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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他放開她,抬起頭,眼底閃著挑釁的椰褕。
“你的反應,可不像個男人。”
“你現在覺得心顫、酥軟、全身無力,對吧?”他低沉地笑著,視線留戀地掃過她那被他吻得紅艷的蜜唇。
她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瞬間清醒,惱羞成怒地推擠著他,疾聲強辯:“這只是身體的反應,根本不是我真正的感覺。”
“是嗎?但我聽說,女人的心和身體是連在一起的。”
“可我不是女人!不是不是不是!”她怒吼。
“你……”他的眉峰再次皺緊,沒想到她如此冥頑,連自己的性別也要強詞奪理至此。一肚子無明火陡地狂燒,他將她從床上抓起,直接拉到落地鏡前,不由分說,“刷”地撕開了她的罩衫。
“你幹什麼?”她厲聲驚喊,急急遮掩裸裡的前胸,想逃。
他一臉冷峻,從後方駕著她,強押她靠近鏡前。
“放手,你到底要幹什麼?”她氣得奮力掙扎,但愈掙扎,罩衫就愈遮不了裡頭雪白的胴體。
“我要你看清你自己。”他手臂從她的腋下穿過,將她的雙手往後一拉,讓她無法再顧及破碎的衣衫,於是,上半身那兩團圓潤迷人的玉峰就整個顯露在鏡中。
她驚駭地轉開頭,閉緊眼睛,氣得渾身發抖。
她從不照鏡子的,她討厭自己的臉,更討厭自己的身體,這副軀殻對她來說,只是老天爺地她開的一個可惡的玩笑。
“睜開眼睛!看看你自己!”他喝令。
“不要!”她真的這麼討厭自己嗎?瞧她一臉的嫌惡和厭棄,仿佛她以為她這身姣美的軀體為恥。看來,這女人是真的有毛病,不過沒關係,他有的是辦法治好她……
嘴角惡劣一勾,他原本倒勾住她手臂的大手突然伸向前,將她柔和飽滿的乳房罩住,並輕捻著乳尖上那兩顆綿軟誘人的蓓蕾。
“你”她倒抽一口氣,震驚地睜開眼,赫然看見鏡中的自己衣不蔽體地正被他抱在懷中,那裸裡的女體,是男性的指尖,交織出一種曖昧又煽情的味道。
更令她氣恨的是,鏡裡東方天驕那可惡該死的微笑。
“看清楚,黑靖,你是個十足十的女人……”他故意貼向她耳邊低語。
“我不看,快拿開你的臟手!”她慌張地怒斥。若不是傷口未愈,全身力氣盡失,她早就宰了他。
“你不看?哪我只好幫你看了……”他輕笑著,五指開始肆無忌憚地搓揉愛撫,唇更沿著她的耳後往頸間吻去。
“別碰我……”她受不了他指尖在她身上引發的戰慄,不斷扭動四肢抗拒。
“噓!安靜點。你大概從沒探索過自己的身體吧?女人的身體很有意思,也很敏感呢。”他捧揉著她的乳房,享受著掌心那份甜美的酥軟。“東方天驕!我……我要殺了你……”她氣息凌亂地低吼。
“好啊,我等你來殺我。”他說著,騰出右手,緩緩地向她平坦的小腹游移。
“你想幹什麼?”她驚駭地再度睜開眼睛,拼命以手肘頂抗他。
他不答,一手仍在她胸前揉蹭,另一隻手則探入她雙腿間,尋找著那隱藏在層瓣裡的花心。
“不要!”這下子,黑靖真的慌了,她加緊雙腿想阻止他,可是他的指尖仍輕而易舉地入侵了她最私密的部分,在那裡胡作非為……
