他不想委屈她,他要她風風光光、心甘情願的嫁給他。

  何況依目前的情況而言,他還無法給她一個承諾……等事情解決後,她會是他惟一的妻。

  他強壓抑已然勃發的慾望,聲音暗啞的說:「待會我請掌櫃派個姑娘,進來幫你上藥。」

  易天鳳再傻,也不會聽不出他的刻意隱忍,她撇過頭,細聲說道:「嗯,那就麻煩你了。」

  李震鬆開那令他眷戀無比,香軟誘人的身子,努力平復蠢蠢欲動的慾望。

  「你好好休息!」

  易天鳳在他抽開身時,頓時感到空虛、寒冷,難道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喜歡上他溫暖的懷抱了?

  才剛離開易天鳳的房間,李震遠遠的便看到蒲信淵朝他走來。

  「事情調查得如何?」李震一反剛才的輕鬆,渾身散發著天生王者的氣勢。

  由於當時刺殺他們的刺客,全都被割了舌頭,所以就算留下活口,也無法採出任何情報。

  於是李震要蒲信淵暗中查訪,那些刺客的來歷。

  「目前對方已將可能的線索完全封鎖。不過想也知道,誰是幕後主使者。」

  「從哪一點得知?」李震走到一朵朱槿前,採下花兒嗅聞。

  「領頭的在脖子後面,刺了九蕊五瓣牡丹的圖騰。」

  「你找得真仔細。」李震冷哼一聲。「我看定威王爺,越來越沉不住氣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蒲信淵走近他,壓低聲音說:「探子來報,宮裡有公公和定威王爺勾結。」

  「誰這麼大膽?」李震略為沉吟。「難不成……是那個姓包的?」

  他能想得到的也只有他。當初若不是定威王爺的幫助,包公公本來只是一名小小的太監,如今兩人勾結,想必只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罷了。

  「沒錯!聽說他幾個月前帶了個小跟班,微服出宮,先去定威王府拜訪王爺,後來前往華州,進了一家錢莊,約莫三刻鐘才出來,行跡十分可疑。」

  「錢莊?那有什麼問題?」李震低頭沉思著,似是想到什麼,卻又不能確定。

  「那家錢莊叫『寶貫錢莊』,當家的叫易述元,聽說他平時最喜歡收集奇珍異寶……」

  蒲信淵停口瞧了一眼李震的反應,續道:「易述元有個寶貝獨生女,據說她的閨名是──易天鳳。」

  「鳳兒?!」李震倏地目光轉為銳利。「你確定她們是同一人?」

  「你說呢?」

  李震沉吟不語,臉上表情漠然。

  「不過我懷疑,易述元受包公公所托,派出自己的女兒來接近你,或許是想借此找機會殺掉你,要不就是奉命潛伏在你身邊搜集情報。」

  蒲信淵將自己猜測的想法說出來,其實他曾經懷疑過易天鳳,只是看在李震的面子上,才沒多加追究。

  「我相信風兒,若她真要殺我,早就可以下手,為何遲遲沒有動手?」李震背對著蒲信淵,樹蔭遮住他的臉孔,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隨便你,我只是把我心中的疑惑說出來罷了,你何不問問她,她一個姑娘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出這趟遠門做什麼?」蒲信淵不以為然道。他知道熱戀中的人,很多事都聽不進去。

  ……家裡沒有繼承家業的男丁,這次出門,其實是代我爹出來辦點事的。

  李震的腦海裡突然浮現,之前易天鳳對他說過的話。

  當時他沉醉在她的嬌美模樣,而忽略了這句話。信淵說的沒錯,但是他是真不願相信,鳳兒是定威王爺派來的奸細……

  他不想傷害鳳兒,也不想和她變成仇敵。

  然而身為皇子,為了國家的安危,他只能暫拋兒女私情,先把事情調查清楚。

  李震將手中把玩的朱槿損在地上,辦事向來從容不迫的他,頭一回顯現出浮躁不安。

  他朝背後的蒲信淵擺擺手。「這件事我自己會查,定威王爺那邊,繼續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有什麼消息,再向我報告。」

  「我知道了。我只希望,你能公私分明,畢竟你身負重責大任,不能棄黎民百姓於不顧。」蒲信淵的口氣不自覺強硬起來。

  「我很清楚我的身份和責任。」李震搖頭笑道,但笑容中卻有隱約的苦澀。

  原本說好要去杏花村尋珠的事,也因為刺客的突襲,而延宕了好一陣子。

  這天,他們一行四人前往杏花村,尋找傳說中的「九天辟靈珠」。

  蒲信淵心裡著實納悶不已,為什麼李震不專心去調查叛黨的事,偏偏要跟著易天鳳一頭熱的,根據怪俠一點紅留的一首怪詩,去杏花村找珠子?

  他丈二金剛獲不著頭腦的,望著眼前那對,卿卿我我、有說有笑的小倆口,自從李震發現她是女兒身之後,對她的呵護和獨佔欲,可說是一天強過一天。

  連他身為李震的好朋友,要跟易天鳳說個話,都得隔著李震或念兒才能傳話。

  想他蒲信淵雖然風流,可是不下流啊!阿震真是個見色忘友的傢伙!

  反觀念兒,知道易天鳳是女兒身之後,只是撤撇嘴說道:「唉,虧我還像個花癡一樣,差一點喜歡上她呢。」

  就在他們進村之後沒多久,有個巧笑倩兮的妙齡少女將他們攔住。

  「諸位請留步。」

  眾人停住腳步盯著少女,首先反應過來的是蒲念兒。

  「啊!你不是那個什麼駐外使的小姐,身邊的狗奴才嗎?」

  鈴兒聽到她無禮的稱呼,正想出言叱喝,只見蒲信淵已向妹妹喝道:「念兒,為只不記得咱們家,是教你這樣說話的。」

  接著他轉向少女,揚起一抹令人神魂顛倒的笑容說道:「家教不嚴,還請姑娘多包涵。念兒,快跟人家道歉!」

  「哼!」蒲念兒撇過頭,完全不想理會。

  要她跟那種女人道歉,等下輩子吧!她躲在易天鳳身後,朝鈴兒扮了個鬼臉。

  鈴兒見到蒲信淵的笑容,魂都不知道飛到哪去了。刻意忽略剛剛蒲念兒對她的挑釁,笑靨盈盈的說:「我家小姐已在飯館設下筵席,請諸位移駕。」

  易天鳳心想宴無好宴,拉住李震的衣袖,不安的看著他。

  「沒事的!」李震看出她眼裡的憂慮,朝她笑了笑。

  「喂,只是吃頓飯而已,幹嘛搞得好像要赴刑場一樣。」

  蒲信淵看著他們眉目傳情,皺起眉,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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