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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四方宇]臨江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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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1:53: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離大婚儀式僅剩兩天,平王府中上下淨是張燈結綵,大紅喜字高懸,整座王府從上到下忙進忙出,院落內外也堆滿各地祝賀的禮品。

  「小當家,這次回到小平王身邊,妳好像……變了!」

  漫步在林間的小徑上,玉鵑兒看著主子舉著小黑狗又親又抱的,一點都沒有昨日前面對平王爺的惶恐,甚至面對將到的大婚儀式也沒有早前的焦急不安。

  「妳又發現什麼了?」孟楚茵將小香肉抱在臂膀上。

  「妳好像沒以前那麼抗拒!」面對小平王也沒以前那麼畏懼。

  「我只是認了,乾脆坐待情況發展,再抗拒也改變不了現今的處境。」她長長一歎道:「況且弦姊說過,我和關長天有場命定姻緣,或許要了結我與他之間的關係,就是完成這場命定姻緣吧。」

  「既然是『 命定姻緣』 ,小當家為什麼不乾脆和平王爺就此定了?」這段時間,玉鵑兒也陸續從下人口中打探到,小當家和小平王以前更多的往事。「平王爺為人或許深沉了些,性格也有些殘忍,但對小當家……看得出是有心的。」在她看來關長天對「孟楚茵」簡直是小心翼翼的捧著呵護。

  「或許在外人看來都如此吧!」楚茵自嘲的扯了扯唇畔。「我的心對他有太多陰霾與疑惑,況且他並沒有打消和蘭若秋聯手傷害仙者的念頭,我不願意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他生活。」

  情能牽動一時,生活卻是一輩子,當年笨一次已經夠了,她不知道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自己若再將感情賭下去,未來等著她的會不會又一場「瀑汨河」的痛?

  「小當家好像很看重軒朝的『仙者傳說』?」從她服侍主子以來,深覺她滿心滿懷在意的都和仙者有關。「每次妳聊起仙者,都好像在講心中最重要的人一樣。」

  幫中其他當家也很看重「仙者」,她也聽峒武幫負責網羅消息的弟兄說過,紫晉軒朝的仙者真的還活在世上,就算如此,那和峒武幫與小當家有何關係?

  「仙者對我而言……確實是很重要的人,弦是我……」

  「弦,為什麼那個小男孩已經長大了,也長出鬍鬚了,我還要睡『石紅花籃』?」

  「因為他的鬍鬚還沒變白!」

  「為什麼鬍鬚一長出來是黑的,不是白的?」

  「因為他還沒和人生交換智慧。」

  「交換智慧就會變白!」小臉驚呼。「那個叫『人生』的人好奇怪喔,他喜歡黑色的東西呀!」

  隨即小小的臉蛋又發現什麼似的,從「石紅花籃」內坐起。

  「弦,妳一定和那個『人生』做很多交換,因為妳的頭髮全白呢!」除了耳邊一些黑髮之外。

  弦一笑,沒回應她,只是要她再乖乖躺回去。

  記得七色花印的手,每晚總是將她劃動的小手小腳擺好,回應她一堆為什麼。

  靈麗淡冷的面容常透著孤絕的清高聖氣,不動任何神態的面對一切,唯獨對她,會牽起淡淡的慈祥微笑,因為仙者是她的―

  「小當家!小當家!」

  「呃!」

  「說著、說著就發呆。」玉鵑兒在她眼前揮揮手,確定主子沒有站著睡覺的特殊本領。「每次說起仙者,妳就會這樣,是仙者這兩個字有瞬間中邪的力量嗎?」

  真不愧是紫晉軒朝的神人,說個名號都可以有這種魔力。

  「胡說什麼呀!只是……沉思一些事情而已嘛!」偶爾腦袋裏會浮出一些聲音和畫面,讓她怔住。「話說回來,今天入府的小販、商人更多了。」

  主僕二人站在一處高丘上,居高遠眺下方,三個院落外的小矮牆側門,守衛層層檢視著入府的每一個人和帶來的貨品。

  「聽說早在湄城找到妳時,平王爺傳消息回京,暗中調動兩百刀衛,今天傍晚就會到平王府,看來平王爺對這次的大婚儀式慎重到……不容有任何狀況產生。」

  「我現在只擔心一事。」孟楚茵看著下方一切。「那兩個傢伙……有辦法來到這嗎?」這麼嚴的防守。

  「除了沒辦法和三當家一樣可以和平王爺對抗,混進來傳個話還行。」朱秋從大樹後探出,一身賣菜小販的粗衣,還不忘緊張的擦擦額上的汗。「不過今天之後,大概就沒辦法再混進來了。」開放攤商從外送進物品只到今天。

  「那就少廢話,快講正事,掃地的呢?」孟楚茵放下手中的小黑狗,讓小香肉自己去玩,四處張望,卻沒看到另一個該出現的傢伙。

  「跟在三當家身旁的那位曉烙老弟嗎?他的臨時雜工昨天就停了。」朱秋道:「三當家說有個私生女要擺平,因此要他去專心照顧小女娃了。」三當家愛開玩笑成性,也不曉得說真的、假的。

  「小女娃!是肉丸子吧!」吳綰紫,一歲多的小女嬰,當日她找上師父這個臭老頭時,老頭抱著女嬰堅稱是他的私生女,但幾乎都是曉烙在照顧。「算了,長話短說,死老頭有說現在要怎麼辦嗎?」

  「有有有,三當家心中有很確定的計畫了。」朱秋馬上上前跟主子報告最新計畫。

  須臾,孟楚茵和玉鵑兒全訝住!

  「暗殺關長天?」

  不像玉鵑兒震駭到眼睛都瞠直了,孟楚茵冷冷掀唇問:「誰動手?」

  「小當家呀。」朱秋指著她道:「那天一定防守得如銅牆鐵壁,不把把場子搞亂,很難有機會離開。」

  「這主意是誰出的?」她知道這幾日峒武幫佈署在西南畿賦的人,一定全都跟臭老頭貢獻過計畫。

  「三當家呀,哪怕西南畿賦幾個小分口堂主都嚇得說,不宜叫小當家做這件事,但三當家可力挺妳一定能辦到呢!」朱秋滔滔不絕,說得口沬橫飛。

  孟楚茵馬上轉頭跟玉鵲兒道:「把王爺送給我的那把外族進貢,先王賞賜給關家的鋒利匕首拿來,還有之前從曉終那拐來的那瓶至毒毒藥也給拿來。」

  「要幹嘛?」朱秋不解,馬上就被小當家一把揪住衣襟,一張俏臉轉為猙獰。

  「先拿你開刀,鋒利匕首割你幾道傷口,放乾血後,再從傷口灑毒,活活折騰得死去活來,在確定這毒藥的效能後,下一個就是那個死沒天良的混蛋師父!」王八蛋,日前搞個逃跑烏龍,淨出餿主意!

  「小、小當家高明,小的只是傳話。」朱秋馬上喊冤。「小、小當家不喜歡這計畫?」

  「他媽的!本當家動手能叫添亂呀!」一對上峒武幫這群傢伙,頂著孟楚茵的外在,雲竇開的性格再一次飄出!「和我成婚的人叫平王爺關長天,不叫文弱廢材一書生,王爺的武功連三當對上家都沒把握能全身而退,別說我動手沒兩三下就被制住,偷襲如果成功,讓他重傷更完了,武鐵騎統領官玄卿會當場撲殺我!」官玄卿是出了名的鐵硬強悍,感念關長天的提拔和救命之恩,對小平王忠心不二,只要關長天一聲令下,哪怕殺光一條街的老弱婦孺他都照辦!

  「就是、就是,小的也說這不行嘛,所以又有一個備案。」朱秋機伶再道。

  「說!」孟楚茵沒好氣的放手。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四年前小當家中毒出事,這一次換妳來下毒。」

  正好就用吳曉烙貢獻的那瓶毒藥。

  「下毒!」孟楚茵仰首大笑幾聲,再斜啾著他。「你不如叫我色誘關長天算了,在醉生夢死中幹掉他!」

  「小當家辦得到嗎?」太驚人了,果然紅顏禍水,最毒婦人心,在大婚當天就殺夫!

  「小、小當家,饒命、饒命!」話才說完,他已經再被孟楚茵揪到眼前,這次是雙手拈住他的脖子。

  「我只知道廢話再講下去,馬上殺了你我辦得到。」到底是混進來協助她,還是看笑話添亂?「敢跟本當家再練瘋話,就等死吧你!到底三當家的計畫是什麼?說!」

  煞氣加殺意四射的面孔,再美都叫可怕,嚇得朱秋馬上雙手乖乖捧上一個指頭長的小竹筒。「這、這就是三當家的決定。」

  「早該拿出來了,真是!」孟楚茵這才放手的拿過竹筒。「這次沒問題吧!」可別搞上回的烏龍。

  「放心,這次是認真的計畫,這裏面還包含了峒武幫最近收到的消息,三當家決定加以運用。」

  「有人來了,快閃。」負責把風的玉鵑兒看到下方的婢女朝小徑來,忙道。

  朱秋趕忙要再從大樹後溜回去,卻又想到什麼似的朝孟楚茵道:「三當家還吩咐,有件事要讓小當家知道,按理平王爺的內功比大當家高一籌,可是日前交手,三當家發現……平王爺可能出過事,再不然就是正受著傷,否則以多年前大當家和他交手的經驗聽來,平王爺的內功折損很大。」

  「內功折損?!」孟楚茵想到之前發現他的異狀!

  朱秋已竄進大樹後的草叢後,從原來摸進的路爬回去。

  「王妃娘娘。」三名來到的婢女朝她欠身行儀,領頭的資深婢女恭敬道:「康王府郡主來到。」

  「康王府……焰楓姊姊?!」對這久違的名字和人,楚茵怔仲了。

  「郡主正在靈畔湖上的小亭內等娘娘呢。」

  「我……」久未相見的激動,過往的每一幕卻是那麼熟悉與陌生。

  「太沒良心了,見我還需要猶豫,想我一知道妳的下落,可是迫不及待的跑來。」嬌美又有幾分爽朗的聲,從婢女身後傳來。

  「焰楓……姊姊!」眼前一身錦衣華服的豔麗女子,正是從小就非常照顧她的康焰楓。

  「嘩,小茵兒果然長得不負眾望,這四年更加珠容玉貌得靈秀出塵呀!」焰楓拉著她轉圈的前後端詳。「難怪長天對妳是更加不安心,恨不得把王府內週邊個水泄不通,不讓妳出去也不讓人看到妳。」

  「焰楓姊姊說笑了,四年不見,妳才真是明豔照人,我早聽聞很多名門公子都為妳傾倒,卻沒一個能得妳歡心。」

  看到她,楚茵真心感到快樂,心頭卻又有一道捆縛住的結,她不解,焰楓不但美豔,身家更與長天匹配,在長天心中是視為知己的重要人物,雙方的互動總有一絲隱隱曖昧之情,兩人為何不在一起呢?

  「妳的聲……」焰楓皺著柳眉,摸著她的喉嚨。

  「毀了。」孟楚茵笑了笑,早已習慣恢復原貌後,每個人對她聲音的驚訝。

  「四年前中毒,又落入冰冷的河水中,沒啞掉也凍壞了。」還能說話她已很珍惜。

  「這邊風大了些,我們還是改到小花廳內去坐坐吧……」她的話停住,因為焰楓看著她,忽然眼眶一紅的掉下眼淚!「這就是那只跟著妳冒險犯難的小黑狗!」靈畔湖上的小亭內,焰楓抱起老偎在楚茵腳邊的小黑狗,逗弄搖晃。「我聽長天說過,在妳化身雲竇開的時候,身邊伴著只狗,和以前一樣,小動物就是愛親近妳。」

  孟楚茵微笑,替她斟茶。

  「四年後再見到長天,對妳而言……不好過吧!」就算曾化身雲竇開想徹底改變自己,但過往被揭開,再次面對那段想隱埋的過去,心裏又豈會好受。

  孟楚茵一道小彎眉揚了揚,又是用力一笑聳聳肩,將婢女送上的小糕點遞到她眼前。

  「我說……妳可以說話了,我會控制好自己……的難過。」焰楓深深吸吸剛剛痛哭過的紅鼻子道。

  想她竹下清音的美聲竟就此毀去,心中不禁掠過難受的哀傷,以前她最喜歡拉著小茵兒,聽她唱幾句小曲,曲音並不標準,但那純真輕悅的聲讓人聽了溫馨舒服。四年前的她就是一個令人憐愛柔美的小姑娘,只是從遇上長天開始,就註定了她一連串的災劫。

  「咳,其實經過四年……什麼都習慣了。」孟楚茵清清喉嚨緩著聲調,儘量用一派平常的口吻道。

  「習慣了……被長天傷害,又被毒和冰冷的河水重創,怎麼可能心頭沒陰影還習慣呢!」說著不禁再感傷起。

  「你們都下去吧,順便將小香肉抱走,我和郡主要好好敍舊。」孟楚茵見狀,忙遣退下人。

  下人抱起小黑狗一同告退。

  「沒想到四年後再見,竟會是本郡主多愁善感。」焰楓又是吸吸鼻子。「這大概是上天懲罰我平時太任性,今天把感傷的重責大任交給本郡主!」

  「才不是呢,雖然焰楓姊姊老愛說自己任性、驕縱,但是從以前,茵兒就知道妳是個熱情的人,妳雖然喜歡擺出郡主高高在上的模樣,不瞭解妳,很少和妳接觸的人都以為妳是受寵而驕的大郡主,其實妳最討厭不苟言笑和憂愁,所以妳總是想辦法讓跟妳在一起的人都要很快樂。」焰楓睜圓了一雙美麗大眼,向來知道她慧心細膩,只是以前她多是安靜的聽人說話,很少表達自己的看法與觀點,現在……忍不住焰楓又是一陣感動在心中,乾脆起身拉住她的手要往亭外走。「我們走吧!」

  「去哪?」

  「當然是出府玩,難道還杵在這四處都是守衛的宅子裏呀,趁大婚儀式前出去瘋一瘋!」

  「可是……」

  「跟以前一樣,他發他的火,我帶我的人。」知道她擔心關長天會生氣,焰楓快樂的保證,要她放心,天塌下來,有她擔著。「跟我走,反正長天再生氣也絕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我不想去!」孟楚茵猛地用力抽回手!

