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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晴]天堂特快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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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4-11-14 00:23:13
第九章

  有權、有勢、有現金,就能享受馬上辦的服務。第二天傍晚,嚴府的安全更加周密。平婆重複試驗,後歡喜地跟貞子說:沒想到有些莫名其妙的科技還真有可取之處。

  花玉貞站在更安全的房子裡,心裡反而更加憂煩;她每時每刻都會想到羅雲天現在在哪裡?她不能只顧自己,一個人躲在這裡不管家人生死。

  晚上,花玉貞又突然自夢中驚醒,大同小異的夢境又加入了她的父母,這種可怕的夢魘到底何時能了?

  阿達今天很晚才回來,又和嚴力宏在書房談了很久的話才進來。辛苦一天,剛剛才睡著,花玉貞不想把他吵醒,輕輕掀開被子,小心移動身體想要下床,「又作惡夢了?」吳民達突然說話,並且把花玉貞摟緊些。

  溫熱的氣息吹動她的頭髮,花玉貞輕輕歎了口氣,反身偎進阿達的懷裡。

  「把你吵醒了。」

  吳民達抱著貞子。

  「刑警生涯讓我學會一件事,就是容易睡,容易醒。」

  「阿達,我老是夢到羅雲天在傷害愛我、對我好的人。我很怕我真的像算命的說的,生下來克父克母、克我所愛的人。」花玉貞哽咽地說道。

  她原本想笑給阿達聽的,沒想到不爭氣的聲音卻違背了她的意思。

  吳民達手掌來回按摩貞子的肩和背,讓她放鬆。

  「貞子,要是給力宏知道你相信那種江湖術土的話他會笑死。你知道的,他那個人一向很捨不得大笑幾聲。」

  花玉貞被逗得轉悲為嗔。

  「嚴法官和平婆明知道收留我是很危險的差事,人家還對我那麼好,所以你不可以講他的背後話。」

  「誰叫他是我好朋友。」吳民達希望貞子是真的開心。想到貞子自小就莫名其妙地承受所謂的不祥命運,吳民達就一陣心疼。他親一下貞子光潔的額頭。

  「貞子,我才不相信那些話。我們未來是要互相依靠過一生的,所以你對我要有信心,我不會讓羅雲天在外逍遙太久的。」

  「阿達,我太愛你才無法不擔心你。」幸福充塞著花玉貞的胸口。花玉貞抬起瑩亮的黑眸和阿達深情凝視,她摸著阿達手臂上的短毛,輕輕啟齒:「警察的工作好危險,就算抓到這個羅雲天,以後也會有另一個類似羅雲天的人出現。」

  「貞子,我有沒有跟你說過,等我捉到羅雲天,我就不做警察了。」貞子弄得他癢癢的。

  花玉貞把手勾在阿達的脖子上,嘴角上揚,眼波柔媚地掃了阿達一眼。

  「騙人。」

  「真的。」吳民達一隻大腿跨過貞子圓弧的臀部,急切地說道:「如果我去蓮巖做死人生意,你會嫌棄我嗎?」

  花玉貞瞇著眼笑了。

  「我會很放心。死人不會向你放冷槍,不會使詐陷害你。]

  「沒錯,我就是這樣想。」

  「但是,不久以後你就會覺得日子太無聊,缺乏刺激。」花玉貞在阿達耳邊輕聲細語。

  吳民達一個轉身,兩隻手臂撐在貞子嬌軀雙側,壯實的身體和貞子柔軟的曲線密合地緊貼著。他也在她耳邊細語:「你真的很瞭解我,所以,我和力宏也要弄間偵探社,自己當老闆,想辦什麼案就接什麼案。以前看過法醫在死去不能說話的屍體上找到犯罪的證據,搞不好那些死人會讓我們找到意想不到的刺激。」看他講得口沫橫飛,花玉貞頑皮地咬一下阿達的耳垂。吳民達止住廢話,黑眸盛著笑意,低頭和貞子互咬起來。

  花玉貞嬌吟浪笑,眼前除了阿達,她暫時什麼都忘了。

  ※※※

  「阿達,貞子昨天有跟你說她要出去嗎?」

  吳民達聽到嚴力宏打來的問話,心跳急促地回答:「沒有。力宏,貞子不在家裡嗎?」

  「平婆打電話給我說貞子一個人跑出去。阿達,我走不開,你先回去找平婆。」

  「好!」吳民達又開快車回去,不過這回車上多了和他一起值勤的歐陽嬌容。平婆說貞子和平常沒兩樣,是她找貞子下來喝雞湯時才發現貞子不見了;她把監視錄影帶倒回來看,才發現貞子開了小門不告而別。

  〔阿達,住在這麼安全的地方,貞子為什麼還會離開?難道她真不想活了?」歐陽嬌容無法理解。

  「貞子當然想好好地活著,只是,每晚她都在擔心她會帶給別人災禍和不幸。」吳民達說完,拉著平婆,岔開雙腿好讓自己和平婆等高。「平婆,這兩天貞子有沒有說過想要去哪裡?還是說些比較異常的話?您仔細想一想。」

  「都沒有啊——啊!對了,會不會回去看她父母?」平婆忽然想到。

  「看她父母?不可能的。我聽貞子說過,貞子對她父母家人好像沒有感情。」

  歐陽嬌容第一個搖頭。

  吳民達卻覺得有此可能。

  「貞子內心不如表面無情,但她最會騙人,總是裝出一臉無情,對一切滿不在乎的樣子。」吳民達心痛又心急。

  「那就有可能了。」平婆兩手一拍又想到了。「羅雲天上次臨走時說了一句話,好像是要去找她的父母,當時貞子有尖叫一聲。」

  「歐陽,快找出貞子父母的住址!」吳民達把提著電腦的歐陽嬌容壓下椅子,並且催她快打開她的筆記型電腦。「貞子回去找她父母就等於回去送死!」

  歐陽嬌容很快進入電腦系統,雙手靈巧地鍵入資料。才一下子,她就叫道:「找到了!生父和養父。阿達,你挑哪一邊?」

  「生父。」因為貞子曾經對他說過她會為生父哭。吳民達已經背下貞子生父家的資料。「平婆,你跟力宏說我去把貞子找回來。]

