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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五天後未時——
總管聽說王爺正在找他,連忙涎著笑臉過來了。
「不知王爺有何吩咐?」總管來到大廳外的穿廊下,見著胤麟一副正要出門的樣子,腦袋已經轉了好幾個彎了。
胤麟睥睨著眼前這張看似恭謹諂媚的嘴臉,當初這些奴才都是內務府安排進來的,他也從沒過問,看來早已包藏禍心。
「本王要進宮陪皇阿瑪下棋,今個兒多半又得待到很晚才會回來,府裡的事就交給你了。」胤麟開始實行引蛇出洞的計劃。
「那小的這就去備轎。」總管心中大喜。
「嗯。」胤麟輕吟一聲,也把總管臉上一閃而過的狡笑看在眼底,心想今晚大概就會有好戲看了。
待總管離去,阿其那便送上紫貂翻毛斗篷,幫胤麟披上。「要奴才跟著主子進宮去嗎?」
「誰說本王要進宮?」胤麟冷哼一聲,就因為皇阿瑪過去便時常宣他到養心殿陪他下棋解悶,這麼說總管才不至於會起疑。「你不是說那天總管使喚了一個包衣送封信到八哥府裡去?」他倒想知道這個八哥打算做什麼?難不成已經沈不住氣地想除掉自己?
阿其那用力點頭。「沒錯,奴才確定是進了八爺的阿哥府。」
「想不到這座王府裡不只一人背叛本王。」胤麟不怒反笑。「真是太好了,本王就趁這一次好好的清理門戶。」所以他才會故意這麼安排,讓總管以為自己真的要進宮,好給他時間佈置張羅。
於是,胤麟就在總管的恭送下坐進轎中,離開了豫親王府了。
就在當晚戌時——
總管鬼鬼祟祟地來到王府偏門,侍衛巡邏的時辰他最清楚,自然知道何時的守衛最鬆散。
待總管打開偏門,朝外頭吹了一聲口哨,很快的,約莫七、八名黑衣漢子無聲的靠過來。「快點!王爺就快回來了……」
那幾名黑衣漢子個個目光鑠鑠、身手矯健,悄悄地進入王府之後,只要先找好隱密處潛伏著,等豫親王一進到府裡便可殺他個措手不及,他再怎麼聰明也想不到殺手已經在自己府裡了。
總管關好了偏門,有些寒意,也因為緊張地搓了搓手,然後低聲地叮囑。「那名侍妾就住在右後方的芷蘭院,今晚只有幾個奴才和婢女在裡頭伺候著,為了以防萬一,只要能抓到她,多少可以牽制豫親王的行動。」
「知道了。」一名黑衣漢子頷了下首,便去抓人了。
其他黑衣漢子則是分散開來躲藏,等待行動開始的暗號。
今夜的豫親王府透著一股幾近窒息的緊繃氣氛,連溫度也跟著降低,讓人不由得打起哆嗦。
就在這時,一頂藍色轎幃上繡著九條金蟒的華麗大轎慢慢接近豫親王府,坐在轎中的胤麟一手支著下顎,想到他剛去四哥的貝勒府,才聽說這幾天一群和八哥交好的大臣聯合起來上奏,打算推舉八哥為未來繼承皇統的最佳人選,沒想到皇阿瑪卻說比起聰明才智,八哥還比不上自己,恐怕讓這個在表面上人緣好,但心胸狹窄的八哥恨不得殺了他。
胤麟扯了下嘴角,心想八哥若是聽不出皇阿瑪是用他在試探,想知道八哥是否有容人的雅量,是否像外傳的那樣賢能,如果反而想除掉自己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注定和皇位無緣了。
「主子,請下轎!」阿其那提著燈籠在外頭說道。
聞言,胤麟深吸了口氣,鑽出轎外,看著敞開大門出來迎接的總管,嘴角淡諷地一揚,佯裝打了個呵欠。「陪皇阿瑪連下了幾盤棋,還真是累人。」到底有什麼在裡頭等著他,還真是令人期待。
總管呵呵地笑著。「那王爺今晚可要早點安歇。」最好永遠醒不過來。
「這e還用你說。」胤麟假裝用不耐煩的口氣回答。
「小的知錯、小的知錯。」總管一臉卑躬屈膝地笑說。
