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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凱薩琳.庫克]火之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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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11:4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火之歌 作者:凱薩琳.庫克

莫格瑞伯爵是個戰士,一個嚴酷冷峻的男人,一個勇往直前永不回頭的男人。
雷凱茜是個溫柔順從的淑女,纖細而優雅。她逃過死亡,卻發現自己嫁給一個陌生人。
當他們兩個在康瓦耳的渥佛頓城堡見面,凱茜準備服從這個她的父親為她選擇的男人,而格瑞願意接受這個看起來純潔誠實的女人。
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為一個女人的一顰一笑著迷,她完全改變了他的生活。但是他發現她竟然背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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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11:58 |只看該作者
第01章

  「你瞧!」格瑞大叫,指向前方。「十幾個惡棍在攻擊商人和他的隨從!」他在馬鞍上轉身,向他的人喊道。「我們讓這些該死的法國混蛋瞧瞧英格蘭人的厲害!」他話還沒有說完即策馬往前奔馳,利落地拔出閃亮的劍。「魔鬼」飛奔過山坡,衝向小山谷,鑲嵌著銀片的馬鞍在耀眼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莫格瑞來也!」格瑞大叫。他放下頭盔的護頰,高舉鋒利的長劍。兩個騎士和十二個全副武裝的戰士緊跟在他的身後,他們呼叫聲回應著他的。格瑞冷靜地觀察,發現這群土匪選擇了絕佳的地點。當「魔鬼」衝撞一匹馬,將馬背上的騎士拋向半空,格瑞發現遭受攻擊的男人不是商人。這個男人穿著華麗的酒紅色天鵝絨制服裝,騎著一匹紅棕色種馬。他顯然受過騎士的訓練,因為他的劍快如閃電地應付包圍他的六個土匪。但是,縱使他英勇過人,仍然寡不敵眾。

  格瑞再次大叫:「莫格瑞來也!」半數的強盜急忙逃進森林,而其他的六個繼續猛烈地圍攻孤軍奮戰的男人。

  他打得很好,格瑞心裡想著,下一秒鐘他衝進混戰中,臉上露出冷酷的笑容,一劍劃破強盜的喉嚨。鮮血噴出,飛濺在格瑞的鎧甲上,但是他不理會,騎著「魔鬼」衝向另一個強盜的馬。「魔鬼」以後腿站立,用前腿猛踢馬脖子。在這同時,格瑞的劍劃過男人的胸膛,將他擊落地面,驚訝地慘叫聲從他的喉嚨扯開。格瑞靠近奮戰不懈的男人保護他的側面。當剩下的土匪恐懼得尖叫,負傷逃進森林,格瑞仰頭大笑。

  戰鬥只持續了五分鐘。除了受傷者的呻吟,四周再度平靜下來。格瑞冷靜地將沾染鮮血的劍交給隨從之一,然後下馬,轉身向柏蓋伊騎士。

  「只有修林受傷,大人,」蓋伊說,略微喘息。「而且不嚴重,那群強盜是膽小鬼。」

  格瑞點點頭,走近衣著華麗的男人。「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不過若不是你及時伸出援手,我已經完了。謝謝。」他脫掉頭盔。「我叫雷摩斯,來自布列特尼。」他對格瑞微笑,眼睛閃閃發亮。

  格瑞看見他略微灰白的頭髮和眼角深刻的線條,心裡想著他打鬥時像個年輕的小伙子。他看起來仍然英姿煥發,不像上了年紀的戰士。他身上沒有一絲贅肉,肩膀和手臂的肌肉相當結實。「你在喘息,先生,」格瑞說。「來,休息一會兒,告訴我那群惡棍為什麼會攻擊你。」

  摩斯點點頭,下馬,發現自己呼吸急促、心跳劇烈。

  「你受傷了。」

  摩斯愚蠢地看向天鵝絨外套的血漬,輕聲詛咒。凱茜得花一番工夫修補外套的破洞了。「一點小傷,不要緊。」他說。

  「蓋伊,」格瑞叫道。「派人去拿水和布來。」

  他對摩斯微笑。「我是莫格瑞,渥佛頓伯爵,英格蘭人,剛從聖地回來。我正要開始相信置身在伊甸園中,」他環視平緩的山坡。「旅程變得乏味無聊。我要謝謝你給我舒展筋骨的機會。」

  「幸好我及時趕到救了我一命,」摩斯說,心疼地看著格瑞的隨從撕毀天鵝絨外套,清洗包紮他手臂上的傷口。「你說你剛從聖地回來?」他問,注視高大的英格蘭戰士。格瑞點點頭,他用哀傷的聲音繼續說:「我聽說了路易國王的事。可憐的國王死在那塊被上帝遺棄的土地上。貴國英勇的愛德華王子,他活下來了嗎?」

  「是的,等你體力恢復再說話吧,先生。」

  摩斯發現自己感激地靠著格瑞寬闊的胸膛。格瑞扶他到一棵橡樹下,然後起身杳看那群歹徒造成的損害。「蓋伊,」他叫道,指向一個躺在地上身受重傷痛苦呻吟的男人。「送這個土匪下地獄。」

  奇怪,格瑞想道,這幾輛馬車都沒有被碰過。他回想剛才的打鬥,有六個人攻擊雷摩斯。如果他們的目的不是搶劫,那麼……他搖搖頭,繼續查看。雷摩斯的隨從三死兩傷。他給手下進一步指示之後,走回摩斯身旁。

  摩斯打量這個全身散發著力量的男人。不管他是不是英格蘭人,他是個驍勇善戰的傢伙。而且,摩斯想道,他年輕而健康,他的胸膛結實堅定得像橡樹粗壯的樹幹。他是個習慣下令的男人,一個可以信任的男人,他看見格瑞緊蹙的眉頭,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先生,因為我的想法和你一樣。這個世界有很多土匪強盜,但是這群攻擊我的惡棍不太尋常。亞奎田是個治安良好的地方,那群人為了三車酒而攻擊我,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你有敵人。」格瑞說。

  「看來是的,」摩斯聳聳肩,注視格瑞的眼睛。「誰沒有敵人呢?」

  「你的敵人膽小得不敢親自做這件事。」

  「看來是的。」他深思片刻。「我沒有證據,」他終於說。「但是只有一個會這麼處心積慮地要除掉我。」

  戰鬥的興奮消退,格瑞感到疲乏,不是因為舞刀弄劍,而是因為幾星期來的旅行勞頓。他揉一揉脖子僵硬的肌肉。

  「我忘了,」摩斯說。「你們的愛德華王子現在是國王了。他很快就會來登基為王嗎?」

  「不,他喜歡旅行。而且沒有必要,英格蘭目前非常和平,況且他的叔父康瓦耳公爵,會保護屬於他的一切。」

  「可是你,莫格瑞,我在你的聲音中聽見回家的渴望。」

  「是的。在聖地與異教徒作戰是件充滿血腥、疾病與挫折的任務。愛德華和回教徒簽訂的條約將保障基督教徒一段日子的安全。」

  摩斯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個英格蘭戰士。「這裡離我的家只有三天的路程,格瑞伯爵,」他說:「你願意陪我回布列登嗎?」

  「這是我的榮幸。」格瑞說。

  「好極了,」摩斯說,他的思緒轉向凱茜。他有三天的時間決定這個英格蘭人否配得上他唯一的女兒。「你有家人期盼著你回家吧?」他問。沒有看著格瑞的眼睛。

  「沒有,只有我的城堡,渥沸頓城堡恐怕已經傾頹了。一年的時間並不短。」

  「啊,」摩斯說,身體向後靠著樹幹,閉起眼睛。

  凱茜脫下貂皮風衣,小心地折好,放在馬鞍上。這件風衣美得讓人捨不得穿,她微笑地想著,想到父親送她這件生日禮物時頑皮而神秘的表情。她開玩笑地說這是適合公主的禮物,而不適合一個住在布列特尼荒野的普通女孩。她的奶媽愛達擔心主人會寵壞她的寶貝,而摩斯只是愉快地笑著。

  凱茜仰起頭面對燦爛的太陽。這是一個美麗的日子,柔軟蓬鬆的白雲飄浮在湛藍的天空,而空氣是這麼的純將溫暖。她坐在馬鞍上略微轉身,回頭看向布列登堡。四座高聳入雲的圓塔像侍衛般守護著周圍的居民,刻劃著歲月痕跡的灰色厚實石牆連接巨大的圓塔,形成寬闊的方形廣場。布列登堡不僅是她的家,也是控制墨勒河的要塞。任何企圖從海路進攻的敵人,都得先通過布列登堡這一關。任何人都逃不過城堡壘的監視,因為它控制著這個地區最高的山丘。凱茜凝望繁榮的墨勒城外的海洋,回想父親告訴她的布列登堡奮勇抗敵的故事。再堅固的炮車也傷害不了布列登堡。每年當收成的農作物安全地貯藏起來,父親就會提醒他們圍城是他們唯一的憂慮。身為管家的凱茜總會確定倉庫裡存放了充足的糧食。

  湯恩,她父親的隨從之一,騎馬到她的身旁,打斷她的深思。「小姐,」他說,指向東邊。「有一群人接近。我們應該回布列登堡。」

  她點點頭,催促「藍鈴」加快速度回城堡。父親會在這個星期之內回來,她微笑地想著,帶著足夠他喝十年的酒回來,她取笑父親,說他喝酒喝出了酒糟鼻。他信以為真,憂慮地照鏡子才知道被愚弄。她愧疚得允許父親在下棋時痛宰她。

  看守城門的皮耶升起吊閘,凱茜一行人進入城堡。城堡的清潔一直都讓凱茜充滿成就感。在她的家裡,沒有污穢和凌亂,所有住在城堡裡的人都豐衣足食。一群孩子在井邊玩耍,凱茜愉快地向他們揮手。他們是她的大家庭裡的一部分。她知道每個孩子的名字。「我們住在養兔場裡,」她的父親會微笑地抱怨。「有時候附近如果沒人我還會緊張呢。」

  「湯恩,」她在下馬之後說。「吩咐皮耶把城門關起來。在我們確定訪客是誰之前,不要開城門。」

  「是的,小姐。」湯恩說,無法完全壓抑聲音中的仰慕,他和凱茜同年,他的父親擁有東部相當大片的土地,但是他知道凱茜視他如兄長。今年他將被授予爵位,這樣也好,他想道,轉身走向皮耶。他受不了看著她被許配給另外一個男人。

  「該死的混蛋!」皮耶啐道,看著接近布列登堡的十二個騎士。「是那個可憐的黎傑弗,我認得他的旗幟。他的圖紋應該是只鼬鼠,而不是老鷹。我真想叫這個野人離布列登堡和小姐遠一點!」

  「我去問凱茜的意思。」湯恩說。

  可是凱茜已經聽見了,而她叫他打開城門。傑弗是她表哥,她的姑媽斐莉的兒子。這一次,討厭的姑媽顯然沒有陪他一起來。感謝上帝,但願父親在家!她爬上城牆,看著傑弗一行人在山丘下停下來。他的衣著十分華麗,一如往常,她想像他淡藍色的眼睛正在評估布列登堡的價值。她咬著下唇,希望自己能夠拒絕他進入。但是,當然,她不能。

  「凱茜,是我,傑弗,」他大聲叫道。「我可以進去休息一下嗎?」她甚至懶得回答,傑弗注意到。他惱怒地抿著嘴。驕傲的婊子!等他們結婚,他會教她禮貌。當他帶領隨從緩緩地騎向寵偉的城門,他的眼睛鍾愛地注視布列登堡。這座城堡很快就會成為他的。他將成為布列登堡的主人,遠離他母親刻薄嚴厲的唇舌。

  他挺起肩膀,露出微笑,騎馬進入城堡。他已經六個月沒有見到凱茜,當他注意到她的曲線更加有女人味,不由得感到驚喜。他喜歡她長及腰際的栗色卷髮。但是,他不喜歡她眼睛,雖然它們大而明亮,她的眼睛總是盯著他的臉,彷彿能夠看穿他的心思。她懂得太多了,他該死的舅舅太寵她,沒有教她守本分。不過這次來訪,看著他未來的家和未來的妻子,傑弗能夠愉快地微笑。

  「凱茜,」他說,下馬站在她身旁。「你愈來愈美了。」

  「傑弗,」凱茜冷淡地向他的讚美致謝,不理會他親密的語氣。「我的父親還沒有從亞奎田回來。」

  「啊,吸引我來的不只是你的父親。」

  「還有什麼吸引你,傑弗?」

  他垂下睫毛,隱藏眼裡的惱怒。「怡人的天氣,還有你,我的表妹。我可以與你共度一個小時嗎?不幸地,我必須在天黑之前回波馬諾。」

  凱茜點點頭,拎起裙子,帶領他爬上螺旋階梯進入大廳,「我相信你的母親很好。」她說。

  傑弗笑起來。「我的母親一向非常健康,尤其當我在她身邊當她的出氣筒,她更是精神奕奕。」

  「唔,」凱茜說。「她對你比對我好多了!她竟然告訴我父親我太年輕,管理不了布列登堡!彷彿把我當成在修道院長大的傻瓜!」

  她的聲音裡真摯的笑意讓傑弗放鬆下來,而她的眼睛閃爍著誘人的光彩。今天到這裡來是明智之舉,他想道。當她獲悉關於她父親的消息,他將是她想見到的人。他會得到她,不管她願不願意,不過他希望她接受他。強迫一個淑女就範的想法令他厭惡。她示意他坐下,他再次愉快地注意到她乳房柔軟的曲線。

  「你沒有長高。」他說。

  「我恐怕注定只能長這麼高了。你要喝點酒嗎?傑弗?」

  他點點頭,舒適地靠著椅背。這裡已經有家的感覺。他坐的不是她父親的椅子,不過這張椅子堅固耐久,就像布列登堡。他看著凱茜吩咐女僕去拿酒,她的聲音輕柔悅耳。「凱茜像她的母親,安妮夫人,」他的母親偶爾會鄙夷地說。「軟弱、順從,沒有個性。」可是傑弗知道她錯了。凱茜性情溫順是因為她是被呵護長大的;她看起來柔弱是因為她的父親給予她無盡的關愛,他懷疑從來沒有人對她粗聲粗氣地說話,當然,除了他母親之外。但是她有個性,也許以一個女孩來說太有個性了。他的目光飄向她的腰骨。她是這麼的纖細。他懷疑她會難產而死,就像她的母親。他的母親曾經告訴他凱茜的發育很慢,他想起母親尖刻的批評不禁畏縮。

  凱茜遞給他一杯酒、一塊乳酷,和剛出爐的麵包。「我相信湯恩會供應你的隨從點心。」她在他的對面坐下,率直地看著他。「你到布列登堡來做什麼,傑弗?」

  「來看你,表妹。」他說,撕下一塊麵包。

  「我的父親不會贊同。」

  「你的父親錯了。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他,而他是我的舅舅,我是他的繼承人。」

  「不,傑弗,」她平穩地說。「我是他的繼承人。」

  傑弗聳聳肩。「這麼說吧,你的丈夫將成為他的繼承人。」

  她很清楚他的心思,不由得生氣。她盯著他的眼睛說:「我的弟弟沒有活下來真令人哀傷,如果他活著,就不會有人把我和布列登堡看成一體。」

  傑弗免強地笑笑。「你低估自己了,表妹。相信我,我很重視你。」

  她想當面嘲笑他睜眼說瞎話,但是他的話令她毛骨悚然。傑弗一向非常圓滑,但是今天他的意思太明顯了。他大她八歲,她清楚地記得他小時又高又瘦,常常欺負她的弟弟吉安。她知道父親為吉安溺斃的事怪罪傑弗,因為父親相信他有責任,凱茜也相信。有五年的時間摩斯禁止傑弗到布列登堡來,直到他的姐姐嚴厲殘酷地指責使他寬容。可是傑弗每次到布列登堡來,她的父親總會咕噥地說些毒蛇猛獸的話。

  凱茜懷疑傑弗的動機,決定試探他。「是的,」她欣然地說。「我想我總有一天必須結婚。不過,當然,我的父親將會為我挑選丈夫。」

  「或者將由布列特尼公爵為你挑選。」

  「那只有在我的父親去世的情況下才會發生。」

  「我們活在不確定的時代,」傑弗流利地說。「上個星期我的隨從之一——一個年輕力壯的傢伙——患熱病死了,是的,生命是相當不確定的。」

  「這種哲學令人不安,」凱茜說。「你不相信上帝會保佑好人?」

  「你太天真了,凱茜。上帝和人的事沒有關係。我們不要再談這種嚴肅的話題。告訴我,你父親不在城堡的這段時間你都做些什麼消遣。」

  凱茜知道傑弗對她的消遣活動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這是在他離開之前打發時間的辦法。她告訴他關於她的藥草園,關於愛達教她的草藥知識。傑弗坐在椅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凱茜可憐他,停止她的獨白。

  「等父親回來,」她說,垂下眼睛隱藏眼裡的笑。「我們一定會開懷暢飲他帶回來的酒。」

  她沒有看見傑弗尖銳的表情。「可惜我不在這裡,不能與你們同樂。」他說。

  「可不是嗎?哦,老天,時光飛逝,這個小時已經過了!我想你必須上路了。」

  她站起來,傑弗沒有辦法拖延只得也站起來。他低頭看她美麗的臉,清楚地記得兩年前他認為她的長相平庸得令人沒有胃口。

  「如果你想見我,你會派人到波馬諾城堡來嗎?」

  凱茜聽到這個奇怪的問題,歪頭考慮這種不可能發生的情況,不過很簡單的回答道:「是的,傑弗。一路順風。」

  她看著他上馬,回應他輕快的揮手,然後走上東塔的頂端,目送他和他的隨從遠離。

  她和湯恩一起吃晚餐,責備一個女僕弄壞了裙子,然後上床準備睡覺。躺在床上,她覺得頭部隱隱作痛。

  第二天早晨,凱茜感到異常虛弱,可是她仍然準備騎馬,這是她的習慣。頭上的太陽燦爛耀眼,可是她卻覺得冷,而且喉嚨癢癢的。「你像個傻瓜,凱茜。」她大聲地告訴自己,因為她這輩子生病的日子屈指可數。當湯恩準備扶她坐上馬鞍,她似乎無法抓住「藍鈴」的韁繩。她輕呼一聲昏倒,倒進他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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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13:01 |只看該作者
第02章

  當其中一輛馬車陷入更深的泥沼,摩斯大聲地詛咒。陰冷的雨仍然傾盆而下。他們正繞著洛基山脈走,而大雨將蜿蜒的山路變成沼澤。

  疲乏的格瑞下馬,幫忙推馬車後輪。他希望自己已經到家了。不過當他用全身的力氣推著車輪,他像個哲學家般想著,不管他是不是和摩斯同行都會被淋濕。泥坑頑強地吸住車輪,他和其他的人再次使勁往上推。終於脫困的車輪彈了起來,三桶酒掉在泥地上。格瑞命令隨從把酒抬上馬車。

  「今天晚上,」摩斯說。「我們將會換上乾爽的衣服。我們現在離波馬諾城堡不遠,我打算到那裡去喝個痛快!你是我的客人!」

  「波馬諾城堡在哪裡?」格瑞問。

  「休革特附近。希望那裡沒有被氾濫的湖水淹沒。」

  從來沒有聽說過休革特的格瑞只低沉地哦了一聲。過去這三天,他得知許多關於雷摩斯的事,知道更多他和他的姐姐、外甥之間長久存在的不睦。「她竟敢侮辱我的凱茜的管家能力,」摩斯這麼告訴他。「我的凱茜,她能夠管理你的國王的溫莎堡!」

  格瑞譏笑地想著,從摩斯的口中聽來,他的寶貝凱茜就像聖人般高潔,他後悔答應摩斯到布列登堡去,甚至只是住幾天。這個凱茜很可能有是個大暴牙,醜得嫁不出去,所以雷摩斯才會把這個陌生人當作女婿人選。

  可是他喜歡摩斯。他喜歡摩斯的機智風趣,和他說不完的故事。當大雨把全隊的人淋成落湯雞,他甚至沒有喪失他的幽默。格瑞知道,在摩斯技巧地探測下,他很可能已經告訴摩斯所有他想知道的事。他微笑地起著,摩斯也許想知道他的第一任妻子的左臀上有一個腫瘤。

  「至於我那個外甥,」摩斯在昨天下午輕蔑地說。「他只是個一文不值的傻瓜。」

  「也許是個危險的傻瓜。」格瑞冷靜地說道。

  「哎,有可能,」摩斯同意。「那個混蛋!」他告訴格瑞關於他的好兒子吉安的事。他一直懷疑是傑弗故意讓吉安淹死的。「他想得到布列登堡,而他的母親鼓勵他。她竟然厚顏無恥地當著我的面說她的兒子是我的繼承人!而他只把凱茜當做天花板上的蒼蠅!哎,我知道他們兩個心裡在想什麼:凱茜嫁給那個可憐蟲,而我的姐姐成為布列登堡的女王,支使所有的人!」

  「你的兒子死後,」格瑞問摩斯。「你為什麼樣不再婚?」

  摩斯眼裡的痛苦震撼了格瑞,他不需要任何語言來回答他的問題。

  現在他將和摩斯的姐姐見面,也許會見到她的兒子傑弗。

  波馬諾城堡很小,位於一個小湖旁邊,沒有任何戰略價值。湖水相當混濁,不過還沒有氾濫。這裡並不富庶,城堡周圍的土地看起來十分貧瘠。在城堡內,格瑞看見衣衫襤褸冷得發抖的農奴。他跟隨摩斯爬上階梯,蓋伊跟隨他身後。

  「親愛的弟弟,」一個瘦高的女人說。「真令人驚喜。老天,你全身濕透了。我希望你不會死於風寒。」她和笑容非常虛偽。

  「斐莉,這位是莫格現伯爵。我們需要洗個熱水澡換上乾爽的衣服。」

  摩斯的姐姐又高又瘦,長得並不難看,雖然她一定超過四十歲了。她的頭髮藏在白色的頭巾下面。

  「當然,摩斯。」斐莉看向莫格瑞,感覺到血液加速流動。老天,他真是個英挺的男人!斐莉嚴厲地命令女僕為她的弟弟準備洗澡水,然後走向格瑞,她的腰肢優雅在擺動。「你,伯爵大人,」她輕聲說。「我親自為你準備。」

  老天,格瑞想道,這個婦人要誘惑我。他累了,只想好好地休息。他大聲地說:「你太周到了,夫人。」

  他留下蓋伊在大廳的火爐前,跟隨斐莉夫人上樓。

  「你的兒子不在,夫人?」

  「是的,」斐莉說。「他將為錯過他的舅舅感到遺憾。」

  如果亞奎田事件的主謀是傑弗,看起來他母親並不知道這件事。

  「我相信,」格瑞說。「摩斯也有相同的想法。」

  斐莉忙著點蠟燭,沒有注意到他聲音裡的諷刺。「啊,伯爵大人,這樣不太恰當,因為我是個可憐的寡婦。」她轉向怯懦的婦僕,聲音變得尖銳。「碧琪,立刻為伯爵準備洗澡水!現在,大人,讓我幫你……去除不舒適的衣物。」

  她靈敏地幫助他脫掉濕答答的外套。然後解開他的鎧甲,輕輕地擺放在角落。接著,她竟然蹲下來解開他的靴子。女人服侍訪客洗澡是為大家認可的風俗習慣,但是她的雙手蓄意地觸摸他,讓他意識到自己好幾個星期沒有碰過女人。

