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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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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凱薩琳.庫克]玫瑰天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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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30:1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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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密可以說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詩婷在走進臥室時說,塞維緊跟在她身後。「他從來沒有暗示過玫瑰天堂的存在,我父親也沒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塞維?」
  
  他抓住她的上臂攔住她,把她緩緩地轉過來面對他。 「此時此刻我不在乎你父親是不是把國王的私生子囚禁在這個叫玫瑰天堂的地方。吻我,詩婷。」
  
  她摟著他的脖子,踮起腳尖親吻他。她感覺到他的舌尖滑過她的下唇。 「我喜歡你這樣吻我,塞維。」她在他唇上說。 「告訴我該怎麼做。」
  
  「張開嘴巴。一點點就好。對,就是這樣。接下來是男人和女人會做的事,別被嚇到了。」他說。
  
  她感覺到他的舌頭緩緩地滑進她嘴裡。她吃了一驚而閉上嘴巴,結果把他的舌頭含在嘴裡。他想笑但做不到。他用舌頭撩撥她的舌頭,直到她張開嘴巴和變得熱中起來。
  
  「我從來沒有想到這會如此令人興奮——」
  
  「安靜,詩婷。」他把手伸到她的臀部下面把她托起來,不停地親吻她直到兩人倒在床鋪上。她開始在他的唇下放聲而笑。從來沒有人在跟他親吻時發笑。他抬起頭,用手肘橕起身體,垂眼凝視她。
  
  「真好玩。」她笑著用手砍他的臂膀。
  
  他倒在她身上,跟她一起笑了起來。他們又笑又吻,掙扎著脫掉衣服。
  
  等兩人一絲不掛時,他讓她跪在他身旁。她立刻傾身親吻他,毫不猶豫地埋首在他兩腿之間把他的亢奮含進嘴裡。
  
  他差點滾下床。「天啊!誰教你這樣做的?』
  
  她沒有放開他,而是含著他咕噥說:「艾妮和麗絲都建議我這樣做。我覺得聽起來很噁心,但她們向我保證男人最喜歡女人對他們這樣。真的嗎?塞維。』
  
  「不知道。我快死了。」
  
  當他終於狠下心推開她時,他希望她會鬆口,否則他真的會失去自制。她終於鬆口,但那是在慢吞吞的折磨之後。他呻吟拱背,接近瘋狂。
  
  「你還沒有死,塞維,但聽起來差不多了。」她笑道,親吻他的肚子,然後跪坐在腳跟上審視她的成果。他深吸口氣,努力使呼吸慢下來,但感覺到她的手在大腿上往上移。
  
  「不,詩婷,讓我喘口氣,別再逼找了。』
  
  她聽了又笑了起來,但笑聲很快地變成驚訝的吸氣聲,因為他突然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你把一個男人逼得瀕臨瘋狂而得意地大笑?好,詩婷,讓我們看看你的笑聲能維持多久。」
  
  她的笑聲維持不到五秒鐘就變成呻吟和喘息。她的指甲陷進他的肩膀裡,臀部在他唇舌的愛撫下扭動。
  
  他抬起頭。「怎麼樣?現在輪到你瀕臨瘋狂了嗎?」
  
  她拉扯他的頭髮。他大笑著又低下頭,但沒有立刻給她殷切渴望的解放。
  
  她終於忍不住叫喊起來。「塞維,我受不了了。快點。」
  
  他按照她的意思解放了她。當她躺在那裡大口吸著氣,在高潮中顫抖時,他進入她的體內。她閉上眼睛呢喃:「我不知道這樣的歡愉有兩種。」
  
  她聽到他大笑,然後是沙啞地呻吟。他們不再對話,只有不斷升高的激情。塞維終於叫喊出他的解脫。他癱在她身上,不斷地親吻她,直到她有力氣把臉轉過去讓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這是很累人的工作,塞維。」
  
  「對。』他輕咬著她的下唇說。 「你相不相信大部分的男人寧願打仗也不願做這種苦工?」
  
  她的笑聲響起。「奇奇」爬上塞維的背,隔著他的肩膀打量她。
  
  「相信,爵爺,而大部分的女人寧願去剷除烤箱裡的灰燼也不願做這種苦工。』
  
  奇奇嗚嗚大叫。塞維感到很不可思議,他竟然會喜歡躺在一個女人身上閒聊說笑。
  
  ********
  
  第二天早上他們沒有啟程前往玫瑰天堂。信差抵達時詩婷剛剛喝完羊奶。她聽到外面的騷動而急忙起身。
  
  信差來自藍家堡。塞維的母親失蹤了。
  
  「這怎麼可能?」塞維輕聲說。 「我母親隨時都有人守護著。看護的婦人是我來奧洛堡前親自挑選的。發生了什麼事?」
  
  信差不喜歡塞維的語氣。他吞嚥了一下,控制住內心的恐懼。「好像是其中一個婦人生病了。你母親要求照顧她,另一個婦人同意了。等她回到病房時,你母親已經不見了。很抱歉,爵爺。羅傑爵士已派人出去搜尋。他的衛隊隊長,也就是你的手下桑頓,說我應該來通知你。他很擔心。羅傑爵士不想告訴你,但桑頓說你有權知道。我離開藍家堡時他們還沒有找到她。」
  
  塞維注視信差片刻,然後揮手示意他退下。 「麗絲,倒杯麥酒給他。」塞維喊道。「他口渴得聲音都沙啞了。」
  
  但詩婷知道信差聲音沙啞是因為害怕塞維會殺了他。
  
  「詩婷,我恐怕得先趕去藍家堡。玫瑰天堂的事只有過些時候了。」
  
  「我們馬上出發,塞維。」她說。
  
  他揚起一道濃眉。「只帶男人同行,我的腳程會比較快。」
  
  「我不會拖慢你們的速度的。何況找到你母親時我也許可以給她一些草藥使她好些。她生的是什麼病,塞維?」
  
  「她發瘋了。」
  
  發瘋?詩婷懷疑她父親知道這件事。他一定不知道,否則他絕對不會挑選塞維來替他傳宗接代。「詳細說明一下她的言行。」
  
  「她可以表現得非常正常。跟你說話時奸像她仍然是藍家堡的女主人,然後她會突然變得眼神木然和胡言亂語起來,不知道她是誰或你是誰。好幾次我看到她突然跪下來用頭撞牆。然後她會昏睡好幾個小時。等睡醒時,她通常又恢復正常了。但未必每次都是如此。這就是為什麼我叫兩個婦人守著她。」
  
  「啊。」詩婷說。
  
  「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必須在出發前去請教醫者。你希不希望我幫她?」
  
  「好吧,但葛文和我的幾個部下會陪你去。我不想冒失去你的危險。」
  
  她沒有答話。她到森林裡去找醫者的次數多得連她自己都數不清了。但她現在是有夫之婦,她的丈夫想要護衛她。他擔心她會跌倒而弄傷了腳趾嗎?當然不是。她覺得他想保護她也許不是壞事。
  
  「容許我擔心你吧,詩婷。」
  
  她眨眨眼。「爵爺,你現在一眼就能看穿我的心事嗎?」
  
  「你的心事有時跟獵犬『威威」的心事一樣容易看穿。」
  
  她笑了起來,不假思索地親吻他,當著信差和所有人的面。
  
  「沒錯,你的思想單純而直接,但我不介意,詩婷。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她柳眉輕蹙。 「羅傑爵士為什麼不願意讓你立刻知道你母親失蹤了?」
  
  「問得好。我會要他解釋。」
  
  詩婷猜想羅傑爵士保密的動機是為了自保。他一定是希望他能把塞維的母親平安無事地找回來而逃過塞維的憤怒。
  
  ***********
  
  詩婷一直認為醫者的年紀應該不小了,因為她神秘地出現在森林裡定居時,她的小屋四周的橡樹纔剛剛從土裡鑽出來,如今那些橡樹已日漸茁壯濃密。但是醫者的臉上沒有皺紋,她的皮膚光滑細嫩,頭髮烏黑亮麗。就詩婷記憶所及,醫者的容貌始終沒有改變。
  
  醫者看到一群男人騎馬接近她的小屋時臉上毫無笑容。她看到詩婷時臉上還是毫無表情,只是垂手靜立,耐性地等待著。
  
  「醫者,你的氣色真好。」詩婷在下馬時寒暄道。「啊,『斐斐!』」 一團大毛球似的貓躍進她懷裡,害她搖搖晃晃地往後退了一步。她聽到士兵的馬在低聲嘶鳴。它們可能是受了驚嚇,因為「斐斐」無疑是全英國體型最大的貓。詩婷擁抱「斐斐」 一下,拍拍它的大頭,然後放它下地。
  
  醫者用腳趾摩擦「斐斐」胖嘟嘟的肚子。「它把我的食物都吃光了。現在骨瘦如柴的是我。時候到時得由它來埋葬我了。好了,詩婷,到屋裡坐,告訴我你找我有什麼事。』
  
  小屋裡充滿各種草藥混合成的刺鼻味道,嗆得詩婷的眼淚都流出來了。詩婷坐在小板凳上等醫者端給她一杯她特製的飲料。詩婷很喜歡那酸酸甜甜的飲料,但醫者始終不肯透露飲料的配方,而且每次她來都只給她一杯。詩婷看到醫者把飲料倒進「斐斐」的大木碗裡。「斐斐」立刻咕嚕咕嚕地大聲喝了起來。
  
  「我來找你是為了我夫君的母親。」詩婷說,接著把塞維告訴她的情形轉述給醫者聽。「你有沒有辦法治這種怪病?」
  
  醫者透過敞開的窄門望向在屋外徘徊的士兵們。「我向來不喜歡男人。」她用她那種淺唱低吟似的聲音說。「他們踐踏我的藥草,因為他們眼中只有自己。他們打嗝打鼾,滿腦子淫念。如果能夠,我會除去世上所有的男人。』
  
  「我的丈夫不是那種人。」
  
  「你會說那句話是因為你還不清楚他的底細。我猜在你跟他共享魚水之歡以前你認為他是惡魔的化身。啊,臉紅了,詩婷,但是不要自欺欺人。你父親是那種人,陸理查德爵士也是那種人。沒錯,那隻豬為了得到你而毒死他的妻於。我很高興他沒有得逞,也很高興他在失敗前解決了他的妻子。我早就聽說席衛堡的情況不佳。悲劇是在所難免的。』
  
  「你指的是露伊嗎?」
  
  「對。可憐的孩子。她還會有什麼機會?」
  
  「你聽說過露伊遭她父母虐待的事?』
  
  醫者聳聳肩。 「那又不是新聞,對不對?但你必須提高警覺,詩婷。千萬不要忘記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好了,讓我給你一些可能對你婆婆有幫助的草藥。詩婷,你為什麼屈服了?」
  
  「我不喜歡衝突。我不瞭解男人,所以跟他處不好。我的保母艾妮和女僕麗絲告訴我該怎麼做。我決定對他好一點,如此而已。」
  
  「他可能跟他的部下吹噓說他使你屈服了。」醫者說。
  
  「事實上也許正好相反。」
  
  醫者搖搖頭,冷笑一下。 「你太天真了,詩婷,所以你必須當心。好了,你走吧,我還有事要做。 『斐斐』 ,你不可以再暍了。去外面嚇嚇那些男人。用後腳站起來對他們咆哮,包準他們嚇得魂不附體。也許他們會尖叫著逃進森林裡,然後迷路被野豬吃掉。他們全部都是一無是處的笨蛋。」
  
  詩婷拍拍醫者的手臂向她告辭。
  
  葛文在扶詩婷上馬時說:「奇怪的女人。至於那隻貓,它大得可以在餐桌邊有個座位了。」
  
  「它吃的比兩個大男人還多。」詩婷說。 「給它兩個座位吧!」
  
  ***********
  
  綿綿細雨下了一整天,世界變成灰濛濛的一片,使冒雨趕路的他們十二個人吃足苦頭。詩婷慶幸她把大部分的草藥都帶在身邊。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中趕路,一定會有人生病。那天鎊晚,他們投宿在威漢修道院。
  
  修道院院長米基神父客氣地跟塞維打招呼,把他們大家迎進修道院冰冷的大廳。院長的態度親切,但在看到詩婷時就變了。
  
  他清清喉嚨說:「爵爺,你的夫人不能留在這裡。我們的一位修士會護送她到另一棟建築物去,她可以在那裡待到天亮你們準備繼續趕路時。」
  
  「我不同意。」塞維說。
  
  詩婷不明白出了什麼事,但知道塞維在生氣。原來女人不可以跟修士同在一個屋簷下。但塞維為什麼生氣呢?
  
  「這是我們的規矩,爵爺。」米基院長說。 「她會有東西吃,但不可以跟男人一起留在這裡。那是一種瀆聖行為。」
  
  詩婷正要告訴她丈夫她不介意,她只想換掉身上的濕衣服,但是她的話還來不及出口,塞維已抽出匕首指著院長的喉嚨。
  
  「我知道你們怎麼對待女人,神父。」塞維說。 「我不會讓我的妻子躺在潮濕的床墊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凍得全身發抖。我不會讓她暍稀薄得像白開水的冷湯,連一片果腹的麵包都沒有。她要留下來,跟我和我的部下及你的修士們在一起。』
  
  米基院長又驚訝又憤怒地張開嘴巴,但塞維只是把匕首的尖端壓向他的喉嚨。一滴鮮血冒了出來。
  
  「照我說的去做,神父,我保證她不會使你的修士們因慾望無法滿足而痛苦。她會待在我身邊。把她當成頭髮太長的年輕修士就行了。」
  
  米基院長不是笨蛋。他看得出來這位身穿灰衣的武士並不在乎殺了修道院院長會下地獄。他知道他不得不讓步,但院長的威嚴受損使他怒火中燒。他瞄詩婷一眼,立刻把所有的罪過都歸給她。紅顏禍水。女人是撒旦派來誘惑正直男人的娼妓。她不配跟道德良善的男人共處一室……
  
  「神父,我們全身濕透,又餓又累。」塞維說。
  
  米基院長點點頭,嘴唇抿緊成一條細線,絳紅著一張瘦削的臉,脖子上青筋暴突。他轉向他的修士們,隨手給了其中一人一耳光。
  
  詩婷看傻了眼,她低聲問她丈夫:「塞維,真的是那樣嗎?女人被隔離開來?沒有受到善待?」
  
  塞維聳聳肩。「如果是艷陽高照的大晴天,那還無所謂。但在這種又濕又冷的情況下,你一定會生病的。我要你趕快換掉身上的濕衣服。來吧!」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規炬,塞維?」
  
  「據說教會至今仍在辯論女人有沒有靈魂。想想看,詩婷,如果你連靈魂都沒有,那麼你在上帝眼中無異於動物,當然不配跟上帝的完美男性創造物同處一室。
  
  「真奇怪,蓋裡神父從來沒有跟我說過這種事。」
  
  「蓋裡神父不是傻瓜。他可能認為如果他在奧洛堡布這種道,你會下藥使他腹瀉不止。但通常的情形都是如此。這是我母親告訴我的。修道院歡迎過路的旅客投宿,但女人不可以進修道院,因為修士們認為女人的邪惡會污染院裡聖潔的空氣。』
  
  詩婷先是一臉困惑,接著露出了帶酒窩的笑容。「我只有跟你在一起時纔努力使壞。」
  
  他放聲大笑,牽起她的手,跟著一位沉默的修上走向一個小房間。塞維留下她在房間裡換衣服。「我和其它人去換衣服。穿得暖和點,詩婷。」
  
  詩婷回到大廳時,廳裡已架起了六張餐桌,餐桌上擺著熱麥酒、烤雞和剛出爐的麵包。
  
  『一般的旅客是吃不到這些東西的。」塞維告訴她。『這一頓飯花了我不少錢。我告訴院長食物最好令我的妻子滿意,否則我會很不高興。然後我摸了摸我的匕首。我喜歡看到院長嚇得臉色發白。」他用手掌摸摸她的臉頰和額頭。「摸起來熱熱的。你沒事吧?』
  
  「沒事。」她說,也伸手摸他的臉頰和額頭。「你呢?」
  
  「如果你繼續這個樣子,我相信所有的修土都要慾火中燒了。」他凝視著她,慢吞吞地說。 「我向院長保證過他可以把你看成男人,也許是閹伶吧!』
  
  她格格嬌笑,故意尖細著嗓音說:「好吧,我甚至可以高歌一曲換取晚餐,我不會吻你,塞維,但我想吻你。你的嘴唇討我歡喜。』
  
  「別鬧了,詩婷。吃晚餐吧。』
  
  詩婷咬了一口雞翅。 「別對院長的脖子下刀子,雞烤得還不錯。」
  
  晚餐後詩婷查看了所有的士兵。其中一人有點發燒。她在一杯熱牛奶裡調了草藥,看著他喝下去。
  
  「喉嚨痛就嚼些我給你的葉子。保持溫暖。靠近其它人睡,他們的體溫對你有幫助。」詩婷叮嚀那個發燒的士兵。
  
  一個瘦小的修士神情鬼祟地走向詩婷。「夫人,我牙痛。那顆牙齒看起來沒事,但裡面一定蛀了。你有沒有辦法治?』
  
  「有。把這些藥粉調進酒裡暍下去就能解除你的疼痛,但那顆牙齒非拔掉不可。』
  
  「我知道,但我是個膽小鬼。我寧願等到自己痛昏過去時,再讓別的修士替我拔掉它。」
  
  院長突然出現。「你來找這個女人?你跟她說話?你拿她的藥?」他把修士手中的那包約粉打落在地上。
  
  修士低頭望著地上的藥粉,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米基院長,那只是治我牙疼的東西。夫人沒有惡意。」
  
  「她給你的東西會使你的夢中出現邪惡的幻像,修士。你會夢到女人的肌膚,那種夢會使你墮落。」
  
  詩婷費了好大的力氣纔忍住沒有說話。她想要狠狠地踢院長一腳,她希望牙疼的人是他。不知道他會默默忍受或冒夢到女人的危險服藥止痛。
  
  「我們走吧。」塞維走向她。 「你愛莫能助。那位牙疼的修士必須遵守教會的戒律。」
  
  他牽起她的手。她回頭望向捧著臉頰的修上。塞維扯了她一下,她不得不小跑步跟上他。
  
  「我不想擾亂那些可憐的修士。」塞維在帶她進入狹小的房間後說。「我們今晚要像兄妹一樣躺在一起。」
  
  他們剛剛在狹窄的單人床上躺好,大廳裡就傳出叫喊聲。塞維立刻跳下床穿上衣服,抓起劍就往外衝。
  
  詩婷裹著毛毯來到大廳時,那位牙疼的瘦小修士正跪在地上搗著下顎呻吟,血從他的指縫間流出來。院長站在他旁邊,手裡拿著一顆牙齒,一臉的冷酷和滿意。 『牙齒已經拔出來了,別再呻吟了。」
  
  「我可以給他藥止血。」詩婷小聲對塞維說。
  
  「不可以,你那樣做只會激怒院長。」塞維歎口氣,用手指扒過頭髮。 「我們回去睡覺吧,詩婷。天馬上就亮了,希望天亮後雨就停了。我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雨在黎明時停歇。塞維親吻詩婷的額頭叫醒她。她睜開眼睛,伸手輕撫他的臉頰。「很高興你把我留在身邊。」
  
  「是啊,但現在不是要你表達謝意的時候。」他掀開毛毯下床。
  
  半個小時後,他們離開修道院。詩婷在馬背上轉身凝望著陰森森的修道院建築。即使在晨光中,它看起來仍然令人毛骨悚然。
  
  那個發燒的士兵已經好多了。他甚至吹起口哨來。見到詩婷時,他對她千恩萬謝。
  
  「他還年輕。」塞維說。「難免會因此迷戀上你,但過一陣子就會沒事,否則我會重重幾個耳光把他打醒。」
  
  詩婷大笑,用手指戳了戳塞維的臂膀。他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
  
  葛文把這一切全都看在眼裡,他喃喃自語地說:「謝天謝地,他沒有搞砸這個奇跡。」
  
  他從來沒有見過他的主人跟女人相處得如此愉快。就算是跟男人相處,塞維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沉默寡言。但是這兩天他經常聽到塞維開懷大笑,這的確是奇跡。所有的士兵都因主人的改變而跟著輕鬆愉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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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30:3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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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第五天下午抵達約克郡。天氣暖和晴朗。詩婷急著想看到藍家堡,同時又為失蹤的婆婆擔心。可憐的女人。她希望醫者的草藥能幫得上忙,但是精神方面的疾病正因為沒有疼痛、發燒這類明顯的症狀而更加難以理解和治療。
  
  藍家堡位在海灣邊的山坡上。城堡外圍的田地荒蕪,人民衣衫襤褸。她知道塞維娶她是為了得到錢重整家園,但沒有料到情況會如此惡劣。她瞄向她的丈夫。他板著臉一言不發。他遲早會來這裡,但她很高興他們現在就來了。藍家堡想要恢復昔日榮光需要下不少工夫。她不希望她的子女繼承它時它是一片廢墟。
  
  塞維的母親在堡裡。羅傑爵士的手下發現她坐在一棵大樹的樹枝上笑著朝他們揮手,赤裸的雙腿在半空中擺動。
  
  「爵爺,很抱歉我們花了三天才找到她。」羅傑爵士得意地說。
  
  他們騎進城堡內庭時羅傑爵士臉上並無訝異之色。他顯然已發現塞維即將到來。他長得又高又瘦,雙手不停地動著。詩婷不知道他的緊張是天性使然,還是擔心塞維會懲罰他的疏忽。
  
  「她正常嗎?」塞維問。
  
  「看起來相當正常。看護她的婦人告訴我她很安靜。我說過,她當時笑著揮手。要不是那樣,我們也不會發現她。誰會想到往樹上找呢?」
  
  「塞維,我可以見她嗎?」詩婷問。
  
  『可以。羅傑爵士,這位是我的妻子詩婷夫人。」
  
  『夫人。」羅傑點頭為禮。「我沒有看到『奇奇』 ,爵爺,它還好嗎?」
  
  『我們出去時沒找到它。我猜它到森林去交配了。』
  
  詩婷跟著塞維登上狹窄的樓梯走向一個小房間。羅傑在有了情婦後不久就把塞維的母親移到這個小房間,因為他需要比較大的房間。他親切地表示新房間很適合塞維的母親住。
  
  塞維打開門鎖,推開房門時,詩婷心想適合纔怪。那個房間狹小陰暗,室內瀰漫著霉味和尿味。房間只有一扇窄窄的窗戶,窗戶上覆蓋著一張熊皮。石頭地板上的燈芯草被腐爛的食物和排泄物弄得又髒又臭。詩婷愣在門口,驚駭得一時之間沒有看到貼牆而站的婦人。
  
  『母親。」塞維喚道,但沒有靠近她。
  
  婦人搖搖頭,繼續像石柱般站著不動。「她是誰?」她指指詩婷。 「你跟她在一起做什麼?」
  
  「她是我的妻子。她的名字叫詩婷。」
  
  「我想起來了。她是你為了挽救我們而不得不娶的那個女繼承人。」
  
  「是的,很高興你想起來了。你感覺如何,母親?」
  
  『感覺?你眼睛瞎了嗎?看看我的腳。痛死了。羅傑爵士的賤人逼我逃離城堡,我不得不躲在森林裡將近一星期纔設法引起騎馬經過的士兵注意。我不得不躲在樹上以免被野獸攻擊。士兵們說他們在找我。那個賤人一定是怕我會死掉,羅傑爵士會生氣。看看我的腳,沒有人關心我的腳。」
  
  『我關心,夫人。」詩婷說,然後轉向她的丈夫。「叫人把我的草藥箱拿來好嗎?我可不可以跟你母親談一談?」
  
  塞維盯著他母親,一臉猶豫不決。
  
  『我的個子比她大。如果她訴諸暴力,我應付得了。」她轉向在他們身後的胖婦人。「拿熱水、澡盆和許多毛巾來。」
  
  □婦人的雙下巴抖了抖。「是的,夫人。」
  
  「那個是你選來照顧你母親的婦人之一?」
  
  「是的,但沒想到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胖了許多。有需要就喊我。我要去大廳找羅傑爵士談一談,多瞭解一下狀況。」他環顧左右。 「我不喜歡這個房間。沒病的人待久了也要生病。」
  