「罷了。」胤麟又打了個呵欠。
「謝王爺。」總管彎著腰,骨碌碌的眼珠子卻不斷的往兩旁打量,想著待會兒打鬥時,自己可得閃遠一點。
瞥了一眼總管唯唯諾諾的樣子,胤麟目光倏冷,心想要殺他還不是時候,得留他一條狗命跟八哥對質。
心裡想著,胤麟便越過前院,要往芷蘭院的方向走。
就在這當口,一道冰冷刀光凌空掠向胤麟……
彷彿早有準備,就等著對方自投羅網,胤麟幾乎是立刻舉起握在手上的玉扇,運氣擋住那把刀。
哨聲響起,那是行動的暗號。
數條黑色人影從四面飛掠而至……
「躲好!」胤麟一把拎起阿其那,將他扔遠一點。
阿其那顧不得屁股摔疼了,嚇得爬到樹後躲著,也對胤麟居然還能顧及到自己的安危,感動得痛哭流涕,發現自從有了蘭姨娘,這個向來不管別人死活的主子也開始懂得關心別人,脾氣也變好了,這種轉變更是難能可貴。
「主子小心!」阿其那叫道。
胤麟扯唇輕哼。「想不到八哥真的使出這一招,看來他真是狗急跳牆了,不過還真是愚蠢。」
「上!」黑衣漢子喝道。
不過就在這時,王府裡的侍衛全都一擁而上,有的高舉著火把,將他們團團包圍住,讓這幾名黑衣漢子不禁面面相覷,知道任務失敗了。
「本王要活的!」胤麟揚聲下令。
王府侍衛正打算將他們一舉成擒之際,這幾名黑衣漢子便同時咬下含在口中的毒藥丸子,霎時全都口吐鮮血,紛紛倒地不起。
見到這副情景,胤麟知道自己失策,居然沒有事先預防到這一招,想必他們是不想供出幕後主使者,所以才會自我了斷。
「啟稟王爺……」侍衛一一探過黑衣漢子的鼻息。「他們全都死了。」
胤麟下顎一抽。「可惡!他們身上可有信物?」
「回王爺,什麼都沒有。」侍衛又說。
「好了,把他們都抬下去。」胤麟揮了揮玉扇,一臉餘怒未消地說:「把總管帶過來!」
總管力圖鎮靜的被侍衛押了過來,也沒想到胤麟早就料到會有人想刺殺他,這下糟了。「王爺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你這狗奴才!」胤麟冷凜的瞪視。「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被八哥收買了?」
聞言,總管大驚失色,馬上跪下來喊冤,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小的不明白王爺……的意思……」
「這些刺客身手一流,可不是隨便就能請得到的殺手,怎麼?還要本王找人證出來嗎?」胤麟目綻寒光地問。
「王爺明察……這全是吉娜格格唆使奴才的,要奴才讓這幾個人進府殺了蘭姨娘,小的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總管趕緊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說什麼都不能扯上八阿哥。
「你胡說!」陡地,吉娜格格的嬌斥聲響起。「本格格什麼時候要你把殺手帶進府裡?你敢誣衊我,我饒不了你……」
聽到有刺客要殺胤麟,吉娜格格也馬上跑出來,想著她到底學過武,說不定可以幫上忙,讓胤麟從此對她刮目相看,卻正好聽到總管說這番話,簡直氣炸了。
總管連忙掏出吉娜格格賞給他的金鐲子讓胤麟看。「回王爺,這……就是格格給的前金……格格說只要幫她辦好這事,等蘭姨娘死了,還有後謝……」
「你……竟敢出賣我……」吉娜格格沒想到這個總管這麼卑鄙。「本格格只說等那女人出府的時候再找人殺了她……」
發現自己說溜嘴了,吉娜格格連忙捂住唇,臉色都變了,膽顫心驚地看向胤麟,觸及到他冷酷的眼光,索性攤牌了。
吉娜格格嬌哼一聲。「沒錯!本格格就是要她死!」