  當他全身赤裸,他感覺到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量著他和他漸漸膨脹的男性器官,他不悅地想著,她似乎把他看一匹種馬。她為時已晚地遞給他一條毛巾包裹他的腰身。

  「看來你經歷過許多戰鬥,大人。」她說,聲音低沉沙啞。她伸手觸摸他左側的疤痕,長長的疤消失在毛巾下。

  「是的。」格瑞說,只希望提熱水的女僕趕快出現。

  斐莉沒有離開他的身邊。她吸進他身上的男人味,雨水混合汗水的味道,強烈得令她發暈。

  當三個女僕提著冒蒸氣的熱水走進房間,她走離他的身邊。女僕將熱水全進木盆,她親自加冷水測試水的溫度。她滿意地站起來,微笑地向格瑞招手。

  「來吧,大人,洗澡將使你恢復精神。」

  格瑞拉開毛巾,看見自己的性器官不再膨脹,不由得鬆了口氣,然後踏進浴盆。熱水的感覺讓他愉悅地吸口氣。他把頭靠在浴盆邊緣,閉起眼睛。

  「我不知道我的弟弟會把英格蘭人當做朋友。」斐莉說,她的聲音輕柔而靠近。

  「我們在亞奎田相遇後就一起旅行。」格瑞說,希望這個女人不要煩他。

  他感覺到塗了香皂的海綿慢慢地滑過他的肩膀,而強迫自己繼續閉著眼睛。

  「原來如此,」斐莉說,用海綿擦洗他寬厚的胸膛。她的手指碰觸他的身體彷彿觸電一般。「向前傾,大人,我要洗你的背。」

  格瑞照做。「哎,」他繼續。「我將和摩斯到布列登去。他希望我在那裡住幾天。」

  他是不是聽見她倒抽一口氣?他故意說道:「我想看看他的女兒,凱茜,據說她是個美麗的女孩。」

  在他背上的海綿停了一下。「凱茜,」斐莉說。「是個可愛的孩子,雖然的弟弟把她寵壞了。等她嫁給傑弗,我恐怕必須教她許多事。至於她的長相——」他能夠感覺到她在聳肩——「她長得像她的母親,所以可憐的摩斯當然會懷有偏見,只能說,她長得還過得去。現在,大人,往後傾,我要洗你的頭髮。」

  格瑞知道自己不該多管閒事,但是她這麼肯定摩斯的女兒會嫁給她的兒子引起他的好奇。他相信摩斯寧可把女兒送去修道院,也不會把她嫁給傑弗。可是,如果摩斯死了,凱茜就得任由她的姑媽宰割。

  他把頭往後靠,享受她的手指按摩他的頭皮。雖然不關他的事,他還是開口說:「我不知道傑弗是凱茜的對象。」

  「哦,」斐莉說。「摩斯會改變主意的。他對自己的外甥情著莫名其妙的反感,不過這些都會過去。畢竟,傑弗是他的繼承人。」

  她沖洗他的頭髮,然後叫他站起來。

  「繼承人?」格瑞問,注意到海綿正慢慢地滑過他的腹部。「我以為他的女兒是他的繼承人。」

  她的手停下來,他感覺到她的手指輕輕地滑進他濃密的黑毛裡。他的男性器官膨脹。

  「你真強壯,大人。」斐莉說,令格瑞驚訝地是,她像個年輕女孩般吃吃地笑起來。

  「空氣很冷,夫人,」他說,咬緊牙。「我希望趕快洗完。」

  「當然,大人,」斐莉同意,但是她繼續侵犯他的身體,探索他身體的每一寸。

  「你不去看看你的弟弟洗得如何?」格瑞問,聲音緊繃。他不是石頭做的,但是和這個女人上床的想法令他倒胃口。

  「我的弟弟,」斐莉冷淡地說。「可能正在享受……蘭娜的服務。我去拿我兒子的睡袍來給你,大人。」

  格瑞接下毛巾擦乾自己,很高興她終於離開,他正打算自行解決避免身體發生進一步的反應,她卻帶著酒紅色的睡袍回來了。

  「大人,」她說,聲音略顯憤怒。「我的弟弟要你到那裡去。」她用舌頭舔嘴唇,企圖誘惑他,可是他的注意力在睡袍上。

  格瑞對她微笑,誘人的微笑使她的膝蓋顫抖。「也許,」他輕聲說。「如果摩斯沒有和蘭娜在一起,我可以享受她的服務。」

  他知道這麼做很殘酷,可是他拒絕半睡半醒地躺在床上,等待她爬上床躺在他身邊。

  兩朵紅焰跳上她的臉頰,她轉身走出房間。

  格瑞快步下樓,仍然穿著傑弗的睡袍。他聽見摩斯嘲弄的聲音:「你沒有告訴我,親愛的姐姐,我的外甥在哪裡。他對自己的家沒有興趣嗎?」

  「我不知道傑弗在哪裡!」斐莉喝道,看著他用堅固的牙齒撕咬雞肉。該死,她羨慕地想著。上個星期她又掉了一顆牙,這一顆非常接近門牙。

  她看見格瑞走近,感到一陣憤怒。她主動向他示好,而他卻拒絕她,她不自覺得摸摸臉頰,感覺到鬆弛的皮膚,不由得畏慟。她很快就會拿她和凱茜比較。

  摩斯微笑,他的嘴塞滿雞肉,然後示意格瑞加入他。

  「格瑞伯爵有沒有告訴你,斐莉,他將在布列登堡住幾天?」

  她聽到懷著惡意的語氣,不過強迫自己微笑,雖然笑容十分僵硬。

  「哎,」她說:「幾天前傑弗才到布列登堡去。凱茜似乎非常高興見到他。」摩斯大笑,一塊麵包從他的嘴飛出去。「凱茜,」他說。「是她父親的女兒。她喜歡傑弗的程度就像我喜歡他的程度,而那就是零,我親愛的姐姐!」

  「你,摩斯,只是嫉妒!凱茜是個一文不值的女孩,而傑弗是個戰士,而且愈來愈得到公爵的歡心。」

  「我一點也不驚訝,如果他擁有他的父親的油嘴滑舌和你的狡猾詭詐,姐姐。」

  格瑞若有所思的嚼著肉,旁觀他們兩個唇槍舌戰。至少,斐莉夫人全忘了他的存在。他喝口酒,看看四周,尋找叫蘭娜的女孩。

  「如果,」他聽郵斐莉氣憤地說。「我被生為男孩,布列登堡就是我的!而你,摩斯,你會為了阻止布列登堡理所當然的繼承人得到布列登堡,而把你平庸的女兒賣給魔鬼!」

  「你永遠不知足,姐姐。是你自己堅持要嫁給黎基爾。你要他的床,現在你應該安分地睡在那張床上。」

  「蓋伊在哪裡?」在短暫的靜默中,格瑞詢問摩斯。

  摩斯心不在焉地說:「蘭娜發現你的隨從很合她的口味。她很可能正在教他一件事。」格瑞喝完酒,站起來,把手放在摩斯的肩上。「我們明天還得趕路,我已經準備上樓休息了。」

  摩斯鄙夷地看斐莉一眼。「如果你不介意,親愛的姐姐,格瑞伯爵和我將睡在傑弗的房間。他是個講究禮貌的英格蘭人,不懂得拒絕保護自己。」

  斐莉狠狠地瞪摩斯一眼,然後失望地對格瑞微笑。

  「謝謝你的熱忱招待,夫人,」格瑞說。「熱水澡消除了我的疲勞,而豐盛的晚餐滿足了我的飢餓。」

  「他不需要任何東西來滿足他的飢餓了,姐姐!」

  斐莉低吼一聲,可是格瑞聽不清楚她吼了些什麼,他懷疑他們姐弟已經爭吵了一輩子。傑弗不在波馬諾城堡令他略微失望。他想親自評量這個男人。

  感謝上帝,大雨在夜裡停止了,當他們離開波馬諾城堡時,陽光正以極快速度曬乾泥濘的道路。

  「離開毒蛇窩真教人鬆了口氣。」摩斯愉快地說。

  格瑞揚起濃濃的黑色眉毛。「你們兩個旗鼓相當,摩斯。事實上,我認為你相當以此為樂。」

  「哎,」摩斯說。「斐莉從未令我感到乏味。我給她兩桶酒,酬謝她的熱忱也補償她……的失望。」

  「她是個非常堅定的女人。」格瑞只這麼說。

  至於蓋伊,格瑞發現這個年輕的騎士眼皮沉重,但是他忍住挪揄他的衝動。

  他們經過森林,橫越山峽河谷。當他們愈來愈接近布列登堡,摩斯就愈來愈興奮。「我們就在黑勒河附近,」摩斯說。「你幾乎可以聞到海的味道。這裡土壤非常肥沃,我們幾乎年年豐收。我們還擁有許多牛羊,每天春天,它們的騷味和叫聲就會充滿整個空氣。」

  格瑞點點頭。「這和康瓦耳非常相似,」他說。「那裡的乞丐也很多。讚美上帝,我們大部分的農作都集中在一個河谷,這樣可以防止海風和鹹空氣的侵害。」

  當他們越過最後一座岩石山丘,天色已昏暗。「看——」摩斯驕傲地指向前方——「那就是布列登堡。」

  布列登堡不是石頭堆積成的建築,如同渥佛城堡。它的氣勢無損它的美。格瑞環顧四周,肯定布列登堡有非常重要的戰略價值。

  格瑞轉向摩斯,正準備讚美布列登堡時,摩斯大叫,策馬疾奔城堡。他的隨從,除了駕駛馬車的那幾個跟在他身後奔馳,所有的人都揮手大叫。

  格瑞對蓋伊說:「當你進入城堡,我要你視察城堡的結構。渥沸頓需要修建,也許你會學到有用的東西。至於我,我恐怕將喝很多酒,並且對摩斯的寶貝女兒微笑到嘴酸為止。」

  「蘭娜告訴我雷凱茜是個溫柔的女孩,而且相當漂亮。」

  格瑞低聲詛咒。「我不在乎她是不是像艾琳娜王后那麼美,或者醜得像老巫婆。」

  當他騎馬從鐵閘門下通過進入城堡內,注意到絞盤的裝置和城牆的厚度。城堡內部令他驚訝,一切都井然有序,而且非常清潔。他在視察馬廄,聽到摩斯高聲大喊:「凱茜!凱茜!」

  不太對勁。城堡裡的人安靜得詭異,不是盯著摩斯就是掩口低語。他們的表情就像失去牧羊的羔羊。格瑞下馬,把韁繩交給他的隨從。

  他看向螺旋階梯,突然聽見痛苦的叫聲。「凱茜!」

  格瑞衝上階梯,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大房間裡,他聞到檸檬和迷迭香的氣味。壁爐兩旁的牆上掛著精緻的毛氈。他看見摩斯邁步向一個老婦人,開始搖晃她的肩膀。

  「摩斯,」格瑞說,抓住摩斯的雙臂。「出了什麼事?」

  摩斯了出痛苦的聲音,放開老婦人。「凱茜,」他低語。「他們告訴我,她得了熱病,快要死了。」

  他像發了狂的人衝向樓梯,格瑞跟在他身後。

  摩斯打開一個房間的門,這個房間充滿令人作嘔的甜味,無數的蠟燭在牆壁上投下光影。有四個女人圍繞著一張床。房間裡岑寂得令人膽戰心驚。床邊擺著兩個火爐,熱氣令人感到窒息。格瑞走向病床。

  摩斯彎身向床上的人,他的哭泣聲很輕,但是哀慟欲絕。

  「我親愛的孩子,不……不,」他聽見摩斯不停地說。「你不可以離開我。不!」

  格瑞走近些,低頭看著凱茜。一股憐憫之情在他心中油然而生。她的頭髮被剪得很短,而她的臉色有如死灰。他看見摩斯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乾瘦得像爪子。他能夠聽見她痛苦的呼吸聲。突然,摩斯掀開被蓋,格瑞驚恐地盯著在她身上吸血的水蛭。

  「把它們弄走!」摩斯大叫。他用力將水蛭從他女兒身上扯開,摔向房間的另外一端。

  老婦人愛達握住他的肩膀,可是他把她的手甩開。「你在殺她,老太婆!老天,你在殺她!」

  這個女孩可能是十五歲或者一百歲,格瑞想道。他甚至能夠看見她眼皮上的血管。雷凱茜在生病之前是什麼模樣?可憐的孩子,他想著,憐憫地看著她的臉。他想做點什麼,可是知道自己不能夠說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他慢慢地轉身走向房間,摩斯的詛咒和哭泣聲充塞他的耳朵。

  蓋伊正在和一個女僕說話。當他看見格瑞,立刻走向他,低聲說:「那個女孩子快要死了,大人。她在四天前患熱病,沒有人敢期望她活過今天晚上。」

  格瑞點點頭。事實上,他很驚訝她仍然活著。

  「那個女僕認為應該找牧師來。」

  「這件事由摩斯決定。」格瑞刷刷頭髮,知道摩斯全部的心思都在他的女兒身上。「去帶牧師來。」

  他和蓋伊吃了一頓沉靜的晚餐,服侍他們用餐的僕人都輕輕地哭泣著。格瑞想知道摩斯的隨從都到哪裡去了,但是忍住詢問僕人。

  「這是個富庶的城堡,」蓋伊說,環視大廳。「我非常為摩斯難過。」

  「哎。」格瑞說,他的目光停留在兩張雕刻精美的高背椅上。兩張椅子中間有塊象牙棋盤,棋盤上擺著棋子。他試著想像摩斯和凱茜相對而坐,愉快地下棋的景象。他的腹部緊縮,該死,他想著,他不想為這個女孩的死感傷。他突然覺得自己侵犯了別人,畢竟,他只是個陌生人。

  他發覺自己被這兩張椅子吸引,不自主地坐下來。他發覺自己的眼睛每幾分鐘就會看向樓梯。牧師到達,一個禿頂、眼睛淚汪汪的老人。

  時間過得令人痛苦的緩慢。格瑞遣退蓋伊,而發覺大廳裡只剩下他一個人。接近午夜時,他看見摩斯像個駝背的老人走下樓。他的臉憔悴異常,而眼睛浮腫。

  「她快要死了。」摩斯的聲音平靜得詭異。他在格瑞的對面坐下,凝視爐火。「我發現自己希望你沒有救我。也許如果我死了,上帝會讓凱茜活下去。」

  格瑞握住摩斯的手。「你不該這麼說,摩斯。我們不能夠質疑上帝的旨意。」他的話聽起來空洞而令人難以置信。

  「為什麼不能?」摩斯嚴厲地說。「她是個純真溫柔的好女孩。奪走她的生命是不對的!老天,你瞭解嗎?我想要你,救我的男人,不知恐懼為何物的戰士,娶她為妻!保護她和布列登堡,給我成群的孫子!詛咒上帝!是魔鬼從我身邊奪走她!」

  摩斯把臉埋在手裡,輕聲哭起來,格瑞無助地看著他。他想像女孩病入膏肓的模樣,感到哀傷梗在他的喉嚨。他在聖地看過無法想像的可怕景象,但是令他厭戰的是無盡的荒漠,而不是人們的苦難。他不想被一個女孩的死影響。老天,他甚至不認識她!

  「摩斯,」他說。「將發生的事你無法改變。布列登堡是你的。如果你希望它永遠是你的,你必須再婚,生養更多孩子,你不應該放棄。」

  摩斯大笑,痛苦的笑聲令格瑞難過。「我不能,」他終於說,聲音非常輕。「十年前我患過一種疾病。這種病史使我的精子失去生命力。」

  沒有辦法了。格瑞閉起眼睛,向後靠著椅背,只有摩斯沉重的呼吸聲打破大廳的寂靜。他感覺到摩斯的手握住他的手臂,張開眼睛看見摩斯專注地看著他的臉。

  「聽我說,伯爵大人,」摩斯說,他的手指握緊格瑞的手臂,「我要報答你的救命大恩。布列登堡離海岸很近,因此距離你在康瓦耳的土地不遠。就算我的凱茜血液不能流在布列登堡後代子孫的身體中,你的可以。你身上流著貴族的血液,格瑞伯爵,我將以你為繼承人。」

  「這是不要能的,摩斯,」格瑞說。「我是英格蘭人,你的君主絕不會把你的土地交給我。我也不配得到你的土地,摩斯。我救你並不要你報答!你必須接受事實,也許和你的外甥講和。沒有選擇了。」

  摩斯的眼睛發亮。「不,伯爵,聽我說。如果你今天晚上和我的凱茜結婚,你將成為她的丈夫,合法地繼承布列登堡。」

  格瑞大吃一驚。「不!老天,摩斯,你瘋了!你的女兒快要死了。讓她好好地去吧!」

  「你不會有任何負擔。你將來只需要對布列登堡負責。凱茜在死亡之前結婚對她有什麼影響?對你有什麼影響?」

  格瑞吁口氣,他的身體緊繃。「我不要和這個小女孩結婚!我埋葬過一個妻子,我不想再娶一個來埋葬!想清楚,摩斯,你只是哀傷過度!」

  摩斯一直注視著格瑞的臉。「聽我說,伯爵。如果凱茜就這樣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傑弗不會等待我年老死去。他會拿取他相信應該屬於他的一切。可是如果你成為凱茜的丈夫——」

  「鰥夫!」

  「——鰥夫,傑弗會發現自己沒有能力對抗一個有力的英格蘭貴族!我救不了我的女兒,但是我可以救布列登堡!和她結婚,格瑞,然後你到布列特尼公爵那裡去宣誓你對他的忠貞。我只要求你這麼多。你將帶著榮耀回英格蘭,你的子孫將擁有肥沃的領土!」

  格瑞站起來,在摩斯面前來回踱步。「你甚至不瞭解我!」他說,努力思索理由。「我們認識不到一個星期!你怎麼能夠信任一個可能有是全世界最卑鄙的男人?」

  「我寧可把財產交給一個可能是混蛋的男人。這總比讓它掉進一個混蛋的手裡好。你是混蛋嗎,伯爵閣下?」

  格瑞咬緊牙。「算了,摩斯。如果你擔憂你的外甥,我會在離開布列特尼之前為你除掉他。這樣你放心了嗎?」

  「不,」摩斯輕聲說。「布列登堡必須有主人,而且他必須是個強壯英勇的戰士。你必須成為布列登堡未來的主人。」

  格瑞驚奇地注視著他。

  「現在,」摩斯繼續說。「凱茜時都會斷氣。如果你不娶她,大人,我將失去我珍愛的一切。兄弟,我要求得太過分嗎?我不要你的任何東西,只求你接受我要給你的!你不會失去你的榮譽,你不會受到羞辱!」

  讓格瑞做下決定的不是雷摩斯激動的言辭,而是他臉上縱橫的淚痕。

  「我們辦事去吧。」格瑞說。

  格瑞握住凱茜的手,聽牧師為他們證婚。他觸摸到細緻的骨骼,感到一股無法言喻的痛苦。摩斯的書記已經寫好婚姻契約,在蕭瑟的沉默中,莫格瑞簽下他的名字和頭銜。他沉默地看著摩斯牽引凱茜的手簽下她的名字。

  「我的女兒會讀書寫字,」摩斯說,聲音顫抖。「我教她的。」

  完成了。格瑞聽見她的胸膛發出輕微的嘎嘎聲,知道她即將走到生命終點。他慢慢地脫下戒指,嵌著瑪瑙的金戒,表面上刻著一匹狼,戴在凱茜的中指上。他把她的手合起來避免戒指滑落,然後輕輕地把她的手放在她的胸口。

  「來,伯爵,」摩斯說。「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格瑞看他的妻子最後一眼,跟隨摩斯走出房間。

  「很快就要天亮了,伯爵。你必須立刻啟程去聖伯裡。布列特尼公爵在他的城堡裡。你只要告訴他,你已經娶雷凱茜為妻,並且呈上結婚契約。」

  「布列特尼公爵認識我。」格瑞說。他記得位高權重的馬察力,一個驕傲的男人。格瑞曾經在一場馬上槍術比賽中打敗他。他懷疑馬察力是否記得。

  摩斯的眼睛發亮,他摩擦雙手。「太好了!你必須向他宣誓忠貞。我們將盡可能地保守秘密,不讓外界知道凱茜死亡。」

  「好的,摩斯。我會回來——」

  「不!不需要,伯爵,我會埋葬我的女兒,而你繼續你的行程。」他停頓片刻,看著自己粗糙的雙手。「我想獨自咀嚼悲傷。我的安全沒有問題,因為這件事將傳遍各地。謝謝你,莫格瑞。」

  格瑞看見一滴眼淚落在摩斯的手背上。他也略感悲傷,但是不知道如何安慰摩斯的喪女之痛。

  「願上帝保佑你,摩斯,」他說,擁抱這個悲淒的男人。「我將分擔你的痛苦,我的朋友。」

  「謝謝你,」摩斯說,後退,挺起肩膀。「你必須上路了。一路順風,我的孩子。」

  格瑞示意隨從們停下來,回頭凝視沐浴在曙光中的布列登堡。這是一座宏偉的城堡,未來它將屬於他的兒子。

  「蓋伊,」他對旁邊的年輕騎士說。「你知道發生的事情。我希望你保守秘密,確定其他的人也保持沉默。」

  「是的,大人,」蓋伊說。「我……感到遺憾,大人。」

  「是的,」格瑞說。「我也是。」

  他掉轉馬頭,策馬前進。強健的軍馬向前奔馳,布列登堡很快在塵煙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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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13:10 |只看該作者
第03章

  布列特尼公爵馬察力無精打采地坐著,他的思緒不在爭論不休的兩個男爵身上,而在他的妻子艾麗,和她永無休止的要求上。她的珠寶和禮服永遠不夠!該死的女人,他生氣地想著。她竟敢拒絕他而又嚴責他和一個自願的女孩上床。他突然的移動使兩個男爵停止爭論,期待地看著他。

  他皺眉,揮揮手。「說下去,」他簡單地說,然後看向他的書記。「西蒙,你在記錄問題要點嗎?」

  「是的,爵爺。」西蒙說,又低下頭去。

  可憐的西蒙,察力想道,他的背都駝了。他歎息,希望自己正在打獵,因為今天是個晴朗的好日子。這兩個年輕人為了一座城堡吵個不停,他也許該讓他們決鬥以解決爭論。他發覺西蒙在模仿他的臉色,該死的老傢伙,於是把分散的心思拉回兩個年輕人身上。

  察力告訴兩個男爵他會考慮他們個別的說辭,然後揮手遣退他們。

  「爵爺,」古羅伯——他最親密的朋友和侍從——走近他。「有個英格蘭人在這裡,宣稱認識你。他說有急事要見你。」察力揚眉,看向門口。

  「莫格瑞!老天,是你!」察力大叫,從座位跳起來。「我以為你已經死在聖地了!」

  格瑞誇張地行禮,邁步向前。察力不但記得他,而且顯然很高興見到他。「回教徒打不倒英格蘭人,爵爺。」他說。

  察力抓住他有肩膀。「你從未學會尊敬長輩,格瑞?」

  「愛德華,」格瑞流利地說,聲音帶著嘲弄。「從來沒有理由抱怨。你怎麼知道我在聖地?」

  察力大笑,拳打他的肩膀。「你的愛德華國王有書記為他寫信,伯爵,不像他其餘不識字的追隨者。我聽說,你是少數從聖地帶回財富的人之一。」

  「是的,」格瑞說。「也許有珠寶能夠裝飾你的妻子美麗的脖子。」

  「這是我今天聽到最好的消息,」察力說。「來,伯爵,我們私下談談,我來聽聽你的急事。」

  格瑞跟隨察力走出充滿喋喋不休的公卿王爵和仕女的大廳,進入一個只擺著兩張椅子和一張桌子的小房間。宮廷生活使察力變得溫和,格瑞想道,打量這個法國人。雖然他只比格瑞年長五歲,放蕩的生活在他英俊的臉上留下深刻的痕跡。不過他濃密的褐髮未見灰白,而深色的眼睛閃爍著聰明智慧。他看起來夠富裕,格瑞想著,看著他身上華麗的服裝。