  「的確。這件事等一下再談,爵爺。」
  
  他濃眉深鎖地走出房間。
  
  「我的腳!」他聽到他母親尖叫。
  
  詩婷軟硬兼施地把她的婆婆弄到窄床上坐好。看到她的腳時,詩婷差點掉下眼淚。那兩隻髒兮兮的腳上傷口無數,有些結了疤,有些還在流血。她抬頭望向沉默不語的婆婆。「夫人,讓我照顧你好嗎?」
  
  塞維的母親伸出一隻骯髒的手輕輕摸了摸詩婷的臉頰。 「我曾經跟你一樣漂亮。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我曾經深愛過一個男人,他長得跟那個和你一起站在門口的男人很像。他死了,死得很沒有價值。喝醉了酒從馬背上摔下來跌進水溝裡。水溝裡的水不多,但他跌進去時面朝下,再加上喝醉了,所以纔會溺斃。那種死法是不是很沒有價值?』
  
  「是的。跟我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你的兒子塞維。」
  
  『塞維?不知道他父親為什麼給他取這個名字。換成我,我會給他取名叫威廉。我記得塞維。他是個安靜的孩子,但是非常強壯。我記得他有一次單手把我舉過頭頂,後來他離家從軍去了。哎喲,我的腳好痛。」
  
  詩婷親自照料她的婆婆。她不要那個胖婦人留在房裡。至於塞維挑選來照顧他母親的另一個婦人,她始終沒有出現。過了幾分鐘後詩婷纔想到要問:「夫人,你叫什麼名字?」
  
  「若蘭。我曾經很漂亮,跟你現在一樣。」
  
  「你現在還是很漂亮。」詩婷真摯地說。
  
  「羅傑爵士只是說我母親趁其中一個看護婦生病時逃走了。他很抱歉,但很高興把她平安找回來了。他為沒有通知我而道歉,但解釋說那是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驚動我。他確實把她平安找回來了,所以我這趟是白來了。他保證會處罰去奧洛堡通風報信的人。我告訴他那個人不該受處罰,反正我原本就計劃要來。
  
  「接著他說他的情婦蓮妲對我母親一向很好,每次我母親忘記自己是誰和身在何處時她都會哭。他說我母親正常時很喜歡蓮妲。他似乎很得意把我母親平安找了回來。至於小房間的事,如你所知,他覺得沒有什麼不妥。畢竟我母親瘋了,大部分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所以沒有必要把大房間糟蹋在她身上。」
  
  「你殺了羅傑爵士嗎?」
  
  塞維停止正踱步,因憤怒而深鎖的眉頭緩緩地舒展開來,接著露出了笑容。「我很想,但忍住了。他也許該死,但我還不確定。令我驚訝的是,他真的認為他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不妥。我猜他甚至期待我獎賞他找回我母親。我本來還要盤問他,但他趁我不注意時離開了大廳。天啊!連他供應的麥酒喝起來都像馬尿。」
  
  「那麼讓我殺了他。我敢打賭你會發現他死有餘辜。」
  
  他聳揚起一道濃眉。「你只不過是個弱女子卻說出這種狠話來?」
  
  「沒錯,一劍刺穿他的黑心。至於他的情婦,你聽到你母親說的話了。她說她是被那個賤人逼得逃出藍家堡的。雖然羅傑爵士否認了,但我認為真相有待追查。如果蓮妲真的跟此事有關,那麼我想把她綁在村子中央的一根木樁上示眾至少兩星期。在那段期間最好下幾天大雨。」
  
  「我們為什麼不乾脆剝光他們的衣服,把他們兩個背對背地綁在一根木樁上?」
  
  她的眼睛一亮。「好主意。你說羅傑爵士認為他對你母親的所作所為並無不妥。我猜那是因為他對她漠不關心。那兩個照顧她的婦人受到他的影響,很快地也變得鐵石心腸起來。我不知道另一個看護婦在哪裡。你母親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塞維。我猜她的食物八成都被那個胖婦人吃掉了。她的腳傷勢嚴重,但我已經盡力消毒包紮了。我還給她吃了些醫者準備的藥。她現在正在垂覺。我替地換上我的睡衣。她的衣眼又髒又臭。』
  
  「你把她安頓在哪裡?」
  
  詩婷緩緩地露出笑容。「她原來的房間。主臥室。我叫人抬了一張單人床到主臥室給她睡。她洗過了澡,現在睡在乾淨的被單上。你介不介意跟你母親睡同一個房間?」
  
  他搖搖頭。
  
  「我還叫人把羅傑爵士和他情婦的衣物都搬到你母親的那個小房間裡去了。」
  
  「做得好,詩婷。我想進一步盤問羅傑爵士。他的情婦到村裡去了,但他告訴我她很快就會回來。在溜出大廳前,他還抱怨了一會兒我寄來的錢只夠買糧食使村民不致餓肚子。」他又開始踱起方步來。
  
  詩婷環顧大廳。「奇怪,羅傑爵士仍然不見人影,大廳裡幾乎只有我們兩個,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葛文和我的部下正在四處查看城牆、城堡和村民的房子有哪些地方需要修理。情況看起來不太妙,詩婷。」
  
  「沒關係。你會有辦法解決的。希望羅傑爵士快點出現,好讓你能繼續問他。」
  
  「我認為他是太驚訝我生他的氣而溜掉了,也許是去找他的情婦商量怎麼對付我。我真該把他們兩個綁在木樁上展示給村民看。』
  
  她大笑。羅傑和蓮妲進入昏暗的大廳時首先聽到的就是詩婷的笑聲。一切都會沒事的,羅傑心想,不再提心吊膽。他脫口說出錢不夠用時就發覺自己激怒了塞維爵爺。接著他看到爵爺的部下葛文在大廳外用眼神嘲諷他。桑頓一臉冷漠地站在葛文旁邊。那個卑鄙小人出賣了他,派人去奧洛堡通風報信。他可以命令桑頓但不能處罰他,因為桑頓是塞維爵爺的人。可惡!
  
  塞維爵爺前來探望母親時羅傑確實驚慌了片刻。爵爺看來很生氣。但氣什麼?她澴活著,不是嗎?他找到了她。那個瘋瘋癲癲的老女人根本不值得男人朝她身上吐口水。沒錯,塞維爵爺會獎賞他把那個瘋老太婆找回來。他會再賞他一袋金幣。是的,一切都會沒事的。但他在走上前去時仍想祈求上帝保佑。
  
  「爵爺,夫人。」他用恭敬的語氣喊道,目的在取悅他的主人。 「雖然意外,但很高興兩位來訪。我說過,你的母親很好。你挑選的那兩個婦人把她照顧得很好,只不過其中一個病死了,所以現在只剩一個了。」
  
  「胖的那個。」詩婷說。
  
  「她必須有肌肉纔應付得了一個發瘋的女人。」
  
  詩婷想親手掐死羅傑爵士。他的脖子細得像桌腳,她知道她能掐得他窒息而亡。她感覺到塞維把手放在她手上,這纔發現她的呼吸急促。她強迫自己放鬆。她看到羅傑爵士左側站著一個金髮如雲、年輕貌美、身材豐滿的女孩。女孩臉上自滿的神情使詩婷的呼吸再度加速。羅傑爵士剛剛證明了他的愚蠢。
  
  「蓮妲,替爵爺和夫人拿酒、奶酪和麵包來。」
  
  女孩悶悶不樂地點個頭,離開大廳。吃掉她婆婆食物的人也許是蓮妲,詩婷心想。從她又大又圓的臀部看來,她二十歲時就會胖得跟母豬一樣。
  
  羅傑搓著雙手示意塞維就座,然後對詩婷聳聳肩說:「你可以站在爵爺旁邊。」
  
  「沒有夫人的椅子嗎?」塞維問。
  
  「椅子在主臥室裡。」
  
  塞維拍拍大腿。 「她可以坐在我腿上等你把椅子搬來,羅傑爵士。」
  
  「哦,好的,爵爺。」羅傑吩咐一個衣衫襤褸的僮僕去搬椅子。
  
  蓮妲帶著兩個僕人回到大廳。她命令她們把酒和食物端到桌上。詩婷起身等待,塞維也緩緩地站起來。
  
  「羅傑爵士,把我的椅子搬到桌邊。」塞維命令。
  
  羅傑目瞪口呆地望著塞維,然後把椅子拖到餐桌邊。塞維很清楚他在想什麼。他是個騎士,塞維爵爺沒有權利命令他做僕人的工作。
  
  詩婷在她丈夫右邊的長凳前坐下。
  
  他們默默喝著酒和吃著麵包。蓮妲坐在餐桌另一頭的羅傑身旁。
  
  「你說我寄來的錢不夠用。」塞維說,用牙齒撕下一塊麵包。
  
  『是的,爵爺。」羅傑回答。 「也許我不該在你剛抵達時就提起這件事,但這是個大問題。我沒有把錢用在不該用的地方,只不過藍家堡還需要經過許多努力纔能恢復舊觀。」
  
  詩婷用鞋尖踢起一些髒燈芯草。 「你說的對極了,羅傑爵士。我發現保持大廳整潔必須花不少錢,尤其是掃除舊燈芯草換上新的。」
  
  羅傑聳聳肩,對她的諷刺充耳不聞。 「這裡的僕人原本就下多,有些甚至在強盜洗劫這個地區和殺害你哥哥後逃跑了。我的人手不足,沒辦法抓他們回來。我的蓮妲已盡力了。」
  
  「是的,爵爺。」蓮妲大聲說。「剩下的這些僕人又懶又笨。」
  
  她有著悅耳的聲音和整齊潔白的牙齒。她在晚餐時不時用身體摩擦羅傑的手臂,羅傑的目光立刻變得恍惚起來。看來他比她想像中還笨,詩婷心想。
  
  「城堡外牆的修補工作毫無進展。」塞維推開餐盤。 「為什麼?」
  
  「人力不足,爵爺。」
  
  「葛文告訴我你有十九個手下。他們整天都在做什麼?』
  
  『巡邏和操練。」
  
  「從明天起,把他們分成三組。一組操練,一組巡邏,另一組開始修城牆。」
  
  羅傑啞口無言。
  
  「我寄來的錢足夠從附近的村莊僱用工人協助修復。你把錢都用在什麼地方了?」
  
  「我說過那些錢只夠維持我們溫飽,爵爺。」羅傑回答。
  
  「我注意到這裡的僕人個個衣衫襤褸,連我的母親都穿得像乞丐婆。如果錢花在買衣服上,那麼衣服穿在誰身上?」
  
  「沒有理由給你母親穿新衣裳,爵爺。她瘋瘋癲癲的,不會知道身上穿的衣服是新是舊。」羅傑自認有理地說。
  
  「若蘭夫人的衣服呢?」詩婷問。「我在房間的小箱子裡只找到破布。」
  
  「誰是若蘭夫人?」蓮妲問羅傑。
  
  「就是你很喜歡的那個婦人。」詩婷說。
  
  「蓮妲只是不知道你母親的名字而已,爵爺。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若蘭夫人的衣服呢?」塞維問。
  
  「啊!」詩婷恍然大悟。「我猜她的衣服也許在主臥室的其中一個大箱子裡。」
  
  「沒錯。」蓮妲接口道。「我把它們收起來了,以免被那個可憐的瘋婆子撕裂剪破。』
  
  「看來你身上穿的就是她的衣裳。」詩婷說。
  
  「哦,不是。」蓮姐脫口而出。 「我纔不穿她的衣裳,她的衣裳又舊又醜。』
  
  「我想看看賬冊,羅傑爵士。」塞維說。
  
  「堡裡沒有管家記帳,爵爺。』
  
  「那麼把你做的記錄拿來給我看。』
  
  羅傑緩緩地起身。他的額頭上冒出汗珠。 「爵爺,我沒有把錢用光。我控制得很緊。我沒有把錢用在不必要的地方,我是個謹慎的人。』
  
  塞維也緩緩地站起來,臉上的表情莫測高深,皮鞭纏繞在手上。詩婷可以感覺到羅傑爵士的恐懼。她一言日不發地等待著,默默地觀看著。
  
  塞維走到羅傑面前,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提離地面,以令人下寒而慄的輕聲說:「現在就去把剩下的錢和你的記錄拿來給我。』
  
  他搖晃了羅傑一下纔放開他,然後轉向不再一臉自滿的蓮妲。「把你所有的衣裳都拿到大廳來。現在就去。』
  
  他沒有碰她,只是看著她手忙腳亂離開長凳跑向樓梯。
  
  令詩婷意外的是,塞維竟然轉頭對她擠眉弄眼。 「我們很快就可以解決這些麻煩了。』
  
  詩婷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見到塞維的情形。當時他的靜止不動杜完全自製嚇壞了她。但現在他是她的丈夫和愛人。他剛纔把兩個壞人嚇得魂不附體,卻對她擠眉弄眼。
  
  她的心歡唱起來。
  
  蓮妲不笨。她沒有把她的衣裳留在主臥室裡,而是另外找地方藏好了。她知道其它的僕人憎恨她,因此會在發現她的衣裳時偷走它們。
  
  她抱著三件衣裳、幾件外衣、幾件內衣和幾雙襪子回到大廳時,塞維只是轉頭望向詩婷。
  
  「蓮妲,我建議你把其餘的衣服拿來。」詩婷說。「否則你會吃苦頭的。」
  
  蓮妲不理會詩婷,反而用閃著淚光的藍眸凝望著塞維。 「爵爺,我只剩下身上這件衣裳了。』她輕聲說。 「求求你,爵爺,我不能一絲不掛。」她壓低聲音。「我能夠取悅你,爵爺,比你的夫人更能取悅你。她是個大嗓門的潑婦,你娶她只是為了得到她父親的錢財和土地,大家都知道你做的犧牲。我可以減輕你的折磨,爵爺。」
  
  塞維還來不及回答,詩婷已經衝過去抓住蓮妲的頭髮,把她的頭往後扯。
  
  「不准你再那樣對我丈夫說話,聽到沒有?」詩婷把臉貼近蓮妲的臉。 「你以為我會像傻瓜一樣站在那裡任憑你侮辱嗎?你可能不知道我精通草藥醫術,那表示我可以用草藥來報復那些惹我生氣的人。我可以便你的月經永不停止。你會不停地流血,一直流到全身的血流光為止。你想要那樣嗎?」
  
  塞維連作夢也想不出如此惡毒的威脅。蓮姐的臉上已經血色盡失了。
  
  『沒錯,蓮妲,別忘了我是個大嗓門的潑婦。你敢再惹我不高興,我保證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厲害。」她推開蓮妲。「去拿其餘的衣裳來。全部拿來,否則我會使你今天就開始流血。」
  
  塞維看著那個女孩逃命似地奔向樓梯。他轉向妻子,發覺她神色有異。他原以為她會一臉的得意,沒想到她卻臉色蒼白、眼神黯然。他朝她走近一步。 「你怎麼了,詩婷?』
  
  她擺擺手,不想回答他的問題。「沒什麼。」她敷衍道。
  
  他把她拉到懷裡輕撫她的背。 「跟我說實話,否則我會不高興。」
  
  她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是痛苦的表情。「我向醫者發過誓,絕不做我有意實現的恐嚇。」
  
  他凝視著她,覺得自己像傻瓜。 「這是第一次。」他慢吞吞地說。 「也就是說你不會使我腹瀉不止?」
  
  她搖搖頭。 「我不知道哪些草藥混合在一起能使人腹瀉不止。就算知道也不會用來對付你。』
  
  他詛咒一聲。「我現在甚至不記得你為什麼那樣恐嚇我。天啊!我想不起來我為什麼想勒死你?」
  
  「也許那不再重要了。」
  
  他蹙眉瞪著她。她以為他不會再責罵她了嗎?難道她不明白她的順服使他不必責罵她?自從他返家時她對他投懷送抱以來,她不曾惹他生氣過。
  
  她突然低聲地說:「回奧洛堡後我得向醫者坦白,她也許會使我腹瀉不止來處罰我。」
  
  他被逗得笑起來,但隨即正色道:「那麼你對蓮妲說的話是當真的?」
  
  她點了點頭。 「現在不是,但威脅她當時是。她是個狐狸精,羅傑爵士被她迷住了。」
  
  「他是傻瓜。」
  
  「沒錯。我只希望他沒有因蓮妲而背叛了你。」
  
  塞維只是搖搖頭,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注視他。『這是不是你向醫者習醫時發的誓?』
  
  她點點頭,把臉頰貼在他的掌心。「在我很小的時候醫者就告訴我絕對不可以用我的草藥知識害人。她說如果我那樣做,那麼我所有的藥都會失效。」
  
  「那麼你必須忘記你的恐嚇是認真的。你說的對,詩婷。羅傑爵士是傻瓜。啊,他來了。這應該會很有意思。」
  
  塞維直覺地知道皮袋裡的金幣少了,因為羅傑把皮袋交給他時眼神閃爍,雙手微顫,額頭冒汗。塞維把金幣倒在桌上,濃眉深鎖地瞪著它們。
  
  「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些錢?」塞維問,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
  
  「我在等,爵爺,等著看什麼纔是真正需要的。」
  
  「我的指示不夠清楚嗎?你沒有看到城牆上的洞、荒蕪的田地和週遭陰鬱的面孔嗎?天啊!你除了給你自己和你的情婦買衣服外什麼也沒做。你甚至沒有請人消毒廁所。該死的東西,你最好祈禱你等一下要給我們吃的晚餐能夠證明你把錢用來買像樣的食物。」
  
  「我替你看緊荷包,爵爺。」羅傑說,他現在看來非常害怕。 「這有什麼不對嗎?我來到這裡只不過一個半月。這麼短的時間你指望我完成什麼?何況你至少該在半年後纔會來。」
  
  蓮妲抱著許多衣服悄悄進入大廳。她雖然沒有像羅傑那樣發抖,但看起來一副有罪之人即將受審的模樣。
  
  「詩婷,麻煩你檢查一下她拿來的衣服,從中挑選出你認為會適合我母親穿的來。』塞維說。
  
  「不要,爵爺!」蓮妲叫道。「你母親比我瘦多了。她通常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沒有必要給她漂亮的衣服穿,她不會知道其中的差別,她只會把食物吐在衣服上和尿在內衣上。」
  
  塞維冷冷地看她一眼。 「下次你再這樣說我母親,我會叫詩婷使你流血而死。去看看晚餐準備得怎麼樣了。監督僕人應該是你的責任吧?」
  
  蓮妲點點頭,目光垂了下來。
  
  「帶羅傑爵士一起去。」塞維說。「羅傑爵士,確定一下麵粉裡沒有石頭。我喜歡麵包裡面軟軟的。啊,葛文,很高興你來了。我們有許多事要討論。」
  
  葛文看著羅傑和蓮妲離開大廳,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你要殺了那個卑鄙的混蛋嗎?』
  
  「我還在考慮。」塞維說,然後指指桌上的金幣。「至少那個傻瓜沒有把錢全花在他的情婦身上。但他確實花了不少錢。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男人為了女人而做出傻事。」
  
  葛文不吭聲。
  
  「葛文,如果讓桑頓接管這裡,你認為如何?」塞維問。
  
  「他會鞭策這一帶所有健康的農民重建藍家堡、耕種田地和修理農舍。那些農民不愁吃穿後就會效忠他。」
  
  「找也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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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30:5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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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塞維俯視著熟睡的母親。他很訝異睡著的她看來年輕又乾淨。他離開床邊,低聲對詩婷說:「我記得她的情形向來如此。她會不停地睡,睡醒時又會記得她是誰,然後她的心智會正常一個星期或更久。」
  
  「我們靜觀其變吧!醫者不知道她的藥對你母親有沒有效。我已經叫蓮妲把衣服改給你母親穿。沒想到蓮妲的女紅做得很好,明天早上你母親就會有新衣服可穿了。我敢打賭衣服會很合身。」
  
  塞維走到大床邊,坐在床沿上歎了口氣。 「桑頓是個好人,他會盡力而為,但這樣還不夠,詩婷,他需要一個賢慧的妻子。也許他很快就能受封為騎士。」
  
  「你能封他為騎士嗎?」
  
  「可以。」
  
  「那麼我會替他找到一個善於理家的好妻子。」
  
  「哦?你要去哪裡找?」
  
  詩婷輕哼著歌曲,端詳她的指甲。
  
  「詩婷?」
  
  「我在想,也許你母親心目中已有人選。等她醒來時,我們可以問問看。」
  
  「你會不會覺得她睡得太沈了?」
  
  「藥的關係。」
  
  他點頭起身脫衣。「你可以忍住不叫嗎?」
  
  她緩緩地微笑。「你呢?你忍得住嗎?」
  
  他咧嘴而笑。 「那麼我們只有盡力而為了,但我非要不可。我們好久沒有親熱。」
  
  「是啊,好久了。」她低著頭假裝端詳指甲,其實是在隱藏臉上高興的笑容。前天晚上塞維纔和她在營地附近的森林裡親熱過。 「我覺得受到冷落,像只被留在牧草地大久沒人理的母牛。」
  
  「你的玩笑有點離譜了,詩婷。」
  
  她抬起頭,露齒而笑。
  
  他拍拍她的臉頰,傾身親吻她。他在解綁腿時發現自己在吹口哨。他竟然跟女人打趣說笑起來。不,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他的妻子。不久前他還想揍她。離開奧洛堡去別的領地視察時,他希望再也不要看到那個潑婦。但等他回來時,奇跡出現了。
  
  她不再憎恨嫌惡他了。為什麼?現在她對他總是笑臉相迎,謙卑柔順得讓他覺得自己是國王。他知道他應該保持緘默,不該發問,但好奇心使他無法不開口。
  
  「你為什麼改變了對我的態度?你說過你恨我,還罵我是野獸,希望我從你生命中消失。」
  
  她忽然靜止不動。
  
  「詩婷?」
  
  「你要嚴刑逼供嗎?」
  
  「不,我是你丈夫,用不著逼你,你應該樂於告訴我。」
  
  「好吧。我看得出來你會像獵犬『威威』得到肉骨頭一樣。艾妮和麗絲叫我改的。艾妮說我缺乏女人應付男人的經驗。她們說你是男人,女人的那些招數用在你身上沒道理不靈光。微笑、親吻和感興趣的表示,塞維,那些就是她們傳授我的招數。但我猜艾妮認為我不會成功,她認為我寧願咬你也不願吻你,但我確實吻了你。我發誓我在吻你時感到你大吃一驚。」
  
  他用得意洋洋的語氣說:「你對我完全屈服了。你接納我為你的夫君。」
  
  「我認為你下此結論並非明智之舉。」
  
  「為什麼?結果不是那樣嗎?她們叫你別再跟我作對,叫你享受我的男性身體。」『沒錯。麗絲告訴我所有的士兵都知道你並非不懂得憐香惜玉之人。起初我並不相信,因為我不知道他們說的男歡女愛是什麼。但是麗絲非常肯定。她說如果我希望,她可以跟你上床來確定傳聞是否屬實。我謝謝她自告奮勇的犧牲,但表示我寧願親身嘗試。她說只要我讓你心平氣和地來找我,只要我在你靠近時試著放鬆身心,我說不定會發現一些很有趣的事。」
  
  「艾妮和麗絲告訴你這些事?她們跟我的哪個手下打聽我的事?」
  
  「麗絲沒有充足的證據絕不會妄下結論,尤其是跟男人有關的事。我猜想你的手下跟她談過的不在少數。我知道葛文是其中之一。麗絲說葛文絕不會說謊,至少對她不會。」
  
  塞維往後倒在床上。他不知道他該覺得自己像傻瓜或有福之人。他猜這該算是他的福氣吧!畢竟他的妻子不再像條冷冰冰的死魚似地躺在他身下不動,而是變得性感而熱情。
  
  「這的確很有意思。但是聽清楚,詩婷,我原本會用現在這種方式對待你,但是誰叫你剛開始時那麼——」他停頓一下,幸好他停頓了,因為詩婷突然翻身壓在他身上,她的呼吸粗重急促。
  
