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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四方宇]不信多情(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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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1:44:5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不信多情 作者:四方宇

人家說,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到鬼!
瞧她,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她只不過是酒足飯飽,心情很好之餘,在外頭玩樂得晚了一點點,
誰知道竟然會遇到那個──傳說中,冷傲尊貴、殘忍無情的平王爺!
還半威脅的要她去找出他那個──傳說中,已經足足死了四年的王妃?!
唉!縱然她這個峒武幫小當家再怎麼手段高明,
這種‘陰陽兩隔’的任務,實在也太難為她了吧?
而且,他深沉難測的目光好似要看穿她心裏的秘密,讓她總是坐立難安,
她實在不想跟這種兇神惡煞打交道,所以這宗買賣──恕她不奉陪!
只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更別說這位不請自來的兇狠王爺,像是鐵了心要和她糾纏到底似的,
儘管她想盡辦法要躲開他,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她面前,
難道她無論如何,就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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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1:45:2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秋季的雨在入夜後,更顯得瑟寒凍人,一個急促而顛簸的步伐,踉蹌的行進在碎石道上。
  
  星子稀微的夜色中,女子一身出嫁的大紅霞帔,原是精心打理的發此刻在夜風中散亂揚飛,與蒼白的神色相映,沉痛的眼神更顯得無措與狂亂。
  
  風回林野,入夜風嘯刺耳,但不停回蕩耳旁的卻是曾經呵護的聲,轉為嚴厲的寒調。
  
  從此刻起,關家與孟家的關係徹底斷絕!
  
  她用力搖頭,只想拚命跑,甩掉這不停在耳邊響起的聲,卻絆跌倒在碎石堆上,滾入坡下滿遍的芒草中。
  
  你感到痛苦?你的痛苦豈比得上本王的萬分之一──帶怒的聲,一掌赫然扣住她的頸項,力道之劇,像真欲活活鉗斷她的氣息。
  
  驚瞠的雙目,無法說出話語的唇,愕啟著,不解他為何突轉變得如此盛怒猙獰。
  
  純真的眼神、不解的模樣……你真讓人心疼,總是天真無邪的像個孩子一樣……
  
  對那張靈雅的嬌顏上所展露的錯愕,冰冷的吐息緩緩貼上她駭張的紅唇,阻斷她掙扎想吞吐的氣息,他在那漸漸蒼白泛紫的唇畔上輕喃。
  
  堅強又帶著柔弱的無助,這樣的神態媚惑多少人替你賣命,言綸、商將軍、甚至本王,還是左監相蘭若秋也拜倒在你虛偽的假像下──
  
  她不知道、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些什麼?為什麼他忽然這麼生氣?!
  
  悲痛的淚不停的灑落,跌進芒草內的人,淒然的哽噎,不停溢出唇畔。
  
  停止──停止再用這種無辜、虛偽的面容看我──
  
  當時她想開口,卻被鉗緊到無法出聲,唇更被他廝磨的封住,幾近與他相對互映的瞳,她望到他瞳中的自己,已是瀕死般的散渙,同時與他瞳底深處一抹痛苦的獰色相纏。
  
  本王陪你玩了五年的親情、愛情遊戲,哪一點不如你意,你要這樣背叛我──
  
  遊戲?!雙瞳中的神采像瞬間被打掉般死寂!
  
  就在她以為自己真要死去時,頸子卻傳來放鬆的力量,嬌柔的身軀頓時癱軟在地,她難受得連續咳著,擠著嘶啞的聲,想與他說話,喉頭卻異常的像受創般,無法開口成聲,只能艱辛的抬起頭,只見眼前的人,以輕蔑的眼神俯睨她!
  
  這樁婚姻最早便是母親的促成,本王曾說過,這不過是一場交易而已,雖然這場交易曾經有過美麗的轉變,可惜你畢竟是孟祥問的女兒,貪婪無恥的本性不會變,身分卑賤的血統,果真是怎麼樣也難扶上臺面。
  
  面對他咄咄逼來的指責,她唇畔顫著,拚命搖頭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微弱的低鳴聲,直至被他握住下顎抬起。
  
  本王最恨背叛者,這四年來,細細呵護的你如珠如寶,結果──你給我這種可笑的回報。
  
  他憎恨厭睨的眸光重重刺穿她,仿佛他終於瞧清她是如何的低下不堪!
  
  幽深的抽泣飄散在淒寒的月夜中,割人的芒草劃傷了她的面容與手臂,右手的掌更因重力碰撞而受傷。
  
  她抬手看著掌心血絲淌下手腕處的印記,幾個天生的紅點胎印綴在雪色肌膚上,乍看像一朵印在腕上的小紅花。
  
  曾經,他的唇貼在這手腕上,溫柔而堅定的告訴她──茵兒,以後你哭的時候、難過的時候、快樂的時候,本王都會陪著你。
  
  假的,世上所有的幸福美夢都是假的!
  
  咬著唇,她踉蹌站起,不在乎芒草割人的銳利,望著淒深幽冷的夜,茫然的舉步而行。
  
  你以為沒人見到你溜進書房,再將偷得的機密交給隨身侍女嗎?
  
  那不是什麼機密,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她想開口告訴他,但無論怎麼開口,聲音就是梗在喉中。
  
  我們拜了堂,你孟楚茵已是我關家人,是我小平王關長天的妻子,就算是皇上主婚,如果發現妻子的行為有謀害夫家,甚至皇親之實,本王想怎麼處置你,該是沒人能說話了。他冷峻的長眼眸寒厲的瞪鎖。如果就這麼給你一紙休書,再對你斷罪,也是本王的權利,無人可干涉。
  
  休書?!朱紅的唇瓣顫抖著。
  
  本王答應母親以平王府的權勢照顧你,給你名分,可沒說怎麼照顧。他忽陰沉的扯唇。現在拜了堂,也不算違背了母親的承諾,一個在大婚當天就被休離的女子,將遭受世人怎麼樣的恥笑,本王會好好看著你這輩子受盡這種唾笑,這是你自甘下賤的代價。
  
  淚,再次決堤,喉嚨此刻像燒起般乾涸;水,她下意識的朝前方的河走去,頸部愈來愈像火烙般燒灼,是不是太乾了,只要喝了水,她就能開口了?
  
  為何今晚她會出不了聲?忍不住用盡體內殘存的力量,想從喉嚨擠出聲來,隨即一聲淒銳嚎叫,刮人的劇痛像從喉中深處撕開竄湧,一口濃濃的黑血吐出。
  
  駭睜的眼中,她看著掌上的血絲,這才知道自己出不來的聲竟是被毒啞了喉嚨!
  
  她何時中的毒,今晚,她只喝過由他親自倒的酒……只喝過他斟來的酒……一個頓然了悟的意念閃過。
  
  呵……呵呵……
  
  急翻起的心緒令她連連吐出幾大口黑血,上湧的氣血甚至從鼻中緩緩淌下。
  
  原來,你根本是想殺了我,今晚這一場全是預謀好的嗎?
  
  星子稀微的夜,口鼻的黑血在蒼白的面容上,更如幽魂,淒然而駭人。
  
  說我和父親一樣,說我和蘭若秋有勾結……濃黑的血不停的從口鼻湧淌出。從頭到尾,我只是棋子,一顆你已經決定棄之的棋子……我終究擺脫不了這樣的命運……
  
  心,緩緩的隨著她滴滴淌落的黑血碎開,她幽幽的仰天淒笑起。
  
  正視這一切吧!孟楚茵,你根本就不是他想要娶的女人,從小到大,關長天心中最愛的女子是誰,她會不知道嗎?從來就不是她!
  
  她的一切曾經是他所鄙視的,怎麼可能真的轉為喜歡上她,也許他並不是對她毫無感情,但畢竟不是他心中真正最在乎的……
  
  她心中明知這些,卻以為只要視而不見,假裝不在乎,這份幸福還是會屬於她的。
  
  她真的喜歡被他擁在懷中的溫暖,喜歡聽著他渾厚的嗓音,說著古今往來的人事;喜歡他捧著她的面頰許下未來的承諾。
  
  她喜歡他,好喜歡他,好希望他看她的眼神,不要總蒙著一層她不解的隔閡,因此她很努力的學習做個溫嫻有禮教的女子,平時她總惶恐會被幸福所遺棄,現在……不屬於她的,終究不會屬於她嗎?
  
  她沒回去的家了,孟家早不屬於她了,母親還有哥哥、姊姊……早都走了,父親早在母親過世後就變了,成天在利益中追逐,只要可得到更大的權勢,子女是可以利用的,那早已不是她記憶中的父親。
  
  沒有家、沒有親人,她還留戀著什麼呢!
  
  站在瀑汨河邊,淌下的淚滑過她淡淡牽起的微笑中,在疼愛她的姊姊走後,她早該如此做……
  
  踩入瀑汨河,怒奔的水勢很快衝倒她纖弱的身子!
  
  王妃──
  
  尋跡追至河岸邊的一行王府侍衛,見到目標沒頂在湍急暴漲的溪河中,全震駭住,卻難以救這眨眼之瞬,瀑汨河的河水,出了名的洶湧怒急,平日就少有人敢靠近。
  
  不、不好了,出事了──
  
  找到人了嗎?一名儀表不凡的男子也火速趕至。王爺要到了!
  
  稟梁總管,王妃……跳河了!
  
  平王府總管梁言綸不敢相信自己雙耳所聽到的──不可能──他推開部下衝到岸邊,只見到暗夜下的湍急河水。
  
  剛剛屬下親眼看到王妃在河中……滅頂……
  
  不會的……楚茵──平王府總管梁言綸終忍不住激動大聲喊著她的名字。
  
  梁總管,河水危急,請小心。
  
  見梁言綸大有親自跳河尋人的衝勢,周遭侍衛趕忙都先拉住他。
  
  屬下已命人分成各小隊,朝下游搜尋,王妃無論是生或……死,很快會有消息的。
  
  梁言綸沉痛的閉上眼,連一個壯漢跌入瀑汨河都難以存活,以楚茵一個嬌柔的千金,如何有生機?!
  
  你唯一一次為自己作主的事,就是結束生命嗎?
  
  想起初至平王府的她還是小姑娘,便教導她學習禮規,像個大哥般的照顧她,沒想到如今會是這般的下場!
  
  為什麼這麼傻……只要你願再等一下,王爺會知道你沒有背叛他……
  
  第二天,傳遍京城的震撼大事──
  
  小平王關長天大婚當晚,數名刺客潛入府中,據傳,新婚的小王妃在混亂中被劫走而跌落瀑汨河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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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1:46: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紫晉軒朝,原是中原土地上的一個小國,到最後成為統一中原土地上的強國,過程充滿傳奇的神話色彩。
  
  據傳,三百年前,天災頻傳,大小國間戰火不止,紫軒國也難倖免,紫軒國王親自領軍抵抗強國併吞的攻擊,隊伍一路敗至天峰深處,一座栽滿無數紅花樹的臨淵江邊時,忽見天降各色花雨,從花雨中出現的是一個眉角邊綴染著紅點花印的仙者,仙者協助紫軒國打退敵軍,同時協助紫軒國之王建立未來的根基。
  
  百年之後,中原土地依然是列強分踞,但紫軒國已是當時的富強之國,當天災再臨,烽火的戰亂再起時,甫即位的儲君受到朝中權臣的謀害而命危!
  
  忠心的部屬護著主子來到臨淵江,以三個條件跪請傳說中的仙者相助,當天峰的花雨再降時,再次出現的仙者不但救起紫軒國的少年儲君,更協助新任的君王一統中原戰亂。
  
  仙者屢次的解危,當時的君王將仙者名字中的晉字放進國號中,從此改國號為紫晉軒朝,成為中原唯一的泱泱大國。
  
  同時,為表達紫軒國對仙者的尊敬,宮殿深處建有一座水上神殿,每一任君王繼位元時都會進神殿參拜,但是謠傳當紫晉軒朝建立一百年後,仙者亦消失了,從此不再有人見過仙者,水上神殿更成了軒朝一個神聖且神秘的地方。
  
  民間更有傳說,仙者已完成紅塵任務,真正升天成仙;另一說則是仙者始終在暗處?明紫晉軒朝的後人,且仙者離開前,留下一個錦囊在水上神殿內,錦囊說明,將轉生於二百年後的紫晉軒朝,為軒朝將再起的戰亂解危。
  
  幾百年的歲月以來,臨淵江的仙者成了神秘的傳說。
  
  入夜,一隊聲勢浩大的隊伍行進在郊野上,隊伍中央是由數十多名精壯漢子,整齊嚴密的守護二頂車轎,當隊伍進到野林內,在一處野林邊停下時,前方領頭的男子下馬至其中一頂車轎前。
  
  夫人,張傳轎前候話。一個隨侍在豪華車轎旁的婢女朝轎內道。
  
  張傳,甘闐城還有多久路程?轎內傳出女子聲問。
  
  啟稟夫人,出了這座林子,往東一公裡左右便到甘闐城。一身深灰色衣袍的男子躬身抱拳道:可要先休息一會兒再啟程?
  
  不了,荒野之地,為免遇險,還是及早到甘闐城為妥。
  
  夫人若擔憂,屬下可命屬下快馬先至甘闐城,請地方官府先派人前來保護。
  
  出門在外,不宜有太大動作,低調為當。轎內的女聲沉吟。命轎夫抬穩些,莫顛著了後方轎內的少爺。
  
  講起後方轎內由奶娘抱著的愛子,女子關切之聲溢於言詞。
  
  是。
  
  男子領令後,正揚手要眾人啟程,周遭林木卻忽然傳出詭異的晃搖,草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小心──
  
  感覺不對的張傳大喊,不一會兒,大樹上躍下一個個黑衣蒙面大漢全冒出,將他們重重圍住!
  
  你們是什麼人?
  
  壯漢們馬上訓練有素的護在車轎周圍。
  
  將環貴妃和小皇子交出來。為首者,大刀指向張傳。
  
  大膽──知道轎中人的身分──還敢攔轎──
  
  殺了環貴妃──擒下小皇子──
  
  一聲高叱的喝令,讓夜下殺聲迸開!
  
  快保護貴妃娘娘和小皇子──
  
  週邊的護衛攔住對方的靠近,張傳和幾個婢女們趕緊朝轎內的人道:貴妃娘娘請先下轎,讓武衛們保護你到前方亭子避難。
  
  一身錦緞華服的女子被從轎內扶出,環貴妃看著另一頂車轎,裏面已傳出嬰孩的哭聲,她不禁焦急道:先讓奶媽抱小皇子過去。
  
  請娘娘先到亭內,屬下會馬上將小皇子安全帶出。
  
  不愧是皇帝寵愛的妃子,姿色果然一流!
  
  二名惡匪中的帶頭者,搶身殺到環妃眼前,覆面下的一雙眼,垂涎著眼前豔色照人的美麗貴婦。
  
  瞧這容貌和身段,鐵定是溫香軟玉,讓人摸不膩呀!淫穢的咋舌聲打量。
  
  貴妃娘娘,由我們哥倆陪你夜夜銷魂,就知道皇帝老頭不夠看!
  
  色欲大動的兩人淫聲大笑。
  
  大膽,竟敢冒瀆皇上和環妃娘娘!
  
  張傳怒然橫刀逼退兩人,一路保護著花容失色的環妃娘娘退往路邊小亭。
  
  才進小亭內,身後傳來尖駭的叫聲,攔阻的武衛失守,伴隨著嬰兒淒哭的聲,一名抱著嬰孩的少婦被人從轎內強拉出!
  
  皇兒、奶娘──張傳──快救小皇子──
  
  此時遠方已陸續有火光亮起,馬蹄奔踏聲傳來,顯有一群人正在接近。
  
  青……
  
  其中一名黑衣人見狀況不對,朝為首者喚了一聲,瞬遭喝罵而噤聲。
  
  退。
  
  黑衣刺客改為擄走駭叫的奶娘和小皇子離去。
  
  奶娘、皇兒──
  
  一見愛子被劫走,環貴妃大驚失色的推開護衛想追。
  
  貴妃娘娘危險──身邊武衛、婢女趕忙攔下她。
  
  我的皇兒──我的皇兒──
  
  貴妃娘娘,下官一定會將小皇子追回,讓侍衛們先保護您到甘闐城。
  
  張傳衝到她眼前跪稟後,便躍上一旁馬匹,疾馳而去。
  
  剛過正午,汴贊城的城中大街,依舊是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邊一處巷內拐角,是一座老酒樓醉八采,雖在巷弄內,酒菜卻是出了名的獨特道地,因此用餐時間總是高朋滿座,哪怕午後,也依然熱鬧不減。
  
  小當家,其他當家們交代,傷才好些,不能喝酒!
  
  巷內一個瘦長男子和一個圓胖女子,見到前方酒樓,皆面帶遲疑的看著主子欲言又止,最後瘦長男子開口。
  
  啐,和刀疤子談事,能不來上二杯嗎?對這種話,前方女子頭也不回。大當家和二當家這半個月都在外地忙幫中的事,他們回來,你們二個懂得閉嘴,尤其朱秋你這傢伙少搭幾句話,就什麼事都沒了。
  
  真是,到底懂不懂誰才是他們的直屬主子。
  
  可是還有五當家在呀!圓胖女子玉鵑兒總感不妥。
  
  拜託,五當家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平時非必要,聲都不吭一下,已經快要把沉默當金子撿,你們誰敢往那嚼舌根,該算總帳的時候,本當家一條都不會少記。磨著牙關的聲,切切警告,早就知道身邊屬下打主子的小報告。
  
  五當家是負責幫中懲戒的,哪那麼好打發,又不是我們不去就解決了。玉鵑兒咕噥。
  
  對呀!五當家召喚不去會出事的,還有大當家的吩咐不聽,也會倒楣的。
  
  那你們覺得小當家我的話不理,會出事還是會倒楣?走在前頭的主子,已拖著僵硬的身軀,勉強回首帶著斜睨的警告。
  
  小、小當家,其實以你現在的樣子……別出現會比較好。
  
  幹嘛?本當家現在見不得人呀!切。
  
  小當家若愛‘醉八采’的酒菜,鵑兒替你打包回去吧!讓朱秋先陪你回去,畢竟你受傷,要多休養一下比較好。
  
  開什麼玩笑,今天約的人是刀疤子,我再不出現,往後他可囂張了,這口氣我就算吞得進嘴裏,都還怕梗喉嚨,不想辦法洩掉這口氣怎麼行!
  
  死刀疤子趁她養傷,竟敢找人在汴贊城內造謠,嘲笑她雲竇開,激她上回灌酒拚輸了,躲著不敢出現,是個沒種的娘們,還敢自比有不輸男子漢的氣魄!
  
  真是王八蛋,拚輸酒被抬回去的明明是刀疤子,竟敢趁她受傷沒法出門就顛倒黑白,再不出現,刀疤子只怕是找陣頭來哭喪,當她死了。
  
  可是,小當家你這樣子出現……不會比較好。對朱秋的話,玉鵑兒用力點頭。
  
  拜託,不就一點傷,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怕什麼!好不容易老大、老二出遠門,老五白天管不到她,當然得出門炫耀她的光榮戰役。
  
  一點傷……可是,那是養了一個月才勉強看出臉型的傷……就算沒內傷,外在可就……
  
  那就更要頂著這麼光榮的傷,讓刀疤子見識,什麼叫作江湖兒女的熱血與氣魄!雲竇開殺氣騰騰的握緊雙拳,振聲道:讓他知道,本當家就算臉腫成肥豬頭、只剩一手一腳,骨頭橫著斷三截,勇氣和膽識也一定不斷,這才叫有種!
  
  可是……
  
  看著主子的模樣,朱秋和玉鵑兒很遲疑。
  
  就跟你們說,江湖兒女大方一點,怎麼跟了我這麼久,一點精神都沒學到,走!不耐的說完,繼續昂首朝幾步外的酒樓而去。
  
  要學到小當家的樣子,不是先把臉皮練成三寸厚,不怕痛,再不就是先把腦子敲壞。
  
  對呀!變傻了就不在乎別人眼光了。
  
  看著前方主子,左手架木板,右大腿也架著厚板,頭手各處裹纏著厚白傷布,以僵硬的身軀一拐一跳的走,只要能動,安靜就一定是小當家的敵人。
  
  從受傷後醒來開始,她先在床上蠕蠕動動,原本只有右腳扭傷,和外表看起來慘重的創傷,幾個當家要她好好養傷,禁止外出,她只好無聊的用沒受傷的腳,找人陪她玩單腳跳的挑戰,目標整個幫內的門檻,誰敢不奉陪,就等著好看!
  
  終於在十多天前,挑戰祖祠的高門檻失敗,迎面重重摔地,這下跌斷腿骨和手骨,一張臉更是難辨五官的腫成豬頭,輕傷摔成重傷!
  