  格瑞將婚姻契約遞給察力。「我和布列登堡的雷凱茜結婚了。我到這裡來向你宣誓忠貞,希望得到你正式的認可。」

  令格瑞驚訝地,察力仰頭大笑起來。「那個狡猾的老狐狸。」他說,輕輕地敲羊皮紙。「啊,我等不及要看可憐的傑弗憤怒的表情!」

  「黎傑弗在這裡?」格瑞問,略感期待。

  「坐,格瑞伯爵,讓我告訴你這件麻煩的事。」

  察力大聲命令僕人送酒來,然後坐回椅子,雙手疊放在肚子上。「你的婚事宣佈的時間太巧了,伯爵,」他溫和地說。「我的財庫正空虛呢?」

  「不幸的,」格瑞平靜地說。「我在聖地獲得的財富必須用來修建渥沸頓城堡。我將以保護你的土地回報你承認我的婚事。我願意付出兩個月的時間,聽候你的差遣;當然,還有一顆紅寶石給你的妻子。」

  「這倒是個好條件。」察力說,啜口酒。他從眼角看見一個女僕在門口附近徘徊,一定是他的妻子派來的間諜,他生氣地想著。他瞇眼看向女僕,而她迅速地消失。

  「我的妻子,」他咕噥。「喜歡知道一切。我一點也不懷疑她知道我什麼時候想上廁所!」

  格瑞不可置信地揚眉。「你,公爵大人,受制於一個女人?你是說年齡將磨損我的男性氣概?」

  「我保護的是我的男性氣概!」他歎口氣。「我曾經相信她是世界最純真美麗的女人。她的身體仍然深深地吸引我。」

  「你的妻子身體是你的,」格瑞說。「老天,察力,揍她!男人不能允許女人駕馭他,否則他就不是男人。」

  「啊,」察力說。「這是不知愛情為何物的男人說的話。雖然,」他又說,皺眉看著酒。「這種感情持續不久。吟遊詩人對男人造成一大傷害。他們的詩歌使仕女們夢想溫柔浪漫的愛情;而男人,愚蠢的動物,為了得到他想要的只好投其所好。」

  「在英格蘭,男人不是這種傻瓜。」

  「還是這麼嚴酷,」察力說。「這麼說吧,格瑞,如果女人必須忍受丈夫調情,他就必須忍受妻子的追問。」

  「女人沒有權力管男人的事,」格瑞說,聲音裡有明顯的不耐煩。「如果我記得沒錯,在英格蘭時,你被一群只想跟你上床的女人包圍。」

  「哎,」察力說,回憶使他的眼神溫和。他深深地歎口氣。「當男人上了年紀就必須娶妻生子。」

  「我會處罰任何膽敢違抗我的意思的女人,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妻子。女人應該溫柔順從,她的責任是取悅她的丈夫,為他生養兒子。」

  「那麼你年輕的妻子呢,我的朋友?她能夠溫柔順從嗎?」

  格瑞沉默了一會兒,腦子浮現凱茜死灰般的臉。「她就是那個樣子。」他簡短地說。

  「我幾乎同情這個女孩,」察力說,故意歎口氣。「英格蘭人不懂得溫柔體貼。我希望你在新婚之夜沒有太粗暴。」

  「雷摩斯要我代他向你致候。」格瑞突然說。「並且轉達他永遠的忠貞。」

  「就像他親愛的外甥,黎傑弗,」察力輕聲說。「在你到達之前,格瑞,傑弗說服我他將娶凱茜為妻。他也誓言忠貞,並且提出其他條件。」

  「那麼他說謊,」格瑞平靜地說。「我過去他的城堡,波馬諾。他的農奴衣衫襤褸,而他的母親——」

  「少談斐莉夫人為妙。」察力打斷他的話。

  「我很樂意送黎傑弗下地獄。」

  「我想傑弗也有這種想法——當然,在他見到你之前。他夠勇敢,但不是笨。你所說關於波馬諾的事非常奇怪,因為傑弗擁有財富。天曉得,他讓我的荷包滿滿的。好吧,莫格瑞,既然木已成舟,我就正式認可你的婚事,並且接受你的宣誓。多生些男孩,格瑞,因為雷家是個高貴的家族,古老而驕傲。」

  格瑞低頭行禮,如果察力認為這個動作代表同意,這是他的權利。他在摩斯死後能夠保住布列登堡的唯一辦法是殺了傑弗。

  「渥佛頓伯爵,告訴我你是如何獲得財富。」

  格瑞回想在聖地的日子。「聖地充滿傻瓜,察力,貪婪地傻瓜。他們忽視周圍的死亡和慘況,只在乎填滿自己的財庫。和平條約——」他諷刺地笑笑——「將保護那些笨蛋十年。至於我的財富,公爵大人,是在一次掠奪回教徒營地的行動中得來的。」他注視杯子裡的紅酒,搖搖頭,不想和察力分享那一次冒險行動。

  他突然說:「你呢,你現在有幾個兒子?」

  「我只有一個兒子,卻有三個女兒。啊,格瑞,我們曾經一起經歷的冒險!你記得在倫敦的那個商人的女兒,有黑頭髮的那一個?」

  「哎,那個女人差點累死我!」

  「你!哈,和她上床的人是我!」

  「你記錯了,公爵大人。」格瑞站起來。誇張地向他行禮。「不過你是我的君主,我不會和你爭辯。」

  「你是隻狗,格瑞,」察力說。他皺眉,用狡猾的聲音說:「身為新郎,你在這裡停留期間打算保持貞潔嗎?」

  格瑞拒絕被誘惑,對察力咧嘴笑笑。「我對梅毒沒有興趣,公爵大人。我的慾望可以等待。」

  公爵仰頭大笑。「啊,格瑞,我等不及要看你在晚餐時如何避開那些女人的挑逗!我得休息一會兒了。我會吩咐的我的侍從帶你去客房。」

  「我必須在明天早上離開,察力,不過我樂意接受你今天晚上的款待。」

  「急著趕回新娘的身邊,呃?」

  格瑞只停頓一秒鐘。「哎,」他說。「我必須回去。」

  隔天早晨當他們離開聖伯裡時,格瑞顯得特別沉默。終年不斷的海風吹得海岸一片蕭瑟,崎嶇的岩石冷漠地矗立,沒有花草帶給這片嚴酷的土地一點柔和的氣息。格瑞對周圍的景色無動於衷,他的思緒集中在昨天晚上和黎傑弗見面的情況。晚餐供應的食特多得足夠愛德華國王在聖地的軍隊吃一個星期。布列特尼公爵愉快地向黎傑弗介紹格瑞,開心地享受傑弗憤怒的樣子。

  「你應該歡迎莫格瑞伯爵加入你的家族。」察力愉快地說,發亮的眼睛盯著傑弗蒼白的臉。

  傑弗憤怒得想拔出腰間的匕首。他的手指不自覺得撫摸刀柄。

  「我聽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格瑞說,像盯著敵人般盯著傑弗。黎傑弗大約比他年輕五歲,又高又瘦,有張討人喜歡的臉。他的頭髮是深棕色,不過吸引格瑞注意的是他的眼睛。它們在他的臉上發亮,像兩塊淡藍色的冰。回想斐莉夫人的模樣,傑弗應該長得像他的父親,或者另外一個男人。

  他看著傑弗舔舔下唇。「我不知道,」傑弗說,聲音和他的眼睛一樣冰冷。「我的舅舅認識任何英格蘭人。」

  「啊,」格瑞輕鬆地說,知道布列特尼公爵正愉快地旁觀這一幕。「這最近才認識他。事實上,我是在亞奎田救了他一命。」摩斯的臆測是對的,他想著,注意到傑弗的眼睛閃爍罪惡感、驚愕和沮喪。

  傑弗知道他必須穩住自己,因為公爵正全神貫注地看著他們。他注視輕蔑看著他的英格蘭貴族,真想一刀割斷這個混蛋的喉嚨!

  「他為了報答我,」格瑞平靜地說下去。「把女兒凱茜嫁給我。我會……珍惜我的財產。」

  「凱茜太年輕了,」傑弗說,痛苦和憤怒撕裂著他的聲音,「她天真而單純——」

  「啊,」公爵笑著說。「我相信她已經懂事了。格瑞伯爵是一個熱情的男人,我確定他的新娘已經知道這一點。」

  傑弗想像格瑞赤裸的樣子,他強壯的身體覆蓋凱茜的。「凱茜一直是屬於我的。」他低吼,無法克制憤怒。

  「我建議你忘了凱茜和布列登堡,」格瑞說。「你自己的城堡非常需要你的關注。當然,我沒有見到你的隨從,也許他們到別的地方去為你辦事了。」

  「你在暗示什麼,伯爵大人?」傑弗憤怒地說,手移向匕首。

  他的手臂被緊緊地扣住。「你,年輕人,最好忘掉你的計劃和失望,否則我會扭斷你的脖子。如果你再對布列登堡動歪腦筋,你會發現自己死得很難看。」

  傑弗嘗到恐懼苦澀的滋味。憤恨在他的身體裡沸騰,使他全身顫抖。「你會後悔,伯爵大人。」他說,掙脫格瑞的手,邁步走出熱鬧的大廳。

  下起雨來,格瑞拉緊風衣。他詛咒,為了無法將雷凱茜奄奄一息的模樣從他的腦子裡抹去。他仍然能夠聽見她的胸腔發出的嘎嘎聲,仍然能夠聽她沉重費力的呼吸聲。現在,她已經安息,可憐的孩子,不會再受到傑弗的騷擾和威脅。他發現自己為摩斯擔心,考慮要不要回布列登堡。可是,摩斯非常堅持,他希望獨自咀嚼悲傷,格瑞知道自己必須尊重他的意思。他不知道凱茜死亡的事能夠隱瞞多久,也許他很快就得回布列登堡來對抗傑弗的貪婪。

  想到用劍徹底地解決傑弗,格瑞的臉露出冷酷的微笑。

  凱茜深陷在黑暗中。她知道自己的眼睛閉著,但是沒有力氣張開它們。她聽見一個嘶啞的哭泣聲。

  「噓,寶貝。」她聽見輕柔的安撫聲——愛達的聲音。

  她感到一個木製的東西抵著她的嘴唇。

  「張開嘴,凱茜,是牛肉湯。」她張嘴。美味的湯汁滑下她的喉嚨。

  「爸爸。」她低聲叫喚。

  「我在這裡,親愛的。再喝一點湯,你就可以繼續睡覺。」

  摩斯輕輕地擦試從她的嘴流出來的湯,憂慮地看向愛達。

  「時間,主人,需要時間。這孩子會活下來。她是雷家的孩子。」

  「哎,」摩斯說,他的聲音非常疲乏。「雷家孩子。」可是吉安,他的兒子,也是雷家的孩子,而他死了。他是那麼年輕、單純而無助。

  他靠向椅背,注視著女兒死白的臉。他想到莫格瑞,全身一顫。不,現在不要想這件事。那個驕傲的戰士發現他的妻子活下來的時候,會怎麼想或是怎麼做?

  「爸爸?」

  「哎,乖孩子。」

  「下雨的聲音真好聽。」

  摩斯輕輕地吻她的臉頰。她的眼睛又出現光彩了,而她的臉不再灰白凹陷。

  「你看起來很累。」凱茜說。看著她父親的臉。

  「你只要擔心自己,凱茜,不要操心我這個老頭兒。老天,孩子,我祈禱得膝蓋僵硬。」他握住她纖細的手,感到無比的的快樂。她的手指,當然,沒有戴戒指。他已經把格瑞的戒指收藏起來。

  「我作一些夢,爸爸,」凱茜說。「我記得你的聲音,當然,可是還有另一個聲音。一個我不認得的聲音,說得非常輕柔。」

  「你聽見的可能是某個女僕。」摩斯說。

  「不,那是男人的聲音。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

  「只是夢。」摩斯說。她還太虛弱,不能告訴她事情真相。他無法相信她記得格瑞。

  「哎,」凱茜說。「只是夢。」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凱茜每天除了和愛達、父親說說話,進食,就是睡覺。一個星期之後,她已經有力氣舉起手來抓發癢的頭。她的手指滑到頭巾下面,觸摸到釘子一般扎手的短髮。

  摩斯走進來,看見淚水滑落她的臉頰。

  他衝到床邊,看見躺在一旁的頭巾,猜想到她流淚的原因。「咄,凱茜,」他說。「只是頭髮罷了。我不相信你這麼虛榮。」

  她的眼淚停止再流,她吸吸鼻子。

  「一個月後你就會有柔軟捲曲的短髮,看起來像個可愛的男孩。」

  她突然微笑。「也許你該邀請傑弗到布列登堡來。如果他看見我這個樣子,一定有興趣娶我。」

  「你瞧,」摩斯不自在地說。「事情永遠有光明的一面。至於傑弗,那個混蛋不敢到這裡來。好了,凱茜,我為你帶來亞奎田上的好甜酒。」

  「我已經喝掉一桶酒了,爸爸!如果繼續喝下去,我會有酒糟鼻!」

  她啜著酒,享受它的香醇溫暖。「爸爸,」她說。「我想洗澡。我不能繼續這樣髒兮兮地躺著。我想躺在花園裡,感覺陽光照在我的臉上。」

  摩斯的臉發亮。「你將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乖孩子。」他皺皺鼻子。「你想洗澡是對的。這件事必須先辦。」

  這是個美麗的日子。太陽燦爛地照耀,海風溫和地吹著,而滿山遍野的野花散發著香甜的氣味。

  格瑞在斜坡邊緣停下馬,凝視拍打著岩石的波浪,感到心滿意足。從聖艾尼海岬,他能夠看見向前延伸的海岸三十里長。連接崎嶇的海岸峭壁的土地一樣蒼涼,強勁的西風吹得樹幹彎腰駝背。小漁村聖艾格尼擁抱著聖艾格尼海岬,古老的漁村也是一片荒蕪。

  格瑞記得小時候沿著海岬下方的蜿蜒步道探尋海岸線的洞穴,康瓦耳獨具一格荒涼的美總會震撼他的心靈。他坐在馬鞍上轉身。崎嶇的岩石之外,連綿的山坡上牛羊成群,而山坡之間的小河谷,農夫正在忙著耕種。他的土地、他的家、他的人民。

  渥沸頓城堡像塊巍峨的巨石聳立,捍衛著康瓦耳的北海岸,在暴風雨侵襲的夜晚,面向海洋的兩座高塔將點燃燈火,警告船隻遠離致命的海水。

  他能夠看見石匠正在修建面向海洋的城牆,被海風侵蝕了兩百年的石牆。他從聖地帶回來的珠寶足夠他修建整座城堡,買牛羊和六匹馬。兩百年年來,城堡沒有做過什麼改變。從前格瑞覺得這些事無所謂,但是一個月前回到渥沸頓,他總覺得缺少些什麼。城堡大廳看起來簡陋而空洞。雕工粗糙的桌椅一點也不美觀舒適。鋪在地板上的燈心草沒有布列登堡鋪在板上那些草的香味,而且沒有一塊消去沉重腳步聲的地毯。甚至在他寬敞的臥房裡也沒有一點舒適可言。他死亡已久的第一任妻子,玫芮,似乎不在意,而她的姐姐蘭琪也不在意。他只是變得軟弱,格瑞咕噥地自言自語,想擁有在東方習慣了的奢華。

  魯夫——他信任的侍衛長——在格瑞離開的這一年裡,維持了渥佛頓城堡的紀律。可是仍有一些問題等待他回來解決。朗迪——他的管家——把帳目寫得非常清楚,但是並沒有將僕人們管理得更好。回到自己的城堡管理自己的土地的感覺非常好。生活在渥佛頓的人民是他的責任。這裡的一切完全屬於他。

  他再次想到柯蘭琪。一個月前當他回到康瓦耳,看見一個扭絞雙手、淚眼模糊的女人。他沒有認出她,直到她提醒他她是玫芮內父異母的姐姐。說話輕聲細語、內向害羞的蘭琪,現在成了寡婦,除了他沒有親戚可以收留她。在他回家前,她已經在渥佛頓城堡住了三個多月。朗迪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所以她留下來等格瑞回來。她並不老,大約二十八歲,但是她的嘴邊和眼角有著哀傷的線條。她的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由她住在諾曼第的表哥撫養。她在她裡不受歡迎,她哀傷地說,尤其不受裡德表哥年輕善妒的妻子歡迎。

  格瑞相信讓她住在渥佛頓沒有關係。她服侍他,親自侍候他用餐,為他縫補衣服,但是,奇怪的是,僕人們似乎都不喜歡她。他猜想不出原因。在他看來,她似乎夠謙遜的了。

  格瑞的思緒轉向即將到渥佛頓城堡來的康瓦耳公爵。愛德華國王的叔父對格瑞來說一直像個父親,事實上,他比格瑞的親身父親還像個父親。雖然他們之間情誼深厚,格瑞衷心祈禱公爵此行不是來要求他做什麼。在聖地和回教徒打了一年的仗,他已經受夠了,只想好好地休息。

  帶著這些思緒,他掉轉馬頭騎回渥佛頓城堡。

  聽見馬蹄聲,柯蘭琪拉開她的小房間的窗簾,看著格瑞優雅地騎馬進入城堡,她感到一陣興奮,不由自主地握緊雙手。他的她的丈夫是那麼的相似,卻又不同。她希望勞爾在地獄裡腐爛。和勞爾一樣,格瑞期望她像任何僕人一樣毫無疑問地侍候他,但是和勞爾不一樣的是,他是個英勇的男人,全渥佛頓的年輕女僕都願意和他上床。還有,當然,格瑞從來沒有打過她,不過,她諷刺地想,她還不是他的妻子。痛苦的經驗告訴她,對男人來說,妻子就像屬於他的任何財產。只要她守本分,能夠取悅丈夫,她就會被對待得像他的狼犬或軍馬那麼好。

  蘭琪咬著下唇,想知道自己還得扮演害羞內向的寡婦多久。她的第一任丈夫勞爾,讓她痛苦地學會一個妻子不可以伶牙俐齒、不可以驕傲,更不可以頑固。在格瑞這件事上,她算是相當頑固,不過她想要他,而且決心擁有他。一個寡婦,一個可憐的親戚,沒有真正的地位,她的孩子沒有真正的家或未來,也許,該給格瑞一點鼓勵,甚至溜上他的床,如果她能夠找到它有個晚上是空的!

  她將嫁給格瑞,然後把她的孩子帶來康瓦耳。她想念他們,尤其是她八歲大的的兒子,可是她決定到康瓦耳來全是為了他。他將成為格瑞的繼承人,因為蘭琪不打算再生育。她仍然清楚地記得生女兒時的痛苦。至少她沒有難產而死,像她的妹妹玫芮一樣。蘭琪甩掉回憶,轉身走離窗邊。她要在大廳迎接格瑞,遣退所有的女僕,親自為他倒些酒。她在發亮的鏡子前打量自己最後一次。我必須取悅他,她想道,非取悅他不可。

  令她失望的,柏蓋伊陪著格瑞。她很小心蓋伊,雖然他長得好看又禮貌,因為她感覺到他猜出她的計劃而且反對。不過,她仍然掛著歡迎的笑容,優雅地走向前。

  「日安,爵爺。」她說,害羞地對格瑞微笑。

  格瑞點點頭。「我有消息要告訴你,蘭琪。康瓦耳公爵將在下個星期來訪。我不知道他會帶多少人同行,不過依他的作風,他至少會帶半支軍隊來。」他轉向蓋伊繼續說:「我們將在他到達之前去打獵。希望我們會滿載而歸。」

  「我們可以分成幾組進行,」蓋伊說。「這樣子比較有效率。」

  「喝點酒嗎?爵爺?」蘭琪輕聲問。

  格瑞點點頭,心裡想著別的事。「啊,也為蓋伊倒些酒,蘭琪。」

  蘭琪看見蓋伊對她咧嘴而笑。她對他皺眉,不過仍然鎮定地走出大廳。

  蓋伊等到蘭琪走遠。「你沒有收到來自法國的任何消息?來自雷摩斯?」

  「沒有,不過,我會收到什麼消息?如果有來自他的消息,一定是通知我傑弗企圖偷布列登堡。我希望姓黎的不要輕舉妄動。」

  「我懷疑他會偷襲,」蓋伊說。「這比較像他的作風。」他沉默片刻,然後深深地歎口氣。「那個可憐的女孩,」他終於說。「我,當然,沒有看過她,不過僕人們告訴我關於她的事。他們全都相信她是個甜美的孩子,善良而快樂。哎,這麼年輕就去世真可惜。」

  格瑞回想凱茜毫無生氣的臉。他才點點頭,蘭琪隨即端著托盤出現。

  「謝謝你,蘭琪。」格瑞說,用遣退的語氣。蘭琪看見蓋伊揚眉看她,她憤怒地瞪他一眼。該死的男人,他看穿了我的心思!