  歐陽謝謝平婆的茶,跟在吳民達後面。

  「我也去!」

  「你們都要小心。」貞子這孩子真教人擔心。平婆送他們到門口。

  「知道。」歐陽嬌容一上車就把警政署準備的、厚重的防彈衣放在吳民達腿上。「阿達,這回我要盯著你穿上防彈衣,我不會再讓你逞英雄,像上次一樣去送死。」

  「小姐,收回你的祝福,我身上已經穿著一件了。」吳民達拉開衣服給歐陽看。

  「喲!挺精細的,又輕又薄。」歐陽嬌容又摸又看。「我怎麼不知道局裡有進這種好貨?還是限量配給,直轄市先給,省轄市預算三年後,縣鄉鎮「等」。」

  「自費購買。黑拓剛從法國帶回來,硬向他拗來的。」

  「嘖!為了貞子,你變成乖寶寶了,愛情的魔力真的可以改變一頭固執的牛!」歐陽嬌容用力為阿達在短短時間內的重大改變嗟歎,並且有點煩地穿上她刑警隊的防彈衣,接著在阿達把車衝上馬路時扣好安全帶。「阿達,要請求支援嗎?」

  「還不知道情況,先不要打草驚蛇。」

  「你開車這種速度就夠引人注目,還說什麼打草驚蛇!」天!文心路上時速一百公里,歐陽嬌容替別人的車子擔心。

  ※※※

  送人的女兒突然回家,花玉貞的父母高興地張開雙臂擁著她。

  「玉貞,你好幾年沒回來了。」

  「爸,媽。」房子很冷清,花玉貞有些靦腆地問候她的親人。「哥和姊呢?」

  「你哥去美國修碩士,你姊現在往日本。玉貞,爸媽以前的無知害苦了你,你還怪我們嗎?」花玉貞的母親覺得愧對小女兒,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花玉貞的父親也猛吸著鼻水。

  花玉貞雙唇抿得扁扁地,卻真心笑著說:「我現在能瞭解了,我真的一點都不怪你們,所以才特地回來看您們。」

  「一個人住無聊,搬回來住好嗎?」花玉貞的父親詢問女兒。

  「不了,我一個人習慣了。」父母羞慚失望的表情,花玉貞怕他們誤會她還在記恨,馬上補充說:「我現在和男朋友住在一起,他是個好人,是個警察。」

  警察啊!

  花玉貞的母親和丈夫互看一眼。玉貞的嫂嫂是大學校長的女兒,玉貞的姊姊的未婚夫是東京某大醫院院長的二兒子。歸根究柢,這位最酷似她的小女兒今天會這麼「不幸」,都怪她迷信,都怪她狠心,花玉貞的媽媽眼淚又決堤了。

  「媽,警察沒什麼不好,他很愛我。」

  說起愛人,玉貞竟在她面前露出嬌羞的表情,丈夫也笑著對她點頭,花玉貞的母親只好沒意見了。她說:「只要你喜歡就好,什麼時候帶回家裡和爸媽認識。」

  「再說吧。爸媽,這兩天有說認識我的人來找你們嗎?」

  「你不問我們差點忘了。昨天晚上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伙子送一封信來,什麼都沒說,只說你會回來,還說一定要交給你。」

  一定是羅雲天叫人跑腿拿來的。

  「那封信呢?」

  「我去拿。」花玉貞的父親在太太去拿信時,擔心地摸摸女兒的頭。

  「玉貞,是不是遇上了麻煩?告訴爸,爸有能力的話一定幫——」

  「爸,別擔心,沒事。」花玉貞輕聲打斷父親。

  「來了,就是這封。玉貞,說來慚愧,媽不相信你會回來,好幾次想先把它拆開來看。幸好媽沒那麼做。]

  花玉貞接過信,走到旁邊打開信封,紙上畫著別人看不懂的簡單圖案和指定時日,沒有具名。花玉貞歎了口氣,想到羅雲天對她的瞭解,心情就蕩到谷底。看看表,時間不多了,花玉貞面無表情地揉掉手上的紙,然後紅著眼眶看著父母。