“啊……”她無助地呻吟出聲,毫無抵擋的能力。
“這裡,是女人身體裡最美的部分。這裡可以燒融男人,也可以讓男人發狂……”他的手在那蕊核間輕捻慢揉,刺激著她最原始的感官,撩撥她理智下本能的女性之源,他要她認清,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不要……啊……東方天驕……”她拱身扭動腰肢,分不清體內那股膨脹是痛楚還是快樂,她只知道他正在羞辱她、惡整她,偏偏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隨著他起舞……
“你的反應……好激烈呢。”他的聲音也變得混濁了,她秘穴裡那脆弱的灼熱,燒燙了他的手指,也燒燙了他的心,他全身不自覺緊綳,慾望,已在蠢動。
“你這混蛋……殺千刀的,我不會放過你……啊啊啊……”她嘴裡咆哮著,卻也同時淪陷在他的挑逗愛撫下,然後,一直沉睡在心靈深處,那只陌生又可怕的野獸已被喚醒,狂野地衝撞著她。
盯著她沉溺於浴火的嫵媚,他心中微蕩,更加深了手指的探索,忽進忽出,摩擦著她那早已濕潤的花苞,直到她抽措抖瑟,春潮迸溢……
“啊啊……”無法解釋的力量在她體內爆發,一陣強過一陣,她蜷起身,失控地嬌吟低喘。
他緊抱著她,任由她在他懷裡綻放、解放。
當瞬間的狂亂平息,他才放開她,嘲弄道:“現在,你還懷疑你的性別嗎?”
黑靖氣得立刻轉身摑他一巴掌,但早已虛弱的身子在經歷他的侵擾之後,再也承受不住怒火的狂燃,這一掌,只是無力地拂過他的臉,接著,她眼前一黑,腳下不穩,向前撲倒。
他伸手抱住她,正要上揚的嘴角倏地僵住,因為,他看見了她右肩上的紗布已被血滲透。做得太過火了……
“我……非殺了你不可……你……死定了……”即使臉色已陰鷥冷白,意識已模糊,她依然咬牙搖下狠話,才甘心閉眼,在他懷裡昏過去。
看著她白紙般毫無血色的臉蛋,他心一緊,眉峰擰成一團。
“不用你動手,我也會死。”輕聲說著,他將她橫抱而起,溫柔地放回床上,然後,靜靜地凝視著她。
她美麗的臉龐充滿倦怠疲憊,癱倒在床褥之間,看起來細瘦纖楚。
暗暗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要認定她是男的,他干嘛在意?又何必拿她受了傷又生病的身子出氣?
他在怕什麼?又在氣什麼?
難道,潛意識裡,他擔心她的男性認同與千年前那位男工匠有關?
怔仲中,目光從傷口移向她的胸前,被他揉撫過的乳尖呈現著迷人的火紅,他心口一熱,那沾過她春液的指尖也跟著燃燒,頓時,他的下體硬挺了起來,想將她占為己有的瘋狂念頭刺痛著他的每個細胞。
他臉色微變,吸口氣,霍地起身,像在逃避什麼似的匆匆走出別居,“二少爺?”門外守著的二十三看他臉色異常,有點詫異。“請十一來一下。還有,教女僕拿件新的衣裳來幫黑靖替換。”他鐵青著臉下令。
“是。”
走了一步,他又回頭冷冷盯住:“除了十一,不准任何男的給我進去。”
“是。”
交代完,他走回居所,一路上神情冷凝,拿起手機,撥出東方傾國的號碼。
他希望黑靖不會是千年前那個下詛咒的工匠。
最好不是……
第七章
我恨哪!我好恨……是誰?是誰在對她說話?