  「怎麼樣?塞維,你還有話要說嗎?」
  
  他靜止不動。房間裡光線昏暗,她看不到他臉上的促狹。 「可能有。你覺得潑婦罵街如何?」
  
  「你的意思是我們的爭吵都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你高傲又倔強,詩婷。我是個愛好和平、通情達理的人。我不想跟你吵,你卻無端跟我作對。」
  
  太過分了。她握起拳頭往他的肚子捶。他沒有防備而痛得跳起來。他呻吟一聲,抓住她用力往下扯,使她趴在床上。他橫腿跨過她的身體,把手按在她的頸背上不讓她爬起來。突然之間,他發現肚子一點也不疼了。緊接著,他發現自己跨坐在她雪白的臀部上,而他們兩人都是一絲不掛。他的手從她的頸部滑下她的背來到她的腰。看到她在他身下扭動使他呼吸急促,慾火竄升,想要立刻進入她體內。他抓住她的腰往後扯,使她屈膝跪伏在床上。他正要猛力衝刺進她體內時忽然停了下來。不,他不可以這樣粗暴猴急。她還沒有準備好,他會弄痛她的。她又會罵他是野獸了。他會把奇跡給搞砸了。
  
  他用手指輕觸她柔嫩的肌膚,感覺到她的濕濡時他感激得差點落淚。他的手指滑進她體內,令他癡迷訝異的是,她竟然呻吟起來。她的反應使他顫抖。
  
  「詩婷,這是怎麼回事?我沒有親吻或愛撫你,你怎麼會想要我?」
  
  她的臉埋在臂彎裡。她感到難為情,但沒有到要他停止的地步。「進來吧,塞維。現在,求求你。』
  
  有這簡單的幾句話夠了。他立刻抬起她的臀部,從後方進入她體內。她的喜悅牽引著他一再深入,前所未有的快感令他欲死欲生。他雖然拚命壓抑,但還是忍不住叫了出來。雖然只有一聲,而且聲音並不是很大,卻驚動他的母親,使她在床上突然坐起來。
  
  「天啊!我們受到攻擊了嗎?我的丈夫在哪裡?我的兩個兒子呢?』
  
  塞維在詩婷體內深處悸動,仍然處在高潮之中。他拚命想控制住自己,但他連氣都快喘不過來,更不用說是開口說話。
  
  詩婷在這時開口,聲音出奇得平穩。「夫人,我們沒有受到攻擊。剛纔只是你的兒子在說夢話。他馬上就會沒事的。』
  
  「那就好。」若蘭夫人倒回枕頭上,轉瞬間又睡著了。
  
  塞維又開始在詩婷體內移動,忍不住再度深入逗留。他彎腰傾身,把手伸到她身前愛撫她的乳房。
  
  他剛纔沒有給她歡愉,但決定待會兒補償她。他的元氣逐漸恢復。他緩緩地往前推,很高興他又變硬了。他抽身而出,把她翻成仰臥的姿勢,然後壓在她身上捧起她的瞼蛋,溫柔地拂開她額頭和眼前的髮絲。
  
  「但願我能看清你的臉。你還想揍我嗎?你是不是認為我很自私?認為麗絲會發現我沒有那個價值?」
  
  「不。』她把他的頭拉下來親吻他的唇。她感覺到他的手指滑進她的私處開始愛撫她的女性核心。喜悅使她忘了睡在十二呎外的婆婆,當她忍不住叫喊起來時,塞維用吻封住她的嘴,嚥下她的銷魂叫聲。
  
  「你的臀部很美,詩婷,白嫩圓翹。」他在快要睡著時說。
  
  她輕咬他的肩膀,親吻她齒痕所在的汗濕肌膚。「我是不是使你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爵爺?」
  
  但是塞維已經睡著了,至少她起初以為他睡著了。但是他的鼾聲似乎太大聲了點,擠壓她臀部的手似乎也太用力了點。
  
  第二天早晨塞維醒來時詩婷已不在房裡。他看到他母親還在熟睡。他用指尖輕觸她的脖子,發現脈搏平穩有力時纔放心地離開。
  
  他走進大廳,看到他的座椅擺在餐桌前,餐桌上鋪著乾淨的亞麻桌巾。廳裡擠滿了人。至少有四個女僕在忙著把香噴噴的麵包端上桌。桌上已經放了一碟碟的奶油和一壺一壺的麥酒,他座位前的餐盤裡甚至還有冷雞肉片。沒想到詩婷這麼快把藍家堡的內務整頓好了。但是她的人呢?
  
  他開始吃早餐。葛文和桑頓坐在他的兩側。羅傑爵士一臉堅決地坐在桑頓旁邊。他看到蓮妲在服侍進餐,她看起來悶悶不樂,但動作優雅迅速。
  
  詩婷跑到哪裡去了?他納悶著。
  
  他快要吃完早餐時,大廳裡突然鴉雀無聲。他抬頭看到詩婷站在他母親身旁。沒錯,那是他母親。若非詩婷在旁,他絕不會相信。母親儀容整潔,面帶微笑,穿著一件束腰垂袖的衣裳,腰際的金鏈上掛著一串鑰匙。她抬頭望向詩婷,對她說的話發笑。那不是瘋狂的笑聲,而是爽朗悅耳的笑。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瘋癲。
  
  塞維喜出望外,接著悲觀地搖搖頭。他記得母親在長睡清醒後總是如此。她遲早又會腦筋不清楚起來,然後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看他。他注意她有點跛。
  
  她對眾人微笑,但在看到蓮妲時笑容消失,瑟縮地靠向詩婷。塞維起立走向她們。
  
  「母親?」
  
  「塞維,真的是你嗎?」她抬起一隻蒼白瘦削的手輕撫他的臉。『其它人都死了,你父親、你哥哥,但謝天謝地你還活著。你看起來很好,很高興你回家來了。』
  
  他擁抱她,在她耳畔說:「別害怕那個豐滿的女人,我不會讓她再靠近你的。』
  
  「她不是好人。」若蘭夫人說。 「我的肚子好餓。你有沒有留下一點麵包給你可憐的母親?』
  
  她在跟他說笑。他望向詩婷,他的妻子一臉莫測高深的表情。怎麼回事?她為什麼不笑?
  
  他扶母親到餐桌邊坐下,親自服侍她用餐。他注意到羅傑瞪著他母親,好像她是回來找他索命的冤魂厲鬼。他顯然沒有善待她。也許他根本不曾讓她在大廳用餐過?
  
  至於蓮妲,那個女人似乎沒有注意餐桌這一頭的情形,她盯著她的木頭盤子,忙著吃她的麵包。塞維提醒自己等一下要叫詩婷查清楚蓮妲究竟對他母親做過什麼事。
  
  那天下午,他意外地得到問題的答案。他在監督士兵修補城牆時不小心割破了拇指。葛文看到他的拇指流血時立刻要他去找詩婷消毒包紮傷口。於是他回到城堡主樓,心想詩婷可能在主臥室而上樓。
  
  走到主臥室門前時,他聽到虛掩的房門裡傳出說話聲。他認出那是他母親的聲音,但不自然的低聲中夾雜著一絲恐懼使他頸背寒毛直立。
  
  「羅傑小時候我就認識他。他性情溫和,反應不夠快,但他父親逼他學習當個騎士,他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你把他玩弄於股掌之上。你不配得到他,我兒子不會同意的。你把我趕進森林裡時,以為沒有斗篷和鞋子的我死定了,對不對?」
  
  「沒錯。」蓮妲的聲音毫無畏懼,只有怨恨和堅決。「我會再設法除掉你這個瘋瘋癲癲的死老太婆的。你不屬於這裡。等你兒子和他那個潑辣老婆離開後,我又會大權在握,到時你會知道誰纔是藍家堡真正的女主人。目前我不得不忍氣吞聲地把我的衣裳改給你穿,但你的兒子很快就會離開,到時你就給我穿回你的破布。大家都在等你的瘋病再犯。就算你說我的壞話,也沒有人會相信。』
  
  塞維聽到耳光聲,他急忙推開虛掩的門。他的母親坐在一張椅子上,蓮妲站在她面前抓著她的手臂,逼得她貼靠在椅背上。
  
  『叫呀,死老太婆,你為什麼不開始發瘋似地尖叫?』
  
  塞維在最憤怒時反而顯得冷靜沉著。他不疾不徐地走進房間。蓮妲聞聲轉頭,看到他時臉上僵住了。她緩緩地放開他母親,慢慢地從椅子邊退開。塞維面帶微笑,一聲不吭地走向他母親。
  
  「你的氣色好極了,母親。」他傾身親吻她的臉頰。
  
  她看來飽受驚嚇。他繼續對她微笑,輕輕撥開她額頭上的髮絲。他回頭喊:「蓮妲,過來。」
  
  若蘭的臉色更白了。「我不要她在這裡。塞維,求求你別讓她再靠近我。』
  
  「別擔心,母親,我自有分寸,相信我。」他轉身對站在背後的蓮妲說:「你剛纔對我母親說的話,我在門外都聽見了。』
  
  蓮妲交抱雙臂托高胸部,抬頭微笑望著他,顯然並不相信他的話。 「我剛纔告訴她她看起來迷人極了,我很樂意替她多縫幾件衣裳。你聽到的一定是這些話,爵爺。」她動了動手臂,故意使低領衣襟下的雪白胸脯露出更多的肉供他欣賞。
  
  「我最討厭說謊的人。」塞維從容不迫地伸手抓住蓮妲把她拉向他,然後脫掉她身上的新衣裳,甚至剝掉她的鞋襪。
  
  蓮妲露出自滿的笑容,顯然以為塞維抵擋不住她的美色誘惑。
  
  「好了。」塞維說。 「我相信我母親的衣箱裡有東西可以給你穿。如果你不想穿那些破舊的衣服,那麼你可以赤身露體地離開藍家堡,我無所謂。」
  
  蓮妲臉色大變。「爵爺,你不可能是說真的。我不能赤裸裸地出去。士兵們會強姦我,他們會——」
  
  「很有可能。」塞維用厭煩的語氣說。「隨便你,蓮妲,我只要你在晚餐之前消失。」
  
  他看著蓮妲跑出臥室。他轉向母親微笑說:「從現在起再也不會有人敢欺負你了。我保證。」
  
  若蘭絞著雙手。「她很狡猾,塞維。羅傑爵士根本沒有機會。他不知道她把我拖出藍家堡,留下我在森林裡自生自滅。」
  
  「他應該知道的,他應該對藍家堡和堡裡所有的人負責。一個男人必須為他的行為負責。我叫詩婷來陪你,我想看到你的臉上恢復血色。」
  
  到了傍晚,消失的不只是蓮妲,還有羅傑爵士和裝滿金幣的皮袋。
  
  「爵爺,要不要我去找他們?」葛文問。
  
  「好的,葛文,找到他們,拿回錢袋,然後放他們走。羅傑爵士很快就會為他的舉動後悔。我認為那樣的懲罰比殺了他更好。」
  
  『讓他痛苦一輩子?的確是更好的懲罰。」葛文離開大廳。
  
  塞維轉身看到詩婷低著頭朝他這邊走來。她皺著眉踢開擋路的髒燈芯草。他一眼就看穿她的心事。她在想她忘了換上乾淨的燈芯草。接著她看到了他,她停下腳步,紅暈飛上她的粉頰。
  
  他揚起一道濃眉。 「怎麼了,詩婷?別為地上的燈芯草煩心,你很快就會換掉它們的。」
  
  她凝視著他不說話。他突然明白她在想什麼了。他放聲大笑起來。她一跺腳,衝到他面前用拳頭捶他的胸膛。她的捶打並未使他笑聲中斷。直到發現他的部下大惑不解地望向他時,他纔止住笑聲,握住她的拳頭把它們固定在她身側。
  
  『怎麼了,甜心?有人惹你不高興了嗎?你為什麼看到我就臉紅?」接著他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我今晚打算用完全不同的方式跟你親熱。男女結合的方式有許多種,我們每一種都要嘗試,我發誓你每一種都會喜歡的。」
  
  她在他胸膛上低聲說:「但是昨晚我的屁股翹在半空中。」
  
  「沒錯,我只希望房間裡再亮一點就好了。我看不到你,只能摸到你的柔軟圓潤。我喜歡你的屁股,詩婷。我告訴過你的,記得嗎?」
  
  她哼了一聲,在他的懷裡往後仰。 「你會不停地嘲弄我,直到我想殺了你,塞維。好了,不談這個了。我聽到葛文的話,我認為你的做法很明智。至於你對蓮妲做的事,希望你脫光她衣服時沒有樂在其中。」
  
  『一點也沒有。」他說。 「我這輩子很少這麼生氣過,除了以前跟你在一起時以外。」他心不在焉地說。
  
  她看到他在注視桑頓。「去吧,爵爺。晚餐前我還有許多事要做。」
  
  一個星期後,不再那麼蒼白瘦弱的若蘭夫人在晚餐時突然以清脆的聲音說:「我知道桑頓該娶誰了。」
  
  在一陣杯盤碰撞聲後,大廳裡陷入一片寂靜。塞維還不習慣跟神志正常的母親在一起,但自從詩婷開始給她服用醫者的藥水後,她的瘋病沒有再發作過。
  
  「誰,母親?」
  
  「杜威廉爵士的女兒。他在霍斯莫附近有座小城堡。他的女兒應該已經到了適婚年齡。桑頓,你說呢?」
  
  桑頓在發抖。他現在是桑頓爵士了,即將成為塞維在藍家堡的總管,又將擁有妻子。他還沒有準備好。 「我……我不知道,夫人。」他囁嚅道。 「娶一位貴族小姐當妻子……那表示我不能打嗝或發出其它令她不悅的聲音——」他開始翻白眼。
  
  若蘭夫人以同樣清脆的聲音說:「詩婷,桑頓可能需要一些醫者的藥水來鎮定心神。我的藥水夠分他嗎?」
  
  一個星期後桑頓跟杜威廉爵士十九歲的女兒曉琪結婚。詩婷很滿意這樁婚事,因為曉琪跟她一樣從十二歲起就替父親管理城堡的家務。曉琪會把藍家堡整頓好的。
  
  若蘭夫人不但一直頭腦清楚,還慢慢豐腴起來。她經常面帶笑容,談吐風趣。塞維每次看到她時都會驚歎地搖頭。他漸漸習慣了恢復正常的母親,但耽懮仍在所難免。
  
  「詩婷,你認為醫者的藥水真的發揮了奇妙功效嗎?你認為這個奇跡會持續下去嗎?』
  
  「不知道,塞維。」
  
  「我希望我母親跟我們一起回奧洛堡。」
  
  她笑容燦爛地擁抱他。 「我一直在祈禱你會說這句話。」她踮起腳尖親吻他的唇。
  
  他不吭聲,每次她在臥室以外的地方流露喜愛之情時仍然會令他訝異。
  
  葛文有天提到他覺得塞維現在看來很快樂,跟他美麗的妻子在一起時很滿足。
  
  「美麗?詩婷?不,葛文,她平凡得很,容貌、智力和個性都平凡無奇——」
  
  詩婷大叫一聲衝向他,但他早已做好了準備。他從腋下把她舉起來,對她笑著說:『這就是偷聽別人談話的後果,夫人。」
  
  葛文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們兩個,然後緩緩地搖頭走開,因為他知道塞維馬上就會跟他的妻子熱吻起來。他祈求上帝保佑不要發生任何會破壞這恩愛感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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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31:5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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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他們離開藍家堡,啟程返回奧洛堡。葛文告訴塞維他會替他注意他母親,因為她從前一天起就變得很安靜。
  
  塞維最後一次回頭望向他出生的地方。藍家堡會恢復往日雄風的,這是他的責任和義務。揮別在城門送行的桑頓和曉琪,他帶著妻子、母親和十幾名部下踏上了歸途。
  
  五天後,他們回到了奧洛堡。
  
  「我們在羅傑爵士和蓮妲逃離藍家堡的兩個小時內就找到了他們。」葛文告訴大廳裡的所有人。只有塞維知道詳情,但他叫葛文等回到奧洛堡後再把詳情說給其它人聽。
  
  『羅傑爵士企圖掩蓋他們的足跡,但他的手法拙劣,那個可憐的混蛋。」葛文朝乾淨的燈芯草上吐口水,然後驚駭地抬頭望向詩婷,接著清清喉嚨連忙往下說:「蓮妲把她偷來的衣服用一條舊毛毯包著。她騙我說那些只是你准許她帶走的破舊衣服,塞維。羅傑爵士以為我會殺他。我不得不承認,他並沒有如我預料中那樣跪地求饒。他直挺挺地坐在馬背上,似乎已經接受了難逃一死的命運。當我開口要他歸還錢袋時,他瞪著我
  
  葛文停頓下來喝口酒。每個人都在看他。大廳裡鴉雀無聲。他清清喉嚨,轉向若蘭『我奪下她懷裡鼓鼓的髒毛毯往地上一扔。我打開毛毯,踢開包在裡面的衣服,果然發現錢袋在裡面,還用一件內衣包裹著。』
  
  他停下來叉起一塊肉往嘴裡送。
  
  若蘭夫人把手輕放在他的前臂上。「後來呢?別賣關子了,葛文。趕快告訴我們吧!』
  
  葛文差點打嗝,但他及時忍住了。不能當著若蘭夫人的面打嗝,這點禮貌他還懂。『我不是賣關子,夫人,而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最好別在你面前說。』
  
  若蘭夫人舉起叉子,把叉尖輕抵著葛文的脖子。幸好葛文晚餐前不久纔洗過澡,所以脖子乾淨得很。
  
  葛文連忙說:「我像塞維爵爺那樣剝光她的衣服。我和部下們把衣服和錢袋帶回藍家堡,留下她和羅傑爵士在路當中。羅傑爵士只是盯著她,目光中不再有迷戀和情愛。我不知道後來如何,但我猜羅傑爵士丟下她不管,自己一個人走了。』
  
  『你有沒有脫掉她的鞋子,葛文?』若蘭夫人問。
  
  『有,夫人,我反把她脫得一絲不掛。』
  
  『太好了。你記得蓮妲拿走我的鞋子,把我趕進森林。』
  
  葛文拍手大笑。以牙還牙。我替你報仇出氣了,夫人。』
  
  ********
  
  醫者修長的手指輕柔地在若蘭夫人的頭顱上觸摸著,然後又仔細檢查她的眼睛和耳朵。
  
  詩婷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若蘭夫人一直靜靜地坐著,緩緩地撫摸著趴在她腿上的「斐斐」。那隻大胖貓發出愉快的呼嚕聲,聲音之大令詩婷擔心會使醫者分心。
  
  醫者終於轉向詩婷說:「我是英國最高明的醫者。我給你婆婆的藥水清除了她腦中能通路的阻塞物,使她的體液恢復平衡。』
  
  若蘭夫人輕拍著「斐斐」,清清喉嚨說:「謝謝你,醫者,我是不是得一輩子服用你的約?』
  
  『最好如此。我不知道你腦中的阻塞物是否永久地清除了。我擔心你停止服藥後,通路又會阻塞。』
  
  「我會一直服用到死為止。」
  
  「啊,你希望離開人世時仍然頭腦清楚。對了,詩婷告訴我你左腳有個傷口一直沒有完全癒合。」
  
  「斐斐」必須離開若蘭的膝頭,但它顯然不願意。詩婷沒想到她婆婆的力氣那麼大。若蘭把「斐斐」抱起來放在地上。斐斐搖著大尾巴,喵喵大叫幾聲,然後用鼻子把它的木碗踢到房間的另一頭。
  
  醫者大笑著拾起若蘭的左腳仔細檢查。「會不會痛?不會?很好。我給你另一種藥試試。」她的眼角餘光瞥見「斐斐」準備撲向詩婷,想要出聲警告時已經來不及了。
  
  「斐斐」一躍而起。詩婷踉蹌後退,接住撲進她懷裡的胖貓。
  
  詩婷和若蘭向醫者告辭。她們出了小木屋門,葛文和他的兩個手下卻沒有反應。他們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此刻有如惡魔化身的「斐斐」。它坐在小屋門口,幾乎跟獵犬「威威」一樣高大,用左腳的爪子剔著牙。
  
  「那隻貓簡直是怪物。」葛文低聲地說。
  
  「斐斐」惡狠狠地瞪著葛文,大尾巴突然往地上用力一拍。葛文被嚇得跳起來。 『斐斐」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可惡的畜牲!」葛文罵道,氣自己反應過度強烈。其中一個士兵膽敢發笑,葛文轉向他,凶神惡煞似地瞪他一眼,使他白著臉瑟縮在馬鞍上。
  
  「若蘭夫人,你還好嗎?」葛文在扶她上馬時問。
  
  「我的神志會繼續保持清楚,葛文,因此能夠不斷地勸告我兒子如何管理奧洛堡。你認為如何?」
  
  葛文咧嘴而笑。「我認為塞維爵爺會非常高興而舉辦宴會慶祝。至於勸告,夫人,你恐怕得跟詩婷一爭長短了。」
  
  「我絕不會跟詩婷一爭長短,她是最完美的媳婦。」
  
  詩婷眨眨眼,張開嘴巴卻不知如何表達她的喜悅和感動。
  
  若蘭在這時又開口了。 「話說回來,葛文,她還太年輕,無疑比我兒子更需要我的忠告。今天早晨我看到塞維平白無故地皺眉頭。不知道她做了什麼使他那樣皺眉頭。我要問個明白,然後好好教教她。」
  
  「那麼你得跟艾妮和麗絲競爭了,夫人。」詩婷笑著說。「她們對我有數不清的忠告和建議。」
  
  若蘭揮手跟「斐斐」告別,輕踢馬腹策馬前進。她發現葛文沒有立刻跟上,回頭一探究竟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斐斐」坐在門口揮動著它的巨爪。葛文看傻了眼。醫者站在斐斐後面,雙臂交抱在胸前,悶不吭聲地瞪著他們。
  
  葛文搖搖頭。『這裡沒有一樣東西是它應該有的樣子。」他策馬騎到了若蘭夫人身旁。
  
  「『斐斐」只不過是隻貓,不是怪物,葛文。」若蘭笑道。「雖然它的呼嚕聲確實比男人的鼾聲還要大。」
  
  詩婷騎在他們後面,聽著他們說笑。她衷心希望醫者是對的:塞維的母親恢復正常了,醫者的藥治好了她的瘋癲。
  
  他們只花了十五分鐘就騎回奧洛堡,因為天空中烏雲密佈,空氣凝滯潮濕,他們不想被即將降下的大雨淋到。
  
  抵達城堡外庭時,詩婷看到她的丈夫跟二十個士兵並肩在西牆工作。他打著赤膊,汗水在他的胸膛和手臂上閃著微光,看起來結實強健,令身為妻子的她不得不欣賞愛慕。天啊:她祈禱有朝一日他會對她產生相同的感受。不,她不能愛上他。那是行不通的。他們跟大多數的夫妻一樣,婚姻的基礎是建立在金錢、財產和權勢之上。他們各有角色要扮演。只不過她比較喜歡扮演其中某些角色。
  
  經過塞維身邊時他朝她揮了揮手,詩婷面帶笑容地也朝他揮了揮手。她騎進內庭,剛剛把馬交給馬僮時,天空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那天晚上塞維直到深夜纔來到他們的臥室。他沒有吵醒詩婷,但是第二天早晨詩婷在他溫柔的撫摸中醒來。
  
  『你昨天很晚纔睡。」她微笑著說。
  
  『對。」他翻身仰臥,凝視著晨曦中的天花板。「暴風雨過去了。』
  
  她沒有說話,知道他有心事。
  
  『我必須到這個叫玫瑰天堂的地方去。沒有人知道那裡有什麼。你父親一年去那裡三、四次,每次都帶著錢去。我打算今天上午出發。』他說。
  
  『我跟你去了藍家堡,塞維。你是不是希望我沒有跟你去?』
  
  他沉默不語。良久後纔轉頭面對她。『這次的情況不同。我不知道抵達玫瑰天堂後會遇到什麼事,我不希望你有危險。』
  
  『有你在我身邊,我怎麼可能會有危險?』
  
  『你太抬舉我了,詩婷。告訴我,你為什麼想跟去?』
  
  『我想知道誰住在那裡。我想知道我父親為什麼年年去那裡,那裡一定有吸引他前去的人事物。也許是為了報答國王?也許是受人之托?也許在那裡養了個情婦?』
  
  『我認為情婦的可能性最大。經過了這麼多年,那個情婦不可能年輕動人。也許那只是他金屋藏嬌的地方,但情婦不是同一個人。話說回來,如果他想養情婦,為什麼不直接在奧洛堡養?但是除了情婦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力量能吸引他一再回去。』
  