  「妳沒事吧?」忽然這麼大反應,焰楓嚇了一跳。

  一句長天再生氣也絕不敢對我怎麼樣的!讓孟楚茵一時抑不住心中竄起的激動!

  「我……我想,焰楓姊姊可能不清楚,這兒的防衛要比京中更嚴謹。」她勉強綻著笑。「傍晚還有來自京中的兩百刀衛,所以……還是別在此時讓長天疑心,多添……問題。」她知道焰楓在長天心中是不一樣的,早已知道自己是無法和她相比,以前她就清楚,也能忍而不說的安於這個情況,為何現在再面對,心中悶得抽緊,苦澀湧出。

  「那有什麼關係,闖闖看當玩玩,不成功再說。」以前不都這樣玩嗎?

  「不了,很多事焰楓姊姊可以,但我不行的!」看焰楓一臉不解的歪著蜂首,孟楚茵真的很不願意說出這句話,但疑惑已困擾她太久。

  「在長天心中,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可以和他平起平坐的人,他……只認同妳,妳是他心中……重要的人。」

  焰楓環胸再側首,像是在思考要說的話。「在某一個層面而言,我確實算是他心中重要的人。」

  焰楓的直認不諱,讓孟楚茵心中掠過隱痛。

  「既然妳才是長天最愛的女子,他的感情也只屬於妳,為什麼……為什麼四年後他還要再找回我當他的……平王妃?」再也忍不住脫口衝出。

  「妳怎麼到現在還這麼想!」終於瞭解她的意思,焰楓捧過她的臉頰,嚴肅的以眼相對。「告訴我,妳既能是『雲竇開』,又為什麼一定要當回孟楚茵?」

  「我不明白焰楓姊姊的意思?」

  「妳的眼神哪還是當年的孟楚茵。」焰楓點破道:「妳的眼再也藏不住妳的真個性,我能看出,長天也一定能看出,不過他不是一個擅於表達的人,一定只能強硬的抓緊,吐不出半句像樣的人話!」

  孟楚茵抿了抿唇。

  焰楓放下捧住她雙頰的手道:「既然開口了,有沒有興趣把妳心中的疑問都問清楚?」

  「我、我想知道,為何妳……一直沒和長天成婚?」

  焰楓眨了眨眼,故意拋給她一個很保留的笑容。「太王妃反對呀,四年前不就知道了!」

  「妳……愛長天嗎?」

  「愛!」焰楓毫不猶豫的頷首,不忘笑意吟吟再補一句。「跟愛蘭若秋一樣!」

  「妳……也愛蘭若秋!」孟楚茵詫異。

  「他們兩個對我都很好,我當然愛。」她認真道:「真要說來,蘭若秋更縱容本郡主的任性,我可能更愛蘭若秋一點!」

  「妳……是想告訴我,無論長天或蘭若秋,都不是妳的……感情對象?」

  「我和蘭若秋之間確實有……感覺,但不是男女感情;至於和長天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婚姻關係,不只太王妃會反對,連當今皇上都不會贊成!」

  見她一臉更大的疑惑,焰楓大大一歎,直接坦白驚人內情!

  「兄妹怎麼成婚呢?」

  「兄妹?!」孟楚茵震駭。「妳和長天?!」

  「從以前長天對待太王妃的態度,妳還看不出這端倪嗎?」

  「妳是太王妃和……」孟楚茵說不出口,畢竟這太侮辱始終善待她的太王妃。

  「連聖上都縱容我,明明我想要什麼,他老人家都不會反對,當年卻親自攔下我和長天的婚事,妳覺得我是誰呢!」

  「太王妃和當今皇上?!」

  「記得我對妳說過,長天對令人憐愛的柔弱佳人有先入為主的偏見。」焰楓直接道:「太王妃雖有年歲,但她優雅的美貌和憐人氣質就可看出,年輕時的太王妃是何等動人,雖已嫁為平王妃,但當年的皇上一見就驚為天人,然後就是……很世俗的……偷情演變了,只不過對象是當今皇上。」她聳聳肩,一派輕描淡寫、簡單說說。「我也是前年才知道,終於弄清楚為什麼太王妃這麼疼愛我,卻不許我和長天的婚事!」「焰楓姊姊……一點都不難過?」

  「為什麼要難過?做錯事的又不是我!」焰楓一副拜託關她什麼事的一揮手。

  「頂多震驚吧,再說他們也為我安排了很好的父母和環境,給我最好的照顧,說真的,對本郡主而言,康王府的雙親從小疼我、呵護我,比較真實,皇上嘛……為了彌補當年的風流,對本郡主的要求大多照單全收,有個當皇帝的生父罩著,又可以不用像那些皇子、公主被限制在宮裏,本郡主多快樂又自由呀。」

  孟楚茵震驚的坐在椅上許久。

  「而且據說太王爺的死和發現此事有關,長天心中多少也不能諒解太王妃這件事吧!」

  「難怪……」孟楚茵回想過往,太王妃說起逝去的老王爺常是愧疚不已。

  「知道真相安心了嗎?」焰楓調侃。

  孟楚茵尷尬一笑。

  「我和長天的問題不只於此,該說再面對他,我已經不知……該如何相處。」

  「不會吧,我聽說妳做得不錯呀,和妳那偉大的師父聯手大鬧平王府,還搞了轟轟烈烈的師徒戀,活活氣炸長天了!」

  「妳都知道了,都是吳添量那個死老頭先胡鬧,我才……焰楓姊姊幹嘛這麼看我!」像發現什麼驚奇的東西一樣。

  「以前的小茵兒對長輩規規矩矩到簡直是活生生奉行教條的人,沒想到竟然會說出自己的師父是個死老頭!」焰楓嘖聲道:「真不知這四年是讓妳徹底發揮出本性,還是被峒武幫磨練有成,有這種功力還怕不能跟長天相處呀!」

  「吳添量、不,是師父他……總之,長天的個性不一樣啦,誰敢跟他開玩笑!」

  「在我還不知自己的身世之前,皇帝和長天都很嚴肅,本郡主玩笑照開、照鬧,又如何?」焰楓攤手,不忘建議,「用力對他任性、發火摔東西,甚至威脅他如何?」

  「威脅長天!」好像她講了什麼可怕的事一樣,讓孟楚茵嚇到幾乎跳起!

  「他、他不會理我的!不,真幹這件事,他會要我好看的!」

  罵人就跑,現在的她敢,威脅他還活生生站在他眼前,那就太可怕了。

  「妳太順著他了,四年前因單純、因愛得太深而不敢有所拂逆,事事討他歡心,難道四年後,妳還有著四年前的心與愛嗎?」

  「可是……」

  「還是一樣,面對長天,妳總是猶豫、卻步,不,根本就是在原地踏步。」焰楓拍拍她的肩。「勇氣或許不見得都能成事,但害怕是永遠都見不到成功的。」

  看著焰楓那敲邊鼓的明豔笑容,總覺得和師父那沒天良的臭老頭好像呀,專愛挑人看熱鬧。

  「你們之間少的是妳的聲音,妳也該把妳真正的感覺、想法、怒氣好好發作一下!」

  「焰楓姊姊說得對極了,這四年我學到一事,接受別人的建議之前,先瞭解建議這件事的人是不是同樣有辦到的能力。」她深感以前的自己真是純真呀!

  「妳是指……」

  「焰楓姊姊……威脅過長天嗎?很認真、很正式的那種,不是開玩笑的。」她知道焰楓偶爾愛跟長天胡鬧,但大多是小女兒家的小任性。

  就她記憶所及,焰楓最受不了長天板起臉來的說教,每次都找理由開溜,一旦長天嚴肅起來,從沒見她敢真正對上過!

  「當、當然有。」在夢裏做過。

  「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發生的?」四年前她根本沒見焰楓做過這種事。「什麼事?用什麼做威脅?」

  孟楚茵連串的問題,讓焰楓有點招架不住,四年後的小茵兒果然功力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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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1:54:2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清朗的天空下是炮竹接連貫徹雲霄的聲響,如年節喜慶般,今天的平王府熱鬧歡騰,連附近的街道百姓都感染到王府的大喜,好奇的在附近探頭探腦張望。院落內,看著琉璃鏡前一身大紅喜服的女子,清麗的面容更要添上一份嬌嫵。

  鏡中的人眸瞳悠凝了,四年前她也曾這般看著自己的模樣,心境卻是全然不同。

  不同於京中處處細緻講究的禮節,這兒的儀式多了一份民情不同的簡潔豪邁,當年她拜完堂便出事,今日的大婚之儀,是一個儀式也是一個形式的宣告,身著此地的紅紗婚服,完成關家宗祠祭拜,從此她正式成為平王妃。

  「正式成為平王妃……」拿著蓋頭紅紗,邊角垂著黃流蘇,不同於京中的大紅緞蓋頭,此地是一方薄紗精繡著成雙成對的吉祥物。

  「我們拜了堂,妳孟楚茵已是我關家人,是我小平王的妻子,就算是皇上主婚,如果發現妻子的行為有謀害夫家,甚至皇親之實,本王想怎麼處置妳,該是沒人能說話了。」

  忘不了那冷峻的寒厲瞪鎖,開口宣判她的未來。

  「如果就這麼給妳一紙休書,再對妳斷罪,也是本王的權利,無人可干涉。」

  「王妃娘娘?」見孟楚茵忽捂著唇和心口,好似異常難受,在旁和身後替她整理發飾和打理紅紗嫁衣的婢女、喜娘和幾位老嬤嬤們全嚇一跳,

  在這大日子出任何狀況,她們可擔不起。

  「我……沒事,只是太緊張,時辰要到了,快準備吧!」孟楚茵勉強笑著。

  下人們鬆口氣的繼續忙著打理。

  孟楚茵心中複雜,這幾天和關長天的互動愈來愈微妙,不同於四年前的他,以前他總是自己決定了一切,再告訴她照著進行,現在他對她的想法、喜好開始有了興趣般,常凝視著她,聽她說話,問她事情。

  每當被他凝視到無措時,她便乾脆沉默,他竟命下人站在一邊候著,抬起她的下顎,開始摩孿她的唇瓣吻她,大膽上演親密的行為,撫著她嚇一跳的身軀,抱著她親熱吻吮,直到下人尷尬轉頭,她羞透的掙扎無效,只好擠出笑容,願意再次開口閒聊,他才滿意放手。

  為著今天這場大婚,關長天幾乎傾盡一切力量嚴守,平王府上下和焰楓也充滿期待,孟楚茵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因為她知道這不是一場會成功完成的儀式。

  這時武衛統領石武緊急來稟告。

  「前方大廳有狀況,為著安全,王爺請王妃娘娘先留在院落內。」

  「狀況!」寢室內的下人們面面相覦。

  「情況嚴重嗎?」坐在內室的孟楚茵問。

  「請娘娘不用擔心,一切都在掌控中,院落內外也都安排了嚴密防守,娘娘的安危,屬下將以命守護。」

  「一切有勞石統領了。」美目橫睨候在大紅垂紗外,跪稟的武衛統領。石武退下後,外廳和內室的下人們低聲竊語交談,對平王爺和平王妃的大婚,竟然四年前後都不安定感到驚訝。就在石武退下不久,院落外傳來驚動的喧嚷。

  「哪來的煙?」寢室內一個婢女訝問。

  「煙?」

  只見房內不知從哪湧起一陣白煙,沒多久漫彌外廳內室,當煙漸漸散去時,室內的下人們已躺一地。

  坐在銅鏡前的紅衣身形這才起身推開窗戶。

  「小當家。」藏身大樹上的兩名綠衣覆面人躍下,朝她拜見。

  平王府園林廣大,這二人一身綠衣,正可藏在綠意處處的園子內。

  「喲,總算看到像樣的人來,都搞定了?」孟楚茵探出窗問。

  峒武幫有一批「探線者」,是師父吳添量訓練的,專精輕功與隱氣藏息,能借天然環境藏身其中,身形比一般高手還要來去無蹤無息,常入皇宮、大官府宅或重要的大幫大派,藏身數天探回消息。

  「兩名堂主扮刺客,已引開院落外的石武。」來人將一個木盒交給她。

  「趁此時機,小當家可易容成下人模樣離開院落,其他的侍衛不足為懼。」最麻煩精明的武衛統領已被引開。

  「前廳的情況怎麼樣了?」

  「有官玄卿和蘭若秋暗布的手下在,二皇子派來的刺客占不到任何便宜!」其中一人稟道。

  「蘭若秋也派人在此?!」孟楚茵興味多過訝異。「這兩人為著仙者,還真是合作無間。」從小在平王府,所聽所聞都是這兩人的不合。

  「東角側門都已經打點好,玉鵑兒在那候著小當家。」

  「請小當家一切小心,三當家會在適當的時間出現。」

  「又是適當的時間?!」臭老頭又搞這種事,才想開口再問,窗前已無任何人影。

  「真是太可惡了,各個都可以對我來去自如,只有我這個當主子的最不自由!」

  她抱怨的走回銅鏡前,將木盒打開,裏面是她要易容的面皮和用具,才要伸手拿起,室內的氣流忽傳來詭異的湧動。

  「誰?」孟楚茵愕然轉身,迷煙早已淡去,下人們都還昏倒在地,但她知道這室內有另一股氣息。

  「呵,吉時已到,在關家宗祠前,平王爺正等著心愛的王妃呢!」傭懶悠笑的聲迥蕩室內。

  「蘭若秋!」孟楚茵倏凝雙目,看著室內動靜。「你想怎麼樣?」只見眼前青藍煙縷虛空浮繞,像雲絲冉冉浮動。

  「本相已說,在關家宗祠前,平王爺正等著心愛的王妃。」

  「你們兩人多年後終於發現彼此心投意合,真是可喜可賀,祝你們同心到底,恕本當家沒興趣奉陪。」

  孟楚茵拿起鏡抬上的茶水潑向青藍煙絲,抱起木盒要衝出寢室,甫一開門迎面便是青藍煙霧罩來,木盒砸落地,嬌紅的身影已不見,當門再次掩回時,寢室內外一片寂然。

  「蘭若秋,你這可惡的王八混蛋,到底想做什麼!」置身青藍煙霧中的孟楚茵拚命揮開遮眼的煙霧怒問。

  「大好日子,美麗的平王妃怎麼可以說粗話呢?本相只是要將妳送到新郎倌的懷中。」蘭若秋悠笑的聲道。

  「新郎倌的懷中?你!啊!」話未說完,便感到整個人失速般往下墜,嚇得她抱住頭驚喊!