  這下大當家臉色鐵青的將她禁閉在房內,拿了大鐵煉拴門,派三幫人馬日夜輪流看守,才讓她有點模樣出來見人。
  
  醉八采內,正替每桌添茶水的小二,瞥見踱進酒樓的身形,趕忙熱情的抬眼要招呼,這一瞧,手中的茶壺差點掉下去,趕忙穩住。
  
  峒、峒武幫雲當家到,靠窗……呃,後邊角落清空。隨即潤了潤唇喊。
  
  二麻子,你胡亂帶什麼位呀?峒武幫當然要坐靠窗大位,尤其是小當家……也好……後邊角落清空。
  
  櫃內正在結算中午收入的掌櫃抬頭罵,這峒武幫可是汴贊城的大幫,更是他們的大客戶,向來有固定專屬位子,怠慢不起,但在看到來人後,掌櫃也清了清喉嚨大喊。
  
  誰縮角落呀!本當家只坐靠窗大位,敢隨便替我改位子,小心我扯掉你周掌櫃的鬍子。雲竇開直接往靠窗大位拐去,命人拉開矮板凳,相當豪邁的將受傷的腳跨上,另一腳曲起,擱著受傷的手。
  
  小當家呀!你這樣子靠窗一坐,我醉八采要關門了。那身模樣光看就嚇死人了,哪個客人敢進來。不過一段時間不見,你在哪玩得這麼……精采,哎喲,這印堂看起來發黑呀!不會是惹到誰對你下咒吧?
  
  向來就沒多少女子模樣的外在,如今整顆頭裹在厚厚的傷布內,眉眼、口鼻雖顯露著,卻也都布著瘀腫青紫,乍看真別說那德行,簡直快完全看不出本來面貌,只有那身永遠不合身折了好幾折的衣袍,和帶著尖啞的聲音讓人認得出來。
  
  呸呸呸,那是瘀青未褪,少在那唱衰調給本當家聽,賞你們多看幾眼,過幾天拆板,可就沒這麼精采德行看了。對親自來到桌邊招呼的周掌櫃,雲竇開昂哼著鼻。
  
  那幹嘛不等板拆了再出來?
  
  悶呀!當然要趁老大、老二出遠門,趕快出來透氣。她彈彈手指,示意小二將她常享用的好酒、好菜快快送上。順便炒一盤辣到爆的牛肉和田螺來。
  
  這幾天飲食淡得像要她的命,不趕快開葷養養她的五臟廟,她的五臟會枯竭而死。
  
  小當家,五當家要你受傷別喝酒,食物清淡些。玉鵑兒替她倒著桌上茶水。
  
  拜託喔!誰不知道我雲竇開療傷,向來采以毒攻毒法,百試百靈的。
  
  看小當家這傷,肯定是遇上刺激事了,說來讓大夥兒開個眼界吧!小二已趕忙先送上好酒和簡單的小菜讓她解饞。
  
  就是呀!大夥兒還猜,怎麼這段時間汴贊城內老沒瞧見你的影兒,八成是大當家終於派你出任務了,沒想到你就頂著這模樣出現了!
  
  其他酒樓內認識的客人也湊熱鬧的各自拿著酒圍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興大起,在汴贊城內,只要住上三個月的,就算沒見過,也幾乎各個都聽過峒武幫的小當家雲竇開,無論好的、壞的,她可樣樣都出名。
  
  雲竇開個子屬嬌小,面容生得尚可,但卻完全沒有女子的秀氣舒淨,成天一身不像男裝也不像女裝的打扮。
  
  擺明個頭不高,又老愛穿著不合身形的男裝外袍,再將衣袖、下擺折三大折纏好;兩道眉頗濃,接近劍眉卻又英氣不足,膚色也較一般女子深,滿頭長髮隨意紮,看來粗剌剌的,甚至帶點市井流氣。
  
  在峒武幫的當家中,她的武功出了名的平庸、德行出了名的不像樣、好奇心出了名的強、口才出了名的刁、牛皮也出了名的愛吹;可是為人熱心又好打抱不平,所以她的人緣也出了名的好,總是很快和人打成一片。
  
  這事說來可驚險萬分呀!
  
  眾人看英雄般的期盼,令雲竇開得意洋洋的振振另一隻可動的手,先吆喝的喝它一大口酒,再開講她這身傷的英勇事蹟。
  
  一個月前,鄰鎮的官府來函,希望借助我幫熟悉江湖盜匪的特性,和幾位幫主的長才一助官府擒馬賊,本當家一看這內容,哇靠!賞金之高……啊~~是馬賊之兇狠、殘害無辜,本著為民除害,我力勸其他當家接下這樁……幫助黎民百姓的義舉,一定要和這批蠻橫的馬賊開戰!
  
  就是鄰鎮官府追捕很久,橫行在眉峰崖那一帶的馬賊嗎?見她頷首,掌櫃可嚇得不小。危險哪,以你的身手和馬賊開戰,一個不好,小命都沒了!
  
  啐!我雲竇開,以靈活的智慧出名,又不是靠打殺出名,聰明的人只要動嘴看時機就好了,稱頭的武功給腦袋不靈光的人進行!簡簡單單將自己不成才的武功轉為幕後高人。
  
  靈活的智慧應該是二當家吧!文武全才不說,那模樣可挺拔;還有五當家季弦,雖然和小當家一樣是個姑娘家,但氣質、長相可就大大不同了,真是符合花容月貌這句話,只可惜不喜歡出門,從她到峒武幫就很少出幫中大門。
  
  峒武幫共有六位當家,曾在重大節日往峒武幫辦筵席的周掌櫃曾見過這位神秘到少人見過的五當家,聽說五當家季弦受過傷後,就不太能在白日的陽光下活動。
  
  三當家和四當家常年奔波外地,也都是令人眼睛一亮的才俊呀!聽說還常幫各地官府解決麻煩,這智慧鐵定不同凡響。曾和傳言中的這二位當家有過幾面之緣的人道。
  
  我倒覺得峒武幫大當家才是冷靜又有智慧的人,從他年紀輕輕扛下幫主重位,幾年間就將峒武幫名聲打得響亮,比起過世的老當家,真是青出於藍的少年英雄呀!
  
  說起峒武幫的幾位當家,眾人可津津樂道,大大讚賞,直到一旁傳來清清喉嚨的聲。
  
  當然,小當家是最有人望的,瞧這汴贊城內,誰不知道小當家的名字呀!
  
  大夥兒趕緊將話題拉回峒武幫最小的六當家,熱絡的拱這位人小志氣不小的當家,從大家認得她以來,就知道:她的野心就是揚名江湖,有個讓人一聽就震驚響亮的俠女威名,偏偏武功的程度跟不上她的志氣。
  
  難得大當家、二當家這次擒馬賊會帶你去,平日他們總不把對外打殺的事交給你,只要你負責處理幫中生意和幫務。
  
  雲竇開文武雖都只算半吊子,但做起生意來可精明,因此峒武幫的田地和錢莊事業大多是她在掌理,只是她不甘心不能跟著其他當家行走江湖。
  
  那是小當家死求活賴的──一旁始終不好插話的朱秋開口,卻在他們家主子架著木板的手臂不小心撞到他的胸口時,痛得他捂胸哀叫。
  
  那還用說,當然是因為本當家的能力可以獨當一面了,所以決定以後要多多讓我親自接任務。她驕傲的揚聲,瞪瞪朱秋,滿意他識相的閉嘴。
  
  峒武幫是西方的第一大幫,根基雄厚,營生之道,明著是先人打下的大片田地和錢莊基業外,再和官府合作逮捕為虎作倀的江湖高手,接受官府的賞銀,和各地的官府維持良好的互動。
  
  暗著則是接受黑白兩道的消息交易,因為峒武幫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千裡順耳通,與江湖上各個大小派門和朝廷權貴皆有蛛網脈絡的關係,能第一步就掌握各種消息的資源。
  
  比人早一步的消息能解決很多事,峒武幫幾十年來建立的信用,眾人皆深知峒武幫所經手的消息絕對真實,且無論這消息是否為表面傳言,峒武幫一旦接下的交易,都有辦法讓它變成為真實,因此就算這個消息是高昂的天價,也有無數權貴高官或江湖大幫派捧著銀子來。
  
  初步篩選消息交易,是雲竇開負責的幫務之一,因為老大、老二雖對她三腳貓的功夫沒信心,但對她機伶的敏銳度非常相信,知道她對判斷一件事的可為與不可為非常有見解,但雲竇開本身可不滿意自己想縱橫江湖當偉大俠女的志向被埋沒。
  
  好厲害呀!小當家以後就不只在幫內提提筆,而是朝真正的江湖大俠邁進了。小二馬上機伶的再替她斟杯酒,奉上諂媚。
  
  哈哈哈──她非常豪邁仰首,得意大笑。這是一定的。
  
  幸好她的輕功連老大、老二都自歎不如,才在她死命抱住老大的腿,跳上老二的背,死纏活賴的?喊中讓他們勉強答應,至少遇上危險,她逃命不成問題。
  
  酒樓內的另個角落,一個漢子始終沉默飲酒,身旁有位少婦抱著繈褓中的嬰孩,同樣沉默不語,二人只是低調的用餐,少婦偶爾抬頭看著被人群拱繞的焦點,旋又在壯漢威示的眼神中發顫低頭!
  
  小當家呀,別說我這老頭子念你,一個姑娘家,成天沒法看到你的臉有個模樣實在不好。
  
  周掌櫃端詳她的臉,她的膚色深,平日臉頰上有幾個看來像白斑的豆點,受傷後在青紫交錯的臉上白斑豆點更明顯,如果是膚色像那些斑點一樣白,模樣鐵定好看些,畢竟一白遮百醜,偏偏她是深膚色上布著白斑點,可就與任何好看的形容對不上了。
  
  五官中唯一算得上美的便是那雙眼瞳,清亮有神,但總在她散亂的發與不成樣的德行中,難以被正視,雖然沒受傷也算不上好模樣,但青青紫紫包滿頭,實在更不像樣!
  
  至少傷好了要照顧一下,你這臉蛋雖然再照顧也好看不了,但至少有照顧就不會惡化,看看有什麼讓皮膚細緻的玩意兒,讓它看起來有一點光澤,女孩子家發亮又白嫩的肌膚比較好看。
  
  既然再照顧都好看不了,發亮白嫩就會比較好嗎?
  
  再怎麼說,閃閃發亮,總是比印堂發黑好吧!
  
  是嗎?摸摸自己還瘀腫的臉頰,看到周遭人都點頭,也認真想著傷好後,大概真要去和五當家問問,有什麼照顧好肌膚的東西。
  
  姓雲的,聽說你頂著豬頭臉出現了!一個宏亮的粗咆聲從門口傳來。
  
  刀、疤、子!聽到和她不對盤的聲,雲竇開也切齒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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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1:46: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他娘的,龜縮這麼久,還以為你不敢接老子下的戰書,今天終於從龜殼裏爬出來!
  
  又快又沉的步伐重踏而來,爽刺的罵聲,巨靈掌推開人群,一個高頭壯漢雙眼直殺眼前目標,卻一看後,滿臉錯愕!
  
  阿開--誰把你打成這樣--太沒天良了--連老子都差點認不出來--看到她的德行,刀疤子大驚的抓住她的雙肩,激動的搖喊。跟老子說--保證把對方打到比你腫三倍--放血也消不了!
  
  痛、痛呀--雲竇開痛的叫喊。
  
  刀堂主,小當家傷還沒好,快放手呀!
  
  玉鵑兒和朱秋嚇得上前阻止。
  
  喔喔,對,趕緊坐好。刀疤子忙放手,扶她坐好。讓開、讓開,全都給老子散了,圍得這麼悶,萬一阿開暈倒怎麼辦。
  
  刀疤子將圍觀的人,包括掌櫃和小二,一干人等全給趕開。
  
  阿開呀,你還沒說誰打傷你的,老子保證替你出氣!馬上坐到她身邊關切。
  
  呸,你有那麼好心,不找人哭我喪已經下錯了。她可沒忘他怎麼散佈謠言的。說到這,你剛剛罵了好幾句粗話吧,等大當家回來會給你好看的!哼。
  
  他娘的--老子是--
  
  見到她眯瞪來的眼神,刀疤子硬生生咽回要再奪口而出的粗話,大當家出遠門前特別告知,身為一堂之主,嚴禁他老是滿口問候人家娘親的話,日常就要練習說話的修養。
  
  聽說你受傷,老子走了幫中幾趟,結果大當家和二當家說我倆湊在一起,絕對吃喝玩樂到沒分寸,為了讓你安心養傷,不讓我見你,老子只好放點話給你調劑、調劑。
  
  那我還要感謝你這麼有心了!她嗤聲。
  
  開玩笑,聽到我刀疤子的女人受傷,老子當然要關心一下。刀疤子大掌拍胸,表示自己有情有義。
  
  刀疤子--雲竇開切齒喊。你那張嘴再繼續胡說八道,本當家一定撕爛它!
  
  阿開呀,你這德行沒人敢要,只有我刀疤子看得出你的好……好好不說、不說,你知道我的心意就行了。
  
  一雙怒橫的眼,讓刀疤子識相閉嘴,隨又擠出大嘴上寬寬的笑容。
  
  不過阿開呀,你還沒說你這身傷哪來的?
  
  光榮戰出來的傷痕,你不懂啦!她沒好氣。
  
  你不想說就算了,不過今天看到你太好了,這東西就不用再往幫中送了。
  
  刀疤子從懷中拿出一封公文。昨晚京中弟兄送來的信件,老子看來路不小,定得親自交給幫中的當家們觀看才行,你向來是負責這類事情的。
  
  是哪路人,瞧你這麼緊張。
  
  一般和峒武幫借調人馬或請托事情的交易,向來由各個小分舵之間解決,若是收到大人物、大交易買賣消息和協助官府逮捕江湖高手的,則一律呈交幫中決定。
  
  平王府!抽出文內的另一封信,看到背面徽印,雲竇開訝然。
  
  據傳小平王關長天冷漠深沉,因身分尊貴更是當今擁有權勢者之一,並不與一般江湖流派往來,如今竟會找上峒武幫,難怪刀疤子不敢輕忽。
  
  嘖嘖,好個大遠方、大夢想、大目標呀。看完後,雲竇開放回公文內,顯然興致不大。
  
  不接這委託?見她沒再說話,只是喝著自己的酒,刀疤子好奇問。
  
  鵑兒。雲竇開彈彈手指。
  
  玉鵑兒清清喉嚨,道:對接任務這種事,小當家有三大原則,因為錢很重要,但是要能賺到才叫真正的錢,為免浪費人力、時間,因此有三個不接的規矩;首先不能去的地方叫遠方、看不到的未來叫夢想、不能達成的任務就叫目標了。舉凡列為遠方、夢想和目標的,就不用費勁了!
  
  到底什麼交易呀?刀疤子好奇,他不能拆開交給幫中當家的信件。
  
  找個死了四年的人,有種下地獄去找給我看,招魂找上峒武幫了,嗟,最好我們幫內有道士!
  
  死四年的人引誰呀?
  
  小平王大婚當天,就死在‘瀑汨河’的女人,孟楚茵!她一副拜託的將手擱在屈起的單膝上,撇撇下顎,要鵑兒再倒酒。死四年了,屍骨都不知道寒到第幾層地獄了,也沒其他證明說此女活著,就來封信要交易下落,往哪找?財大、權大,也不能這樣搞呀!
  
  就是大婚當天就死的平王妃?
  
  對這事,刀疤子有印象,當年鬧得可大,雖然傳出來的說法是當天有刺客潛入平王府,混亂中平王妃下落不明,最後有人目睹平王妃下慎跌入瀑淚河,但事實上:據他們峒武幫收到的消息,應該是孟楚茵自己跳河自盡。
  
  那就可惜了,難得平王府會直接找上,代價應該不小才是。
  
  這倒是。雲竇開想著信上開出的交易金額和條件,真是令人很難不心動呀!
  
  只是小平王怎麼會在四年後找人?一旁的朱秋忍不住插嘴問。
  
  會不會是當年孟楚茵跳河沒死,最近被人發現行蹤了,所以京城那邊開始想找下落?刀疤子猜這可能性較大。
  
  刀堂主,這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也要看人吧!玉鵑兒道。
  
  看人?
  
  聽說孟楚茵容顏甚美,清靈脫俗,無論氣質、談吐,都充滿優雅的教養,這麼纖柔的女孩,哪堪‘瀑淚河’那種急湍的河水摧殘,根本跳下去就玩完了!
  
  鵑兒說得對,依小的看,要能禁得起‘瀑汨河’那種河水摧殘的女人,我看只有……
  
  朱秋的話令刀疤子和玉鵑兒不約而同看向一旁,再抽出信函,仔細看著上頭寫的代價,雙眼發亮的雲竇開,連嘴角都咧到口水要淌下般,顯然是信函內的高價令她心動極了,正在掙扎是否真要放棄。
  
  清靈脫俗、談吐、氣質……還有優雅教養……
  
  看著主子那雙算得上是細長的手指,在深膚色中看起來頗不搭,連手腕和掌上都有著和臉上一樣豆點大的白斑。
  
  只見她舉袖抹過因喝酒過急而嗆到鼻子,連同一起淌下的鼻涕水,不小心沾到手就隨意在身上擦擦,改抄起酒瓶直接就喝,玉鵑兒忍不住感歎這些話和主子的距離。
  
  我想……小當家一輩子都體會不到這種煩惱吧!
  
  耶!我刀疤子就欣賞她這樣堅固,完全不用擔心像一般嬌弱的千金,他媽的,用力一拍,骨頭就散,呵呵呵!刀疤子厚實大掌樂呵呵的一掌拍上旁邊的人,馬上聽到磅啷的摔碎聲。對不起,阿開,我忘記你在喝東西。
  
  刀疤子--
  
  才端起要喝的湯,被刀疤子一拍,當下濺灑臉上,湯碗隨即砸落碎成一地,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的雲竇開,馬上面目猙獰的快五官絞起,沒受傷的手一把抓過他的衣襟!
  
  上菜-小當家,辣到爆的牛肉,滿滿一大盤由我周掌櫃招待。
  
  掌櫃及時端著美食出現,辣炒的肉香令雲竇開當下食欲壓過怒意,開始淌著口水。
  
  阿開,吃肉吧!湯有什麼好喝,一口酒、一口肉才是江湖好漢。刀疤子馬上接過掌櫃親自端來的牛肉,擠著滿臉笑賠罪。
  
  哼!
  
  她冷啐一聲,接過一大盤牛肉,低頭用力聞著熱愛至極的辣椒肉香,感動的口水已經流滿嘴,身後忽傳來女子的尖叫和桌椅碰撞聲,大夥全嚇一跳回頭,就見一個抱著小嬰孩的婦人驚恐奔來,撞上雲竇開,再次傳來磅啷的碎盤聲!
  
  救命--各位英雄救命--
  
  大嬸!你怎麼了?玉鵑兒忙要扶起她。
  
  那個男人……想搶……我的孩子--面色蒼白的婦人顫抖的指著戴著斗笠的男子道。
  
  好傢伙,敢在我峒武幫的地盤上撒野,哪路人馬,報上名號!見到婦孺被欺,刀疤子熱血沸起,橫刀相對!
  
  峒武幫……發現自己成為全酒樓的注目焦點,男子斗笠下的身軀顯然有些遲疑了。身為西方邊陲的第一大幫,夫妻間的爭吵也要插手?
  
  那是你丈夫嗎?玉鵑兒問少婦。
  
  少婦抱緊因受到驚嚇而哭喊的嬰孩,面色蒼白的拚命搖頭。
  
  小當家,依你看--呃!
  
  大夥兒全轉頭,要她拿個主意,卻全嚇住噤聲!
  
  依我看,如果你們能全都離開我一公裡外,生命比較不會有危險。
  
  只見雲竇開被婦人那一撞,滿盤辣炒牛肉扣在她臉上,食物隨著盤落砸碎一地,滑軟的牛肉和辣椒在她又腫又瘀紫的面上滑落!
  
  阿開,那男人跑了,我追回來給你出氣--
  
  一見那斗笠男子忽轉身奔向後方竹簾,揮刀嚇退還在用餐的客人後,隨即破窗而出:刀疤子馬上提刀,藉口砍人,趕緊閃掉雲竇開接下來的發飆。
  
  咿咿!一股氣已經爆衝腦門,活生生要上演七竅生煙,卻又不知向誰發作,雲竇開只好牙關切磨,滿臉扭曲。
  
  她怎麼這麼倒楣?從受傷以來,好運就沒在她身上,出來吃頓飯,湯沒喝到、肉沒啃到,老天呀--噩運降夠了吧?不會再有更倒楣的事吧!
  
  大嬸,你怎麼了?見到身軀一軟的少婦,玉鵑兒忙要扶住,卻驚覺對方開始吐血,移開胸前的孩子,這才發現她的胸口已被鮮血染紅。
  
  她受傷了!發現她背部有一道被刀貫穿的傷口,朱秋驚喊。
  
  少婦雙眼忽吃力的看向站在一旁的雲竇開。
  
  小……小當家,這是……求您……少婦顫抖的將哭喊的嬰孩遞出,血不停的湧出口,令她痛苦的難以把話說下去。
  
  不會吧--看到對方深切,期盼的眼,她倒抽一口氣!
  
  就……麻煩你了……終於完成責任般,少婦咽下最後一口氣。
  
  大嬸--大嬸--別開玩笑了,臨終託付不能這樣蠻幹呀!我、我只是出來吃個飯,不能這樣就蹦個孩子給我呀!
  