嗚……我不甘心……不甘心……
痛!那痛苦的感覺直逼她的胸口,痛得她無法喘息,仿佛,那帶著強烈恨意,喊著不甘的人,就是她自己。
還來……還來啊……把美人瓷還給我……
什麼?美人瓷?什麼美人瓷?是……東方家那個美人瓷嗎?意念才動,她腦中就出現當時透過魯默的眼,所看見的那個美麗卻隱含著悲怨的瓷盤,其色澤如雨後初晴,晶透湛藍好熟悉的圓盤哪!熟悉得令她心痛,令她戰慄。
這時,那瓷盤突然迸裂,嘩地碎成一地,上頭點點瑰紅化為血水,向她噴散而來!“啊……”黑靖在驚呼中整個人彈坐起,臉色發白,胸口還殘留著一股震麻,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臟裡炸開,痛徹心扉。
呼……呼……呼……
舉起微顫的手,按住狂跳不止的心口,同樣的畫面一再重復,她總覺得,自己噩夢的根源,一定和美人瓷有關。
她得想個辦法,親眼看一看東方家那個美人瓷。
“你終於醒啦!”趙慕賢的聲音出現在門邊。
她抬起頭,眉心不悅地蹙擰著。
對趙慕賢,她始終有著說不上來的排斥感,也許是天生就和她不對盤,每次看到她,她就有氣。
“你來幹什麼?”她冷冷地問。
“我來看看你。”
“不用了,滾出去。”真凶,這種恰北北又壞心腸的中性女,東方天驕居然會喜歡,真是眼睛被狗屎糊了,趙慕賢在心裡嘀咕,嘴上忍不住道:“我只是很好奇,東方天驕干嘛連著三天三夜都來陪你?你昏睡的臉有什麼好看的?他在擔心什麼啊?還規定其它男人都不可以進……”
黑靖一怔,心頭輕震。
東方天驕……陪了她三天三夜?
“我猜你一定對他下了什麼蠱,對吧?不然,像他那麼冷酷無情的人,哪有可能會對你動心。”趙慕賢雙手抆腰,疑心地問。
動心?東方天驕對她?可能嗎?對她動心還會做出那種……那種齷齪的事?
一想到他用指尖侵犯她的過程,她就氣得渾身發抖。
“像他那種混蛋,我才不會對他下蠱,我只會一刀殺了他。”她怒道。
“咦?難道你對他沒感覺?聽說你們兩個失蹤的那幾天都在一起……”趙慕賢很詫異,竟然有人會對東方天驕那麼俊帥的人無動於衷。
“我對他的唯一感覺就是厭惡惡心!我恨不得……剝他的皮,啃他的骨,喝他的血……”她突然發瓠低吼,趙慕賢被她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忍不住道:“東方天驕對你做了什麼嗎?不然你干嘛這麼生氣?”
被這麼一問,東方天驕那灼熱狂野的吻,能燒融一切的炙人指尖,以及他在她身上撩起的一陣陣感官震撼都一一倒帶,放肆直接地切回到她腦中,完全無法阻止清除。
她臉頰不由自主地飛紅,倏地焦躁又狂怒地揪扯著頭髮,暴跳如雷地大喊:“不要說了!不要再跟我提到他!”
趙慕賢眨眨眼,她雖然少根筋,可是卻不是笨蛋,黑靖怪怪的哦!
嗯,她和東方天驕之間,果然有點什麼……
黑靖則猛然發覺自己過度激動,急急吸口氣,穩住情緒,才瞪著趙慕賢:“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無意義的事嗎?”
“哎,我因為聽說你一直沒醒來,才過來看看。”趙慕賢聳聳肩,為了安全,風華一直不准她來看看黑靖,她好不容易趁他今晚陪奶奶和母親參加公益晚宴,才有機會進來。是說風華也未免過慮了,瞧黑靖這軟趴趴的虛弱模樣,還能對她怎樣嗎?
“你是來看我死了沒有嗎?”黑靖惡聲道。
“你這人怎麼像只刺蜻一樣?如果不是為瞭解咒,東方家才不會讓你留下來養病呢!”趙慕賢氣得牙癢癢的。
解咒?
黑靖驚凜變臉。
她和東方家的解咒有關嗎?那個美人瓷,還有她的噩夢,從小就睏擾她的鬼,這些謎團,都是相關聯的嗎?