  「爸媽,我走了,你們保重。」

  花玉貞的媽媽忽然有種不祥的感覺,上前拉著女兒的手。

  「玉貞,你才剛回來,至少吃過午飯再走。」

  「媽,我有不能耽擱的急事。」花玉貞沒辦法,只好將手上紙團塞進媽媽手裡。她媽媽為了接住她的東西而放開她。

  為了父母,被罵狠心也無所謂,花玉貞推開媽媽跑出家裡。

  「玉貞——」花玉貞的媽媽用力哭喊不回頭的女兒。

  「不要哭了,快看看你手上那張紙寫些什麼。」花玉貞的父親把紙團搶過來。

  夫婦倆看了很久,參不透這張畫得很爛的漫畫到底藏著什麼玄機,為什麼玉貞一看就急匆匆地跑了?這時大樓管理員打對講機上來,說有警察找他們。

  「快讓他們上來。」有警察來最好,他們正煩惱拿著這張紙怎麼報案。

  歐陽嬌容嘖嘖有聲地經過豪華的門廳。

  「既然住得起這種頂級公寓,那貞子生父應該挺有錢的,怎麼不把女兒接回家住?」

  「是貞子不願回來。歐陽,等下你不要亂問問題。」吳民達提醒歐陽。電梯門一開,花玉貞的父母已經開著大門等著。「伯父,伯母。」吳民達上前先打招呼。

  「我是玉貞的朋友,我們是來找她的。」

  花玉貞的父親擔心女兒的安危,客人才走到客廳一半,就把手上的紙交給吳民達。

  「玉貞回來說不到幾句話,看完這封信就匆匆出去了。」

  吳民達趕快把信拿過來研究。歐陽嬌容也湊過來,一顆腦袋歪來歪去,卻看不出個所以然。

  「阿達,羅雲天畫這什麼鬼玩意,你看得懂嗎?」

  吳民達研究完點頭,只是神情更加嚴肅和不安。

  「歐陽,這是羅雲天約貞子見面的地點和時間,我們不快點去會來不及。」

  「羅雲天?是不是最近電視上一直在報導的那個通緝犯?」花玉貞的媽媽聽到羅雲天和她女兒有關係,心臟差點跳出胸口,緊緊抓住丈夫的手臂。

  「就是他。對不起,我們有急事先走。」吳民達禮貌地告辭,然後大步走出葉家。「歐陽,上車馬上請求緊急支援,就說羅雲天挾持證人。」

  花玉貞的媽媽望著門哭。

  「老伴!當初如果不是我迷信,堅持將玉貞送給我妹妹,玉貞現在也可以和她姊姊一樣出國唸書嫁人,這孩子會這麼命苦,都是我害的!」

  花玉貞的父親搖頭,紅著眼大聲歎息。「我也有錯,現在只希望警察能救我們的女兒。」

  ※※※

  花玉貞坐計程車趕到蓮巖山時將近正午,她站在一塊塊隆起的墳地間,心跳急促地等著羅雲天出現。沒多久,羅雲天無聲無息,突然自她背後發話,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花玉貞仍嚇得驚叫一聲。

  「玉貞,瞧你,天哥有麼可怕嗎?」羅雲天皮笑肉不笑。

  「天哥,你怎麼知道小雙姐的骨灰放在這裡?」花玉貞試著用小雙姐來柔化羅雲天的冷酷。

  羅雲天沒有回答花玉貞的問題,只說:「去把她的骨灰拿出來。」

  「什麼?!」叫她去偷骨灰潭?

  「為什麼要以死來躲避我,我要讓小雙知道,死,我也能纏著她!」

 說羅雲天瘋了,眼神卻又特別的清明。花玉貞不敢違逆,硬著頭皮走進蓮巖塔,合掌站在小雙姐靈前膜拜,請她原諒,然後雙手抱下小雙姐的骨灰潭。

  「喂!你們為什麼把人家的骨灰拿下來?」一位尼姑在一樓唸經,看到有人突然從樓上抱著骨灰潭走下來,立刻上前阻止。

  羅雲天手上握著一把槍直指著光頭尼姑。

  「再叫,我先轟了你!」

  花玉貞不願平白多犧牲一條無辜性命,情急下,抱著小雙姐的骨灰往羅雲天面前一站。

  「天哥,要走就快。」

  羅雲天生氣地將槍口轉向花玉貞的太陽穴。花玉貞閉上眼睛靜待那一刻。四周異常沉靜,花玉貞耳中聽到令人欲睡的頌經聲,是從擴音器中傳來的,她心裡感到平靜,想說死在這裡也不錯,至少有許多菩薩相伴。

  沒想到羅雲天忽然發出可怕的笑聲。「你心太軟,越來越像小雙了。走吧。」

  羅雲天拉著花玉貞上了一部他「順手借」的車子,然後開車走了。

  不久,吳民達一行飛車趕到,他看到蓮巖寺廳外聚集許多尼姑和工作人員,看到警車又叫又嚷,心裡就知道他們又晚到一步。

  「歐陽,我怕貞子已經遇害了。」吳民達絕望地想著貞子,一雙腿陡地使不出力,站在車門不敢向前。

  關心則亂,歐陽嬌容瞭解。

  「不會,沒有接到兇案報案。」

  對喔,吳民達心中又燃起希望,往那群人跑去,住持師父和幾位資歷深的尼姑都認得他,知道他是蓮巖負責人的朋友,而且也是刑警,馬上擠過來七嘴八舌把剛才發生的事轉述一遍。歐陽嬌容根據她們所指的方向和記下的車號,馬上聯絡八號分機協尋。

  「阿彌陀佛。我們進去請菩薩保佑那位勇敢的女施主能逢凶化吉,平安無事。」警車走遠了,住持制止還在七嘴八舌的師妹,帶進大殿為花玉貞祈福。

  ※※※

  「可恨!我不信全台灣的警察都那麼無能,竟然被他耍著玩。」吳民達和歐陽一路追到墾丁,聽到總局的消息讓他發怒地用力槌打車頂。車頂應聲往下凹陷幾分,他的手也痛得麻痺。

  歐陽嬌容把剛買來的冰咖啡放在脖子上滾動,另一罐打開的遞給阿達。「羅雲天果然狡猾,他在跟我們鬥智。]歐陽嬌容忽然變聲喊道:「阿達,遠遠走來那位是不是嚴法官?」

  吳民達放下喝了一半的罐頭回頭看,真的是力宏和拓子。他今天第一次笑了。

  「力宏、拓子、你們怎麼來的?」

 嚴力宏黑拓和歐陽嬌容打過招呼。黑拓上前用力拍打吳民達的肩背。「當然坐直升機來的。」

  「拓子聽說你老婆被羅雲天捉去當人質,立刻放下工作,和我趕下來幫忙。線索到這裡就斷了嗎?」

  「不是斷了,剛才北部有消息說我們在追的同一車型、同一車牌的車子在「基隆」出現!一說到這個,吳民達脖子上的青筋又變粗了。從台灣尾追回台灣頭大約五百七十公里,他用飛的也追不上。

  「不用急,或許他還有同黨故意用幽靈車來擾亂警方。」黑拓大膽假設。

  「或許是這樣。但是貞子被他挾持一天,眼看天快黑了,而我卻一籌莫展。」

  「阿達,我假設你追的方向沒有錯,拓子的判斷也是正確的,台灣就這麼大,到處都有人要追他,羅雲天除了偷渡之外別無他法。如果偷渡,你們猜他會在哪裡坐船比較安全?」

  「哪裡?」

  「台中港。躲在改裝的貨櫃中上遠洋貨輪。」

  「你是說他人仍在台中?」

  「不。他故意讓你追下來,然後利用基隆的消息讓你喪氣,不管你是往南部追還是坐飛機上基隆都好,在大家都以為羅雲天逃到北部或南部時,他再變裝換車輕鬆回台中,這樣或許就可以把你擺脫掉了。」嚴力宏冷靜解說。「還有一件特別要告訴你的事,我在調查佟委員的同時,發現羅次長在他的別墅出現過,我繼續追查,才發現羅次長和羅雲天是叔侄關係。」

