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08-2-14
- 最後登錄
- 2024-11-25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622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9107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八章
次晨,伯爵來到早餐室,驚喜地發現只有雅蓓一人和他共餐。「格斯,你來了。正合我的心意。你還好嗎?」
「我睡得很好。感謝老天,昨晚沒有鬼魂來打擾我。為什麼你會希望在早餐桌上見到我?」
他坐下,讓古柏為他上餐。「從崔柯伯爵來到伊善修道院之後我就很少見到你。我看著你忙進忙出,似乎相當愉快,真是好極了。現在我得趕快吃完。很高興見到你,先生。」她匆匆抓了片熱吐司,嚥下一口咖啡然後便跳了起來兩眼盯著門口。
「女士!你的下巴粘著麵包層。你簡直毫無淑女風範可言。再說,你總不希望我們的法國伯爵把你看成一個邋遢女人吧!」
雅蓓立刻抹去麵包層。「謝謝你提醒我。我得趕快,我們不希望太晚回來。」
「你們今天又要上哪裡去呢?」他討厭自己的口氣帶著煩躁。他深長地吸了口氣。
雅蓓抬頭微笑看著他,眼裹裡含著柔情。沒錯,他確定那是柔情。「我準備帶傑維,當然還有愛莎,去參觀聖埃德蒙墓園裡的羅馬時期廢墟。」
「你沒想到邀我一起去?」現在他倒像只哀怨的驢子了。
她將頭一偏。「可是,先生,你已經去參觀過廢墟了,你不記得了嗎?你告訴我,你一到達這地方就先到處去巡了一圈才到伊善修道院來的。」
「女士,我們只剩兩天就要結婚了。」老天,現在他的口氣十足像只病犬了。
「這事我當然不會忘記,」她說。「倘若你想和我們一起去,相信愛莎和傑維絕不會介意的。我只是擔心你會覺得乏味罷了。」
伯爵站了起來,緩緩走向他的未婚妻,兩手按在她肩上。「我只是太久不曾單獨擁有你,如此罷了。」她感覺他用手指輕輕摩挲她的肩膀。她喜歡這種感覺,她希望他別停止。她仰起頸子期待也許他會想親吻她。自從一周前那晚之後他一直不曾再度親她。她凝視著他的嘴唇說:「你可以盡情地獨自擁有我,你是否希望今天我留下來陪你?」
「不,」其實他多麼想說是。「不必了。你陪愛莎和伯爵出去吧!只是別忘了我,女士。」
「不可能,」她歎息著將臉埋進他臂彎。「你的懷裡好舒服,結實、強壯而且安全。」她很想說他擁抱她的感覺很像她父親,但沒說出口,因為這話聽在一個未婚夫耳中也許並不好受。
「你也是,女士。我尤其喜歡你的胸脯貼在我胸前的感覺。」他故意驚嚇她。是她咎由自取。
然而她非但沒有面露驚愕,反而踮起腳尖來親吻他的下巴,格格笑著說:「我也喜歡你的胸膛貼住我身體的感覺。」
他一愣,輕輕推開她。「你走吧,否則我恐怕會將你推倒在餐桌上,就在炒蛋和鮭魚乾之間,然後對你為所欲為。」
感謝老天僅剩四十八小時不到他的一切慾念便即將合理化,而能夠遂行屬於丈夫所有的權益。
她再次擁抱他並且親一下他的下巴,然後離開了早餐室。
伯爵繼續吃早餐。他低頭凝視著盤裡的牛排,腦裡卻滿是對新婚之夜的憧憬。
這天他刻意安排一長串活動好讓自己身心忙祿。上午他和班華特先生會面,接著和安妮夫人和幾乎已成為伊善修道院常客的布萊恩醫師共進午餐,下午則去探訪幾位佃農。直到傍晚他才回到修道院,牽著馬兒進入馬廄。趁著天黑之前他巡視了一周牧場。牛群尚未被帶迴圈欄內來擠奶,此時欄內只見幾隻雞閒散地漫步其中。他走向兩層樓的穀倉,佇足深吸口清甜的乾草香氣,這時,他既驚又喜地瞥見雅蓓轉過穀倉屋角,打開了前門迅速進入。
他站在原地,內心起了一陣掙扎。他的身體渴望隨著她走進穀倉,他的腦袋則快速思索著這麼做的危險性。「啊,管他呢!」他對一隻盯著他的靴子嚥口水的山羊說。他幾乎可以清楚看見雅蓓傭懶地躺在乾草堆上的情景。只差兩天又有什麼關係?她終究要成為他的妻子啊!