  這個小孩不宜留在峒武幫,若不快點送走,將是個燙手山芋。
  
  甯謐幽香的房內,女子優雅的雙手輕逗躺在床褥上舞動手腳的嬰孩,邊檢視的道。
  
  這小鬼這麼麻煩?雲竇開嚇一跳。
  
  這小孩的貼身衣物,紫金緞上繡有小金龍、雙麟金鎖、長生環佩,再怎麼擁有權勢富貴,也不能胡亂將龍穿上身,更何況雙麟金鎖只有皇族能戴。
  
  你是說這小鬼出自皇宮?
  
  日前不是收到消息,皇上寵妃回鄉省親,卻在甘闐城附近遭人襲擊,最後奶媽和小皇子一同遭人劫走。五當家季弦,秀雅的雙眉凝思的微蹙。
  
  那這小鬼就是被劫走的小皇子了?原來那個死也要將小孩塞給她的女子是奶媽呀!為何對方一定要將這小鬼交給我?
  
  應該是受制於人無法逃開,碰巧知道了你的身分,再加上峒武幫在江湖上的地位,還有與官府互動密切,才讓她冒死也要將小皇子交到你手上。
  
  那就直接將這小鬼丟給官府就好了。雲竇開一彈指。把找到小皇子的功勞給知府張大人,以後他會更罩著峒武幫。
  
  如果由峒武幫將小皇子交給官府,定然會帶來風波。季弦搖頭。朝廷一直找不到小皇子的下落,已經開始懷疑是江湖幫派勾結朝中異心人士所為,如果這時由峒武幫交出小皇子,多少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此事下宜由我幫之人出面。
  
  那就改安排一個人將小鬼送到官府去也行。她只想趕快擺脫燙手山芋。
  
  峒武幫做的是買賣消息,真有必要,安排一個消息的產生,讓它順理成章的形成,再讓人捧出高額代價來交易,這些都是收消息和放消息的手段之一。
  
  你要我安排小皇子下落的消息,再讓人捧錢來交易?
  
  不只,連將小皇子和奶媽擄劫到汴贊城的人,最好都調查清楚,這擺明是一件天降的大交易,正好磨練你對外的智慧和手腕,看你收、放消息的能耐,是否真能和其他當家們一起參與江湖事了。
  
  雲竇開瞠大了眼。弦姊這話不會是……要我一個人解決吧?
  
  一個小鬼就讓你搞不定?
  
  當、當然不是!只是突然間要她一個人進行,有一點點緊張而已。那萬一……每次真要她進行任何事,老大到老四,總有其中一個當家罩著她。
  
  萬一真出事露餡了,讓官府追查上峒武幫,也是考驗你能否撐起一個當家的責任,你不一直很想對大當家和二當家證明,你不只能處理幫中事,更能獨當一面處理江湖買賣。
  
  那你……
  
  我始終覺得一個成功之人,背後的力量是很重要的,為了開妹你將來的成功,姊姊會在背後默默為你祝福。
  
  季弦美麗的容顏上,以優雅的微笑,說著她將袖手旁觀。
  
  希望開妹你好好進行,操縱得好,小皇子是個寶,好好為峒武幫這一季帶來漂亮的帳面數宇。
  
  將整理好衣物的小寶寶放回她手中,輕輕一拍她僵凝住的面容,想起什麼似的再道:為了慎重起見,還有讓開妹你好好瞭解女子照顧小嬰兒時的細膩與溫柔,為姊希望這個小孩你能親自照料,偶爾,姊姊我會到你院落走走看看的,別虐待這個可愛的小寶貝,知道嗎?
  
  接著,揮手送客。
  
  可惡呀--擺明是我帶傷跑去喝酒--弦姊故意整我--
  
  在自己院落的書房內,雲竇開沒受傷的一手一腳握拳?喊的踢桌椅,體內那股一悶再悶的氣已到了不摔東西要爆開,一旁的朱秋緊跟在旁,在主子的手伸向名貴的花瓶、玉器前,都先衝過去拿開,改遞給主子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摔,就跟你說五當家的話不聽會倒楣的。一旁玉鵑兒邊抱著小嬰兒拍哄,邊勸著,小當家,你傷才好些,動作別這麼大。
  
  是呀、是呀!一個不小心,後天要拆板又得延了。
  
  兩人看著主子完全像個小孩子,又踹又砸的幼稚發洩一頓後,轉身朝他們開火。
  
  少詛咒我-現在也不要跟我講倒楣,嫌你家主子我這段時間印堂不夠黑,運氣不夠背嗎?她愈講愈上火,再次大喊。
  
  天呀--我幹了什麼--不過就是出去喝個酒、耍威風而已,這很罪大惡極嗎--被馬賊害到養了大半個月的傷就已經夠嘔了,現在還莫名其妙被栽個燙手的小鬼回來,可惡呀--
  
  雲竇開氣勢十足的手指指向被玉鵑兒抱在懷中,睜著骨碌大眼的小寶寶,食指直接戳到他的鼻頭。
  
  小鬼--原本舞動著雙手的小傢伙,好玩的抓住她的手指放進嘴中吮。
  
  好呀!居然連一個小鬼都沒將我放在眼裏,臭小鬼--知不知道本當家可以操縱你的生死--
  
  小傢伙咿咿呀呀的咧著嘴笑,吮得更起勁。
  
  拿辣椒來,我一定要給這小鬼好看--
  
  拜託,小當家,對小嬰兒威脅嗆派頭幹什麼?他根本聽不懂呀!玉鵑兒實在覺得自家主子鬧起來的樣子,比懷中的小傢伙大不了幾歲。
  
  是呀!小當家,其實這小孩就算是個天家小皇於,也沒那麼難處理,麻煩在五當家不要讓你簡單解決,你要發洩也該找五當家呀!何必牽連無辜呢?
  
  好呀!朱秋,沒想到你的心眼這麼壞,明知弦姊喜歡不慍不火的給人下馬威,還要我去找她,是要我更倒楣嗎?
  
  所有當家中,她最怕面對大當家,最不敢應付五當家,最喜歡的是二當家,最順她心意和她一起同玩同樂的是經常遠行在外的三當家和四當家。
  
  小當家,朱秋是怕你氣壞了身體,有滿腔抱負不好施展。面對自家主子一指一指戳上來的指責,朱秋馬上奉上機伶的笑容。
  
  瞧你這陰險的模樣,想到好計了對嗎?戳到他肩上的指改往他的額上點去,嘿嘿詭笑。說出來,看看和你家主子我想的一不一樣。
  
  怕及不上小當家高深的智慧,朱秋不敢亂說。
  
  哈哈。雲竇開大笑二聲,拍拍他的肩後,一把揪過他的衣襟,面色瞬猙逼近,等你皮開肉綻時,就什麼都不用說了!
  
  說、說,小的馬上說。朱秋嚇得馬上吐話。其、其實靜下心想,這事沒那麼麻煩,要知道是誰將小皇子和奶媽擄劫到汴贊城,等刀堂主逮到那個在酒樓放肆的男人,就不難追查了……小、小當家,您使勁揪著我,我、我氣喘不上!
  
  說下去。雲竇開冷橫一眼放手。
  
  咳咳,查到那個男人的下落時,邊放出交易的消息,再適時將小皇子丟回去,讓朝廷的人去追捕,一次解決二件麻煩事。
  
  既然如此,本當家還有更好的方法。雲竇開彈彈手指,忽詭笑得一臉陰惻,要他們認真聽好。最近這西方三個大城衙府都收到朝廷密文,要城衙主官留意王朝司大人私下在西方城鎮的行蹤與動作,王朝司是左監相蘭若秋的人,專門喜愛拉攏江湖派門納為力量,偏偏峒武幫沒買他的帳,從此常藉機會找麻煩。
  
  小當家的意思是……栽贓嗎?聽到此,已有幾分明瞭的朱秋問:要將擄劫小皇子的罪栽給王朝司?
  
  借放啦!雲竇開瞪一眼用詞水準不高的屬下。把小鬼‘借放’到王朝司那,接著城衙府的人為追捕擄劫小皇子的斗笠男,不巧竟追到王朝司的落腳處……
  
  更下巧發現小皇子竟在現場。玉鵑兒完全瞭解的介面道:這種發展成真,王朝司沒被抄家誅九族,至少丟官命下保是絕對的。
  
  這種卑鄙、陰險的計謀,完全不是光明正派之人所用,果然是小當家會想!
  
  找死呀!她一掌直接將朱秋的臉壓到牆上去。這叫高深智慧者的替天行道,姓王的再得勢下去,被他害到抄家的受害者就快堆滿汴贊城大街小巷了。
  
  小、小的意思是,小平王關長天和左監相蘭若秋都是朝廷最有勢力的人之一,這兩人心思深沉難測,小當家做這事還是小心些好。朱秋揉著被壓疼的臉頰道。
  
  哼!現在就看刀疤子能不能擺平那個斗笠男!她看得出,對方絕對是個高手,只是有所顧忌,才寧願逃也不出手。
  
  這應該不用擔心,刀堂主的武功不差,就算抓不住那男於,也一定能找到對方的行蹤。玉鵑兒對刀疤子有信心。
  
  太好了,就等刀疤子的好消息,到時就按本當家的計謀進行。雲竇開環胸,一股想要揚眉的志氣燃燒起。果然冷靜下來想一想,事情根本一點都不嚴重。啐!真是被弦姊給嚇到了。
  
  沒錯,小皇子在我們手中,再查出那個男人將小皇子劫來汴贊城的前因後果,整個事情就掌握在手中了。朱秋也附和。
  
  這三天,小當家就安心養傷,等手腳的板子拆了,小當家再好好大展身手,讓其他當家們都對你刮目相看。玉鵑兒認同。
  
  沒錯,本當家就安心的等刀疤子來報好消息,哈哈哈--
  
  有方法後,膽子、氣勢都驕傲起,雲竇開樂極大笑;只是,直到三天後她拆板子時,都沒再聽到刀疤子捎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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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1:46: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沒抓到!
  
  華燈初上時分,坐在醉八采內的雲竇開聽到刀疤子最後還是把人追丟了,扯著喉嚨大叫!
  
  難道你連那傢伙都打不過!
  
  啐!老子只怕過上孬種,哪有打不過的事,那混蛋根本不打只會跑,最後奔竄在街巷中消失了,連著二天,城中弟兄都在查他的下落。刀疤子道:不過對方的輕功和身形,我懷疑來歷不單純。
  
  老兄,我忍到板子拆了才出來,不是想聽你告訴我,你不但無功而返,還終於確定對方是個高手這種廢話……慢著!喊到這,她突然想到的壓聲問:千萬別告訴我,連對方還在不在汴贊城你都不知道?
  
  喔,沒有,只是不確定而已。見雲竇開臉色再變,刀疤子忙道:但是有七成把握對方在汴贊城。
  
  七成--另外三成跳水淹死啦!雲竇開用力連連拍桌喊。你再不想辦法找到那傢伙,本當家有七成把握會跟你刀疤子決戰一場,另外三成保證傷藥灌你灌到爆腸肚--
  
  阿開呀!湯來了,你先喝湯吧!
  
  見到小二開始上菜,刀疤子忙先替她盛碗湯。
  
  是呀!先吃飯吧!小當家。一旁的玉鵑兒也趕緊緩頰的替主子添飯、夾菜。反正我們的方法都定好了,既然七成把握那男子還在汴贊城內,也不急這一、二天。
  
  只要見雲竇開發脾氣,好酒、好菜絕對是最能安撫她的。
  
  說得對呀!阿開,你傷剛好,別喊得這麼激動,萬一氣到內傷,我會心疼的。刀疤子那張方頭大耳的面龐,端出深情款款的德行給她看。
  
  王八蛋,少在我吃飯的時候講些讓人吞不下去的話,不趕快找到那混蛋,我會吐血!
  
  她用力扒著飯,抓起雞腿以嘴撕咬一大口,再灌一口酒,養了這麼久的傷,今天終於能徹底解禁,真是懷念死這種大口酒肉的日子。
  
  行行行,三天內,我保證把人翻出來給你!刀疤子當下拍胸。現在先好好吃飯,別影響了胃口。
  
  哼!再不趕快把那個燙手小鬼給解決掉,炒盤龍肉給我都吃不出味呀!大口酒肉鼓滿雙頰,手還是忙碌的拚命夾,隨又發現什麼似的扯著喉嚨喊,辣炒牛肉快來呀--沒牛肉怎麼吃飯呀!
  
  有沒有牛肉,你都吃三碗飯了。
  
  玉鵑兒再添第四碗飯給她,小二也趕緊將她的辣炒牛肉送上,大家習慣了她吃飯時的熱鬧模樣,永遠手嘴忙下停的邊吃邊吆喝。
  
  那小孩怎麼樣了?刀疤子閒聊的問。
  
  看我這樣子,就應該知道他怎麼樣了。
  
  你這樣於……食欲不錯,但是氣色挺差的。面上不裹傷布,看來像樣多了,只是雙眼沒精神,完全一臉沒睡飽的德行。
  
  那就知道他很好。啐!有什麼好問的。小娃兒成天不就是吃、哭、睡,吵得本當家氣色會好才怪,如果你哪天看到本當家氣色很好,再問那小子好不好。
  
  活力超旺的小鬼,不抱他,哭鬧到不行;不陪他玩,也哭鬧到不行,成天哭哭睡睡,再吃吃睡睡,再加上五當家怕她惡整小鬼,下時派人關切的到她的院落走走,短短幾天,她已經被臭小鬼折磨到精疲力竭。
  
  好不容易可以出來鬆口氣,現在少提那小鬼,敗我興致。好下容易今天拆下手腳的架板,弦姊總算發了點善心,命人將小鬼帶去她那,讓她出來透氣。
  
  一頓酒足飯飽後,她滿足的長籲口氣,一償她近來養傷和帶小鬼的鬱悶。
  
  晚上還是要在醉八采喝它一頓,舒坦哪!
  
  隨即習慣的立起一膝,手肘擱上,一派悠懶吊兒郎當的看著酒樓內的熱鬧。
  
  鵑兒,等會兒讓刀疤子送你先回去,我要再去其他地方走走,晚點回幫中。
  
  五當家已經說了,這段時間禁止你出門夜遊。忠心的小婢女提醒。
  
  啐!我偉大的智慧就是要在夜晚的月光下,才生得出來。
  
  阿開呀!你傷才好,要去哪,我陪你吧!刀疤子也不贊成的道。
  
  拜託,你們兩個別一搭一唱的像老媽子。她一副可不可以別管這麼多的翻翻白眼。養了這麼久的傷,當然要去照顧一下荒廢的正事。
  
  正事?玉鵑兒不解。幫中的事回幫中處理就行了,怎麼會這麼晚還要到外邊處理?主子負責的向來是文書和形式上的東西,又不是需要在外奔波的江湖事。
  
  哎呀!誰說我的正事只有幫中事,本當家不能另外拓展偉大的事業嗎?
  
  阿開,你不會是要去……刀疤子猜到的手正要抬起來比,在她警示的眼色下又放下去。
  
  五當家要你別做的事,一定都有理由的,這段時間,你還是聽話一點吧!
  
  玉鵑兒忙拉住起身要往外走的主子。
  
  去去去,回去安靜點,不准嚷嚷叫叫的讓五當家發現,知道嗎?她揮掉小婢女的羅唆。難得本當家拆了板子,當然要四處活動、活動筋骨,順便把我這臉鐵青氣色養好。
  
  小當家--你小心更倒楣呀!
  
  玉鵑兒追著主子到門外,看著那跑進街巷,很快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形,大喊的警告。
  
  熱鬧的街道隨著夜色轉深,街道人跡開始零落,當各處商家開始打佯時,深秋冷風也瑟瑟呼嘯起。
  
  城外西北方的高坡處,一雙端睨的眼沉看片刻,便揮手一喝,領著身後一群深色勁裝的隊伍。
  
  這群隊伍各個身背弓箭、體格精悍,胸背皆縛著鐵衣甲,威風凜然的策馬奔馳,朝汴贊城而去,
  
  同一時間,汴贊城內,一行十多人的黑衣夜行者,皆身背大刀急奔至近郊的一處湖邊坡岸上覆命。
  
  屬下石武見過梁總管。黑衣夜行者中的領頭,帶著身後的屬下,朝眼前的人躬身抱拳。
  
  王爺已到汴贊城,目標如何了?坡岸上一名儀錶端正男子,眉目別具一股溫雅氣態,開口的聲卻又有著下同於常人的威嚴。
  
  一切都在掌握中,三個目標已被鎖定,今夜定能擒住原凶。
  
  就等石統領你的佳音了。
  
  屬下等定不讓王爺與梁總管失望。石武恭敬領令。
  
  當午夜一過,雲竇開的身形也悠晃晃的出現在冷清的街道上。
  
  輕快悠步的身形還夾著漫哼的小曲,顯見身形的主人心情極佳,她邊拋著手中戰果,打算就這樣一路漫步踱回去。
  
  切!什麼更倒楣,經過一陣衰運後,本當家現在旺極了。拋玩著手中飽滿的錢袋,雲竇開得意洋洋。酒足飯飽後賭它一場,這才像個人生嘛!最重要的是,這種靠‘實力’賺來的錢,真是太爽了!
  
  在賭場內殺一整晚,將她傷病期間蓄養的精力發洩個夠,果然讓她滿載而歸。
  
  她真是愛死那種大夥兒圍在一起嘶喊著看勝敗揭曉的刺激感,尤其她驕傲的敏銳度用在賭技上愈來愈有心得時,那種立即見分曉的得意,真不是任何滋味可以比的,就算是談成一樁大交易,都沒有這種刺激來得暢快!
  
  該回去了,否則鵑兒大概真的會去找弦姊給我好看!
  
  伸個懶腰,深秋的夜風已帶著寒涼,令她忍不住一陣哆嗦,振振雙臂,正想走另一條捷徑的小巷時,一旁街角的廢木材堆傳來嗚嗚的低叫聲。
  
  雲竇開走近,才發現是只黑色小狗,如果不是正好在月光落照處,還真難在夜色中看清有團黑毛球。
  
  一發現來人的靠近,小傢伙從瑟縮的小身軀中探出,興奮的搖著小尾巴,完全下懼怕的磨蹭來人,顯見白天在這的小攤販常喂它,才讓小傢伙毫無戒心,喜歡親近人。
  
  哇……隨便就有一團肥肉主動送上門。她舉起狗兒,攤展那圓圓的小身軀,嘖嘖有聲的打量。喲喲……瞧這分量,還是只黑狗,未來可期呀!聽說黑色的香肉最補了,冬天燉來,一定很美味。
  
  全然不知眼前人開始產生邪惡的思想,小黑狗只是睜著圓亮小眼,看到對方放下它,拿出一顆肉包子時,它更是快樂的用力搖尾巴。
  
  嗯咳,看來白天喂你的人鐵定無法養你,否則也不會把你丟在這,我說你年紀小小就註定未來要開始流浪,很辛苦的,不如……
  
  看著興奮吞吃著肉包的小黑頭顱,雲竇開再清清喉嚨道:看在本當家今夜心情好,特別帶你回去養肥、養大,每天有大骨頭和肉吃,但是記得來年冬天……嘿嘿嘿,可要懂得報恩哪!
  
  小黑狗吃完後,快樂的汪一聲。
  
  成交了,太好了,那就走吧!她滿意的抱起小黑狗,卻發現前方街口的老樹前掠來一道熟悉的身影,只見對方有些踉艙的靠著大樹喘息,按著右腹,好像受傷了!
  
  那個人……
  
  雲竇開皺著眉,此時從四周走出好幾名背著大刀的黑衣夜行者,將大樹前的斗笠男子包圍住。
  
  憑你們也想逮住我!
  
  未及喘息,斗笠男子喝聲出刀,暗沉夜幕中的肅殺刀光淩厲迅捷,但已受傷在前,又面對包圍者各個皆身手不弱,此時他就算刀法高強也難以突圍,很快又被逼至大樹前。
  
  果真是在醉八采殺了奶媽的男子!對方雖戴著斗笠,但雲竇開對那獨特的身形和聲音有記憶。
  
  藉著一旁數株大樹和屋簷交疊的暗影,雲竇開小心來到最近的一處屋宅門柱後,深知前方各個都是一等高手,耳目之利勝於常人,她不能太靠近,只敢在一段距離之外,觀看著發展。
  
  張統領,王上尊駕已至,再反抗也是困獸之鬥。另一道魁挺的身影從暗幕中走出,對負傷累累的頑抗目標道。
  
  乎王爺來到汴贊城了?這個消息令斗笠男子震驚,連聲都聽得出顫抖。
  
  主上親下手諭,不但我等出京,連武鐵騎也出動,你的同夥青邪老和方惡與一千叛逆,已被三十六名武鐵騎抓住押來汴贊城,張統領若不束手就擒,莫怪我不念多年同儕之情,將你當場伏殺。
  
  見對方不語,石武步上前再道:張統領或可不在乎自身之命,但是一人之罪是否禍及家族後代,請張統領想想,值得嗎?
  
  斗笠男子持刀的手顯然遲疑了。
  
  主上對反叛者絕下容情,但只要有心坦白,就不株連家眷,張統領很清楚,錯既已鑄下,又何必將禍擴大?
  