  沒想到會有這麼勁爆的消息,不過吳民達心繫貞子,無心討論羅次長的前途。

  「力宏,拓子,這一路上我是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就是我是緊跟著貞子的。現在的問題是,羅雲天既不能公開出現機場,那就會找那種沒有登記的飛行俱樂部,要從哪裡開始找才不會浪費時間呢?」這裡不是他的地盤,吳民達想找當地警察幫忙。

  這三個男人見面後就一直討論,讓歐陽嬌容沒有插話的餘地,總算,在他們苦惱的時候,歐陽順利利用她的電腦把需要的資料找出來。

  「這個,請你們看一下。」歐陽嬌容謙虛地出聲。

  黑拓一看,眼睛最先亮起來!他轉頭問阿達的搭檔:「你這套軟體很棒,是哪家公司設計的?」

  「這是秘密。」誰叫你們剛才都不理我,歐陽跩起來指著小小螢幕。「這是高屏地區的飛行教練場,我們現在的位置就是這個點,北邊這個教練場離我們最近,但是,再下來這裡有一家登記營業的」

  吳民達打斷歐陽的話:「我們去沒有登記的,力宏和拓子去另外一家。」

  「沒問題。」嚴力宏和黑拓同時答應。

  確定了就不再廢話,四個人馬上分組行動,阿達利用歐陽手上電腦的導航儀選

  最近的路。

  ※※※

  天公作美,今天是個飛行的好天氣。羅雲天看著萬里無雲的晴空微笑。等著輕航機加滿汽油的羅雲天,想到瘋狗刑警,笑意就更深了。

  什麼最優秀的刑警!還不是只能追著他的屁股亂叫!吳民達g

  定正在為了要趕去基隆還是往下追而氣得團團轉。哼!吳民達的腦子就跟他的名字一樣,阿達阿達的,等吳民達變聰明時,我羅雲天已經安然回到台中,沒人會想到通緝的要犯敢再回去。他就是有這個膽。很快地,他就可以在船上開香檳慶祝,而吳民達就等著跳港謝罪。羅雲天想到開心處,忍不住放聲笑了。

  被迫跟著逃亡的花玉貞猜不出羅雲天的方向,路上她說抱著骨灰潭會惹人注意,羅雲天就丟個袋子給她。花玉貞小心提著小雙姐的骨灰潭,希望有機會能讓小雙姐無損地回去供奉在蓮巖塔裡。

  「好了沒有?」羅雲天看看手錶,上前問他朋友。

  他的朋友正好放下油桶,把油門鎖緊。「好了。天哥,天氣不錯,飛到台中絕對沒有問題。」

  「很好,這是十萬,我先上去暖暖引擎。」羅雲天給了錢,上了飛機朝花玉貞大叫:「玉貞,過來!」

  這種小飛機看起來好單薄、好危險,要是從天上掉下來,只怕連屍體都無法拼湊完整,更別說瓷做的骨灰潭。花玉貞悄悄把手上的袋子放下,鼓起勇氣走向隆隆響的飛機。

  羅雲天忽然阻止她上去。

  「你手上的袋子呢?」

  花玉貞被嚇他了一跳,接著裝模作樣地低頭看手,做出才發現少拿了一件行李的表情。「剛才手酸放下,就在圍牆那邊,我馬上回去拿。」花玉貞退了回去。

  「玉貞,看看我手上有什麼?」花玉貞無言地回頭,羅雲天把槍擱在窗口上邪邪冷笑。「你知道我的準頭,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要心機,懂嗎?」

  「懂。」花玉貞顫抖著低下頭。

  羅雲天聲音低沉的喝道:「去拿。」

  花玉貞不敢多想,轉身跑回去拿她放意忘掉的手提袋。沒想到,放手提袋的草叢裡仆伏著一個她熟悉的人。

  歐陽嬌容食指放在嘴上示意,花玉貞趕緊壓住嘴防止自己叫出來。「他拿槍對著我。」花玉貞小聲提醒歐陽不要貿然出來。

  〔玉貞,你在做什麼?」羅雲天不耐煩地催促,接著他看到吳民達自另一側向他跑來。死!也要找人先墊背,羅雲天先對著花玉貞和女警開槍。

  千鈞一髮時,歐陽嬌容自草叢中躍起,抱著花玉貞往斜坡滾,羅雲天的槍口緊追著她們連開數槍,花玉貞聽到歐陽咬牙悶哼一聲,然後靜止不動。她腦袋空空地瞪著壓在她身上的歐陽,過一陣子,快不能呼吸了,她才用力推開歐陽。

  「歐陽,歐陽!你不能死!」花玉貞抓著歐陽的衣服用力搖。

  她又害了歐陽這位好朋友,花玉貞忽然看到歐陽的槍掉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她上前撿起來,非常生氣地對著目標較大的機身亂射。

  羅雲天看到女警察倒下後,就改變方向專心對付阿達,沒想到花玉貞竟然撿槍對付他,讓他處於左右夾擊的不利局面。他開動飛機,可能真被花玉貞的亂射射中線路,機頭升不起來。

  「你給我記住!」羅雲天放聲大喊,開著飛機朝吳民達撞去。

  吳民達的槍這時正好沒有子彈,而飛機以高速向他衝撞而來,在還沒確定貞子安全之前,他不想成為被輕航機輾死的刑警,吳民達往後躍開,驚險躲過殺人飛機。待他站定時,飛機已經衝向圍牆,吳民達看到羅雲天在飛機燃燒時跳出來,跑上他和歐陽開下來的車子。

  吳民達聽到花玉貞大叫歐陽受傷了,他放棄追趕羅雲天,邊跑向她們邊用電話聯絡嚴力宏和黑拓。幸好歐陽已經醒了,吳民達檢查她的傷勢,輕的是擦傷,嚴重的是手臂被子彈擦過,最有驚無險的是防彈衣上卡了一顆子彈。