  「我不能一個人留在這裡。」她輕聲細語。 「你必須滿足我對你的胃口,因為那是你做丈夫的責任。」
  
  他凝視著她,然後大笑起來。「好吧,詩婷,我帶你去玫瑰天堂,好議你能隨時滿足我的胃口。』
  
  「「奇奇」會跟我們一起去嗎?在藍家堡時我很想念它。」
  
  「我會跟它討論這件事。」
  
  詩婷把修改過的藍色外衣遞給他。「現在不會太小了。」
  
  他套上妻子為他縫製的新衣。衣服的質料又細又柔,『奇奇』會喜歡躲在它的下面的。不知道他的貘跑到哪裡去了,他納悶著,昨晚它沒有跟他們一起睡。衣服的確很合身 舒適。他吹著口哨走向房門,半路上回頭對她說:「我們中午出發。」
  
  但是他們沒有在中午時離開奧洛堡。
  
  『爵爺!』亞拉在城牆的瞭望塔裡喊道。『席衛堡的人正朝這接近。』
  
  『席衛堡』塞維蹙眉道。「不知道他們有什麼事。會不會是埃倫爵士遇到麻煩了。』
  
  塞維認出帶隊的是賴明。賴明的年紀不小了,但仍然強壯有力、忠實可靠。席衛堡的人馬在離奧洛堡城牆很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賴明獨自策馬靠近。
  
  『爵爺,席衛堡爆發汗熱病。」賴明喊道。「我帶了露伊和她的監護人瑪嬌夫人以及十個士兵來。我們都沒有發病。埃倫爵士堅持留守,他命令我們來這裡時還沒有染上汗熱病。』
  
  『奇奇」從塞維的衣服底下探出頭來,嗅聞了一下空氣,然後把臉貼在塞維的脖子
  
  「你做得很好,賴明。城堡裡還有誰?」塞維問。
  
  「埃倫爵士派了人守在城外的堡壘裡。沒有人願意待在城牆內。如果有盜匪靠近,守在城外的人會殺了他們。埃倫爵士很勇敢。」
  
  詩婷上前一步。 「賴明,為了防止你們把汗熱病帶進奧洛堡,我認為你們最好先在城外紮營至少三天。問問瑪嬌夫人需要什麼。」
  
  賴明回到隊伍中,經過一陣討論後回到前面。他抬頭對城牆上的人喊道:「夫人帶了我們需要的一切。她預料到我們不能立刻進入奧洛堡。我們什麼都下缺。』
  
  「如果有人發病,我會把藥放在城牆外。」
  
  塞維眉頭緊鎖。 「真是遺憾。埃倫爵士是我的朋友,照這種情況看來,他恐怕難逃一劫。我該不該去準備厚葬他?』
  
  「奇奇』繼續盯著賴明。它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吠,然後把頭縮回去。
  
  詩婷搖搖頭。「你去席衛堡不一定會被傳染到汗熱病,但是萬一不幸染病,我不知道我救不救得了你,塞維。」
  
  他猛點頭。「我會封鎖席衛堡一星期。那樣夠不夠久,詩婷?」
  
  「至少兩星期,也許需要更久。我會去問醫者。」
  
  接下來的三天裡,前來投靠奧洛堡的席衛堡人都沒有發病。蓋裡神父祈禱感謝上帝。奇奇始終黏著它的王人,不肯離開城堡主樓一步。詩婷每次想擁抱塞維時都得先看看奇奇是不是躲在丈夫的衣服裡睡覺。
  
  席衛堡的人進入奧洛堡內庭時,詩婷跟塞維並肩站在王樓大門的石階上迎接。賴明把馬交給馬僮後來到塞維面前。
  
  「爵爺,夫人。上帝保佑,我們都安然無恙。上次瑪嬌夫人來接露伊回席衛堡時,你不在奧洛堡。」賴明轉身對瑪嬌夫人微笑。
  
  瑪嬌夫人優雅地走向塞維和詩婷。她緩緩地舉手掀開面紗。
  
  塞維變成了石頭。
  
  詩婷起初沒有注意到丈夫的反應。她只是覺得瑪嬌比她記憶中更美艷動人。 『爵爺,這位是瑪嬌夫人。」她替丈夫介紹。
  
  瑪嬌用悅耳的聲音說:「啊,塞維,好久不見。」
  
  詩婷眨眨眼,轉向丈夫。塞維目不轉睛地盯著瑪嬌夫人,好像她是仙女下凡一般。他一動也不動,只有臉頰泛起紅暈,彷彿被催眠了。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以低沈沙啞的聲音說:「瑪嬌,真的是你?」
  
  「是的,塞維。我現在第二度成為寡婦了。你記不記得我父親逼我嫁給李男爵那個糟老頭?他死後我哥哥逼我嫁給歐男爵,一個還算討人喜歡的年輕人。』
  
  「我聽說露伊的新監護人是個寡婦,她的騎士丈夫救過國王的命。這是怎麼回事,瑪嬌?」
  
  『沒錯,我丈夫確實救過國王的命。國王為了報答他,所以指派我為陸理查德女兒的監護人。我很滿足。我在席衛堡過得很好。很高興再見到你,塞維。』
  
  『瑪嬌夫人,你上次來接露伊走時,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你認識我丈夫?」詩婷大聲地問。
  
  瑪嬌露出溫柔動人的笑容。「我認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露伊,過來跟詩婷夫人和塞維爵爺打招呼。」
  
  露伊長胖了,原本瘦削的臉頰如今圓鼓紅潤,連頭髮都泛出健康的光澤。她走到瑪嬌身旁緊握住瑪嬌的手。瑪嬌彎腰對露伊耳語了幾句。露伊對塞維微笑,對詩婷點頭,然後朝他們行了個完美的屈膝禮。
  
  詩婷想要擁抱露伊,告訴她她有多漂亮,但露伊立刻挨向瑪嬌。
  
  「奇奇』從塞維的衣服底下探出頭來盯著瑪嬌和露伊,然後朝露伊伸出一隻爪子。
  
  露伊笑著對瑪嬌說:「它是塞維爵爺的貂『奇奇』 。它是不是很漂亮?」
  
  「是的,我認為它很適合它的主人。」瑪嬌說。
  
  「奇奇』繼續朝小女孩揮爪子。它沒有轉頭看瑪嬌,詩婷猜那可能是因為她美得連「奇奇」看了都不是滋味。
  
  管家杜立把他的房間讓給瑪嬌和露伊。詩婷親自上樓去查看瑪嬌和露伊還需要什麼。她走到小房間虛掩的門前時聽到瑪嬌跟露伊說話的聲音。
  
  「小乖,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裡。我知道我抵達前,詩婷對你並不好,但我會在這裡保護你,你不用害怕。」
  
  詩婷的心跳加速,無法呼吸。露伊告訴瑪嬌她虐待她?天啊!她保護她使她不致受畢蕾的傷害呀!
  
  「不,瑪嬌,她對我很好——」
  
  「你就錯了,露西。」瑪嬌柔聲勸哄。 「你忘了你作的那些噩夢嗎?我記得你哭著醒來,嗚咽著說你在這裡過得有多悲慘。我會照顧你的,只有我會。」
  
  「對,瑪嬌。我愛你。」
  
  「我也愛你,小乖。愛你的人只有我。」
  
  詩婷緩緩地從門邊後退。她不知道該怎麼想。她只知道她希望瑪嬌越早離開奧洛堡越好。要命的是,她居然告訴塞維至少得過兩星期回席衛堡纔安全。
  
  她決定去問問醫者。
  
  她祈禱醫生會告訴她不需要等那麼久。
  
  塞維和瑪嬌是怎麼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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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32:1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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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露伊的新監護人是瑪嬌夫人?」塞維瞪著她問。
  
  詩婷覺得他變回幾個星期前來奧洛堡娶她的那個冷漠陌生人。她望著他,納悶著他此刻在想什麼。
  
  「我告訴你了。」她傾身去輕拍倚偎在塞維手臂邊的「奇奇」。 「你不記得嗎?」
  
  「你應該說她年紀很輕,是你見過中最美的女人。你應該告訴我她的秀髮有如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銀絲,那麼我就會知道她是誰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詩婷?」
  
  詩婷挺直背脊。「你認為我應該說她的秀髮如銀絲?這種話從我口中說出來不是有點奇怪嗎?我注意到她的美貌,但那不是我最關心的事。」
  
  塞維朝她擺擺手,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這個秀髮如銀絲的女人到底是誰?你們好像是舊識?」
  
  「是的,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十七歲時我想娶她,但我只是次子,她父親想把她嫁給有錢人。當她嫁給李男爵那個老頭子時,我加入十字軍東征。我就是在聖地認識瑞楠和國王的。』
  
  「真幸運,不是嗎?由於認識了他們,由於他們認為你正直強壯,所以你現在成為英格蘭最有錢的人之一。」
  
  塞維不回答,只是撫摸著「奇奇」。
  
  「這麼說來,你跟她有八年沒見面了。八年的時光不算短。人會變,感覺也會變。你的感覺有變嗎?」她問。
  
  葛文和貝密在這時走進大廳。他們似乎在爭吵。
  
  「爵爺,」貝密喊道。「瑪嬌夫人想跟露伊出去騎馬。你說呢?」
  
  塞維從椅子裡跳起來,驚動了打瞌睡的獵犬「威威」,它抬起頭低吠了幾聲。塞維似乎渾然不覺詩婷站在三呎外。「她們需要保護,我陪她們出去。」他邊說邊往大廳外走。
  
  不久後,詩婷對艾妮抱怨道:「我不知道這該怎麼解釋,但塞維看到瑪嬌夫人後立刻改變了對我的態度,他似乎很崇拜那個女人。他說她的秀髮有如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銀絲。從我認識塞維以來,他從來沒有那樣說過話。」
  
  「那並不代表什麼。」艾妮說。
  
  「他注視她時眼神充滿崇拜。」詩婷的語氣平靜但寒透了心。 「他少年時愛過她,艾妮,但因為他是次子又沒有財產,所以她父親不肯把她嫁給他,他至今仍然愛她。」
  
  「我懷疑。也許他仍然用少年的眼光看她,但那維持不了多久的,詩婷。塞維爵爺不是傻瓜。他娶了你,你是他的妻子,也將是他子女的母親。你是奧洛堡的女繼承人。沒有你,他將一無所有,空有一身力氣也只能為別人效命而已。你給了他未來和重整家園的能力。你還使他得回一個正常的母親。別忘了這一點,詩婷。至於瑪嬌夫人,她只不過是他少年時代的回憶而已。」
  
  「你沒有看到一個小時前他跟她說話時的神情。你沒有看到他迫不及待地離開大廳去陪她騎馬,完全忘了他還有許多事要做。我看到葛文的表情,他很震驚塞維會那樣。他迴避我的目光,顯然覺得很尷尬。」
  
  「且讓我們靜觀其變。你別跟他吵,詩婷。你得有耐性。」
  
  「耐性不是我的長處。」
  
  「我知道。但你最好從現在開始拿出你的耐性來。還有,你必須努力保持風度。」
  
  「保持風度?我聽到她對露伊說謊。要我對她保持風度會很困難,艾妮。」
  
  若蘭在這時進入房間。 「我的腳痊癒了。」她說。 「詩婷,你有沒有注意到我走路不再一跛一跛的。」
  
  詩婷點點頭。
  
  『我跟葛文又去找醫者。「斐斐」跳進葛文懷裡,我還以為葛文會昏倒。至少他沒有被『斐斐」撞倒。醫者叫我把這個給你。」若蘭遞給詩婷一個小玻璃瓶。瓶裡是濃稠的白色液體。「她說你只要倒幾滴進你丈夫的酒裡,他就會對你改觀,對你產生你對他的那種感覺。」
  
  詩婷知道醫者給她的是愛情藥水。但是醫者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塞維和瑪嬌的事?
  
  詩婷覺得很丟臉,急忙把藥瓶塞進裙子口袋裡。
  
  艾妮跟若蘭離開房間時,艾妮回頭說:「記住我的話,詩婷。我認為你還不需要用到那個藥水。」
  
  但是艾妮哪裡會瞭解她內心的痛苦?詩婷心想。如果塞維是艾妮的丈夫,她不相信艾妮能夠忍受他在見了一個美女後突然一反常態地說出情詩般的話來。
  
  但是,萬一艾妮是對的呢?也許塞維真的只是透過少年的眼睛看待瑪嬌。
  
  晚餐時只有葛文沉默寡言。他跟詩婷一樣在冷眼旁觀,旁觀塞維目不轉睛地盯著瑪嬌。瑪嬌似乎沒有注意到塞維在看她,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露伊身上。
  
  奇奇趴在塞維的肩上打瞌睡。它只吃了兩口詩婷餵它的烤肉就把她的手推開。
  
  它沒有再對露伊做出示好的動作。
  
  『我以為你喜歡麥迪的燉免肉。」詩婷對丈夫說。
  
  塞維停止用叉子撥動盤中的食物。 「免肉很好吃。」他說。「你換了燈芯草,詩婷。味道很香。」
  
  謝天謝地,他注意到瑪嬌以外的事物。 「你聞到的是迷迭香加玫瑰的香味。」
  
  她覺得沮喪。她想親吻她的丈夫,而不是跟他說這些無聊的話。她希望他盯著她看,而不是盯著他少年時代的初戀情人看。
  
  她吃了一口燉肉,覺得它的味道像鋪在地板上的燈芯草。她想到裙子口袋裡的藥瓶。她隨時可以用它,但她卻猶豫不決。她不想靠藥水使丈夫回心轉意,她希望他回到她身邊是出於自願。她希望他變回看到瑪嬌前的樣子。
  
  瑪嬌為什麼要長得美若天仙?為什麼不是醜八怪或大母豬?
  
  詩婷歎了口氣,傾身摸摸「奇奇」的頭。它大聲叫了叫,抬起頭注視她好一會兒纔把爪子搭在她手上。
  
  「我可以確定『奇奇』交配過了。」塞維說。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跟她說話。
  
  「它看來好像很滿足。」
  
  「在它的孩子出生前,它對任何事都會顯得意興闌珊。到時它會回森林裡去看看它們成長得如何。」
  
  「如果我懷了你的孩子,你會像它那樣嗎?」她隨口問道。
  
  他跳了起來,凝視她的臉,然後盯著她的肚子。「你懷孕了嗎?」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月經向來不規則,雖然離上次已經有好幾個星期,但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懷孕了。
  
  「我不知道。」她回答。也許她該騙他說她懷孕了,那麼他就會回心轉意。畢竟他是講道義的人——她忍不住詛咒起來。
  
  「你剛纔說什麼?詩婷?」
  
  「我說粗話。」她老實回答。
  
  但塞維沒有反應。她發現他又在盯著瑪嬌看。瑪嬌彎腰撿拾地板上的東西,她的長髮如銀色的絲綢垂了下來,在火光中閃著耀眼的光澤。詩婷發現自己恨死那個女人了。
  
  她看到塞維握緊酒杯。她不是瞎子,她看得出他眼中的慾火。他想得到瑪嬌,跟當年一樣。詩婷不禁納悶她的丈夫有沒有像渴望初戀情人瑪嬌那樣渴望過她。
  
  詩婷得到丈夫的寵幸不到三個月。她在他眼中到底算什麼?心甘情題讓他免費發洩慾望的女人嗎?很有可能。
  
  瑪嬌盤據他的心頭八年多了。
  
  詩婷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她伸手進口袋裡摸索著藥瓶。
  
  還不到時候。不到絕望的最後關頭,她實在不願利用迷藥贏回丈夫的心。
  
  她恨不得一刀刺穿瑪嬌的心臟。那個想法像有毒的籐蔓往她內心深處扎根。詩婷知道她永遠上不了天堂。心存如此惡毒的歹念,她注定要下地獄。
  
  一個吟遊詩人出現在大廳。他一邊拋接著手中的皮球,一邊吟唱著詩歌。詩婷看到美莉靠在鐵匠老孟身上頗感興趣地注視著吟遊詩人。老孟半閉著眼睛一個勁兒地傻笑。
  
  她在塞維臉上看過那種傻笑。
  
  吟遊詩人停止拋接皮球,趨前讚揚塞維爵爺的英勇神武,還吟唱說國王懇求這位偉大武士留在他身邊但別靠近他美麗的王后。
  
  瑪嬌銀鈴般的笑聲使許多雙眼睛轉向她。
  
  吟遊詩人接著轉向詩婷。他擺出姿勢,打量了她片刻,然後吟唱起來。
  
   「詩婷夫人給了塞維爵爺一切。
  
   她秀外慧中,精通醫術。
  
   據說她極不平凡,忠於夫君。」
  
  詩婷看到塞維瑟縮了一下。吟遊詩人怎麼會知道她平凡?顯然是塞維的部下在無意中聽到他的話而轉述給吟遊詩人聽。
  
  接著,吟遊詩人彷彿身不由己般轉向瑪嬌,目不轉晴地望著她,然後長歎一聲。
  
   「如此優雅,如此美麗。
  
   令男人感動落淚的銀色秀髮。
  
   瑪矯夫人令所有的女人相形見絀。
  
   她美若天仙,
  
   令男人生生世世魂縈夢牽。」
  
  詩婷想大叫。她望向塞維。他正出神地凝視著瑪嬌,瑪嬌笑著朝吟遊詩人擺擺手。
  
  吟遊詩人朝塞維和詩婷深深一鞠躬,然後屈膝跪在瑪嬌面前。瑪嬌笑著搖搖頭,揮手叫詩人走開。
  
  詩婷痛不欲生。
  
  但在死前她要先殺了那個令男人生生世世魂縈夢牽的天仙美女。
  
  那天晚上,塞維直到三更半夜纔回房睡覺。詩婷沒有睡著。她悶聲不響地聽著他脫衣上床。他沒有碰她。
  
  她感受到「奇奇」貼著她的背。
  
  天將破曉時她在男人的體溫中醒來。她長歎一聲。他總算要跟她親熱了。她睜開眼睛,以為會看到他溫柔的眼睛,但是塞維仍側臥熟睡著。她貼著他的背,「奇奇」貼著她的。
  
  她緩緩地伸手到他身前把手掌貼在他的肚子上。她的手慢慢往下移,最後握住他亢奮的身體。他翻身仰臥,微微抬起臀部接受她的愛撫。
  
  他親吻著她,在她唇上輕喚:「瑪嬌。」
  
  詩婷立刻鬆手大吼:「混蛋!你竟然在吻我時喊她的名字!你應該下十八層地獄去,塞維。』
  
  她掀開他身上的毯子,害得「奇奇」滾到床上。她跳下床,用毯子裹住身體,然後跑出臥室。
  
  吟遊詩人靠在大廳的牆上吃著剛出爐的麵包。詩婷命令他在吃完麵包後立刻離開奧洛堡。她受不了再看到他跪在瑪嬌面前或再聽到他吟詩讚美瑪嬌。
  
  她陷入沈思之中。她必須有耐性。塞維在她唇上喊著那個女人的名字時,她怎麼可能有耐性,怎麼可能不生氣?
  
  她抬起頭,看到塞維站在她旁邊瞪著她。
  
  「你為什麼扯掉我的毯子?為什麼跑出臥室?」
  
  「如果手上有劍,我會一劍刺穿你的肚子。」她說。
  
  「在你順從我之前,我就告訴過你,妻子不可以威脅丈夫。」
  
  「不,你沒有說過那種話。」
  
  「我早該說的。不要威脅我,詩婷。」
  
  『即使是你在親吻我時嘴裡喊別的女人的名字?』
  
  塞維拿起她的杯子,喝光剩餘的羊奶。他放下空杯子,用手背擦擦嘴巴,然後若無無其事地聳聳肩。
  
  『就算我喊的是聖母瑪利亞的名字也無關緊要。你休想再像潑婦罵街般對我。去拿麵包和奶酪來,還有麥迪昨晚烤的牛肉。我餓了。』
  
  奇奇從塞維的衣襟底下探出頭來,朝詩婷伸出一隻爪於。她情不自禁地微笑跟它握手。
  
  她從長凳上站起來,裹緊毯子,彎腰輕拍「威威」的頭,讓她舔她的手掌。「恕難從命,塞維。但我會叫人服侍你。」
  
  她吹著口啃離開大廳,感覺到他在瞪著她看,心想他會對她咆哮。
  
  但是他沒有出聲。他內疚嗎?
  
  她沒有叫人服侍他用餐。
  
  那天上天她騎馬到村子裡去看她的朋友,麵包師傅老湯的女兒雅玲。當她策馬轉入路旁的巷道時,她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聲音不大,但剛好能引起她的注意。她抬起頭,看到樓上的窗戶搖搖欲墜地架著一個的巨大的馬鞍。
  
  說時遲,那時快。馬鞍翻出窗檯,急速往下墜落,重重地落在詩婷的頭部和肩部,把她撞離馬背,跌落在一堆垃圾裡。
  
  她抬起頭,沒看到窗口有人,只有一個影子一晃而過。她大喊雅玲的名字,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她感覺到有人在舔她。
  
  不,不是人,是大胖貓「斐斐」。她怎麼會在醫者的小屋裡?
  