“好了,既然你醒了,我就去叫人送餐食來,你應該也餓了。”趙慕賢不想多待了,她和黑靖話不投機,沒什麼好說的。
只是,她才剛轉身,就聽見黑靖悶哼一聲,倒回床上。
她回頭一看,只見黑靖身體蜷成一團,痛苦地在床上呻吟。
“喂!你怎麼了?”她驚慌地衝過去,關切地問。
“我……我……”
“你哪裡不舒服?傷口痛嗎?我去叫十一……啊?”她話未說完,手就被扭住,還搞不清楚狀況,人就被摔了個四腳朝天,接著,一條細長的繩子繞過她的脖子,將她勒住。唔……她吸不到空氣,掙扎地想拉開,但愈掙扎,繩子卻勒得更緊,嚇得她臉色發白。
黑靖緩緩湊向她,狡膾地冷笑:“善良又愚蠢的趙慕賢,我正想找個人質帶我出去呢!你來的真是時候。”
可惡啊可惡!這個女人真惡毒……她真氣自己怎麼會這麼輕易就著了她的道。
“來吧,陪我出去吧!”黑靖輕喘一口氣,用力將她拉起。
她試圖想反制,可是才一動,脖子就緊得差點斷氣,整個頭昏腦脹。
“乖一點,別亂來,我這勒人技巧可是有學過的哦,要讓一個人窒息而死,只需要一分鐘。”黑靖陰笑。
趙慕賢無奈,只能一步步被架出去,開門的二十三和二十四一見到她被挾持,都大吃一驚,兩人想上前救她,卻見她突然兩眼翻白,不停顫抖。
“別過來,否則我勒死她。”黑靖厲聲恫喝。
怎麼辦?二十三和二十四面面相覷,一時亂了分寸。這兩個,一個是大少爺的女人,一個倍受二少爺的照顧,她們之間任一方都不能受傷,通知二少爺吧!二十三遞給二十四一個眼神。
黑靖立刻怒斥:“不准通知任何人!現在,你們帶我去找美人瓷。”
“這……”他們一怔。黑靖要找美人瓷?
“馬上帶我去!”她再度將細繩抽緊。
“唔……”趙慕賢才剛喘口氣,又被勒得臉色鐵青。
“趙小姐……”二十三大急。
“走不走?”黑靖吆喝。
二十三沒轍,只能帶領她走向大倉庫,打開重重大門,讓黑靖進去。
黑靖押著趙慕賢進到倉庫,一見到那個仿古的窯洞,整個人就像觸電般站定。
那個窯……好熟悉……
然後,一股奇異的力量從倉庫最裡頭的那扇門裡透了出來,直接觸動著她的心臟。
坪登!坪登……她的心愈跳愈快、愈跳愈急,不自覺拉緊了細繩。“唔……唔……”趙慕賢眼珠子都快爆出來了,她四肢不停扭動,心想,她八成快死了。倏地,身後響起東方天驕的喝斥。
“黑靖,快放手!”
黑靖震了一下,回頭看著他。
這個人怎麼一臉疲憊的樣子?他真的陪了她三天三夜嗎……
“有什麼事就直接衝著我來,先放了趙慕賢。”東方天驕怒道。
從黑靖一踏進倉庫,就被監視器拍個正著,門禁計算機掃描到非自家人就會立刻傳訊給四位主人,正打算休息片刻的他一接到警訊便迅速趕來。
黑靖壓下心中因他而起的奇異波蕩,堆起冷笑。“哼,要我放了她,就把美人瓷交出來。”
“你要美人瓷幹什麼?”東方天驕擰起雙眉,臉色有異。
“我要看看它是什麼模樣……看看它是不是……”她說著,那股力量又再次來襲,衝撞著她的內心。
她顫動了一下,四肢俱麻,手一松,東方天驕趁機閃到她身前,出手擒扭住她的手,並順勢將趙慕賢推向二十三。二十三扶住趙慕賢,二十四則護在她身邊。“咳咳咳……”趙慕賢不停地咳嗽,以舒緩喉嚨的刺痛。
這一變化,黑靖卻渾然未覺,她的目光直視著那扇門,呼吸急促,表情呆滯。
“黑靖?”東方天驕按住她的肩膀,輕搖著她。
“美人瓷……在叫我……”她掙開他,僵硬地走到門前,將雙手掌心貼在門上。
“什麼?”東方天驕怔住了。
不只是他,連趙慕賢和二十三、二十四,也都非常詫異。
“聽到沒?它在哭泣,它在控訴……”她如夢囈般說著。
像是在呼應她的話,此時,保險庫裡竟響起了奇異的聲響,東方天驕俊臉微變,直接按下密碼,再按了指紋,保險庫的門應聲打開。
保險庫內沒半個人,美人瓷也安好存在,那麼,奇怪的聲響從何而來?