  「當然。爵爺,」她甜美地說。「也許,格瑞,等你和蓋伊結束談話,可以分幾分鐘給我?討論如何招待公爵。」

  格瑞。她從上個星期開始直呼他的名字。而他似乎甚至沒有注意到。也許,她的努力有了進展。

  「也許吧,蘭琪,」格瑞說,擦拭嘴唇上麥酒的白色泡沫,「我今天晚上要檢視一匹新的母馬。」

  蓋伊大笑,目光落在蘭琪的臉上。「你是指那可愛的阿拉伯女郎,爵爺,或是那個迷人的小姑娘妮妮?」

  「你說她叫妮妮,蓋伊?」格瑞說,從椅子上站起來。

  「哎。不是處女,不過像薔薇般迷人,而且相當年輕,爵爺。」蓋伊繼續說,知道蘭琪在聽他們談話。他並不討厭蘭琪,他想著,跟隨格瑞下樓。她是美麗的女人,但是她在格瑞面前的一言一行全是演戲。蓋伊知道她不是個柔順溫和的女人,因為他曾經遇見一個正在哭泣的女僕,她的臉頰上的瘀傷是蘭琪夫人的巴掌留下的。他告訴格瑞這件事,而他的主人在和蘭琪談過這事,告訴他那個女僕被打一巴掌是應該的,因為她羞辱他的大姨子。

  非常奇怪,蓋伊想著走在格瑞身旁,他的主人在床上享受女人也帶給女人愉悅,可是出了房間他對女人幾乎一無所知,對格瑞伯爵來說。女人只是柔軟的身體,除了一個女人——安珊黛,半近兩年前格瑞試圖偷來為妻的女人。不過,甚至那個美麗的女人,對他來說也只是一項挑戰,像匹待馴的母馬。他懷疑格瑞失敗之後的憤怒是源自受傷的驕傲,而不是受傷的感情。不過現在安珊黛已經成為韋珊黛,而格瑞在聖地時已經和韋氏夫婦講和,對格瑞來說,她只是回憶的一部分。

  叫做妮妮的女孩看起來不太乾淨。如果她的頭髮洗乾淨,應該會很好看。她的臉是完美的橢圓形,配上濃密的深褐色長髮還算可人。

  「如果她洗個澡,」格瑞對蓋伊說。「我不會把踢下床。」

  「我也不會。」蓋伊笑著說。

  「她有過多少男人?」

  「不多,大人。她相當早婚,十四歲時就嫁給一個做軍械工人的小伙子。他在兩個月前病死了,據我所知,她一直夾緊雙腿等待你回來。」

  格瑞對女孩微笑,然後轉身走向剛剛修建好的馬廄。「現在,蓋伊,」他說,「該去看看四隻腿的母馬了。」

  他和蓋伊一起下棋喝酒,喝得比平時多一些。兩個小時這後,他回到臥室發現妮妮躺在他的床上。

  她的確有一頭美麗的頭髮。她的頭髮乾淨而閃亮,他想知道她為他花了多少時間在浴盆裡。他邁步走到床邊,微笑地看著她,慢慢地脫光衣服。她張大眼睛注視他的身體。

  「你好強壯,爵爺。」她驚呼。

  「哎,」格瑞笑著說。「你會知道我有多麼強壯。」

  他拉開被蓋,打量她豐腴的身體。「哎,」他說,用眼睛撫摸她。「你會知道。」

  他愛撫她、吻她,很高興她聞起來乾淨而清新。他發現她和任何妓女一樣經驗豐富,這點並不會特別令他不悅。當他的身體爆發之後,他翻身躺在床上。他懷疑她愉悅的叫聲是真的還是假的。

  「爵爺?」

  「哎?」他說,沒有轉向她。

  「今天晚上我可以留在這裡嗎?外面很冷,而且暴風雨令我害怕。」

  「嗯,你可以留下來。」

  他感覺到她的手指滑過他胸膛上的濃密毛髮。「可是,你要有在半夜被叫醒的心理準備。我的慾望只是暫進得到滿足。」

  妮妮吃吃地笑,緊緊地倚偎著他。她相信自己取悅他了。現在,生活會不同了。想到蘭琪夫不悅的表情,她忍不住微笑。她個老巫婆不敢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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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13:26 |只看該作者
第04章

  「格瑞,」康瓦隔壁公爵說。「我看見好幾個女僕挺著肚子。」

  「你在懷疑那些是我的種?」

  公爵聳聳肩。「是不是你的無所謂。要緊的是你合法的繼承人繼承你的土地,而不私生子。」

  「啊,」格瑞歪著嘴笑。「我正在想你什麼時候才會告訴我你到渥佛頓來的原因。當然,我並不是不歡迎你。」

  公爵沉默片刻。大廳裡只有他們兩個,相對坐在微弱的爐火旁。晚餐時餐桌上堆積如山的食物已經清理完畢。格瑞雇來的吟詩人早已上床睡覺,其他所有的人也都睡了。

  「我收到愛德華的信,」公爵說。「他和艾琳娜還在西西里。英格蘭的國庫支持他的旅行開銷。」

  「我可納過稅了!」

  「當然,孩子。」

  「因為你的力量和榮譽心,公爵大人,所以愛德華不需要趕回英格蘭為王位而戰。英格蘭目前非常和平。他在聖地嘗到失望挫折,如果他選擇旅行來振作他疲乏的精神,就讓他去吧。」

  公爵歎息,舉起刻劃著歲月痕跡的手。「哎,不錯。愛德華成長為一個好男人。人們跟隨他,信任他。我曾經擔心他軟弱而優柔寡斷,像他可憐的父親。」

  格瑞輕聲說:「沒有人懷疑愛德華國王的能力,公爵大人,他是個英勇的戰士。」

  「哎,我知道。」公爵搖搖白色的頭。「我老了,格瑞,我已被責任壓累了。」

  「你應該早點休息。也許,大人,」格瑞繼續,眼睛閃亮,「在你休息之前,你願意告訴我你來訪的理由。」

  「我為你找到一個妻子。」公爵直截了當地說。

  格瑞並不驚訝。事實上,過去這五年來,康瓦耳公爵已經為他介紹過好幾個女繼承人。格瑞歪頭看著公爵,什麼也沒說。

  「她叫梅瓊安,裡徹斯特伯爵的女兒。她年輕、漂亮、富有,而且最重要的,看起來很健康。你該結婚了,格瑞,為渥佛頓生育繼承人。」

  格瑞保持沉默,凝視火爐中的餘燼。

  「你不會仍然對安珊黛念念不忘吧?」

  「不,」格瑞回答。「你忘了,大人,珊黛小姐已經嫁給韋季凡男爵?他馴服了她,不是我。現在,我們三個已經成為朋友。」

  「我聽說了,」公爵說。「格瑞,你否認你需要繼承人嗎?」

  「不。」格瑞慢慢地說,他的思緒在他的第二任妻子身上。

  「你有喜歡的人選嗎?」

  格瑞微笑。「沒有,」他聳聳肩。「妻子是風擔,公爵大人,令我膽怯的負擔。」

  「你快三十歲了,格瑞!你希望像我這麼老的時候才看見你的兒子長大成人?」

  布列登堡也需要一個繼承人,格瑞突然想到。

  「你開始說服我了,大人,」他說。「以你令人恐懼的邏輯。」

  「不要忘了,」公爵繼續說。「你從聖地帶回來的財富並不足以供給你舒適的生活。」他看向毫無裝飾的石牆和粗糙的傢俱。「帶來豐富的嫁妝和持家技巧的妻子將使渥佛頓成為真正的貴族城堡。」

  「可是妻子,」格瑞疲倦地說。「將使一個男人失去自由。」

  「如我所說的,」公爵說。「瓊安小姐非常漂亮。也許你會學著關心她。」

  「關心一個女人?」格瑞揚起眉毛。「如果她很能生孩子,這樣就夠了。裡徹斯伯爵為什麼選上我?」

  「你是國王最親近的朋友之一,」公爵耐心地說。「又是我的家臣,裡徹斯特伯爵不需要尋找條件更好的人。而且有這麼一個女婿,他不需要擔心任何人窺伺他的土地。」

  「你見過這位瓊安小姐?」

  「哎,大約六個月前見過一次。如我所說的,她很漂亮,而且體型就像她的母親。那個女人輕輕鬆鬆地生了五個兒子,其中四個活了下來。」

  「她一定要男人把她當作寶貝般呵護。」

  「你真麻煩,格瑞,我給你一個富有的女繼承人,而你卻抱怨扮演追求者。」

  「如果我處罰她,她的父親一定會找我算帳。」

  「只要讓她不斷懷孕生子,她就沒有時間違抗你的意思。至於和其他女人上床,有了妻子之後,小心謹慎一點是比較明智的。」

  格瑞想到妮妮。她現在很可能正安穩地睡在他的床上。「我必須考慮,爵爺。」格瑞站起來,伸展筋骨。

  康瓦耳公爵也站起來,面對這個年輕人,露出微笑。「快點考慮,伯爵,因為這位瓊安小姐將在下個星期到達來拜訪。如果你高興,她的父親將來參加婚禮。當然還有我。」

  「你這個邪惡的老傢伙,」格瑞說,聲音裡透露出生氣。「你先跟我講道理哄我,然後用你的鏈子套住我!」

  「好好地享受你床上的女人,格瑞,因為瓊安小姐到達之後,你的行為最好節制一點。」他握住格瑞的肩膀。「不要生我的氣,孩子,我這麼做是為你好。」

  「老天。」格瑞哀嚎。

  可是公爵只是大笑。「你將是個精力旺盛的丈夫,格瑞。知足常樂。」

  「康瓦耳公爵為我安排了一樁婚事,」格瑞對蘭琪說。「瓊安小姐和她的隨從將在下星期到達。你能夠做些準備嗎?」

  蘭琪盯著他,無法接受他所說的話。結婚!她想尖叫,想大哭泣,想一刀砍死格瑞。她垂下頭,舔舔突然乾透了的嘴唇,聽他繼續說下去,他的聲音像是在討論天氣般冷淡。

  「如果這個女孩夠討人喜歡,我會娶她為妻。」

  蘭琪彷彿抓住一線生機。「你不認識她,格瑞?你從來沒有見過她?」

  「是的,我對她一無所知,除了她是個女繼承人。」格瑞聳聳肩。「如果她能夠為我生養兒子,我想這樣就夠了。她的父親挑選我做他的女婿,因為是我國王和公爵的朋友。」

  蘭琪的思緒飛快運轉。她還沒有全盤皆輸!格瑞不在乎這個瓊安小姐,甚至從來沒有見過她。她還有時間。「爵爺,」她終於說,謙遜地低著頭,聲音十分輕柔。「瓊安小姐是個年輕的女孩,可能不太會管理像渥佛頓這麼大的城堡。如果你高興的話,這將是我的……榮幸」——她差點被這兩個字嗆死——「幫助她管理家務。」

  格瑞敷衍地微笑,心不在焉地想著她是個溫和善良的女人。「謝謝你,蘭琪。」他懷疑她自己知不知道如何管理一座城堡,因為自從她到這裡來,渥佛頓並沒有改變,而他已經給予她權力。也許食物有點改善吧,他想著,不希望自己不公平。

  蘭琪回到她的小房間,輕輕地關上門,然後憤恨地捶打牆壁。他怎麼可能和別的女人結婚!當她略微平靜下來,她發覺自己表現得太害羞、太謙卑了。她沒有給他足夠的鼓勵,所以他只把她看成一個附屬品,而不是一個令人想要的女人。該死的男人!她的血統和這個瓊安小姐的一樣值得尊敬!瓊安是女繼承人而她不是的事實並沒有在她的腦子裡停留太久。格瑞必須認清一件事,她才是唯一適合他的女人。可是格瑞提到他的妻子必須為他生養兒子,這一點令她猶豫。

  她走到小窗邊,拉開木板套窗,看向下方的教練場。她看見格瑞光著上身,正在和他的手下摔角。她能夠看見了背上發亮的汗水和強健的肌肉。啊,是的,她想,她會好好地教導這個梅瓊安!她的手指不自覺得抓緊窗沿,彷彿抓住格瑞。「你該下地獄,爵爺。」她嘶啞地詛咒他。

  深夜,蘭琪獨自躺在小床上,考慮著她的兒子。她將寫封信給她的表哥,請他送亞文到渥佛頓來。格瑞見到她的兒子之後,也許會忘了生養的渴望。畢竟,亞文也算是他的半個外甥。她發覺自己仍然以為他會娶她為妻。我要成為他的妻子,她輕聲發誓,如果他還是要我為他生孩子,我會順從他的意思。她痛恨生產的痛苦,也討厭懷孕的感覺。她忍不住排斥這種陷入困境的無助感。夠了,蘭琪,她斥責自己。你還沒有贏得這場仗。可是她會贏,她必須贏。她兒子的未來和她自己的未來全看這一仗。她在比較平靜的情緒中入睡。

  隔天早晨,蘭琪和僕人們的關係更加惡化,尤其是和傲慢的妮妮。他們原先以為蘭琪為成為渥佛頓未來的女主人,所以勉為其難地服從她。「如果你想要一件新衣服,夫人,你最好問問伯爵大人,」妮妮輕蔑地說,蘭琪氣得全身發抖。「他會買給他年輕的新娘任何東西,至於他不年輕的大姨子……」

  「你這個小賤人!」蘭琪說,聲音顫抖。她伸手抓妮妮的長辮子,可是妮妮飛快地跑出去,笑聲響亮。

  「我會給你一頓鞭子!」蘭琪大叫,很清楚這個威脅是多餘的。

  「主人不會允許你這麼做,」妮妮站在安全地距離嘲弄她。「他喜歡我柔軟而光滑。他不會讓你打我。」

  「賤人!等你肚子大起來就知道,你會知道人主有多在乎你!」

  「他會給我一棟木屋,也許還會給我一個僕人。」妮妮反駁。

  蘭琪知道其他的僕人在她的背後竊笑,不過他們至少都服從她的命令,雖然是蝸牛爬行般緩慢的速度。她咬緊牙等待梅瓊安小姐駕臨,也等待亞文到達。格瑞似乎不太願意讓她的兒子到渥佛頓來,不過蘭琪悲傷的哭泣終於博得他的同情。

  格瑞幫助石匠們將一塊巨石拉上高牆。他後退一步,用手背擦拭前額的汗水。勞動使他感到愉快,因為身體的疲乏能夠讓他忘記梅瓊安即將來訪的可怕事實。他想起幾天前送去給雷摩斯的信,忍不住為發生的事感到哀傷。他沒有收到摩斯的任何訊息,這麼看來傑弗並沒有採取什麼行動。不過,傑弗應該很快就會現凱茜已經死了。布列登堡並沒有那麼孤立,而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格瑞伸展筋骨,走向通往狹窄海灘的崎嶇小路。海浪拍打岩石,濺起浪花。他脫掉衣服,走進搖蕩的海水。感覺到浪潮強大的拉力,他放鬆自己隨波逐流。海水很冷,但是他不理會。

  幾分鐘後,他聽見從上面的峭壁傳來的叫聲,回頭看見蓋伊在向他揮手。他正準備回答,卻被一個大波浪沖倒。當他奮力離開大海,聽見蓋伊的大笑聲。他走上狹窄的海灘,像只大狗般甩甩身體。

  「爵爺!在你的新娘看見你之前穿上衣服吧!」

  格瑞輕聲詛咒。這個女孩早了兩天到達。他不懷疑安寧的日子結束了。他迅速地穿上衣服,走上小路。

  「爵爺,」蓋伊說,咧著嘴笑。「瓊安小姐正等待我們侍候呢。」

  格瑞不理會他的嘲弄。「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嗎?」

  「你是指蘭琪有沒有吞下怨氣露出歡迎的微笑?」

  「如果你想娶她,儘管開口!」

  「蘭琪想要的不是我的床,爵爺!」蓋伊突然挺直身體,眉頭微蹙地說。「允許她的兒子來泥佛頓是個錯誤。」

  格瑞感到憤怒。「看在上帝的份上,蓋伊,夠了。蘭琪是個漂亮的女人,而且擁有謙遜的美德。如果我和瓊安小姐結婚,將為蘭琪尋找合適的丈夫。她的兒子是她能夠生兒育女的證據。」

  這個決定會得到許多僕人喝彩。蓋伊想著。深陷在失望的情緒中,蘭琪對僕人完失去耐性。他憐憫她,而且……他不屑去檢視內心的感覺到底是什麼。他聳聳肩。這件事與他無關。「不,爵爺,不要把你的壞脾氣浪費在我的身上。」他停頓一會兒,又說:「只有一件事情令我困惑。」

  「我得問你是哪件事,否則你又會利用你一無是處的狡猾嘲弄我。」

  蓋伊露出開朗的微笑。他們的關係像兄弟,而不像封建領主和家臣。「你顯然不喜歡這樁婚事,那麼你為什麼要同意?」

  格瑞已經問自己這個問題數百次。「男人必須要有兒子,」他終於說。「現在,讓我和我和兒子們的母親見面吧。」

  凱茜漫步在蘋果園中,仰著臉迎向明亮的太陽。她聞到自己親手栽種的石南花和山茶的香味,聽到蜜蜂的嗡嗡聲。擁抱自己,感覺陽光溫暖了她的身體,她享受著存在的喜悅。

  最喜歡的黃色洋裝仍然鬆垮垮地掛在她的身上,可是她並不為此煩惱。她想起父親不禁微笑。他總是憂慮地看著她,只鼓勵她吃和睡,她瞥見奶媽愛達快步走來,手裡端著一碗一定非常營養卻難以下嚥的東西。

  「你應該躺下休息,小姐,」愛達劈頭就說。「來,把這個喝下去。」

  「又要喝,」凱茜說,不過很盡責地把藥湯喝掉。「我得修剪我的無花果樹。」她若有所思地說。把碗還給愛達。

  「無花果樹!」

  凱茜歪歪頭。「我已經康復,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愛達,你很喜歡吃我的無花果,不是嗎?」

  「哎,孩子。現在我的心裡想的不是你的無花果。」

  「那麼是什麼?」她問。

  「你的父親。剛才又有一個信差到達。」

  「又一個信差?我甚至不知道來過一個!」

  「哎,」愛達說,「他看起來不太快樂。」

  「我去看看他。」

  「可是你應該休息!」

  「愛達,你和父親都把我當做病人。我已經康復了,如果我繼續吃你塞進我嘴裡的所有食物,我很快就會胖得像只鵝。」

  「好吧。」愛達說,跟隨凱茜走回城堡。

  摩斯已經遣退信差,獨自坐在大廳茫然地盯著前方。他不知道自己扭絞著雙手,直到他的女兒輕輕地握住他的肩膀。

  「父親,」凱茜輕聲說。「什麼事使你煩惱?」

  他勉強收起愁容,微笑地拉她坐在他的腿上,她仍然這麼輕,輕得像個孩子。可是她的眼睛卻又露出了健康的神采,而她美麗的頭髮柔軟而捲曲。他想到信差送來的信。時間已經流逝。

  他深深地吸口氣,注視她。

  「你覺得如何,親愛的?」他問,避開主題。

  「很好,父親。比你好得多。這個信差送來什麼消息?愛達說溜嘴,我知道這已經是第二個。是傑弗嗎?」

  凱茜從父親的眼神看出父親並不想告訴她,於是急忙說,「不,父親,我已經康復了。你必須告訴我。拜託,你不要把我當做需要保護的小孩子。」

  他知道事到如今非說不可了。「你記得你曾經告訴我說你夢到一個男人的聲音嗎?一個你不認識的男人?」

  「哎,我記得。」

  「你不是夢見他,真的有這麼一個人。他是個英格蘭人,莫格瑞伯爵。他陪伴我回到布列登堡。事情是這樣的,我在亞奎田被一群惡棍攻擊,而格瑞伯爵救了我。他是個值得尊敬的男人,凱茜,一個剛從聖地回來的英勇戰士。我告訴他關於混蛋傑弗的事,事實上,我們在波馬諾待了一夜。他見到你的姑媽,禮貌地避開她的床。我不否認當我們到達布列登堡時,我已經把他當做最佳女婿人選。我告訴他許多關於你的事。回到城堡,他們告訴我你快要死了。的確,我相信你活不過那天晚上。」

  凱茜困惑的表情使摩斯一時無法繼續。他咳嗽,刷刷頭髮,低聲咕噥了句什麼。

  「父親,」凱茜說。「我不瞭解。這和莫格瑞有什麼關係?」

  「他是你的丈夫。」他明白地說。

  凱茜動也不動地注視她的父親,不可置信地張大眼睛。「我的丈夫?」她茫然地重複。

  「哎,」他緊緊地擁抱她。「哎,」他再說一次。「讓我解釋發生的事,親愛的。我相信你要死了,而你一死布列登堡就會落在傑弗的手裡。我說服格瑞在你死亡之前和你結婚。這麼一來,布列登堡將由他繼承,而不是該死的傑弗。他不願意接受,凱茜,可是我終於說服他。第二天早上,他帶著婚姻契約去見布列特尼公爵。公爵同意了這樁婚姻,而格瑞依我的意思直接回康瓦耳。我沒有寫信告訴他你活下來了。」

  凱茜一臉茫然,結婚!她已經和一個她從來未見過的男人結婚!她聽見自己麻木地說:「可是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父親?」

  摩斯不自在地動一動。「我不想影響你的情緒,孩子,你一直那麼虛弱。」

  「可是你現在告訴我了。發生了什麼事,父親?」

  「今天到達的信差是格瑞伯爵派來的,他說他的主人將和一個英格蘭女繼承人結婚。」

  「我明白了。」凱茜說。驚人的消息令她感到虛弱。她已經嫁給一個英格蘭伯爵。她盯著父親,試著瞭解。

  「還有,凱茜。第一個信差是布列特尼公爵派來的。顯然傑弗發現你仍然住在布列登堡,沒有和你的丈夫前往英格蘭。他試著說服公爵你的婚姻是場騙局,是我不讓他得到你和布列登堡的詭計。公爵要求解釋。如果我們的解釋不能讓他滿意,他威脅要取消這樁婚姻,並把你嫁給傑弗。」

  「這個莫格瑞伯爵有能力保護布列登堡嗎?」

  「哎。」摩斯說,謹慎地看著他的女兒。

  凱茜發覺父親憂慮得臉色蒼白,他在擔心她的反應。也許如果她是父親的話也會做同樣的事。她愛她的父親甚於愛任何人,甚於愛自己。而且她愛布列登堡。她想到傑弗,狡猾貪婪的傑弗,感到一股厭惡。她非常堅定地說:「我瞭解,父親,我不怪你。不要再煩惱了。」

  她站起來,強迫自己微笑。「我必須準備一下,父親,我將和這個信差一起回英格蘭,回我的……丈夫身邊,他不可以再娶一個妻子。」

  摩斯張大眼睛看著她,想知道她為什麼沒有哭泣。她的母親總是流淚。

  「我認為,」凱茜繼續說。「你應該去拜訪布列特尼公爵。你可以告訴他,我生病了,所以無法陪伴我的丈夫回英格蘭。這是實話!還有,父親,你不要為我擔心。我總是要結婚,如果你相信格瑞伯爵是個好男人,那麼我就滿意了。我只希望是法國人,而且住得近一點,我會想念布列登堡。」

  「康瓦耳並不很遠,」摩斯無能為力地說。他突然發覺自己並是那麼瞭解格瑞。他是男人中的男人,勇敢的戰士,強壯而驕傲。他會如何對待他相信已經死的妻子?凱茜是那麼的年輕、單純。他用心地呵護她,只讓她見到溫和善良。老天,他做了什麼!他突然站起來。「我將陪伴你去康瓦耳,凱茜。」

  「不,父親。你必須保護布列登堡。你應該去見布列特尼公爵。」

  摩斯繼續爭論,可是凱茜知道他沒有別的選擇。她知道自己也沒有選擇。她感覺到淚水刺激她的眼睛,堅定地忍住不讓它們掉下來。她想像格瑞伯爵應該和她的父親差不多,「他老嗎?」她問,害怕他的答案。

  「格瑞?不,女兒,他年輕而強壯。」

  「他溫和嗎,父親?」

  「我相信是的,凱茜。」

  她微笑,年輕,健壯,溫和,一切都會很順利。

  「格瑞在你們結婚時給你一枚戒指,我為你收藏起來。」

  「我想帶著戒指比較好。我現在看起來一定是和結婚那晚不太一樣。」

  凱茜離開父親。快步走回房間,大聲叫喚愛達。「我結婚了,」她說著拿出一件黃色羊毛長衫。「而我甚至不知道!愛達,你有沒有見過格瑞伯爵?」

  「哎,孩子。當牧師為你們訂婚時,他一直溫柔地握著你的手。」

  「他年輕而英俊?」

  「哎,」愛達說。他看起來強壯得嚇人,彷彿一根手指就可以壓碎她的寶貝孩子。「哎,」她又說。「他就像你父親所描述的。」其實摩斯主人過分讚美他的女婿了,畢竟,主人是個男人,就像那個有力的英格蘭貴族。而且他沒有別的選擇。「孩子,我去派幾個女僕來幫助你。我必須收拾自己的東西。」

  凱茜微笑,擁抱她的老保母。「我們將再次征服英格蘭,愛達,就像兩百年前威廉公爵所做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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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13:46 |只看該作者
第05章

  梅瓊安優雅地支持著戴頭罩的站在她的手腕上,從低垂的睫毛下方打量可憐的蘭琪。悲慘的婊子!她的牝馬突然向旁邊靠,站在她手腕上的尖叫,爪子緊緊扣住皮手套,瓊安很想把手上的丟進糞堆,但是格瑞伯爵看著她。她露出美麗的微笑,可是使勁地拉扯牝馬的韁繩,弄傷了牝馬的嘴。

  格瑞皺眉。雖然這匹馬屬於瓊安,但她這麼虐待動物使他生氣。他歎息,希望自己不在渥佛頓。他寧可在酷熱的戰場上殺敵!這個虛榮的女孩長得並不難看,他承認,而且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控制她因父親溺愛而養成的驕縱傲慢。她的頭髮很美,這頭金髮在陽光下明亮得近乎白色。他一向偏愛金髮女人,直到現在。她全身上下最好看的部分現在被頭巾包著,使他沒有興趣多看她一眼。他已經打量過她的體型,很適合生孩子。也許,她在床上會是熱情的。

  他聽見蘭琪輕聲詢問瓊安,而瓊安回答的語氣彷彿是在施予她恩惠似的,格瑞早就知道在蘭琪離開渥佛頓之前,城堡裡不會有安寧的日子。不幸的是,這兩個星期給予他充分的時間比較這兩個女孩子,而他的結論是,溫和順從的蘭琪會帶給他較少的麻煩。至少蘭琪不是個潑婦。他的下鄂緊繃。如果瓊安太過分,他會揍她。他並不在乎她的嫁妝;事實上,他從聖地帶回來的珠寶不但修建了城堡、買了牛羊,還有足夠的錢多僱用十二名侍衛。他在意的是大力促成這件婚事的康瓦耳公爵。愛德華國王不在國內,激怒國王的叔父是不智的行為。

  「爵爺,」他聽見瓊安做作地說。「我曬得太久了。我的母親不喜歡我在太陽底下侍太久。」

  格瑞低聲詛咒。掉轉馬頭往回走。該死的康瓦耳公爵!他陪伴瓊安的父母和他們數量可觀的隨從到渥佛頓來,準備參加婚禮。公爵不是傻瓜。

  瓊安注視格瑞的背。他相當粗野,她想著——他不輕易地讚美,和國王宮廷裡的年輕的騎士不同——但是他英俊而強壯,他們結婚之後,她會塑造他成為她喜歡的男人。至於那個叫蘭琪的巫婆,她會盡早將她踢出渥佛頓!她看向他的城堡,不由得顫抖。那是由石頭堆成的怪物!瓊安微笑,她將主宰她的丈夫。就像她主宰她的父親一樣。她不會讓自己等在渥佛頓受苦。也許每年在這裡住幾個月,幾個月就已經太長了!