  詩婷強迫自己睜開眼睛。
  
  「啊,她終於醒了。」醫者貼著她的臉說。「聽不聽得到我說話?」
  
  「聽得到。我甚至看得到你,醫者。』
  
  「太好了。我要拾起你的頭餵你吃藥。藥水的味道不是難聞得令人無法忍受,所以別抱怨。」
  
  詩婷聽到男人的呵呵笑聲。
  
  她聽話地抬頭喝下草莓味的藥水。 「很好喝。」她纔說了三個字,頭就痛得她呻吟起來。
  
  「還好你沒看到藥水的顏色。」醫者說。
  
  詩婷閉上眼睛,抵抗著疼痛。「斐斐」又開始舔她的臉頰,弄得她癢癢的。她甚至擠出了一個笑容。接著她聽到醫者對別人說話。『藥水可以減輕她噁心欲嘔的感覺和頭肩的疼痛,我檢查過了。她不會有大礙,但需要休息一陣子。」
  
  她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那我就把她留下來交給你照顧了。我有職責要履行,下午再來接她。」
  
  「好的,爵爺。」
  
  爵爺?是塞維。詩婷企圖抬頭看他,但暈眩使她倒回枕頭上。
  
  「別亂動,詩婷。你應該知道最好不要企圖移動受撞擊的部位。』
  
  「我只是想看看塞維。」
  
  「你等一下就會看到他。你聽到他的話了。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男人總是有職責必須履行。請問你,什麼職責?喝酒、嫖妓和拿刀劍互相砍殺。塞維只不過是個男人。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若非傳宗接代少不了他們,否則他們全是廢物。可惜我們不能把所有的男人都聚集在山頭上讓他們互相打鬥到墜崖身亡。好了,詩婷,閉上眼睛好好休息。『斐斐』會舔得你入睡。」醫者說。
  
  詩婷果真被那隻貓舔得睡著了。
  
  等她再度醒來時,只覺得肩膀有點緊和頭有點痛而已,暈眩和噁心的感覺都已消失。她睜開眼睛,看到塞維坐在床邊凝視著她。他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和臉頰。
  
  「你摸起來涼涼的,醫者說你不會有事。你記不記得出了什麼事?」
  
  她緩緩地點頭。 「我騎馬到村子裡找麵包師傅的女兒湯雅玲。我正要把馬拴在巷道裡時,一個馬鞍從樓上的窗戶落下來砸中我。其它的我就不記得了。不,我還記得我跌下馬背,掉進一堆垃圾裡。」
  
  「多麼奇怪的巧合。砸中你的馬鞍是我的。葛文把它拿去給皮革匠修理。馬鞍很大,是特別為戰馬製造的。你很幸運,馬鞍沒有直接砸中你的頭。還有,你身上不再充滿垃圾的臭味。醫者替你洗過澡了。雅玲發現你不省人事地躲在垃圾堆裡。她跑到堡裡來通知我,我把你帶來醫者治療。」
  
  「但是砸中我的馬鞍為什麼偏偏是你的?奇怪,以前從未發生過這種事。」
  
  塞維聳聳肩,皺著眉頭輕拍「斐斐」。「斐斐」用後腿站立,把爪子搭在塞維腿上。「不知道,但我會查明。」
  
  「斐斐」突然僵住不動,尾巴伸直,全身毛髮直立,目不轉晴地瞪著塞維。不,它瞪視的是「奇奇」。「奇奇」不慌不忙地打量著大胖貓,嗅嗅空氣,看看詩婷,然後退回塞維的衣服底下。
  
  塞維輕拍隆起的衣襟,低聲說:「別出來, 『奇奇』 。那隻貓可以吃下四個你。」
  
  「奇奇」咕噥了一陣。塞維微笑起來。「它想要說服我相信它不怕『斐斐」。』
  
  這是瑪嬌來到奧洛堡的兩天來,詩婷第一次看到他面帶笑容。
  
  瑪嬌。
  
  「我想回家,塞維。」
  
  「只要醫者同意。」
  
  醫者同意讓詩婷回去,但吩咐她再臥床休養一天。
  
  『要有耐性,詩婷。」醫者在她身後喊道,「斐斐」在她腿間穿梭。
  
  詩婷希望塞維抱她,但不是在這種情況下。馬背上的顛簸使她的頭又開始疼,胃又開始翻。塞維抱緊她,讓她的頭靠著他的胸膛。她的胃不再造反。她歎口氣,不知不覺睡著了。
  
  詩婷醒來時看到瑪嬌站在城堡主樓的頂層門階上,露伊在她身邊。
  
  「啊,爵爺,你把她帶回來了。」瑪嬌說。 『立刻把她抱進她的臥室,小心。』
  
  詩婷覺得瑪嬌的語氣好像自以為是奧洛堡的女主人。但是她還來不及生氣,醫者在她臨走前給她喝的藥水就發揮藥效使她迷迷糊糊地又睡著了。
  
  等她醒來時,艾妮坐在床邊縫衣服。房間裡點著三根蠟燭。
  
  「你醒了,詩婷。太好了,我叫人端湯來。麥迪按照醫者囑咐燉了清淡的肉湯。』
  
  詩婷一言不發。房間裡只有她和艾妮。塞維呢?瑪嬌呢?
  
  喝清淡的雞湯後,她終於忍不住地問道:「爵爺呢?」
  
  「在大廳裡跟他的部下在一起。」
  
  「跟瑪嬌夫人在一起。」
  
  「大概吧.。這有什麼要緊?重要的是你得趕快好起來。」
  
  「艾妮,塞維的馬鞍怎麼會從窗口掉下來砸中我的頭?」
  
  艾妮拉拉衣袖,端詳著手背。「沒有人知道,詩婷。塞維爵爺問過所有的人了。馬鞍是從皮革店二樓的窗戶掉下來的,但你已經知道這個了。馬鞍當然不可能是從麵包店掉下來的。皮革店二樓是倉庫和三個學徒睡覺的地方。大家都認為是意外。雅玲從村子一路跑來堡裡,她真是個好女孩。」
  
  「我要下樓,艾妮。」
  
  「你還沒有完全復原,詩婷。」
  
  詩婷不予理會。她小心翼翼地起床。雖然頭痛欲裂、肩膀僵硬,但還不到令她無法忍受的地步。她身上只穿著睡衣。
  
  她對艾妮微笑地說:「幫我換衣服。我必須到大廳去,非去不可。」
  
  詩婷來到迴旋梯底層。她知道她會看到什麼,但看到瑪嬌果真坐在塞維旁邊的女主人座椅上時,詩婷還是差點腿軟。不知道塞維說了什麼逗得瑪嬌笑了起來。其它人也在大吃大喝和大聲談笑著,好像沒有人注意到奧洛堡的女主人不在她該在的地方。
  
  此刻坐在女主人位子上的是瑪嬌。
  
  詩婷搖晃了一下。艾妮立刻伸手扶住她。
  
  「她霸佔了我的座位。」詩婷說。
  
  「不對。她原本坐的那張椅子好像壞了一隻腳,她不得不坐你的椅子。這不代表什麼,詩婷。你不要胡思亂想。」
  
  「你說的對,艾妮。我想我是糊塗了。」詩婷說,但是心如刀割的感覺卻令她的腳站立不穩。「我這就回房休息。」
  
  她在轉身前看了塞維最後一眼。塞維的目光正好這時轉向她。他剛剛要從椅子裡站起來,瑪嬌就跟他說話,於是他的注意力又轉向瑪嬌。詩婷看到塞維盯著瑪嬌放在他衣袖上的雪白手指。
  
  「太過分了。」詩婷嘀咕著轉身,像個駝背的老太婆似地爬上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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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32:3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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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詩婷遲遲沒有起床。她的頭疼沒有好轉,僵硬的肩膀肌肉更像是有火在燒似的。塞維昨晚沒有回他們的臥室睡覺。
  
  她知道他一定是睡在瑪嬌的床上。
  
  麗絲端來奶油麵包和雞湯。 「別擔心,詩婷。一切都很好。大家都知道該做什麼,也都很擔心你。塞維爵爺又騎馬去村子裡盤問皮革匠的三個學徒。這件事仍然像是意外。但是我無法不奇怪塞維爵爺的馬鞍怎麼會掉下來砸中你。葛文也很為此苦惱。他不停地抓頭皮,視而不見地凝視著前方。』
  
  詩婷知道馬鞍為什麼會砸中她。瑪嬌花錢請人在詩婷經過時扔下馬鞍。如果她死了,瑪嬌就會順理成章地取代她女主人的地位。但是用馬鞍來取人性命似乎太不保險。而且,為什麼是塞維的馬鞍?除非把馬鞍推出窗口的就是塞維。
  
  她長歎一聲。這說不通啊,一定是意外。但她還是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瞪著牆上的織錦畫發呆。
  
  當塞維朝氣勃勃地進入他們的臥室時,詩婷索性閉上眼睛連看都不看他,『瑪嬌的椅子腳修好了嗎?』她問。
  
  他眉頭一皺。「詩婷,你還好嗎?腦筋清不清楚?什麼椅子腳?』
  
  她睜開眼睛,直視站在床邊的他。「昨天晚上她坐在我的座椅裡,因為她的椅子腳據說壞了一條。修好了嗎?』
  
  『下知道,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件事。我希望你立刻起床。再躺下去,你會發霉的。快起來,你還有職責要盡。醫者說你應該多休息,但沒有說一直躺在床上不動。』
  
  『也許等一下。』
  
  他俯視她蒼白的臉。「我不喜歡這樣,詩婷。」他從床邊轉身走開。
  
  「奇奇」爬出塞維的衣服,跳到床上。
  
  『你的主人昨晚睡在什麼地方?」她撫摸著「奇奇」柔軟的毛皮。「你跟他在一起嗎?他跟她在一起嗎?』
  
  奇奇把頭鑽到她的下巴底下,咬了她一口。
  
  『你認為我很傻,是不是?你不是男人, 『奇奇』 ,所以我猜她對你來說只不過是另一個女性。她那頭銀絲般的秀髮不會使你的眼睛因慾望而迷亂。』
  
  奇奇又咬了她一口,這次用力了。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睡了一下午。「奇奇」一直在她身邊。
  
  「起來洗澡了,詩婷。」艾妮喚醒她。 「水已經抬來了。快點。」
  
  詩婷讓艾妮幫她洗澡梳頭穿衣。麗絲溜進臥室時她並不覺得意外。
  
  「我有一盒胭脂可以替你的臉頰添點顏色。」麗絲說。「我想你的嘴唇也需要塗一點。』
  
  詩婷讓她們替她化妝。她默默地讓她們替她穿上她結婚那天穿的衣裳。終於大功告成。
  
  「你看起來很美。」艾妮退後一步,上下打量詩婷。 「麗絲,你說呢?」
  
  「世上最迷人的貴婦。」
  
  「艾妮,椅子腳修好了嗎?」詩婷終於開口。
  
  「我親自監工的。」艾妮說。「椅子腳是被人弄壞的。不是意外,但現在都修好了。」
  
  「椅子腳和塞維的馬鞍。」詩婷說。「怪異。」
  
  當詩婷進入大廳時,塞維正拉開女主人座椅要讓瑪嬌坐下。
  
  「晚上好,爵爺。」詩婷大聲說。
  
  眾人轉頭望向詩婷。她看到塞維的手仍然握著她的椅背。她看到瑪嬌笑容可掬地望向她。瑪嬌對塞維說了幾句話,然後回到她自己的椅子上,傾身拍拍露伊的手。
  
  塞維現在是拉開椅子給他的妻子坐。他甚至在她坐下後把椅子推近餐桌,他甚至用指尖輕觸她的肩膀。
  
  「你的氣色很好。」他在她身旁坐下。 「天啊!也許好過頭了。你的臉頰和嘴唇怎麼會這麼紅?是不是發燒了?」
  
  「不是,那是麗絲企圖使我看來比較不平凡的努力。」
  
  「我不喜歡。你看起來像軍妓。」他拉起桌巾的一角。「擦掉。」
  
  她擦掉頰上和唇上的胭脂。
  
  「現在的你雖然臉色蒼白,但至少比較像原來的你。」
  
  『是的,原來的我。」
  
  瑪嬌傾身靠近詩婷。「我好擔心你,但你的女僕認為太多人在你的臥室裡會妨礙到你休養。你看起來好多了,詩婷。昨天塞維帶你回家時可把我擔心死了。」
  
  「謝謝,瑪嬌。」詩婷喝了一口櫻桃濃湯。
  
  『這一個濃湯是麥迪特別為你做的。」瑪嬌說。 「我問他你喜歡吃什麼,他回答說櫻桃濃湯是其中之一,而且他好久沒有做這道菜給你吃了。他甚至讓我和露伊留在廚房裡幫忙。我從來沒見過嗓門像他那麼大的人。」
  
  詩婷望向露伊。小女孩正低著頭用叉子撥弄著盤中的食物。 「露伊?」詩婷說。「你有沒有像以前住在這裡時那樣幫忙麥迪?」
  
  「我不知道你以前幫過麥迪。」瑪嬌的手蓋在露伊的小手上。
  
  「我沒有。」露伊說。 「詩婷要我幫忙,但廚房裡又熱又吵。那個胖子大吼大叫,我沒有留下來。」
  
  詩婷倒抽口氣。 「不是那樣的,露伊。你甚至坐在麥迪的腿上。你不記得了嗎?」
  
  「我只記得你逼我坐在他腿上。他一身汗臭,嗓門又大,我討厭廚房。」
  
  「那你今天為什麼又去廚房?」
  
  「因為有瑪嬌陪我。她沒有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我吃了櫻桃。」
  
  「是啊,小乖,直到現在舌頭還是紅紅的。」瑪嬌說。
  
  露伊朝瑪嬌伸舌頭,然後格格笑著倚偎向瑪嬌身側。
  
  瑪嬌轉頭對詩婷說:「我的小乖會使我還沒變老前就長出白頭發來。」
  
  「你永遠不會變老。」露伊說。「你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瑪嬌笑著擰擰露伊的鼻子。「你真是不知羞恥,露伊,再這樣下去,我會被你捧上天的。」
  
  露伊放聲大笑。
  
  詩婷看傻了眼。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露伊如此開心。「奇奇」輕叫一聲爬上詩婷的肩膀。她痛得皺眉蹙額,但「奇奇」的體溫很快使她緊繃的肌肉放鬆下來。
  
  她轉向塞維,發現他低頭瞪著他的湯。 「怎麼了,塞維?不喜歡櫻桃濃湯嗎?」
  
  「什麼?」他心不在焉地說。 「哦,詩婷。湯很好喝。」
  
  「你今晚會回房睡嗎?」
  
  他側著腦袋望向她。 「如果你復原得差不多了。昨晚我不想冒險在熟睡時翻身壓傷你。」
  
  「我差不多完全好了。你昨晚睡在哪裡?」
  
  「大廳這裡,裹著毯子,聽我的部下打鼾。獵犬『威威』睡在我身旁。』
  
  他說的也許是真的。有露伊在同一個房間裡,他不可能跟瑪嬌上床。詩婷開始覺得好多了。
  
  「我昨晚沒睡好,」露伊說。「因為艾妮的鼾聲太大。我還是比較喜歡跟瑪嬌一起睡。」
  
  詩婷的心情立刻陷入愁雲慘霧之中。塞維竟然趁她身體不適時跟別的女人上床。太過分了。憤怒和痛心使她握緊手中的餐刀。 「奇奇」叫了一聲,使她警覺到自己可能做出瘋狂的舉動來。她放下餐刀,從椅子裡緩緩地站起來。 「奇奇」仍然停在她肩上,但是用身體纏著她的脖子。
  
  她沒有跟她丈夫或任何人告退,只是一言不發地離開餐桌邊,慢慢地穿過充滿人聲笑語的大廳。
  
  直到抵達樓梯底層時她纔聽到塞維喊道:「『奇奇』 ,回來。你吃的還不夠。」
  
  但是「奇奇」動也不動。
  
  塞維沒有來找她。
  
  倒是瑪嬌來了。
  
  詩婷聽到敲門聲時以為是艾妮,於是說了聲「進來」。當她看到進來的人是瑪嬌時,忽然注意到瑪嬌身上的衣裳看來十分眼熟。她仔細一看,確定那是她只穿過一次的一件金黃色衣裳。她想叫瑪嬌滾出去,但勉強忍住了。她一言不發地看著瑪嬌優雅地走向床邊。
  
  「詩婷,你還好嗎?塞維叫我上來看看你。他很擔心。」
  
  詩婷只是瞪著那件金黃色的新衣裳。「你為什麼穿我的衣裳?」
  
  「我本來不想,但塞維堅持。我們離開席衛堡時來不及帶許多行李出來,我帶的自然都是露伊的東西。我自己只帶了兩件衣裳出來,它們都已經很髒了。塞維堅持我穿你的衣裳。你介意嗎?如果介意,我可以立刻脫下來。」
  
  『我介意。瑪嬌,你會在我的臥室裡脫,還是要等露伊去跟艾泥睡時纔在你自己的房間裡脫?」
  
  「啊,原來你離開大廳是為了這個。」瑪嬌用手指撥撥銀色的秀髮。 「露伊去跟艾妮睡是因為我的咳嗽聲老是吵醒她。我希望露伊有充足的睡眠,而不是躺在那裡聽我不停地咳嗽。」
  
  詩婷望著牆上的織錦畫不說話。
  
  「我現在就去我的臥室把這件衣裳脫下來。很抱歉沒有先問你介不介意。當時你在睡覺,塞維就那樣把衣裳給我,我不知道這件衣裳對你如此重要。」
  
  「沒錯。」
  
  「那我就不打擾你。我很快就會把衣裳還你。希望你明天就完全復原了,詩婷。」
  
  「我也希望。瑪嬌,我在樓下時並沒有聽到你咳嗽。」
  
  「我的咳嗽今天下午好了。」
  
  「瑪嬌,你在這裡做什麼?」塞維出現在臥室門口。
  
  「我只是在跟詩婷說話。我現在就去把衣裳脫下來還你。」
  
  「你在說什麼?」
  
  瑪嬌只是微笑搖頭,在塞維的注視下走出房間。
  
  塞維轉身面對詩婷。 「你為什麼中途離席?還把『奇奇』 一起帶走?我叫它回來,但你不肯讓它走。還有衣裳是怎麼回事,詩婷?」
  
  她希望她手中有刀,但她有的只是趴在肩上的「奇奇」 。天啊!她恨透他了,比當初他霸王硬上弓時還要恨他。 「她的椅子修好了。你知不知道她的椅子腳是被人弄壞的?這不是很奇怪嗎?你為什麼又要讓她坐我的椅子?」
  
  塞維抓抓頭皮,先是一臉的困惑,接著是不耐煩。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醫者沒有告訴我你會有這種症狀。」
  
  「我好得很。你的馬鞍飛出窗戶的事調查得怎麼樣了?」
  
  「我的馬鞍,對,那是我的馬鞍。」他瞪著她。 「你認為是我叫人用我的馬鞍砸你?」
  
  「不,那太麻煩了。如果你要我死,你會直接勒死我。」
  
  「沒錯。」他開始脫衣服。她轉身背對他,感覺到他上床。房間在他吹熄蠟燭後陷入一片黑暗。「瑪嬌的衣裳又是怎麼回事?」
  
  「那件衣裳是我的,不是她的。她說衣裳是你給她的。」
  
  「對,因為她沒有衣裳穿了。艾妮認為把衣裳借她穿沒有什麼不妥,你為什麼這麼在意,詩婷?」
  
  『因為我不喜歡她佔有我的東西。」
  
  「只不過是一件衣裳而已。」
  
  她不說話。不久後她聽到他輕微的鼾聲。
  
  『 『奇奇』 ,我該怎麼辦?」她輕拍貂的頭。她沒有照艾妮的建議保持耐性,反而脫口而出地大發牢騷。現在塞維看她的目光好像把她當成胡言亂語、不可理喻的瘋子。
  
  兩天後,詩婷獨自騎馬來到村子裡。這次她沒有轉進巷道,而是直接把馬拴在麵包店門前。雅玲看到她時立刻跑出來擁抱她,告訴她她乍見她躺在垃圾堆裡有多麼害怕她有個三長兩短。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爸爸把你抱進店裡。我跑到堡裡去通知塞維爵爺,他立刻騎馬載著趕來。」
  
  『謝謝你,雅玲。你知不知道砸中我的是塞維爵爺的馬鞍?』
  
  雅玲點點頭。
  
  詩婷猜全村的人都知道這件事而且在議論紛紛。她幾乎可以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沒錯,他娶了奧洛堡的女繼承人,現在堡裡來了一個絕色美女,他再也不需要那個女繼承人妻子了。她搖搖頭,擺脫那些令人不快的想像。
  
  「我想查明事情的經過。馬鞍不會自己從窗口掉下來。」
  
  雅玲往店裡瞄一眼,然後壓低聲音說:「你認為有人蓄意用馬鞍謀害你嗎?得了,詩婷,快別胡思亂想了。也許有人認為那是故意的,但大部分的人都認為不可能。」
  
  蓄意謀害?也許不是謀害,也許只是想嚇嚇她。但目的何在?詩婷在心中嘀咕著。
  
  「無論如何,我還是想跟皮革匠的學徒談一談。」她說。
  
  「也好,我陪你去。」雅玲說。
  
  皮革匠的三個學徒都說什麼也沒看到。詩婷打聽出的新情報只有出事那天有五、六個奧洛堡的士兵在店裡。她決定回堡裡找葛文談談。
  
  詩婷回到堡裡時,塞維和瑪嬌正要出去騎馬。露伊不知在哪裡?
  
  至少瑪嬌沒有再穿她的衣裳。瑪嬌終於把她自己的衣裳洗乾淨了嗎?詩婷懷疑自己真的應該保持耐性嗎?她很想騎馬跟蹤他們,但她必須先跟葛文談談。
  
  「塞維已經盤問過那天在皮革店裡的幾個士兵了。」葛文告訴她。 「沒有人看到任何可疑的人事物。這只是意外,不會有別的可能性。別再為這件事耿耿於懷,詩婷。」
  
  接下來的一小時,詩婷都在陪伴她的婆婆若蘭夫人。獵犬「威威」趴在若蘭夫人腳邊打瞌睡。
  
  「我正在替你縫製一件衣裳,詩婷。」若蘭說。「布料是非常淺的綠色。穿在你身上會很迷人。塞維昨晚說的沒錯,你不該把臉頰和嘴唇塗得紅紅的。你的五官太細緻,濃妝艷抹反而破壞了你清秀的氣質。喜不喜歡我替你做的新衣裳?明天下午就可以完成了。」
  
  「對不起,若蘭夫人,但我聽到塞維爵爺告訴瑪嬌說那件新衣裳是替她做的。」
  
  說話的人是站在大廳角落的露伊。她顯然一直在聽她們的談話。
  
  「真的嗎?露伊。」若蘭在詩婷開口前問。「你什麼時候聽到我兒子那樣說的?」
  
  「大概是今天早上吧,夫人。他說那塊布料會使瑪嬌看來美若天仙。還說像她那樣的美人應該擁有許多漂亮的衣裳。」露伊瞪著詩婷說。
  
  「不管你聽到什麼,露伊,衣裳都是替詩婷做的。」若蘭說。「好了,你想不想坐下來跟我們一起縫紉?」
  
  露伊搖搖頭,一蹦一跳地跑出大廳。
  
  「真奇怪,」若蘭望著露伊的背影說。 「我直到今天下午纔把這塊衣料從箱子裡翻出來。那孩子為什麼要說謊?」
  
  「她很喜愛瑪嬌。也許她看出瑪嬌想取代我,因此想努力幫助她達成心願。」
  
  『惡毒的小孩子比惡毒的大人更令人討厭。」若蘭說。 「對了,我明天上午得到醫者那裡去一趙,我的藥快吃完了。」
  
  第二天晚上,瑪嬌穿著一件詩婷從來沒看過的漂亮衣裳進入大廳,親切地微笑揮手跟眾人打招呼。她的銀色長髮如波浪般垂在背後,在頭頂用一個黃金發箍固定住。塞維目瞪口呆地盯著她看。
  
  晚餐吃到一半時怪事發生了。瑪嬌的鼻子開始腫脹變紅。
  
  詩婷眨眨眼,不敢相信她的眼睛。她張開嘴巴,隨即幸災樂禍地閉上。
  
  瑪嬌的鼻子變成原來的兩倍大,而且越來越紅。人們很快地開始盯著她看和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起來。塞維一直在餵食「奇奇」。等他終於抬頭望向坐在詩婷另一邊的瑪嬌時,他先是驚呼一聲,接著就仰頭放聲大笑和指指點點。只有露伊突然大哭起來。
  
  大廳裡慢慢安靜下來。在寂靜中,大家聽到瑪嬌問:「小乖,你哭什麼?怎麼了,露伊?」
  
  「大家都在笑你,瑪嬌。笑你的鼻子。』
  
  瑪嬌立刻伸手去摸鼻子,美麗的藍眸中充滿驚駭。 「我的鼻子怎麼了?』
  
  「你的鼻子又紅又腫。」詩婷說。「你要不要跟我上樓去,瑪嬌?我可以替你調製一些去除紅腫的草藥。」
  
  詩婷從來沒有見過瑪嬌的動作如此敏捷。大廳裡沒有說話聲或笑聲。好像大家都瞭解嬌滴滴的瑪嬌夫人覺得很丟臉。
  
  「怎麼會這樣?」瑪嬌坐在小板凳上照看鏡子。她沒有尖叫,只是瞪著鏡中的自己,用指尖輕摸著紅腫的鼻子。
  
  詩婷知道引起紅腫的原因,但她只是搖搖頭,繼續調配藥水。 「可能是你吃了你的身體不喜歡的東西。別擔心,喝下這個藥水後,你的鼻子很快就會恢復正常。』
  
  『什麼東西?我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詩婷聳聳肩,低頭繼續調劑。她倒了一匙據說對消腫很有效的山羊尿進杯子裡。她覺得自己很壞,但至少這可以治癒瑪嬌。她沒有那麼卑鄙。雖然不容易,但醫德使她不得不把私人恩怨暫時擱在一邊。
  