  雲竇開詫異的看著斗笠男子拿刀的手放下後,馬上被這群大刀黑衣客左右架住,掀掉斗笠,從她這方向看不真切,也難以聽清隱隱傳來的言談,但從雙方互動看來,感覺得出斗笠男子與追捕他的一群人是認得的。
  
  這群人無論身手、來歷,一定都不簡單。
  
  看到前方的人要離開,她趕緊放下手中的小黑狗,想跟上看個究竟,偏她一放手,小黑狗馬上嗚嗚低叫,嚇得她趕緊再抱起,就怕驚擾前方一群人。
  
  本當家帶你走,千萬、千萬不要叫呀!
  
  小黑狗烏亮的眼只是無邪的望著雲竇開。
  
  翠豐園是汴贊城內最具盛名的豪華巍偉宅第,傳言是江南巨富所有,平日只有簡單的僕人顧守,負責整理宅子,宅子的主人只在夏季住上幾日,經過常讓人感到深宅大院的冷清,今夜卻是燈火通明、氣氛嚴肅。
  
  哇……好大的場面,排場、陣仗都不是一般人!
  
  藏在濃密草叢後的雲竇開,驚訝的打量眼前那些身背弓箭,一身鐵衣甲,氣勢威猛,成排而列的陣仗。
  
  正廳的門扉雖未開,裏面透出的燈火卻如白晝耀亮,中庭左右兩旁各列一排身穿鐵衣甲,威風凜凜的武士們。
  
  跪在門前寬廣的石道上,二十多名受縛的漢子,其中二名頸項被左右以雙刀壓制,肩足各負箭傷,他們神態憤恨不甘,其他的人也各自負傷,卻各個垂首面色驚惶,四周像漫彌著嚴霜死寂,令人不寒而慄。
  
  青邪老、方惡?
  
  正是那兩名神色兇狠被雙刀壓制的壯漢,樣貌詭異險惡,一名白髮雙鬢卻是青綠發色,連眼皮都和青鬢同色;另一名短小肥胖,面龐因肥碩而顯得猙獰。
  
  雲竇開內心微詫,這兩人在江湖上是出名的好色兇殘,武功高又惡毒,幹下不少奸殺婦女的案件,去年謠傳來到西方邊城時,鄰近四個縣鎮的府衙還希望能藉助峒武幫懂江湖人物的能力合作擒凶,最後收到對方轉往南方去的消息。
  
  能制住這兩人,這些鐵衣甲又身背弓箭的人,來歷鐵定不簡單。
  
  依峒武幫最近收到的消息,廳內的人絕對是來頭可怕的大人物!
  
  夜風陣陣吹來,寒涼的令她竄過哆嗦,差點噴嚏打出,忙用力深吸口氣忍下,大氣都不敢再喘一下,深秋的夜可真冷呀!安撫的拍拍臂彎上的小狗頭,贊許它一聲都不吭,忽又發現臉上傳來水滴濕意。
  
  老天呀!要不要這麼增加氣氛,這種時候飄雨,我已經又冷又怕了,現在又這麼淒風苦雨!
  
  雲竇開內心暗啐不已,開始後悔自己幹嘛不回去溫暖被窩,而要好奇跟上。
  
  張傳,身為帶刀侍衛的統領,專責保護環圮與小皇子安危之責,卻與奸佞勾結,擄劫小皇子,殺害奶媽,你可認罪?一名王冠翡綠緞袍的男子,朝單獨跪於廳門外的男子道。
  
  對方儀態文秀,看似文人的溫雅,肩膊卻又寬闊的帶著武者的精壯,正是坡岸上對石武下令的男子。
  
  梁總管,張傳……只求一死。已被掀掉斗笠的張傳,並未被縛,卻是朝廳內的方向頭重磕於地。
  
  原想擄劫小皇子,再由他帶著人要往鄰鎮與幕後下令的人會合,沒想到奶媽保護小主子安危,堅不放手,逼得他們連同奶媽一起帶走,卻在經過汴贊城時出了狀況,小皇子落到峒武幫手中。
  
  張統領,請抬頭。
  
  平王府總管梁言綸開口的聲不慍不火,甚至有抹溫切的柔和,讓人很難想像,他是以冷狠殘酷出名的小平王身邊,最為看重的得力心腹。
  
  身為帶刀侍衛統領,張統領的身分職權並下低,平日廉潔自守,連賞銀都不貪,在崗位上更是嚴守不逾越分寸,如今忽與江湖賊寇勾結,實與常情不合,此事若有隱情,只要坦然招供,王爺定然從寬判處。梁言綸溫聲中下無帶硬的警示,否則蓄意謀害小皇子,可是抄家滅族之罪。
  
  張傳面龐僵凝片刻,雙眸似有所動,隨即再次重重磕首。
  
  一切都是張傳一時貪念所起,原想劫持小皇子和環妃勒索高額贖金,如今更誤殺奶媽,屬下辜負王爺和環圮娘娘的信賴,實在罪該萬死。
  
  張統領,據情報所知,此事背後該還有策動者,張統領還是堅持擄劫小皇子,純為一己之貪嗎?
  
  張傳知法犯法,還意圖加害皇族,自知死罪難逃,但請王爺看在張傳這十年來的忠心,憐我張家血脈,莫為我一人受牽連。
  
  你終究做出令本王失望的決定!
  
  一個冷沉的聲從門內傳出,縱是隔著門,其聲卻遼闊得像響透這整座園林,卻非貫耳般的震聲,而是平淡的傳入每個人耳中。
  
  十年忠心,終也抵不過一個恩情的回報。
  
  王爺?張傳愕然抬首。
  
  張統領,木春元大人為了自己女兒在宮中的地位,可能受已產下一子的環妃威脅,以早年的恩情希望你答應請求,是嗎?一旁的梁言綸道:這些事王爺早都清楚,念你十年來的忠心,只望張統領坦白以對。
  
  如今,本王就成全你想要的恩情。
  
  大廳之門頓然開敞,如白晝的焰亮也瞬間洩照滿園,也照亮跪在石道上的一票人。
  
  草叢內的雲竇開忍不住的好奇探了探頭,奈何從她躲藏的方向,看不到廳內景致。
  
  本王留你張傳長子一脈,其餘親族全數盡誅!
  
  屬下……謝過王爺!
  
  張傳雙手顫抖,心知這已是恩惠,小平王行事冷狠斷然,縱有通融,也絕不見寬待,對待反叛的人,比對待敵人更殘酷。
  
  十年前,本王遇刺時,你曾為本王擋下一劍。
  
  只見一道峻偉挺拔的身形從大廳內負手步出,庭園內左右的鐵騎全虔敬躬身,對方下凡的身形氣度,走到謙卑伏跪於地的張傳眼前,更顯那份天生的魁昂雍容。
  
  哇……大人物出來了!暗處的雲竇開心驚的看著終於出現的人。
  
  抬起頭來。
  
  王爺!在對方的命令中,張傳抬首,看著眼前這令人震懾的人。
  
  還記得那一劍,讓你的胸骨重創,也因這個契機,你得本王重用、賞識,而今--
  
  幾在眨眼之瞬,對方巨掌赫然蓋向張傳天靈,來勢之快與兇狠,令張傳連反應都來不及,像由腦海灌下無比威沉的力量,當觸目的鮮血從眼窩內隨著眼珠進揚出時,悚人的氣動再灌過咽喉直衝胸膛--
  
  當張傳可怕的聲淒號時,氣勁已灌胸破膛,一顆赤紅的心臟和沾著血肉的一根胸前橫骨,被活活打出體內!
  
  這驚悚至極的一幕,連跪在地上,向來為惡多端的一幫江湖惡匪,全被恐懼灌破膽子,各個接近癱軟;更別說暗處的雲竇開,早已斷息般,完全震愕住,直至一個輕微的咚聲從她頭上掉下,她嚇得差點跳起尖叫!
  
  骨骨骨……骨頭!
  
  掉到她眼前的是那根被打出的橫骨,戰慄的寒氣從她腦門一路竄爬過整個背脊,她已經癱伏在地。
  
  心既反,忠骨何存!
  
  關長天淡淡的聲,悠悠帶寒,俊逸的長型眼眸緩緩回睨石道上的一票人。
  
  青邪老、方惡擄劫小皇子時,曾意圖對環妃下軌,斷其五感,匯血鎖喉。
  
  他下令後,回身朝廳內走去。其餘之人毋須經監刑院論斷,就地處斬。
  
  石道上傳來無數恐懼的哀喊,草叢內的雲竇開沒勇氣,也無法再看下去,她對膝腿上的小胖狗噓聲道:小、小香肉,咱們還、還是走吧!千萬、千萬不要發出任何聲立曰,以免……
  
  就在她壓著聲和小胖狗說話時,一道揚空血紅濺灑到她身旁的大樹,無數血印子滴灑她手上的小狗頭,小狗嗚的一聲低哎,她嚇得拚命以手勢要它別叫,此時大刀揮空的聲陸續傳來,她忍不住撥開草叢探看,只見眼前一顆顆斷首在飛濺的鮮紅中咚咚滾落地,一具具無頭身軀倒下!
  
  啟稟王爺,已全部就地伏法。
  
  執刑的鐵騎之首,朝已坐回廳堂內的關長天回稟。
  
  厚葬張傳這位侍衛統領。
  
  是。梁言綸領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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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1:46: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雲竇開緩緩咽了咽因恐懼而發乾的喉嚨,這……會不會是什麼權貴動私刑的場面,不巧被她撞見了吧?如果被人發現她的存在……
  
  鎮定、鎮定!雲竇開用力捂著嘴告訴自己千萬別慌,接著不忘再示意望著她的小胖狗,絕對不要叫出聲來。
  
  天呀!嗑嗑嗑……她要趕緊溜才行,否則讓這些人發現她的行蹤,一定會沒命。
  
  傳說中的故事,如果不小心看到這麼危險的場面,想跑的話,都會很巧、很不小心的發出聲音被發現,接著就被--滅口!
  
  她還年輕,有美好的未來,武林大俠女還等著她去發展,千千萬萬不能在這丟掉一條小命。
  
  嗑嗑嗑……她要很小心……很小心……不能弄出半點聲的慢慢離開才行……
  
  嗑嗑嗑……他媽的--該死--她已經很害怕了,她的牙關可不可以不要再打顫了。
  
  她的內心已經學刀疤子粗話啐滿篇來練膽,控制顫抖的四肢,小心的轉身打算慢慢爬出去,卻才一轉身就對上一雙空洞的死眼,一顆頭顱就躺在她眼前!
  
  不能出聲……不能出聲!她用力捂住差點驚喊而出的恐懼,一手撈著小胖狗,慢慢要往前爬。
  
  朋友,觀賞夠了,何不出來聊聊。廳內淡冷的聲,再次傳出。
  
  呃!雲竇開的心已經快要跳出嘴,咽了咽口水。
  
  應該不是說她,她是很不經意、很下經意到這……又很小心,很小心的沒出半點聲,不可能有人發現,不可能……繼續匍匐爬行。
  
  柱子後、草叢內的朋友,再往前可是巨石擋路,路既難通,何不入內一坐。
  
  看著一旁的柱於,不遠前的大石,正視草叢內的自己,嗚……多明白呀!說的就是她了!
  
  小……小香肉,我如果有個萬一,你一定要當只有靈性的狗,回去峒武幫,讓每個人都知道……我撞破陰謀犧牲了……看清楚一下外邊的人……
  
  她嗚嗚哀哀的將小黑狗往上舉,狗兒不解的叫著,雲竇開當它回應了,再放下來叮嚀道:記得要老大到老五都要替我報仇……算了,弦姊好會計算,光要她走出那個大門,就不知要我付出多少代價……嗚……至少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要做滿,美酒、美食、大魚、大肉儘量來,千萬別給我拜素菜,還有該化來給我的屋宅、轎子、傭人,嗚,念在一場結拜情,別小氣呀!
  
  說完將腰上的錢袋綁在小胖狗身上,這錢袋上有她的名字,白日的街上處處有峒武幫的弟兄走動,如果今夜她真的消失了,這胖狗身上的錢袋遲早會是找到她的線索。
  
  接著深呼吸後決定豁出去,她將手中的狗放不要它快走,小狗只是嗚嗚叫,她暗咬牙的用腳將它推遠一點,卻見它吃力的走了幾步又停下來。
  
  見此,她忍不住想噴淚,今晚戰績太好,錢袋太重了,小香肉走不動。
  
  亭內和亭外候著的侍衛們,只見草叢中忽舉起一隻狗汪汪二聲後,便又沒了動靜,就在梁言綸思忖是否要做出下一個動作時,一個清咳的聲傳來,草叢內終於有人站起。
  
  咳咳。
  
  只見一個穿著過大衣袍,滿頭亂髮又擠著一臉呆笑的女子,臂彎撈掛著一隻小黑狗,另一隻手僵硬的半舉起,朝昂挺傲立的武衛們揮揮手。
  
  各、各位大俠,半夜還要工作,辛、辛苦了、辛苦了,呵呵呵。
  
  雲竇開勇敢面對眼前陣仗,走近斷首的身軀和頭顱滾地的血攤前,努力告訴自己腳不要癱軟,目光直視前方,也不要理絆到腳跟讓她差點跌倒的東西是什麼,直直走就是。
  
  前方的門已開啟,一道挺拔的身形,背手屹立於廳堂上方的主位前。
  
  主首的男子墨色長髮中分而下的束於身後,鑲嵌著紫玉石的額飾在眉心中,襯著晶炯雙目,高挺端正的鼻樑,眉眸冷睨中,若電閃般掠茫,給人一種難測的冷與深沉。
  
  彷如尊貴與精雕所刻出的俊偉面龐,神態、眉眸與天生的懾人氣度,令人一望定睛的同時,連那身睥睨塵世的淡漠氣息,也讓人望之心悸。
  
  雲竇開知道此人來歷非同凡俗。
  
  敢、敢問這位……偉大的兄台,喚、喚在下,有、有何要事?她極力鎮定,將小香肉抱好,一臂佯裝背手,力持自若無事。
  
  對方只是眼眸淡淡一掃,雲竇開頓覺一股寒氣從背脊竄上:哇靠!這個人超適合夏天對看,退火呀!
  
  只是,現在是深秋的夜半時分,這一望,連體內的血液好像都結凍了!
  
  月夜偶遇也算緣,請。對方伸手示意她入內就坐。
  
  喔,不、不了,太、太感謝兄台了……但是和不、不熟的人,在下聊下來、聊下來。天呀、地呀!她只想趕快跑人。
  
  有時候坦白會是友好的開始,尤其在明知彼此的身分下。尊貴的男子已落坐於主位上,面對門外的她。
  
  不知道、不知道!她用力搖手、搖頭。在下只是汴、汴贊城毫不起眼的小老百姓,就是完全構不成任何利害關係的過路人、尋常人,不可能知道閣下偉大的來歷,呵呵。
  
  用力擠著笑,雲竇開不忘強調。當然,今晚發生任何事都和我無關,在下忘性很高,經常睡一覺醒來,什麼都忘光光了。千萬不要殺她滅口。我只是……
  
  出來找狗,好奇進來看看,
  
  明天汴贊城的張大人會貼出公告,將這發生的一切告知汴贊城的百姓們,屆時閣下一覺醒來,看到公告也能喚回記憶。
  
  呃!要公告全城他殺人嗎?
  
  請王爺放心,明天一早,下官就會將這些屍首依王爺吩咐辦妥。屋內另一頭,一身官服的人走到尊貴的男子眼前跪稟道。
  
  張大人?雲竇開訝異驚喊,汴贊城的地方官竟然在這。
  
  你先退下吧!
  
  王爺在汴贊城有任何需要,下官定竭力完成,
  
  張大人告退後,要離開時,和她頷首示意,接著在他命令下,屋外兩旁走出了幾十位宮差開始清理地上的屍體。
  
  峒武幫出了名的‘千裡順耳通’,身為峒武幫的小當家,雲當家應該很清楚本王的來歷。
  
  呃……這個……哈、哈、哈!她乾笑,對方已將她的底摸清了,再裝就更顯出自己的孬。小、小民只是想,或許平王爺喜歡低調,不想讓人知道身分。
  
  本王身負皇命,有代天巡察之權,直接斷罪、就地處置不法之徒,責之所在。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小民瞭解了,還請乎王爺原諒小民愚昧淺見,誤會了、誤會了。她哈哈拍頭,一副自己真是大驚小怪。那就不好打擾王爺在此的雅興了,小民馬上告退。閃人、閃人。
  
  小當家何必客氣。
  
  不客氣、不客氣,一點都不客氣,小民告辭、告辭。雲竇開轉身就想邁開腳步。
  
  雲當家。身後傳來的聲已下帶虛假詞色,而是冷冷命令,本王說:
  
  坐!
  
  坐坐坐,馬上坐。威沉的聲,讓雲竇開馬上回頭乖乖入內。
  
  眼前一身冰俊貴雅的男於正是小平王關長天,他是當今皇上眼前的紅人,也是朝中最有權勢的當權者之一,令雲竇開緊張極了。
  
  一進到大廳上的客位,廳堂的門便再度關上,身旁的侍女馬上奉上茶水,雲竇開用力牽著兩邊唇角力持鎮定,努力讓自己不要顯露又慌又呆的德行在臉上,怎麼說她都是一個幫中的當家,要有點像當家的架式。
  
  請。上方的人端起香茗道。
  
  呃,請、請。
  
  雲竇開只好潤了潤唇,將小香肉放在桌上,見到身旁侍女對她的行為皺眉,她咳了咳再抱到膝上,右手端起茶,已聽到鏗鏘的杯碗碰撞聲,她咽了咽口水,改用比較不發抖的左手端,直接咕嚕咕嚕的一整杯喝到光,再放下茶碗推回去,繼續乾笑。
  
  滿廳的寂靜,她坐立難安的動了動,實在受不了這麼正襟危坐的感覺,下意識改為曲膝立起一足,腿上的一團黑毛馬上嗚嗚咽咽的滑了下去。
  
  呀!她忘了還有這只胖狗,忙蹲下去抱起,再抬首沒留意的撞上桌子,換她痛哀一聲。不好意思,失誤、失誤。
  
  再坐好的時候,她又是朝上頭的人乾笑,對方卻連眼都不抬的繼續品飲茶香,連周遭的人都文風不動,毫無表情。
  
  嗚,這裏的人都好冷喔!這種場子她真下適應,當主位上的人終於放下茶碗看向她時,她直接把眼光投向桌面,這個人的眼光多對幾次,她會被凍死!
  
  完全不知對方今晚此舉究竟有何用意,雲竇開的心跳如擂鼓!該不會已經知道小皇子在峒武幫手上,要對她下馬威吧!
  
  聽說小當家拒絕本王的交易?
  
  這個……只是還在考量中。聽到對方開口的問題,讓她一時有些怔了怔。
  
  是本王開的條件不夠吸引人?
  
  開玩笑,萬兩黃金和平王爺您一個承諾,這個代價之重,傳出去,怕是各路人馬流血爭奪,只是峒武幫再能幹,也沒有辦法到陰問去查一個跳河自盡死了四年的人在哪!說起和交易有關的事,雲竇開可本著在商言商了。因此只能感激平王爺對本幫的厚愛了。
  
  能知楚茵當年是跳河而非落河,峒武幫確實名下虛傳。至今連朝中都相信當年因刺客行刺,造成平王妃落水失蹤。如果本王定要峒武幫接下這件任務?
  
  這……都已經死四年的人……
  
  小當家可能沒聽清楚本王的意思。關長天長眸轉為犀銳的威嚴。本王定要峒武幫接下這件任務,否則,小皇子的事將如何發展,只怕對峒武幫會是一場遺憾。
  
  哈哈,王爺這個玩笑真是開大了,本幫確實收到小皇子失蹤的消息,也想盡力查得消息以為必要之用,若王爺想將委託改成尋找小皇子,我幫定能提供好協助。
  
  王八蛋,她的樣子看來是呆一點、孬一點,卻不代表她能隨便被人威脅,隨隨便便就可以給峒武幫遺憾,當峒武幫是紙糊的呀!
  
  喔!這個協助多久會有消息呢?
  
  這……總要個幾天追查更確定的消息,畢竟我峒武幫向來以‘消息交易的精准商譽’為江湖所樂道,尤其和王爺您這麼偉大的人交易,就更要慎重以對。太好了,上勾了,搞不好可以順便完成弦姊給的難題,解決小皇子這個燙手山芋。
  
  哼!也該換她驕傲賣個關子,這個關長天鐵定是奉命找小皇子的下落,她若想把小皇子藏個幾個月,看他怎麼回去交代,還有什麼派頭好要。
  
  需要這麼久嗎?依本王看,現在就可以到峒武幫帶回小皇子吧!
  
  咦?
  