他正納悶著,黑靖已雙眼圓睜,直盯著前方那個躺在方形防護罩內的瓷盤,一步步走近。當她在圓盤前站定,突然間,圓盤發出一陣青色幽光,防護罩頓時發出龜裂的聲響,然後,整個罩子化為碎片,四散紛飛!這詭異的一幕,讓東方天驕和趙慕賢都駭然驚異,東方天驕心中閃過一絲不安,他一個箭步衝過去,大喊:“黑靖,別碰它!”
但黑靖已伸出手觸碰了瓷然,就在這一刻,幽冥青光瞬間爆射,刺目的光線逼得其他人閉目閃躲,唯獨黑靖,被青焰無聲無息地團團包圍。
一陣顛倒時空,物換星移,她陷入了一個遙遠的記憶之中……
天工,你如果是女的就好了!天工,沒有人說你長得像女人嗎?而且還是個美女……天工,我真想有個像你這樣手藝超強的姊妹……
開朗活潑的公主總喜歡開他玩笑,但他從不介意,只要能讓公主笑,他就心滿意足。
直到那天,公主興高採烈地拿了兩幅畫給他……你瞧!天工,這是我教府裡的畫匠畫的兩張畫像。第一幅裡,是身穿錦衣網緞的公主,捧著他為她燒制的一隻天青瓷瓶,笑靨如花。
公主連入畫都帶著他的作品,他好高興……可當他看著第二幅,卻臉色遽變,如遭雷擊。第二幅畫也是畫個女子,那女子一襲王族衣著,五官溫婉嬌媚,卻又不失清麗,側身站立,下巴微抬,似笑非笑,風姿颯爽又迷人。
這畫中人分明是他!是扮了女裝的他!
公主竟然要畫匠私自想象他的女相,幫他作畫……
於是,他懂了,明白了,公主的話不是玩笑,她欣賞他的才能,喜歡他燒的瓷,但,不可能會愛他。
這一生一世,甚至千秋萬世,他都無法得到公主的愛。
這張公主的畫像……送我吧!
忍著撕裂的心痛,他擠出微笑。
好啊,我把我的畫像送你,而你這張女相圖,我要留著當我的陪葬品,公主銀鈴地笑著。陪葬品?公主為什麼要拿他的畫像當陪葬品?難道,她對他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感情嗎?
他稍鳳安慰,接下那幅公主畫像,回到他的斗室。
半年後,公主大病,眼看熬不過冬天,他決定獻身制瓷,用自己的血骨化為一個圓盤,隨公主入藏。
生不能相隨,死總可以相守吧?為了公主,他可以永世當個鬼,不入輪迥,只在公主的墓室裡,當個永遠的天工……
死前,他在公主的畫像下方,用燒瓷特有的染劑,和著他的血,把美人瓷上的詛咒寫下,交代助手們,務必將圖和美人瓷盤一起放入盒中,交給公主。
這樣,就沒有人敢拆散他和公主,這樣,他就能瞑目。
他的“美人瓷”和公主的“美人圖”,將伴著公主的屍骨,就這樣靜靜地躺在黑暗中,不見天日,這,也是種幸福......