他正想走向穀倉大門,突然又停步。他從眼角瞥見一個身影。他轉身發現崔柯伯爵大步向穀倉走來,黑色斗篷在背後鼓動飄飛。
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格斯沒有出聲向崔柯伯爵招呼,也沒有上前向他問候,他只定定站在原地,凝神注視著這個令他突然心生恨意的年輕男子。
只見他在穀倉門外停駐幾秒鐘,迅速環顧四週一圈,然後才拉開門閂走了進去。
出自一股軍人特有的慣性,他握起拳頭伸向腰側多年來懸著軍刀的位置,卻只找到他的褲袋。他呼了口長氣,僵直站著,目光始終不離穀倉大門,雅蓓在穀倉裡,而崔柯伯爵也跟了進去。
他不敢相信這一幕所代表的意義。一定有個合理解釋的,某種會讓他嘲笑自己的多疑的解釋,然而,他逼尋種種可能的理由,同時卻感到悵然若失。他感覺自己的某個部分--珍貴但仍混沌未明的部分--悄然失落。不,那不可能是真的。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但是他絲毫未察覺。牧場後方的草原上出現呦呦啼叫著歸來的牛群,太陽迅速隱入西方的峰巒,穀倉沐浴在金黃光塵之中。和以往沒有兩樣的黃昏,卻令他有異樣的心情。
突然穀倉門敞開,年輕伯爵悄悄現身,再度探頭環顧一下四周,顯然不希望被人發現行蹤。接著他的動作令格斯一陣驚愕:他迅速整理長褲的鈕扣,彎身拂去褲管上沾粘的乾草,然隆大步搖擺著走回伊善修道院去。
格斯依然一動也不動緊盯著關閉的穀倉門。他沒有等待太久。就在最後一道天光被黑暗吞沒之際,門打開了,雅蓓頂著頭亂髮走出,懶懶伸展了下四肢,然後邊哼著曲子邊朝伊善修道院走去,途中不時地彎腰拍揮裙擺上的草屑。
他看見她遠遠向那群正忙著驅趕牛只迴圈欄準備擠奶工作的牧童揮手打招呼。
格斯腦中湧現一幅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影像。他清楚看見他在戰場上第一個親手殺戮的敵人--一個年輕的法蘭西士兵,由格斯的槍口所發射的子戰穿透他的身體,將他的漂亮軍服染成殷紅。他又看見一個老士官慘死在他的軍刀下,皺紋滿佈的臉孔驚懼扭曲著,在極度痛苦中嚥下最後一絲氣息。他很想嘔吐,當時他確實幹嘔了一陣。
格斯對於殺戮缺乏浪漫的幻想。生命太珍貴、太脆弱,不該淪為一時激情的祭品。
他轉身走回他的新家園,腰桿依然挺直,腳步依然堅定,神情平靜。只是,他的眼神變得無比空洞。
「今天我們齊聚一堂來見證一椿喜悅、神聖的婚禮,第十代萊茲男爵,第九代西渥子爵、第七代史弗伯爵戴格斯在神的見證下和前任史弗伯爵之女戴雅蓓結為連理。」
他腦中浮現崔柯伯爵走出穀倉然後匆匆整理著衣褲的情景。
但就在前一天她吻了他,大膽地對他說話,似乎對男女情事十分瞭解。老天,他簡直無法忍受。
雅蓓抬頭凝視伯爵優美的側面。她期待他能轉頭來看她,但他那雙灰眼珠始終緊盯著牧師的臉孔。他顯得有些退縮,甚至有點冷漠。她猜想他若不是對這樁婚姻感到緊張,就是害怕過於接近她會忍不住想引誘她。其實她並不介意再親吻他一、兩次,或者告訴她他喜歡擁抱她時的感覺。她起了陣哆嗦。因為她知道今晚她得面對的不只那些。究竟是哪些,她不太確定,但她急切地想知道。
「倘若這屋內有任何人對於這對男女的結合抱持反對態度,請站起來發言。」
她在穀倉裡和法國伯爵幽會。她那麼明目張膽地背叛了他,他真想殺了他們,但他忍住了。他非常清楚那麼做的代價。
她頭髮上粘著乾草,裙子凌亂,離去時還邊哼著歌,顯然十分愉快。他真想殺了他們兩個,但那天早晨她還對他撒嬌呢。她是想要他的,不是嗎?