  當墜落的感覺停住時,頭上傳來低沉的熟悉聲。

  「四年後的妳,果然愈來愈調皮。」孟楚茵愕然抬首,發現自已竟已身在關長天懷中,身軀虛軟無力。關家宗祠附近有一座僻靜的大廳堂,每年從外地來此祭祖的關家族親或者當地耆老,都會暫宿於此會合,待選定的祭拜時間到了,再一同前往,對於宗祠的祭祀,關家族親們都視為大事。

  「王爺,吉時將到,是否現在出發往宗祠?」門外梁言綸請示著。

  關長天抱著一身紅紗嫁衣的新娘子走出。

  「王妃娘娘為著近日的大婚儀式疲累犯病,體力不勝負荷,等會兒的行儀由本王協助進行。」關長天朝外邊幾個關家宗親的長輩們和在地耆老說著。

  隨即抱著懷中新娘子要上轎前,想到什麼似的,轉頭盼咐梁言綸,「言綸,派人往本王院落處理一下,要下人們別鬧大了。」

  被他抱在懷中的孟楚茵一怔,知道他指的是昏倒在室內的下人們,迷煙過後醒來,在不知情下,可能會驚慌到叫嚷。

  「是。」梁言綸頷首。「東角側門已派五十刀衛嚴守,任何人等,尤其曾在府內現已退離的,都將難再越雷池一步。 」

  對這暗有所指的話意,孟楚茵睜大了眼,難道玉鵑兒易容冒名來到她身邊之事,他們早已清楚……

  一行隊伍浩蕩往前方宗祠而去。

  「怎麼了?聲音被吃掉了嗎?」光影幽暗的轎內,關長天撫著靠在肩上的美麗臉蛋,低聲淺笑,「身軀雖不能動,聲音可還在才是。」

  「你……都知道?」一語涵蓋了很多問題,聲卻和無力的身軀一樣微弱。

  「從吳添量入府後,本王就發現峒武幫的人已在妳身邊,易容化名的婢女小鵑、進府和妳接觸的菜販子,另一個混入府中充當臨時工的少年,這些本王都清楚。」

  晶亮的眼看著他,張開的唇想問卻又無語的閉上,她的聲音好像隨著無力的身軀一樣慢慢遲緩起。

  「從一開始,本王就沒打算趕離他們,因為他們……讓妳快樂,本王不想妳寂寞。」他常暗中看著她,見她在侍女小鵑的陪伴下,常是笑顏開懷,甚至像「雲竇開」一樣放開的個性,都讓他凝看許久。

  「本王雖然嫉妒那些能讓妳開心的人,卻很清楚是本王親手毀去妳的笑容。」

  四年後她面對他時,無言的眉眸常凝著憂懼。「現在,能讓妳開心的事,本王不會奪走。」

  孟楚茵瞳眸怔愣,對他此刻的話不敢置信。以前她的世界只有他,他也只准如此,連婢女都不許有太接近的,雖有幾個老嬤子較照顧她,但也僅止於此,他不許下人與她過度接觸,因此她的世界除了他,便是常來訪的焰楓。

  「今天這個日子,本王不想有任何流血的事發生,但峒武幫若有人敢再擾亂儀式進行,本王不會再客氣!」

  「我……」孟楚茵吃力的從他懷中坐起,卻又無力的靠回他身上。

  「儀式完成前,只能讓妳暫時如此。」他撫著她的唇瓣。「解開這束身術法的方式就是完成這場祭祀儀式,小丫頭,乖乖的,別再使任何心眼,知道嗎?」

  難得的,懷中人回給他的是美目惱瞪,紅唇負氣嘟起。

  「面對本王,妳的眼總是藏不了妳的心。」關長天不禁綻出笑意,他淺嘗即止的啄吻那微嘟的紅唇。「這個時刻,本王不能弄花妳的胭脂,但是……今夜的大婚之夜,本王就不只弄花妳的胭脂了。」

  大掌探入衣襟內,撫上了她的酥胸,雖隔著兜胸,但掌中的赤熱卻像透過衣物燒到肌膚上一樣,掌心覆在她的左胸口上。

  「妳的心跳得好快,是為著今天的儀式,還是怕像日前一樣,本王在不適當的地方直接做了……太快樂的事,讓妳期待。」

  「你……下流。」她惱羞的紅透臉。知道他說的是日前外廳那一夜,強烈的情欲釋放讓她尖叫嬌啼,不只傳出外廳,大概院落外的人都聽到了,第二天面對玉鵲兒,玉鵑兒雖咳了咳,裝沒這回事的像以前一樣,平時她好奇到根本打破砂鍋問到底,但這次一反常態的絕口不問那

  晚的事!

  孟楚茵懷疑玉鵑兒一定後來回想她那晚的異樣,猜到了當時是什麼情況,畢竟誰會在擺著爐火的溫暖室內,抱在一起披著披風,只要想到這,孟楚茵真的很想把頭埋到土裏去。

  「今晚本王會再繼續下流,而且無論妳如何哭喊求饒,都不會放了妳,誰教那一夜的茵兒如此教人難忘。」

  那一晚的激烈纏綿讓他看到沉醉情欲中的她,純真中透出的嫵媚,撩得他幾度停不下失控的欲望。

  「無……無恥。」

  「有妳在懷,本王還真不想知恥。」他笑。

  此時轎子停下,關長天拉起她的小手也探入他的衣襟內。「本王的心也跳得和妳一樣快,因為今天之後,茵兒終於成為我的王妃了。」掌心傳來屬於他的跳動感,他的大掌也按在自己的胸上,彼此的心跳幾乎在這一刻融為一體,當他輕柔的吻來到面頰邊時,孟楚茵的心不禁悸動著坪然。

  「來吧,我的小王妃。」

  關長天將垂著黃流蘇的紅紗為她蓋上,抱著她出轎。

  眼前白玉般的長石階,一路延展而上,石階盡頭是關家宗祠。

  宗祠內淨是關家宗親羅列,雖是以祭祖為名的儀式,但主要是為著一對新人共諧白首,因此在嚴肅的清煙嫋嫋中,每個人的表情都充滿欣喜興奮。

  和關家長輩一同在位的焰楓,面對眼前不能相認的兄長,和她真心疼如妹妹般的小茵兒,更是激動的看著。

  西南畿賦的婚嫁過程不同於其他地方,祭祖大多是在婚宴第二天簡單隆重的祭拜,在這兒,上至高官貴族,下至民間百姓,在舉行大婚入洞房前,新郎、新娘一同祭拜祖先,是確立夫妻身分的最後的儀式。

  大婚的祭祖視同年節大日子,平民百姓的儀式小而隆重,高官貴族則舉行得像節慶大典。

  莊嚴肅穆的祭祀儀式,孟楚茵以為自己不會有任何感覺,只是為著應付關長天而完成,因為她根本無心成為平王妃!依偎著身旁魁梧的身軀,健臂扶著她,沉啞渾厚的嗓音在她耳邊低語,一一完成每個祭拜動作,最後的一道長香放入宗祠外的祭天大爐時,宗祠內外是此起彼落的恭賀聲。

  無數的祝福和外邊此起彼落的震耳炮竹聲,來到她身旁扶著她的焰楓,在她耳邊低聲道:「小嫂子,這大概是我一輩子都不能當著外人面前喚妳的稱謂,希望妳和我哥哥從今天起永浴愛河,祝妳幸福。」

  孟楚茵蓋著紅紗的視線不禁蒙矓起,想到她對這場婚姻的態度,對焰楓她心中的愧疚更甚。

  祭祀儀式結束時,她的力氣和聲音還沒完全恢復,關長天將她抱入轎內,命侍衛和婢女先護送她回院落。

  「茵兒,乖乖的在寢室內等我,知道嗎?」

  關長天掀開蓋頭的紅紗,見她一雙美目幽瞪,這一次他笑著俯唇吻上她,儀式結束,不用再怕弄花她的胭脂。

  孟楚茵對此刻被術法困身還不能動的身軀有些惱,不禁故意用可動的力氣回應他的吻,還故意回應得吸吮有聲,讓覆唇的主人有些一怔,確定唇上的胭脂大部分都渡給他,美麗的小蜂首才滿意別開。

  關長天揚眉,擦去唇邊沾到的胭脂。「聽話,接下去別再玩任何調皮把戲了,否則本王真是要生氣了。」

  最後一句接近警告,見她閉眼不理,他拍拍她的面頰,命人護送轎子回院落,關長天則再回宗祠前和長輩宗親們寒暄。

  行進沒多久的轎子忽大力震動一下,繼而又定住般的停了片刻,再次行進。

  已會武學的孟楚茵對這前後的行進速度落差大有異樣感,尚處無力的蜂首靠到窗邊,從飄打的窗簾一角探看,只見方才抬轎的四個侍衛們全在一旁定住不動,轎子由另外四名侍衛接手!

  她皺眉看著轎身漸漸離開那四個直立不動的侍衛,交接換手也不是如此,繼而看到地上幾滴血紅,接著是草叢後露出婢女的衣物與手腳!

  刺客?!這些人不是峒武幫的人,峒武幫的行事風格,絕不殺非任務鎖定的無辜者!

  二皇子派來的刺客嗎?!

  她的力氣還沒回復,身軀還不能妄動,這抬轎的人各個武功不弱,從他們無聲眨眼中接手轎子,步伐輕如幽魅,就知這幾個刺客可與江湖一等高手同列。

  當轎子愈走愈快,疾風灌湧入轎內,轎簾揚起,只見前方是府內的一座大湖,孟楚茵頓然清楚這幾個刺客從哪潛入。西南畿賦的平王府占地之大,府內有三座大湖水、三座賞景小湖,但唯有靠宗祠旁的湖最大,還連接外邊江河,以便從水路載運一些不宜碰撞的物品,或者需要以低冷溫度保存的食物,每遇大慶典,這條水路就十分便利,為了安全,設有小閘門也有衛兵看守!

  孟楚茵撐起身,掀開窗簾用盡力氣大喊!

  「長天!救我!」

  這一聲驚喊如平地炸開的雷,震撼宗祠前全部的人!

  「茵兒!」

  「王妃娘娘!」

  事情敗露,整座轎子頓時隨著抬轎人縱身淩空飛起;關長天馬上縱身躍離一群侍衛、刀衛的保護,緊追被抬離的大轎,官玄卿緊隨其後。

  「小平王― 」

  一行扛轎騰空疾行的人,迅如鬼魅般飛馳;關長天身形更快斕至,一心掛著轎中人,未料下方寒光破空,六道圓狀銳光呼嘯旋飛,毫無回避問隙的從各個方向逼來!

  「王爺!」

  隨後趕來的官玄卿大驚,下方草叢中竄出六名大漢,躍空直取關長天!

  高空上,沒有任何可借力躍離的脫身之物,關長天提氣一喝,身形竟如拔起般再縱高空,眨眼之瞬,避過五道圓光環殺兵器,其中一道圓形銳光則削劃過他的肩與發!

  六道的圓環兵器回到六名大漢手中,拋手再出,但後方有三道更快的飛芒像流光般貫穿其中三個圓環兵器,未及定眼,再三道芒流光射落圓環兵器!

  身為武鐵騎統領的官玄卿揚開鐵弓,一弦三鐵箭,無間斷的連出六鐵箭,射下危及主子的暗器!

  此時,數十名刀衛已趕到,團團圍住六人,卻不見主子關長天的蹤影!

  被劫走的轎子連躍大樹頂梢已來到大湖邊,正要躍落小閘門前,忽感轎身一沉,重量改變,扛轎的四人望向轎子!

  「小平王!」

  四人一震的望著關長天拔挺的身形昂立於轎頂上!

  「死不足借!」關長天眉目一凜,從口中冷冷吐出!整個轎子忽如千斤重般往下沉,讓四人再也扛不住的全往地面而去,其中一人脫手,掠身飛上轎頂,背上大刀殺向關長天!下方的三名扛轎者為了穩住轎身,還來不及抬頭,便看到半空灑下腥紅的血,

  攻擊關長天的同伴顱首分家的屍體摔落,轎子已穩立於地面!

  「主上有令,劫人不成,殺!」

  大湖邊的閘門已被打開,再次飛竄入幾十名黑衣人,帶頭的叱喊,數名黑衣人攻上;轎頂上關長天眸中精光一迸,氣貫張開的雙掌,強悍的氣流頓張!

  無形的氣像掀浪的塵沙,傾撩射開無數的鋒銳氣芒,四面八方幅射而去!

  驚叫的慘號隨著氣芒過處,貫穿身軀、顱首,頓時血肉橫飛,不忍卒睹!

  「茵兒,別出轎!」算算時間,她差不多恢復力氣了,站在轎頂的關長天命令著。

  不希望她出來置身危險,也不希望她看到這屍橫遍地的一幕。

  三道破空的圓環刀光再次旋飛射來,關長天躍身而起,之後又是五道環光,他以內勁迫退轎子離開戰圈,深恐無眼的兵器傷了轎內的人兒!

  沒想到轎子甫離,閘門之後再次竄入十來名黑衣人,同時朝轎子迫氣一振,轎子被震離地面朝湖面騰飛― 轎內傳來驚喊,關長天衝身要追上,其他的黑衣人絆住他!「殺了平王妃!」

  最後竄入的黑衣人叱喊隨著呼嘯破空聲,無數圓環刀密飛射向轎子!

  「茵兒!」關長天駭聲大吼,這一失神,被其中一名刺客襲背一掌!

  虛空另一道更快的身形衝入轎內,在鋒銳的圓環刀將轎子解體之前,閃電將轎內的人給帶出,殘破的轎子摔入湖中。

  「王爺小心!」官玄卿聲才到,鐵箭也跟著到,開弓而出的飛箭讓數名刺客一箭穿心!