  她微笑得嘴唇都痛了,但是她不知道格瑞伯爵什麼時候會回頭向她說些什麼。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背。她和五個兄弟一起成長,很清楚女人能夠利用身體發揮什麼力量。她見過格瑞光著上身,他結實的胸膛和手臂騷動她的慾望。她不是處女,四年前一個跟隨她父親的爵士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懷疑格瑞會察覺出什麼不同,如果他懷疑她疼痛的叫聲是假的,她準備的雞血就可以派上用場。

  蘭琪和蓋伊騎士並肩騎馬。她希望自己能夠抓起他的刀。將它射進瓊安的背。而他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該死的男人!她很清楚這兩個星期的努力都白費了,雖然她明顯的不同於瓊安的溫和態度贏得格瑞讚美的表情。最愚蠢的人都看得出來,格瑞伯爵和他的未婚妻相處的時間一天比一天少。可是這個事實改變不了什麼。現在,她只剩一個辦法。她揚起下巴,眼睛閃耀著堅決。

  「容我問你現在正在計劃什麼?」蓋伊騎士說。

  蘭琪微笑,揚起美麗的眉摶。「以一個……男孩來說,你對和你無關係的事表現出過度的興趣。」

  「而以一個較老的女人來說,」蓋伊說。「你對我的主人表現出過度的興趣。我告訴你,蘭琪,你輸了,接受失敗。格瑞會為你尋找合適的丈夫。」他發現自己微微地皺眉,不喜歡那個想法。

  「你是個傻瓜。」蘭琪說。笑容沒有消失。

  「你才是傻瓜,夫人。」蓋伊說,他的聲音溫和下來,因為他很清楚她的苦惱。她為什麼不接受事實呢?「格瑞伯爵是個重視名譽的男人。他已經同意這件婚事,他不會食言。」

  哎,蘭琪想著,格瑞的榮譽心正是她唯一能夠利用的。

  希望那個愚蠢的老男人令人厭惡的手不要亂動,蘭琪生氣地想著,從低垂的睫毛下方看瓊安的父親提茲伯爵一眼。她很想打開他的手,罵他是只老蠢驢,可是她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只是看著前的特技表演。當她注視格瑞,感覺喉嚨緊縮。至少,他只和康瓦耳公爵說話喝酒,沒有理會他的未婚妻。瓊安緊抿著嘴,表現出被忽略的不悅,這點使蘭琪的心情稍微好轉。該死的女人!她知道格瑞不想要這個虛榮的女人。她示意女僕重新斟滿格瑞的酒杯。她感覺到提茲伯爵的手再次滑過她的大腿,只得忍住憤怒向旁邊移動遠離他。他的妻子,雅琳夫人,似乎對她丈夫的奇特嗜好毫不知情,除了輕聲和蓋伊騎士說話,就是用滿意的目光打量渥佛頓的大廳。

  終於,蘭琪想到,她終於能夠告退。她優雅地行禮,離開大廳。她聽見蓋伊騎士大笑,立刻揚起下巴。

  她似乎在自己的小房間裡等了好幾個小時。她開始流汗。用毛巾擦拭去汗水之後,她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她的身體圓潤豐腴。她的腹部有淡淡的妊娠紋,不過在昏暗的燭光中,他不會看見它們。她開始輕輕地哼唱起來,慢慢地套上一件薄如蟬翼的睡衣。她拍拍柔軟的頭髮,悄悄地走到門邊打開門。終於全都安靜下來了。

  她拿著蠟燭,用手護著搖擺的微弱火焰,快步走向格瑞的臥房。她輕輕地推開門,悄悄地溜進去。她停頓一會兒,聽見他的鼾聲才露出微笑。他喝了很多酒。如蓋伊騎士告訴她的,格瑞是個重視榮譽的男人。如果他碰了沒有結婚的淑女,就會娶她為妻。她以前為什麼沒有想到這個辦法?她壓抑內心的罪惡感和突然而來的焦慮,揚起下巴。我不是膽小鬼!我會做必須做的事!

  她輕輕地走到他的大床邊,藉著燭光打量他。他赤裸地躺在床上。甚至在放輕鬆的睡眠狀態,他的腹肌看起來仍然那麼結實有力。他的大腿止方有一道鋸齒狀的疤痕,長長的疤延伸到鼠蹊附近。她把蠟燭放在床邊的小桌子上,慢慢地脫掉睡衣。她正要爬上床時,一陣風從小窗口吹進來。燭光熄滅。她輕聲詛咒,不過很快地發現月光就足夠了。

  她在他的身邊躺下來,慢慢地舉起手輕撫他的胸膛。他歎息,但是沒有醒來。她的手向下滑,開始撫弄他。

  「妮妮,」她聽見他咕噥,仍然半睡著。「我告訴過你我們不再同床了,你走吧。」

  他忍不住呻吟,她微笑。他的手臂突然抱住她,拉她躺在他的身上。她的嘴索求地覆蓋住她的,她很快地張開嘴迎接他的舌頭。她感覺到他的手撫摸她的臀部。

  快了,她得意地想著,格瑞很快就會佔據她的身體。她等不及要看康瓦耳公爵的表情!

  「老天!」格瑞甩甩頭,甩掉腦袋裡殘留的酒渣。「蘭琪!」

  她沒有時間說半句話。他伸手摀住她的嘴,推她躺下,一隻壯碩的腿扣住她的腿。她感到一陣恐懼;然後她放鬆下來對他微笑。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嚴厲地問。

  蘭琪挑逗地磨擦他的身體,突然改變計劃。「我愛你,爵爺,」她低聲說。「不要娶那個——」

  他震驚地打斷她的話。「閉嘴,女人!你沒有理智、沒有自尊嗎?老天,蘭琪,我差點佔有你!」

  「你可以佔有我,爵爺,如果你將娶我。」她低喃,用乳房磨擦他的手臂。

  格瑞詛咒。「我不能娶你,我不會娶你。老天,女人,在任何人發現之前離開這裡!」他彷彿知道她不會服從,立刻跳下床,拉她離開床鋪。他彎身撿起她的睡衣。「穿上,」他簡單扼要地說。「安靜地走。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也不會。」

  「你不想要我,爵爺?」蘭琪急切地說,挺起乳房。

  格瑞感覺到自己的怒氣消退。蘭琪是個溫順的女人,他看見她眼裡閃爍的淚光。他輕聲地說,比較冷靜了。「我們是不可能的,蘭琪。我很抱歉,可是我已經答應了這樁婚事。你不能成為我的情婦,你是個淑女,你需要的是個丈夫。」

  我永遠不會成為你的情婦,她想對他大叫,但是她的身份仍然因短暫的快感而顫抖。她感覺到失望和挫敗的淚水滑下她的臉頰。

  格瑞為她套上睡衣,因為他的身體對她的起了反應,他不想差辱自己或是她。「走吧,」他輕聲說。「你必須回到你的房間。我們兩個都忘了這件事,蘭琪。」

  她想尖叫,引來瓊安或是她的母親,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如果她出聲尖叫,他會掐死她。不公平!現在她該怎麼辦?她可憐的兒子怎麼辦?至少該表現出一點驕傲,她斥責自己。她挺起肩膀。

  格瑞看著她沉默地走出他的房間。他走回床邊。將自己拋在床上。老天,女人!可是那是不公平的。蘭琪是那麼的溫順害羞,他不可以為這件事過分責備她;她只是以為她愛他。他必須為她尋找合適的丈夫。而且要快。他記得她的身體貼著他的感覺,記得她的手指撫弄他的感覺。她的身體圓潤而豐滿,正是他喜歡的樣子。如果他真的佔有她,後果不堪設想!也許事情發生了也好,如果他能夠熬過引發的混亂,那麼問題也就解決了。他寧可娶蘭琪為妻。格頊翻身俯躺,命令自己睡覺。一切已成定局,他的命運已經決定了。

  凱茜感到暈眩,但是她強迫自己挺起肩膀坐在馬鞍上,注視前方的渥佛頓城堡。這是一座巨大的堡壘,堅固耐久。他們的船在四天前達到康瓦耳的南岸,呈現在凱茜眼前的景色與布列特尼是那麼的不同。不過,當他們愈接近渥佛頓,凱茜愈有回家的感覺。要不是累壞了,山坡上成群的牛羊會使她興高采烈。他們騎馬前進,她聽見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渥佛頓城堡,莫格瑞的家,她的丈夫……她的家。一股強烈的恐懼使她身體搖晃。她置身於陌生的土地,將要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共同生活;這一切太瘋狂了。她的勇氣慢慢地離她而去,就像這一個半星期來她的體力漸漸地消失。現在她只想逃走。

  「小姐!」

  「不,沒事,」她勉強地支撐住自己。「我沒事,史迪。」她對她父親最信任的隨從微笑。「我只是累了。這是一趟漫長的旅行。」

  史迪憂慮地看著她。他們即將到達目的地,她會得到什麼樣的接待?他的下鄂緊繃。沒有人可以冒犯他的小姐!

  他看見她的眼裡的猶豫和恐懼。她只是個年輕女孩。摩斯先生怎麼可以不倍伴她前來?當然,史迪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那個該死的傑弗!

  「休息一會兒,小姐,」他對凱茜說。「我去看看其他的人。」

  凱茜點點頭,看著他騎馬走進由二十個男人組成的隊伍當中。他們的旅程平安而順利。沒有土匪敢攻擊這麼龐大的隊伍。可是她好累;她只想放鬆雙手任由自己跌下馬鞍,躺下來睡一覺。可是她不能這麼做。她不能讓她的父親和布列登堡的人丟臉。凱茜強迫自己挺直脊背。她覺得又髒又累,可是不敢問史迪她看起來如何。

  她耐心地等待史迪回到隊伍的前方,繼續前進。

  他們經過小漁村,這個漁村和布列特尼的海岸的漁村非常相似,因此村民們的目光並未使凱茜感到不自在。他們沿著蜿蜒的路徑爬上斜坡,近在眼前的城堡厚實雄偉的外牆令人敬畏。凱茜感到一股驕傲,然後不由得嘲笑自己。這座城堡不是她的。這一路上一直盤據在她心裡的憂慮終於浮出表面。萬一莫格瑞伯爵已經結婚了怎麼辦?

  史迪舉直手臂指揮隊伍停下來。凱茜看著他騎向城塔上的侍衛。她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侍衛消失,史迪騎馬回到她身邊。

  「那個傢伙認為我瘋了,」史迪說,咧著嘴笑。「我告訴他,他的主人的新娘就在下面。」

  凱茜淡淡地微笑。「的確是瘋了。」她說。城堡厚重的閘門被放下,跨越過乾涸的壕溝。她催促「藍鈴」前時,可是史迪的手抓住她的韁繩。

  「不,小姐,等一下。」

  他們沉默地看著鐵閘門慢慢地升起。

  史迪注視她片刻。「脫掉披風的罩帽,小姐。有女人在,他們不會攻擊我們。」

  凱茜服從地脫掉罩帽。

  史迪慢慢地點點頭,可是示意她騎在他的後面。他們穿過吊橋,馬蹄踏在厚重的木板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城堡內並不髒,但是顯然沒有得到良好的管理。他們繼續前進,穿過一個較窄的拱門。至少有五十個男女老幼沉默地盯著他們。凱茜發覺他們周圍站滿了士兵,帶著敵意的士兵警戒地注視他們。

  凱茜沒有機會檢視周圍環境,她的目光落在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身上。他站在台階上,等待他們走到他的面前。她露出疲乏的微笑。她的父親告訴她格瑞伯爵是個英俊的男人。她的確是的,而且看起來溫和而善良。

  當他們停下來,他走下台階。他比她想像的年輕。他直接走向她,伸手扶她下馬。

  他注視她好一會兒,彷彿試著記起她,凱茜想著。

  「凱茜夫人。」他說。口氣比較像在詢問,而不是陳述。

  「哎,爵爺。」她看見他深藍色的眼睛帶著笑意,更加放心。

  「你的出現令人驚訝,夫人。我們以為你已經——」

  「死了?不,爵爺,我活下來了。」凱茜看著腳下的石塊。「我很高興你沒有生氣,爵爺。可是我不能允許你結婚,因為你的妻子仍然活著。」

  「你弄錯了,夫人。」

  凱茜張大眼睛看著他。

  「我不是你的丈夫。我是柏蓋伊騎士,格瑞伯爵的隨從,為你效勞,夫人。」

  蓋伊向纖細的年輕女孩行禮。他沒有想到她會誤認為他是格瑞伯爵。不過,她從沒有見過他的主人,當然不認得。

  凱茜身體搖晃,蓋伊很快地握住她的手臂。「你不需要害怕,夫人,」蓋伊溫和地說。「格瑞伯爵在裡面,而且還沒有結婚。事實上,你到達的時間剛剛好,婚禮訂在明天。」可憐的瓊安!可憐的蘭琪!他想大笑,可是他看見凱茜眼裡的疲乏,於是輕輕地握住她的手肘拉她向前。他吩咐格瑞的手下安置其他的人。

  「他們會受到照顧,夫人。現在是你和你的丈夫見面的時候了。」

  凱茜感覺到他的手的溫暖,但是她仍然覺得全身冰冷。尊嚴,女孩,她想大叫。她的腳服從地移動,但是每一步對她而言都是嚴酷的考驗。走進大廳,陰暗的光線使她看不清任何東西。她搖搖頭,允許蓋伊帶領她走向大廳盡頭。她看見一個男人坐在高背椅上,他的身旁坐著一個金髮女人。至少有五十個男女站在大廳四處,有些人穿著華麗的衣服。她發覺所有的聲音突然停止,他們愈來愈接近這個男人。現在,她能夠清楚地看見他。他看起來非常巨大,而他的臉看起來嚴厲而可怕。哦,不,不!她驚慌地想著。不要是這個男人!

  「爵爺,」蓋伊大聲地說。「容我介紹你的妻子莫凱茜夫人,給你的賓客。」

  坐在格瑞旁邊的年輕女人尖叫,跳起來。格瑞伯爵只是注視著她,他的臉沒有透露任何情緒。

  震驚憤怒的聲音驟然此起波落地響起。凱茜模糊地察覺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往她的方向走過來。

  蓋伊的話讓格瑞愣了一下。他看著從脖子到腳包在風衣裡的瘦弱女孩。他不理會四周驚愕憤怒的聲音,不理會瓊安的哭叫和雅琳夫人的哀嚎。他慢慢地站起來,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臉上。是這頭栗色短卷髮讓他相信她是雷凱茜,因為他無法將這個女孩和他在布列登堡看見了形容枯槁的病人聯想在一起。

  他突然忍不住,仰頭大笑起來。笑自己、笑這個女孩引起的騷動,笑他的生命突然而來的轉變。

  凱茜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笑得全身抖動的巨人。她感覺到周圍的人的敵意和懷疑。

  「我戴著你的戒指,大人。」她用清晰的聲音說。

  她取下戒指拿給他看。

  格瑞停止大笑,他看著自己的戒指。他的戒指被纏了一圈馬毛,以便能戴在她纖細的手指上。

  他聽見提茲伯爵像個愚蠢的女人般尖叫,要求解釋。他聽見瓊安或者也許是蘭琪,大聲羞辱這個女孩。另一個女人,可能是瓊安的母親,則用尖銳的聲音哀嚎。

  「格瑞,」康瓦耳公爵說,聲音平靜得嚇人,邁步向前。「也許你會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女孩是誰?」

  格瑞沒有理會他。他走近凱茜,輕輕地扶起她的下巴。

  凱茜感覺到他的眼睛在搜索她的臉。她無法強迫自己看看著他。他為什麼不說點什麼?

  「爵爺,」瓊安大叫。「我不允許你把娼婦帶到這裡來!你竟敢這麼做!」

  蘭琪大笑,愉快地看著瓊安扭曲的臉。「小姐,」她輕聲對瓊安說。「看來你的婚禮得取消了。」

  「賤人,」瓊安憤怒地說。「她只是個婊子!她很快就會消失,永遠消失!我的父親不會允許她留在這裡!」

  凱茜不是聾子。婊子!她憤怒地看向辱罵她的女人。可是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丈夫仍然一句話也沒說。她感覺到自己開始顫抖,她的命運將會如何?四周似乎變得昏暗。可怕的女人們似乎在她的眼前旋轉。

  「我……我很抱歉。」她喘著氣說,驚謊地看著她丈夫的臉。她生平第一次感激吞噬她的黑暗,讓她逃脫這場噩夢。凱茜再也支撐不住,在所有的人面前昏倒。

  凱茜感到全身無力,但是吞噬她的黑暗漸漸消退,強迫她清醒。她恐懼地張開眼睛。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看清楚。她看見一個男人——她的丈夫——站在床邊,他的眼睛沒有表情地看著她。她為自己在眾人面前昏倒感到丟臉,試著坐起來。

  「不,」格瑞說。「躺著不要動。」

  她服從他的意思。他的聲音很溫和,不像他的狂笑。

  「我在哪裡?」她問,痛恨自己聽起來非常微弱的聲音。

  「在我的房間,或者應該說,我們的房間。你的病尚未痊癒?」

  他的聲音很輕柔,她鼓起勇氣注視他的眼睛。她沒有辦法從他的眼睛看出任何情緒。

  「我很抱歉,我並不常昏倒,這趟旅行非常漫長。」

  他的手指輕輕地碰觸她的手臂,她緊張得全身緊繃。他放開她,微微地皺眉。「我們有很多事要談,夫人。你的出現……令人意外。不過,我會先讓你好好地休息以恢復體力。」

  「我很抱歉,」凱茜又說。「沒有時間通知你。請不要責怪我的父親。他只是為了保護我。」

  「他一定是的,」格瑞冷淡地說。他執起她的手。輕輕地將他的戒指戴回她的中指。「你的保母,愛達,叫著要見她的孩子。要我帶她來見你嗎?」

  凱茜感到暈眩,快速地眨眼睛好看清楚他的臉。「你打算怎麼辦?」她問。

  「我只希望你不會變成寡婦,夫人。」

  他說完轉身走出房間,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凱茜知道愛達在她的身邊。輕輕地擦試她的額頭。「休息,我的孩子。」她聽見愛達輕聲說,欣然聽從。

  格瑞沉思地離開他的房間。老天,一片混亂!他永遠不會忘記他看見凱茜的第一眼:她抬頭挺胸地站在蓋伊旁邊,眼睛充滿恐懼。可是她來了,勇敢地來到這裡。他也永遠不會忘記她瘦弱的身體在他懷裡的感覺。一個黃毛丫頭,現在她是他的責任。他忍不住大笑。他被摩斯說服,娶了一個小女孩為妻,這下可好了!他想生氣、對她發火,但是當她終於醒來,他看見她眼裡深切的不安,竟然不由自主地溫柔起來。他是個傻瓜,現在該怎麼辦?他丟下所有的人,抱凱茜離開大廳。這會兒他寧可面對敵軍,也不要面對這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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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2 11:14:25
第06章

  房裡只有一根蠟燭微弱的火光。凱茜眨眨眼睛注視火光片刻,清楚地想起到達渥佛頓之後發生的一切。

  「你覺得如何,孩子?」

  凱茜虛弱地微笑。「我還活著,愛達,」她說。「很晚了嗎?」

  「將近十點了,你睡了六個小時。我為你準備了食物和酒。」

  凱茜慢慢地坐起來,愛達很快地把枕頭立起來讓她靠著,「我最想做的是,」她說,看著自己骯髒的指甲。「洗澡。」

  「你先吃點東西,」愛達堅持地說。「然後我會叫那些懶惰的女僕為你提熱水來。」

  「格瑞伯爵,」凱茜說,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微的緊張。「他在哪裡?」

  令她驚訝的,愛達大笑起來。「啊,你的伯爵大人!他可真不愧是個男人!」

  「什麼意思?」

  「你一邊吃我一邊告訴你。我把食物放在小火盆上保溫。這座城堡有你這個女主人將得到很大的改善,孩子。這裡的食物幾乎難以下嚥,而僕人們一個比一個懶散。」

  「你太嚴厲了,愛達。」凱茜說,不過盤子裡的食物的確是不好吃。

  愛達憂慮地看著她的女主人。凱茜是被呵護長大的,全布列登堡的人都愛她,所以都服從她。但是渥佛頓完全不同。「告訴我,愛達,」她聽見凱茜說。「在我睡覺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愛達坐下來。「在確定你沒事之後,孩子,我就溜進樓下大廳。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聽過這麼多人同時爭論!還有格瑞伯爵的未婚妻的尖叫聲!」

  凱茜感到一陣愧疚,但是那個女人辱罵過她,她們之間就算扯平了。她喝口溫暖的酒。「我希望她不會太傷心。」

  「哈,那個女人!格瑞伯爵應該親吻你的腳,因為你救他脫離悲慘的生活。至於另一個女人,我們等著瞧吧。」

  「另外哪一個?」

  「蘭琪夫人,格瑞伯爵的大姨子。」

  凱茜皺眉,懷疑自己是不是睡昏了。

  「我從一個僕人口中得知,伯爵很久以前結過婚。他的妻子同父異母的姐姐三、四個月前到渥佛頓來住。為什麼,我不知道。」愛達聳聳肩。「在那片混亂中,她似乎相當安靜。吃馬鈴薯,小姐。」愛達說。

  馬鈴薯煮得半生不熟,可是凱茜不願承認讓愛達太得意。

  「我說到哪裡?哎,你的丈夫非常有氣概。他只大吼一聲安靜,全部的人都閉嘴,甚至包括康瓦耳公爵。哎,你很驚訝吧,孩子。國王的親叔父呢!據我所知,這樁婚姻就是他安排的。他的臉,我告訴我,紅得像太陽!至於提茲伯爵,瓊安小姐的父親,他看起來就像煮沸的蕪菁。可是格瑞伯爵很快地就打敗他們。他告訴他們在布列登堡發生的一切,他甚至拿出婚姻契約,讓所有的人信服。瓊安小姐不得不閉嘴了,可是她的母親繼續用可笑的聲音哭鬧。提茲伯爵最後給了她一巴掌,才讓那個老女人閉嘴,他向康瓦耳公爵宣佈,他不願意在渥佛頓多待一天,然後一手抓住他的妻子一手抓住他的女兒,邁步走出大廳。我知道格瑞伯爵在微笑,雖然他試著隱藏笑容。讚美上帝,你不用再見到他們。」

  凱茜沒有承認自己的確鬆了口氣。想到自己狼狽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她仍然不由得顫抖。看來,她的丈夫保護了她!