安妮夫人感覺喉頭有些酸澀,迅速嚥了一口。她一向瞧不起那些在自己女兒婚禮中落淚的母親們--尤其那些費盡心力,甚至包括收買新郎終於能夠成就女兒婚事的母親。但流個一、兩滴眼淚倒是情有可原。況且,她實在忍不住啊,雅蓓看起來好美,像極了她父親,像極了格斯。啊,不對,她一點都不像她父親。她那麼溫柔善良,同時又意志堅強,固執得像隻騾子。她是任何一個母親所能渴盼的好女兒。想到這裡,安妮夫人忍不住又滴下淚水。
教區牧師說:「沒有任何人反對你們的婚事,那麼我們可以繼續進行了。爵爺,請跟著我念:我,戴格斯,願意接納你,戴雅蓓成為我的……」
非常怪異,格斯心想,從她踏進這大廳之後便始終沒有轉頭看崔柯伯爵一眼。那身淡灰色絲質禮服讓她看起來美得脫俗,一頭黑髮高綰在腦後,其間綴著幾隻耀眼的小只鑽石梳飾,幾綹細長髮辮垂落白皙的肩頭。
為什麼她沒有看一眼她的情人?他們是什麼時候變成情人的?在他到達此地的第一天?不,不可能。她必定至少等了三天才和他在穀倉裡幽會。而從那天到現在已接近一周了,一周。
就在她對他說她願意和他結婚之後,她背叛了他。他應該趁這機會向眾人揭發她的不忠,讓所有人知道她是個蕩婦。但他開不了口。他不能也不願讓伊善修道院蒙羞,讓戴氏家族蒙羞。
「我,戴格斯,接納你,戴雅蓓成為我法定的妻子……」
他的聲音低沉,然而聽在雅蓓旦裊卻不尋常的尖銳。她抬頭望著他,期盼他正眼看著她說出誓詞,但他的目光似乎落在茫茫的遠處。多麼奇怪。她似乎聽見愛莎的歎息。她朝他露出微笑,但他仍然不看她。他的身材比她的父親更加高大,她十分高興。可是他為什麼不肯直視她呢?
安妮夫人忍住盈眶的淚水。她的獨生女兒就要成為人妻了。而格斯是這樣一個強壯莢俊的年輕人,雅蓓很難不愛他吧?瞧他,站得那麼挺直,那麼充滿自信,娓娓覆誦著他的誓詞。早在五年前他便決定了要娶雅蓓為妻。他從未動搖,從未退縮--至少根據安妮夫人所知是如此,因為她的丈夫從未提過格斯對這椿婚約有任何質疑。不知此時此刻他是否依然堅定?不會的,格斯絕不會有一絲懷疑,因為必須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況且,她留意過他們互望的眼神。他們比大多數夫妻還要來得幸運呢!