奢侈的幸福。
可是......是誰?到底是誰?是誰碰觸了他的圓盤?是誰驚擾了他的夢?是誰打破了這千年來的平靜?那騷動是怎麼回事?那股將他從盤中驅趕而出的力量又是怎麼回事?
我不走---
他吶喊著,鬼魂扭曲、凄厲地大吼著。
不走!不走!我絕對不走----
但那吸力如此強大,他被黑洞吸入,被迫離了公主的墓室,被迫,與公主分離。
你陪我夠久了!天工,去找屬於你的真愛去吧!去投胎轉世吧!
來世,當個美麗的女人,找個能為你付出生命的人......然後,再和我相逢!
公主細微的聲音從彼端傳來。不要!就算轉世,我也要當男人!只當男人!他不甘地怒吼著。你不會是男人的......不會再是了......
什麼?什麼意思?
怔愕中,他瞥見了那張美人圖,美人圖上的美人,不是公主,而是他,是畫了紅妝的他......
我要你變成女的,天工,一旦你轉世,就只能是女的了......
不!不要......
怎麼會這樣?畫被換了......
公主,你做了什麼?你在我的畫上做了什麼?
我等你,天工,我們會再見面的,會見面的......
不要--不要啊!
他驚吼著,魂魄卻已被強力吸出,從遙遠的黑暗,快速地朝一個光點撞去......
“啊!”黑靖抱住頭,凄厲地狂喊。
這就是真相嗎?天工不是住在她心裡的鬼,而是她的前世!她的前世,是個男人,一個痴心的男人。為了愛情,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結果反被心愛的公主擺了一道,轉世成這副女人的皮相--
她這一生的折騰,心靈不得安穩,神魂格格不入,全都是前世結的因,才造成這樣的果。
這一切的孽緣,都是從千年前就已註定,註定她要在這一世與這些人糾葛不休......
青焰爆燃只在一瞬,眾人只感到眨眼間又恢復原狀,但對黑靖來說,這一瞬,卻是千年。
光閃過後,東方天驕定眼一瞧,見到黑靖捧著美人瓷,一臉猙獰地站立,心頭一陣悚然刺痛。
其實,他早就有了答案,在他救起她的那一刻,他的直覺已在告訴他,黑靖,就是東方家要找的人,她就是那個千年前的工匠,帶著前世強大的意念轉生,變成了一個性別認同障礙的女人。
她,才是美人瓷真正的主人。
“呵呵......看來,解咒的關鍵終於出現了。魯默那個師叔說的還真准,二哥,你真的把‘對’的人帶回來了,真是太好了。”東方絕世不知何時也來到保險庫,冷冷一笑。
的確,找到解咒的人,應該是件好事,但東方天驕卻沒半點喜色,他直盯著黑靖,冷漠的表面下,心緒翻騰如潮。
為什麼是黑靖?為什麼不是別人?為什麼,此刻他寧可他當時救的是黑瑤?
這份揪心的疼痛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後悔了?難道,在他心裡,黑靖竟比兄弟們的命還重要?
“美人瓷!我的美人瓷,這裡...”黑靖撫摸著瓷盤,卻發現美人瓷缺了一角時楞住了。
破了!美人瓷......破損了......
就是因為這個缺角嗎?他拼了一條命,只想和公主相守的夢,永不輪回的意念,才會被破解嗎?才會被逼得與公主分離--......
她氣憤顫抖,怔瞪著眼,心中交織著痛與恨,以及,一股憤怒的不甘。都是他們!這些東方家的人,這個趙氏公主,她不會原諒這些人,死都不會原諒,前世的怨恨,就在今生做個了結吧!
“你們這些賊!活該被詛咒,活該啊.......我溪口你們詛咒永不得解,子孫世世活不過三十...”她將美人瓷鑽在懷裡,衝著東方天驕嘶吼。
詛咒?又是詛咒!到底東方家要承受多少詛咒才夠?東方天矣俊臉森然變色。
“如果不是你們這些盜墓者,我也不會被迫與公主的屍身分開、被迫轉世,不會變成這身...這身最讓我痛惡的女子形貌-...-...都是你們的錯,你們東方家的人,死有餘辜!”