  「吳添量!」看到對岸救出孟楚茵後落地的身形,關長天認出了那熟悉的背影。

  「師父!」湖岸的另一端,看到眼前那張濃眉粗獷的俊臉,在鬼門關前走一回,孟楚茵激動的抱住來人!「好可怕喔!好可怕!」

  「只有救命的時候,才會像個撒嬌的徒弟。」吳添量拍拍驚魂未定的徒弟。

  「別哭、別哭,為師怎麼忍心讓妳出事呢,就算忍心,也不忍這張漂亮的臉蛋慘死呀,妳知道師父向來憐花惜玉的……痛呀!痛呀!」徒兒忽用力擰他的腰,第一下不夠勁,第二下用力扭轉他的肉!

  「臭小鬼,妳恩將仇報呀!」吳添量忙跳開,因為這丫頭已經完全不顧穿著大紅喜服的形象,撩起裙襬要踹人了!

  「聽聽你那什麼話,不忍這張漂亮的臉蛋慘死!是不是雲竇開的臉你就不救了,你這什麼師父、什麼師父!」

  「只是開個可愛的小玩笑,幹嘛這麼認真呀!」只能拚命閃徒兒的攻擊。

  此時整個府中兵力已陸續趕至,與刺客一番搏鬥,關長天看向這頭。

  「小鬼。」吳添量拉起徒兒的手。

  「臭老頭!」

  兩人互看一眼,完全不須言語的交流,只透出!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被侍衛和刺客陣仗絆在這頭的關長天沒法立即斕人,不禁怒喝!

  「茵兒!」

  師徒二人已一溜煙不見!

  「大廳的那一波是聲東擊西、掩人耳目,真正殺招在大婚儀式整個完成之後,這批人各個都是武林上極出名的殺手。」穿過湖邊草叢,吳添量替她拍掉發上的葉子,解說著峒武幫收到的消息。

  「二皇子想捉妳,用妳作為要脅,迫關長天與他合作,若擒人不成,就殺了妳給關長天的意志重創!」

  「二皇子行事招搖極端至此,不怕言行敗露,反招禍來?」她揮一揮草叢中一堆茫飛的小蚊鈉。

  「二皇子根本是豁出去了,這幾年好幾件事被揭露,背後都有他主導的影子,只是沒有直接證據,皇太子沉著按兵不動,但二皇子連著幾件事鬧大已驚動皇上,為此,他需要一個強大的助力,蘭若秋心思難測、行蹤也難掌握,所以小平王是最好的選擇了。」

  「有西南畿賦的關家協助,確實是一個強大的助力。」孟楚茵瞭解另一事。

  關家原就是皇室族親,不但有屬地,武力上有官玄卿帶領的武鐵騎,還有木營刀衛隊,再加上知道太王妃與皇帝的關係,在愧疚心之下,皇帝定然對關長天的要求大多不會拒絕。

  「宮中以仙者早期留下的兵隊規畫,用金木水火土創了五行為主的刀衛隊,木屬關長天,土屬於蘭若秋掌控,金和火則在太子手中,二皇子掌控了水的刀衛隊,如今關長天和蘭若秋都投效太子的話,二皇子可真要擔心對抗的力量太懸殊。」

  「現在怎麼辦?出入口都重重兵衛!」孟楚茵問。

  「用腦想。」師徒二人已繞到大湖的另一側,躺了幾個黑衣刺客的屍體。

  「你做的?」

  「不然妳師父我怎麼帶妳從這方向離開!」

  「要從刺客進來的水道?」死都不要!「不要,我絕不下去!」四年前的瀑汨河後,她根本不敢下水,只敢潑潑水玩。

  「妳師父我有這麼笨,這兒的秋寒和京中的初冬差不多冷,有的湖畔清晨還結薄冰呢,當然是備好小舟了!」又不幹刺客,這麼歹命從水中僭呢!「趁平王府的侍衛大戰刺客,光明正大、快快樂樂的泛舟離開。」

  此時,風驟然增強,強烈的風卷掃得連湖水都湧起海浪般的白色浪花,讓站在湖邊坡上的兩人幾乎站不定身形。

  「師父,好奇怪,這又不靠海,為什麼風帶有海潮味呀!」這風來得奇異,孟楚茵想抓住吳添量的手穩定勢子。

  「可惡的傢伙……」吳添量手臂擋著強風,悴嚷的朝虛空大喊,「蚩締,你想妨礙我救人?」

  回應的是更大的回嘯風聲,甚至卷起湖水像水龍卷!

  「師父!」極大的風迥將她孟楚茵掃向大湖,吳添量正要衝身拉住,再來的回風卻絆住他的手腳!

  「小開!」救之不及的吳添量大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風卷跌入湖中!

  「救命― 啊― 」嚇得拚命掙扎。「師父― 救命― 」

  大紅嫁衣一浸水更如伽鎖沉重,初冬的水透霜般寒凍,一如四年前「瀑汨河」的河水淹沒她,水從口鼻灌入,湍急的河水激打她的身軀!

  尖叫、淒號、怒喊的聲聲交織,惶恐懼駭讓她和四年前重迭著!

  救命!誰能救我!師父!仙者!

  當年,在湍急的河中,她心中唯一希望的人!

  「茵兒!」

  隨著急叱,強健的力量將她整個抓起時,她對上一雙關切焦急的眼!

  「茵兒― 」關長天的面色比她還慘白,尤其是捧到她冰冷的面頰,更如死灰!「妳受傷了?頭撞到了嗎?河水有沒有凍著妳?茵兒!」

  對他一連串的問題,拚命的喚,她看著他,眼神淨是茫然與怔仲!

  從小到大,她從沒見過他會有恐懼害怕的神色,小平王以沉冷出名,哪怕她已在臂彎內,體溫也非一具屍體,他卻怕她已經死了,面色驚恐到幾乎瘋狂!

  一旁看不下去的吳添量,只好清了清喉嚨道:「我說平王爺,她沒事的,只是秋冬的湖水讓她嚇到,四年前那件事之後,她就不太敢碰秋冬的湖水。」

  關長天卻恍若未聞,一臂抱緊她,另一臂用力擦去她臉上的河水,搓撫著她的臉頰,像要搓暖她的面頰,看到紅潤才安心。

  「唉,我說小鬼,不想臉頰爛掉,就快點出聲吧!」吳添量歎氣的蹲到一旁,暗暗握住小丫頭的手,猛然一握,氣灌命門。

  「痛呀―」孟楚茵這才痛呼出。「長、長天……」

  她馬上被關長天緊緊抱在懷中。

  「吳添量,過去多有得罪,今天謝謝你。」看著眼前的男子,關長天真心道。

  「峒武幫保護了本王一生最重要的人,這份恩情本王會記住。」

  「其實平王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對付峒武幫吧!」否則早先整垮峒武幫在西南畿賦的人馬。

  之前,他和小鬼借五行石圈離開時,他就感覺得到關長天就在附近,卻沒有真正出手,而是讓他離開之後才尋找孟楚茵。

  「這四年來是峒武幫在保護她、照顧她,本王還不致如此恩仇不分!」

  「但是我今天若想帶走她,平王爺也不會答應吧?」

  「這一輩子對楚茵,本王只能當個自私的人,哪怕是茵兒不願意,本王也無法放手。」關長天擁緊懷中的人兒,連她想轉頭看向吳添量都不許,將她緊困在自己懷中。

  吳添量輕歎,看著在關長天懷中掙扎,想轉頭說話卻被緊按住的徒兒,無奈拍拍她的頭道:「小鬼,妳是為師和峒武幫一輩子都關愛的丫頭,也就是因為疼愛妳,很多事不是帶妳走就能解決的,解鈴還須系鈴人呀!」

  「師……」臭老頭是什麼意思?不理她了嗎?

  「峒武幫可以不再介入此事,但她和仙者的淵源,平王爺很清楚,遲早你也會失去她的。」仙者可不比峒武幫。

  「她已是本王名正言順的妻子,天意已定,仙者也無法逆天而行。」

  「我實在無法說祝你好運,別說仙者和峒武幫的淵源不同,在我私心中,希望的也是小鬼回到仙者身邊。」

  關長天只是斂眸一笑,改道:「看來今天吳當家是不會想留在這,參與楚茵的婚宴。」

  「感情上,小丫頭的大婚,我這師父兼兄長,怎麼說也該留下;但道義上,不便參與。」季弦是峒武幫的五當家,更是仙者一魂三魄的化靈,她與小平王的恩怨未解,於情於義,他不能留下。吳添量無奈一歎。「改天再帶其他當家找妳敍舊吧,小鬼。」他疼愛的大掌又揉揉她的髮。「希望到了那天,她還在你懷中。」

  「她是本王的王妃,這一輩子她都只會在本王的懷中。」關長天以無比堅定的聲和眼神道。

  「師父!」緊擁的臂膀終於鬆開力道,孟楚茵忙回頭,卻已不見吳添量。

  「臭老頭!」

  「他走了,改天本王會宴請峒武幫的當家們,回院落再好好懲罰妳,居然當著本王眼前想趁亂走人。」

  「我……」師父說峒武幫不會再介入,她真的要就此成為平王妃,不安的忐忑,讓她蹙緊眉。

  此時耳邊一聲短促的低息,孟楚茵尚未意識到何事,只感到一旁原本環擁的重力壓身,在重心不穩下,她踉蹌跌倒在地,靠來的重力滑落!

  「王爺!」

  一旁梁言綸、官玄卿大驚,孟楚茵震愣的看著倒在地上的人,那將她護在懷中,抱在臂彎內的魁梧身軀,永遠像矗立頂天的巨山已倒在她眼前!「長天……」她蹲在他身邊,驚惶的的扶起他的身。「長天!你怎麼了?是傷口嗎?」

  他的肩雖受傷,卻不至於到如此嚴重的地步!

  關長天沉閉的眉目睜開,看著她似要開口,隨即一陣痛楚掠眉,只聽到她和屬下的急喚,意識已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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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1:54: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這四年來,長天已經失去了五成功力。」書房內,焰楓宣告這令人震驚的消息。

  「他真的失去功力?!」孟楚茵不敢置信,誰能重傷他?

  「蘭若秋雖替他找到獨特的丹藥,也只能讓他恢復六成,其他的要靠時間和他自己的內力運行。」

  「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焰楓對要說的話略一猶豫,依然長歎直言,「一切都是為了妳,但是這也該說是他當年錯待妳所付出的代價,怨不得誰!」

  「為了我?」楚茵不解。

  「妳可知妳所服下的鬱玟紫是長天用自己的心頭血養成的!」

  孟楚茵整個人震愣住!「最上等的『鬱玖紫』是紫紅色,一般民間若有此物,也是淡粉色,連六十年前曾經受過皇恩的武林高手,貢獻給先皇的鬱決紫,謠傳是紫紅色,事實上不過是一顆紅潤的鬱決紫,如非武林高手知道如何調養血脈氣息,一般人被取心頭血養鬱玖紫是非死不可,但長天為了妳,這四年來,取心頭血養了兩顆紫紅的『鬱玟紫』。」

  「四年來……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我還……」

  「沒錯,他根本不能確定妳是否真的活著,卻只為了蘭若秋四年前那一夜告訴他,妳若真活著,紅花靈氣所蘊化的女孩天生靈體有缺陷,世間唯有鬱決紫對妳有幫助。」

  「就為了這句話,他……」孟楚茵整個人陷入極大的震驚茫然中,這是她認識的關長天嗎?「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做?」

  連那些用著她當年的手繪圖稿新做的一切物品,從大物品到瑣碎小東西,床柱圖雕、枕被等等,每年做著這些,直到把他丟棄的每一樣東西都取代了?

  「妳真不知道嗎?」焰楓對她的疑問失笑。「四年後再重逢,妳真的不知道他對妳的心意和付出?還是不想知道,因為妳不願意再來一場『愛上他』留在他身邊的選擇,因為妳怕極了那四年前的傷害,因為他有能力重傷妳的心靈深處。「索性學四年前的自己,不面對、不正視,恨他、反抗他是容易的,畢竟他曾經如此傷害妳,做這樣的選擇,哪怕是身為他親妹妹的我,都無法說妳錯。」

  「王妃娘娘。」

  看到走進寢室內的孟楚茵,梁言綸與大夫忙對她行禮。

  「言綸,你送大夫離開。」

  梁言綸和大夫一起退下。

  「你們也下去吧。」坐在桌邊的關長天揮退周遭下人。

  「焰楓姊姊說……她明早要往別處遊玩,不想在這……打擾,先離開王府住往別處去。」事實上,她是嫌關長天總愛端出一派兄長的面孔訓人,忍完婚禮儀式就跑人了。

  「這丫頭居然連聲招呼都沒打就自己離開,真是被縱壞了。」關長天不悅的惱意浮現。「也不想想萬一被刺客鎖定多危險,等會兒讓言綸遣一隊刀衛保護她直到回京。」

  「焰楓姊姊是不想打擾你休息。」孟楚茵站在外廳的大紅垂紗前,看著內室的他,簡單的衣袍披著,看來較為隨興柔和。

  「茵兒?」為何不進來。

  「你……沒事了?」孟楚茵這才遲疑走進。

  「本王沒事。」他拉起她的手道:「最重要的是妳沒事。」

  「是我……害你受傷了。」

  「能讓妳擔心,這傷也算值得,但是本王的傷不礙事。」見她還垂首不語,他抬起她的下顎。

  「更重要的,不准再想著離開的事,現在無論名、實,妳都已是本王的人,名副其實的平王妃,若思念峒武幫的人,請他們來作客吧,但是別再有任何想協助妳離開的不軌意圖,知道嗎?」

  孟楚茵緩緩抬頭,看著他道:「對……不起。」

  「看來,今天真的嚇到妳了!」關長天擁她入懷。「這幾個月來妳接二連三受傷,幸好今天妳沒事,否則以妳先天不足的靈體,傷勢會更難痊癒。」

  「王爺,湯藥端來了。」婢女端著湯藥進來。

  「來,先喝藥吧。」看著桌上那碗澄黃以珍貴藥材熬出的湯藥,每天他必得要她喝下。

  「我不喝。」

  「茵兒,本王說過,這碗藥容不得妳胡鬧。」

  孟楚茵深吸口氣,端起桌上的藥朝地上砸去,整個寢室的下人都震愕住,大家從來不曾見到平王妃發脾氣!