  關長天起身步下石階。張傳劫走小皇子後,在醉八采殺了奶媽,誤打誤撞下,小皇子到了小當家手中,本王可以合理懷疑,其實是朝中異心人士勾結峒武幫,意圖不軌。
  
  平王爺要這麼認定,小民似乎也只能有口難辯,但同樣的,這朝中異心人士究竟是王朝司還是……與平王爺交情甚好的武鐵騎統領官玄卿,相信也可以由我峒武幫來對外說了。
  
  小平王和左監相是當今朝廷各自擁有重權的人,雙方都想抓對方把柄,互鬥得相當厲害。
  
  峒武幫所放出的消息能在民間流傳,當消息成流言傳進皇宮,以歷任皇者所有的猜忌心,流言之傷,沒人敢小覷。
  
  關長天微眯起冷瞳,看來這位峒武幫小當家,並非如外表所展現那般市井之流。
  
  無知者的骨氣和利嘴,往往會為自己帶來不可預知的災難。
  
  對來到身後幽立的人,雲竇開只感毛顫由背脊骨竄上,整個人僵定住,連呼吸都像停住般,此人渾身所散出的森寒與銳冽,讓她連轉頭都不敢,後面的感覺好像比看到鬼還可怕!
  
  雲當家。一個淡喚的聲,大廳的門再度開啟。一場意外造成的可能性,不會只有失去生命,而是更痛苦的未來,有眼無睛、有耳無聰、有嘴無聲、有手無指,這樣的人生,雲當家想當挑戰也行,否則接下去要說的話,雲當家慎言、慎思才好。
  
  雲竇開看向開啟的廳門外,只見侍衛拖著方才被帶下的刺客青邪老和方惡,兩人雙眼已是空洞的窟窿、鼻被削半、雙唇凹陷,顯是滿嘴牙已被敲碎:雙手之掌雖在,十指卻已斷,令人懼駭的是,看起來五官已毀的兩人,竟只有淡淡血絲淌下五官,脖子腫起三、四倍大,好像全部的血都彙集在頸上,迫得兩人連呻吟都無法!
  
  將這兩人交給官差後,廳門已再度掩上!
  
  刺殺皇族唯死而已,但冒瀆皇親天威的罪,是斷五感和去其做孽的指。負手站在門前的關長天,看著她,平聲問:不知雲當家對方才的事可有重新的認知和答案?
  
  呵……呵,好說、好說,先感、感謝平王爺的提醒。在倒抽一口涼氣後,雲竇開擠著發顫的面皮與笑容。其、其、其、其實……敝幫也非常希望能接下王爺的委託,只是,難度有、有點高,困……困難了一點點。
  
  小當家的意思是,峒武幫還是要拒絕,沒有辦法讓本王見到人了?
  
  深沉的眼,威凜的聲,如刀鋒銳割的眼神,看上一眼,就像被鞭笞過身一樣,雲竇開又是一口倒抽的涼氣後馬上站起,用力拍胸道:開玩笑,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以我峒武幫之能,定然誓死為平王爺牽起陰陽兩界的橋樑,尤其盛譽江湖的知名道士--吳添量,號兩光道人,正是小民的生死之交,只要他發揮震撼山川五嶽的法力,一切都不是難題。
  
  她握拳,激昂振聲,待兩光道人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天後,保證讓王爺您上窮碧落下黃泉,和無緣的平王圮再譜一段感人心弦纏綿悱惻,後世傳頌的淒美戀情,容小人告退回去準備,四十九天後,就給王爺回報佳音。
  
  她一臂挾著小香肉,匆匆抱拳,馬上轉身往門口而去,不到三步就被架到頸上的刀刃給逼回位。
  
  如果平王爺不相信小民,小民願以這只陪了我多年的愛犬為抵押,瞧我出入都抱著它就知道,我們之間的人狗之情非筆墨能形容,為了它的性命,小民定會赴湯蹈火,全力達成王爺的要求。小香肉,你提早報恩吧!
  
  看著她拎在手上,一隻出生不到個把月的黑色小胖狗。
  
  關長天只是冷眼以對,連一旁的平王府總管梁言綸和全廳侍衛等人,全都橫瞪無言。
  
  這狗品種不一樣,看來像小狗,其實年紀很大了,跟我很久了。她情深意重的抱到臉頰旁依偎。
  
  本王將交易改為找這東西的主人。關長天命人取出。
  
  侍女再次端出一個小木盒,放到雲竇開身旁的小方桌上。
  
  請雲當家以眼觀,勿動手,由奴婢來進行。侍女推開她伸來沾著泥巴骯髒的手,禮貌而客氣的道。
  
  咳,不好意思。雲竇開縮回手,內心暗啐:這兒的下人都和主人一個樣,驕傲極了,有什麼了不起,她還是多摸摸小香肉,肉多、毛又溫暖。
  
  這是一面新繡緞,本王懷疑是出自楚茵之手。
  
  新繡緞?
  
  侍者從盒內取出一方淺綠色繡帕攤展在盛盤上,這一看,雲竇開不禁瞠了瞠眼,很熟的一方繡緞。
  
  這條繡帕一個月前到本王手中。關長天來到開敞的窗前,望著虛空月夜問:雲當家可看得出繡帕上的獨特?
  
  這個……她清清喉嚨,再看了看繡帕,努力表達。有二隻蝴蝶,六朵、喔……不,九朵花……呃,綠葉子不少……喔!還有花辦不錯……
  
  看到關長天半回首橫睨來的眼神,她只好低頭,以免又被可怕的眼神鞭笞。
  
  咳咳……對女紅這些玩意……小民還在長見識。喔!小香肉,還是你的毛毛溫暖,看在今晚它和她可憐相偎的緣分,她考慮延後幾年再叫它報恩。
  
  這方繡緞料子高檔,上頭的繡線獨特,紫、藍、綠三色夾著金絲繡線,上頭的蝶翼皆多一對淺色雙翅,這些都是楚茵繡蝶與花色時特有的慣性,且還夾著金色寶珠鑲嵌,這方繡緞代價高昂,非一般百姓家能進行。
  
  乎王爺的意思是要從繡線追查?但不知王爺可知這面繡緞出自哪?
  
  關長天的眼神忽變得有些詭譎,再次望向當空的明月。
  
  這面繡緞出自汴贊城。
  
  出自……汴贊城呀!她苦著臉,對方競查得這般清楚,麻煩了。
  
  本王已請汴贊城內的十六位繡坊主人與布商,還有專制獨特繡線的商人隨後來此。
  
  呃?
  
  既知這面繡緞出自汴贊城,還有上頭珠飾繡線皆非凡品,相信從汴贊城內這些繡線商人和布商追查,定能追出這面繡緞的主人,小當家認為是嗎?
  
  對、對,說得真是……對極了。她只能諂笑,連連點頭,內心暗啐:王八蛋,自己都查得這麼清楚了,權勢這麼大,不會自己去找,還硬要峒武幫接交易!
  
  既然就在峒武幫的地盤上,繡坊主人與布商有了下落後,接下本王這件委託,查出乎王妃的真正下落,相信下算為難小當家了。
  
  這個……哈哈哈……咳咳。雲竇開又是乾笑幾聲。是、是這樣的,峒武幫雖是江湖派門,但面對王爺這般尊貴又特別的身分,交代這麼慎重的事,總得回去和其他當家們琢磨、琢磨。
  
  目前峒武幫六位當家中,僅有二位當家在幫中,一位元深居簡出,交易向來由你小當家決定,還需琢磨什麼?關長天拂袖,回過身來的眼神相當深銳,甚至隱透惕厲。該讓本王爺提醒你,峒武幫沒有選擇的權利嗎?
  
  喔喔!王爺誤會了,其實是得和另一位當家琢磨該怎麼進行,才能最快辦好王爺的事。她趕緊再陪笑,努力表達自己僅有的程度。畢竟在幫中,小的排行老六,能力就是挑挑交易、跑跑腿兒,真正的過程還是要有更高能力的人來。
  
  很好,本王就等你雲當家的消息,
  
  小民一定不負王爺所托。她必恭必敬的鞠躬哈腰。
  
  雲竇開內心哀號的是--這面繡帕一個月前是在五當家季弦房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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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1:47:0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王爺,這位是孟家二小姐孟楚茵。梁言綸朝亭內的主子介紹身旁一個相當瘦弱的女孩子。
  
  孟楚茵。
  
  在春季的午後,陽光明媚的花園小亭內,亭柱系著薄紗慢遮擋拂來的風,紗幔後隱見一道背對的峻挺身軀,岸然不動的低吟這名字。
  
  她不是該在母親身旁?憶起此女的原由,聲添不悅,要你代本王走一趟‘鬱嵩觀’詢問事情,怎麼會連人都帶回來了?
  
  大王妃認為‘郁嵩觀’觀內雖是環境清幽,但對一個小姑娘而言,卻大過孤獨與人群脫節,她希望小姐能在正常穩定的環境下成長,重大節日再上觀內陪她幾天。
  
  這意思是說,這小丫頭要住平王府,而不是‘鬱嵩觀’了?
  
  ‘郁嵩觀’的主人正是此意。
  
  亭內傳出了冷漠的嘲諷。臨時改變主意,不像母親會做的事。
  
  聰穎至極的母親,任何事早有定見與想法,怎麼會現在才發現鬱嵩觀太過孤獨與人群脫節,擺明旱就打定主意要將這丫頭片子放在他身邊。
  
  既是本王的承諾,就算母親臨時來這一手變動,本王也只能認了,安排她住在此邊院落。離他、離王府主要日常活動都遠僻的院落,對孟家人,他沒什麼好心情。
  
  王爺……梁言綸略一遲疑再道:太王妃還希望每個月至少有幾天,王爺您會和小姐一同用餐。
  
  為一個逝去的交情,母親大人煞費苦心呀!帶著嘲意的低喃,又有些微沉的不悅。
  
  三個月前,常年居於朝暮山上的母親,忽至平王府告訴他,要他履行當年答應她的一個條件:希望他和孟祥問的小女兒訂親,十六歲時納此女為妃,以平王府的榮華權勢照顧此女的成長與未來。
  
  履行完此事,她會如他所願:二十多年的母子親情已償,她不再踏進平王府半步。
  
  和我這樣的娘親切斷最後的關係,該是你希望的吧!
  
  還記得,面對那雙沉靜秀美的眼眸,他眯凜的扯唇。
  
  與其說這是我的希望,不如說這是你的真心話吧!你早厭惡了平王府這座困住你的牢籠,不是嗎?
  
  幽幽的聲歎然沒有回應,只是道:你已經很清楚,和焰楓之間是不可能的,而楚菌……
  
  和孟家之女更不可能。他決絕轉過身,背對身後的人道:這件事不過是交易,完成對母親你的承諾而已。
  
  對他而言,孟祥問只是平王府的另一種奴才,攀婪附勢之輩,鑽營之能不差,可用可棄,這等奴才豈能入他平王府?如非孟家主母與母親情誼不同,孟樣問一家子別想與平王府牽扯上任何關係!
  
  你命定之人是紅花靈氣所蘊化的少女,此女異能之感甚強,其魂為你所絆,但你的命將由她決定!
  
  想起師尊圓華上人在他離開聖侖山時所說的話。
  
  當時他冷笑,這世上沒有誰能決定他關長天的命!連老天都別想,真有這樣的女子出現……隱透的殺機在他斂眸中掠閃而去。
  
  將本王的意思轉達給母親,既已答應這件交易,本王會做到。
  
  是。
  
  就在梁言綸要帶著身旁的小姑娘告退時,亭內卻傳出另一個活潑的女子聲。
  
  慢著,讓我看看你將要訂親的小新娘?薄紗後,隱見嬌娜的女子身形出現,想從紗後探出頭,卻被關長天喚住。
  
  你常來府中,遲早會見到。
  
  答應母親是一回事,徹頭徹尾,他就打算將此女隔絕於平王府的一切人事之外,就讓孟家人在偏僻的此院落自生自處吧!
  
  那麼從明天起,本郡主就不來平王府了。
  
  焰楓!他警告的喚。
  
  從明天起,本郡主就多去左監相府,和蘭若秋聊聊你未來的小新娘,應該會很好玩。
  
  知道關長天和左監相蘭若秋勢如水火,更知道他不喜歡她與蘭若秋太接近,但這種熱鬧,她向來樂得挑撥。
  
  皇後日前才說你雖刁蠻任性,但心地熱誠善良,可惜本王始終都只見識過你的刁蠻。
  
  善良遇上你小平王,是自找死路,付出會沒命的,本郡主向來愛惜小命。
  
  焰楓郡主半真半假的喊道:總之,不讓我現在看到太王妃為你選的小新娘,從明天起,你別想見到本郡主了。
  
  紗帳後傳出關長天的淡喟,似對眼前少女無奈,也顯示出此女在他心中的分量。言綸,帶孟家丫頭進來!
  
  梁言綸才領首,身旁的小女孩卻緊拉住他的衣袖,不願隨著走進。
  
  請小姐別怕,王爺是您未來要t起生活的人,白老兒就讓言綸替您抱著,好嗎?他蹲下身溫和解說,更怕她行禮時不便,想替她抱著手上的小寵物。
  
  白老兒?
  
  稟郡主,是只小兔子,聽說是孟家大小姐送給二小姐做伴的。他回應亭內焰楓郡主的疑惑。
  
  太好了,本郡主喜歡小兔子,快抱進來、快抱進來!
  
  坐在亭內的關長天和身旁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杏黃衣裙上綴繪嫩綠圖紋,令她看來充滿明媚的春陽朝氣,容顏在珠玉襯飾中,甚為嬌豔可人,此刻睜著好奇的雙眼看著眼前走進的人。
  
  王爺、楓郡主。
  
  就見一個纖瘦垂首的小女孩,緊跟在梁言綸身後,看起來約莫七、八歲模樣。
  
  喲!上回聽言綸說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怎麼看起來像是個沒斷奶的小娃娃。焰楓心直口快的訝道。
  
  稟楓郡主,二小姐確實已滿十一歲。
  
  焰楓忍不住嬌笑。孟大人幾年為官,名聲可不是個清官,卻把女兒養得這麼貧乏呀!
  
  楓郡主說笑了。
  
  感覺到身旁小人兒的微抖,梁言綸忙輕聲示意她上前行禮。
  
  半斂著螓首的小女孩獨自上前,發上梳挽著一個簡單的髻,烏絲垂散於身後,臂上抱著一隻頭部白毛的小黑兔,默然的行儀後便垂首站著。
  
  對尊卑、禮節看重的關長天眯起眸,嚴聲道:面對皇親權貴,行儀不開口,動作不見該有的態度,誰毅導你的禮儀?孟祥問也是個職位不低的官,他的女兒竟連基本行儀都不會嗎?
  
  請王爺見諒,聽說從長子和孟家主母逝世後,小姐便幾乎不再開口說話。
  
  一旁的粱言綸忙緩頰道。
  
  既然不是個天生啞巴,那就聽清楚,縱然你是母親許給本王的人,但那只是一樁交易,以你的身分在我平王府,面對梁總管以上的人,都得要開口問安、行儀,這是禮規,清楚嗎?
  
  眼前的小姑娘依舊沒有抬頭,但雙肩和小身軀已經有些不知所措的顫抖,令一旁梁言綸再次逕行開口,為她穩定難堪。
  
  以後言綸會請人好好教導小姐,
  
  你倒是難得維護人,因為她是氣母親的託付嗎?淡掃的冷光中,是警示。你雖是母親一手訓練出來,也是她最看重的人,但現在你是乎王府的總管,是本王身邊的人,切記,本王最不喜歡心有二主之人。
  
  王爺見諒,是言綸造次了。梁言綸忙跪罪道:實是因為小姐在連續喪兄、喪母之後,一直由孟家大小姐代起母職照顧,但近年孟家大小姐病倒,且每下愈況,言綸怕小姐因離開親人不適應,若出現不妥的言行,反而冒犯王爺和郡主了。
  
  天呀!親人走了,現在又被送進無情、冷血、沒有人性的平王府中,大王妃沒問題吧?她明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只殘忍的大虎,缺心少肺的,怎麼會送上一隻小羔羊入虎口呢!
  
  焰楓惡意挑釁的言論,早已習慣的關長天,不見慍惱,只見冷笑。
  
  也許母親認定本王吞不下這只小羊。
  
  話才說完,關長天已蹙起雙眉,因為眼前的小丫頭緩緩抬首,圓潤的嬌顏,黑白分明的眼瞳澄澈無瑕,眉眸清靈得像會說話般,水汪清亮的望著眼前的二人。
  
  什麼世道呀!殘暴兇狠、毫無人性的人,還可以得到靈氣似的粉娃娃。焰楓上前朝眼前可愛的小姑娘打量著。瞧這臉頰,嫩到跟顆果子一樣,好想掐一口吃喔!
  
  焰楓搓揉眼前的嫣嫩小臉頰,原本是半惡意的整玩她不說話的模樣,掐掐她,沒想到眼前純真無邪的大眼瞧著她,也伸出沒抱兔子的另一掌,碰上她的臉頰,學著她搓揉。
  
  哇!太好玩了。焰楓喜愛極了她的可愛模樣。這小羊塞你牙縫都不夠,與其留在這被你嚇壞,不如送給我吧!
  
  原以為她進亭時的舉動,讓人認定她的畏縮,沒想到她抬頭時,那雙圓亮雙瞳是堅定無畏的看著他,他眯起眼時,又趕緊垂下眼神,這小丫頭究竟是有勇氣?還是裝勇氣?
  
  你上前來。
  
  眼前的小姑娘卻只是一直看著焰楓,還好玩的撫著她擦著胭脂的美麗臉蛋,一旁的梁言綸還來不及提醒要她面對眼前的王爺,就聽關長天連名帶姓的沉喝。
  
  孟楚茵,上前來。
  
  小小麗顏嚇到般,惶恐的奔到梁言綸身後。
  
  我就說吧!老天還是存有正義的,你未來的小新娘,寧願親近言綸這位總管,也不願靠近你,可喜可賀呀!
  
  
  
  平王府的此院落住著年僅十一歲的未來王妃,且是離開王府的大王妃親自選定,府內上下皆感吃驚,除了為這忽來的小姑娘竟是王妃外,平王爺的態度才是令眾人不解與錯愕!
  
  平王府中的此院落是府中最為偏僻與幽冷的院落,多年來幾乎成為府中若有下人暴斃的暫安之地,沒想到平王爺竟安排未來的王妃住在這樣的院落中。
  
  一個月後,另一個在府中傳開的消息是,這個未來的小平王妃是個--啞巴!
  
  小姐,時間差不多了,請讓奴婢替您梳妝,今晚要和王爺一同用晚膳。
  
  快至傍晚時,一個年長的老嬤嬤和二名婢女來到廂房內道。
  
  坐在桌邊一身清雅服飾的小姑娘放下正在書寫的筆,看著她們,眉色露憂。
  
  小姐,請將白老兒交給老奴。
  
  她抱起一旁矮幾上的大兔子,這只頭頂白毛的黑兔,已比她入府時大上一倍,瘦小的她抱起來幾乎吃力的要占滿整個胸懷,每天她總抱著大黑兔進進出出,因為這是姊姊抱給她的。
  
  來,今天李嬤早一點替你打扮好,千萬別遲了。
  
  府內皆知,平王爺對這位被選定的小王妃相當不喜歡,每個月雖有幾天一同用晚膳,卻徹頭徹尾當眼前的人不存在,兩人用餐時簡直靜到毫無聲息,除非小姐出現任何王爺不喜的用餐行為,否則向來淡漠寡言的平王爺,是用完便離開,從來不曾有任何招呼與關切。
  
  在王府內,平王爺未離席,任誰都不能、也不敢離席,因此小姐就算吃得少便飽了,也不能先離開。
  
  所以用餐時,常見她一顆米、一顆米的吃,好像這樣比較消耗時間。
  
  不行,今天不能在此院落用餐,每隔三天就得和王爺一同用晚膳是定下的規矩,只要是王爺定下的規矩就得聽,否則後果很嚴重的,小姐也嘗過,不走嗎?
  
  見到眼前的小姐伸出手碰上她的手腕,雙眼懇求,李嬤無奈的搖著頭道。
  
  來,白老兒先讓下人放回小竹籬內,李嬤幫你整理一下。
  
  李嬤身後的婢女上來抱走大黑兔,另一名婢女則整理桌上的筆硯紙張,每一張紙都是端正秀氣的詞句,或者淡墨淺掃的景物畫,服侍這半年來,她們知道這位小王妃相當有才華。
  
  只是來到府中半年多,她不但從不開口,平日也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提筆練宇或者繡些小東西,更常的是抱著大黑兔坐在後院的小園內看陽光照著花草。
  
  剛開始在此院落生活時,小姐相當孤獨,頭幾天幾乎都不走出房門,更不願一個人用餐,當她將碗筷遞給李嬤和二個婢女,知道她要她們一同用餐時,下人們全嚇得跪下請罪,不敢瑜越身分!
  