  「愛達,」凱茜突然說。「格瑞伯爵呢?這不是他的臥房嗎?」

  「他在大廳和康瓦耳公爵說話。其他的人都休息了,感謝上帝!」

  凱茜推開餐盤。「我要洗澡,愛達。我不要再像個髒兮兮的小鬼出現在他的面前。不,不要和我爭論!我沒有生病!」

  格瑞端著酒杯,面對康瓦耳公爵。大廳終於安靜下來,只剩下他們兩個。

  「老天,格瑞,今天可真精彩!」公爵的濃眉緊蹙在一起。

  「哎,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

  「這個女孩,雷凱茜——」

  「莫凱茜夫人。」格瑞說。

  「哎,你真的只見過她一次?」

  格瑞點點頭。他感到筋疲力竭,彷彿剛打完一場仗。「她在死亡邊緣。要不是我的戒指和她那頭短髮,我不會認出她。她生病的時候,頭髮被理掉了。」

  「她非常年輕,格瑞,」公爵深思地說。「哎,相當年輕。你沒有和她圓房。」

  格瑞揚起眉毛。「是的,公爵大人。」

  「那麼你仍然有救,」公爵說。「取消婚姻。這樁婚姻有名無實。這個辦法簡單而有效,取消婚姻讓這個女孩回布列特尼。」

  格瑞深思片刻,然後慢慢地說:「布列登堡相當富裕,公爵大人。雷摩斯去世之後,這座城堡將由我繼承。這個女孩和梅瓊安一樣是個女繼承人。」

  「可是她是法國人!」

  格瑞只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公爵。

  「你不打算取消這件婚姻?」

  格瑞摸摸下鄂。「今天晚上我會和凱茜夫人談談。明天,公爵大人,我會告訴你我的決定。」

  可是康瓦耳公爵還沒有結束。他的憤怒已經平息,但是他仍然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他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他大吼。「關於這個女孩和你可笑的午夜婚禮。」

  「如我所說,公爵大人,」格瑞耐心地說。「我相信她已經死了。有什麼好說的呢?」

  「我無法相信你寧可選擇她,」公爵繼續說。「她沒有瓊安一半漂亮。事實上,她看起來像個小男孩,一個污穢的小男孩。」

  「她病得很嚴重,」格瑞溫和地說。「食物會使她豐腴起來,洗澡就能解決污垢的問題。」

  公爵知道自己輸了,這令他非常不悅。他突然說:「如果她的病使她不孕怎麼辦?啊,看來你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格瑞沒有立刻回答。他回想瓊安扭曲的臉和惡毒的言詞。娶個不孕的妻子比娶個潑婦好。「是的,」他終於說。「我還沒有考慮這一點。」

  「你必須考慮。」公爵站起來。「仔細考慮清楚,格瑞,然後再做決定。你告訴過我,你結婚的唯一理由是生育兒子。」

  「哎,」格瑞說。「我是這麼說的。」

  格瑞送公爵回房,然後在自己的臥房外突然停下腳步。老天,他的妻子在裡面。他的妻子。他輕輕地推開門,踏進房內。凱茜在他的浴盆裡。他只能看見她白皙單薄的肩膀。他慢慢地退出去,關上房門。至少這個女孩看起來沒有累病了。

  他在十五分鐘後回來。「夫人。」他輕聲說。不希望嚇到她。

  凱茜嚇了一跳,手裡的梳子掉落地板。她試著站起來,可是格瑞揮手要她坐下。他瞥向她的保母,向房門點點頭。「我要和你的女主人說話。」他說。

  她看起來像個頑皮的孩子,張著大眼睛相著他,又濕又短的卷髮貼在頭上像頂可愛的小帽。

  「你今年幾歲?」

  凱茜被他嚴厲的語氣嚇倒。「十七歲,爵爺,」她終於說出口。他繼續注視她,凱茜伸手摸摸頭髮。「是頭髮的關係。」她揚起下巴。「父親告訴我不可以虛榮。我的頭髮會長長,爵爺。」

  他想大笑她可憐的自我防衛。但是,他只是點點頭,走向大床。他看見她警覺的表情,不予理會,在床上坐下來。「我在大廳看見你的保母。她告訴你發生的事了吧?」

  「嗯。」她說,點點頭。

  格瑞看見她抓緊睡衣領口,她的大眼睛從未離開他的臉。

  「你會冷嗎?」

  「不會,爵爺。」可是她仍然緊抓著睡衣領口。

  「我將近二十九歲,凱茜,」格瑞說。「對你來說太老了。」

  「我的父親四十二歲,」凱茜說。他看見她的臉頰出現酒窩。「愛達才是老人,伯爵,她快要五十歲了。」

  格瑞沉默片刻。「康瓦耳公爵希望我取消這件婚姻。」

  凱茜歪歪頭,滿臉困惑。「我不瞭解,爵爺。我的父親告訴我,我們的牧師為我們兩個證婚。」

  「哎,可是我們的婚姻有名無實。」

  她仍然張著單純的大眼睛注視他。

  「這句話的意思是,凱茜,我沒有和你同床。」

  他看見她蒼白的臉泛起紅暈。

  「這表示在我們同床之前,我們不是真正的夫妻。」

  她舔舔下唇,驚慌地盯著他。

  「你是處女嗎?」

  「沒有男人碰過我,爵爺。」

  她的聲音雖然微微地顫抖,仍然帶著反抗的驕傲。他從不懷疑她是處女,但是他卻故意這麼問讓她困窘。不確定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好了,」他說。「現在,你告訴我,你的父親為什麼沒有通知我你活著。」

  「我的父親愛我,爵爺。他擔心這種消息會傷害我,所以在我康復之前不敢告訴我。我甚至不知道你存在——除了在我的夢裡……」

  「什麼夢?」

  她的臉發熱。「我告訴父親,我夢見另外一個男人在我的身旁。一個聲音輕柔的陌生男人。」

  格瑞從來沒有聽過任何人用「輕柔」形容關於他的任何事。「繼續。」他說。

  「差不多兩個星期之前,他告訴我關於你送來的消息。可是問題不只如此,爵爺。我的表哥。黎傑弗,發現我仍然住在布列登堡,沒有伴隨我的……丈夫回英格蘭。他說服布列特尼公爵我們的婚姻是個騙局。我的父親擔心公爵會宣佈婚姻無效,把我嫁給傑弗。」

  格瑞聽見她的聲音裡的恐懼和嫌惡。「哎,」他說。「我知道傑弗的為人。」

  凱茜傾身向前,認真地說:「你必須瞭解,爵爺,我的父親絕沒有傷害你的意思。他非常欣賞你。當你的信差到達,我們來不及通知你。他想陪我一起來,但是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在我旅行來康瓦耳的同時,我的父親去見布列特尼公爵。」

  「傑弗是個危險的懦夫。他不會輕易放棄。」

  「我知道,爵爺。可是我的父親告訴我,你是個英勇的戰士,你會保護布列登堡不受傑弗威脅。」

  「你希望留在渥佛頓做我的妻子?」

  「當然,」她說,年輕的聲音強而有力。「如果我的父親選擇你成為我的丈夫,爵爺,我永遠不會違抗他的意思。還有,」她又是說:「傑弗永遠不能得到布列登堡。」

  是的,他想到,這個女孩永遠不會違抗她的父親。她經由摩斯的眼睛來看他的事實令他不安。「你騎馬穿越了我的土地,凱茜。這塊土地相當荒涼。」

  「這裡令我想起布列特尼,爵爺。」

  格瑞點點頭,站起來。「你好好地休息,不要離開這個房間。我的未婚妻的父親通知我,他們明天早上就是離開。」他停頓一下,打量她。「你必須多吃一點。你仍然非常瘦弱,一陣強風就可以把你吹走。」

  她點點頭。他轉身走出去,她為自己佔用他的臥房感到愧疚。這個男人是真實的,他主宰著她的生活和命運。但是她一點也不恐懼,因為這個男人是她父親挑選的。

  格瑞用毯子裡住自己。渥佛頓伯爵睡在地板上!而睡在他床上瘦弱的女孩是他的妻子!

  格瑞倚背著北塔,目送梅提茲伯爵一行人遠去。他發現瓊安的離去使他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快步走回大廳,發覺自己非常飢餓,於是大聲吩咐僕人為他送來早餐。

  「上帝保佑你逃過一劫。」蓋伊愉快地說,在格瑞對面坐下。

  格瑞吞下麵包,喝完杯裡的麥酒。「也許吧,」他說,用手背擦擦嘴。「女人都差不多,」他聳聳肩。「瓊安終究會適合我。她的身體足以取悅男人。你要我為你和康瓦耳公爵談談嗎,蓋伊?也許你會是瓊安小姐合適的丈夫。」

  「我會溜之大吉,」蓋伊大笑。「你談起妻子就像談馬一樣,大人。女人不是等著被馴服的動物。」

  「被駕馭,蓋伊。」

  蓋伊輕聲說:「如果這個女人已經溫和得像綿綿細雨呢?」

  「我只認識一個溫和得像毒蛇的女人!」

  「啊,韋珊黛夫人。」

  「哎,女中豪傑。」

  「你的……妻子。爵爺,」蓋伊突然說,他的目光落在格瑞的左肩外,他很快地站起來。「早安,夫人。」

  格瑞回頭看見凱茜站在樓梯底端。說實話,他已經忘了她的存在。她猶豫地看著他。

  「來,」他叫她。「我們現在就開始養胖你。」

  他不確定他的話是不是令她臉紅。看著她走過來,他發現她的舉止相當優雅。她穿著淡藍色羊毛長衫,纖累的腰上束著腰帶。她的栗色短髮在早晨的光線中閃亮,他突然想知道她的頭髮摸起來有多麼柔軟。當她走近,他看見她的身體瘦得只剩皮包骨。

  凱茜看見她的丈夫皺眉,不由得慢下腳步。她瞥見蓋伊騎士的嘴角泛起同情的微笑,勉強地把目光轉回她丈夫嚴厲的臉上。

  「爵爺。」她羞怯地說,向他行禮。

  「你好嗎,夫人?」格瑞問,他的目光落在她耳朵上方的頭髮上。

  「哎,爵爺,我很好。」她向蓋伊騎士點點頭,然後向坐在另一桌的十二個侍衛點點頭。侍衛們全都好奇地盯著她。她沒有看見史迪或任何一個她父親的隨從。

  「史迪呢,大人?」

  「他已經吃過早餐,夫人,」蓋伊說。「正在準備回程的補給品。」

  「他……他很快就要離開?」她張大眼睛看著她的丈夫。

  「我會告訴他什麼時候離開,」格瑞說。他站起來,凱茜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讓自己畏縮。太愚蠢了,她默默地責罵自己,他對她非常仁慈,但他是如此巨大,如此可怕,她仍然有股衝動想逃走。「你留在這裡吃早餐,凱茜,」他對她說。「我必須去看看康瓦耳公爵。他也想在今天離開。蓋伊,帶男人到教練場去。這些日子不停地吃喝玩樂,他們變得又胖又懶了。」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大廳,丟下她獨自面對一群陌生人。蓋伊不想離開這個羞怯的女孩,但是他沒有選擇。他指揮男人們往教練場去,再次對凱茜微笑之後走出大廳。

  凱茜坐在她丈夫的座位旁,看看桌上的食物。士硬的麵包和未熟的乳酪使她不由得打顫。

  「東西不合你胃口,夫人?」

  女僕毫不掩飾的傲慢令凱茜全身緊繃,片刻說不出話來。這個女孩和她一樣年輕,但是非常豐滿,而且相當漂亮,她的頭髮長而濃密,凱茜默默地歎息。

  「你叫什麼名字?」凱茜問。

  「妮妮,夫人。」

  凱茜想起一個在布列登堡只待了三天的女僕。她羞辱凱茜,以為十二歲的女孩沒有反擊的能力。想起這件事,凱茜不禁微笑。「妮妮,」她說。「我要一杯新鮮的牛奶和三片新鮮的麵包。至於這些乳酪,你可以拿去吃,或者拿去餵豬。」

  妮妮盯著這個瘦小的女人。她露出甜美的笑容,但是她的聲音帶著命令的語氣令妮妮吃驚。

  「有乳牛吧?」

  「嗯,」妮妮說,瞇起眼睛。「可是沒有麵包了。」

  「那麼給我牛奶,下午我會親自去廚房烘烤麵包。」凱茜點頭遣退女孩,默默地祈禱妮妮會服從她的命令。女僕狠狠地瞪她一眼之後轉身離去,令她鬆了口氣。凱茜強迫自己吃她丈夫留下的冷麵包。她察覺至少有十二個僕人躲在大廳角落,這些人都想看她一眼吧。她用管家的目光環視大廳,忍不住搖頭,為這個家如此乏人關心吃驚。頭頂上的木樑積了數年的煤煙都黑了,使得大廳更加陰暗,而且有一種濕冷的感覺。她想立刻分配僕人工作清理大廳,但是格瑞的臉阻止她。他是這裡的主人。在他允許她管理他的城堡之前,她最好少管閒事。她閉起眼睛,想知道格瑞伯爵會不會留下她。他可以取消婚姻,除非他們同床;想到這點,她忍不住顫抖。她是無知,但是並不愚蠢。她看過動物交配,知道大概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她從未見過赤裸的男人,所以不確定男人如何進行性行為。無論如何,為了救布列登堡,她必須忍受。

  「你的牛奶,夫人。」妮妮說。她的杯子放在凱茜面前,動作一點也不輕,使得溫熱的牛奶灑在桌子上。

  凱茜感到一股憤怒,想給這個傲慢的女孩一巴掌。她的丈夫和另外一個男人的出現解決了凱茜的猶豫,她回頭要遣退妮妮,看見這個女孩親密地看著格瑞伯爵。啊,這就是這個女孩如此傲慢的原因。她微笑地站起來,向年長的男人行禮。

  格瑞平靜地說:「公爵大人,這位是凱茜夫人,我的妻子。」

  康瓦耳公爵感到十分驚訝。這個瘦弱的女孩一點也不像昨天那個髒兮兮的小鬼,她是個美麗的女孩,全身散發著溫柔可人的氣息,也散發著不安。

  令他驚訝的是,他的內心竟然產生一股保護她的感情。他是個見多識廣的老人,不應該像個傻瓜,但是他仍然用非常溫和的聲音說:「格瑞伯爵娶你為妻是他的福氣,夫人。允許我歡迎你到英格蘭來。」

  「謝謝你,公爵大人,」凱茜說。「甚至在布列特尼,你的名字也非常受到尊敬。我的父親總是說你應該成為英格蘭國王,因為你英勇果決,而且對人民非常公平。」

  公爵大笑。「這些事的決定權在上帝手裡,夫人。」但是,格瑞看得出來公爵非常滿意她的讚美。他不確定該為她的奉承惱火或是高興。

  「我的父親也說過,我們的國王太忙於服侍上帝。他說上帝應該解放他出來統治他的人民。」

  「你相信什麼呢,夫人?」

  「我,公爵大人?我相信家裡就有足夠的不幸和不公平讓最英明的男人忙於處理應付。」

  「也許,伯爵大人,」公爵對格瑞說。「你的妻子能夠說服受德華回來登基。我會記往你的話,夫人,等下次寫信給我的侄兒時派上用場。」

  凱茜為他和善的話臉紅,很快地說:「早餐只有麵包、乳酪和新鮮的牛奶。」

  格瑞皺眉。竟然招待國王的叔父這種食物!「妮妮,」他大吼。「為公爵拿食物來!」

  「新鮮的牛奶,」公爵說。「我好久沒有喝過新鮮的牛奶了。夫人。」

  「鮮奶對你的健康很有益處,公爵大人,請坐。」

  格瑞看他的妻子一眼。她正在扮演女主人,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憤怒。也許她在他面前的猶豫遲疑只是偽裝。也許她和瓊安一樣是個潑婦。

  「我去為你擠鮮奶,爵爺,」他對公爵說。「這杯是給我的妻子的。」他頑固地想著,她比公爵更需要鮮奶。

  凱茜抬頭看她的丈夫。他是和善的,她沒有理由怕他。畢竟,嚴酷的外表和壯碩的體格是他無法改變的。

  康瓦耳公爵看著格瑞的背影,咯咯地笑起來,然後坐在格瑞的椅子上。「告訴我關於布列特尼的事,夫人。」他說,喝口她遞給他的鮮奶。

  「布列特尼和康瓦耳很像,爵爺,」她說,坐在長板凳邊緣,活像個急於討人喜歡的孩子。「不過,康瓦耳似乎比較冷。」她顫抖,目光落在大廳潮濕的石牆上。

  「渥佛頓已經很久沒有女主人了,夫人,」公爵親切地說。「格瑞伯爵是個戰士,因此只注重城堡的防禦工事。他在聖地打了一年的仗,渥佛頓在長期乏人管理的情況下,僕人們恐怕都變得十分懶惰。」

  「我不懂防禦工事,爵爺,」凱茜堅定地說。「但是我會盡力改善渥佛頓的情況,希望你下次來的時候會有全新的感受。」

  公爵稍微動了一下。他以為凱茜是個沒有個性的可人兒,現在他的看法改變了,而不由得為她感到憂慮。格瑞可不是個會受女人指揮的男人。

  公爵的沉默令凱茜害怕得發抖。「我的丈夫接受我了,公爵大人?」她問,手指不自覺得抓緊衣服。

  公爵皺眉。「那麼他向你提過取消婚姻的事。」他說。

  凱茜點點頭。「嗯,昨天晚上。」她抬頭注視公爵,眼神專注而驕傲。「他必須接受我,公爵大人。我的父親選擇他成為我的丈夫和布列登堡的保護者。也許他比較喜歡瓊安小姐,便是我將帶給他財富和非常有價值的土地。」

  「哎,他告訴過我。」公爵放下杯子,傾身上前。「夫人,」他說。「你的丈夫是個有權勢的男人。他與梅家聯姻會增加他的權力和財富。他和我的侄子,英格蘭國王,是非常親近的朋友,你會帶給他土地,不錯,但是要保有這塊土地,他勢必要戰鬥,戰鬥需要戰士,夫人。」

  「你是說,公爵大人,我的父親對格瑞伯爵要求太多了?」

  公爵咯咯地笑起來。「不,親愛的孩子,格瑞不是個會被牽著鼻子走的男人。他寧可上戰場殺敵,也不要待在城堡裡無所事事。但是,我希望他是為英格蘭而戰,為國王效命。婚姻是兩個家族結盟的形式。你能夠帶給格瑞伯爵士地財富,但是為了保有它,他必須時時提防貪婪的人窺伺。」

  「你認為,」凱茜緩緩地說。「我應該允許我的婚姻被取消?」

  「不,孩子。你無法太公平。當你父親的利益和格瑞伯爵的利益相衝突時,我猜想你會站在你父親那一邊。畢竟,你並不瞭解你的丈夫。這件事讓格瑞伯爵決定,不要干涉他。」公爵看著凱茜思考他所說的話。她是個聰慧的女人,他想到,雖然她只是個女人。

  「我相信,」凱茜終於主。「格瑞伯爵已經做出了決定。他向你介紹我的時候,稱我為他的妻子。」

  「哎,他已經做了決定,夫人。但是你的問題尚未解決。布列特尼公爵馬察力懷疑這樁婚姻是個騙局,你必須盡快懷孕,夫人,消除察力的疑慮。」

  懷孕!凱茜倒抽口氣,雙手不知不覺地移向腹部。

  「啊,格瑞,我正在給你的新娘一些老頭子的忠告。」

  格瑞把鮮奶放下,揚眉看著公爵,什麼也沒說。

  「也許你應該在凱茜懷孕之後,帶她去拜訪布列特尼公爵。我相信這是最有效的辦法,讓她的表哥無話可說。」

  格瑞看凱茜一眼。她正在喝牛奶,眼睛向下看。「你說的對,」他平靜地說。「不過我的夫人必須先恢復健康和體力。」

  「我已經恢復健康了,爵爺。」凱茜說,揚起下巴。

  康瓦耳公爵仰頭大笑。格瑞看見凱茜臉色蒼白。他咧嘴笑,知道她不清楚自己所說的話有什麼涵義。「說話前想清楚,凱茜,」他說。「這樣比較好一點。」

  他在挪揄她,格瑞想著,為自己的行為感到驚訝。他很少和女人開玩笑。他轉向公爵,扶他站起來。

  「我要走了,格瑞,」公爵說。「我只有一句忠告,伯爵,」他的目光在凱茜身上停留片刻。「渥佛頓現在有女主人——」

  哎,凱茜想到,可能有好幾個女人主呢。

  「——一個美麗的女主人。」公爵停頓,看見格瑞皺眉。不錯,他是在多管閒事。「哎,」他說。「也許我會在倫敦見到你們兩個,」他又說。「如果我能夠說服愛德華回來。」

  「愛德華喜歡豪華的場面,」格瑞說。「你在信裡多寫一些登基典禮的事,也許可以誘惑他回家。」

  「哎,也許我會這麼做。」公爵磨擦雙手。「我必須啟程了,夫人,我預期這次來渥佛頓會很無聊,但是你的出現使一切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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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15:08 |只看該作者
第07章

  凱茜小心地拎起裙子,以免被污泥弄髒。廚房周圍這麼髒實在是件糟糕的事。她的丈夫顯然對處理食物的地方不感興趣,不過凱茜決定暫時不說出自己想法。

  「你不會太累吧?」

  「哦,不,爵爺,」凱茜很快地說。「你的城堡非常大,但是我想全部都看。」

  「甚至軍械房。」

  他的聲音帶著趣味,凱茜受到鼓勵,頑皮地對他微笑。「嗯,」她說。「甚至軍械房。也許我會給軍械工人一些建議。」

  看守軍械房,他們繞向養鷹場。凱茜興奮地看著工人訓練獵鷹,看她那麼興奮,格瑞決定送她一隻獵鷹。

  「它是我的?」她問,注視美麗的鳥,目光銳利的獵鷹也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哎,它是你的。」

  「哦,謝謝你,爵爺!」凱茜未經思索地抓住他的手臂。

  「你打獵嗎?」他微笑地問。

  她快樂地點頭,轉身向她的獵鷹。「它叫什麼名字,爵爺?」

  「它的名字很奇怪,就叫做『老鷹』。」

  她笑起來,聲音像銀鈴般悅耳。「啊,你應該有個高貴的名字。」她對獵鷹說。

  「等你強壯些,我們可以去打獵,」格瑞說。「『老鷹』是打獵的高手。」

  凱茜想告訴他,她已經強壯得像頭牛,但事實上,她開始覺得累了。漫長的旅行使她身體虛弱。

  「謝謝你,爵爺,」她說。「你非常仁慈。」

  她的聲音充滿真摯的感情,格瑞感到一陣不自在。「你的父親,夫人,」他嚴厲的說。「也許過於讚美我了。」

  「我的父親,」凱茜堅定地說。「從來不會看錯人。」

  「那麼你認為我仁慈是因為摩斯告訴你我是仁慈的?」

  「哎,還有當然,你確實送我一隻獵鷹。」

  「的確,不是嗎?」格瑞說。「走吧,凱茜,又要開始下雨了,我不希望你生病。」

  格瑞邁步往回走,凱茜拎起裙子快步跟在他身後。他聽到尖叫聲,轉身看見她滑倒。他輕鬆地抓住她,把她抱起來。

  「我很笨拙。」她說。

  「你輕得像個孩子。」

  凱茜轉身向他,他感覺到她柔軟的乳房。他的身體立刻發生反應。她是他的妻子,他可以現在就要她,如果他想要的話。他的呼吸變得急促。

  凱茜不知道他的心思,輕輕地笑著說:「我在養病的時候,我的父親不停地餵我喝酒。我擔心自己會變成紅鼻子的酒鬼呢。我保證我很快就會胖起來,爵爺。」

  他沒有回答,凱茜滿足地微笑。他仁慈而強壯,而且至少是喜歡她的。他們已經走進大廳,但是她的丈夫仍然緊抱著她。

  「午安,伯爵大人。」

  格瑞放下她。「蘭琪,」他說。「你見過凱茜了嗎?」

  「歡迎,」蘭琪甜美地說。她注視站在格瑞身旁的女孩。這個瘦弱的女孩看起來活像個男孩。蘭琪微笑。她知道格瑞喜歡豐滿的女人,他不可能滿意這麼一個女孩。經過漫長的一天一夜,她終於接受自己永遠不可能成為渥佛頓的女主人的事實。可是她的兒子怎麼辦?