東方天驕面色陰駑,沉默不語,但趙慕賢卻聽不下去了,揚聲怒道:“你到底要記恨多久?都已過了千年,以前的種種,早該隨著時間埋葬了,現在的你,和前世早就沒有關係了,醒醒吧!”
黑靖轉瞪向她,厲喝:“你這個殘忍的公主,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你把我的一片痴心踐踏在腳底,還詛咒我成為女人,你還有心嗎?還有心嗎?”
趙慕賢蹙起了眉頭,正色道:“我不記得什麼前世的故事,我也忘了自己是不是宋朝趙氏公主,我只知道,現在我是趙慕賢,是一個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女子,我有我自己的生活,要不是認識東方風華、進了東方家,我甚至不相信這世上還有詛咒這種事。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從我聽來的所有訊息,都在說明一個重點,公主對你已經仁至義盡,她賞識你、提攜你、讓你成為官窯的工匠,她為你做了許多事,唯一做不到的,就是愛你,而你,卻把這一點當成是她的罪,合理嗎?”
“你--...--...說什麼?”黑靖氣怒不已。
“我在說,你別自己一廂情願的暗戀硬要加諸公主身上,如果我真是公主,我不但會覺得厭煩,還會告你騷擾!”
東方絕世挑了挑眉,挺意外趙慕賢這個傻大妞竟也能說出這麼合他心意的話。
“你...”黑靖臉色蒼白。
“你想想看,有個人莫名其妙用自己的血骨製成瓷盤,說要送我,還硬要陪我入葬,這種事想來就角霉頭又令人發毛,換成是我,當下就會把瓷盤摔個粉碎了,哪裡還會重情重義的割發相贈,又如你所願日後一起入殮?再說,就算我願意,我丈夫也不見得答應。你別忘了,公主是已婚身分,你的痴戀,根本是違反禮儀,你的奢望,已處大不敬。”
趙慕賢總認為當年那個工匠的愛太過異常,如果是在現在,他保證成變態。黑靖呆住了。
原來......她前世所做的一要、她自以為的犧牲,只是讓公主覺得睏擾?
“趙慕賢,你別說了!”東方天驕喝止趙慕賢繼續刺激黑靖。
“讓趙趙慕賢說啊,二哥,總要有人將一直沉緬在過去的愚蠢傢伙戳醒,不要讓她老是作著前世那陰颼颼又算艾自憐的鬼夢。”東方絕世犀利又不客氣地補上一句。
黑靖最後一點的自尊也消失殆盡了。
天工的心,天工的一片痴情,換來的,竟只是一句戲譫的嘲弄?
一股狂怒凌亂的火苗在黑靖胸口燃起,他們不懂她的怨、她的恨、她的痛,他們......什麼都不懂......
“呵呵呵...哈哈哈...”她笑了,笑得凄厲而尖銳,笑得絕望而顛狂。
“黑靖......”東方天驕胸口微窒。
“呵......很好......太好了......既然你們看得如此透澈,那麼,我用生命燒制的這個美人瓷,就還給我吧!”她眼睛紅洌,斜瞪著他。他一定早就知道她和美人瓷的關係,才會救她的。一定是這樣的......一股莫名的酸澀痛楚鑽著她的心,讓她更加憤恨難平。
“不行!你不能拿走美人瓷。”他俊臉微變。
“為什麼不行?這原本就是我的,只是被你們偷出墓穴!是你們擅自取走......”
“它攸關我們東方家族的性命,沒有它,就解不了詛咒......”
“你們活該!這都是你們自找的......那個詛咒,解不了更好,最好永遠都無解......”她鬼魅地笑著,直接往外走。
“站住。”他閃到她身前,擋住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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