  歐陽嬌容心有餘悸,一臉慶幸地開玩笑說:「還好!這件防彈衣沒有偷工減料。阿達,羅雲天跑了,你還不快去追!」

  「可是,這裡——」吳民達回頭看。羅雲天開車走了,飛機的主人不顧危險,拿著滅火器急著滅火救他的財產。

  「這點傷不算什麼,這裡的餘孽讓我來清理。」歐陽嬌容拿起槍站起來又是一條英雌。花玉貞經過種種刺激,已經說不出話來。

  吳民達將貞子用力摟進懷裡一秒,站起來又摟緊歐陽說:「好樣的,替我照顧貞子。」

  「放心,快去!」歐陽揮手趕走吳民達,然後跛著一隻腳走向貞子,一手搭在貞子肩膀上。「貞子,走,陪我去捉壞人。」

  花玉貞回過神來,用力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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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吳民達追到路上還不忘回頭看歐陽和貞子,看到她們互相扶持,走向剛滅完火的傢伙面前給他銬上手銬,才真正放下心來。歐陽強悍,貞子嬌弱,雖然她們外形作風相反,但遇上困難時都一樣堅強,是可以教男人放心的女人。

  吳民達確定她們沒事後,接著看到離他不遠的門籬旁邊停著一輛125c.c的摩托車,而且鑰匙孔上還插著鑰匙。

  犯人就在前方,吳民達無暇去問它是誰的摩托車,長腿跨上車子,連安全帽一併借用,發動機車沿著唯一的一條路勇追下去。

  不久之後,羅雲天自後視鏡中看到吳民達騎著摩托車追來,他踩足油門加速,故意讓泥土路面上的塵土飛揚,以阻礙窮追不捨的吳民達。

  揚起的塵土沙礫實在令人吃不消,但吳民達緊閉著嘴,瞇著眼睛,卯足了勁,目標鎖定前方的車子。這回,羅雲天沒有接應的人,他不相信羅雲天能再次從他手裡逃掉。

  今天是個好日子,吳民達不斷加速,他今天要親自將羅雲天銬上手銬,而且羅雲天被判死刑那天,他要放煙火和貞子大肆慶祝。

  車子上了省道,羅雲天飛砂走石的計謀馬上失效。沒有塵石,吳民達眼前一片開朗,速度更快了。羅雲天不敢大意,以更快的速度跑給吳民達追。

  他們像瘋子一樣,一路從墾丁、知本、鹿野、海端追到玉裡,就算不是假日,照他們這種玩命的追逐,沒撞到人車,那真的是「神顯神跡」。進入花蓮縣境,羅雲天突然改走較為驚險的海線,到了秀姑巒溪時車子終於沒有汽油。

  「媽的!」羅雲天咒罵一聲,下車往前跑。

  這時他們才發現天空早就暗了下來,公路上的車子經過他們時,都小心地加速疾駛而去。誰敢去關心在公路上奔跑追逐的男子?

  車燈自背後照亮他的路,然後很快地他的前面又是一片晦暗,這些來來去去的短暫光明,顯然都不是為他而亮的。羅雲天不甘心地繼續往前跑,因為他不用回頭也知道後面有一盞催魂的光可恨地跟著他,只要他腳步變緩,就有人想奪取他活在人間的自由。

  吳民達騎著摩托車不快不慢,只要羅雲天慢下來他就加快靠近,羅雲天跑快他就保持速度跟著。這遊戲讓吳民達感覺很爽。這幾年為了追捕羅雲天,他犧牲玩樂和假日,身上的傷也幾乎都是羅雲天留下來的紀念,新仇舊恨還沒清算,羅雲天竟又招惹貞子、轟了他家和力宏家,讓貞子每日擔心受怕地活著。

  看羅雲天跑得像一隻老狗,他享受的也不過就是這短短的一刻。吳民達吹起口哨,精神和雙眼卻不敢分心。

  跑不動了!真的跑不動了!

  肺部就像所有空氣被抽光一樣,太陽穴抽痛得讓他想吐。羅雲天突然抱著路邊的公車站牌,手壓著胸口大口喘氣,不再在乎吳民達就在他後面。

  吳民達跨下摩托車,邊走邊取下頭上的安全帽,大聲譏笑羅雲天:「羅雲天,你只有這點能耐嗎?我好失望,本來以為可以捉到一個像男人的壞蛋,結果呢,是老遠巴巴地窮追一條老狗!」

  吳民達不是只顯著洋洋自得,他太瞭解羅雲天的奸詐了,所以在消遣羅雲天的同時,他的雙眼如老鷹般地將周圍環境掃視一遍,然後炯亮的黑眸發現一面豎在彎路上、給轉彎的車輛注意行車的大型凸透鏡。雖然光線和距離讓他無法看到羅雲天狡黠善變的眼睛,但吳民達天生的敏銳直覺卻曉得羅雲天正想利用那面鏡子,不用轉頭便可達到窺視他的位置,計算他們之間的距離。

  吳民達心裡發出冷笑。這才像這個梟雄的個性,除了狡猾凶狠,也很驕傲,不可能草草就向他投降。

  從第一次聽到吳民達這個倒霉的名字,他們就變成仇敵,每次不幸相見,一定非拚個你死我活,不過,這次是最後一次了。

  羅雲天呼吸漸漸平穩,吳民達的譏諷讓他恨不得槍裡還有子彈,他一定樂意在吳民達身上打出一個狗字;不過,把同樣的字用刀子刻在吳民達俊帥的臉上,同樣也能舒平他滿腔的怒氣。羅雲天的手悄悄摸著他的刀子,精鋼打造的利刃冰冷而鋒利,常常在最後關頭發揮作用,替他解圍。

  羅雲天恢復一點信心,冷傲地說道:「不到最後,不知輸贏。」

  「時間由我決定,這一刻就是最後。」吳民達說完,邁步向前,用力走出聲音。就在同時,羅雲天臉上閃過一絲很淡的笑容,突然轉身向吳民達射出飛刀。

  吳民達早就提防著羅雲天的最後招數,當銀亮的光芒自羅雲天手上飛出時,他早就準備好等著了。吳民達利用手上的安全帽打掉射向他的飛刀,接著禮尚往來,反手回送一支同樣的給羅雲天。