「很好!」胤麟從齒縫裡迸出聲音來。「等皇阿瑪聽到妳說這些話,他又會作何感想,現在本王沒空理妳,妳最好別再出現在本王面前。」
「你……」吉娜格格想跟他理論,就被嬤嬤和婢女給拉走了。「放開我!本格格要跟他把話說清楚……」
待吉娜格格的叫聲漸漸遠了,胤麟才將冷漠的目光又調回到總管身上。「真的是吉娜格格指使的嗎?那麼為什麼要人送信到八阿哥的府裡呢?要不要本王把那個包衣找來對質?」
「絕……沒有這種事……小的怎麼敢背叛王爺?」總管抱住胤麟的大腿,聲嘶力竭地喊道。「王爺明察!」
「來人!」胤麟無動於衷的揚聲喚來侍衛。「先把這個狗奴才關起來,記得把他的嘴堵住,免得他又自盡了。」
總管知道自己完了。「王爺饒命……唔……」嘴巴被人用一塊布給塞住,只能發出咿咿唔唔的聲音,被人連拖帶拉的架走了。
「主子,蘭姨娘那兒會不會有事?」阿其那想到吉娜格格居然這麼心狠手辣,要是等她真的當上福晉,只怕大家都沒好日子過了。
胤麟聽了,眉頭一攏,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安。「我事先安排了人暗中保護,應該不會有事……」話雖是這麼說,他還是決定上芷蘭院看看才會安心。
★★★
就在不到半個時辰前——
「……聽說王爺不在府裡?」秀嫦也坐在桌旁,陪硯蘭說話解悶,她本想站著就好,是硯蘭一直要她坐下,想說屋裡只有她們,不必太拘禮了。
硯蘭看著剛繡好要給胤麟的荷包,點了下螓首。「嗯,王爺好像進宮去了,這個時辰大概也快回來了。」
「王爺今晚一樣會在這兒過夜嗎?」秀嫦佯裝隨口問著,這樣一天拖過一天,要到何時才能報父仇,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
「應該是。」硯蘭不疑有他。「妳幫我看看繡得怎麼樣?以前在家裡幫爹算帳的機會多些,對女紅反倒疏忽了。」
秀嫦接過來欣賞。「蘭姨娘繡得很好,王爺一定會喜歡的。」
「我也希望是這樣。」硯蘭噙著一抹柔媚的笑意,將荷包仔細的收進袖口內,心想等胤麟待會兒回來,她要親手送給他,希望他能隨身攜帶,就像把自己帶在身邊一樣。
就在這當口,她們都聽到外頭傳來激烈的打鬥聲響。
硯蘭本能地站起身。「出了什麼事?」
「奴婢出去看看好了。」秀嫦這麼說著,便拿了一只燈籠,快步地往外走。
待在屋裡的硯蘭收拾好針線,也站在門外的廊下等待秀嫦回來,不知怎麼眼皮突然跳得好快,讓她心中更是忐忑難安。
「該不會是王爺出事了?」這麼一想,硯蘭便也提了一只燈籠,跟著往穿廊的另一頭走去,才走沒多遠,就見王府的侍衛正跟一名黑衣漢子在院子裡打鬥,雖然光線很暗,看不太清楚,但光是聽到金屬交擊聲就心驚肉跳,所以不敢靠得太近,又瞧見站在斜對面廊下的秀嫦完全不顯得害怕,還真是佩服她的勇敢。
當侍衛終於殺了那名黑衣漢子,來到光亮處,用力甩去劍上的鮮血,硯蘭連忙別開小臉,不敢看這血腥的畫面。
秀嫦馬上走向那名侍衛。「請問出了什麼事?」
「有刺客企圖挾持蘭姨娘來威脅王爺,幸好王爺要我守在這兒,現在已經沒事了。」侍衛將長劍入鞘,簡單地說明了原因。「妳就在這兒守著,我出去看看外面的情況。」
見到侍衛離開了,秀嫦還待在原地,嘴角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心想最好那些刺客能將豫親王給殺了,這樣就省得她親自動手。
正打算提著燈籠走過來的硯蘭被秀嫦此刻臉上的表情給驚呆了,在廊下那盞宮燈的映照之下,表情相當可怕,眼裡閃爍著熊熊的恨意,這已經是硯蘭第二次看到這種表情,那麼第一次呢?是在什麼時候?