雅蓓高聲念著她的誓詞。「我,戴雅蓓,接納你戴格斯成為我法定的丈夫,發誓對你獻上我的愛、忠誠和服從……」
服從--安妮夫人在心頭咀嚼著這簡單的字眼。對我那高傲固執的女兒來說這可是一大讓步哩,她想,彷彿就在昨天她也曾對另一個史弗伯爵覆誦著同樣的誓詞,聲音細微得幾乎被偌大的教堂吞沒。她不得不和她那專制的父親奧德侯爵親自為她挑選的丈夫結婚,否則他一定會殺了她的。
服從。
在他們的新婚之夜,當她畏懼地迴避他的粗暴侵犯時,他便曾對她叫喊這個字眼。她順服了,任由他需索無度,只是內心的恐懼和憎惡也逐日增高。她不得不順服,因為她別無選擇。他的殘虐和無止盡的折磨使得每個夜晚變成漫長的噩夢。可惜她的父親沒能提早在逼迫她接受這椿婚姻之前死去,卻是在她成為史弗伯爵夫人之後兩周才在一次狩獵中墜馬而死。
生命似乎是一連串的遺憾.她痛恨她的丈夫。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像這樣恨一個人。但他給了她雅蓓,倘若他像厭惡愛莎那般地厭惡雅蓓,那麼她恐怕會瀕臨崩潰而殺了他。所幸他非常疼愛她,疼愛她勝過一切,奇怪得很,因為他一直渴望有個兒子。
安妮夫人回過神,看見格斯似乎短暫猶豫了一下,才將一隻金戒指套上雅蓓的中指。
她離開穀倉時還一邊哼著歌。輕柔、愉悅的歌聲。邊撥去髮際的乾草邊哼著歌,甚至整理衣裙時都在哼著歌,他仍能清楚看見她彎身捻去腳上的乾草,這不貞的蕩婦。
「以英格蘭大教堂賦予我的職權,我宣佈你們正式成為夫妻。」
牧師微笑望著這對新人,輕聲對伯爵說:「你是個幸運兒,爵爺。雅蓓小姐是個好女孩。現在你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
格斯咬緊牙關。他不得不直視她的眼睛,她已經成為他的妻子,再也無法改變。他勉強自己上前一步迅速點一下她的唇,然後便轉頭面無表情地望向牧師左肩後方的黃金十字架。
安妮夫人暗暗祈求格斯能夠善待雅蓓,這天下午她在雅蓓身邊忙得團團轉,指揮著女侍為女兒穿戴禮服和珠寶時,決定該是盡盡母職的時候了。她將女侍支開,面對女兒略顯不自在地說:「親愛的,過了今晚你就是個已婚婦人了,有些事情你必須知道。格斯將是你的丈夫,而這意味著許多生活上的變化,例如--」
雅蓓大笑著打斷母親的話。「媽媽,你該不會指的是我即將失去童貞這件事吧?」
老天!「雅蓓!」
「很抱歉我嚇著了你,媽媽,但是你知道,父親早就把這件事的全部過程向我詳細說明了。我一點都不害怕,媽媽,真的,我想再也沒有任何事情比跟格斯同床共寢更美好的了。我想他一定非常熟練,你不覺得嗎?一個紳士應該在結婚前便累積一些經驗。你不會是擔心我會讓他失望吧,會嗎?老實說,我真的缺乏實際經驗。也許你可以敦我該如何讓他知道我認為他不但一點都不可怕,而且還相當美麗?」
安妮夫人自己當時完全是懵懂無知的,男人,美麗?也許她的丈夫是美麗的,但是她害怕極了,只顧著盡可能緊閉雙眼。男人,美麗?她連想都沒想過,也許……她望著已長大成人的女兒,感覺有些力不從心,她的父親已經全部對他說明了?他是否也告訴了她男人既野蠻又殘虐,對女人的痛楚漠不在乎?不,顯然沒有。他只告訴她事情的過程。可惡的混帳!單單是它的過程就足以令人作嘔了。唔,也許她該重新思考這點,她腦中浮現布萊恩醫師的身影,兩頰頓時紅得有如暴風雨來臨前的落日。
「媽媽,你還好嗎?啊,我懂了。你認為我不該知道這些。我保證我絕不是一個放蕩的女人,但我認為女人也該享受敦倫的愉悅。很遺憾許多女孩被教導將它視為一種不得不承受的義務,而她們在臥房中所受的待遇也是相當淒慘的。我知道你和父親與眾不同。格斯和我也同樣地與眾下同,我們將會和睦相處,別擔心,媽媽。我愛你,媽媽,不必為我擔心。」