  「再喝又有什麼用!」她看著他,隱藏多年的痛苦與悲憤,再也無法冷靜的瞬湧出。「平王爺……我的聲音、喉嚨不會恢復原狀了,不用再為我浪費這些藥材,無論它多昂貴,我的聲音是救不回的!」

  在峒武幫打點藥材,這碗藥的功能她早已清楚。每天、每天喝著,她已經不曉得是安慰了誰。

  關長天看著她,轉頭吩咐侍女再下去將預備的藥端上,為了怕有萬一,他命人將她的藥都熬二碗。

  「會改變的,茵兒,妳的聲音遲早會恢復。」撫上她的臉,他安慰道:「不惜代價,本王都會讓妳的聲音恢復如昔。」

  「恢復如昔!」孟楚茵失聲大笑,揮掉他撫來的掌,指著自己的心口道:「看得到的能恢復,看不到的,拿什麼恢復?」

  「四年前的毒滲入的不是我的喉嚨,是我的心,四年前的河水凍壞的……不是我的聲音,是我的心!你說要彌補我,拿什麼彌補?拿你關長天的一條命嗎?」

  淚水在怒喊中終至潰堤般滾落,激動得止不住顫抖的身軀。「太遲了,它對我沒有一點價值!」她掩面痛哭。

  「本王承諾過,妳哭的時候、難過的時候、快樂的時候,都會陪著妳……」他再次伸手撫著她的髮,帶著深重的瘠痙,輕聲道:「當年本王沒做好,如今我絕不再食言。」

  令人心痛的嬌顏終於抬頭。

  「如果湯藥沒用,還有鬱決紫,只要對妳有用,妳需要多少鬱決紫,本王都辦得到。」

  「拿武呈浩氣換來的鬱決紫嗎?」

  「在妳生死未明的時候,該說根本每個人都認定妳死了,但他依然培養鬱決紫,每年依妳的圖稿做著一批批的生活用物,他或許不見得瞭解自己做這些的意義,只覺得做這些東西可以讓他當年食不知味、酒不知醉的生活,有點不一樣的感覺,事實上,他做這些,內心要的是,等妳回來『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

  焰楓的話一句句的敲在她心上。

  「只要能讓妳恢復過往,任何代價都值得。」關長天伸臂擁住她。

  「夠了!夠了!不用為我做這些― 」她推開他,淚水再次蒙矓了眼前的視野。

  「平王爺!你很聰明、很陰險、很毒辣!也很能算計!你不是這麼笨的人!四年前我是不是還活著你都不知道,你就開始培養鬱玖紫……」

  見他再次伸臂而來,她忽然用力捶打他,明知她的力量根本敵不過他,她卻像發洩般的拚命捶打他的手臂和胸膛。

  「你認為我會為你感動嗎!我不會的,任你白費心機,我只會覺得你小平王其實很笨― 為一個根本是死去的人,有必要付出這樣的痛苦代價嗎?」

  「培養鬱決紫一點都不痛苦,這四年每取一滴心頭血,就清楚的感覺妳還活著,妳在這世上;只有取心頭血的時候令我快樂,就像以妳的手繪圖做著這些東西,只要想到總有一天妳會出現用到它們,而不再是夢中見妳,就什麼都值得了。」

  震住的美目再也忍不住的抱住他,埋在他胸懷哭罵著,「我不瞭解你!我真的一點都不瞭解你,我印象中的平王爺不是這種笨蛋!你是笨蛋!」

  「沒有妳……我還剩下什麼呢……整個平王府只剩我,母親愧對父親,不會再回來,尤其是在妳走了之後,她更因愧疚而徹底隱居『鬱嵩觀』。」關長天沉重的閉上眼。

  「從我有記憶起,她總是在自己的內心和情緒中掙扎,從沒有想過她還有一個兒子需要她,我雖然恨她做出對不起父親的事,但是當父親走後,本王更需要的是一個母親。」

  他冷笑。「但她永遠只想到自己的罪和愧疚,沒做好一個妻子的責任後,連一個母親的責任也放棄了,無論四年前或四年後,我的大婚也不曾參加,成天只會說著沒臉面以母親的身分參與。」

  說到這,他忽然苦笑。「我忘了,妳或許不懂本王為何這麼形容自己的母親。」

  孟楚茵在他胸上搖頭。「太王妃她……她的事,我聽焰楓姊姊提過。」

  「是嗎?」他撫著她的臉頰,幽幽道:「妳能知道,無論發生任何事,她總是以柔弱又無助的痛苦模樣告訴我,她沒有辦法面對和父親長得這麼相像的我,要本王原諒她的選擇,最後鎖在自己張羅的牢籠內贖罪,本王真的恨她為何如此自私的只想到自己,從那之後,為了報復她,任何能激起她痛苦,折磨她的事,我都會做!」

  她摩掌的偎貼在他胸上,想安慰他。

  「我不能失去妳,為了留下妳、為了得到妳,我只剩權勢和力量來告訴妳不要離開我、不准離開我!」他捧起她的面頰,痛苦而認真的懇求,「不要走,請妳陪在我身邊……陪在我身邊好嗎?茵兒……」

  「我……不敢告訴自己,再一次同樣的選擇會是我的幸福!」淚眼晶瑩的看著他,面對他,她總是哭到雙眼紅腫。「我不是你想像中的孟楚茵,我不是你要的優雅、乖巧、聽話的茵兒,我沒有辦法……再演你所要的人!」

  「不需要再做那些,本王只要妳是從小陪在身邊的茵兒就好,其他都不重要了。」他吻她,一再的吻吮,摩掌那柔細的紅唇。

  「妳問我,在本王心中,妳究竟是什麼?我沒有辦法用更好的說詞讓妳相信,妳對我重於一切,有妳在我身邊,每一天都感覺是活著;失去妳,心如枯死般的行屍走肉,本王再也不想只能在夢中追尋妳!」

  「長天……」她緊緊的回抱住,內心下了重大的決定。「我留在你身邊,我不回仙者身邊。」關長天一震!

  「我會告訴仙者,我決定留在你身邊。」

  「妳沒騙我?沒騙我?」關長天激動的想再捧起她的面頰,看著她的眼,她卻埋在他胸上哽聲哭著。

  「為了你,我可以不再見仙者,也不求解除『反引術』,只求你不要再和蘭若秋聯手對付仙者,不要傷害她,你該知道她對我有多重要!」

  「我答應妳。」關長天抱緊她。「只要妳留在本王身邊,什麼事我都答應。」

  陽光暖照的晴空下,焰楓一行人在回京的路上邊賞玩名勝景色,這天午後在走進一座城鎮不久,卻迷失在一場大霧中。

  「有沒有搞錯,在城中,又是正午,哪來的大霧?」揮著濃濃白霧,焰楓不解這邊的氣候會在午後罩這麼大的霧嗎?

  她慢慢走在迷霧中,當白霧漸漸散去時,訝異的發現跟隨在周遭的侍衛、婢女都不見了!怎麼搞的,人都跑去哪了?她忙四處尋找,才繞過一個轉角矮牆,她竟走入山林綠意中!

  「這裏……」

  熟悉的景色,氣候舒暢怡人,綠意花影彩蝶翩舞紛飛,遠方白鹿領著小鹿喝水。

  「白鹿草廬?」不會吧!

  「郡主。」身後傳來熟悉的男子聲。

  「玨師?」她回頭不敢置信的驚喜。「真是你,這就是陣法嗎?相隔這麼遠也可以見面。」

  蒙鈺師依舊坐在白石桌邊,看著白石桌上道:「小民想告訴郡主一事。」

  「要告訴我事情!」焰楓驚喜的坐到他對面,最愛看他玩一些術法把戲。「還專門用術法相見呀!」她今天可真是見識了。

  在他的示意下,她看著白石桌上的一切。

  灰褐線的方格內已整整齊齊布好黑色泥丸、褐色樹幹、藍色雨滴狀的水石,還有如鴿蛋般大小的白霧團,連那各種鮮豔顏色,像指甲般形狀一片片的紙片亦列出一排橫跨兩邊的眩人色彩。「哇,你排完這玩意了?!」太厲害了。

  「記得最後一次見面,小民對郡主說過,這盤是一場術法陣局,待排完整個局,小民會為郡主解說嗎?」

  「當然記得,你不會為這個而來吧!」想他冷淡不睬世間煩事的模樣,竟會在乎一句隨意的承諾。

  「還記得郡主也對仙者好奇?」

  「誰不好奇呀,傳說中的仙人呢!」

  「今日玨師全部滿足郡主的願望吧!」

  只見石桌邊的蒙鈺師原本就殘疾軟垂的雙腿,忽緩緩踏到地面站起。

  「你能走路了?!還是你的腿好了?」

  「郡主,這場棋局陣法名叫『問天開路』。」隨著他一步步朝她走來的身形,蒙鈺師的聲已開始慢慢轉變,成了威嚴的女子聲。

  「問天之允,為吾點開一條法路,以七色花瓣匯百花之靈,用百花芬芳潤澤十方法界,每下一步,以天之意;吾問山神開路、水神借道、地靈鋪界,終於開通這條限制重重的西南法路。」

  來到她眼前的人,一頭雪絮般的長發揚飄,唯有右鬢邊幾繒烏絲長髮,如冰清透的美麗容顏,聖潔清皓的透出威嚴。

  「你……妳、妳是傳言中的仙者?!」焰楓驚愕,同時發現周遭的景象變了。

  眼前紅花瓣影紛飛,一邊傳來浩浩的江河聲。

  「臨淵江!紅花林!」

  不見石桌或白鹿,她在一座小茅屋旁的竹籬架下,焰楓嚇得站起,卻在一道光影掠目後,昏倒在仙者伸出的臂彎內。

  「仙主打算怎麼做?」

  仙者身後,一名斜靠樹幹的青衣男子,悠枕雙臂問道。

  「試試這場隔世緣分,還有多強的力量。」

  仙者雪色長髮下是淡斂悠閉的眉目。

  「大婚已成,怎麼平王爺的面色不見新郎倌的快樂?」

  石凹內湧起的泉柱,傳來蘭若秋的調侃。

  「楚茵的靈體未因鬱玖紫而穩定下,日前她癒合的肩傷再次裂開,體內的真氣也開始再呈現流失的狀態。」關長天的神態盡顯憂慮。「目前本王每日輸真氣助她定下。」

  「哦。」蘭若秋透出疑問。「不該如此,鬱玖紫該能穩下她不全的靈體,其他須得『九焰冰蓮』,這非塵世物,得有師父親自從萬嵩濤山取下。」他並不擔心此點,因為仙者絕不會坐視孟楚茵的痛苦。

  就在此時,兩人的四周忽起竄湧的風回,位在室外的關長天看著風掃四周,幽林幾乎摧折枝葉,位於室內的蘭若秋則見風蕩得垂紗勁揚飛扯。

  但更有一股浩瀚奔竄的氣流,從虛空直衝兩人所在,迸揚開強烈的氣旋,震退兩人數步,紅花瓣影在兩人眼前,從虛空錯落飄下。

  仙者?!強浩的氣震撼關長天與蘭若秋,前者凜目,終於來到的慎對;後者的心已激動的顫起!

  當風回停止時,紅花鋪落滿地,一道修長昂挺的身姿負手悠立紅花瓣上。

  「仙者!」關長天驚望。

  「師父!」這一頭看著仙者幻影的蘭若秋,盼了八年,終於再次看到她的容姿,雖是鏡相幻影,也夠令蘭若秋癡迷。

  美目冷冷淡掃,縱是見慣世面和權勢在手的關長天與蘭若秋,也震懾於那清聖的威嚴。「仗恃所學橫行無天,依仗才智玩權弄勢,吾若替天行道,該是不冤枉了。」聲音並非直接互動,而是像一種空穀回音,繞在耳旁冷道。

  「呵,師父的教誨真教徒兒懷念極了。」蘭若秋慵懶邪笑。「偏偏徒兒就愛對師父妳橫行無天,只是一展師嚴訓誡,應該不是師父今天的來意。」

  清聖麗顏淡睨。

  「師父畢竟是個世間仙者,而非天上神人,終為塵緣所陷,兒的一切牽動母的心呀!」

  「兒的一切確實能牽動母的心。」仙者清冷的麗顏淡淡一笑。「那麼,兒的一切是否也能牽動父的心,哪怕這父是前世之『父』;還有今生的兄長,可也在乎這唯一的親手足!」

  關長天、蘭若秋沉眉,不解其意,只見仙者伸手,白色靈光掠畫,一個少女橫抱於她的雙臂中。

  「焰楓?!」

  兩個大男人見到她手臂中的女孩,全都震住!

  焰楓蟯首靠在仙者肩上的美麗嬌顏,像是安詳的睡著。

  「千年之前,當你是天下知名池斬邊村魔族少長時,她是你最疼愛、呵護的小女兒,可惜不滿七歲便因你身亡,對她的死,你有滿懷的痛苦與愧疚;今生再見,只要是她的要求,無論多任性、無理,你都只想滿足她,她的喜怒哀樂牽動你這為『父』者的心,你也洞悉了這層淵源不是嗎?」

  蘭若秋雖不回應,眉眸卻已深沉的凜起。

  「身為仙者,甚至將成神籍之人,能殺無惡行的女孩?」關長天不相信她能下得了手。

  「吾不會對無惡者下殺念,但能抹去她一切喜樂的情緒,此後她的人生只有哀傷、憤怒,這一生雖享盡富貴,將不知何謂快樂歡笑。」

  關長天、蘭若秋的面色煞白!

  「如此揉捏人性,這豈是一個可升天之人?」

  「小平王也知人性。」仙者淡然冷言,「吾已對天道,今生若真奪走此女的喜樂,必以『心通』之能交換,且護此女來世,無災無難、永遠歡樂,只是今生她將一輩子活在哀傷、憤怒中!」

  拿焰楓賭一場他們看不到的來生!