「難道蘭姨娘就不在乎他沾了滿手的鮮血,有多少無辜的人死在他的手上,妳就只顧著自己享福就好?」
硯蘭猛然想起來了,那時秀嫦是如何痛罵胤麟的,當時她的表情就是這麼駭人,彷彿跟胤麟真有深仇大恨似的,雖然後來秀嫦有解釋了,可是現在回憶起來,卻覺得事有蹊蹺,不像她說的那麼單純。
而秀嫦這時卻不是往裡頭走,而是往芷蘭院外頭走去了。
「秀……」硯蘭想出聲叫住秀嫦,可是人已經走遠。
硯蘭想了又想,心頭的不安也就愈來愈濃,壓得她快要無法呼吸了,最後決定跟上去,想要確定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
秀嫦才走出芷蘭院,遠遠地就看到胤麟正往這一頭過來。
他還活著!
想不到豫親王的命這麼硬,居然沒有死……
這個念頭頓時讓秀嫦更加的憤恨難平,她再也不想等了,非要殺了他不可……倏地之間,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她想到用什麼方法了。
「王爺!」
看到胤麟身邊只有一個奴才跟著,秀嫦便佯裝焦急的大叫。「王爺,不好了!蘭姨娘昏倒了!」
聽到硯蘭出事,胤麟俊臉陡地丕變,跟著加快腳步過來。「妳說什麼?」
「方才有刺客跑來,雖然之後被侍衛給殺了,不過蘭姨娘也受到了驚嚇,整個人都昏了過去……」秀嫦著急地說。
胤麟馬上回頭對阿其那交代:「快去請大夫!」
「。」阿其那提著燈籠,跑得比飛的還要快,趕緊去找大夫。
現在就只剩下豫親王一個人了,秀嫦跟上了胤麟急切紛亂的腳步,兩眼含恨的瞪著他的背部,左手提著燈籠,右手握緊藏在左袖中的匕首,想著這個時候他的心思全放在蘭姨娘身上,是最沒有防備的,絕對可以成功的刺他一刀,甚至第二刀都有可能,一定可以殺了他。
此時的胤麟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秀嫦有任何動靜,他只想快點趕到硯蘭身邊去,確定她真的平安無事。
不過當胤麟瞥見迎面走來的纖柔身影,俊臉上的濃濃憂慮頓時漸漸化開了,以為硯蘭已經清醒過來,總算咧開嘴角,鬆了口氣。
「蘭兒。」只要她沒事就好,胤麟心想。
硯蘭嬌喘吁吁地追了出來,這會兒看到胤麟好端端的,也不像有受傷的樣子,不禁放下心中的大石。
「王爺,你……」她揚起了柔柔的笑靨,可是當硯蘭看到走在胤麟身後的秀嫦正舉高匕首要刺向他,那抹笑靨霎時凍結住了。
彷彿在一瞬間得到了莫大的勇氣,硯蘭丟下手上的燈籠,什麼也沒想的往前跑,就怕來不及了,當她用盡力氣將胤麟推開,心裡只是祈求著,只要讓他移動幾寸就好,千萬不要讓他被刺中了。
原本想要張臂抱住硯蘭的胤麟沒料到會被她推了一把,修長的身軀先是晃了兩下,很快地穩住,卻看到她撲向身後的婢女,於是本能地回頭看去。
「不要……傷害王爺……」硯蘭朝秀嫦叫道。
所有的事都在同時發生,秀嫦想要收起匕首也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看著它就這麼往硯蘭的肩頭插上去,當她回過神來,出於本能的把匕首也跟著拔起,鮮血立即從傷口處冒了出來。