  但看她帶著憂傷的坐回位上,大大的雙眼裏有著落寂,又令人相當不忍,最後當大家冒著嚴格府規的處置,小心坐到餐桌邊陪她時,都只能慶倖這北邊院落的偏僻,少有人來。
  
  平日最常來的就是梁總管,除了關心小姐的日常生活,也會帶些趣味小東西給她,幾個月後,小姐在北院落的生活似乎自成一個小生活圈。
  
  小姐,梁總管方才派人來說一個消息,過幾天,你的姊姊要來府中探望你。
  
  銅鏡內,一張小臉頓時亮起,驚喜回頭,見李嬤頜首,表示消息千真萬確後,綻開的走那純真燦美的笑顏。
  
  據老奴所知,王爺過幾天就要出遠門,所以這幾天小姐乖乖的,過幾天就不用煩惱了。
  
  深深的知道這位未來的小王妃對和平王爺的用餐視為畏途,李嬤壓低聲說禁忌小秘密般的道。
  
  果然見到那清秀的面容露出難得的雀躍。
  
  天氣熱了,李嬤今天替小姐梳挽個清爽的發,衣裳輕便些,讓小姐舒適些。
  
  李嬤是梁言綸特別挑選來照顧孟楚茵的,經驗好、心也細,打點孟楚菌在此院落的一切生活,幾個月下來,對這個號稱未來王妃的小姑娘,李嬤心底真有幾分疼惜。
  
  小姐看起來好像很能自得其樂的沉浸在自己世界中,但在焰楓郡主來訪或者梁總管來時,神態中那份鮮活起的歡樂,完全是個活潑小女孩的天真,以此而看,她不是本性屬於內向孤寂的小姑娘,到底為什麼變成這樣?
  
  倒是焰楓郡主開朗熱情,常拉她出此院落玩耍,她雖還是不說話,卻常見她被焰楓郡主逗到綻開笑顏。
  
  聽說王府後園的小湖上,有外族進貢來的朱彩鴛,羽色相當漂亮,小姐用餐前要不要先去瞧瞧?知道她喜歡小動物的李嬤道。
  
  彩鴛鳥!她以前聽姊姊說過,是相當獨特美麗的鳥。
  
  王爺,蘭少相近來進行一件相當奇特的事,暗中派人到各處搜集傳說中的五媧巖,還只要金褐相間的五媧巖。
  
  左監相蘭若秋和自家主子之間,向來有著微妙的競合關係。
  
  金褐相間的五媧巖?關長天微蹙起眉。五媧巖已屬難尋,金褐相間就更是難得,要這樣的五媧巖……他有何用途?
  
  蘭少相精於五行術法,會是與辟邪有關嗎?
  
  梁言綸一如以往,晚膳前便隨行在關長天身後,展看手中紙卷,稟告一整天的重點要事。
  
  五媧巖屬性清聖,雖具有鎮住定邪的功能,但以蘭若秋之能,只怕勝過世上任何定邪之物,本王不覺得他會需要。雖處於微妙的敵對立場,但蘭若秋的異術之能,關長天心中相當清楚。除非是困縛哪個高靈者,而且這位高人還是屬於仙聖之體,才有可能以聖物反制。
  
  要留心此事的後續嗎?
  
  不,派人往北遼的荊棘林,找出金褐之色的五媧巖。關長天直接點出地方。
  
  王爺是想多掌握一分蘭少相想要的東西在手,未來就多一分讓蘭少相折腰以對的可能?梁言綸意會,卻另有一層憂慮。蘭少相性格詭異,又身懷異術之學,若知道王爺也進行此事,會否對王爺不利?
  
  蘭若秋武學獨特,還擁有相當高明的異術之能,他雖得水上神殿內的前輩一身玄術才學,異寶典錄卻是在本王手中,再加上本王有師尊親授不受異術所擾的武罡浩氣,我與他,只怕誰都制不了誰。
  
  世界各地的奇物所在,包括反制異術之物,皆掌握在他手中,也因此蘭若秋對他存著幾分忌憚。
  
  本王相信,他也清楚,以我倆各有的能力,某些事是可互惠共商。
  
  當初水上神殿內的高人,對王爺和蘭少相進行的事,顯有讓王爺你們未來各有分庭抗禮之意,王爺可想過為何?
  
  為軒朝培養出棟樑之材,同樣也防我們哪一方能力過大,可各自牽制。否則又何必找出性格不合,又各自對立的他們。
  
  紫晉軒朝皇宮內最神秘的水上神殿,連皇帝和皇予若是沒機緣都不被准許進入,違者,將為軒朝帶來災劫,因此從軒朝建立以來,水上神殿幾乎是被敬為不可侵犯的聖地。
  
  但在關長天七歲時,朝廷來了聖旨,命他與蘭若秋同入水上神殿,因為神殿內的前輩傳出諭示,點名軒朝屬於皇親的關家後人與蘭家後人同入水上神殿學習。
  
  後因不同的淵源與造化,關長天只在神殿內待了一年;之後被當時譽為最接近登仙的道人,園華上人帶上聖侖山,蘭若秋則是被神殿內的前輩收為徒,續留水上神殿。
  
  也因這樣的際遇,皇帝將他們二人視為是紫晉軒朝的棟樑與福澤,甚為看重與寵愛。
  
  今日皇宮派人送來南方進貢的絲綢還有果物與夏吟釀,廚娘問等會兒要在晚膳享用嗎?收起紙卷,卻沒聽到前方的主子回應,梁言綸疑惑抬頭。
  
  只見關長天行至湖上的曲橋時,忽停住了步伐,看著前方小坡岸上的嬌小身形,一身嫩綠衣裳的孟楚茵,小心踏在湖邊的小巖上,拿出餌食給遊靠來的朱彩鴛。
  
  尋小姐!難得會看到她出此院落來到中庭玩耍。
  
  你對孟家丫頭很有好感?從一開始就頗為維護。
  
  只是想起不滿三歲便死去的小妹,活下來年歲也該如此,再加上小姐不擅言語,才讓言綸多一分關切。
  
  一個兄長的移情作用嗎?關長天淡扯著唇。那就看要不要阻止她,朱彩鴛雖是相當美麗的烏,卻是性格兇狠,太靠近會出事。
  
  我想……小姐接近它們,不會有問題的。
  
  梁言綸看著陸續靠近她的朱彩鴛,只只揚展美麗雙翼後,便停靠在湖岸邊,探著長頸吃她喂來的餌食。
  
  這段時間,我發現小姐對動物似乎充滿魔力,動物們都喜歡靠近她。
  
  當其中一隻朱彩鴛試著拍翅跳飛上岸,卻踩上了青苔的巖,不小心又滑回水裏,她無聲的笑開懷,接下來的朱彩鴛可就穩穩的踩上坡岸,靠近的依偎磨蹭她。
  
  關長天在那純美的笑靨中有些凝怔,黃昏的雲霞,像是為這份無邪的笑顏添上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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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1:47:2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坐在小坡岸上的孟楚茵,對偎到身邊的鳥兒笑得相當甜燦,當她感覺到靠近的人息時,朱彩鴛也陸續跳下水遊走,她抬頭,梁言綸溫和的笑望她。
  
  小姐喜歡朱彩鴛?
  
  她歡欣點頭。
  
  那麼小姐一定很適合這個竹笛。他拿出一個綠色的竹笛。這是潮汐湖邊的竹林削出的,聽說這批朱彩鴛特別以竹笛訓練過,它們喜歡聽笛聲。
  
  捧著掌心上的小竹笛,清秀的小嬌顏躍躍欲試。
  
  以後小姐常到這湖上來走走吧!
  
  謝謝你,梁大哥。
  
  有如風拂綠竹般的聲輕柔悅耳,低低的,又帶點未脫稚氣的純真。
  
  她能出聲了?
  
  聽到這疑問的聲音,孟楚菌面色一慌,見到出現在梁言綸身後的關長天,她抓住梁言綸的手臂,手上的竹笛在驚愕中脫手,燦爛的笑顏見到他時,瞬間消失無蹤,只剩恐懼,關長天不禁眯起沉銳的眼;那無聲開懷的笑靨和悅耳的聲音是不會對他展露的。
  
  不知為何,這令他不悅!
  
  稟王爺,小姐大多時候還是無法出聲,偶爾會無意識開口,大夫說這是一個好轉的現象,慢慢的小姐就能恢復正常了。
  
  關長天魁偉的身軀背手傲立,冷睨眼前,不自在的躲在梁言綸身後的綠衣小人兒。
  
  小姐,那支竹笛就是王爺給你的,因為看你如此喜歡朱彩鴛,王爺就將隨著朱彩鴛進貢的竹笛送你。見她滿臉恐慌,梁言綸安哄。和王爺行禮、道謝吧!
  
  一雙清亮的烏瞳睜大,在梁言綸鼓勵的眼神下,她走出,看到竹笛掉落在湖水邊的濕泥中。
  
  正想開口命令,等會兒叫下人來撿,卻見她已迫不及待的卷拉起衣袖,露出一小截白嫩的手腕與腕上的紅點!
  
  讓我來撿吧!
  
  梁言綸忙要她小心別過去,自己上前撿起竹笛,卻聽到孟楚茵驚駭的低呼。
  
  王爺!回首見到主子竟拉過她的手腕,掀起她的衣袖,看著她手腕上的紅點印!
  
  孟楚茵被他嚇到,一腕被箝握的拉高,小身軀幾乎被拉直了,她踮著腳尖想找平衡點。
  
  五個紅點像花辦般妍展在雪嫩的手腕脈上。
  
  你命定之人是紅花靈氣所蘊化的少女,此女異能之感甚強,其魂為你所絆,但你的命將由她決定!
  
  是你嗎?你能決定本王的命!關長天充滿可笑的扯唇。本王的命會被一個卑下無知的小丫頭決定!
  
  被他箝高手腕的孟楚菌,搞不懂他說的話,只是心急的以另一手推他,卻推不開他悍挺的身軀。
  
  黎明的晨曦已綻,沉斂的長眸從回憶的思緒中抬起。
  
  楚茵……喃言的聲,低回在燦光漸射的朝陽中。
  
  陰沉黑壓壓的天,擺明沒什麼光,主子還一副被照到就刺眼到要死的眯緊眼,抱著手臂往暗處縮縮縮,這德行讓玉鵑兒實在沒好氣,尤其昨夜她等主子等到下半夜,才見她抱著一隻狗,一身狼狽的踱回來。
  
  小當家,你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早午並成一餐,還邊吃邊打盹,連處理幫務都呵欠連連,等會兒見到五當家最好換個精神點的氣色,否則你昨夜溜去玩的事,鐵定穿幫。
  
  誰去玩呀?你不曉得我昨晚遇上多驚險的事,差點你就失去了一個活潑、聰明、善良、可愛的主子,唉!遇上危險我才知道,原來我還挺有勇氣的!她又是一個呵欠,伸伸懶腰道。
  
  面對死人頭、踩過死人堆,還沒腿軟的面對當今人人都懼怕的當權人物,想想她都覺得自己好勇敢,她果然有那種當傳奇俠女的本事。
  
  昨晚真遇上危險事了?玉鵑兒可嚇一跳,趕忙左右瞧瞧看她有沒有添新傷。就跟你說,五當家的話不聽,會倒楣的!
  
  誰倒楣呀!知不知道什麼叫因禍得福?一個毫無生機的大交易居然又展現生機了,昨晚幸好我跑出去溜溜,連那棘手的小鬼都有辦法解決了。
  
  小平王願意付出一筆可觀數位讓峒武幫安排找到小皇子的下落,當然,這麼優厚的代價就是找出孟楚茵,那麼小皇子被劫之事就完全和峒武幫沒關係,反之,峒武幫脫離不了勾結朝中異心人士,擄劫小皇子的嫌疑。
  
  事情真那樣發展,雖不見得能夠毀了峒武幫,畢竟峒武幫幾十年來和黑白兩道的消息交易之多,根基之深還有幾分保本的力量,但元氣大傷是一定的,且付出的代價一定不小!
  
  偏偏這種大事,老大到老四幾位當家都遠行在外,現在就算緊急請他們回來也是遠水救下了近火,弦姊這段時間又下便出現,關長天在這時機找上峒武幫,真是巧得令人感到有詭!
  
  我開始懷疑那個棺材償還再一天的鬼王爺,根本是故意挑這種時候找上峒武幫,欺我能做主的有限,想威逼、操控我利用峒武幫在汴贊城的資源達成他的目的。
  
  對方完全有備而來,明知道能直接決定事情的老大、老二不在幫中,就算不見得知道弦姊因故不便出現,也很清楚,峒武幫的五當家深居幫中,很少公開露面,能做主的只剩她雲竇開,峒武幫中最小,還無法獨立處事的一枚小當家!
  
  愈想愈有可能,那個死關長天一定是吃定這一點,才會這樣威迫她這個無助的小當家,想不到她還沒成名當大俠,路就開始坎坷了,嗚。
  
  什麼棺材償還再一天的?鬼王爺是誰呀?玉鵑兒滿頭霧水。你昨夜遇上賣棺材的?
  
  遇上賣棺材的都好辦多了,棺材償還再一天,關長天呀!
  
  玉鵑兒大吃一驚!你遇上小平王了?
  
  豈止遇上,那張臉和眼神,本當家有生以來從沒看過,真是他媽的和‘喪’宇這麼結緣的臉,完全就像是淒風的寒夜中,拖著棺材來拘索要你償命的鬼魅,讓你嚇到一口氣下上下下的,一天之後,那副棺材就等裝你一起上路。她吊眼學著幽魂淒聲苦號。真的是棺材償還再一天呀!
  
  關長天是這麼解釋的嗎?瞧自家主子還活靈活現的比畫著。
  
  不然呢?昨晚我差點沒命呢!簡直是--他媽的--
  
  不是要你這段時間別再夜遊了嗎?身後傳來的聲,有著歎也有著隱藏的淡惱,你向來都將為姊的警告這麼輕忽過去嗎?一五當家。玉鵑兒忙轉身問安,身旁的主子則僵硬住。
  
  近來你只要性子一急,就粗話溜口,還愈來愈滿口胡說八道,一再叮囑你別再學些粗魯不文的東西,結果這幾年,你愈學愈不像樣!
  
  都怪刀疤子,每次見面都滿口粗話,害我總是不小心被影響的跟著講,可惡的刀疤子,滿口粗話老改不過來。雲竇開轉身,諂笑面對走來的人。千錯萬錯,只要在她身上發生的錯,都是別人影響她的。
  
  那夜遊呢?五當家季弦走進花廳,身後的兩名婢女王窗邊幫她掩上左右兩旁的窗戶,以防外面的光照到她。昨晚好像看到鵑兒在幫中到處找你。
  
  五當家季弦曾受過嚴重的毒傷,為了療傷,反傷了身體,以致她目前無法高聲大喊,衣裳也是保護得高掩到頸,更無法在白晝太強的陽光下待著,總是傍晚或陰沉的日頭才見她走出幫中。
  
  開玩笑,弦姊說不許的事,誰敢做呀?雲竇開抖擻的甩甩雙臂道:我是昨晚為思考那小鬼該怎麼辦好,就在幫內的後園溜溜,都是鵑兒一時找不到我,就大驚小怪呀!她朝玉鵑兒使個等會兒給你好看的臉色,竟然會讓弦姊發現。
  
  你真有這麼聽話?季弦坐到桌邊時,雲竇開馬上討乖巧的坐到一旁,為她斟茶遞水。
  
  當然,弦姊的話,我都慎重的供起來聽。她朝玉鵑兒頂頂下顎。去,改拿點潤喉的茶水上來,別讓弦姊喝這麼劣等的茶水傷喉嚨呀!記得順便拿點好吃配茶的來,快點呀!
  
  就會狐假虎威的使喚人。玉鵑兒咕噥的下去,心裏可清楚,小當家就是想藉吃喝讓五當家少說些訓人的話。
  
  在後園四處跑來跑去的小黑狗從哪來的?季弦悠飲一口清茶問。
  
  早上小香肉自己跑來,廚娘可憐它收留的。這種藉口,她早想好了。
  
  這麼說,完全不是你遊晃到下半夜帶回來,還要廚娘負責餵養,你每天就負責陪它玩二回,因為有活動的肉才有彈性,來年冬天再看能不能從小香肉變成大補肉,你確定不是這個過程?
  
  雲竇開瞠目。太、太可惡了,泉嬸出賣我!
  
  站住!季弦喚住跳起來要往廚房衝去的傢伙。平時白日我管不住你,可是夜晚總會在幫中巡視幾回,從上半夜守到下半夜,就見你躡手躡腳的翻牆進來,抱只狗朝下人房走去,還喚醒廚娘交代這些,對嗎?
  
  呃--喂、喂,你們兩個將那邊的竹簾都拉下來,那邊的日頭看起來快要照到五當家了。她馬上轉移目標,粗啞的吆喝著。喔!鵑兒拿個吃的真慢,我去催催她。
  
  坐下。季弦命令的一喚,站起的身形馬上癟嘴坐回去。昨晚看你那身糟透的模樣,沒當場罰你,沒想到你今天還粗話、謊話滿篇,真要愈變愈不成樣了!
  
  從昨晚到今天,大家都喜歡命令我坐下。她委屈嘟囔。
  
  我看從今晚開始,在大當家回來前,你到我院落來吧!
  
  不--正脫口想大喊不要,隨又想到昨晚遇上的事,改口道:這也好!誰知道那喪字臉王爺是不是真的不會派人來殺她滅口,弦姊房內的婢女武功各個比她好。
  
  這麼爽快就答應,和昨晚的奇遇有關?
  
  弦姊都知道了?
  
  你昨夜模樣怪異,今早官府又貼出公告,劫持小皇子的人全在昨夜遭京中派來的特使大人處刑,現在官府傾全力追查小皇子的下落,懷疑是朝廷不法之人勾結江湖幫派所為。
  
  真的一早就貼出公告,那我應該不會被滅口了!她鬆口氣的拍拍胸。
  
  小平王來到汴贊城了?
  
  季弦的問題令雲竇開頓了一下,才乾脆頷首。
  
  小乎王以京中特使身分來到西邊一帶的城鎮,峒武幫早有消息,只是明確的行蹤難以掌握,他竟然就出現在汴贊城,這個深沉,以殘狠酷性令人畏懼的小平王,果真不簡單。
  
  想來,昨夜你目睹了驚人的場面,還被人掌握住了行蹤,反設一局?季弦毫不懷疑關長天的能力。
  
  也……不算啦!她嘴硬死拗地道:至少他沒想到我不是單身赴會,有只狗陪伴。
  
  要你這幾天別出門夜遊,結果還是避不過。
  
  弦姊早知關長天會有這樣的舉動?
  
  西方幫派中,以我峒武幫最為盛大,在黑白兩道又以消息靈通出名,小皇子在西方的甘闐城失蹤,身為皇上親自派出的特使,找上峒武幫是遲早的。
  
  這麼說,前幾天關長天還沒到汴贊城,就透過刀疤子來接觸是別有含義?
  
  有這事?季弦蹙眉。
  
  因為我覺得這交易不能接,要刀疤子退回去。雲竇開將日前刀疤子轉來的平王府信件和季弦說明。
  
  一個承諾和萬兩黃金交易孟楚茵的下落,若能尋到人,再送三千兩黃金為後謝?
  
  非常動人的交易吧!
  
  確實。季弦幽然一笑。有平王府一個承諾為代價,可真是勝過千軍萬馬的力量。
  
  只可惜,對皇親權貴的交易,如果沒有七成把握,峒武幫的原則向來不接,畢竟這個傳說中的‘平王妃’四年來,從來沒有新的消息說她活著,現在呢……
  
  雲竇開一攤手大歎,接不接,都由不得峒武幫說話了。
  
  昨夜還發生了什麼事?
  
  小平王拿出一方新繡緞,命令峒武幫接下這件交易,否則小皇子被劫的事,峒武幫難脫關係!
  
  新繡緞?
  
  是呀!可巧了,那面繡緞和絃姊房中一個月前遺失的那面像極了呢!雲竇開看向她,換她環胸,一副看她打算怎麼回答的神情。
  
  喔!這麼巧。
  
  她揚眉繼續等著答案,卻見季弦接過玉鵑兒新送進的潤喉茶,悠飲一口,沒下文。
  
  就這樣?
  
  不然你希望是什麼答案?換季弦不解的問。
  
  雲竇開深呼吸,沒關係,換個方式。
  
  小平王對那個無緣的王妃真是‘情深意重’呀!都四年了,還想再找人,感人喔!
  
  你真心這麼認為?
  
  外人看來都是這麼認為吧!尤其關長天可不是什麼良善之人,外形長得就是一副路衝模樣,氣質更是表現出犯煞,性狠、人冷,溫度感更是零呀!她絕對難忘昨夜的驚險接觸,言行誇張的形塑此人,還有,他身上應該背了不少人命,每當他靠近,我就覺得一陣寒氣逼來,真是冤氣滔天呀!完全就是命書中的邪完再邪!
  
  路衝、犯煞是風水格局吧!對主子老愛胡牽亂扯的德行,玉鵑兒很不給面子。還有,小當家什麼時候讀過命書?
  
  切!你家主子我學富五車,做學問都是默默的深藏下露,不隨便嚷嚷讓人看的。哼!路衝,代表關長天身形魁得很擋路;氣質帶煞,就代表他五官眉眼生長的角度,連起來寫著凶,出現必死人,懂不懂!
  