  「如何?願意交換嗎?解開徘兒身上的『反引術』,把女兒還給我,那麼焰楓郡主將毫髮無傷的回到京城,反之……下一刻她再醒來,一切定局已成。」

  「住手,別傷焰楓!」見焰楓印堂上開始醞釀出一道青藍光,關長天怒喝。

  「我換!」這頭蘭若秋已立時道:「只是解開『反引術』後,如何讓她回到師父妳身邊……就不在徒兒的掌控內。」

  仙者,精芒掠眸,手臂上的焰楓也消失。

  「反引術一解,焰楓郡主將回到她返京的路上,對此事不再有記憶。」她望向蘭若秋。「蒙家最後傳人已退隱山林,今後,蒙家人無法再替你施術為惡了!」

  「蒙鈺師……如何了?」

  「吾以條件交換,化去他蒙家當年以血源和邪魅交易的約定,還他蒙家正常家運!」

  「看來,徒兒的所為似乎都在師父的預料中?」蘭若秋陰森笑起。「徒兒做盡這一切,師父該明白為什麼?」

  仙者只是閉眸,眉目不曾再有任何流盼,地上紅花瓣往上飄飛。

  「師父!」蘭若秋多麼想留住這眼前的人,哪怕是幻影,還有一事是他想瞭解的,「在京中封住水上神殿的『蒙玨師』 ,是……妳!」

  紅花瓣影中的人漸漸朦朧時,逸挺的身形轉身離去的同時,一地紅花消失,仙者始終不曾再回應與看他一眼。蘭若秋切咬滿齒的激動,也讓他確定,紫晉軒朝的仙者親自封了屬於自己的傳說!

  仙者鏡相消失時,石凹內的水泉也頓然乾涸,斷了他和蘭若秋的聯繫互動。

  關長天內心激動,蘭若秋只解開反引術,也是為他掙到幾天之期,讓他想辦法如何護住孟楚茵。

  過幾天便是紫晉軒朝的國慶大典,同時也是慶祝仙者傳說的祭祀,早先民間百姓都會跟著祭拜,到如今幾乎只剩寺廟和皇宮進行。

  慶典當天仙者定會出現,他得在那之前想到辦法。

  「你可知當年七歲的你和秋兒同入水上神殿時,為何吾不留下你,只留下秋兒?」

  虛空忽傳來撼動的女子聲,關長天沉目,慎對眼前直襲來到的氣息,來人不同於仙者的清聖中的逸挺英氣,而是一身蔥綠衣裙,秀麗優雅,烏絲淡揚,眉眸柔雅中帶著一絲嚴肅。

  「季弦?」來人不是仙者幻影,而是以峒武幫五當家「季弦」形貌出現的實相真軀。

  「六百年前,以『石紅花籃』孕化緋兒開始,吾不再動殺念,當吾以議論之身入道,『殺生不下罪』所誅之人皆是惡行者,吾不殺任何一個善者,但你關長天是善者嗎?」

  來人一步踏出,便引動周遭風回嘯繞,眼前的季弦並不是沒開口,但嚴正的聲卻是仙者的聲,隨著殺意漸濃風颯迥。

  關長天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當年吾送你走,將你交給圓華上人,正是希望隔開你和秋兒,秋兒的轉世是天對吾的一道考驗,魔族少長帶著千年的情仇恨意而來,為這宿世敵手,吾不想累及無辜,如今你既與他沆灤一氣,殺了你也算除害!」

  「除害!」關長天冷笑。「妳殺本王純為著私欲,只想帶回自己的女兒,不惜殺除本王而已!」

  「這是臨死前的遺言。」隨著季弦冷聲的斂眉。「看在幼年的一場緣分,吾會留你全屍。」

  再迴旋起的風銳割氣流,劃破衣袍,激蕩殺意!

  關長天怒顏浮動,用盡力氣也動不得一根指頭,只能切齒以對。只見眼前虛空一道蛟龍般的紅影橫空旋飛,隨著季弦的眉心一冷,蛟龍紅影要貫穿他的胸膛時,驟然見到他被風割碎的衣袍下,右肩上浮出一道菱形圖紋!

  「千翼!」季弦的面容一震,風揚開了關長天肩上的碎衣袍。「翼兒……」

  他的右胸膛靠近肩膀部分確是一個菱形似的胎印,胎印中浮著獨特的圖紋,那是千年之前她掛在身上,菱晶墜上的圖紋!

  未入道時,霸主之身,她親手放到千翼身上,一同埋入土中,那護如親兒卻無緣成長的稚子慘死在鬥爭之下,再有撼動天下的權勢也救不回的小小生命!

  千年了,她以為記憶早已模糊,她以為早已想不起那小小稚兒千年前的模樣,直到剛才驟見菱形胎印,恍如前世的記憶,竟在瞬間鮮明活起,歷歷在目!

  無數的感覺在瞬間紛杳而來,塵世的業、塵世的結、塵世的殺孽,身為霸主以為擁有天下,卻根本什麼都沒有,無邊無際的空虛讓她幡然醒悟,揚棄紅塵一切―

  「道者若願找回那丟棄的情感,那麼,天,已開始,圓妳,未竟的遺憾;彌妳,未愈的傷痛。」

  數百年前,萬佛的聲忽清晰的又響起耳畔。「原來,吾心不曾『無住』,千年之前的遺憾和傷痛,只在無視之中深埋。」她的低喃關長天不解,只知她再看向他時,季弦的面容緩緩轉化成仙者的白髮鏡相,雙瞳複雜、微妙,眸瞳淨是憂悵。

  「吾只認為秋兒是上天所給的考驗,不曾想到一同入水上神殿的你是上天給我的答案,或者是另一道……考驗。」幽幽的輕歎,仙者伸手撫上他的面龐。

  關長天無法動彈,只能對她忽變的神態沉眉。

  「千年之前,蘊化緋兒的紅花靈氣便以你回歸大地的血肉為生長的養分,莫非千年以前的牽絆,註定你和緋兒今生再走完這場緣嗎?」

  最後那雙帶著英氣的靈皓雙目,透出的是他不曾見過的慈愛與一絲淡淡傷感……

  關長天不解她的轉變,但那帶著憂傷的凝目卻帶給他難以言喻的感受,撫在他面龐上的手改為撩起他的一繒發。

  「妳……」他喚不出仙者,也喚不出前輩,因為那看著他的眼神,深刻慈愛到連他的心都感覺到隱隱浮痛。

  當他想再開口時,仙者已深柔一笑的煙消雲散,連同被她撩起的一繒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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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1:55: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花香濃郁襲人,紅色濃豔、白色清影、黃色淡意、綠色落葉,交織成一匹絢麗鄰鄰的淡影,躍跳在閉起的睫扉上。

  午睡中的小臉蛋睜開眼,四、五歲的小女孩揉著困意半睜的眼,想再躺回去睡,帶著花印的柔黃撫上她的額。

  「娘!」這下她完全睜開眼,看到那雲白長髮下的清聖麗顏,朝她溫柔笑著。

  明明天天見面,但今日看到娘緊緊抱住她的頸項,她的心情卻特別興奮,好像好久不見的激動,不停的叫著。

  仙者只是抱起她,輕拍她的背,漫步的走在綠地上,小緋兒安然的伏在娘的肩上,像以前一樣,娘抱著她漫步在各個名山古勝。

  「緋兒,妳記得化成小鳥飛出去時,那位抓住妳的小哥哥嗎?」

  「當然記得。」被那位小哥哥抓住,她全身酸痛了好幾天,一直窩在娘的懷中哭。

  「他留下了一樣東西在這河中,妳想看嗎?」

  仙者抱著她來到一條清澈的小河旁,小河內有好多透明石頭。

  「哇,好多漂亮的石頭。」一被放下,小緋兒馬上跑到小河邊望。「娘,可以下去嗎?」這小河看來淺又清澈。

  「妳想下去嗎?」仙者的神色有些輕喟。

  「緋兒想找找看那個小哥哥留下的東西。」

  小小的身軀步入清澈的水中,彎身撈起了河內的小圓石,看了半天再一顆顆淘汰,走來走去了片刻,她驚喜的往前幾步,撈起另一顆透明石頭。

  「找到了― 這一定是那個小哥哥留下的東西。」她拿起來晃道。

  「這水中有這麼多顆與它差不多的圓石,為何這麼確定就是它?」

  「緋兒就是知道,小哥哥的圓石有屬於他的顏色,緋兒靠近它就藏不住。」

  「什麼顏色?」

  「唔……先是粉色,最後又像大地和綠葉碰一起的顏色,然後又變成彩色,接著回到透明。」她皺著小小柳眉,努力的形容。

  「塵緣的顏色,世間的幻化。」仙者閉上了眸,長聲歎著。

  「娘,怎麼了?」小臉不解的望著她。

  「吾只是知道萬佛開示之意,更知吾心之惑的去處。」

  「什麼意思?」她聽不懂。

  仙者執起小緋兒的手。「看看妳的手。」

  「紅花印回來了!」緋兒小臉驚喜,隨又抓頭。不解自己為什麼這這麼說,什麼時候娘七色花印中的紅印到她的手上來?

  「以後這道結環將取代紅花印守護妳,這是那位小哥哥的頭髮所織化的,天意賦給他守護妳的力量。」

  「哈?」

  正要再問,襲人的花香再次傳來,柔和的聲在各色花影絢燦中淡去。

  「弦!」猛地睜開的眼,夢境猶存的畫面,她坐起身,發現自己的口中喃喚著,「娘……」

  孟楚茵揉著額,午後,她在窗前的臥椅上睡著,窗外原是開滿繁花,但隨著初冬轉季,已是百花凋落,徐風送來草林清氛。

  「小香肉。」抱起睡在臥榻一角的小黑狗,小黑狗汪汪叫的舔著她掌心的手腕。「好癢呀!」她笑著把手舉起,發現手腕上的紅點胎印!

  「紅花印?」回來了!

  就在孟楚茵愕然時,手腕上的紅點又緩緩消失,緩緩改浮出一道淡色的環印。

  「這是怎麼回事?」

  「以後這道結環將取代紅花印守護妳,這是那位小哥哥的頭髮所織化的,天意賦給他守護妳的力量。」

  想到那場夢境,她怔住!此時小香肉又不停的舔著她的手腕汪叫。

  「怎麼了?你今天特別吵喔!」她舉起小黑狗,故意和牠眉眼相對的要教訓牠,卻發現牠今天的異樣。

  「哇,小香肉,你真的是只特別的狗,除了長不大外,以前就覺得你的兩顆眼珠顏色不太一樣,今天更明顯了。」小黑狗烏溜溜的眼,以前是一黑一棕,現在浮著藍光和淡金光,還透一股晶炯的神采。

  京城的街市一如往常熱鬧,差別在於今天是軒朝慶典,人潮更是洶湧,好幾處廟宇、佛寺都舉行著祈福國運法會,還有祭拜仙者的儀式。在廟寺來來去去的香客,今天都喜歡拿小香袋裝些紅花瓣,過爐火或被高僧加持的當護身符。

  皇宮按例也擺上香案,對著宮後的水上神殿慎重舉行儀式,供桌上除了各種祭拜的水果、糕點外,還有一盤盤的紅花瓣被放上供桌。

  往年由皇上主持,領著大臣們一同行儀,完成後,這些紅花瓣會灑在宮中各個角落,這兩年老皇帝漸漸交給皇子負責。

  大禮行完後,老皇帝和其他大臣們改到御花園賞遊。

  皇太子負責最後分配各盤花瓣的分放。

  「以後這些儀式也該廢了吧!」皇太子看著一盤盤的紅花瓣道:「這不是矛盾嗎?仙者若真活著,還用祭拜來憑弔;若早死去,為何依賴水上神殿來掌控國家命運?迷信!」

  「太子,廢水上神殿可行,至於這些,」一旁隨侍的老師撫著灰白長須道:「民俗、禮俗也是圖個節慶熱鬧,百姓已習慣,倒也算不上是個迷信。」

  「也是,節慶圖熱鬧,倒是本太子看得嚴重了。」

  此時一個隨侍的武衛統領上前稟著剛收到的消息。「太子,西南畿賦傳回消息,二皇子買通江湖殺手想劫平王妃,不成後還想痛下殺手,最後沒成功。」

  「皇弟真是愈來愈明目張膽了!」太子面色一沉,念著手足之情,始終沒真正對皇弟回擊,再這樣下去,他所惹下的事只怕會愈來愈大。

  此時,騷動的喧嘩從隱隱到驚然轟開般,好像從城外到城內都在喧嘩。

  「怎麼了?」太子皺眉問。

  「太、太子,您看看水上神殿的方向。」一旁的老師有些愣住的聲道。

  皇太子回頭,只見半山腰上的水上神殿籠罩著七色流雲,緩緩的散出華光,漫彌整座山腰,接著流雲揚開,赫見一條像從天際蜿蜓而下的江河,雄浩的滔水、奔流的驚浪,長長的江水貫穿千重宮闕,而至整個京城!

  眾人耳邊傳來浩浩江水聲,卻見江水如幻影穿過皇城、屋宅、街道甚至人身,奔騰的江水流過每個人眼前!

  同一時間,宵城「醉胭芳柳」的巷弄內,一座看來有相當歲月的古宅門轟然巨響,乍然爆飛開,撼動這小巷周遭,更引得一堆人擠在巷口圍觀,各個訝異的嘖嘖稱奇。

  平時這座古老大門常有人進進出出,怎麼門爆開後竟是一堵死牆,牆後什麼都沒有!

  京中眾人震驚的看著眼前異象,隨即竟見水上神殿翻騰出!白、青、黃、赤、黑的五行焰光,耀照出水上神殿四周,像是透明圍砌起的牆開始崩塌!皇城內的太子和周遭人震驚的看著,他們離神殿最接近,明顯的眺看到遠方虛空的江河上逸立一道身影,當神殿內耀出金虹雷華,而至轉為點點圓光覆住水上神殿時,一道長木飛出!

  江河上的身影立即揚手,長木飛回背上,讓下方太子眾人等再次驚呼,當金虹圓光消失時,整座水上神殿也跟著消失,京中各處的百姓見此,莫不響起震響雲霄的尖叫!

  此時江河上的身影負手轉身,俊挺逸絕的身形從貫穿虛空的江上對著皇城而去,在天際江河上疾行的身形終讓整個京城眾人全都親睹!

  「仙者!」

  「是仙者!」京城內外無數的人聲駭嚷爆開!