「你確定不需要我告訴你什麼嗎?」安妮夫人幾乎就要昏厥過去,但她必須鎮靜,裝作若無其事。天啊!她真恨死了他,對他恨之入骨。雅蓓當真以為她父親真心愛她的母親?以為她擁有愉悅的婚姻生活?老天,他們的婚姻只不過是椿鬧劇罷了。而她,只不過是個受害者。
「不需要,媽媽。你的臉色好蒼白啊!至少你不再臉紅了,別再為這件事操心了。你知道我非常愛你,不希望見到你憂慮的樣子。」當雅蓓將母親攬進懷裡緊緊擁抱她,安妮夫人不禁再度感覺彷彿雅蓓是母親而她是女兒。
這天晚上,當安妮夫人協助雅蓓穿上她的白色絲緞睡袍並為她繫牢頸間的蝴蝶結,她訝異地發覺女兒的興奮、期待情緒,眼裡漾著水光。
她讓雅蓓坐下,開始梳理她的頭髮。「別再梳了,媽媽,拜託,」雅蓓說著跳起。「他就快來了嗎?噢,媽媽,我不希望他來的時候你在場。」
「好吧!」安妮夫人後退一步,將髮梳放在化樁桌上。
「格斯會很高興的。你看起來美極了。唉呀,暫時不必解開你睡衣上的鈕扣。」
「我知道,」雅蓓繞著臥房輕快地旋轉起來。「我必須再等一會兒再解開。」
安妮夫人倒抽了口氣。「格斯快來了。我也該走了。」她轉身走向房門,突然又回頭來擁抱女兒。「讓自己開心,雅蓓,要讓自己快樂。倘若有什麼不對勁,唔,我沒有別的意思……別擔心。」老天,她該怎麼說才好?該怎麼警告她才好呢?萬一格斯和她的丈夫同樣地
雅蓓柔聲說道:「父親對於我的事從來就下曾判斷錯誤,媽媽。」
女兒的話讓安妮夫人猛地抬起頭來看她。或許是出於幻覺,她彷彿瞥見女兒眼裡閃過一絲不確定。不,這不可能。她微微搖著頭走開去。「但願你說得對,雅蓓,晚安,親愛的。希望明天早晨看見你開心的笑容。」
「一定會的,媽媽。」
母親離開之後,雅蓓懷著喜悅的焦慮及期待心情在臥房內來回踱步。她雙臂抱胸,開始下耐煩起來。一個轉身,她偶然瞥見那幅「死亡之舞」的木刻畫。她朝它吐了吐舌頭--因為她一向厭惡未知、神秘的事物--然後轉身面對那張大床鋪,嘴角泛起一絲詭狹的微笑。她正開始懷疑格斯是否被母親阻擋在門外,突然房門打開,她的丈夫終於現身,一襲深藍色錦緞罩袍,雙腳赤裸。她的心跳加劇,想著他在那件罩袍之下是否穿著什麼。她希望沒有。因為她等不及想脫那件罩袍好看看他裸身的模樣。如今他已屬於她所有。
伯爵關上房門,並將它上了鎖。
「我很高興你沒有讓我等太久,格斯,你可知道我從來不曾在這間臥房過夜?若是單獨一人我絕不會願意的。不過有你陪著我,我想就連那幅『死亡之舞』都嚇不了我了。你喜不喜歡我的頭髮?睡衣?媽媽要我別動鈕扣。」她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但是他不會介意的。畢竟她是個新娘,難免有些不安。她緊張得甚至向他屈膝作揖。
他站在門口,動也不動,只交叉著手臂凝視著她。「你的頭髮很美,睡衣很美。你看起來十足像個處女,我很高興,但也很驚訝。」
「我希望能討你歡心,為什麼你覺得驚訝?」她的興奮情緒讓她絲毫未察覺他的異樣。
伯爵依然一動也不動,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於是雅蓓踏著輕快步伐走到他面前,兩手輕扶他的肩膀,然後踮起腳尖來親吻他。
他伸手向她的臂膀,突然毫無預警地將她一把推開,她踉蹌後退了幾步,抓住一把椅子穩住身體,驚愕且困惑地望著他。「格斯?這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你不希望我吻你?」
他只想殺了她,不,不能這麼做,但他可以慢慢折磨她。他要以牙還牙。「脫掉你的睡衣,立刻脫掉。」
她懂了。男人就是男人,她父親告訴她男人經常會在特別的時刻喝得醉醺醺。「格斯,如果你喝醉了,我建議我們今晚就別--」她突然噤聲,因為他已向她大步走來,頸子浮出憤怒的青筋來,一雙灰眼睛冒著怒火。
憤怒?對她?這是怎麼回事?他應該像她一樣興奮才對啊!他那麼喜歡親吻她、擁抱她。他說過他喜歡將她摟在懷裹的感覺的。現在機會來了,這是他們的新婚之夜,他為什麼要生她的氣呢?