  「謝謝你。」凱茜平穩地回答。

  「我是格瑞伯爵的大姨子,」蘭琪說。「柯蘭琪。你要喝杯麥酒嗎?爵爺?」

  「蘭琪,」格瑞說,他低頭看凱茜。「也給凱茜一杯酒。」

  凱茜看著蘭琪命令女僕去倒酒。女僕看起來不太高興,她在離去之前看了凱茜一眼。

  蘭琪優雅地拉出格瑞的椅子。

  「據我所知,」她對凱茜說。「你病得很嚴重。」

  凱茜點點頭,很高興格瑞示意她坐在他旁邊。「哎,」她說。「不過我已康復。」

  「也許尚示完全康復。」格瑞說。

  蘭琪接下女僕送來的麥酒,親自遞給格瑞。她點頭示意女僕將葡萄酒遞給凱茜。

  「你看起來相當蒼白,而且……瘦弱,」她說,在格瑞附近坐下。「也許,爵爺,」她繼續輕柔地說:「在她強壯一點之前,你希望我繼續負責管理的工作?」你明知沒有希望了,為什麼還要這麼對待自己?

  凱茜全身僵硬。她看向她的丈夫,等待他告訴他的大姨子不必她費心。令她憤怒地,格瑞對蘭琪親切地微笑。「哎,謝謝你,蘭琪。」他喝掉麥酒,用手擦擦嘴,問道:「蓋伊在哪裡?」

  「我不知道。」蘭琪說,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他一定正在嘲笑她!

  格瑞站起來。「凱茜,」他說。「我必須和管家朗迪談些事情,你何不休息一會兒?」

  凱茜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不敢坦白地告訴他她想指揮僕人做事,但是沒有他的允許,她什麼也做不成。她知道蘭琪盯著她。她點點頭,什麼也沒說。看著她的丈夫走出大廳。

  「我們將在兩個小時之後吃晚餐,」蘭琪說。「你要我派一名女僕送你回房間嗎?」

  也許她是他的情婦,凱茜想到,所以她握著權力。可是,不可能。格瑞伯爵不會帶他的大姨子上床。她看看四周,發覺至少有一打僕人看著他們。他們期望看到她和蘭琪互相拉扯頭髮嗎?

  「還不要。」凱茜說。

  「你只是女孩,」蘭琪繼續說。「你和格瑞伯爵的婚事令所有的人大吃一驚。我會試著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僕人的欺負。」

  凱茜困惑地看著蘭琪。「怎麼會有人欺負我,蘭琪,我不瞭解你的憂慮。」

  「渥佛頓是座大城堡。我懷疑你有經驗指揮那麼多僕人,讓他們聽從你的命令。」

  凱茜笑起來。「我在布列特尼的家——布列登堡——和渥佛頓一樣大。我的母親去世的早,這幾年來,我的父親的城堡都是由我負責管理。我會讀書、寫字、記賬。我的丈夫娶的不是一無所有的孤兒,蘭琪。」她想問蘭琪有什麼經驗,因為城堡在她的管理下情況很糟。

  「我很高興。」蘭琪說。她垂下眼睛,隱藏尖銳的失望和沮沮喪。

  「格瑞伯爵,」凱茜在片刻後說。「他很在乎瓊安小姐嗎?」

  「瓊安小姐非常美麗,」蘭琪誠實地說。「她的頭髮及腰間,明亮得像月光。哎,他對瓊安小姐有——很強烈的感情。」

  凱茜不自覺地摸摸自己的短髮。「我知道了。」她說,突然覺得悲哀。

  「瓊安小姐……非常熱情,」蘭琪又說。「這一點,她和格瑞伯爵很配。他是個需求強烈的男人,這是我從女僕那裡聽來的——當然,只有漂亮的那幾個。他非常巨大,曾經弄傷她們其中幾個。還有,當然,他永遠不會疲倦。」

  蘭琪看見凱茜茫然的表情。那麼,她聽說的事情是真的——格瑞還沒有和他的妻子圓房。想到格瑞和凱茜同床,她又說下去:「你非常嬌小,」她用同情的聲音說。「我希望你受得了痛苦。」

  「伯爵大人非常仁慈。」凱茜說。

  蘭琪聽見她的不安和恐懼。該死的格瑞活該有個害怕行房的妻子。「當然,」她輕聲說,站起來。「現在他結婚了,」她又說。「也許其他的女人能夠暫時卸下她們的義務。」她知道自己殘酷而卑鄙,但是強烈的失望驅使她報復。她留下驚恐的凱茜離去。至少,格瑞會後悔當她主動向他投懷送抱時沒有要她。也許,他的小妻子很快主會蔑視他。蘭琪拋開罪惡感,因為目前她能得到的只有報復的快感。

  格瑞皺眉看著垂頭喪氣的凱茜。她把盤子裡的食物推來推去,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為什麼不吃?」他問。「你不舒服嗎」

  凱茜看著輕輕地放在她手臂上的大手。他正式地介紹她——莫凱茜夫人——給所有的侍衛和僕人認識。她是他的妻子,他的財產,他會傷害她。她強迫自己看著他,他看見她眼裡的關注,不由得眨眨眼睛,蘭琪一定錯了。他很和善,他不會傷害她。

  「我……我只是有點累,爵爺。」

  「你馬上就可以回房休息了。我過一會就來陪你。」

  不!她緊張地舔舔下唇。

  凱茜這個不自覺的性感動作使得格瑞急忙轉過頭去。他大聲叫魯夫,他的侍衛長。「你有什麼關於費狄恩的消息?他守分嗎?」

  「嗯,爵爺,」魯夫大聲回答,聲音壓過大廳裡的嘈雜。「他不是傻瓜,不敢輕舉妄動。」

  「我聽說,」蓋伊說。「費狄恩在幾個月前埋葬了他的妻子。也許他有興趣請康瓦耳公爵為他尋找對象。」

  格瑞只是咧嘴笑笑。「我想再雇十二個人手,魯夫。」

  凱茜聽著他們談話。她希望自己能夠要求格瑞撥一些費用改善城堡內部。她發覺朗迪在對她說話,於是禮貌地轉向他。

  蘭琪溜出大廳回到房間。費狄恩沒有妻子了,她想到,內心燃起希望。格瑞也不算有妻子。她相信格瑞在凱茜強壯起來之前不會和她圓房。她坐在小床上,回想凱茜蒼白恐懼的臉,淚水滑下她的臉頰。我是個卑鄙的巫婆,她想道,但是我是不得已的。

  凱茜的恐懼平息下來了。她的丈夫仍在樓下大廳和男人們討論事情。當她告退時,他輕輕地拍她的手,但是他看起來心不在焉。他當然不會傷害她。她繫緊睡衣腰帶,躺在被窩裡。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房門開啟。她坐起來,被拉到下巴。格瑞走進來,手裡拿著蠟燭。她的目光鎖住她的。

  「我以為你睡著了。」他說。

  她想問他今晚要睡在哪裡,但是她問不出口,只說:「沒有。」

  「你想念布列登堡和你的父親嗎?」

  她點點頭,祈禱他不會看出她的緊張不安。

  他放下蠟燭,開始脫衣服。當他脫光上衣時聽見她緊張的呼吸聲,於是轉身向她。

  「你從來沒有服侍你父親或他的客人洗澡?」他輕聲問。

  她搖搖頭。

  「你從來沒有看過赤裸的男人?」

  她再次搖頭。

  格瑞沉默片刻。他看得出來她很害怕。一股憐憫之情油然而生。他慢慢地走到床邊,在她身旁坐下。他能夠感覺到她全身緊繃,雖然她沒有躲開他。

  「聽我說,凱茜,」他慢慢地說。「你非常年輕單純。你的丈夫是個陌生人,而你和一群陌生人生活在一起。你甚至大病初癒。」他停頓。「你非盯著我的胸膛不可嗎?」

  他看向他的臉。「抱歉,爵爺。」她低語。

  他為她可憐兮兮的樣子感到一股不耐。「你不需要道歉,」他嚴厲地說。「我打算睡在我自己的床上,和你一起。我還不會要你,不過你將逐漸習慣我。等你完全康復強壯起來,你將成為我的妻子。」

  他站起來,脫掉其他的衣物。「看著我,凱茜。」他說。

  凱茜抬起頭。他站在床邊,絲毫不為自己的赤裸感到困窘不自在。他感覺到她的目光滑過他的身體,竟然不由自主地勃起。他很快地滑進被子窩躺在她身旁。

  「你的疤,爵爺。」她猶豫地說。

  「哪一條?」

  「在你的大腿上,一直延伸到你的——」

  「我的鼠蹊?」

  「嗯。這個疤怎麼來的?」

  「十年前,在法國的一場劍術比賽。我一不小心讓對手有機可乘。」

  「你肩上的疤呢?」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那道疤,」他慢慢地說。「是一位女士送給我的禮物。」

  「我不懂。」

  「說來話長。也許將來我會告訴你。睡覺吧,凱茜。明天,如果你覺得有體力,我們就去騎馬。」

  「是的,爵爺。」

  可是她一直等到他熟睡才閉起眼睛。

  凱茜愉悅的笑聲吸引格瑞回頭。一隻海鷗俯衝而下,差點碰到她的肩膀,她再次將麵包丟向空中。海鷗大聲地叫,衝向麵包銜住它。

  她驅策「藍鈴」往前跑,躲開聚集在她身後的海鷗,在他旁邊停下來,眼睛蕩漾著快樂。

  格瑞注視著她,再次想起她今天清晨的模樣,她的腿彎曲到胸前,懷裡抱著枕頭。他伸手輕輕地觸摸熟睡的女孩柔軟的鬈發,內心突然產生一股強烈的保護之情。他迅速地收回手,為自己的軟弱生氣。當她走到大廳吃早餐時,他的粗魯使她畏縮不安。他很快地離開大廳,察覺管家和軍械工頭沉默的責難。

  多管閒事的混蛋,他想著,不過這會兒他不由自主地對她微笑。

  「哦!你看,爵爺!」

  他順著凱茜的手指看向正在戲水的海獅。

  「你想休息一會兒嗎?」他問。

  她愉快地點頭,仍然看著海獅。

  他下馬,將「魔鬼」拴在被風吹彎了的杉木旁,然後握住凱茜的腰,抱她下馬。

  她快步走到峭壁邊緣,仰起頭迎向陽光。感覺陽光的溫暖。她轉身看見格瑞脫下風衣,將它鋪在地上。

  她像個孩子般坐下來,雙腿交叉在前身。格瑞也坐下來。

  「今天早上受傷的人,」她說。「他現在沒事了吧?」

  「嗯。」格瑞簡單地回答,不喜歡被提醒他所犯的愚蠢錯誤。他離開大廳之後到教練場去,把手下逼得筋疲力竭,其中一個因為太累而受傷。

  凱茜看向峭壁邊緣。「我很抱歉,如果我冒犯了你,爵爺。」

  「你沒有冒犯我,」他粗魯地說。「今天早上我有心事。」格瑞這麼對女人說話已經算是道歉了。片刻之後,他突然問:「你相信傑弗必須為你弟弟的死負責?」

  她閉起眼睛,忍受痛苦地回憶。「如果他有責任,」她慢慢地說。「這表示他是魔鬼。我清楚地記得那天的情形。我的弟弟、傑弗,和我有一艘小船,我們常常划船到海口去釣魚。那天,傑弗和吉安先跑過去,我的父親快到海灣時,聽到吉安尖叫。傑弗站在水邊,當他看見我們的時候開始大叫指向海水。我的父親看著他的兒子淹死,卻無能為力。」

  「我的弟弟被埋葬之後,他命令手下把船拖上岸。船底有個破洞。」

  「這不能證明什麼。」格瑞說。

  凱茜哀傷地搖搖頭。「可是,我前一天才劃過船,船甚至沒有漏水。還有,傑弗顯然會游泳,但是他站在岸邊看著我的弟弟淹死。他可以救吉安。我的父親一怒之下禁止傑弗再到布列登堡。那是八年前的事了。我父親的姐姐,斐莉,不停地要求父親允許她偶爾來到布列登來。過去這三年,她和傑弗只被允許來城堡三次。」

  「你弟弟幾歲」

  「他溺死的時候才八歲。我不確定傑弗有沒有謀殺我的弟弟;也許他沒有在船底挖洞,也許他唯一的錯在於他膽小得不敢救吉安。我不知道。」

  「傑弗的確是個懦夫,」格瑞說。「我很高興你現在不必受他的威脅了。」

  凱茜轉頭面對他,眼睛閃閃發光。「你說話的口氣好像我的父親。」

  「我不是你的父親!」格瑞嚴厲地說。他的目光落在她身體柔軟的曲線上。「告訴我關於你母親的事。」

  凱茜歪歪頭,不瞭解他不斷變化的情緒。「她非常慈愛溫柔。不太記得關於她的事,但是我的父親時常告訴我她有多好。你的母親呢?爵爺?」

  「她不像你的母親那麼溫柔。我的父親時常懲罰她。」

  凱茜張大眼睛。「你的意思是他打她?」

  「只有在她惹火他的時候。」

  「那麼你的父親惹火她的時候,她有沒有打她?」

  「她是個女人,當然沒有打他。可是我記得她有一張利嘴。」

  「我的父親絕對不會傷害一個比他瘦弱的人。男人怎麼會傷害一個他愛的女人呢?」

  「凱茜,你不懂,」格瑞耐心地說。「男人有責任教導他的妻子,而她有義務服從、服侍她的丈夫,為他生養孩子。」

  「當一個妻子似乎不是件愉快的事,」凱茜說。「我想,」她率直地說下去,「我寧可當一隻狗,至少它可以自由自在地奔跑。」

  「當妻子可以得到當狗得不到的好處。」格瑞說。

  「哦?」凱茜懷疑地問。

  他舉起手,輕輕地撫摸她的下鄂。「等你準備好了,我會讓你知道當妻子的好處。」

  她想起蘭琪的話,驚愕地張大眼睛,未經思考的話脫口而出。「哦,不!那不是好處!那比挨打還糟!」

  格瑞放下手盯著她。「凱茜,你為不瞭解事緊張,也許甚至害怕,是自然的事。但是做愛不是一種懲罰,我向你保證。」

  「你為什麼稱那件事為做愛?」她問。「那種行為就像動物,沒有愛可言。」

  格瑞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也無法相信自己的耐心。「你的父親告訴你什麼?」

  她搖頭,拒絕看著他。「他什麼也沒說。」

  「那麼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凱茜低下頭。「拜託,」她低語。「我……我會盡我的義務。我知道你想要兒子。」

  「誰告訴你關性的事?」

  「一個……女人,」她的聲音緊繃。「她告訴我,男人需求強烈,而且不在乎女人的痛苦。她告訴我,我必須忍受。」

  格瑞大聲地詛咒。「這個女人,」他終於用非常平靜的聲音說。「不應該對你說這種事,而且她說謊。」他歎息。「有些男人對於女人的感覺不感興趣,但是並非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

  凱茜看著他的臉。「你和這些男人一樣嗎,爵爺?」

  「我不會傷害你。」他說。

  她想起他赤裸的身體,想起他今天早上奇怪的粗暴言行。她什麼也沒說。

  「也許你誤解這個女人所說的話,」他說。「女人的第一次的確有些疼痛。不過,如果男人很溫柔,疼痛很快就會被愉悅所取代。」

  她的眼睛清楚地寫著懷疑。

  「你沒有理由懷疑我,我是你的丈夫。」

  「你……你和我不一樣。」她低語。

  「哎,上帝創造了男人和女人。」他快要失去耐性了,但是她害怕行房的事令他困擾。「凱茜,你看過動物交配。」她繼續盯著他,沒有說話。「你看過我的身體。我的男性器官將進入你的身體。你瞭解嗎?」

  「就像種馬和牝馬那樣?」

  他想大笑。「有時候,」他說。「但是通常你會仰躺著,在我的身體下方。」

  「哦。」他的臉頰發紅。

  「只有實際去做才能證明我的話。」他說。站起來。

  她抬頭注視他。他遮住了太陽,她不由得顫抖。

  「凱茜,」他說。「你不能永遠是個孩子。走吧,該回家了。」他伸出手,她猶豫了一下,然後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你的手很冷,」他說著拉她站起來。他拉她靠向他,他全身僵硬得像塊板子。「妻子是丈夫的責任,」他說,輕輕地撫摸她的背。「我會照顧你。」他感覺到她放鬆下來,臉頰信任地靠在他的胸膛上。「今天晚上你將成為我的妻子。不,不要害怕。」他微笑。「你不是告訴過我,你的父親相信我會對你很好?」

  他感覺到她的猶豫,然後感覺到她的鼻子上下磨擦。「今天不是你的生理期吧?」

  他聽到輕微的驚呼,然後她搖搖頭,把臉埋在他的衣服裡。

  「看著我,凱茜,」她猶豫,他輕輕地扶起她的下巴。「不要動,放輕鬆。」他用指尖觸摸她的嘴唇,然後慢慢地低下頭。

  當他的嘴唇碰到她的,凱茜嚇了一大跳。他的嘴唇溫暖堅定。她感覺到他和舌頭滑過她的下唇,她的下腹突然湧現一股暖流,令她驚奇地皺眉。他輕輕地撫摸她的頭髮,然後放開她,「不太糟吧?」

  「是的,」她承認,歪頭看著他。「我的肚子覺得好溫暖,我從沒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他咧嘴笑,像個年輕男孩。「走吧。」他說。他抱她上馬,然後跨上自己的馬鞍。在回渥佛頓堡途中,他想著自己的言行。他從來沒有和女人討論過這種事。但是凱茜的純真無邪令人不由得想保護她。他為自己表現得像個慇勤的傻瓜感到生氣。奇怪,他不要她害怕和他行房。他會激發她的熱情。她年輕而柔順,他相信她會是個服從溫柔的妻子。愉快的未來在等著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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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16:07 |只看該作者
第08章

  晚餐時,格瑞把全部的心力放在他年輕的妻子身上。他讓她喝下兩杯甜酒和一大碗濃湯。他輕柔地觸摸她,使她臉頰泛著紅暈。

  「你吃得差不多夠了。」他說,親自餵她吃口麵包。她微笑,他感到一股不尋常的暖意。他深深地吸口氣,吸進的全是她香甜的氣味。她的栗色鬈發在火光中閃亮。

  「我的頭髮會長長。」凱茜說,發覺他盯著他。

  他玩弄他的鬈發。「你的頭髮好柔軟,」他說。「柔軟得像嬰兒的頭髮。」

  她的臉頰出現酒窩。「可是,爵爺,」她頑皮地說。「你可不要一個嬰兒妻子。」

  他咯咯地笑起來。「你是對的,夫人,尤其是今天晚上。」

  她張大眼睛,但是沒有退縮。他愉快地轉向吟遊詩人,對他點點頭。皮膚黝黑的盧易走到格瑞的桌子前,坐在凳子上,他對凱茜微笑,彈奏幾首耳熟能詳的曲子。「送給你來自布特尼的美麗新娘,爵爺,」他說,輕輕地彈奏起來。「我將它命為火之歌。」

  血液中燃燒的火焰引導我來到你身邊,

  我的布列特尼女孩。

  你眼中無限的溫柔,

  使我夢想在你溫柔的懷抱中甜蜜的夜。

  他的聲音輕柔得像春雨,充滿安靜的大廳。凱茜羞怯地向她的丈夫微笑。

  你純潔無瑕的美麗吸引我飢渴的雙眼,

  我的布列特尼女孩。

  血液中燃燒的火焰,

  使我渴望在甜蜜的夜裡緊緊地擁抱你。

  格瑞輕輕地握住她的手。「燃燒的火焰,夫人?」他輕聲逗她。「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甜美可人的笑容引我來到你身邊,

  我的布列特尼女孩。

  我渴望你為我燃燒,

  使我能夠融化在你血液中燃燒的火焰。

  歌曲唱罷,吟遊詩人向凱茜行禮。眾人鼓掌叫好。

  「唱得好,盧易,」格瑞大聲說。「我和我美麗的新娘都很滿意。」

  「這是我的榮幸,爵爺。」盧易說。他又開始唱起來,這次是吟唱關於偉大的戰士在戰場犧牲的故事。

  格瑞輕聲對凱茜說:「回我們的房間去,凱茜。我很快就來陪你。」

  凱茜站起來,向安靜坐在一旁的蘭琪點點頭。

  「晚安,夫人。」蓋伊微笑地說。他看著她走出大廳,然後看向格瑞。他從來沒有看過他的主人對女人這麼溫柔。這是好預兆。

  格瑞慢慢地喝口酒,一副沉思的表情。他會讓凱茜忘記恐懼,讓她感受到愉悅。他身體裡的火焰會溫暖她。當盧易唱完,他喝掉杯裡的酒站起來。他看見管家猜測的表情和蓋伊開朗的笑容,知道所有的人都不會懷疑他今晚將如何度過。

  「請繼續,盧易,」創始對吟遊詩人說。「至於你們這群粗野的鄉下佬,」他對手下們大聲說。「好好地聽一聽,學習學習。」他走出大廳,覺得自己像個傻瓜,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要去哪裡。他快步上樓,打開房門,看見凱茜坐在床上,穿著藍色睡衣。

  「到這裡來,凱茜。」他說。

  她下床,抓緊睡衣,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他。他伸出雙臂,她靠在他身上,環抱他的腰。他輕輕地撫摸她的肩膀,消除她的緊張。