  『也許是麥迪在烹飪時用了其它廚師不知道的藥草來調味。」詩婷說。「也許你不該繼續吃他燒的菜。」
  
  她把裝滿濃稠白色液體的杯子遞給瑪嬌。『一口氣喝下去,瑪嬌。』
  
  瑪嬌一口喝光杯裡的藥水,隨即臉色發白地按住胃部。
  
  「不要吐出來,否則你還得再喝一杯。忍一下就過去了。想像一下你的鼻子又變得嬌小白皙。瞧,你已經忍過去了。』
  
  瑪嬌的鼻子在半個小時後恢復正常,但她說什麼也不肯回到大廳。
  
  詩婷下樓到大廳把露伊帶上來交給瑪嬌,然後面帶笑容地哼著小曲回到她的臥室。
  
  我真的太壞心了,她心想。但話說回來,她親愛的婆婆若蘭夫人也是。
  
  ********
  
  詩婷感到噁心欲嘔。她伸手捏了捏乳房,感到有點腫痛。她的月經已經遲了好幾個星期。
  
  她懷孕了。懷了塞維的孩子。
  
  不知道瑪嬌會不會很快也懷了塞維的孩子。
  
  她搖搖頭,把馬停在醫者的小屋前。她看到醫者跪在藥草田里工作,斐斐躺在旁邊曬太陽。
  
  「詩婷,」醫者坐在腳跟上。「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
  
  「我想我懷了塞維的孩子。」
  
  醫者緩緩地站起來,在圍裙上擦著手。她走近詩婷,先是上下打量她,然後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接著檢查她的舌頭,輕刮她的手背皮膚,檢查她的指甲。
  
  醫者在檢查完畢後退開一步。 「斐斐」伸個懶腰爬起來,喵喵大叫一聲,準備跳進詩婷懷裡。
  
  「不行!」醫者厲聲阻止。
  
  「斐斐」朝主人皺眉。詩婷從來沒有見過貓皺眉頭,但她發誓「斐斐」真的在皺眉頭。它揮了揮毛茸茸的尾巴,一溜煙地消失在附近的森林裡。
  
  「有沒有嘔吐?」醫者問。
  
  詩婷搖搖頭。 「但有時會噁心。沒有特定的時刻,發作的時間也不長。」
  
  「我敢說你真的是懷孕了。哼,男人滿足了慾望,女人卻得挺著大肚子。如果我能毒死全世界的男人就好了,但你這種女人卻不會高興丈夫化為一堆塵土。』
  
  「那可不一定,醫者。」
  
  「這麼說來,他越來越不忠實了,是不是?」接著她咧嘴而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把那個叫瑪嬌的女人帶來讓我看看她是何居心。」
  
  「她對我一直很和氣。」詩婷沮喪地說。 「而且她長得非常美,除了昨晚她的鼻子又紅又腫以外。我配了藥水給她暍,紅腫在半個小時後就消了。」
  
  「也許你應該袖手旁觀的,詩婷,反正紅腫到第二天早晨自然會消退。」
  
  「我知道,但我狠不下那個心。我沒有讓她多受罪,但我在藥水裡加了山羊尿。她喝下去了。」
  
  醫者大笑輕拍她的臉。「做得好。你長大成為一個好女人了,詩婷。來吧,跟我進屋去,我會給你一杯我的特製飲料——不,我不會告訴你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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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32:52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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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維用力推開門。他的精力過盛,亟需發洩,但他的妻子已經跟他冷戰三天了。這種情況令他怒不可遏。
  
  詩婷站在桌前混合藥草。她抬起頭,緊接著又低下頭繼續工作。
  
  「我受夠了,詩婷。你又變成我當初娶的那個女人。你冷落我,對我不理睬。奇跡結束了,但不是我搞砸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又變回那個牙尖嘴利的潑婦。如果你想恢復我們以前那種水火不容的關係,沒關係,隨便你。但是你必須盡妻子的責任,照顧你丈夫的需求,生理上的需求。我現在就要,不准你說不。」
  
  他撲到她身上,頸際的脈搏狂跳著。 「奇奇」沒有跟他在一起。
  
  「你打算強暴我嗎?」
  
  「如果你逼我。」
  
  「瑪嬌怎麼了?她的月經來了,還是她厭倦你了?你是不是遺憾沒有早點除掉我,好讓你能娶她?」
  
  他彷彿挨了一巴掌似地猛然後退。「你瘋了。」他說,把她的衣裳從領口撕裂到腰部。「別再胡言亂語了。我不能要瑪嬌,命運在多年前就注定了。」他撕開她的內衣,露出她的酥胸。
  
  「你不可以再強暴我,塞維。」
  
  「我想對你怎樣就可以怎樣,詩婷。」他抱起她,把她扔到床上。轉眼之間,他已解開褲子,拉起她的裙子,氣息粗重地壓在她身上了。
  
  她凝視著他說:「你要冒險傷害你的孩子嗎?」
  
  他僵住了。「你懷了我的孩子?你又說謊了,可惜這個謊說得不高明。我已經很久沒有碰你了,詩婷。」
  
  「是啊,都是我的錯。」
  
  「我心裡有別的事,現在我要發洩了。」
  
  她扭動掙扎,氣得想殺了他。他低頭吻她,但她企圖咬他。他不敢置信地抬起上半身,分開她的雙腿,用力衝刺進她體內。她大叫,但不是因為痛,而是因為氣憤。
  
  「你這個畜生!」她尖叫,不在乎是否會被僕人聽到。「我恨你。但願馬鞍砸中的是你的腦袋。那麼情況也許就會不同,也許——」
  
  他用力挺進,更加深入,最後突然僵住不動。她感覺到他的解放。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塞維。你是畜生。你背叛了我,我希望你再也不碰我。回去找你的舊情人瑪嬌,別來煩我。」
  
  「好。」他喘著氣說。 「也許我真的會照你的意思去做。至少她不會擺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對待我。你為什麼要整她?」
  
  「你在說什麼?」
  
  「她的鼻子。』
  
  「我不但沒有整她,還治好了她的鼻子。」
  
  「不管你說的是不是實話都不要緊。你為什麼不再順從我?為什麼要逼我強迫你?為什麼不再對我微笑?為什麼不肯讓我吻你?為什麼不讓我愛撫你?」
  
  「從瑪嬌出現的那一刻起,你就像害了相思病的少年似地望著她,根本不在乎我是哭是笑,只在乎盯著她看、跟她一起騎馬、要她坐我的座椅,只有瞎子纔看不出你對她的渴望。」
  
  他抽身而退,站在床邊瞪著她。她的雙腿依然大張著,但她不在乎。
  
  「我懷孕了。如果我不是醫者,我會打掉腹中的胎兒,因為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
  
  她的話還沒完全說完,他已撲過去掐住她的脖子。 「不准你再說這種話。如果妻子殺了她丈夫的骨肉,她的丈夫絕對有權利殺了她。但是你並沒有懷孕,對不對?」他放開她的脖子,翻身倒在床上。他長歎一聲。 「別再說謊了,詩婷。你知道只要你順從我,我不會虧待你的。抗拒我是既無必要又無用處。再對我微笑,再用你的手撫摸我,再當著大家的面吻我。你沒有理由停止那樣做。」
  
  「你今天跟瑪嬌騎馬去了哪裡?』
  
  「我帶她去看北邊的沼澤地。你問這個做什麼?得了,詩婷,別亂吃醋。你不是那種女人。我說過,我多年前就失去瑪嬌了。我跟她的戀情早就是煙消雲散的陳年往事了。」
  
  防車 「你認為你有權利背叛我?我應該默默忍受你腳踏兩條船?不然就會有另一個馬鞍掉在我頭上?」
  
  他聽得目瞪口呆,臉色鐵青。他張口欲言,但她舉手制止他。 「別對我說謊,塞維,我再也受不了你騙我。」
  
  他把她雙手按在頭頂,再度進入她體內,直到他的憤怒隨著性慾一起發洩。
  
  「不騙你,詩婷。我告訴你實話,你實在令人討厭。平白無故地對我亂發脾氣、惡言辱罵。我纔是再也受不了你的無理取鬧了。趕快變回一星期前的樣子,詩婷。看看瑪嬌,她溫柔體貼、美麗大方,你應該多多向她學習。』
  
  他猛然抽身而出,穿好褲子就往房門口走。
  
  「我寧願向魔鬼學習!」她吼道,但是他沒有回頭或停下腳步。 「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是騙人的。你從頭到尾都只是在利用我而已。我恨你。」
  
  他砰地一聲關上房門。她躺了幾分鐘,然後起身擦洗。詩婷在那時做了決定。
  
  *********
  
  「看在我父親生前待你不錯的分上,貝密,不要拒絕我。」
  
  貝密抓抓腋窩,東張西望,就是不看詩婷。他希望葛文會奇跡似地出現,聽到她的要求,毫不猶豫地大聲禁止。
  
  詩婷扯著他的衣袖。 「貝密,你知道我父親每年都會去這個地方三、四次。別搖頭,你一定知道。你是他的衛隊隊長,不是嗎?你陪他去的,不可能不知道。」
  
  貝密終於點頭承認。他在心中祈禱,如果葛文不出現,那麼塞維爵爺出現吧!不,他不希望那樣。大家都知道塞維爵爺又搞砸了跟妻子的關係。大家都知道他渴望那個銀髮美女瑪嬌夫人。但再美的女人終究也只是女人而已,貝密心想,容貌並不是那麼重要。詩婷就不同了,她是繼承人又精通醫術,然後纔是女人。
  
  「我做不到。」貝密急得快哭了。
  
  她拚命扯著他的衣袖。「貝密,我不能留下來眼睜睜看著她取代我。」
  
  「我做不到,詩婷,求求你別為難我。那是不可能的,我做不到。』
  
  她看得出他很苦惱,但不在乎。「馬鞍打中我的頭——塞維爵爺的馬鞍。你知道那不是意外。你希望我死於非命嗎?如果留下來,我的性命恐怕會有危險,你知道的,貝密。」
  
  貝密呻吟一聲。他知道有一半的人認為馬鞍事件純屬意外,但也有一半的人認為是有人希望瑪嬌夫人取代詩婷成為奧洛堡女主人。但是誰呢?瑪嬌夫人自己嗎?如此的天仙美女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惡毒的心腸呢?
  
  他靈機一動地說:「你不會死於非命的。我可以試吃你的食物,以防萬一有人想在食物中下毒。」他露齒而笑。
  
  詩婷長歎一聲轉過身去。「我懷孕了,貝密。你希望我的孩子跟我一起死嗎?』
  
  貝密詛咒一聲,朝地上吐口唾沫,一腳踢開路過的公雞,大罵正在嚼一條舊皮帶的山羊「佳佳」。他想用那條皮帶勒死那只山羊,但詩婷肚子裡的孩子會需要它的奶。
  
  他用粗短的手指扒扒頭髮。「如果讓塞維爵爺知道,我就死定了。但他怎麼會知道?你我到時都不在奧洛堡了。從這裡到南部海岸的一路上盜匪充斥,我一個人保護不了你。就算我沒有被歹徒殺死,塞維爵爺也不會放過我的。』
  
  詩婷不認為塞維真的會殺了貝密,但這種事並非她說了就算數的。看來她只有單獨行動了。但是她不知道玫瑰天堂在哪裡。
  
  她拍拍貝密的手臂說:「你說的對,我沒有考慮清楚,我不會再為難你了。』
  
  貝密不是傻瓜,他可以說是看著詩婷長大的。他立刻提高了警覺。「你要自己一個人去,對不對,詩婷?天啊,答應我你不會獨自一人去玫瑰天堂。』
  
  「我怎麼去?我連玫瑰天堂在哪裡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它在坎特貝裡附近。
  
  貝密如釋重負地抬眼望天,彷彿在感謝上帝。「對,你不知道。』
  
  詩婷去大廳找塞維時他正在跟管家杜立談事情。自從杜立把玫瑰天堂的事告訴塞維之後,兩人之間就前嫌盡釋。塞維抬頭看到詩婷的倔強表情時歎了口氣。他對杜立交代了幾句話後走向詩婷,握著她的手臂帶她走出大廳,來到城堡內庭。
  
  「你想跟我道歉嗎?你想再當著大家的面吻我嗎?」塞維問,但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寧願吐他口水。
  
  「你知道席衛堡的人還不能回去。至少還要兩個星期纔安全。』
  
  『是的。」
  
  「我知道你不想跟瑪嬌夫人分開,因此我希望你答應我讓我帶著你的幾個部下去玫瑰天堂。我會查明誰住在那裡和我父親為什麼定期前去。』
  
  「你怎麼會認為我不想跟瑪嬌夫人分開?』
  
  「因為你無疑深愛著她。」
  
  「我不愛任何女人,詩婷,你知道的。少年時代的我確實願意為她犧牲性命,但那已經是陳年往事了。」
  
  「別騙我,塞維。沒有那個必要。我只想離開這裡,我願意成全你們。等我離開之後,隨便你怎麼讓她坐我的椅子、穿我的衣裳、睡我的床都行。」
  
  「有你在時我也可以那樣做。不,我不答應。你必須留下來盡你的職責。等我決定要去玫瑰天堂時我們纔可以去。」
  
  他轉身朝城堡主樓走。詩婷不假思索地撿起腳邊的一顆石頭朝他扔去。石頭雖然沒有打中他,但也只差了一點點。擊中主樓石牆的石頭應聲裂成兩半。他以超乎她想像的快速轉身,匕首已握在手裡。他瞪著她,然後瞪著差點打中他背部的石頭。
  
  她的呼吸開始急促。周圍的人都在看他們,連雞狗都噤聲不響。
  
  塞維把匕首插回刀鞘裡,慢慢地走向她,在離她幾吋的地方停下來。她緊張得無法動彈。
  
  「詩婷,你不相信我以前說過的話嗎?」
  
  她不吭聲,只是瞪著他的喉嚨。
  
  『你竟敢再度威脅我?』
  
  「但願我打中你就好了。」她逞強道。
  
  他抓住她的手臂,幾乎是拖著她快步離開城堡內庭。她拉扯扭動但都徒勞無功。她的衣袖從肩膀處撕裂開來。他只是改握住她赤裸的上臂和加快了步伐。抵達馬廄時,他叫喊著命令馬僮替他的馬上鞍。
  
  這時他纔轉身望向她,臉色鐵青地搖搖頭。「我要把你帶去海邊毒打一頓。我本來應該在這裡當著眾人的面揍你,讓他們知道我纔是這裡的主人,但是我不想考驗他們的忠誠,麥迪說不定會在食物裡下毒。」
  
  「你的意思是你要像我父親對待我母親那樣把我活活打死嗎?動手呀,塞維?但是你要假借什麼名目?至少我母親是被捉姦在床。而現在呢?現在是你跟瑪嬌上床,應該是我把你活活打死纔對。」
  
  「你永遠學不會節制口舌,是不是?」他吼道。
  
  馬僮牽出塞維高大的戰馬。
  
  塞維抱起詩婷把她扔上馬鞍,然後躍身上馬坐在她後面。他強迫她面朝下地趴在他腿上。
  
  葛文一邊跑向他們,一邊喊道:「爵爺,要不要我陪你們同行?你們要去哪裡?」
  
  「我很驚訝應該效忠於我的人竟然想保護你。」
  
  「塞維,讓我起來,否則我會嘔吐的。』
  
  「葛文,我要帶她去海邊跟她私下談談,你不必跟來。」塞維把手掌按在她的背腰上,輕踢馬腹策馬前進。
  
  詩婷最後看到的人是站在主樓門階上的瑪嬌。
  
  詩婷沒有嘔吐,只感到頭昏眼花,但在塞維勒停馬時也就不會了。他把她拉下馬。她發現他們來到海邊的斷崖頂上。
  
  「別反抗。」他搖晃她。「下去。』
  
  他強迫她率先走下通往海邊的斷崖小徑。她絆了兩跤,但兩次都被他及時拉住。
  
  抵達沙灘時她假裝體力不支,然後趁他鬆手之際掙脫逃跑。她踢到一塊浮木,痛得眼淚差點流下來,但沒有放慢速度。直到這時她纔恢復理性的思考。除了那條小徑外,沒有別的路可以回到斷崖上。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前方除了空蕩蕩的沙灘外就是平滑的崖壁和光禿禿的岩石。岩石。這次她要用岩石砸中他。
  
  她突然止步轉身。他緩緩地走向她,知道她無路可逃。她拾起一塊岩石等待著。
  
  他看到她的舉動,但沒有被嚇阻,反而加快了腳步。
  
  「把岩石放下,詩婷。」他喊道,聲音壓過了十呎外的海浪聲。
  
  冷冷的海風吹亂了她的頭髮和衣裳。她喘著氣,把手中的岩石抓得更緊。她不想傻傻地站在原地準備扔出他可以輕易躲過的岩石,但她還能怎樣呢?
  
  她知道他一定會揍她,他憤怒的眼神說明了一切。他說不定還會置她於死。雖然他從來沒有打過她,但是現在的情況跟以前不同。現在他的老相好瑪嬌出現了,幾天前他的馬鞍還砸在她頭上。
  
  「你想要揍我而傷害你的孩子嗎?」
  
  他揮揮手。「別再用那套謊話騙我了,詩婷。瑪嬌告訴我她抵達奧洛堡那天你的月經剛來,所以我一直沒有碰你。」
  
  「她說謊。」
  
  他搖搖頭,繼續走向她。陽光突然被一片流雲遮住,她忍不住打個哆嗉。雖然不再氣喘吁吁,但她仍然抓緊岩石嚴陣以待。
  
  她突然明白再留在原地勢必難逃他的毆打。她扔掉手中的岩石,撩高裙子,轉身奔進拍岸的海浪裡。
  
  「詩婷!」
  
  冰冷的海水使她的呼吸凍結在胸腔裡。不,她不能認輸。她很小的時候就在貝密的指導下練就一身好泳技。她可以游泳繞過斷崖。斷崖另一邊的沙灘有一條崎嶇小徑,在別人看來也許危險難行,但她卻駕輕就熟。海水在她膝邊打轉。她深吸口氣,正要跳進下一波海浪裡時,他抱住她的腰把她扔出水面拖回岸邊。
  
  她拚命反抗,拳打腳踢之外,還動口咬他的手臂。他把她扔在沙灘上,分開雙腿而立,揉著被她咬傷的手臂。
  
  『你這個大傻瓜。海水會把你凍死的,詩婷。』
  
  「才不會。我以前在這裡游過泳。」
  
  「你想要淹死自己嗎?」
  
  她躺在沙灘上仰望著他。他擋住了陽光。她渾身一陣顫抖,不是因為濕冷,而是因為他的神情。
  
  他會傷害她的。她想到不久前兩人纏綿纏綿時,她還以為他們會做一輩子的恩愛夫妻。
  
  她放聲大笑起來,笑自己的天真愚蠢。
  
  他仍然站著不動。
  
  她翻身側臥,繼續捧腹大笑,笑得又是打嗝又是流淚。
  
  他彎腰把她翻回來。
  
  她突然抬腿上揚,一腳踢中他的下體。他瞪著她,知道即將來襲的劇痛會使他痛不欲生而想殺了她。她的影像開始模糊,令人嘔吐的疼痛開始席捲他。
  
  『但願你沒有那樣做。」他抱著下體跪倒在地,隨即痛得在地上翻滾起來。
  
  她一骨碌地翻身爬起,拔腿奔回來時的小徑。
  
  葛文雙手插腰地站在斷崖上等她。「你不該那樣做的,詩婷。現在他非報復不可了。你腦筋壞掉了嗎?如果不能人道,他要如何使你懷孕?」
  
  「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但他笨得說什麼也不信。」
  
  「天啊!你為什麼非踢他那裡不可?我會向他解釋說你是一時神志失常,需要他母親的那種藥水。你確定你懷孕了?」
  
  她點點頭,突然感到很累。
  
  葛文詛咒一聲。「回奧洛堡去,我會幫塞維。」
  
  「我會賞你一塊岩石。」
  
  *******
  
  「你看起來好狼狽,詩婷。」
  
  「謝謝你,瑪嬌。你看起來像仙女。」
  
  「你全身濕透,衣服上沾滿沙,袖子也撕裂了。塞維有沒有揍你?他沒有揍你的臉。這一點算他聰明,否則有可能會激怒一些仍然忠於你的奧洛堡居民。」
  
  詩婷微笑地說:「他今晚對你恐怕不會有太大的用處,瑪嬌。」
  
  「塞維是奧洛堡的領主,他對我有用處完全是因為他能保護露伊。』
  
  「這麼說來,他少年跟你相好時很笨拙,是不是,瑪嬌?』
  
  「他不該告訴你那個的。我們兩個當時都太年輕。我不想嫁給那個糟老頭,所以把童貞獻給了塞維。那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詩婷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繞過瑪嬌跑上樓梯。她需要衣服,男孩子的衣眼。她不在乎路上盜匪猖獗。情況不可能比留下來更壞,因為她知道塞維恢復時就會回來揍她,就算不會揍死她,也會揍得她頭破血流。瑪嬌會幸災樂禍地冷眼旁觀。
  
  她說不定會被揍得流產。
  
  她換上乾淨的衣裳,下樓直奔馬廄,趁馬僮替她的坐騎上鞍時溜進馬僮的寢室。她發現的衣服都太小和太髒。
  
  她騎著「樂樂」來到城門口,對衛兵亞拉微笑表示她要去村子訪友。他雖然蹙著眉頭,但揮手放行。他以為他會看到被揍得鼻青眼腫的她嗎?
  
  她直奔皮革店,要求皮革匠再讓她上樓看看。她從皮革匠學徒的衣物箱裡翻找出她需要的東西,把它們藏在她的衣裳底下,然後若無其事地離開皮革店。
  
  她騎進森林裡換上男孩子的服裝。她的估計有誤,長褲太緊了,但至少上衣寬大得足以遮住她的大腿。
  
  她重新騎上『樂樂」。
  
  她沒有錢、食物或武器。
  
  她該何去何從?
  
  她在馬背上呆坐了片刻。她該打,但不是因為她激怒了塞維,而是因為她的愚蠢。
  
  她騎回村子裡找到獨自在麵包店後院除草的雅玲。
  
  幾分鐘後她騎出村子時,身上多了一副弓箭、一把匕首、三條麵包和一條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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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12 11:33:0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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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麼?」
  
  「她是奧洛堡的女主人,經常到村子去。我沒有理由阻止她,爵爺。」
  
  塞維用手掌跟猛擊額頭。他是回來找詩婷算帳的。他也許會毒打她一頓後勒死她,至少他會大罵她一頓直到氣消為止。他把她獨自帶到海邊就是想口頭教訓她,但他根本沒有那個機會。可惡,她竟然想在冰冷的海水裡游到斷崖的另一邊,然後她又攻擊他的男性要害,直到這會兒他纔能站直。他喝下一大口麗絲遞給他的麥酒。
  
  他陰鬱地看麗絲一眼。 「我猜你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麗絲替他斟滿酒。 「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爵爺。我不希望看到她或她的孩子受傷害。」
  
  塞維猛拍桌子。「她沒有懷孕。」
  
  「如果她說有,那麼她就有。」
  
  「她告訴你她懷孕了嗎?』
  
  「沒有,但艾妮說她知道詩婷感到噁心欲嘔和食慾不振。詩婷很注重隱私,即使有十分的把握也不會立刻說出來。」
  
  「她踢我的要害時卻是毫不猶豫。」
  
  麗絲張口欲言,但看到葛文對她搖頭,於是又閉上嘴巴。
  
  塞維自言自語地說:「我只是想跟她私下談談,在這裡一點隱私也沒有。她在海邊掙脫我時又拾起石頭想扔我。」
  
  葛文清清喉嚨。他的眼角餘光瞥見瑪嬌夫人走進大廳,他知道塞維隨時會跳起來立刻離開奧洛堡去找詩婷。但是她逃到哪裡去了呢?
  