「照我的話做,該死的蕩婦,否則我只好自己動手了。」
蕩婦?他叫她蕩婦。她不解地注視著他。「我不懂,」她緩緩後退到一張大安樂椅後面。「拜託,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這樣稱呼我?為什麼我是蕩婦呢?我才十八歲,剛剛結婚四個鐘頭,仍然是處女之身。重要的是,我是你的妻子。」
他沒有回應,只繼續向她逼近,眼裡的怨怒益發地清晰可辨。雖說她不懂出了什麼問題,但她並不愚蠢。她迅速跑向椅子一側,但不久便被他堵死在化妝桌和牆壁之間。她用雙手遮護著身體。「格斯,快別這樣,拜託。我不喜歡這種遊戲,我父親從來不曾告訴我新婚之夜是這樣的。」
他縱聲大笑起來,粗鄙的笑聲令她更加恐懼不已。事情真的不對勁。他在生她的氣,而她竟全然不明白原因。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臂,但隨即被她甩脫開來,轉身奔向門口。她的速度奇快,是由於恐懼的緣故。噢,糟糕,房門打不開,她拚命旋轉門把,但沒有用。她的手掌汗濕了。鑰匙插在門把上。對了,剛才他上了鎖,她急忙握住鑰匙扭轉起來。突然她感覺腦後的一綹頭髮被抓起,慢慢纏繞在手掌心然後一點點拉緊,直到她痛得尖叫起來並且跌進他臂膀裹。
他冷冷塱著她。「照我的話做,馬上,若是你拒絕,我就……唔,你不會想知道我會怎麼做的。」
就在瞬間她明白她無法和他說理。他的憤怒已使得他失去理智。她只能盡力自救了。這麼一想,她咬牙忍住頭皮的痛楚,將膝蓋一彎,使盡全力頂撞他的大腿。但他迅速避開了。
現在他一定要出手了,她想,縮著肩膀認命等待著。然而他只深吸了口氣,拽緊她的頭發來迫使她面對他的臉。「我猜想是你那可敬的父親教你這麼做的吧?萬一你成功了對你可一點好處都沒有,你懂嗎?你會惹得我大發怒火,你會逼得我不得不勒緊你美麗的頸子。」
「格斯。」她渾身癱軟,腦袋一片空白。
突然他鬆開她的頭髮,兩手抓住她的蕾絲衣領,向下猛力撕扯開來。清脆的絲綢撕裂聲劃破房內的寂靜,雅蓓困惑地低頭看見她的睡衣從領口一路裂到腳踝。在她尚未來得及反應之前,他將整件睡衣扯落她的肩頭,袖口的鈕扣應聲剝落,她呆望著一顆顆包緞布的鈕扣在她腳邊的地毯上四處彈跳,同時感覺他的目光掃過她全身上下。瞬間湧至的難堪和無助激使她行動。她不假思索地捏緊了拳頭,使盡全力朝他的臉揮去。
但她的手臂被擋在半空中。他用低啞而冷靜的聲音說:「你想反抗我,是嗎,女士?」就在昨天他對她極盡溫柔地說話,而她也熱情地加以回應。就在昨天,然而此刻他變得無比冷酷,甚至絕情。
他一把將她攬腰抱起甩上肩頭。她瘋狂捶擊他的背部,明知不會有用。他走到床前,將她拋在床上。她一陣翻滾,忍痛抓住床單逃向床的一側,他上前攫住她的腳踝並且猛力一拉,讓她翻身仰躺著。
「可惡,別動。對了,就這樣,現在我要仔細檢查我的戰利品。」
老天,他瘋了。完全瘋了。否則還有什麼理由會讓他這麼做?但是,難道父親不曾察覺他為她挑選的丈夫是個以凌虐女人為樂的瘋漢?不可能的。
她向他大吼:「住手,格斯。這簡直太瘋狂了,你聽見了嗎?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我絕不會容忍這種事的。放開我啊,該死!」
他默不作聲,只面無表情疑視著她的身體。突然,她感到恐懼,真正地恐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