  這和情深意重有什麼關係!真是受不了小當家每次講話老岔題。
  
  你想想嘛!這麼一個不是人的人,四年後,竟然會做出尋找死去妻子的事,可見他對死去的妻子有感情,不願接受死訊,否則要找跌入‘瀑汨河’的人,都只有一種方法嘛!她真心覺得關長天是找錯方向了。
  
  什麼方法可以找跌入‘瀑淚河’的人?玉鵑兒好奇問。
  
  招魂呀!而且農曆七月做比較好。
  
  在關長天眼前,你這些瘋話最好斂些,否則會出事的。季弦再啜一口茶水,一派輕然。小平王個性沉不喜嬉鬧,能在他身邊嬉鬧的人是特別的。
  
  弦姊的忠告,開妹一定聽,不曉得以弦姊充滿智慧的猜測,小平王忽然要找生死不明的平王妃是真心……還是幌子?她一副虛心討教的移近就問。
  
  真心、幌子,重要嗎?季弦漫橫一眼。現在是小平王非要在汴贊城找到‘平王妃’的答案,該煩惱的是,峒武幫若沒給他一個結果,該怎麼辦?甚至這個結果還要是他能滿意的。
  
  說得對,所以逼不得已,泯滅天良、大義滅親一點,也得做了。
  
  你有好方法?見她飄來意有所指的詭笑神態,季弦問。
  
  我忽然想到弦姊到峒武幫的時間和孟楚茵失蹤的時間,實在相近得充滿機緣。恰恰都是四年前。
  
  難不成為了得到小平王這樁交易,開妹想李代桃僵?
  
  真是李代桃僵嗎?雲竇開眯著眼。我總懷疑這繡帕是一場有心設計我的陰謀,蓄意給我下套懲罰。
  
  開妹今天的話,別有弦音呀!季弦笑起,充滿玄機的再道:見禍非禍,有時候大難與大運是並存而來,欲得大運得破劫難,所謂時來運轉,破難待時才能轉運。
  
  以一個差點被嚇到丟了小命的人,過幾天要再面臨未知的危險,弦姊說得真是輕描淡寫呀!
  
  若怕死,就將亂掉的音弦撥正,好好彈給小平王聽,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發展。她微揚了揚眉,回了玄上加玄的話。
  
  這真是太看重開妹了,弦外之音不是人人彈得了,硬要以亂撥正,就怕斷弦之音聽起來和哀號差不多,小妹不敢輕易妄為。
  
  何必妄自菲薄?為姊記得你的勇氣、義氣時常掛在嘴邊喧嚷,驕傲的說自己離揚名江湖俠女已再邁進一步,牛皮吹得棒的人,一定能把弦外之音當成禪意,撥出最高境界,無、聲、無、息。她悠然且戲劇性的強調。
  
  哇……沒必要對個話就開始擺局吧?妹子功力尚淺呀!她求饒的喊。而且弦外之音的造詣,我始終沒法像弦姊彈得這麼充滿意境。
  
  那你只能努力了,如今峒武幫只剩我們兩個,其他人遠水救不了近火。
  
  你真的不幫我?見季弦依然打算置身事外,她急了。
  
  姊姊早己說過,一個成功之人的背後力量很重要,為姊樂當背後的祝福者。季弦起身,捏捏她的面頰。再說開妹一再將警告置身事外,如今演變,自求多福!
  
  說完,在左右侍女隨行中,優雅離去。
  
  你、你、你-我、我一定會玩掉峒武幫的--雲竇開在後氣惱的跳腳,揮舞著雙手大喊。不要真逼我做出--泯滅天良、大義滅親的壯舉--
  
  走在前方的季弦,不禁搖頭歎氣。
  
  這麼些年,什麼都願意改變,就一樣不變,遇事老愛裝狠、叫囂。什麼時候能真正成熟點。
  
  我保證--你若不理我--我一定會不擇手段,出賣同伴--不要以為我做不到--
  
  小當家,五當家走遠了。
  
  雲竇開只能停住仰天?喊的勢子,接過玉鵑兒遞來的茶水咕嚕灌掉。
  
  可惡,我就不相信,擺在你房中的繡緞會跑到平王爺手中,完全和你無關!她擦過嘴邊茶漬。
  
  現在怎麼辦?
  
  靜待情況發展。看誰耐性強?我就不相信關長天有通天之能,也不相信弦姊真能無動於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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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1:47: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他奶奶的……呃,家鄉咧!小平王真的這麼可怕?刀疤子聽完雲竇開的驚險歷程,大拍桌的感到不可置信。
  
  幹什麼我說過的事,大家都要再問一下真的、假的,真是他……奶奶家的外婆。見到一旁玉鵑兒監督的神色,她硬生生把要脫口的粗話轉了一圈。我又不是專講廢話,當然都是真的。
  
  醉八采內,就見雲竇開和刀疤子坐在熟位上,各自倒酒豪邁對飲,口沫橫飛的說著這幾天的大事,愈說興頭愈熱,從小平王路衝、犯煞,直到翠豐園的遇險,無一不被她加油添醋的說。
  
  玉鵑兒站在一旁,雙眼銳利的看到主子時而曲膝、時而盤腿的坐相時,就拿出細炭條和隨身帶的竹片,要在上頭畫上一筆時,隨見主子朝她笑咪咪的眼露諂媚,端正坐好。
  
  小當家,試試獨門湯盅,今日我周掌櫃招待。周掌櫃忽親自端上熱呼呼的湯盅。這盅湯喝下去,保證小當家不但氣色好,連喝個七天,連肌膚都白嫩起來,每天過午這日頭一定照得你氣血通暢面色紅,湯裏可有我老頭獨家私傳的配方,滋補呢!
  
  真的、假的?雲竇開掀開湯盅,撲鼻藥膳的雞湯香,在這轉寒的季節,令人食指大動。
  
  保證連喝七天之後,不但膚白嫩肌,面色鐵定飄上兩朵紅雲,絕對迷人。
  
  周掌櫃以幾十年老店的商譽拍胸。這七天,我周掌櫃招待,命人每天送上一盅給小當家。
  
  這麼好,沒條件?
  
  當然是希望小當家見效的話,替老頭我多宣傳宣傳。雲竇開這模樣真用出效果,絕對是最佳的推廣,再加上她成天在汴贊城內的大街小巷四處游走,簡直就是活招牌。
  
  為了生意,還真辛苦掌櫃你了。
  
  這醉八采在巷子裏,當然得有點獨門招牌菜來吸引客人。
  
  阿開,我也有好東西。刀疤子也不輸人的馬上貢獻出一瓶小玩意兒。
  
  這也是喝的?她接過一個造型不差的紅色小瓷瓶。
  
  擦的,聽說擦了肌膚會水嫩到吹彈可破,對你這樣的粗黑厚皮絕對有效。
  
  這麼神奇!敢說她粗黑厚皮,直接一拳打黑刀疤子一邊眼,雲竇開才接過。從哪來的?
  
  他奶奶的家鄉咧!唐胖子暫時還不了錢,拿這東西和我抵。刀疤子捂著眼道。
  
  是不是真的這麼有用呀?唐胖子賣起東西,比我還會吹。
  
  那還用說,可真是他--他爹娘用過的好呀!話頓了頓,刀疤子用力強調。
  
  真的?假的?他爹娘用了也說好?
  
  絕對是他--他叔伯的好!
  
  真他表哥、表妹的,好成這樣,不用看看還真對不起自己。
  
  我說……小鵑兒,他們兩個幹嘛講話都喜歡搬親戚出來?周掌櫃不解的問身旁的玉鵑兒。
  
  還不是五當家受不了小當家也開始跟著刀疤子那群屬下滿口市井粗話,誰再習慣性出口,誰就好看!她負責監督、記錄。小當家就想了個講話方式,誰要忍不住想衝口說出粗話時,就搬個稱呼抵一抵、抬個親戚繞一繞,說是要讓話聽起來沒那麼粗。
  
  不錯吧?經過我的訓練,大家氣質、程度都高了不少。雲竇開得意洋洋。
  
  是嗎?周掌櫃雙手探進衣袖裏,環著胸沒多說,他怎麼覺得話聽來像另一種層次的低俗。
  
  哇……哇……這太不得了了,我怕出事呀!雲竇開看看湯盅,又看看手上的紅瓶子,忽然驚呼連連。
  
  能出什麼事?在旁的三人不解問。
  
  一個膚白嫩肌臉上飄著兩朵紅雲,再加上水嫩到吹彈可破,我怕到時太美了,讓全城的男子無論年老、年少為我著迷,多影響我和汴贊城大街小巷間各個姊妹們的感情。
  
  人太美也是罪過的,尤其她和各個街巷的伯母、嬸嬸、年輕少婦們都有不錯的交情。
  
  一旁三人全愕睜著雙眼,看她發出未來極可能成為絕世美人的歎息,眉眼不禁呈現抽搐。
  
  三八什麼呀?阿開,漂亮這事一輩子輪不到你身上,依你這德行,神仙來都救不了!刀疤子大掌拍擊她,自認安慰的要她安心使用。
  
  殺氣和銳氣同時鎖定刀疤子時,寒氣已著亂拳重力襲來!
  
  小當家,你要打包的肥鹵牛肉和大胖包子好了,喲--刀堂主,這醉八采風水沒這麼差吧?怎麼用個飯,就掛這麼多彩?將油紙包好的食物送到桌上的小二,看到刀疤子青紫交加的五宮,不禁嚇一大跳。
  
  就有人不講點找死的話,胃口不開。雲竇開享用著補湯涼涼道。
  
  去去去,做你的事。周掌櫃趕忙拉著店小二閃人。
  
  這刀疤子再這麼粗獷不懂女孩子心思的德行下去,別說一般姑娘瞧不上,連小當家這粗刺性都不會理他。
  
  酒足飯飽後,一行人走出店外,午後的秋風夾著巷內陰涼,吹得玉鵑兒忍不住瑟縮,趕忙將帶著的披風給主子系上。
  
  五當家吩咐,要主子從今天起留意傷痛病厄,你的運勢將隨著天寒而轉,再一個多月就是立冬,還是穿暖些,省得倒楣之餘又生病。
  
  這麼感人的關心我,幹嘛不直接幫我就算了?每次老這麼神秘的把話和事講得充滿玄機。
  
  天機嘛!哪能事事都說破,招來更大的災難怎麼辦?
  
  喂,你主子是誰呀?搞清楚好不好!幹嘛我身邊的屬下,各個信奉的都是弦姊那一套。雲竇開受不了喊。
  
  五當家雖然深居簡出,可擁有玄學、蔔算的奇能,每年開春都要靠她推斷幫中運勢,好趨吉避凶,大當家和二當家都很尊敬她的論斷,她年初就斷言主子任意過頭、福禍自惹,多准呀。
  
  這倒是,阿開從年初開始,老愛照自己的意思來,結果衰事不斷。
  
  夠了,不要把只是碰巧的事講得這麼迷信。拋給這兩人各一個白眼。不就是玄學、蔔算,我也會呀!就沒人問過我。
  
  主子會嗎?從沒看主子發展過這方面的天賦,只看到她吃喝酒肉和算錢絕不假他人之手。
  
  之前和大當家他們去圍捕馬賊的平安符,就我自己用的。她揚鼻道。
  
  難怪就只有你一個人受傷,其他人都沒事。其他人都聽五當家的話,出發前對祭天爐參香上茶,就阿開一人不參加,原來自己搞了一個小的。阿開呀!下回先告訴我,我願意陪你一起受傷,刀疤子情義相挺。
  
  在主子殺氣的拳揮過去之前,玉鵑兒先開口道:該去各個鋪子收租了,這一路還要多多麻煩刀堂王了。
  
  峒武幫在汴贊城有不少產業,一季收一次租。
  
  放心吧!有我刀疤子隨行,汴贊城可是峒武幫的地盤,各個地方都有我刀疤子的手下兄弟,誰敢在這動你們一下,安心吧!刀疤子拍胸的走在前頭,驕傲開路。
  
  把他打成豬頭,走在街市上,實在有辱峒武幫門面。玉鵑兒拉著主子道。
  
  說得也是,要揍這傢伙,多的是機會。她扳扳拳頭,在刀疤子身後做勢給個幾拳。
  
  三人步出小巷,走進大街時,熙攘的人潮中,雲竇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鵑兒,讓刀疤子保護你到各個鋪子收租,下個月就要開始準備過冬的各項物品,我想走一趟東門藥材商,打點一下幫中的各項藥材。
  
  這事五當家不是交代朱秋帶人去辦了?
  
  朱秋是去外邊城鎮採購一些獨特藥材,我去看看平時常用的,記得今天東門藥材商進來好些新藥材。
  
  也好。玉鵑兒要離開之前不忘叮囑,五當家還特別交代,你這段時間容易因好奇而招事,一個不好,會玩掉自己,小平王和小皇子的事還沒解決呢!小當家千萬謹慎些。
  
  行啦、行啦!我知道。哪這麼羅唆?
  
  揮揮手,她打發掉玉鵑兒,雙方各自分道離行,雲竇開眼瞳溜了溜,馬上閃身入窄巷,幾個拐彎後,再從另一條小巷鑽回方才的街道,四處探看。
  
  不可能走這麼快吧!她邊走邊搜尋,沒看到目標中的人。
  
  雲當家。一個溫和平穩的聲在她身後響起。跟蹤是你的喜好,或者這是一場巧遇呢?
  
  哈、哈、哈--她慢慢轉身,擠出僵硬的笑,面對一派斯文,卻絕對沒人敢小覷的平王府總管梁言綸。只是好奇加一點點不小心,現在……再加一點不知死活了。
  
  看著小河載著燃燒的紙風車與紙紮的小船畫樓,隨著風勢朝東方而去,凝視著這些的人,神態幽幽。
  
  站在身旁的雲竇開看著,想開口,又見對方像融在一股追思的寧靜中,只好又抿了抿唇咽回去。
  
  默默的站一會兒,看看天上白雲,瞧瞧腳邊爬過去的小螞蟻,再定眼在前方的潺潺水流,嗯,她的氣質好像提升不少。
  
  以雲當家在汴贊城內為人盛傳的性格,要你如此沉默,只怕很難受吧?
  
  汴贊城內傳的性格?是指我義氣、喜歡打抱不平,仗義直言嗎?
  
  聒噪、熱愛炫耀大俠德行,專挑弱角小癟三層露俠義。
  
  他-爺爺家的娘--硬生生將粗話繞一口,雲竇開牙關磨了磨。真他太上老祖前的香爐,讓我知道是誰講的,鐵定早晚三支香問候一頓。
  
  但是,這樣的性格卻深受汴贊城內的商家們喜愛,所以雲當家在汴贊城內是相當風雲的人物。
  
  哈哈哈--這個人真是太夠意思了,只是蒙各位鄉親們的愛戴啦!她拍著腦門,爽朗揮揮手,一副不好意思的大笑。
  
  對方也朝她綻出和氣微笑,接著再繼續無言的看著小河上,已焚燒化盡的灰屑,溪水在陽光下粼粼映輝,久久又是無語。
  
  真他-天地日月的無聊!雲竇開動了動僵直的身軀內心暗啐著,又不好意思說想先走人。
  
  京城來的人她果然不能瞭解,意境都好高呀!專門喜歡搞高境界的禪靜,看弦姊就知道了,光凝視著燭火就半天不說話,欣賞個月色星辰就像定住一樣,她經常陪著就睡倒一旁。
  
  拜託,看個燭火和星辰日月,肚子就飽羅?哪那麼多纖細的心思呀!
  
  哈啾!林木深處拂來寒涼的瑟縮,一個噴嚏之後,她擤擤鼻子。
  
  說真的,深秋站在林邊的河旁,真不是個聰明的事,多容易受寒呀!
  
  雲當家。
  
  唉。跪謝老天爺,終於又開口了。
  
  這條河水是朝京城而去。
  
  是呀!
  
  汴贊城的風車和紙紮小船畫樓頗出名。
  
  是呀!
  
  小當家心中可清楚,這些東西是化給誰?
  
  我忽然感覺到,今天這場相遇……是中了算計吧!
  
  始終看著溪流的梁言綸,忽轉身面對她。
  
  小當家果真如王爺所猜,心思、反應之敏捷,不同於外表給人的想法。
  
  難得那個棺材王爺……咳,是觀其面龐就知道才智不凡、財力和權力都雄厚的平王爺,會對小人這等下民有想法,真是抬愛呀!被喪宇臉王爺證美,往往是倒楣的開始,唉!和喜歡搞境界的人講話,真辛苦呀!
  
  平王府的粱言綸形同關長天的影子,得罪不起,她得謹慎再謹慎。
  
  據我所知,除了二當家外,峒武幫其他當家全是上一任老幫主的義子們,五當家是四年前到峒武幫,雲當家則是三年前,對嗎?
  
  只怕竇開悟力不高,還請梁總管……明示。
  
  以乎王府的權勢,既有繡緞線索,又何須委由峒武幫?既委由峒武幫,照理找繡坊主人、布商,甚至是制染獨特繡線的染坊都該是峒武幫的責任,卻為何由平王府親自進行,還要身為峒武幫接這件交易,雲當家內心可清楚?
  
  耶……可否說得再明白一點?呵呵,裝傻、裝傻。
  
  相信峒武幫已知道,汴贊城內外皆被監守,一切只待一個答案。
  
  梁總管說的答案……指的是平王妃吧!
  
  關長天下令三十六名鐵騎守在城外,城內除了地方府衙聽從指示外,屬於他身邊的人馬則易裝成尋常百姓模樣,分置在城中各個角落,其中幾名侍衛隊的領頭嚴密監視著峒武幫,基本上這些,她一律裝作沒看到。
  
  其實說真的,平王妃畢竟死……呃,生死不明四年了,真找不到,就是鏟了峒武幫洩恨,人也不會活過來,不如……
  
  雲當家。梁言綸打斷她,面容依然帶笑,迎視的眼神卻十分犀銳。王爺既能掌握到繡緞出自汴贊城,會不知道繡緞究竟出自汴贊城的哪嗎?
  
  雲竇開擠在臉上的笑定住,瞠著雙眼,連瞳眸都像定住了,只見對方在看清她沒被滿頭亂髮遮住的眼時,似略蹙起眉,她隨即撥撥亂髮,將兩邊的唇角扯咧得更開。
  
  這、這真是太好了,既然知道地方,就可以快一點找人了。裝沒事、裝沒事,她什麼都不知道。
  
  雲當家可知,這四年來,每至秋季,‘瀑汨河’就像條火焰之河?
  
  每到秋季‘瀑汨河’就著火呀!什麼鬼河呀!
  
  滿河遍佈金銀紙帛,還有從各地網羅而來的稀奇玩意兒,所燃化的焰火自然可觀。
  
  原來是化給亡者的!她拍著胸,內心暗啐,幹嘛呀?講得這麼詭異嚇她。
  
  小當家喜歡這些精製的紙紮物嗎?梁言綸看著河旁還有一些未化完的美麗紙紮。
  
  這麼充滿……深度的話,能不能不回答?多嚇人,至少在她還有一口氣的時候,是不太會需要享用這些紙紮物。
  
  雲當家可知道汴贊城內的繡坊、布商與染坊雖沒有進一步的消息,但是另一方繡緞送至湄城的‘七裏閣’,事情已有了眉目?
  
  另一方繡緞?雲竇開瞳子一顫。七裏閣!
  
  小當家的神色不對呀!梁言綸眉目精炯的打量。
  
  只、只是訝異還另有一面繡緞,而且‘七裏閣’位在東方的湄城,和西邊的汴贊城是……各據一方呀!
  
  七裏閣是東方湄城最出名的手藝商業世家,門下有繡坊、專制獨門繡線的染坊、甚至昂貴布匹,與專門鑲嵌在衣物與繡緞上的各種華貴精緻飾物,也由於經營的物品都屬於獨特高貴的商品,一般百姓少有人購買得起,因此往來者大多為豪門權貴或者江湖大派。
  
  七裏閣的老闆對這塊繡緞與購買者記憶深刻,還說繡緞共有三面,分開也可單獨成圖,若合則為一幅百花爭妍圖,王爺得其二面,第三面相信就在繡緞主人的手中。
  
  當初……真不該和七裏閣老闆太多廢話!
  
  心中飄過暗惱,面皮依然綻出認真聆聽的陪笑。
  
  哇……繡個東西還可以亂拼亂合的,這個繡緞的主人真有閑、情呀!不知和誰生氣似的,她咬牙!
  
  三天後,‘七裏閣’的老闆將親自到汴贊城,檢視二面並起的繡緞,真是他記憶中的商品後,才願意道出購買者的來歷。
  
  三天後?從湄城到這兒,少說也得二十來天,怎麼……
  
  見到梁言綸深沉的笑容,她瞭解了,看來從平王府得到繡緞開始,就懷疑東西出自七裏閣,將其中一面送往七裏閣,汴贊城的追查是求不遺漏。
  
  我說過,王爺既能掌握到繡緞出自汴贊城,會不知道出自汴贊城的哪嗎?這一次為找到失蹤的王妃下落,王爺不惜一切代價,希望接下來,鐵騎隊、平王府的侍衛和衙門,層層封鎖的對象不會是峒武幫!
  
  雲竇開怔了怔,隨即哈哈揮手大笑。
  
  梁總管這個玩笑開大了,怎麼會變成和峒武幫有關係呢!她一副別這麼玩的揮手。依梁總管言下之意,似乎認定繡緞與峒武幫有關係,就算如此,只能說繡緞曾在峒武幫出現過,就這樣將目標鎖定峒武幫,難不成梁總管認為生死不明的平王妃……在峒武幫!
  