  葛文再度清清喉嚨。瑪嬌夫人就快到他們身邊了。「爵爺。」他喚道。
  
  塞維繼續皺眉沈思。葛文正要再度喚他時他突然抬起頭。「可惡,現在我必須花時間和人力去找她。我本來想在今天修完東城牆的。如果她再敢拿石頭扔我,葛文,我發誓我——我們立刻出發。」
  
  「遵命,爵爺。」
  
  「爵爺,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哦,是你,瑪嬌。露伊呢?」
  
  『跟艾妮在一起。』
  
  『我要去把我的妻子找回來。』
  
  「她攻擊你,塞維。大家都看到了。你會殺了她嗎?」
  
  「那是值得考慮的意見。」他朝麗絲點個頭,然後走向樓梯。麗絲瞪著他的背影,一副想撲過去掐他喉嚨的模樣。
  
  塞維在二樓樓梯口遇到他母親。
  
  「你最好快一點,塞維。詩婷走了快一個小時。」
  
  「我會找到她的,母親。」
  
  「她不快樂,塞維。」
  
  「我也是。我現在是英國最有錢的人之一,但我敢說連癩蝦蟆都比我快樂。」
  
  若蘭夫人看到兒子大步走進臥室用力甩上門。她急忙下樓去找葛文,手裡緊握著一個小藥瓶。
  
  瑪嬌在一樓樓梯口攔下若蘭,美麗的臉上掛著冷漠的笑容。「你看起來很疲倦,若蘭夫人。要不要來杯羊奶?』
  
  若蘭搖搖頭,東張西望地找尋葛文的身影。
  
  「你的眼神不太對勁,好像有點慌亂。也許你的腦筋不太清楚?也許你需要躺下來休息休息。來,讓我扶你回你房間,若蘭夫人。有時孤獨能使人清醒。」瑪嬌伸手去扶她。
  
  「麗絲!」若蘭大叫。
  
  瑪嬌垂下手。麗絲奔向塞維的母親時差點撞倒瑪嬌,瑪嬌急忙退後避讓。
  
  「我必須找到葛文。」若蘭低聲對麗絲說。
  
  但是瑪嬌聽到了。她還看到若蘭手裡的藥瓶,她知道瓶裡裝的是什麼藥。露伊偷聽到艾妮告訴若蘭藥瓶的事,並且把她們的談話內容告訴了她。
  
  塞維踩著重步下樓時,三個女人同時轉向他。他的腋下夾著一條卷緊的毛毯。
  
  「母親』他傾身親吻她的臉頰。「我會盡快回來。啊,貝密,我不在時,奧洛堡就交給你和瑪嬌夫人。母親,你自己保重。」
  
  他走了。
  
  來不及了。若蘭把藥瓶放進裙子口袋裡。等他把詩婷找回來時,她會叫詩婷把藥水倒進他的酒裡。如果詩婷能活著回來。她看得出來塞維很生氣,不知道詩婷對他做了什麼使他如此生氣。他竟然要瑪嬌在他不在時代理奧洛堡女主人的職責。若蘭長歎一聲,她猜她不能怪他不相信她的神志不會再度失常。
  
  瑪嬌轉向麗絲,得意地微笑說:「麥迪準備了什麼東西給我們當午餐?」
  
  太陽一下山,刺骨的寒風就吹了起來。詩婷已經馬不停蹄地騎了三個小時。一路上她只遇到兩個農夫,一個趕車,一個走路。兩個農夫都沒有注意她。只有趕車的那個農夫羨慕地盯著「樂樂」瞧了一會兒。詩婷不怪他,因為「樂樂」確實是匹漂亮的牝馬。
  
  她和「樂樂」來到一座小山的山頂。山谷裡有個茅草小屋形成的小村落,她勢必得繞過它。但是察覺到溫暖的馬廄就在不遠處的「樂樂」不太願意轉向。它抬起前腿用後腿站立,但深知坐騎脾氣的詩婷不為所動。
  
  「好啦,我們很快就可以休息了。天色越來越暗。我們兩個都餓了,我會替你找到甘美的溪水和濃密的青草。相信我, 『樂樂』 。你也不希望塞維追上我們吧?」
  
  冷冽的狂風逐漸和緩,最後變成溫和的微風。她對這個地區並不熟悉。風勢變小也許是好運會跟著她的預兆。也許她可以在遇到強盜前找到玫瑰天堂。
  
  但塞維怎麼辦?
  
  她想起踢中他要害時他的震驚和不敢置信。他活該。如果她不先發制人,他會傷害她和她腹中的胎兒。
  
  三十分鐘後她找到了個好地方拴馬。照顧完「樂樂」後,她把毯子鋪在溪邊的草坡上。
  
  麵包十分可口。她強迫自己只吃一條,然後滑下草坡喝了些溪水。
  
  夜幕迅速低垂。
  
  她沒有替「樂樂」除去馬鞍,以防萬一有狀況發生。她把弓箭擺在身邊,握著匕首,用毛毯裹住身體。
  
  『一個小伙子怎麼會有那樣的好馬?你說馬會不會是他偷來的?」
  
  詩婷立刻清醒,但保持靜止不動。男人的說話聲雖然不大,但在寂靜的夜裡清晰可聞。她甚至可以看到另一個人聳了聳肩,他們總共有多少人?
  
  「把刀子捅進他胸膛裡,馬就是我們的。」
  
  「你也看到了,這小子長得十分清秀,我們可以賣掉他。」
  
  「別自找麻煩了,我只想要那匹馬。」
  
  他們只有兩個人。
  
  幾個人都一樣。她的好運用完了。
  
  他們離得太近,她無法使用弓箭。
  
  詩婷屏住呼吸,緩緩地握住匕首的柄。她只希望雅玲父親的這把匕首夠鋒利。
  
  她感覺到其中一人走向她。謝天謝地,只有一個。她嚴陣以待。
  
  她睜開眼睛,看到他高舉著小刀望著她。
  
  「原來你已經醒了。」
  
  「沒錯,你這個混蛋。」她舉起匕首,感覺到它輕易刺進他的肚子裡。不久前吃下的麵包湧上了喉嚨,她急忙抽出匕首。他仍然傾身瞪著她,驚訝地張開嘴巴,但只有鮮血流出來。
  
  「你解決掉他了嗎?』
  
  她別無選擇,只能再補他一刀,這次是刺進他的胸膛。他慘叫倒地。
  
  「怎麼了?」另一個人衝向他的同伴。
  
  詩婷翻身爬起,奔向「樂樂』。
  
  『那個小混蛋捅了我兩刀。」垂死的盜匪說。
  
  眨眼間詩婷已騎上馬背。另一個盜匪叫罵著衝向她。 「樂樂」拾起前腿,鐵蹄重重落在他的胸口。
  
  他咕噥一聲往後倒下。
  
  這時她聽到更多的咒罵,其中包含許多不堪入耳的粗話。不同的是,咒罵的人不是在嘀咕,而是在大吼。
  
  她認得那個聲音。
  
  她猛踢「樂樂」的腹側,但她的坐騎無法動彈。三個騎馬的人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掉轉馬頭,看到塞維騎著馬在她身後,他的後面還有三個騎馬的部下。他怎麼會這麼快就把她包圍住?該死的東西!
  
  詩婷滑下馬背,矮身繞過一匹駿馬,衝進附近的樹林裡,塞維的咒罵聲尾隨而至。
  
  咒罵聲停止。緊跟在後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
  
  有一個堅硬的巨物擊中她的背,使她往前撲跌,面朝下地趴在地上。
  
  「我應該讓你成為笑柄,詩婷。」塞維在她耳邊說。 「你今天做的事足夠讓我的部下笑上幾個月了。」
  
  她的背快被他壓斷了,但嘴貼著地使她無法開口。
  
  塞維翻身坐在她身旁。月光下的她躺在那裡久久沒有動靜。他知道他的撲身攻擊沒有要了她的命,因為她的胸部還在起伏。她的臉貼在地上。太好了,他希望她吃了一嘴的泥土,泥土裡最好還有一、兩條蟲。
  
  她終於緩緩地跪坐起來,低垂著頭,困難地呼吸著。他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她跪坐在腳跟上。『無論你做了什麼,我懷疑我會把匕首刺進你的肚子裡。你畢竟是我的丈夫。」
  
  「你會把匕首刺進哪裡?」
  
  她搖搖頭。「不知道。」
  
  「我來不及救你。」他聽來氣憤無比。
  
  「我不需要你救。』
  
  「的確,不是嗎?」他聽來更生氣了。但為什麼生氣呢?
  
  「萬一有第三個人呢?」
  
  那麼她就死定了,她心想,但嘴裡逞強地說:「我照樣會解決他。」
  
  塞維站起來,拍掉身上的泥土,站在那裡瞪著她。
  
  她突然感到非常虛弱。怎麼會這樣呢?她試著站起來,但發現自己做不到。她感到一陣暈眩。她低頭看到她帶在身上的匕首躺在塞維把她撲倒的地上。
  
  她跌倒時壓在匕首上了。
  
  她用指尖輕觸腰部。摸起來濕濕黏黏的。她抬頭望向他。
  
  「你指望我扶你起來嗎?靠自己吧,夫人。』
  
  他轉身走開,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說:「如果你再敢逃跑,我包準你會後悔莫及。」
  
  「我不會再逃了。」
  
  「那就快點跟來。我又餓又累,等一下再跟你算帳。」
  
  她再度嘗試起身。她慢慢地站了起來,然後更慢地轉身面對他。 「我沒辦法跟你回去,塞維。你可以把我丟在這裡不管,任憑我自生自滅。你現在有了奧洛堡,又有了瑪嬌。你走吧,別管我了。」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兩手插腰地分腿而立,一副想要殺人的模樣。 「詩婷,你希望我現在就勒死你嗎?」
  
  他的語氣是那麼憤怒,但她沒有被嚇到,因為她只感到腰部傳來的疼痛越來越強烈。她覺得頭重腳輕、天旋地轉。疼痛使她彎下腰,慢慢往前倒下。
  
  「也許那樣反而更好。」她咕噥完便倒在他腳邊的地上。
  
  她聽到他再度咒罵,然後感到他溫暖的氣息吹吐在她臉上和他的手在她腰上。她悶哼一聲,來不及瑟縮就昏厥過去。
  
  「喝下去,詩婷。別把頭轉開。喝下去,你需要這個。」
  
  需要什麼?她納悶著張開嘴巴。流進她嘴裡的是摻了東西的溫麥酒,她不知道酒裡摻的是什麼東西,但覺得味道還不錯。直到疼痛來襲使她嗆咳起來,麥酒沿著她的下巴流到胸口。她痛得扭動翻騰。
  
  「你在酒裡放了毒藥嗎?」她吃力地低語。「你打算毒死我?」
  
  「閉嘴。」塞維說。「葛文,過來幫我壓住她。她會使傷口又開始流血。」
  
  「柯寧發誓說他在溪邊找到的細香蔥可以止血。詩婷,忍耐一下,別亂動。」
  
  「聽我說,別用力吸氣,那只會使你痛得更厲害。」塞維在她耳邊說。「輕輕呼吸。對,就是這樣。把注意力放在我臉上。不,別把視線轉開,詩婷。」
  
  「孩子?」
  
  在那一刻裡,塞維恍然大悟他的愚蠢。她告訴他她有孩子了,他卻頑固得不肯相信,還把她扔上馬鞍,推她走下海邊的斷崖小徑。天啊!他有可能傷了她和他的孩子。
  
  現在他相信了。
  
  他使她懷孕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在他心中升起。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更深刻的感覺在孳長,但他分辨不出那種感覺叫什麼。
  
  他挨近她說:「孩子沒事。匕首刺進你腰部的肌肉,但傷口不傷,沒有傷到內臟。我用熱水徹底清洗了傷口。除了止血的細香蔥外,柯寧還找來一些飛燕草。他說他奶奶曾經用飛燕草替他治牙痛。」
  
  「不是毒藥。」
  
  「不是。」
  
  她想要點頭,但疼痛使她力不從心。「塞維。」她輕喚。
  
  「什麼事?」
  
  「你有沒有毆打或勒死過女人?」
  
  『沒有。事實上,直到娶了你之後我纔開始說那種狠話來洩憤。』
  
  她笑了起來,但傷口隨即痛得她抓緊他的手。突然之間,疼痛減輕了。 「飛燕草很有效。」她輕聲說。「我要跟柯寧談談。」
  
  「改天。」
  
  「也許他的奶奶還活著。」
  
  「也許吧。睡覺了,詩婷。」
  
  她睡著了,但沒多久就醒了。
  
  塞維檢查了傷口,認為它需要縫合。 「葛文,帶兩個人到我們先前經過的村落去找些針線來。我不想抬她過去,太危險。」
  
  「我會盡可能找到其它可能有用的東西。」葛文說。
  
  塞維守在詩婷身邊,決定等她醒來時再給她暍些柯寧的藥水。他的部下已埋葬了兩個匪徒,生起了營火,烤著幾隻野免。烤肉的香味使他的肚子咕咕叫。
  
  她仍然清醒著。
  
  他低聲咒罵。
  
  「我從來沒有聽過那些粗話。」她說。
  
  「它們很有用。」他挨近她。 「你知道葛文帶著針線回來時我就得縫合傷口,詩婷。有什麼辦法可以使你不會痛得太厲害?」
  
  「抹些飛燕草根在傷口上可以使傷口失去感覺。」
  
  他叫喚柯寧。柯寧立刻帶著飛燕草根出現。「直接抹在傷口上嗎?」
  
  「先在溪水裡洗乾淨,然後在火邊把它烤軟。」
  
  塞維用烤軟的草根輕輕揉搓傷口附近的皮膚,然後咬牙把它直接揉進傷口裡。
  
  他又給她喝了一些藥水。一個小時後,葛文帶回來一捆乾淨的白色亞麻布、一皮囊麥酒和針線。
  
  「對不起,詩婷,我只能找到黑線。」
  
  她又笑又呻吟。
  
  「趕快動手吧!」她對塞維說,然後把頭轉向另一邊。
  
  「如果你能昏厥過去,詩婷,我會比較容易下手。」
  
  但是她沒有昏厥過去。他再度用飛燕草根揉搓傷口。
  
  令他如釋重負的是,當他把針刺進她的肌膚裡時,她幾乎沒有反應。他迅速縫合好傷口,把熱麥酒澆在傷口上,拭乾後用亞麻布把傷口包紮好。
  
  他望向她平坦的腹部。
  
  「你的肚子什麼時候會大起來?」
  
  「秋天。」她說。「謝謝你,塞維。」
  
  他盤腿坐在營火邊望著逐漸熄滅的營火。他的部下都睡了,只有他仍為妻子懷孕的事興奮得無法入眠。
  
  詩婷在睡夢中呻吟翻身。
  
  他把她翻回成仰臥的姿勢。她睜開眼睛,抬起手用指尖輕觸他的下顎。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塞維。我不是故意要刺傷自己的,我想我現在無法從你身邊逃走了。」
  
  「我希望你再也不想逃離我。」
  
  她只能凝視著他。「瑪嬌不可以繼續做你的情婦,塞維。她想取代我。」
  
  「她不是我的情婦。」
  
  詩婷閉上眼睛,把頭轉向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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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從我十二歲起就愛著我。」瑪嬌說。
  
  『是的,我以少年不成熟的熱情愛你。」塞維說。
  
  「你佔有我的童貞時你的熱情並非不成熟。」她從他眼中看出他不但記得,而且仍然渴望她。
  
  塞維輕踢馬腹策馬前進。
  
  「你知不知道我嫁給那個糟老頭時肚子裡懷著你的孩子?」瑪嬌在他身後喊道。
  
  他在馬背上猛然轉身。
  
  「沒錯,那是真的。那個糟老頭發現我不是處女時把我毒打了一頓,害我失去了腹中的胎兒。也許我現在已無法生育,因為我的第二任丈夫始終沒有使我懷孕。」
  
  「你只跟他做了兩年的夫妻。時間太短,不能確定這種事。」
  
  「他不像你,塞維。他軟弱無能,很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他的父親經常挑剔他。他們父子先後在半年內去世。我很高興他們死了,但他們沒有留下任何遺產給我。要不是國王記得他對他有救命之恩,我現在可能為了活命而做了人家的情婦。你不該丟下我去從軍的,塞維。你的妻子應該是我,而不是奧洛堡的這個女人。」
  
  「我當時別無選擇。如果當年我帶著你遠走高飛,我們根本活不到今天。當時我只是個少年,雖然身強體壯、武藝高超和忠心耿耿,但什麼財產爵銜都沒有,瑪嬌。你知道我必須靠自己闖出一番成就來。即使在返鄉後,等待我的也是荒蕪破敗的家園。我仍然是一無所有。要不是國王和莫瑞楠爵士,我現在也不會是奧洛伯爵。」
  
  「你仍然愛我。」
  
  「我以為少年時的我愛過你,但現在的我不會愚蠢得去相信愛情的存在。存在的只有肉慾。它使男人變成傻瓜,藍家堡的前任總管羅傑爵士就是最好的例子。對一個女孩子的肉慾使他背叛了我。但肉慾是可以控制的,只要一個男人設法記住他的身份和職責。奧洛堡的生活雖然不得安寧,但也不會無聊乏味。」
  
  「不得安寧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沒錯,但我娶了她,瑪嬌,這是不容改變的事實。對了,你為什麼告訴我詩婷的月經來了?」
  
  「我沒有。我只是告訴你她抱怨說她肚子痛和必須換衣服。那不是很明顯嗎?」
  
  「顯然不是。詩婷懷孕了。」
  
  「原來她打算用這個方法留住你。』瑪嬌望著大海,幽幽地說。「這就是你跟我保持距離的原因嗎?」
  
  塞維傾身輕拍馬頸。「我認為詩婷此刻並不太想留住我。我也不相信女人希望自己懷孕,她就能懷孕。」
  
  「但是她可以引誘你跟她上床。她顯然那樣做了。」
  
  塞維望著瑪嬌,看到的卻是詩婷對他投懷送抱時的迷人模樣。只可惜她對他投懷送抱的次數太少。
  
  「她嫉妒我。她知道你寧願要我當你的妻子。』
  
  『沒錯,她是嫉妒你。等你回席衛堡後,她就會忘記對你的護意。至於她懷了身孕,那是我的責任之一。我必須傳宗接代。」
  
  「你會來席衛堡看我嗎?」
  
  他凝視著她,想起兩人共享的纏綿繢綣。她曾經因相信他、愛他而獻身給他。現在她單身一人。她仍然美若天仙、溫柔嬌媚。他搖搖頭拋開那些想法。「該回去了。』他說。
  
  瑪嬌仰頭大笑,銀髮在背後隨風飄揚。她掉轉馬頭策馬快跑,在馬背上回頭對他喊道:『我沒有忘記少年時的你,你也沒有忘記少女時的我,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
  
  塞維回到堡裡時,詩婷抱膝坐在大廳門口的台階上。 「奇奇」趴在她身旁注視著它的主人接近。他們回家已有八天。她的傷勢恢復得很好。
  
  「時候到了。」她說。
  
  「什麼時候到了?」塞維問。
  
  「席衛堡的人可以回家了。」
  
  「我忘了告訴你,席衛又多了幾起汗熱病例。信差兩天前來告訴我的。現在回去還不安全。等汗熱病過去時,席衛堡恐怕要成為一座空城了。幸運的是,埃倫爵士仍然安然無恙。』
  
  詩婷低聲咒罵。
  
  「我好像聽到有人說粗話。」塞維說。
  
  「沒錯。」詩婷小心翼翼地慢慢站起來。
  
  「詩婷,你應該去休息了。麗絲告訴我你已經下床活動了四個小時。」塞維抓起「奇奇」,把它掛在肩上,開始摸它的下巴。
  
  「我不得不下床,因為『奇奇』不肯離開我。它越來越胖,也越來越懶了。看看它的肚子,塞維。它是豬,不是貂。」
  
  「奇奇」伸出爪子打她。她笑了起來。塞維好久沒有聽到她的笑聲了。但是她的笑聲來得快,去得也快。
  
  「你跟瑪嬌一起騎馬去了。她很喜歡告訴我這些事。」
  
  「哦?她跟你說了什麼?」
  
  「她說你們談起少年時的往事,說你有多麼渴望她,多麼愛她。』
  
  「沒錯。」
  
  詩婷轉身就往大廳裡走。
  
  「那只是其中一部分。」他在她背後喊道。她沒有止步或轉身,只是更加僵硬地繼續往前走。他搖搖頭。詩婷希望他怎麼做?把瑪嬌送回席衛堡去冒罹患汗熱病的危險嗎?不,他不能那樣做,但他非採取某種行動不可。
  
  他跟在詩婷後面進入臥室。「我想看看你的傷口癒合得如何了。」他說。
  
  她在床沿坐下。「醫者說我快痊癒了。你不相信她嗎?」
  
  「躺下,詩婷。」
  
  令他意外的是,她居然聽話地躺在床上。他默默地掀起她的裙子,小心翼翼地解開繃帶。傷口上只有六道縫線,縫得還算整齊,但黑色的縫線在她雪白的肌膚上顯得十分刺眼。
  
  「什麼時候可以拆線?」他問。
  
  「再過兩、三天。怎麼了?」
  
  「我討厭看到那些黑線,它們使我想到那夜的事。」
  
  他終於要責罵她了,詩婷心想。回奧洛堡以來,他一直按捺著脾氣,沒有為她離家出走的事發過怒或對她大呼小叫。已經過了七天七夜了,他不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重話,甚至絕口不提那件事。她下相信他會就這樣算了,但他的按兵不動逼得她快要發瘋。
  
  「我只是要到玫瑰天堂去。」她在受不了他的沉默時脫口而出。 「貝密不肯帶我去,因為他怕你會殺了他。我只好喬裝改扮成男孩子,獨自前去尋找玫瑰天堂。我喬裝得很成功,連你也不會認出是我,塞維。我很安全,但『樂樂』卻成了問題。那兩個盜匪要的是它,而不是我。」
  
  塞維仍然一言不發。他拉下她的裙子,用毯子蓋住她的身體。
  
  她握拳捶在身旁的床鋪上。 「我等你對我破口大罵等了七天七夜,塞維,但你一句重話也沒有對我說。我知道你還在生氣。」
  
  他用她前所未聞的冷靜語氣說:「你為什麼主動提起這件事,詩婷?你真的要我現在責備你嗎?你以為挨一頓罵就可以逃過處罰嗎?」
  
  「處罰?難道把我大罵一頓還不足以使你消氣嗎?」
  
  「等我拆掉那些黑線後,你就得乖乖接受處罰。現在你只管安心養傷,詩婷。」他彈彈手指。「奇奇」 ,跟我來。」 「奇奇」抬頭看了詩婷一眼,然後以她從未見過的快速跳上塞維的肩膀。
  
  「睡吧,詩婷。」他在離開臥室時回頭說。
  
  詩婷躺在床上久久無法成眠。瑪嬌充滿自信的話語一直在她耳邊迴響。
  
  「我有沒有告訴你塞維在我還是小女孩時就愛上了我?」瑪嬌用她那嬌滴滴的聲音說。
  
  「我不相信你曾經當過小女孩,瑪嬌。」詩婷說。 「因為那表示你偶爾會笨手笨腳和滿臉雀斑。不,你不可能有過那副德行。」
  
  「你很喜歡說笑,詩婷。看看你這副面黃肌瘦的模樣,你真以為塞維能心滿意足地跟你在一起嗎?」
  
  「是的。」詩婷的腰間開始痛了起來。
  
  「他在迫不得已時會跟你上床,因為他知道他必須負起傳宗接代的責任。」瑪嬌聳聳肩。「但他終究只是個男人。來者不拒是男人的通病,除非他們對妻子有很深的感情。可惜塞維對你毫無感情。」瑪嬌微笑著撥撥頭髮。 「我要去洗頭了。你有沒有注意到塞維總是盯著我的頭髮看?」
  
  「有。你有一頭美麗的秀髮。但是我開始對你的內在感到好奇。」
  
  「我的內在?什麼意思?」她的聲音不再嬌滴滴。
  
  「我只是很好奇你為了達到目的,會不擇手段到什麼地步。」
  
  瑪嬌笑道:「你很會說笑,如此而已。可憐的詩婷,你現在走起路來像老太婆。」
  
  明天,詩婷決定不再讓瑪嬌主管奧洛堡。兩天前她跟塞維提起這件事時,他只是皺著眉頭叫她休息。奧洛堡是她的家,不容瑪嬌鳩佔鵲巢。她要讓大家看到她已康復,又可以當女主人了。
  
  ******
  
  第二天晚上,詩婷穿上她最喜歡的那件金黃色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下樓。她的傷口仍然隱隱作痛,但並不礙事。她確信自己走起路來不像老太婆。
  