  〔這支還你!」

  羅雲天沒想到吳民達竟然能躲過,同時還射傷他的大腿,他很有氣魄的沒有哼出聲音。

  吳民達還給羅雲天的,是羅雲天害他去住院開刀的那支飛刀。吳民達冷笑,上前又把它收回來當紀念品,在羅雲天雙手抱著受傷的腿時歎道:「有時候真恨自己當警察,有仇不能報。羅雲天,你別高興得太早,我雖然無法像你這樣冷血無情,每次出手只對準別人的心臟,不過能親手把你抓回台中看你被判死刑,我也就能忍受這分不公平了。」

  「可惜上次被你閃開五公分,不然今天你就無法站在我面前吠叫了。」羅雲天不相信吳民達擲刀的技法竟不輸他,嘴裡開始亂罵。

  吳民達上前用貼著正記標誌的安全帽狠狠擊向羅雲天的下顎。誰叫你煩得老子心情煩躁!這回羅雲天嘴角出血,痛得跪到地上。吳民達說:「這是我替貞子打的。」然後吳民達就把羅雲天的手反轉背後銬上手銬。

  「表演得真好!」

  後面有人鼓掌叫好。吳民達回頭尋找觀眾,原來嚴力宏、黑拓和接到報案的兩輛巡邏車,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待在他後面。吳民達把狼狽的羅雲天拉起來,用力推進警車裡。

  吳民達的官階較高,他交代開巡邏車的警員:「這個人叫羅雲天,是殺警的煙毒重犯,今晚先暫時拘留貴所,明天一早我就將他押回台中。」

  「是!」

  吳民達看著兩輛巡邏車一前一後押送羅雲天,終於放鬆地歎口大氣。黑拓過來鼓勵地拍拍吳民達的肩。

  「阿達,你還好吧?」

  「終於告一段落了。多虧你們,當時才沒有被羅雲天的煙幕彈炸亂了方向。貞子和歐陽呢?」

  「都沒事,就是擔心你。阿達,這次做得漂亮。」嚴力宏當時的確有點擔心阿達激動之下失手把羅雲天殺了。

  「我不想讓貞子守寡。」吳民達開心地笑了。「我們最好也跟上去,把羅雲天送進監獄裡大家才能真正放心。」

  他們上了黑拓的車子,車子往前開沒多久,就看到兩輛閃著紅藍燈的巡邏車停在路邊。吳民達跳起來喊:「那不是剛才戴走羅雲天的車子嗎!」

  黑拓利落地把他們的車子停在出事巡邏車的旁邊。果然沒錯!只是羅雲天失蹤不見,剛才四位警員中一位受傷,一位留下照顧傷者,另外兩位正在小心追捕。海風強勁,海濤來回衝擊著巖壁,引起很大的回聲。幸好還有月光,否則黑暗中一不小心就有落海的可能。

  「你們回來!」吳民達大聲把在追捕羅雲天的警員先叫回來,然後問留下來照顧同伴的警員:「他的傷要不要緊?」

  「頭和胸撞到車門,頭頂流了血。」

  「要不要馬上送慈濟?」吳民達蹲下來看他的傷。

  「我不要緊。」受傷的警員按著頭上的紗布搖頭。「大都市來的犯人都好狡猾。」

  吳民達看著這位年輕單純的原住民警員。

  「他用什麼計策讓你們停下來?」

  留下來照顧夥伴的搶著回答:「假死。」

  「啊!」吳民達、嚴力宏、黑拓同時因聽不清楚,而發出「啊」的長音。

  「巡邏車開到這裡之前,羅雲天就一直說他有心臟病,他喘不過氣,到這裡時他突然往前趴倒,我們檢查他的呼吸和脈搏,以為他真的昏死了,就停下車準備對他進行急救,沒想到一解開他的手銬,他陡然攻擊正要救他的警員,然後跳起來往那邊跑了。」他指的方向正好走回那兩位去追羅雲天的警員。

  「羅雲天什麼時候練成了龜息大法?」黑拓聽完,嘴上開著玩笑,雙眼和一旁不講話的嚴力宏一樣,看著崖邊任何可疑的影子。

  黑暗中看不到吳民達一張臉森黑得像包公。吳民達問走到旁邊的警員:「這是哪裡?」

  「父不知子斷崖。」

  「好了,現在你們分開站到車燈後面不要動,和我的同伴一樣睜大眼睛,仔細去找任何會動的東西。」

  羅雲天聽到吳民達把尋找他的警員叫回去,他趴在地面,小心抬頭看對面的情況。時間對他不利,時間一久支援就到,同樣天亮了他也逃不掉。

  崖下浪聲隆隆,跳海不是上等的計劃,幸好車燈照得到的範圍有限,他還可以趁暗先離開這裡。羅雲天細想,已經看好下個落腳點,耐心等著天上的烏雲飄過來替他擋住月光。

  四周忽然變暗,吳民達瞇著眼,看一下不該飄來礙事的烏雲,當他縮回下顎時,正好讓他看到一條奔竄的黑影。哈哈!那影子太熟悉了。

  吳民達向奔跑中的黑影怒吼:「羅雲天!」同時間,奪下他身邊警員的槍,朝著天空開了一槍。

  羅雲天聽到吳民達的喊聲和槍聲,心裡驚惶萬分,跑得更快。吳民達利用乍現的月光,瞄準黑影,屏息朝目標射擊,直到子彈用完。大家都看到黑影倒下,然後又爬起來躍下太平洋。

  海浪聲很快又蓋過所有的聲音,大家小心上前往崖下看。當地的警員搖頭保證:

  「底下佈滿尖銳的巨石,他中槍後跳下去,一定沒命。]

  時間又晚地形又險峻,支援的警到了之後,也只能利用微弱的手電筒隨便找找。離日出不到兩個小時,吳民達下令說等太陽出來再繼續搜尋。然後,他垂頭喪氣地走回車子,從口袋裡摸出皺巴巴的香煙,默默點燃。

  「阿達,放輕鬆,羅雲天這回活不了了。]黑拓打開車門,雙腳踩在地上,身體向外坐進椅子裡,看著他一直沒機會停下來欣賞的夜空。

  「要是又有萬一呢?禍害遺千年哪!]吳民達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煙,真恨他再次讓羅雲天在眼前消失!