  「你聞起來好甜。」他說。他用手指刷她的頭髮,按摩她的頭皮。

  凱茜抬起頭,凝視他的眼睛,然後,她慢慢地閉起眼睛,把嘴唇貼在他的嘴唇上。

  格瑞將她抱起來,走到床邊。他輕輕地將她放在床上,坐在她的身邊。然後慢慢地解開她的腰帶。她倒抽一口氣,他停下動作。

  「我告訴過你關於我的馬,『魔鬼』?」他問。

  她看著他,緊張地眨眨眼睛。「沒有,爵爺。」

  「它是在約克出生的,」格瑞輕聲說。「它的爸爸叫做撒旦,它的媽媽叫做巫婆。」他低下頭,輕輕地親吻她的嘴唇。他用舌頭撫摸她的下唇,一邊說著關於他的馬的故事。「它在聖地救了我一命。一個回教徒差點殺了我。它用後腳站起來,用前腳踩扁了那個傢伙。」他發現自己說的故事一點誘惑和安撫作用也沒有的時候已經太遲了。他告訴她關於馬的事情做什麼?他為自己的愚蠢搖頭。「我想看你,凱茜。」他說,找開她的睡衣。

  她慌張地舉起手,可是他按住它們。「你有美麗的乳房。」他說。

  「我——我太瘦了,」凱茜說。「可是我很快就會胖起來。」

  「你有完美的線條。」他說。這句話令他自己驚訝,他不喜歡瘦小的女人,但是凱茜細緻的身體卻深深地吸引他。

  「你盯著我。」凱茜說。

  「嗯。」想起摩斯從她身上扯開吸血的水蛭,他不禁皺眉。

  「你不滿意我嗎?爵爺?」

  「我很滿意,」他說。「我能夠感受到吟詠游詩人的歌詞。」他低下頭,親吻她的脖子。他的嘴唇慢慢地往下滑。她驚呼,他抬頭看見她驚愕的表情。他微笑,低頭輕輕地吸吮她。他能夠感覺到她的心跳。

  他感覺到她的雙手撫摸他的頭髮。

  「哦!」

  她的臉閃現痛苦。

  「怎麼了?」

  「我——我不知道。」她說。她的肚子絞痛起來,她忍不住大叫。

  格瑞坐起來,把手放在她的臉頰上。

  她的臉發白。「我不舒服。」她叫道。

  他及時遞給她夜壺。她一直吐到肚子裡沒有任何東西為止。

  「我很抱歉,爵爺。」她低語,呻吟,抱著絞痛的肚子。

  「噓,」他說,她吃了什麼他沒有吃的東西?憂慮啃噬他的心。他強迫她吃得太多了嗎?她是因為太恐懼了才肚子痛?他弄濕毛巾,輕輕地擦拭她臉上的汗水。「躺著不要動,我去找你的保母來。」

  他無能為力地看著愛達輕輕觸摸凱茜的腹部。

  「她怎麼了?」他問。

  愛達搖搖頭。「我想,她是吃了壞掉的東西。」她站起來。「我會為她調製藥湯,爵爺。」

  格瑞的肚了突然也絞痛起來。「老天。」他咕噥,快步走出臥房。

  幾分鐘之後,他的肚子空了。至少,他想道,她不是因為他而嘔吐腹痛。他到大廳查看其他的人。沒有人吃壞肚子。他的肚子繼續絞痛,愛達遞給他一杯藥汁。

  「是濃湯,」他說。「只有我和凱茜喝過那些濃湯,而她喝了大部分。」

  她痛苦地呻吟,抱著絞痛的肚子。他的痛苦逐漸減輕,可是他知道她的情況有多糟。格瑞感到強烈的恐懼。她是那麼瘦弱,體力不及他的一半。他坐在她的身邊。拉她躺在他的懷裡。

  「她很快就會睡著,爵爺,」愛達說。「她的肚子裡已經沒有髒東西。」

  凱茜仰起頭,含糊地說:「我要把廚師倒吊起來,把他的頭泡在濃湯裡。」

  格瑞考慮著更嚴厲的處罰。

  「你明天就沒事了,孩子,」愛達說,輕輕地擦試凱茜的額頭。

  「我好羞恥。」凱茜低喃,把臉埋在格瑞的臂彎。

  「不要說傻話,」他嚴厲地說。「你現在可以睡覺了嗎,凱茜?」

  「嗯。」她低聲回答。

  他把她放在床上,為她蓋上毯子。「如果她的情況變壞,我會通知你。」格瑞對愛達說道。

  這是個漫長的夜晚。凱茜每幾個小時就會痛醒。格瑞強迫她喝點東西,但是她什麼也沒有辦法喝。黎明前,她終於沉睡,格瑞允許自己放鬆下來。

  隔天近中午時,格瑞走進房間發現凱茜醒著。房裡充滿噁心的味道。他感到一陣反胃。

  「她喝了一些肉湯,爵爺。」愛達說,為凱茜的成就驕傲。

  「如果她待在這裡,那些肉湯很快就會嘔出來,」格瑞說。他走到床邊。用毯子將凱茜裹起來。「我帶她出去透透氣。把房間清理乾淨,打開窗戶通風。想辦法把臭味消除。」

  格瑞抱著她走出大廳,命令手下給「魔鬼」上馬鞍。

  「你打算做什麼?」凱茜問,抓住格瑞的袖子。現在腹痛停止了,她只感到羞愧。他照顧她一整夜。她想把臉埋起來,永遠不再面對他。

  「也許我會把你丟下海岸。」格瑞說,緊緊的擁著她靠在他胸前。

  「我不會怪你,」她歎息。「我不是個好妻子。」

  格瑞笑起來。「你根本還不是妻子呢。現在,安靜,不要再說話。」

  他驅策「魔鬼」穿越吊橋。「深呼吸,凱茜。」他說。

  他騎到峭壁,下馬,把「魔鬼」拴在一棵矮樹旁。這是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他靠在松對坐在草地上,站凱茜倚在他的懷裡。「現在,」他說。「你要想著自己健康起來。」

  「我好慚愧。」她說。

  「我也鬧肚子,我們兩個都活下來了。現在,你要你安靜地呼吸清淨的空氣。」

  他感覺到她信任地靠在他的身上。他親吻她的額頭,向後靠著樹幹,閉起眼睛。

  「爵爺。」

  格瑞張開眼睛,看見蓋伊。

  「時候不早了。」蓋伊輕聲說,因為凱茜沉沉地睡著。

  「我很快就來,蓋伊。」

  「她沒事了吧?」

  「嗯,感謝上帝。你和廚子談過了嗎?那個傢伙叫什麼名字?」

  「他叫杜肯。他發誓肉是新鮮的。我不瞭解。這件事似乎——」他搖搖頭。

  「似乎什麼?」

  「沒什麼,爵爺。」

  「如果你有什麼話要說,蓋伊,就說出來!」

  蓋伊搔搔耳朵。「我不喜歡只有你們兩個鬧肚子。」

  「我也不喜歡,」格瑞輕聲說。「唯一的問題是誰幹的,蓋伊?」

  「嫉妒會使女人做出惡毒的事,爵爺。」

  格瑞低聲詛咒。「這個女人是誰,蓋伊?」他問。

  「不是蘭琪,我確定。」事實上,他已經和她談過。想在她美麗的眼睛中看出欺騙的跡象。他不想承認當發現她是無辜的,他的確鬆了口氣。蓋伊搖搖頭,不知道哪個女人會下毒。「昨天晚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要和夫人同床。」格瑞的眼神令他臉紅。

  「不一定是女人,蓋伊。」他只這麼說。

  凱茜動了一下,抬走頭。「爵爺?」她的聲音仍然帶著睡意。

  她微笑,露出可愛的酒窩。「飢餓。」她說。

  「她極了。我相信你的保母已經煮好肉湯等你。你的肚子不痛了?」

  她看見蓋伊,臉紅地搖搖頭。

  格瑞輕鬆地抱著她站起來。

  「我去牽馬,爵爺。」蓋伊說,快步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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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16:23 |只看該作者
第09章

  下午天氣變得陰暗,海上吹來冷咧的風。凱茜站著看格瑞光著上身和他的手下摔跤。男人們圍成半圓,大聲地吆喝。

  凱茜走近些,看見她的丈夫專注的神情。他突然撲向對手,她驚訝地眨眨眼睛。他大吼一聲將對手摔倒。

  男人們歡呼,格瑞伸手拉對手站起來。他看向凱茜,露出笑容。

  她羞怯地向他招手,大聲說:「我們有訪客,爵爺。」

  格瑞吩咐手下繼續練習,然後走向凱茜。他打量她的臉,很滿意她的氣色。「誰來了,凱茜?」

  「蘭琪的兒子,爵爺。」

  格瑞皺眉,完全忘了這個男孩要來的事。

  「蘭琪非常開心。我很高興她的兒子到這裡來。」她的兒子會分散她的心思,她才不會整天想著你!

  格瑞的手下把他的上衣丟給他。「先幫我沖水,凱茜。」他說,和她一起走到井邊。

  凱茜將水桶盛滿水,格瑞彎腰讓她用水沖他的上身。他甩甩身體,穿上衣服。

  凱茜一直盯著他的胸膛,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到撫摸他的胸膛就心跳加速。

  格瑞發現她突然臉紅,不知道為什麼。

  他們走進大廳。蘭琪正在和三個男人說話,三個看起來都風塵僕僕疲累不堪。一個瘦瘦的男孩,差不多八歲大,抓著一個男人的衣角。

  「爵爺,」蘭琪大聲說。「我的兒子到了。亞文,這是莫格瑞伯爵,你的姨父。」

  男孩從男人身後探出頭來。男人對他微笑,推他向前。「他有點害羞,爵爺。我是路斯,負責送蘭琪夫人的兒子到渥佛頓來。」

  「歡迎,並且謝謝你安全地將男孩送到。」格瑞說,然後蹲下來。男孩遺傳了母親深色的眼睛和頭髮,但是方形下顎和寬闊的額頭使他像個男孩。「你將成為我的侍僮,」格瑞說。「如果你有能力,將來可以成為我的隨從。你高興嗎,男孩?」

  「嗯,爵爺。」亞文說。,他用聰慧的眼睛打量格瑞伯爵,立刻成為他的奴隸。

  格瑞拍拍男孩的肩膀,然後站起來。「你已經見過我的妻子,凱茜夫人?」他問。

  亞文點點頭,他的眼睛轉向凱茜。她露出歡迎的笑容,而他回給她一個嘗試性的微笑。

  「非常歡迎你,亞文。」凱茜說。

  「我幾乎和你一樣高,夫人。」亞文冒險地說。

  「哎,再過一、兩年,我就得抬頭看你了。」

  蘭琪抓住她兒子的手。「他可以睡在我的房間,格瑞。」

  「不,蘭琪。蓋伊,來認識我的新侍僮。男孩睡在我的臥房外,和男人們一起用餐。」

  「我一直和我母親的表哥住在一起,」亞文對蓋伊說,「在諾曼底。」

  「亞文,我有話跟你說!」

  男孩不情願地看向他的母親,希望她不要把他當做小孩。

  「不,讓他去,蘭琪,」格瑞說,令亞文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你有的是時間和他相處。」他轉身向路斯。「你們來喝點麥酒,妮妮,拿酒來。」

  「他是個好男孩,」格瑞對蘭琪說。「你的表哥將他養育得很好,但是他需要的是男同伴。」

  蘭琪強迫自己微笑。格瑞喜歡她的兒子,正如她所希望的。但是這已經太遲了。「你太仁慈了,格瑞。」她輕聲說。妮妮沒有在濃湯裡多加點毒草真是太可惜了。蘭琪知道這件事是她做的。蘭琪皺眉,垂下眼來。嫉妒是個可怕的東西,它使得她陷入自責的情緒中,雖然她仍然在想辦法傷害凱茜。生活對我不公平,她總是一再告訴自己。

  凱茜看著格瑞和蘭琪談話,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憤怒。不像她,蘭琪擁有圓潤豐腴的身體和閃亮的頭髮。

  「你想到什麼不愉快的事嗎?」

  凱茜轉向蓋伊。「蘭琪非常美麗。」她誠實地說,為自己聲音中的嫉妒感到狼狽。

  「不錯,」蓋伊誠實地說。「但是你不需要憂慮她,真的。格瑞伯爵若想娶她早就娶她了。」

  凱茜哀傷地微笑。「看來伯爵大人可以娶任何他想要的女人。他在亞奎田遇見我的父親,而我沒死卻是他的不幸。」

  「格瑞伯爵在聖地親眼目睹許多悲慘的事,」蓋伊深思地說。「永無休止的疾病、饑荒、屠殺,但是那些事未曾讓他皺一下眉頭。而當他從你的房間走出來,相信你就要死亡,他的臉充滿傷痛。你觸動他的心,從來沒有人可以觸動他的心。甚至現在,他溫和小心地對待你,說實話,爵爺並不是一個特別溫和的男人。當你吃壞肚子,他煩惱而心痛。他告訴我不應該在你好不容易恢復健康之後,到渥佛頓來卻又病倒。」蓋伊停頓,看著凱茜深思他說的話。「格瑞伯爵是個需求很強的男人,」他繼續說。「可是他把你的健康置於他的需求之前。」

  「可是我已經康復了。」凱茜說。然後臉紅起來。

  蓋伊咧嘴笑,舉起酒杯。「你的丈夫走過來了,夫人。」

  凱茜抬頭面對她的丈夫。她看起來像個頑皮的孩子,格瑞忍不住大笑。

  「我正在告訴她你的英勇行為,爵爺。」蓋伊愉快地說。

  格瑞揚眉。他看向凱茜的餐盤,皺眉。「你吃了什麼?」

  凱茜只是搖搖頭。「我吃了一大堆東西,爵爺。你現在要吃了嗎?」

  他點點頭,在她旁邊坐下。「那個男孩,」他對蓋伊說。「我們必須開始訓練他。」

  凱茜看向亞文。男孩昏昏欲睡地靠著垂克的肩膀。

  「男孩似乎很願意學習,」蓋伊說。「雖然他的母親想把他當成小寵物。」

  格瑞只是咕噥一聲,然後他們的談話轉向費狄恩。在凱茜聽來,格瑞似乎期待著和這個男人交鋒;事實上,他希望費狄恩會攻擊渥佛頓外圍的農莊。她看著她的丈夫,發現他吃得不夠多,她知道是食物太難下嚥了。她必須趕快負起女主人的責任,但願格瑞停止把她當做病患!他仍然仰賴蘭琪,凱茜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情況。今天她注意到僕人聽從蘭琪的命令,但是非常不情願。

  她傾身從格瑞面前的盤子拿起一個蘋果。她的乳房意外地碰到他的手臂。她感覺到他全身僵硬。她困窘地垂下頭,沒有發覺他注視她的目光。

  格瑞為自己燃起的慾望感到驚訝,因為凱茜沒有他喜歡的女性曲線。但是,想到她順從地躺在他的懷裡,信任地看著他,他不由得急切起來。他將在今晚要她。

  「你的手,凱茜。」他說,把自己手放在桌上。

  她嘗試性地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看著他的手指握住她的。他皺眉,她動也不動地坐著,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的身體這麼單薄,他深思。他保證過行房不會有痛苦,現在只能希望自己是對的。他必須慢慢地做。想到她赤裸裸地躺在他的身體下方,他的慾望更為強烈。他突然放開她的手說。「到我們的房間去,做好準備等我。」

  凱茜知道自己面頰發紅。她記得格瑞帶給她的奇特快感,而且知道格瑞今晚要使她成為他的妻子。她走出大廳,猜想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和她的丈夫心裡在想什麼。

  愛達在她的房間等她。

  「啊,孩子,」愛達說。「你累了。你應該留在床上休息。」

  「不,」凱茜緊張地笑笑。「我不累,可是我想洗澡。」

  愛達吩咐女僕準備熱水。她在洗澡中加薰衣草,凱茜最喜歡的香味。

  凱茜脫衣服時,目光不停地飄向房門。她沒有慢慢地享受洗澡的舒適,而是很快地刷洗乾淨。當她回頭向愛達要毛巾,卻發現她的丈夫站在門口凝視著她。

  「水還熱嗎?」格瑞問。

  她點點頭,沉入水中只露出頭部。

  「你願意為我刷背嗎?」

  他走出她的視線外,凱茜稍微站起來一點以便看到他。「哎,」她說。「我願意。」當他脫上衣時,凱茜急忙離開浴盆抓起毛巾。

  「凱茜,幫我。」

  他的鞋帶打結了。她用毛巾裹住自己,蹲下來為他解開鞋帶。她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熱氣;如果她有勇氣,她就可以觸摸他的身體。他撫摸她的頭髮,使她突然停下手的動作。

  「柔軟的像嬰兒的頭髮,」他輕聲地說。「來。」他拉她站起來。他脫掉鞋子,赤裸地走向浴盆。當他彎著膝蓋坐在浴盆裡,凱茜忍不住吃吃地笑起來。

  「我讓你覺得好笑,女孩?」

  「你好高大,爵爺!」她微笑,開始為他洗背。「我以前時常為我的父親刮鬍子。」她說。

  「是嗎?」他說,盯著她,她只有驚呼的時間。他扯開她身上的毛巾,握住她的腰,將她抱入浴盆坐在他的懷裡。

  凱茜往前倒,她的手臂環抱住他的脖子以穩住自己。「哦。」她說,她的嘴離他的不到一英吋。

  「嗯。」他輕聲說。輕輕地親吻她。他拉她靠近,直到她的乳房貼住他的胸膛。

  「有個嬌小的妻子並不是很糟,」他說,輕咬她的耳垂。「讓我吻你,凱茜。」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她說,感覺像個大傻瓜。

  「我會教你,」他說。「張開你的嘴。」

  她照做,當他的舌頭碰到她的,她吃驚地退縮。「那感覺很……奇怪。」她低語,撫摸他的頭髮。

  「好得奇怪或是壞得奇怪?」他逗她。

  「我不知道,」她誠實地說。「你可以再做一次嗎,爵爺?」

  「好學生。」他低喃。他擁住她,吻她。當他感覺到她的顫抖,他告訴自己要慢慢來,慢慢來。

  「水冷了。」她說。

  格瑞緊緊地閉著眼睛,努力控制自己。他絕不能在一盆冷水裡要他的處女新娘。他能夠從她的聲音聽見恐懼。他親吻她的鼻尖,將她抱出浴盆。凱茜抓起毛巾,迅速地裹住自己,可是當他顯裸裸地站在浴盆中,她沒有掉開視線。

  「我希望自己看起來和你一樣美。」她渴望地說。

  他注視她。從來沒有女人說過他是美的。他踏出浴盆,輕聲說:「一個滿身疤痕、毛茸茸的戰士?」

  「哎,」她說。「充滿力量的美。」她遞給他一條毛巾。「我的父親曾經告訴我,愈英勇的騎士愈懂得溫柔。我想他一定是想到你,大人。」

  「你的父親不瞭解我,凱茜。」他尖銳地說。被套上有騎士精神的英雄這個標籤令他不自由。「我就是我,不要把我沒有的美德加在我的身上。」

  「是的,爵爺。」她柔順地說,但是他看見她頑皮的笑容。

  他穿上罩袍,走到門口,叫喚僕人將浴盆抬走。

  「到床上去,」他回頭吩咐凱茜。「我不要你著涼了。」

  僕人一下子就辦完事,房門關上,房裡又只剩他們兩個人。

  「我很會下棋。」她脫口而出。

  他只咕噥一聲,知道他說什麼都不能減輕她的緊張。「你的肚子情況如何?」他問,脫掉罩袍,坐在床邊。

  凱茜舔舔下唇,不知道這是非常挑逗的動作。他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輕輕地壓。「我真的沒事了。」她說。

  「你好嬌小。」他說。皺眉。

  令凱茜驚訝的,她感到一股熱氣在她的腹部流竄。「哦!」她驚呼。

  他舉起手,而她感到一股失望。他看見她眼裡的失望,非常滿意。她對男女之間的事完全無知,但是並不冷感。

  他傾身向她,輕輕地撫摸她的脖子。

  「我應該吹熄蠟燭嗎?」

  他搖頭,親吻她脖子上的脈搏。「不,我要看你,夫人。」她緊張地顫抖,他用輕柔的聲音繼續說:「我要你看著我打量你,你的身體好柔軟。為我開啟你的嘴,凱茜。」

  他吻她,慢慢地增加熱情。他將她擁入懷中,讓她的身體貼著他。

  「放輕鬆,親愛的,我不會傷害你。」

  她相信他,於是融化在他的懷裡。

  「我……我想感覺你的身體。」她說。

  他凝視她。「你好細緻,」他說。「細緻得像紫羅蘭。」他的手慢慢地滑向她。他感覺到她輕微的顫抖,令他愉快的,他感覺到她的手輕輕地撫摸他的肌肉,學習探索他的身體。當她的手指靠近他,他的需求幾乎爆發。

  「摸我,凱茜。」他輕輕地呻吟。

  她觸摸他。

  「不要怕,甜心,」他低喃,輕咬她的脖子。「讓我撫摸你。」

  當他的手指有節奏地撫弄她,她驚訝地猛吸口氣。「你喜歡嗎?」他問。

  凱茜無法言語,只能呻吟。

  「我覺得好奇怪。」她喘著氣說。當他的手指離開她,她感到失望。

  「現在,我想看你,甜心。張開眼睛看著我,凱茜。夫妻之間用不著害羞。」

  他輕輕地撫摸她。她的細緻竟然具有強烈的挑逗力。他慢慢地低頭親吻她。凱茜差點跳下床,驚訝地叫聲從她的喉嚨扯開。「哦,不!」她大叫。「爵爺,你不可以——拜託!」她伸手抵住他的肩膀。

  「噓,凱茜,不要阻止男人的愉悅。」

  「可是……你不可以!」

  他大笑,他溫暖的氣息使她焦躁。他繼續探索她,學習取悅她的方式,可是她困窖得無法放鬆。他歎息,知道自己不應該期盼她像顆成熟的李子掉入他的口中。他在她身旁躺下來,拉她躺在他的懷裡。他開始溫柔地吻她,終於感覺到她慢慢地放鬆下來。

  「凱茜,看著我。」

  她抓住他放在她腹部的手。她驚呼,試著躲開。

  「不,寶貝。」她害怕得全身僵硬,但是他也無可奈何。

  ……

  凱茜盯著他的臉。她試著不要動,但是劇烈的疼痛使她不由自主地扭動試著逃開。「凱茜,」他輕聲說,溫柔地吻她。「不要動。」

  她眨眼睛。「好痛。」她低聲說。

  「甜心,我必須再用力一些,為我忍耐,凱茜。」他低頭看她,發現她緊緊地閉著眼睛,滿臉的痛苦。阻止他繼續做下去的是她的淚水。

  他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因為他從來沒有放棄自己的需求。他離開她的身體,緊緊的擁抱她。

  她抱住他,靠在他的肩上輕聲哭泣。他溫柔地安撫她,直到她放體鬆下來。

  「不是很糟,」她低語,看著他的臉。「我很抱歉。我是個膽小鬼。你沒有弄得太痛,真的,爵爺。」

  他想大笑,也想詛咒。不過,他吻她直到她喘息。

  當她靠著他沉沉地睡著,他盯著黑暗咒罵自己。他應該做完。女人的眼淚從來讓他如此心軟。他竟然寧可放棄自己的需求,只為了免除她的痛苦。他皺眉。她只是女人,他的財產,她存在的目的是要取悅他,為他生兒子,為他管理城堡。但是,他沒有辦法忘懷他帶給她的痛苦。無知的小女人,他想著。她甚至不知道她還是個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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