胤麟看到了那把閃過冷芒的匕首,不禁瞠大俊眸,接著看到硯蘭軟軟的倒下,也看到自己伸手接住她纖弱的身子,然後抱著她一起跪在地上。
「蘭……蘭兒……」胤麟太過震驚,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的秀嫦往後踉蹌了兩步,看著手上的匕首,正滴著鮮血,她居然錯殺了一個無辜的人,而且還是始終待她友善親切的硯蘭,整個人也呆住了,鏘地一聲,匕首跟著掉落到地上。
「王爺沒……沒事吧……」硯蘭唇瓣泛白地問。
「妳……這笨女人……」胤麟才想將她摟進懷中,手掌已經摸到一片潮濕,接著聞到了血腥味,趕緊撕下自己的袍襬,就著月光,用力蓋住硯蘭肩頭上的傷口,企圖阻止大量失血。「為什麼要幫我擋?妳……來人!快來人!」
幾個侍衛聞聲衝了過來,定睛一看,也被眼前的景象給愣住了。
「先把這女人關起來,本王要好好的審問!」胤麟一臉憤恨難消的用手指比著有些失神的秀嫦,咬牙切齒地怒咆。「還有大夫……快去把京裡最好的大夫通通都找來!快去!」
於是,秀嫦沒有一絲抵抗,乖乖的被幾個侍衛帶走了。
硯蘭困難地開口說:「秀嫦……這麼做或許有她的理由……請王爺……給她一個辯解的機會……」
「妳給我閉嘴!」胤麟簡直要氣瘋了、急瘋了。「妳給本王撐住,聽到沒有?要不然我會親手將那女人千刀萬剮……」
「王爺……」硯蘭用力喘著氣。
胤麟湊近她,見硯蘭像是快要暈過去了,他的心恍若也被捅了好幾刀。「跟我說話!聽到沒有?」
「要……說什麼?」這霸道的口氣讓硯蘭想笑。
「什麼都好。」胤麟不敢移開手掌,繼續按住傷口。
硯蘭嘆了口氣。「我想……王爺的額娘真的很愛皇上,你別再怨她了。」就因為愛,所以才會寧可死的是自己,也想救心愛的男人。
「我額娘笨,妳也跟她一樣笨。」胤麟懂得她的意思了,就因為太愛他了,所以看到他有危險,當然想要幫他擋下,即便是死也不怕。
「只要王爺沒事……硯蘭笨一點……也無妨……」硯蘭唇上的笑意開始散去,眼皮也緩緩閉上了。
胤麟悚然一驚,失聲叫道:「蘭兒!蘭兒!」見硯蘭已l經陷入了昏迷,他按住傷口,趕緊將她抱回寢房內。
「大夫來了!主子……」之前去請大夫的阿其那匆忙地趕了回來。
大夫一眼看到躺在炕床上,被胤麟緊緊抱在懷中的女病人,身上的襖裙都是鮮血,臉色死白,研判傷勢一定不輕,絕對不是自己能診治得了的,不禁畏怯地往後退了幾步。「王爺,這……小民沒辦法……」
「本王命令你,快點救她!」胤麟先輕輕地放下硯蘭,然後一把攥住大夫的衣襟,凶神惡煞似地朝他吼道。
嚇得魂飛魄散的大夫急急地嚷道:「王爺就是殺了小民……小民也救不了她……還是快點另請高明……」
「主子!」阿其那大著膽子上前攔阻。「還是請太醫來好了,說不定……」還有救……可是這三個字他可不敢說,原本還以為蘭姨娘只是昏倒罷了,怎麼才轉個身就變成這個樣子。
阿其那的話也提醒了胤麟,他放開箝制的手掌,讓兩腳早已發軟的大夫頓時跌坐在地上。「拿我的令牌去太醫院,把所有當班的太醫全都找過來,快點去!」