  雲當家認為呢?梁言綸依然不溫不火的笑問。
  
  這怎麼可能呢!雲竇開再次哈哈大笑。若照梁總管所言,真這麼懷疑,以平王爺的權勢,直接入幫搜索一切下就明瞭!
  
  雲當家又怎麼知道,王爺不會這麼做呢!看著她有些僵凝的笑意,梁言綸斂眸一笑道:但是在未確定王妃真正的生死下落前,王爺不會輕舉妄動。
  
  看著對方告辭走遠的身形,雲竇開心中只有:已經找到七裏閣,這下事情真的大了。
  
  月下一道深色衣物的身形來到翠豐園,俐落的身形小心避過森嚴的守衛,來到富麗典雅的書房內,偌大成排的書架,還有牆上名家真跡與各類古玩。
  
  來人看著四周環境,目光一一搜看矮櫃與木架上層層的書格,始終沒看到自己的目標,隨即望向桌案,一個精細雅致的小木盒吸引了目光。
  
  打開小木盒,將木盒內的淺綠繡緞攤展於手,見到繡緞上的雙蝶戲花,金絲繡出的第二對雙翼,月光下還隱透淡金淺輝。
  
  思緒忍不住回到那令她想永遠禁錮起的回憶中,曾經她繪出第一幅蝶花草圖……
  
  為何這麼喜歡為它們多繡一對翅膀?看著草圖上,以墨色的深淺勾繪出了蝶翼的不同。
  
  萬一它們分開了,多一對翅膀就多一分找到對方的力量,畢竟分開的感覺很難受。她仰看著站在身後的人,笑說:彩蝶雙翼如雙心相映。
  
  彩蝶雙翼如雙心相映。
  
  向來冷硬淡漠幾乎不帶表情的面龐,在凝視她時,雖是柔情淺漾,卻總有著一層淡淡她不解的疏離。
  
  你……不喜歡嗎?
  
  你喜歡……他的拇指輕撫著她綻放的笑靨,隨即熱息來到她唇辦上低喃。
  
  本王就喜歡。
  
  他更愛輕咬著她的唇辦逗弄,看著她滿頰嫣紅。
  
  月光下的眸瞳輕顫,隨即閉上眸,深深吸口氣後,再睜開的瞳轉冷,伸手就要毀了這方繡緞--
  
  滿屋的金銀珠寶沒興趣,卻對一方繡緞有興趣,閣下的來意真令本王好奇。
  
  屋內深處忽響起的聲令來人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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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1:47: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會對這方繡緞感興趣的人,只有一種目的。從暗處步出的身形,威懾迫人,一雙眼精炯灼灼。毀掉這方繡緞,斷了本王搜尋的線索,閣不是嗎?
  
  覆面者迅即抓了繡緞轉身躍起,踩上桌案,借力一蹬,打算從窗竄出-卻驚見關長天那道昂偉的身軀已立在窗前,硬生生的衝勢藉回身,撞上一邊書格後,躍落地,書格上的玉飾品和瓷瓶掉落碎滿一地。
  
  你是誰?和這繡緞的主人有何關係?
  
  看著站在房中的覆面者,窗前的關長天再次問道。
  
  來人不語,微側的身軀,一手伸向背後,幽深的眼光凝視著窗前的犀銳雙瞳,窗外照進的月光,似乎將房內那股洶湧異常的靜也照得清透。
  
  在本王眼前,還想脫身嗎?
  
  一見關長天邁步上前,覆面者猛地揚手,一道迅速的鋒銳夾雜著旋飛開的爍目寒光,像匹練的白光疾影,朝來人甩出。
  
  關長天才避開,白色疾影如沉重的鐵鏈,又像輕柔的絲緞,在月光下充滿刺目爍亮,耳邊才聽到兵器爍嚓的聲響,流光微影掃掠他避開的面龐,刺痛頓掠面!
  
  江東季家的百穗刀!關長天犀凜的雙目沉眯起,一手長指拭去面龐上被劃出的淺淺血痕,看到對方手臂上纏著一條細亮銀帶,上頭又系著無數薄如細柳的刀葉。
  
  季家的最後傳人,早在六十年前就身亡,閣下的來歷,令人感興趣!
  
  幾乎是聲才落,連眨眼都來下及,聲音的主人已到覆面者眼前,迫人的穿透掌勁更是一掌重襲在覆面者心口--
  
  女子?
  
  掌中傳來的感受令關長天雙眉一攏,這瞬爾的間息,覆面者已反掌揮擊,他直接擒扣住對方的手腕,另一手欲制住的扣往對方咽喉,來人忙惶然側首,卻感不對這是虛招時,面上的覆巾已被扯下--
  
  有刺客--保護王爺--
  
  關長天來下及看清來人的真面目,書房的打鬥聲響,讓守衛們全衝入--
  
  同一時間,覆面者繞在手臂上的百穗刀再次揚手而出,繞上頂上屋樑,身形藉勢躍飛而起,整個人隱沒於梁上幽暗中。
  
  上樑搜,另外幾個守著門口!粱言綸命令幾個執火把的武衛躍上屋樑,同時嚴守門口。全部的人靠牆而守!
  
  偌大的書房瞬間被照如白晝,守衛各個靠牆而立,嚴看屋內動靜,幾名武衛統領則保護在關長天身邊。
  
  片刻後,梁上與屋內皆沒任何人的身影下落。
  
  啟稟梁總管,梁上沒動靜。
  
  屋內各處也沒。
  
  包圍得如此嚴密,不可能有所疏漏,對方也不可能有任何離開的間隙,正當梁言綸感到怪異時,已聽到關長天大喝!
  
  慢著!
  
  就見主子拿過其中一名武衛首領配在腰際上的短刀,隨著眸光進出的犀銳,一劍射出!
  
  角落一扇已被悄然打開的窗邊傳來痛號,鮮血在無人空氣中灑出,隨即一道銀白爍光張開片片薄刀,從虛空射往窗外樹幹纏繞上,負傷的背影浮現窗前!
  
  術法!梁言綸神色嚴斂,命人圍上。
  
  對方拉過百穗刀,藉勢躍身飛出窗口!
  
  言綸,活捉此人!關長天看著窗臺血跡,命令道:此人受本人一掌,再受刀傷,傷得不輕,定然逃不遠。
  
  是。梁言綸領令退下。
  
  擁有季家百穗刀,又會術法的女子……會與楚茵的繡帕有關聯?他沉皺著眉,充滿思付。
  
  秋末的風夾著臨冬的寒意,一開窗便迎面撲來,冷得雲竇開直哆嗦,忙掩上。
  
  天呀!現在一過午,我就冷到不想出門了。
  
  近郊的溪河已開始結薄霜,雲竇開雙手插在衣袖內,瑟瑟縮縮的掛著兩條鼻涕嚷。
  
  小當家,你還是先把自己臉擦擦吧!否則等會兒下人進來,多難看呀!鼻頭下的兩條鼻涕要淌下淌、要斷不斷,真嗯心。
  
  那麼麻煩幹什麼!推開鵑兒遞來的手絹,雲竇開直接用力擤擤擤的再把鼻涕倒吸回去。
  
  髒死了!
  
  你就是和絃姊一樣,生活太正經了,隨性一點,多快樂呀!
  
  小當家這不叫隨性,根本就是散漫、沒有德行,若讓五當家看到你的樣子,一定……玉鵑兒說到一半,低聲道:五當家今天臉色挺差的,不但蒼白,身體還很虛弱,沒問題吧!
  
  本當家一早臉色也不太好,身子骨酸疼得要死,眼神呈現散渙,怎麼沒人關心我怎麼了!她端出慘澹的臉色,畏縮發冷的手腳。
  
  小當家是晚上睡相太差,被子亂踢,受涼了吧?五當家早說你再這麼散漫,要受病厄之苦了。
  
  差這麼多?弦姊臉色不好,就一定是有問題,我臉色不好就是自找的!大家都是人,太不公平了。
  
  五當家的樣子看起來是真的下對,不過話說回來,玉鵑兒改上下打量她,以前不管天氣怎麼樣,小當家都生龍活虎得跑出去威風,怎麼這二天老窩在幫中?就算天氣轉冷,也還不到影響活力的程度。
  
  這二天的汴贊城風向不對,多出去多麻煩。她托著左頰,一臉煩憂。尤其棘手的問題還沒解決。
  
  是為小皇子的事嗎?已透過安排由一個村婦交給知府,對外說法則是村婦無意中撿到,看到小孩的特徵很像官府貼告示所尋找的嬰孩。
  
  那小鬼怎麼送,都不會有問題的。背後有關長天在掌控,就算過程再怎麼荒謬誇張,官府的張大人也會照單全收,那小鬼絕對安全回到京城。
  
  那是為小平王的事嗎?不能下接這件交易?
  
  這件交易接與下接都很麻煩!雲竇開環胸推想道:以梁言綸所言,鬼王爺早就什麼都掌握得很清楚,卻還是找上峒武幫談交易,只能說原因不單純,甚至未來情況不妙。
  
  姓梁的找上她,話說得玄機處處,根本已經開始擺局給她了。
  
  難道他對峒武幫有懷疑?
  
  小平王只差絕對的證據,就會對峒武幫下手了。雲竇開一臉斷定地道。
  
  這可不好,其他當家們都不在,唯一能濟事的五當家過幾天就要閉關了,幫中沒人了!玉鵑兒不得了的捂頰,不停的驚嚷著該怎麼辦!要不要飛鴿傳書急傳其他當家們,否則……幹嘛那種臉色?
  
  什麼叫唯一能濟事的五當家過幾天就要閉關了,幫中沒人了嗎?她沒好氣大喊,拍胸道:還有我六當家在呢!怕什麼?
  
  你最大的幫忙就是,守住,不妄動,別多事。季弦幽淡的聲傳來。你惹的麻煩和你拍胸的保證,經常呈反比。
  
  幹嘛連弦姊也這麼看衰我呀?
  
  鵑兒,你知會刀疤子,這幾天移地方,別出現,也別往峒武幫來,等小平王的事過了風頭再說。季弦吩咐道。
  
  小平王的事能解決了?雲竇開和玉鵑兒訝道。
  
  天、地、時,無論好或不好,命數已定,總該有個定落。
  
  奴婢這就去通知刀堂主。玉鵑兒雖不解其意,卻知道五當家的話向來有道理,忙告退。
  
  弦姊--一見季弦忽身形一踉,雲竇開忙衝過去扶住她。
  
  沒事,只是傷上加傷,原定要在幾天後閉關的軀體,只怕撐不到那時。她意有所慨的輕歎。
  
  早與你說昨夜不要--她急聲脫口,卻被季弦按住手腕。
  
  我……沒事。她說話的聲已透微喘,已就素雅的衣衫,襯著蒼白的面更顯孱弱。隔牆……有耳,哪怕是峒武幫……你扶我回院落。
  
  弦姊?見眼前靈美秀麗的容顏不似往常的半帶著笑譫的訓誡,而是溫柔的關心,雲竇開憂問:發生什麼事了?
  
  下扶我嗎?她只是柔顏一笑問。
  
  雲竇開忙扶著這纖弱的身軀往峒武幫中最裏邊的院落走去。
  
  是不是我……壞了事?感覺到她的身子重量比前幾日更輕了,雖知是她閉關前會有的變化,但這次來得太快。
  
  季弦輕笑搖頭。我說過,天、地、時,無論好或不好,命數已定,總該有個結果。
  
  走進庭園內,感覺到四周的動靜,她了然的閉眸,幽幽喟歎。
  
  我……已通知大當家和二當家,能不能趕得及,就看……機緣了。
  
  弦姊……你已經知道什麼?
  
  數年靈修,也只苟全一具遊魂之體,目前我……力量有限,僅能推測,憑……氣感覺,汴贊城的氣……出現凶光。她的聲已隨著急促的呼吸拖緩。
  
  好好應對……小平王,否則將是汴贊城……一場大災難!
  
  來到季弦的院落前,看著那獨特的木雕大門,雲竇開知道,那每一扇門的雕刻都含著符法奇咒。
  
  來到院落,只見季弦停住了身形,閉目仰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蒼白的臉色稍見和緩,急促的呼吸也平緩下。
  
  我常想,該不該真的挑戰天定的命數,可是此身在塵世我縱能斷六欲,卻難捨七情……塵緣帶著無比的魔力呀!季弦一雙美麗的眼轉為慈愛的看著她,手撫上了她的面頰。
  
  我的自私是否害了你,害了你身心備受塵世磨難?可是……不這麼做,我留不住你……
  
  弦姊,你在說什麼?
  
  答應我,千萬不要再做任何危及自己的事,乖乖聽話度過這幾天,大當家、二當家回來,會有法子與小平王周旋;這方紫囊好好帶著,非必要時別用。她將一方紫囊替她掛上胸懷,放進衣下。若是撐不到,就等我從‘渺虛禪廬’中出來,就會去接你回來。
  
  接我回來?什麼意思?弦姊--
  
  風拂來,卻非秋涼的冷,而是薰暖的春風,雲竇開只見朝木門走去的季弦,風飛揚起,淡淡的紅花花辦像錯影般時隱時現在季弦身旁。
  
  眼前的境界開始如虛影蒙朧,依稀可見一條江水浮現橫跨眼前視野,江邊栽滿了無數株紅花樹,光影穿透這美麗的奇境,季弦逸雅的身形已在江的另一頭……
  
  紅花如雨紛飛,當她步入江邊一棟小草廬時,整個虛幻異境漸漸消失。
  
  弦姊這一次閉關特別奇怪。
  
  雲竇開環胸,原本的院落已消失,眼前是一片綠茵和大樹。
  
  聽說最近貴王府氣氛,在主子陰睛不定下,搞得日月之光都不照見,人心深感洪荒大難,烏雲湧聚,難見祥光下探?
  
  你在胡念些什麼?
  
  說你近來的異常呀!焰楓看著他那一臉淡冷不改,沉傲不變的神態,她調侃的移近。不要告訴我,你是為近來的西南水患憂國憂民憂出異常!
  
  對她的古靈精怪,他多是淡笑少言。
  
  她不死心再探問:聽說你近來和未來的王妃充滿抽搐與淚水交加的互動?
  
  你又是從哪聽來這些東西!
  
  以本郡主在平王府的好人緣,總會有貼心的下人送個茶上來,能知道的事可多了,再不然走走蘭少相府,能聽到更多平王府的消息。
  
  你還去蘭若秋那!他不悅。
  
  你們兩個交情充滿玄機,我可沒有,遊走兩邊,還可以吃香喝辣,幹嘛不幹呀!她悠然朝他舉杯。
  
  據說你最近和未來的王妃用餐,不但命人送上很多她喜歡吃的東西,還有名貴、可愛的小玩意,還一改以前冷冷不理的用餐慣性,而是用雙眼盯到小茵兒顫抖的吃完飯,要她為禮物行儀致意時,又神色嚴肅的要她退下,有嗎?
  
  我只是想看她會不會再開口說話和笑!他想再聽一次她輕悅未脫稚氣的聲,還有那燦爛的笑顏。
  
  結果在他的注視下,她顫抖的吃完飯,拿著他所送的東西抬頭時,雙眼泛紅滑下淚來,怯怕又緊張的要自己堅強的模樣,關長天眉目更沉,乾脆揮手要她退下,她馬上如蒙大赦的跑人。
  
  你打算用瞪的,瞪到一個小姑娘對你發出快樂的笑容和聲音!
  
  難道要用命令的嗎?用眼看就見她顫抖流淚,一出聲她跑更快。
  
  言綸拿支竹筐給她,她就快樂的開口,他照辦的效果好像不大。
  
  我說平王爺,別把大家都當成你和蘭若秋,用眼神就可以勾冷笑交流,要小菌兒笑和開口,多少要發自內心的溫柔與關懷,你知道你的眼神一橫,連一般官員都會嚇死,更何況茵兒那個可憐的小姑娘。
  
  茵兒!你已經和她這麼熟了?看來府中和她最不熟的,就是他這位未來丈夫。
  
  呵呵,她看到我會雙眼發亮,自己跑過來,笑著拉住我的手,一眼天真、一眼無邪的閃,真是可愛治療人心的小姑娘。
  
  焰楓說得充滿樂趣,孟楚茵這樣的小姑娘是皇親權貴中難以見到的,關長天卻聽得眉峰高攏。
  
  本王要言綸教導她一切禮儀,見到皇室該先行儀,竟然連個基本禮教都還不行。
  
  我看你等著一輩子接她眼淚吧!真是殺風景又無聊的男人,只懂得弄權耍強。說真的,茵兒愈看愈可愛,你真的不打算割愛嗎?
  
  她是母親和本王的交易約定,上回你趁我不在將人偷渡出府,鬧得全府上下拚命找人,現在還提這麼胡鬧的要求。
  
  哎喲!你將一個靈秀可愛的小姑娘擱在鳥不生蛋的北院落,根本就沒將人當回事,乾脆由我帶小茵妹妹回康王府,每天帶她處處遊玩、亮相,炫耀她的可愛。說到這,她想到似的拍手,笑呵呵道:瞧她很喜歡聽說書先生說故事呢!尤其超愛聽‘紫晉軒朝’的仙者傳說,每次出去都要跑去聽,連聽好幾回都不膩。
  
  每次出去?連聽好幾回?這麼說,不只偷渡一次,是好幾次了?言綸和下人們都知道?
  
  咳咳。發現露餡,焰楓清了清喉嚨。至少在你大婚前,讓她和我一同住在王府中也好,有這個小玩伴,讓我慢慢帶領她開口說話,每天都笑著喚我焰楓姊姊,每天有那麼可愛的聲音和笑容,一定讓本郡主身心開懷、氣色紅潤。
  
  本王不會答應!
  
  想到那原該對他開口的聲,原該對他展露的笑容,竟分毫不展露給他,甚至是他人獨享,無來由的一股怒竄起,關長天斷然拒絕。
  
  見他難得有這麼明顯的情緒,她搖頭,
  
  說真的,你這人的思考太費事了,對感情更令人捉不著想法,從小到大,我還以為你很喜歡我,未來耍強、耍陰都會要我嫁給你呢!以他的性格,很像會幹這種事的人,邊拿起她喜愛的點心咬著道:沒想到,大王妃一阻止,你還真停手了。
  
  焰楓……關長天開口,旋又將無奈盡化一聲長歎。
  
  不用歎得這麼淒苦,一點都不像你那冷傲的德行,放心啦!對你的感覺,沒到愛情,又說不上是友情,不上不下的,我自己都很煩,其實大王妃阻止後,我反倒鬆口氣。美麗的杏眸橫他一眼。
  
  而且你敢對我耍強、耍陰,本郡主回給你的手段絕對不予軟,你知道皇上很疼我的,我若真要對付你,相信他老人家會幫我。
  
  皇上……確實會幫你。關長天神色忽轉陰沉。
  
  只是我不瞭解大王妃的想法,從小到大她很疼我,每隔幾天,雙親都要我常來平王府見大王妃,還曾經因為有段時間沒看到我而悶悶不樂,我都以為對這件婚事她超贊成的,沒想到她反對得那麼強烈!焰楓不解的攤攤手。
  
  你問過母親嗎?他知道,到現在,她還是常去鬱嵩觀走走。
  
  有什麼好問的,都確定我們之間走不到男女情,問那麼清楚做什麼?只要知道大王妃依然疼我,本郡主受寵的權利不變,依然可以四處玩樂、胡作非為就行了。向來遇上事,如果知道煩惱也沒用,她就灑脫以對,不想多掛心。而且好不容易擺脫跟你的可能性,我可不想自找罪受!
  
  當初對你,本王是真心。
  
  我沒不相信呀!她拍拍沾了糕餅屑的手。只是你的真心和感情,離本郡主所想的有段距離。
  
  你又懂了!他搖頭,才十四歲,卻老愛展現人小鬼大,什麼事都知道的模樣。
  
  我說了,以你的個性,要一個人是耍強、耍陰都會做,不過真發生了,對方一定很可憐。
  
  你從哪聽來這些?
  
  蘭少相說的,你們要一樣東西的性格挺像的。焰楓繼續高談大論。他說他喜歡的人,走個在這世上永遠碰不得的人,一個如仙般,他敢碰就是悖離倫常的人,不過他已經打算先毀了仙人的根基再說。
  
  關長天眯凜起雙目。少接近蘭若秋,他的心思極度異邪。
  
  本郡主才懶得介入你們之間的互鬥。她盡完責任般的起身,好啦!陪過你了,我要去找貴府中的靈感小仙啦!
  
  靈感小仙?
  
  你不會對自己未來王妃的獨特奇能都不知道吧?焰楓隨又蓄意誇張的拍額嚷著。我都忘了,你打算放個小姑娘在北院落枯萎,怎麼會留意呢!
  
  嘲諷完,可以把話直說了。
  
  你知道西南近來大水成災吧!
  
  你想和我討論國情災事嗎?她向來悠然享受自己的快樂,懶得理這些。
  
  我想告訴你,旱在七天前,小菌兒拿到我送給她的新一匹南方絲絹,就拉著我在紙上寫下,西南、大水。
  
  ……此女異能之感甚強……
  
  你可別得到寶,卻不知是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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