  令她如釋重負的是,她的座位仍為她保留著。瑪嬌坐在露伊身旁她自己的椅子上。若蘭夫人在跟塞維說話,葛文和貝密在說笑喝酒。大廳裡的一切看起來都跟平時沒有兩樣。
  
  「歡迎你,詩婷。」瑪嬌喊道,傾身拍拍女主人座椅的扶手。「我叫麥迪準備了你最喜歡的菜。他甚至烤了些玫瑰布丁,他說那是你母親最愛的甜點之一。』
  
  她的母親。詩婷大聲說:「是的,我母親很喜歡玫瑰布丁。」其實她想說的是不准瑪嬌再踏進奧洛堡的廚房。
  
  「聽說你母親淫蕩無恥,不守婦道,被你父親活活打死。」露伊說。
  
  聽到她丈夫的情婦說她母親已經夠令她難堪了,連露伊都說她母親壞話可就令她無法忍受了。她張口箱欲言,但瑪嬌搶在她前面開口。
  
  「露伊,那些是你不該重複的惡毒傳聞。你我對詩婷的母親都一無所知。好了,過來讓我餵你吃些詩婷自己種的青菜。」
  
  「別跟露伊計較,詩婷。」瑪嬌在詩婷經過時說。「你的臉色太蒼白,不該到大廳來的。也許你該回房休息。沒錯,你走起路來仍然彎腰駝背得像個老婦人,詩婷。』
  
  詩婷想要抓起露伊拚命搖晃,直到她求她原諒。至於瑪嬌,詩婷還沒有想出該怎麼對付她。詩婷望向塞維。他正好跟他母親說完了話,抬頭看到她時只是朝她揮了揮手中的叉子。直到她走到椅子邊,他纔站起來替她拉椅子。
  
  「謝謝你沒有令我當眾丟臉。」詩婷坐下來,感到腰部一陣抽痛。
  
  「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塞維揚起一道黑眉。
  
  「意思是感謝你讓我坐在我自己的座椅裡。」
  
  「露伊每天都為你祈禱。」瑪嬌說。
  
  詩婷對小女孩微笑說:「希望你的膝蓋已經完全好了,露伊。」
  
  露伊聳聳肩,連看都不看詩婷一眼。「我不喜歡玫瑰布丁。」
  
  「不喜歡就別吃。」瑪嬌說,舀走露伊盤中的布丁。
  
  「你看起來迷人極了,詩婷。」若蘭夫人說。「我喜歡你用黃色緞帶綁辮子。那使你的眼睛看來更綠了。沒錯,只有你纔配當我的媳婦。」
  
  詩婷笑著舉杯敬她的婆婆,但是她手上還殘留有去除傷疤用的乳液,因此酒杯從她指間滑落桌面,紅色的葡萄酒灑在白色的桌布上。
  
  「奇奇」看到紅酒流向它而用爪子去拍打,然後它嗅嗅爪子,舔了幾口。它再次拍打和舔食紅酒。突然之間,它全身僵硬地拱起背,大叫一聲,然後倒了下來,趴在桌面上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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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發表於 2014-11-12 11:34:42 |只看該作者
  19
  
  塞維立刻跳起來。「『奇奇』,你怎麼了?」
  
  貂仍然毫無動靜。
  
  「糟了。」詩婷低聲說。
  
  「怎麼回事?『奇奇』怎麼了?」
  
  「紅酒。它舔了兩次爪子上的紅酒。紅酒一定有問題。」她不假思索地抓起貂,把它抱在懷中,然後衝出大廳。
  
  「爵爺!」瑪嬌站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她瘋了!她要做什麼?那只貂死了,我們大家都看到了。她要帶它去哪裡?」
  
  塞維在追出大廳時回頭對葛文說:「紅酒。別讓任何人碰它。」
  
  他在馬廄追上詩婷。他抓起「奇奇」塞進他的衣服裡。「它在那裡比較暖和。不,我在自欺欺人。沒有用的,詩婷。瑪嬌說的對。它已經死了。」
  
  「不,它沒有死。我們帶它去找醫者。快點,塞維。」
  
  暮色中的醫者看來一如往常,臉上帶著悶悶不樂的表情。 『斐斐」在她的腳邊喵喵叫。
  
  「貂暍下了可能有毒的紅酒。」詩婷在滑下馬背時喊道。
  
  塞維從衣襟裡拉出軟綿綿的「奇奇」。他的手在發抖。「求你救救它。」他望著醫者懇求。
  
  「我不醫動物,只醫人。你們走吧。」
  
  「醫者,求求你救救它。」詩婷淚如雨下地說。「它對我們兩個都非常重要。」
  
  「好吧。」醫者從塞維手中接過毫無生氣的貂。
  
  斐斐揮動著尾巴但沒有出聲。
  
  塞維想要跟進小屋,但醫者不准。「待在外面,爵爺。詩婷,你進來幫我。」醫者說。
  
  但是塞維不顧她的反對,硬是跟進了小屋。他站在詩婷身後,臉色蒼白緊繃。
  
  「打開它的嘴巴,詩婷。」
  
  「你要做什麼?」塞維問。
  
  「使它嘔吐,像救人一樣救它。但我連這種動物會不會嘔吐都不知道。爵爺,到屋外去,你太佔空間了。」
  
  「你的貓在外面。裡面足以容下我。」
  
  醫者竟然微笑起來。「把它的嘴巴張大一點,詩婷。好,讓我把這個灌下它的喉嚨。』
  
  『奇奇」毫無反應。醫者繼續用湯匙把藥水灌進它喉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貂的身體仍然靜止不動,毫無生氣。詩婷摸索到它的心跳。「它還活著。」她低聲說。「你摸摸看,塞維。』
  
  塞維摸到心跳,但微弱得令他無法確定。他望向妻子,看到淚水滑落她的臉頰。她沒有發覺自己在哭。
  
  醫者突然舉起「奇奇」輕輕搖晃它,然後把它放回檯面上開始按摩它的腹部。
  
  『奇奇」的身體突然抽搐了一下。
  
  一隻爪子滑向塞維的手。
  
  『奇奇」突然弓背屈身。食物和液體從它嘴裡飛出來。它的小身軀開始不停地顫抖抽搐扭動,嘔吐物也不斷地從它嘴裡冒出來。
  
  「它會嘔吐至死的。』
  
  『這是唯一的方法,詩婷。如果它能把毒藥吐出來,那麼就有活命的機會。』
  
  塞維開始用手指輕壓「奇奇」的腹部往下推擠。
  
  貂繼續嘔吐,直到最後它只是躺在那裡,像死了似地一動也不動。
  
  醫者捧起它的頭端詳了一陣,然後抬起它的前爪,但她一放手,「奇奇」的爪子就軟綿綿地垂下。她摸索著它的心跳。她直起身子,搖搖頭,望向詩婷和塞維。
  
  「很抱歉,爵爺,詩婷。它奮鬥過,但顯然不夠。它死了。」
  
  塞維低頭瞪著「奇奇」,臉色慘白。他突然仰頭大叫:「不!」
  
  他抱起「奇奇」 ,把它放進衣襟裡,貼在他的胸口上,然後開始不停輕壓和撫摸它的身軀。「你不可以離開我, 『奇奇』 ,你不可以死。」他不停地喃喃念道。
  
  醫者一言不發地清理著嘔吐物。詩婷只覺得心如刀割。
  
  「斐斐」進入小屋,輪流看了屋裡的人一眼,然後喵喵叫得更加大聲。它跳上檯面,轉身望向塞維,喵喵叫得更加大聲。它用後腳站立,把前腳搭在塞維的肚子上。它嗅了嗅空氣,又喵喵。
  
  突然之間,詩婷看到塞維的衣襟下有了動靜。
  
  她不敢有動作,不敢懷抱希望。
  
  「斐斐」舉起一隻前爪,重拍塞維衣襟隆起的部分。
  
  它大叫一聲。
  
  然後在安靜的小屋裡,他們全都聽到一聲微弱的貂叫。一隻爪子從裡面抵在塞維的衣服上。
  
  「斐斐」重重拍了那只爪子一下。
  
  貂叫聲變大了點。
  
  「我的小寶貝救了那只貂。」醫者說,把「斐斐」拉下檯面。
  
  塞維小心翼翼地把「奇奇」從衣服裡拖出來,讓它趴在他的胸膛上。
  
  「奇奇」嗚嗚低叫。
  
  「對,告訴我你難過,」塞維說。「繼續跟我說話。」
  
  「奇奇」吐在塞維的衣服上。
  
  「沒有酒了。」醫者說。「它把能吐的全吐出來了。 『斐斐』和我救了它。」
  
  詩婷輕撫「奇奇」的背。 「你沒事了,現在好好休息吧。也許明天你就可以好好謝謝『斐斐』 。」她望向塞維,用指尖輕撫他的臉頰。「你哭了。」
  
  「沒有你厲害。」他傾身親吻她的唇。
  
  「詩婷,你的腰還好嗎?」醫者問。
  
  「沒事。」
  
  塞維眉頭一皺。 「麻煩你檢查一下她的傷口,醫者。」
  
  「好。把裙子和內衣掀起來,詩婷。反正我本來就要看看你的肚子。」
  
  詩婷別無選擇地躺在醫者的窄床上把衣裙拉到腰際。 「我不喜歡這樣,醫者。』
  
  「為什麼?他是你的丈夫。何況他根本不在乎你現在有沒有穿衣服,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只貂身上。至於『斐斐」 ,它看起來確實很感興趣,但理由我就不知道了。」
  
  醫者檢查完詩婷後走到壁爐前撥旺余火。「我餓了,你們該走了。」
  
  「就這樣?」塞維忿忿不平地說。
  
  醫者放聲大笑。「好吧。我認為你對你的妻子應該更溫柔些。如果你一定要跟她玩追逐遊戲,那麼別在她身上帶著匕首時撲身壓倒她。她的傷口痊癒得很好,過兩天就可以拆線。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很好。至於那只貂,給它喝奶水溶解肚子裡殘留的毒藥。叫麥迪燉些很清淡的雞湯給它喝。」
  
  「它不吃雞肉,只吃豬肉。』
  
  「那就燉些排骨湯吧。無所謂。」醫者聳聳肩說,然後蹙眉朝貂看了一眼。 「詩婷,用一點苦薄荷汁混合陳年老酒擦拭它的舌頭,那也有助於消除它體內的毒藥。不要太多,它很弱小。」
  
  「奇奇」哼了一聲,但沒有動。
  
  『斐斐』弓起身體跳進詩婷懷裡,把她撞倒回醫者的窄床上。
  
  ******
  
  塞維睡在妻子身邊。「奇奇」躺在他們中間。它仍然非常虛弱,呼吸也不是很平穩。塞維懮心忡忡地一直把手輕放在它的肚子上。
  
  「它明天會吃東西的,塞維。現在喝些奶水就夠了。我像它那樣吐過也不會想吃東西。」詩婷說。
  
  「但是——」
  
  「我覺得你擔心它超過擔心我。」
  
  「你太難纏,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
  
  詩婷沉默良久後纔平靜地說:「希望你說的對。如果我喝下那杯酒,我們就會知道我到底有多難纏了。」她好像感覺到他渾身一僵。
  
  「葛文說只有你和我沒有喝昨晚那瓶紅酒。他保留了我的酒、你的空酒杯和沾有酒的桌布。你明天要檢查看看嗎?』
  
  『好,但你知道我會發現什麼,塞維。那只不過是哪種毒藥的問題。」和誰想置我於死地,她在心裡補充道。
  
  馬鞍或許是意外,但毒酒絕不會是意外。要不是她在下樓前忘了把手指上的乳液擦乾淨,酒杯就不會失手滑落,她就會喝下那杯酒而中毒身亡。她很想知道,如果她死了,塞維會不會像對「奇奇」那樣為她哭喊。
  
  「我不喜歡這樣,詩婷。」塞維低沈地說。
  
  「我也是。」
  
  「從現在起,你的食物和飲料都必須由別人事先喝過。我明天就對大家宣佈。在你酒裡下毒的人應該不會有興趣害你以外的人。」
  
  ******
  
  「你知道下毒害你的是那個銀髮賤人,詩婷。你打算怎麼對付她?」若蘭夫人問。
  
  「我打算盡快把她和席衛堡的人都送回去。」詩婷答道。「塞維今天要帶人過去看看那裡的情形。希望汗熱病的危機已經解除了。」
  
  「她要我的兒子,她不會放棄的。我認為我們應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詩婷目瞪口呆。
  
  「你認為我又瘋了嗎?」若蘭問。
  
  「不,我認為你跟你兒子一樣冷酷無情。」
  
  「她想要取代你。要不是把酒灑了,你現在已經死了。」
  
  「我知道。」
  
  「至少塞維告訴大家你的飲食以後都必須有人事先嘗過。我喜歡他說他會在每頓飯前挑選不同的人來試吃。那樣一來,沒有人知道何時會輪到自己。」
  
  「好主意,但馬鞍的事還是個謎。」
  
  若蘭夫人長歎一聲。 「我知道。葛文很煩惱。我認為你應該先考慮毒死那個銀髮賤人。」
  
  詩婷在婆婆離開她的房間後下樓。她發現瑪嬌和露伊坐在大廳裡縫紉。
  
  「你縫得很好,露伊。你比我能幹多了。」瑪嬌說。
  
  「不,瑪嬌,你是完美無缺的。」
  
  瑪嬌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幾個僕人聞聲轉頭,其中有兩個是男生。他們看來彷彿被迷住一般。
  
  「別再捧我了,小乖,否則我說不定會變成醜八怪。」
  
  「像那天你的鼻子變得又紅又腫嗎?」
  
  「那是另一回事,小乖,可能是吃壞東西的緣故。」瑪嬌抬頭。 「啊,詩婷,塞維的貂還活著嗎?」
  
  「是的。塞維片刻也不願跟它分開。它仍然很虛弱,但漸漸已有了起色。」詩婷回答。
  
  「它只不過是只愚蠢的動物。」露伊說。
  
  「我以為你覺得『奇奇』很漂亮。」詩婷努力以平穩的聲音說。
  
  「我長大了,看法改變了。」
  
  「露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騎馬?」詩婷問。她看到露伊的眼神因興奮而發亮。
  
  露伊轉頭望向瑪嬌。
  
  「好主意,小乖。詩婷可以帶你去看她小時候玩耍的地方。」
  
  塞維在這時走進大廳。他朝瑪嬌點頭,但對詩婷說:「葛文剛纔告訴我桌布和我杯裡的酒不見了,沒有人看到是誰拿走的。」
  
  「現在我們永遠不會知道酒裡有什麼毒藥了。」詩婷直視著瑪嬌說。
  
  塞維的衣服裡傳出輕柔的貂叫聲。他微笑輕拍胸前的隆起。 「是你救了『奇奇』 ,詩婷。是你帶它去找醫者。它早上喝了麥迪燉的湯,它沒有把湯吐出來。」
  
  「我知道。麥迪跟我說了。」
  
  奇奇再度輕叫,一隻爪子從衣襟間伸出來。詩婷笑著用指尖碰碰它的爪子。
  
  「露伊和我要去騎馬。」詩婷說。
  
  「不,我現在不想去了。我肚子痛。」露伊說。
  
  「哦,小乖。」瑪嬌立刻放下手中的布料,伸手摸摸露伊的額頭。「你今天早晨吃了什麼?」
  
  「麥迪的一些麵包。味道怪怪的。」
  
  詩婷沒聽過如此可惡的謊言,她氣得想打露伊耳光。「我覺得麵包的味道沒有什麼不對勁,露伊。但是,如果你肚子痛,那麼我可以給你吃一點——』
  
  「我不要吃你調配的任何東西。」露伊退後一步。獵犬「威威」低吠一聲。
  
  「為什麼?」詩婷從容不迫地問道。她不明白露伊對她的態度為什麼改變得如此驚人。
  
  「我認為是你偷了酒和桌布,以免讓人查出你用的是哪種毒藥。我認為是你在自己的酒裡下毒。我看到你放東西進你的酒杯裡。你只是來不及阻止『奇奇』舔桌巾上的酒。」
  
  『這我倒沒有想過。」塞維摸著下巴說。 「告訴我,露伊,詩婷為什麼要在自己的酒裡下毒?」
  
  露伊抬頭挺胸,站得筆直。瑪嬌低頭望著縫了一半的布料,一言不發。
  
  「為什麼,露伊?」塞維追問。
  
  露伊的臉色開始發白。 「詩婷知道你愛瑪嬌!」她大叫。 「她必須想辦法搏得你的同情,使你不再盯著瑪嬌看!」
  
  「奇奇」從塞維的衣襟開口裡探出頭來瞪著露伊。露伊又往後退了一步,差點跌了一跤。獵犬『威威」狺狺狂吠。
  
  「那是真的!」露伊喊道。 「我沒有說謊。我看到她把毒藥倒進自己的酒杯裡。」她跑出大廳。
  
  「誰偷了毒酒和桌布?」詩婷仍然直視著瑪嬌。 「大家都知道酒被下了毒,所以何必多此一舉地偷走它呢?」
  
  「那孩子為什麼說謊?」塞維問。
  
  瑪嬌直視塞維。 「她沒有說謊。昨天你和詩婷帶著貂跑出大廳後她就告訴我了。」
  
  『荒謬。」詩婷在獵犬「威威」面前走來走去。
  
  「那麼她為什麼不跟我說?」塞維問。
  
  瑪嬌聳聳肩。 「她仍然很容易受到驚嚇。你也知道,她的父母虐待她,她不敢說,而且她也是到後來纔明白詩婷做了什麼。看到詩婷把一些液體倒進酒杯裡時,她以為沒什麼。但是後來——』瑪嬌再度聳肩。「我說了,她害怕。」
  
  「我沒有倒任何東西進我的酒杯裡。」詩婷不再走來走去,而是僵直地站著。 「那根本說不通。我不會毒死自己,那是否表示偷了毒酒和桌布的人也是我?」她搖搖頭。「只有我能確認下在酒裡的是哪種毒藥。」
  
  「醫者也能。」瑪嬌說。
  
  塞維揮手叫她們安靜。「告訴我,瑪嬌,根據露伊的說法,詩婷是什麼時候做這種事的?」
  
  「不知道。大概是晚餐前吧:」瑪嬌看到詩婷往外走。 「等一下,詩婷,我不能讓你傷害露伊。」
  
  詩婷猛然轉身,雙手握拳。 「傷害她?我為什麼要傷害她?我只想跟她談一談。』
  
  『等一下,詩婷。」塞維說。「我們兩個一起去找她談。我想把這件事搞清楚。』
  
  但是他們到處都找不到露伊。
  
  「改天吧。」塞維用指尖輕點詩婷的鼻子。 「那孩子一定是誤會了,別為這件事煩惱。」
  
  「那孩子說謊,塞維。」
  
  「那也有可能。我得回去操兵了,記住,我要跟你一起跟露伊談。』
  
  他擔心她會傷害露伊嗎?詩婷感到一陣暈眩。她抓住椅背,默默地注視著塞維離開大廳。她慢慢往外走,走下門外的台階。頭頂艷陽高照,她的心情卻陰沉沉的。
  
  「你救了他的貂。那比你自己喝下毒酒的收穫更大。」
  
  詩婷轉身看到瑪嬌站在她背後,一頭銀髮美得令人不敢逼視。 「你剛纔說什麼,瑪嬌?』
  
  「如果露伊說的是實話,我相信她說的是實話,那麼你得到的不只是同情而已。你救了他心愛的貂。在故意失手滑落酒杯後,你讓他的貂暍了一些毒酒。你那樣做很冒險,詩婷,非常冒險。」
  
  「你真的認為我會下毒害『奇奇』?瑪嬌,它很可能會死掉。」
  
  「嫉妒會使一個女人不擇手段地想要打敗她的對手,也許甚至不惜傷害她肚子裡的孩子,但你確實把酒灑了,不是嗎?」
  
  詩婷傾身輕拍山羊「佳佳」的頭。它正在嚼盔甲匠的舊皮帶。她得告訴盔甲匠不要殺「佳佳」,因為她的孩子會需要「佳佳」的奶水。
  
  她抬頭望向瑪嬌。 「沒錯,瑪嬌,我嫉妒你。我也不喜歡這樣,但你很快就要離開了。露伊的謊言很快就會被證明是謊言。她崇拜你、愛慕你,看出你想取代我,不惜撒這個謊言幫助你。但是你聽清楚,你不是我的對手。奧洛伯爵夫人是我,不是你。你想當塞維的情婦嗎?可以,但你那樣就滿足了嗎?」
  
  瑪嬌發出清脆悅耳的笑聲。這個女人難道沒有醜陋之處嗎?有,她的內在。
  
  「詩婷,愛慕崇拜我的不只是露伊而已。想使我快樂,努力討我歡喜的也不只是她一個。你真以為我會回席衛堡去?」
  
  「是的。」
  
  「那我們且拭目以待。但那並不重要。你今天看來沒有那麼蒼白憔悴了,你準備好要重拾奧洛堡女主人的職責了嗎?』
  
  『我已經那樣做了,瑪嬌。』
  
  『啊,塞維的瘋癲老母來了。』
  
  『別那樣說她,她不瘋也不癲。連醫者也不確定她是否真的瘋癲過。但那些都無所謂了,重要的是她現在已經好了。』
  
  『不,她沒有。你觀察得沒有我仔細。她的眼神恍惚,動作笨拙,應該關起來纔對。」
  
  『我漸漸看清你的內在,瑪嬌。你的心腸惡毒乖戾。也許是你在我的酒裡下毒。』
  
  瑪嬌第一次露出想要動手打人的模樣。她的呼吸急促,雙手握拳。 「塞維在你體內時有沒有告訴你他有多愛你?」瑪嬌問。 「他有沒有吻著你的耳朵說你有多美?有沒有說他有多麼需要你?』
  
  詩婷轉身走向若蘭夫人。她想到放在臥室草藥箱裡的那個藥瓶。她要在晚餐時把愛情藥水倒進塞維的酒裡。
  
  『聽說那個銀髮賤人現在站出來公然跟你作對,詩婷。」若蘭說。
  
  『是的,她直言不諱。』
  
  『她有沒有發誓她會繼續努力謀害你,好讓她能嫁給塞維和取代你在奧洛堡的地位?』
  
  「沒有,但露伊說我故意打翻酒杯讓『奇奇」喝到毒酒。瑪嬌說我那樣做是為了搏取塞維的同情。」她抬頭望向天空。「我決定今晚把醫者的藥水倒進塞維的酒杯裡。」
  
  「好。說來奇怪,我從來不知道塞維如此迷戀瑪嬌。當然啦,我的丈夫丕讓我靠近我的兒子,說我會使他們變得軟弱無能。那是在我腦筋糊塗以前的事。」
  
  「你的腦筋沒有糊塗過,你得的是別的病。但我希望你現在服的藥繼續生效。」
  
  若蘭大笑輕拍詩婷的手臂。 「醫者的醫術高明,幾乎是無所不能。你向來信任她,別在這時改變。」
  
  詩婷搖搖頭。 「我還是跟以前一樣信任她,只是我想我還不要用愛情藥水。也許永遠不會。我只需要把瑪嬌送回席衛堡就好了。」
  
  詩婷開始盡女主人的責任,吩咐僕人打掃,和麥迪商量未來幾天的菜單。
  
  「有你回來管事真好,詩婷。」麥迪說。
  
  「怎麼了?你跟瑪嬌處不來嗎?」
  
  麥迪長歎一聲。 「啊,那個女人比天上的星星還美。」
  
  連你也被她迷住了,麥迪,詩婷欲哭無淚地心想。
  
  「但你要知道,詩婷,她很冷酷。雖然臉上總是掛著那種美麗的笑容,但心裡卻不斷在盤算計劃。」他靠近詩婷耳邊。「當心她,詩婷。大家都知道毒酒的事。雖然她美若天仙,但仍有許多人認為是她在你的酒裡下毒。」
  
  「我不想當心她,我只希望她早點離開。」
  
  「那就叫她滾回去。今天就叫她走,詩婷。」麥迪語重心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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