  嚴力宏拿掉阿達的煙。

  「一千年就一千年,難道我們會比他短命?我們都要休息一下,等太陽出來,大家才有精神下去找人。]

  ※※※

  歐陽嬌容帶著花玉貞住在墾丁的警光山莊。聽說羅雲天被阿達捉到,兩人同時露出開心的笑容,期待和阿達會面時要開香檳慶祝。但,隨後跟著羅雲天跳崖逃走的壞消息,花玉貞馬上臉色蒼白昏倒了,幸好歐陽嬌容站在花玉貞身邊,正好將她接個正著。

  「貞子。」歐陽嬌容叫醒花玉貞。「我話還沒說完咧!阿達和嚴法官還有黑拓他們要留下來尋找羅雲天,他叫我們先回台中,還交代要你打電話回家向你父母報平安。阿達說他們很擔心你。」歐陽嬌容想想,瞪著眼取笑貞子:「貞子,阿達是不是把我的嘮叨學去用在你身上了?」

  「嗯。」她才擔心阿達。花玉貞輕輕模著歐陽手臂上的紗布,皺著盾問:「歐陽,女人當刑警的不多,你未婚夫不會擔心你在外面受傷什麼的嗎?」

  「當然會。有什麼辦法呢,這是工作!貞子,阿達真的在捉到羅雲天之後決定辭職不幹了。」歐陽嬌容突然想起阿達昨天在車上很認真說過的一句話,立刻向花玉貞求證。

  「是啊,他當警察我替他覺得委屈。拚死拚活不說,那些自私自利的高官還不要臉的扯你們後腿。」

  歐陽嬌容想到好幾次被人牽著鼻子走,有意見也不能大聲表達,不禁喟然長歎。

  「沒錯。不管我們心裡充滿多少正義,到頭來還是淪為有心為惡者的棋子。想想,回去後我也該辭職結婚,然後陪我老公到國外進修,自己也順便拿個法學學位,說不定,將來回來從政,參選立法委員,就可以有什麼講什麼。」

  「好啊,我一定投你一票!」

  「謝謝。哇——呵!」歐陽嬌容打了一個豪爽的呵欠。「貞子,睡了!我累死了。」

  花玉貞體貼地把燈關掉,在黑暗中一個人甜蜜地想著趕來救她、無比神勇的阿達。

  ※※※

  花玉貞和歐陽嬌容回台中的那天晚上,嚴力宏和黑拓有事先回來,他們告訴貞子依他們的直覺,羅雲天百分之九十死定了。

  「可是,貞子,阿達說羅雲天只要有一點點機會就可以活下來,所以百分之九十還不夠,他要百分之百確定,堅持沒找到屍體他不放棄。」黑拓一口喝乾平婆的茶。「好喝!力宏,我先回公司,阿達那邊有消息記得告訴我一聲。」

  「阿達這次真的很固執。」連嚴力宏都對貞子這麼說。

  花玉貞每天等著吳民達回來。第四天近傍晚的時候,她才看到一身疲累的吳民達走進客廳。

  「阿達!」花玉貞飛身撲進阿達懷裡,久違的他,連身上的汗臭味都變成香的。

  吳民達雙手緊緊摟著貞子,用很對不住的聲音說:「貞子,對不起!」

  「為什麼向我說對不起?」

  「我想羅雲天就算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屍體撈回來,好向你交代;如果確定他死了,你以後就不再作惡夢了,沒想到,忙了好幾天——」吳民達歎了口氣。

  「忙了好幾天怎樣?」嚴力宏問。旁聽的人似乎比花玉貞更有興趣。

  「只撈到一具全身腐爛、無法辨明的屍體,我把他運回來了。」花玉貞聽到這裡,忽然開始感到噁心頭昏。

  「阿達,你發神經也要有個程度,把一具來路不明的屍體運回來嚇人啊!你要把它放在哪裡?!」向來最冷靜、最能控制脾氣的嚴力宏突然放聲大吼,連靜靜站在一旁的平婆都被嚇了一跳。

  「我向上面報備好,就直接把它送到你家開的殯儀館。」吳民達心疼地看著蒼白憔悴的貞子。「我要保存它,直到能證明它就是羅雲天。」

  誰想得到這一保存,竟然就是一千零二十天!而且是由一位走錯行的化妝師及一位立志當法醫的醫學院高材生搞定的。

  「嚴法官,阿達都是為了我!我跟你賠不是,請你不要生阿達的氣。」花玉貞輕聲輕語地替阿達說話。

  罷了!嚴力宏深吸口氣。如果花玉貞需要這樣的證實才能放心,嚴力宏能夠容忍,所以對吳民達向貞子表達愛意的方式沒有意見,但是平婆可忍不住了。

  「阿達,你想繼續站在我的客廳裡的話,就馬上上樓去給我洗澡。貞子,記得拿一整瓶的香水倒進他的洗澡水裡。真是!情人眼裡榴蓮都可以變香瓜。」

  花玉貞輕輕吸了一下,找到她忽然噁心頭昏的原因,她趕緊捏著鼻子,笑著推開吳民達。「阿達,你真的好臭,快點上去洗澡!」

  吳民達被拖上樓洗澡前,嚴力宏跟他說:「阿達,羅次長四天前暴斃,家屬拿到死亡證書兩天內就將屍體火化,今天一早帶著骨灰移民到國外了。」

  「我看他是為了逃避醜聞案自殺的。」平婆在瞪了,吳民達說完趕快上樓除臭。

  ※※※

  吳民達很幸福地抱在浴缸裡讓貞子替他洗澡。花玉貞跟他說:「阿達,我很感謝嚴法官和平婆照顧我,讓我住在這裡,我想羅雲天暫時不會困擾我了,我有自己的房子,應該搬回家去住。」

  貞子說的沒錯。羅雲天的威脅已經解除,就不能再厚著臉皮把力宏家當成旅館,何況他也老大不小了,該是和貞子討論婚姻大事的時候了。

  吳民達按住貞子的手。

  「貞子,找個時間,我們正式去拜訪你父母,向他們提親好不好?」花玉貞沉默地繼續為阿達按摩。「貞子,你怎不回答我的話?」吳民達回轉身體時浴缸出現大大的漩渦,甚至水都濺到花玉貞的衣服上了。