「。」阿其那銜命往外衝,差點和又被侍衛找來的幾個大夫撞成一團。
而這幾個被找來的大夫看了硯蘭的傷勢,也是一樣的情況,沒人有把握,結果全被胤麟給氣得轟了出去。
「都給本王滾出去!」胤麟瘋了似的咆哮,心裡不斷地想著該怎麼辦?沒人救得了他的蘭兒,就算把他們的腦袋全砍了也沒用。
胤麟緊緊按著硯蘭的傷口,儘管手上的布全被血給浸濕,他也不放手,誰也不准把她從自己懷中搶走。
一直到阿其那把太醫院三個當值的太醫全都請來了,個個氣喘如牛的趕到寢房內,見著豫親王一臉活像索命閻羅的猙獰表情,心裡無不後悔,早知道就請假,不要正好當班,也就不會碰上這號頭痛人物。
「參見王……」太醫才要朝胤麟跪拜,就被胤麟給粗聲打斷。
「不必了,快點過來看看她……」胤麟直到這時才不得不放開硯蘭,讓到一邊去。「誰敢說沒辦法,救不了她,別怪本王把你們的腦袋全給砍了!」
三個太醫個個是冷汗直流,只能一一上前診脈,先想辦法幫硯蘭止血,然後討論著要怎麼醫治。
「到底怎麼樣?」胤麟不耐煩地大吼。
「病人的傷口很深……得先能止得住血……否則……」其中一名太醫顫巍巍地跟胤麟說明。
「沒有什麼否則,現在馬上幫她止血!」胤麟扯開喉嚨大吼。「一定要把她救活,聽到沒有?」
太醫們只好硬著頭皮點頭,不然可要擔心自己會躺著離開豫親王府了。
★★★
於是,從深夜一直到翌日寅時,芷蘭院裡裡外外都是燈火通明,婢女們進進出出,不停地端著燒開的熱水進去,再端著紅通通的污水出來。
待在寢房裡的太醫們有的忙著為病人針灸,有的忙著開藥方子,然後要奴才趕快去抓藥,煎好之後好再餵病人喝下去,可是一直無法讓硯蘭把藥湯吞嚥下去,胤麟便以口哺餵,直到她把藥喝完為止。
等到太醫們終於能夠喘上一口氣,聽到遠處的雞啼,病人的傷勢也總算穩定下來,要不然他們的腦袋真的不保。
胤麟輪流看著幾位太醫,繃著聲問道:「如何?」
「血已經止住了,不過脈象很弱,現在就怕病人突然發起高燒,那就不好了,所以這三天都得隨時注意突發狀況才行。」其中一名太醫用袖口抹去汗水,再嚥了下唾沫才說。
「意思是……她不會有事了?她可以活下來了?」胤麟輕聲的問,想要確定,又怕聽到壞消息。
太醫們先是面面相覷一眼,然後才又開口。「只要能熬過這三天,下官認為就有很大的希望。」
「三天?還要三天?」沒關係,只要她能活著就好!胤麟這麼告訴自己,跟正在受苦的硯蘭比起來,這三天的煎熬不算什麼。「你們把藥方都寫下來,要用最好的藥,不管多昂貴都沒關係。」
幾個太醫便又聚在一起,討論接下來要用什麼藥比較適當。
胤麟則是在炕床邊坐下,覺得自己也像是死了一回,又活了過來。「妳為什麼這麼笨?妳這身子怎麼捱得了那一刀,妳要我罵幾遍才會懂……」想到硯蘭對他的癡、他的傻,真是心痛到無以復加。
嘴裡雖然這麼吼,可是胤麟撫摸那張蒼白小臉的手勁卻是好輕好柔,好像怕太大力會把硯蘭給碰疼了,粗糙的指腹拂過她緊合的眼皮,透著冰涼的雙頰,來到沒有血色的柔軟嫣唇,讓胤麟好幾次都要去探她的鼻息,確定硯蘭還有在呼吸,甚至還有心跳。
其實笨的人是他,他為什麼沒有發現那個婢女身上的殺氣?更沒有早一點注意到她對自己的敵意?