  太子等人全瞠目迎視前方而來的人。

  陽光下,只見來人一身素淡衣裳,雙肩以細麻草繩縛住身後所背的長木,最引人定目的是一頭燦縷的白髮雲飄飛揚。

  另一地,衡嶽山上一座外形如佛寺般的大宅內,常年關閉著大門,門內卻是奢華堪比皇城宮殿。「稟蘭相,術法聯結在南方名川『銀舞』和『醉胭芳柳』巷內的兩道門已被破壞。」老管家氣急敗壞的跟主人報告。「要趕緊封了這兩道門,以防有心的術法者追著餘氣來此,對蘭相不利。」

  前方榻上,一身女子薄紗掩身的蘭若秋屈著右膝盤腿,滿頭散發下是張俊美到幾近明豔的面龐,右眼眉的五彩珠石更添得那對眼眸,充滿一抹勾人的絕魅。

  支著顱側倚著小桌幾閉目的蘭若秋,緩緩睜開的眼,透出精芒。

  「不用了,已經到了。」老管家還沒意識過來,就聽到外邊傳來轟天巨響!常年關閉的大門爆碎開,一陣彌漫的煙塵,門內侍衛、武衛悍列迎敵,嚴正的護守主人的安全。

  煙塵散盡後,門外竟是一位十八、九歲的少女,一身蔥綠衣裙,秀麗優雅,烏絲下的眉眸,沉目肅斂。

  少女一踏入門,頓時氣流一蕩,大宅內忽地迸揚開衝天烈焰,不知從何而來的赤焰讓四周下人、婢女奔竄驚叫!

  風揚起綠衣女子的衣裙,焰光照得綠衣少女秀麗的眉眸冷瞇起。

  「蘭若秋。」

  大宅內,倚坐桌幾旁的人伸指在矮桌面上畫下幾道火光,淺淺焰芒透入桌內,斂凝的俊目正沉思時,透入的芒光竟再獰燃起,而至燒了整張桌幾,散發下的明豔俊顏凜起雙瞳。

  「季弦!」

  當無數的紅花瓣像雨般灑遍整個京中和皇城,眾人們想伸手接捧,花瓣卻像幻影難以碰觸,一落地便消失。虛空橫跨的江河更見清晰,只見滔滔的江水岸邊,似見紅花林搖曳著無數紅花瓣影,風飛揚舞。

  「難道這、這難道就是傳言中的紅花林、臨淵江?」太子睜圓了眼道。

  「古月今塵,徒叛興衰。今朝,繁華若夢;明朝,歷史洪流。歷代起落,紅塵千年,盡在眨眼中。」已來到太子眼前的人,悠淡清冷的聲,依舊立於虛空江河上。

  陽光下,看似十七、八歲的少女,冰雅的面容如霜清透,眉眼有著冷冷英氣,滿頭雲白過腰的長髮飛舞,以簡單的兩根紅木簪綰住,唯見右鬢邊留著幾繒烏黑長髮,器宇沉定內斂,與一抹不屬於塵世的清聖淡定。

  「妳是……仙者?!」太子驚望的看著來到眼前一頭雲白長髮,如幻影般的女子。

  「數百年前,吾助紫晉軒朝先人,只為他是『踞龍國』的後人;千年之前,吾乃踞龍國的真龍之君『絳王』,卻揚棄紅塵一切,任踞龍國裂解毀滅,因此吾助後代於數百年前的一戰,而今定數已到。」

  「踞龍國,絳王!」太子錯愕!

  「千年之前的霸主!」當絕姿的身形再次迎風而動,顯要離開的仙者在經過他身旁時,太子回頭喚。「仙者……」

  「太子,你有野心、器量、見解,未來的軒朝將在你的手中別有一番局面。」

  悠淡的聲音主人回首,一雙似能看透世間一切的眼,靈透入心。「謹記,百戰山河江山殘,莫做好戰之君,否則仙者的傳說終將會再傳承。」

  當那遠去的身形慢慢朦朧而至消失時,紅花林、臨淵江的幻相也隨之消失。

  太子清楚,此後,水上神殿、仙者傳說,都將如他所望,徹底消失,一時間,太子的心竟激蕩著一抹悵然。

  此刻占滿他腦海的淨是耳邊的滔滔江水聲,還有紅花瓣影下,清聖孤絕的白髮少女身影。

  「蘭相,院內迭界定術已破,大火快燒塌半邊屋子,武衛們都受傷倒下,還有更多侍衛被困於陣法中,雖沒有傷亡,但擋不住來人,此地危險,請蘭相讓我等送離開。」一個武衛統領領著幾名屬下在蘭若秋跟前道。

  「離開!」依然安坐榻上,支著側顏悠迭雙腳的蘭若秋輕笑。「本相終於可以見到師父,怎麼能離開。」

  「蘭相,快走吧,火愈來愈大,太危險了。」

  「是呀,師父什麼時候都可以見的嘛,蘭相。」幾個美妾在他身旁偎著撒嬌。

  「唉!不然這麼好了。」他拍拍一個身邊美妾的背。「本相以人的氣設一個陣法可先困住來人,我們再一起離開。」

  「要怎麼進行?」美妾們忙問。

  「這房子依五行方位而建,大家在房中各站幾個方位,本相畫下陣形就可以了。」他親親一個美妾的唇,綻著俊美的明豔笑容。「人多些氣也多,會更有效果。」

  大夥兒聽了,武衛們和幾個美妾忙都依他的指示站好,蘭若秋的陣術之能他們是非常清楚的。

  不一會兒寬廣的房中各處已站好人,蘭若秋在掌心畫下摧陣符。

  「大家看著本相的手,本相彈過手指後,就可以離開了。」

  蘭若秋背過身,舉起畫了摧陣符的手,一彈手指,身後哀號一響,每個人的心臟破膛飛出,幾乎大家共同發出這僅一聲的哀號,心臟彈出後,左胸膛開洞倒下。蘭若秋轉過身,看著落在各個方位的心臟,手中拿著一顆他剛接住的美妾心臟,揚笑著。「本相擅於操術成毒,人的心是最好的毒引,因為它藏了這麼多的愛恨慎癡,沒什麼毒比得上它。」他的面龐貼上了手中拿著的心臟,剛死的人心還留著溫度。

  「溫暖的人心也是最可愛的毒呀!」

  此時,在每個方位的心臟緩緩的蒸化消失在房內。

  「師父,人心術毒對付不了妳,卻能暫時封住妳的根基,一灶香的時間,妳會是個凡人,雖然身為凡人的妳也是一身武學高才。」真是,他有沒有打贏的指望呢?師父,妳真是愛、恨都撩得人心頭癢呀!

  「不過這總比一身仙術能力的妳,徒兒會更有取勝的機會。」

  就在他邪笑的期待時,紅花瓣雨頓然紛落,隨即,廳門與每一扇窗全像被強風掃開般,外邊的滔天烈焰衝進強烈熱氣!

  紅花、焰熱與強風形成一道旋飛氣流,吸匯入房中的全部雜氣,瞬間卷噬蘭若秋,他頓然面龐泛出青紫,吐血而出!

  「若這世界讓你視之無物,不理天之譴、無視人之理,那又何必再看這世界萬物?」

  蘭若秋一眼猛然爆血而出,他銳聲一抽,眼珠雖在卻已失去視力,他咬著牙,傲然睨眼對上前方滔天烈焰中傳來的清冷聲。

  「倫常、師道既不在你蘭若秋的眼中,那為師就重新教導你何謂侍師之道!」再一道光影掠過蘭若秋的雙膝,他頓然要癱跪於地,卻硬生生以單膝跪地,血流了半邊面容,也依然桀驚不馴的以單眼迎視眼前。

  「六分天命、一分天意、三分人心,天命、天意既定七分,為師就和你鬥這三分的人心。」

  火焰中緩緩步出的身形,綠衣秀麗的黑髮少女季弦每踏出一步,身形頓又再化為白發揚飛,冷冷斂凝神采的仙者。

  隱隱約約,綠衣身形、素雅身影交錯,而至來到他的幾步之外,白髮、紅簪,凜凜的英氣下,清透的麗顏俯視他,淡淡的神態不見任何溫度。

  「你想毀仙者傳說,那麼就該毀紫晉軒朝,數百年前,沒有臨淵仙者的一道指引,便不會有紫晉軒朝!」

  哪怕一身狼狽,蘭若秋依然朝她呵笑著,「原來軒朝與仙者同生共存,但是徒兒也贏了一點。」

  蘭若秋看著她,有著癡凝,卻令仙者眉眸更冷。「徒兒終於逼出妳,也讓冷心冷情的師父動了瞋怒之心,哈哈哈!」他大笑,撐站起身走去。「師父,妳很清楚徒兒做盡這一切為的是什麼!」見到他的眼眉,仙者淡定的冷眸微沉。

  「這眉上的五色珠石讓妳不高興嗎……呵呵呵,秋兒可是為著妳而鑲上,就像師父妳身上的五色珠石,那鑲在雙腿中最令人銷魂的地方,徒兒每天都渴望撫摸妳身上的五色珠石,一定滋味難忘。」

  清冷美目淡淡一斂,一道回風摑過蘭若秋,鮮血噴出他的唇。

  「打我也打不掉我心中的渴望。」他擦過唇邊的血。「我還知道,五色珠石是千年之前,池斬邊村的魔族少長最愛用在身上的圖徽,徒兒更知道身為魔族少長轉世的我,為什麼會對師父妳腿間的五色珠石這麼有想法,因為那在千年之前,根本是我鑲上去的!」

  另一道更重的風迥摑過他的另一邊臉頰,將他重摑於地!

  明豔的俊顏早已血污腫脹,他蹲撐起的抬頭,眼角見到那站定的身形,始終不曾有寸步的挪移。

  「從小到大,妳總是任我倒下、任我一身傷的掙扎,妳的眼就是這麼冷、這麼淡。」他恨聲切齒。「無論我對妳如何嘶喊,師父,妳絕不會多走近秋兒一步,將妳的手伸過來關心!」

  站在他眼前的仙者眉眸清冷依舊,不動分毫神色的睨著眼前的徒弟。

  「師父妳可以關切世事萬物,大如天之一切、細如地上微毫,唯獨妳絕不會關懷秋兒!既然如此,我恨這世間的一切,我要得到最大的力量,毀了這個人世間!」

  熊熊的火焰照在他鮮紅斑汙的面上,猶如魔君般狂切獰笑!

  「你的傷和術毒,以現今的模樣,來不及自療,就會傷毒加重而死。」一道流光劃過蘭若秋手邊,多了一罐紅色小瓶。「這是你唯一生的生機,自己選擇吧!」

  眼前的人說完,轉身要離開,

  「為何……為何收我為徒?」蘭若秋怒問:「秋兒在妳心中算什麼?」

  「吾只是履行對關、蘭兩家的承諾。」離開的身影略停。

  「我不相信!妳對我不只如此!還想瞞我!」他扯喉囂喊。「三年之後,是我體內魔氣最盛的時刻,也是最有可能入魔成為魔仙之時,到時我禍亂這個人世間並非空話!」

  仙者終於半側過頭。

  「你想說什麼?」

  「師父,對妳而言,人世間的生生世世如過眼雲煙吧?」

  「你究竟要什麼?」

  「妳有無數的生生世世,秋兒只要妳其中的一世,我要一場只有妳和我的一生一世!」

  他激動的叱道:「我要妳為我停下這世間的腳步,秋兒要妳胸懷天地的心,從此只為秋兒一人動人間七情六欲,只要妳辦到,那麼這一輩子秋兒都會為妳封住體內的魔氣。」

  「你的執念太重了!」

  半側回頭的蠔首搖頭,見到那要離開的身形,蘭若秋急要抓住,卻忘了自己重傷的不便,只能在血泊中爬著,空揮的手抓不住那飄然離開的人。

  「師父!回頭……回頭看我,不要!不要再轉身背對我!師父― 」

  終至眼前只剩滔滔烈焰,不見任何身影。

  他顫然的拿起她留下的紅瓶,看著手中的小瓶子,蘭若秋崩潰又像失控般大笑,用力擲碎了手中的瓶子!

  大火烈燒下,屋舍漸崩坍,隨著傷毒入身,他狂吐鮮血,終令他意識昏茫倒下。

  不一會兒,紫白金光輝映滿屋,來人在蘭若秋身旁蹲下,伸手檢視他的腕脈,繼而拂開他面上的髮,看著那張青紫的臉色,眉目哪怕為鮮血所染,那份桀驚狂傲亦不因主人的昏迷而有所稍減,俯觀者的眉目不禁一斂那原先的淡冷。「秋兒……」仙者喟然。

  只有生病、受傷時,他會安靜的躺著。

  十三歲前,他總愛挑釁回應,不服任何管教,以傲然的神態、不馴的目光迎視著她,那神態多麼像千年之前的他,千年之前和霸主絳王齊名的魔族少長。

  看著他浸在鮮血中的半邊面容,仙者凝思的神態首見複雜,像是為這愈來愈糾纏的塵世牽絆深深重歎。

  「長天,這裏對隔絕仙者的追尋真的有效嗎?」孟楚茵看著遼闊的高野綠茵,遠方白雲冉冉,雲霧淡繞,他們位在一座高峰山上,這有幾座小竹屋,下方的綠野坡地也有幾座小茅屋,是隨行的武衛們所居之地。

  「本王不敢確定,但這是師父圓華上人之前修道的場所之一,有師父設下的一些陣法或許能有幾天之效,其他就等我派去的人找到師父再說。」師父圓華上人和仙者有幾分交情,有師父在,與仙者互動總是較為有利。

  「其實這兒滿漂亮的。」孟楚茵和他坐在晴朗雲空的大樹下,悠眺高山美景,一旁小香肉在草地上奔跑,躺靠在熟悉的胸懷中,難得能與他有這麼悠閒的感覺。

  「等仙者的事過了,我們去旅遊,四處走走好嗎?」

  「妳喜歡去哪,本王都陪妳。」關長天撫著她的髮。

  「我喜歡去的地方很多,那些名勝古跡是一定要去的,還有那些壯闊的山峰河流,還有……」關長天微笑的聽著,全然不察綠野坡地開始出現散落的紅花瓣,遠方的風伴著淡淡淺光拂掠。

  「對了,我還要再去一個地方。」孟楚茵拍手道。

  「什麼地方?」

  「那地方只能我去,你去的話並不好。」她坐起身,轉頭看著他。

  「什麼地方妳想一個人去,本王去了不好?」關長天不悅的沉下面容。此時空氣中漸漸傳來清楚的氣,他皺眉看向一旁,赫然見到綠茵地上覆著無數紅花瓣影,風不停的掠來浪般光輝。

  「紅花林、臨淵江只能由我一個人,你不能去。」

  「妳說什麼?」關長天才轉頭看著她,雙肩已傳來透勁的麻楚,雙臂各有六片獨特的紅花瓣沾身。「茵兒?!」他不敢置信,她對他用了術法。

  「以現在的你,用不了武呈浩氣衝開這個封術的……」孟楚茵拉開他擁緊的臂膀,緩緩退離他的懷抱。「這幾天你一直輸內力給我,再加上之前養出鬱決紫耗損的元氣還沒恢復,護身的武是浩氣早已衰弱不堪,就算硬衝開,你也已經沒有對抗仙者的力量了。」

  「為什麼?」

  「你是對抗不了仙者的,但我也不希望仙者在逼不得已下傷害了你。」

  「妳要跟仙者走?」他終於瞭解了。「妳說過會跟本王在一起,不會跟仙者離開!」

  「對不起,長天,我不得不這麼騙你,否則你會用更多方式絆住我,不會讓我離開。」

  她欺騙他,她竟然欺騙他!