  「阿達,人言可畏,你忘了有許多案子和我有關,我覺得我們現在還不宜討論婚事。」花玉貞搓著手上的泡沫。

  討論這麼嚴肅的問題,吳民達可不希望貞子心不在焉地玩著脆弱的泡沫,他把她的手拉進水裡。

  「只要我不當刑警,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還你清白。」

  「我瞭解你的心意,所以我們結不結婚並不重要。有人說結婚證書唯一的用處是拿來辦離婚的。」花玉貞雙手頑皮地把阿達的胸膛當琴鍵彈著。

  「難道你不擔心我們有小孩?」

  花玉貞點頭。

  「我曾經想過這個問題,幸好我再仔細想一想!上周是我的安全期,從墾丁回來以後我開始吃避孕藥,本來還想說,以後如果我不想吃避藥就要你戴保險套。」花王貞說完笑著,嫵媚地掬一手水往阿達頭上淋。「現在我下定決心了,還是每天乖乖吃藥,那就不怕你在保險套上搞鬼了。」

  「你是不是嫌我窮,怕我將來養不起你?」吳民達惱怒地看著貞子。

  花王貞聽到阿達的問話,雙手停止不動兩秒,然後手指又開始彈著阿達的胸膛,嘴裡輕輕哼著結婚進行曲的調子。

  「貞子。」吳民達很生氣地摟住貞子纖腰,接著把她給拉進浴缸裡。花玉貞驚呼一聲,全身已經泡在水裡。「看著我,認真一點。」

  花玉貞看到衣服已全濕透,不如乾脆就動手把它脫掉。她深情款款地看著阿達,雙手伸往背後拉下拉鏈,把洋裝褪到腰下,然後扭個身把它完全脫掉丟出浴缸外面,接著是胸罩,然後是內褲。

  花玉貞「坦蕩蕩」地迎視阿達,阿達被點燃慾火的黑眸同樣也燒著怒火;他不要貞子這樣戲要他,所以他忍耐著不做任何動作。

  阿達寧可生氣也不碰她。花玉貞知道她錯了,她垂下眼臉,又哭又說:「阿達,我真的很愛你,也想替你生孩子,但羅雲天生死未卜,萬一他還活著,他一定會回來找我們,傷害我們的孩子!」

  他早晚會被貞子逼瘋,吳民達投降地低吼一聲,粗暴地將貞子摟進懷裡,替她做色情的全身馬殺雞。

  ※※※

  雖然沒有婚禮,吳民達還是照規矩去拜見花玉貞的父母。而且依貞子的意思,阿達要搬進她的房子。

  既然是女兒的決定,做父母的自然沒有話說。不過擔心女兒將來要過清苦的生活,他們就說要送女兒一筆嫁妝,沒想到被吳民達拒絕。

  只要有愛,花玉貞不在乎阿達有沒有錢,最重要的,不能為了嫁妝傷了阿達的自尊。花玉貞也跟著拒絕父母的好意。

  「爸媽,請你們尊重阿達的意思。我以前亂花錢是一種不滿的發洩,將來跟著阿達,我會勤儉持家,做個不浪費也快樂的小婦人。]

  吳民達的手自進來後就一直沒和貞子分開過,聽了貞子的話,他又握緊了些。貞子回轉過臉看著他。

  吳民達向在座眾人坦白說:「其實我有一筆從來沒動用過的遺產,就算現在經濟很不景氣,不過算算應該有二、三千萬左右吧,我真的算不清,反正三商銀、開發、台積電、華碩、萊德、台塑應該都不會倒閉。丟著等它們有一天大翻身,說不定又漲了不止三倍。對了,貞子如果覺得錢不夠用,我在花旗銀行也有美金存款,需要的話,她隨時可以提出來用。」

  心愛的人如果有錢當然會讓人生美滿;心愛的人如果有錢又對她慷慨,那人生就加倍幸福了。

  花玉貞抱著阿達的手臂,輕聲細語:「阿達,看你任勞任怨的當警察,平時又一副邋遢樣,沒想到你竟然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什麼少爺!是我不想花我老爸的錢,你願意替我用最好。」吳民達對貞子也小聲回應。

  丈母娘開始愈來愈喜歡這位女婿,含笑看著眼前這對卿卿我我的璧人,用和女兒一樣嬌嗲的聲音說:「不要嫁妝可以商量,但至少要留下來吃一頓岳父岳母請的飯。」說完,拿著電話簿,拉著丈夫到廚房向飯店點菜。

  貞子和岳母簡直像得十足,吳民達低下頭看著貞子。貞子撇撇小嘴,警告他小心不許笑出聲來。

  「為什麼不想用你爸爸的錢?」花玉貞問。

  「因為這是他想贖罪的錢。」

  「讓我聽清楚些好嗎?」花玉貞要求。

  吳民達簡單地把上一代的恩怨講給貞子聽:「我媽媽愛上結過婚的男人,結果生下我;我爸的大老婆在家裡很有權力也很厲害,允許我父親認養我的條件就是我的父母不許往來,而且除夕那天我一定要在吳家過。她的用意是讓我媽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年。後來,我考上警察大學後就不再回去過年。」

  花玉貞恍然大悟!

  「原來你就是這樣才當警察的,你爸的大老婆真可惡。」

  「可惡的事後面還有。我媽臨死時唯一的心願,只是希望有個莊嚴的葬禮和吳家的認同,大姨卻連一個死人的要求都不肯答應,因此我恨我爸的懦弱。」

  「既然你是吳家的子孫,你媽媽當然是吳家的人。」

  「大姨他們母子不答應,我又不能自己把公媽牌拿下來隨便亂寫。]

  「這種事交給我辦就好,你不用煩惱。」花玉貞要為無緣見過面的婆婆討回公道。

  「你有辦法?」吳民達心動地看著貞子。

  花玉貞胸有成竹說道:「當然!從你和我身上我發現一件事,就是絕不能認命服輸。」

  吳民達深情凝視愈來愈完美的貞子,看得貞子竟然會臉紅不好意思。這時,岳父岳母盛裝出來,他們愉快地說:「好啦,都聯絡好了,我們去吃頓值得慶祝的飯,還要到相館拍幾組紀念照,我要把相片寄給貞子的大哥和大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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