胤麟自責甚深地心忖,人是他讓牙婆去找來的,以為身家都調查清楚了,卻是引狼入室,要不然他可以避掉這一劫,讓硯蘭不用替自己受苦,該罵的人是他才對。
「蘭兒,不管妳要什麼都可以,只要妳好起來……」胤麟近乎低聲下氣地請求著。
對他來說,權勢富貴都無法再滿足他,無法讓他的心情平靜寧和,只有和硯蘭在一起的這段日子,他才覺得自己真的活著,而不是虛擲光陰,荒唐度日,他再也不想回去過那樣的生活了。
聽著主子對著在生死之間徘徊的蘭姨娘喃喃自語,那麼真情流露,讓阿其那也不禁流下淚來,只能趕緊用袖口擦去,他得去張羅點吃的過來,要是連主子也不吃東西,可都要一起病倒了。
就這樣,在眾人惶惶不安當中,第一天、第二天都平安地度過了,在這段時間裡,太醫都是開了藥方,煎了藥之後讓病人喝下去,再看看她的反應和狀況,然後重新調整藥方,全都戰戰兢兢的,一點都不敢馬虎。
而胤麟則是固執的守在炕床邊,握著硯蘭冰涼的小手,拚命地想將它熨熱,不管是誰都拉不走他。
直到這天午時剛過,一名身形英挺高大的尊貴男子來到寢房門口,朝裡頭看了一眼,又不便進到內室去,便在外頭等待。
這時阿其那剛好從寢房裡出來,看到來人,連忙跪下請安。「貝勒爺吉祥!」雖然同樣都是皇子,不過四阿哥只被封為和碩貝勒。
「起來吧。」四阿哥又望了屋裡一眼。「情況怎麼樣了?」
「回貝勒爺,這兩天沒有什麼變化,不過太醫說這也算是好現象,只是我家主子……這兩天也沒好好吃好好睡,整天都守在蘭姨娘旁邊,整個人都瘦了。」阿其那說著聲音也梗住了。
四阿哥沈吟了下。「跟你家主子說,我在外頭等他。」
「奴才這就去。」阿其那轉身進去了。
過了許久,胤麟才從裡頭出來,見著背對著自己的高大身影,這才發出乾啞的叫喚。「四哥!」
聽到胤麟在叫他,四阿哥這才回過頭,見著一向飛揚跋扈、俊美高傲的十三弟現在卻像變了個人似的,眼中的無助和悲傷讓他看了不由得嘆了口氣,這才明白胤麟已經用情至深,而不只是單純的迷戀那名侍妾。
「我相信有這麼多太醫在,一定會讓她好起來的。」四阿哥拍拍他的肩說。「皇阿瑪也讓他們把御藥房裡最好的藥都拿來用,你就不要擔心。」
胤麟頷了下首,彷彿又多了些信心,心想這兩天硯蘭的情況都很穩定,一定可以撐過去的。
「八哥承認了嗎?」他前兩天便讓人將總管交給四哥去處理,多半是來告訴他結果如何。
「自然是矢口否認,連那狗奴才也不承認和老八有關,把罪全推給吉娜格格,不過就算這樣,也讓皇阿瑪對老八更不高興了。」說到這裡,四阿哥見胤麟不時往寢房裡瞧去,像是很不放心,根本沒有心思聽這些,看來只有等那名侍妾清醒,才能還給他一個頭腦清醒、霸道狂妄的十三弟。「對了!那名行刺你的婢女呢?該不會又是亂黨?」
聞言,胤麟撥了些心思回答。「這點小事就不用勞煩四哥,我要親自審問。」
四阿哥也不勉強。「那我先走了,過幾天再來。」
「多謝四哥。」胤麟振作起精神,在硯蘭醒來之前,他都不能倒下,見四阿哥走遠,便又回到寢房內。
躺在炕床上的硯蘭睡得很沈,不再像前兩天那樣,不時發出疼痛的呻吟,不斷地撕扯著胤麟的心。
只要再撐過一天,就是太醫說的最危險的時期,只要能熬過去就可以放心了,胤麟一心一意地祈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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