  「我的心、我的情是你的,但我的性命是仙者的。」她無奈道:「你和蘭若秋曾想拿我對付仙者,我沒有辦法容忍我的存在是會傷害仙者的,既然如此,人界我不能留。」此時,遠方傳來更濃的紅花燦影,久違的花香氣息、久違的思念,孟楚茵的心激動著。

  「等我離開,封術會解開,你自己……保重。」

  「不!茵兒!」見她起身,他的心驚恐。

  孟楚茵抱起小香肉奔離,和領著王府侍衛與武衛的梁言綸與官玄卿錯身而過。

  「王妃娘娘。」

  看到不尋常的紅花瓣雨愈來愈濃,梁言綸和官玄卿正想來請示王爺該如何,卻見王妃娘娘低垂蜂首快速離開,沒多理眾人的行禮。

  「言綸……玄卿,阻止她― 」大樹下的關長天拚著最後一絲氣勁大喊。

  「攔住王妃!」

  武衛、侍衛在梁言綸振喝的命令中,朝孟楚茵追去。

  「龍龍!」眼看要被追上,孟楚茵驚得大喊。

  臂懷內的小香肉驟然化成一道青金龍影,朝身後的追兵們咆吼長嘯,震撼的氣蕩震退追兵!眼前青色龍身的金白鱗片,長長的龍身卷護著主人,再次朝追兵發出威喝。

  「龍霓戰甲!」孟楚茵大喜的抱住牠,激動的叫著。「小香肉!你真的是龍霓戰甲!」看到牠的眼和夢境,她已有所懷疑。

  這一刻、這一幕是如此熟悉,「邊晦界」內,綠荊棘的拱道內,龍霓戰甲衝出保護她,不被巨蟒和妖禽化出的魍獸給襲擊!

  此時前方的綠茵上,逸立著素雅俊挺的白髮身形。

  龍霓戰甲見到前方的仙者,頓化青金龍影奔回主人身上,成了一襲披系左肩,閃耀龍鱗輝芒的龍霓戰甲!

  「辛苦你了。」仙者撫著肩上的龍霓戰甲,牠是一道北海龍氣,在各種因緣下來到她身邊。

  孟楚茵也是池緋,激動的看著眼前的人,在她腦海已完全復蘇的前世記憶,雲橋上的「玄境池」前,仙者也是孕育她的「娘」,為了她的生命得以再續,將她送入人界輪迥。

  一如前世,任何地方、任何險境,娘都會出現,帶她離開。

  「娘!」她奔入那永遠為她伸出的雙臂中,緊緊的抱住,埋在那相隔太久的肩上。

  「緋兒。」仙者柔聲低喚。

  「緋兒……在人界等妳好久,緋兒不喜歡一個人……」

  想起前世「玄境池」前,她哭得痛然,知道自己終於走完這場塵世,見到弦了。

  仙者捧起她的臉頰,擦著她眼上的淚,輕柔的道:「緣生、緣起、緣盡與緣滅,乖女兒,娘與妳緣盡在人界。」

  「娘……妳說什麼?」眼前的小嬌顏震愣住,像是無法理解她所言,隨即擠著笑。「妳終於來找我了,我們終於見面了,可以團聚了,我們現在就回去,回去臨淵江。」

  「臨淵江、紅花林已經不在了。」仙者撫著她的粉頰。「娘不能帶妳走,人界才是妳的歸處。」

  「臨淵江不在,沒關係,娘到哪,緋兒便到哪。」她又是抱緊眼前的人,人界這一遭,她已離開娘太久、太久。「緋兒什麼都不要,只要娘就行!」

  「記得那場夢嗎?」七色花印的柔黃撫著她,「當妳走下河中檢起那顆石頭,就已註定妳心中的選擇,人界才是妳的去處。」

  「我不要!那不代表什麼!那只是夢!只是夢!」

  「卻是妳內心最真實,不會欺騙自己的選擇。」

  「不是!那不是我的選擇!為什麼妳要我等妳,如今妳卻不要我了!我等妳呀,聽娘的話一直等著妳呀!」她撕心激動的哭喊。「娘!求妳不要丟下緋兒!為什麼妳不要我了!」

  「乖女兒,別哭,妳知道嗎?妳的淚能滴穿我的心呀。」仙者閉眸抱緊她,貼在心頭上那摧心裂肺的號哭幾乎撼動她沉定千年的心湖。「吾可以付出所擁有的一切,生命、根基、能力,只要是為了妳,娘都不曾在乎。」

  「那就不要讓我走,不要再對我說緣盡……我不要、我不要!」緋兒悲慟的抬頭看她,已到無聲抽噎,「為什麼妳總要選擇我走的路,『玄境池』妳不問我!現在妳依然不問我!」

  仙者以無比溫柔的柔黃拭去她滿頰的淚痕。

  「不管前世、不管今生,如果不能留在妳身邊,我願意再回復成一道靈氣魂消煙滅,緋兒不願意自己的存在是妳生命中的危險。」

  「緋兒……」仙者柔聲道:「妳是娘的心和血肉,娘只願給妳一切,也不會讓妳回復成一道靈氣。」

  「不要緋兒之後,妳要去哪?」她哽聲哭問,內心決定,娘不要她,那就換她跟著娘。「妳要繼續做妳的神、妳的仙是嗎?」就因為這樣而不要她!

  仙者搖頭。「成仙之道難證吾心困惑,神道已非吾所求。」說著,她的一掌覆上有七色花印的掌,當四周震搖的聲傳來時,七道光霞由她的手上褪盡,七色花印消失!

  「娘!」沒想到她會這麼做的絆兒激動大喊,同時驚見眼前那頭雲白長髮開始染上漆墨。

  仙者親手毀去自己一身的道行,褪去仙者數百年的仙基道行。

  「不當仙、不成神,我選擇再為人,再走千年以前吾所停止的歲月,那場人世未竟的生命,重新找尋天意告訴吾的答案。」

  「什麼答案!什麼生命!不當神仙,妳要去哪!告訴我妳要去哪!」

  「緋兒,妳的記憶不能留著,所有關於娘還有妳身為緋兒的一切,都得消去!」

  「為什麼?」她震愕。

  「吾承諾上天,當妳決定在人界走完這場宿世情緣,吾與妳將永不再相見,這是吾介入妳人間命運的代價。」

  「就算如此,為什麼要毀去緋兒的記憶?」

  「思念的痛苦,永不再相見的悲慟,只須娘承擔就夠了。」仙者再次捧住她的臉頰。

  發現自己動彈不得的緋兒哭喊叫著,「不要毀去緋兒的記憶,我求求妳……娘!」

  「我的女兒,妳只需要快樂,妳的快樂、妳的笑容是娘未來獨自承受這場無法相見中的唯一慰藉。」仙者俯首在她額上印下深深的一吻。

  解開術法束縛的關長天早已來到她身後默看著。

  「好好照顧她,你已負過她。」仙者將已昏睡的孟楚茵和能治癒她靈體不全的九焰冰蓮一同交給關長天。「她只有今生,沒有來生,今生過後,她將回復成一道靈氣消逝天地。」

  「沒有來生?!」關長天震住。

  「她並非人類的生命靈氣所成,在吾所瞭解,所能做的範圍中,她沒有來生。」這也是為什麼她想要從人界帶走她入修仙之道,奈何天意已定。

  「難道沒有任何方法可以……」

  「六分天意、一分天命……三分人心。」仙者幽然道:「人心之誠可動上天,因此這三分的人心從來不在我的掌握。」

  睡意正濃卻感到有水意落到臉上,孟楚茵沉睡的眼緩緩睜開眼。

  「長天……你在哭嗎?」她不敢置信的撫上他剛健的面頰,卻是更多的淚燙了手指,她嚇一跳。「發生什麼事了?」

  「告訴我,妳還記得仙者嗎?還有峒武幫的弦?」

  對他忽來的問題,她有些霧水。

  「仙者……不就是紫晉軒朝的傳說?弦,是我在峒武幫的那位五當家嗎?」

  「妳記得的,是嗎?」關長天問。

  「紫晉軒朝的傳說,每個人都知道呀;至於弦,我對她沒什麼印象耶。」孟楚茵不好意思的笑笑。「四年前,我被救到峒武幫的時候,她就失蹤了,我根本沒見過她,只知道她是峒武幫五當家,怎、怎麼了?」

  怎麼忽然這麼激動的抱住她?

  「往後每一天,我都會讓妳快樂、讓妳幸福到沒時間想任何難過的事。」關長天深哽著啞音。「今天之前是妳的前世,今天之後開始,是妳的來世;前世我所犯的錯,今生讓我用一輩子來還。」

  「長天……」不知他為何如此激動痛苦,但他的話令孟楚茵動容。「我不會奢求上天再給我一場和妳的來世,我只希望……只希望今生和妳的生命能同時離去,不要讓妳孤獨的消逝天地。」

  綠野坡下,山風勁揚,一個俊朗的青衣男子坐在前方大岩石上。

  「自毀道行、失去女兒;臨淵江、紅花林已成徹底的傳說,仙主從此不再具有『仙』之能,更失去入『神籍』之格,卻無怨無悔?」甚至那神態是平靜到……甘之如飴。

  男子看著來到眼前,一頭烏黑過腰長髮,唯見耳鬢邊一繒白髮的仙者問。

  「蚩締似乎對此不悅?」

  「此舉,代價是是否太重。」

  「舊昔容顏,今昔何感?」仙者幽然淡吟。「翼兒是吾未成道前收養的孩子,吾視如親兒;緋兒是吾成道後,以紅花靈氣灌注自身道行,呵護長大的女兒,他倆都是吾心中最深的掛懷,從沒想到千年的歲月後,天意讓吾再見當年無緣的孩子。」

  「這樣就要以道行根基交換?」蚩締一怯。「看來,如仙者所說,塵緣……果真帶著無比的魔力呀!」

  「這場生命吾走了千年的歲月,若只是活著,沒有『心』的過程、沒有意義的歲月,這樣的生命,千生千世又何值一顧?」仙者看著他,悠聲說著,「人間、仙道與神界,何處能證吾心之惑?千年之前,吾早對蚩締說過,只要能證吾心之惑,無可不殺、無可不舍。」

  「仙主之惑?」

  「吾找不到存在的感覺。」

  「如今呢!」

  「人界是個好去處。」

  「那麼……」蚩締跳下岩石,身形變回人界小少年吳曉烙。「未來的人界生活,請仙主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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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聲

  初雪落下,一身淺色素衣的俊逸少年獨行於一排覆著薄雪的大樹下,看到前方的梨花樹時,少年若有所思的站定片刻。「大公子,二公子撒脾氣,抓住曉兒和千月正在胡鬧,請您、請您一定要做主!」急跑來稟告的婢女,急得羞紅又欲哭無淚。

  大宅後的廂房內,是嬌泣喊饒的女子聲。

  「二公子,求您不要這樣,曉兒是清白人家的女孩,二公子!」

  「呵,那才夠味,本公子專愛照顧清白人家的女孩,嘗嘗本公子的滋味,兩天后包准妳只想當個浪女淫娃,求本公子多抱妳一下。」傭懶的男子聲探舌舔著那細膩的少女肌膚。

  「千月已有訂親的對象,請二公子不要!救命呀!救命呀!」另一名女子嚇得哭喊。當房門被推開時,正埋在少女兜胸上的頭顱抬起,那是一張半邊眼縛著白紗布卻俊美無比的面容,他放開左右各攬在身側想欺壓上床的婢女,朝進來的人揮揮手,兩名婢女馬上拉緊衣服哭著跑出去。

  「大哥!」揚散著黑髮中是不盡興的長歎,「我只是想疼愛她們,還是大哥你要取代她們陪我。」

  逸挺的少年猛地一掌重摑過他,黑發散撒下的臉幽恨瞪視。

  「師父!」

  見到那要離開的身形,蘭若秋馬上緊緊抱住對方的腰,俊挺少年也是仙者,冷斂著眸沒推開。

  「師父,好好看住秋兒,不要把頭轉開、把眼移開,更不要背過身,這樣秋兒馬上就染指無辜的少女泄怒,誰教妳沒把秋兒看好。」

  蘭若秋的臉摩掌的埋在這讓他朝思暮想的人身上。

  「妳若食言,三年後的滿月,秋兒必定翻了紫晉軒朝,成為魔仙,禍亂這人世。」

  仙者眉眸淡閉了閉。

  「記得,妳還答應秋兒,三年後必成為秋兒的人。」他深深的汲取她的馨暖,著迷的道:「師父,妳終於要是我的了。」此時,窗外的薄雪已轉為大雪,啞白的雪花正慢慢布著今年第一場銀色寒冬。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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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四方宇

  第一次看《臨江仙》的讀者,請先看玫瑰吻系列367 《不信多情》 和400 《千里嬋娟》這兩本書,才能看得懂前因複果,若直接殺這本《 臨江仙》 ,嗯,粉給它抬頭挺胸的說,保證你看不懂啦!

  咳,這本書比預計的還晚了很多很多、很多的時候才出,原預計在三至四月要推出,結果……然後……就是現在看到了!好吧!讓各位用力在想像中K 偶""不過這本書也超過我所寫的每一本分量就是,所以希望大家看到夠分量的《 臨江仙》 時,等書的讀者可怒氣少一點。

  因為寫完《 臨江仙》 好一段時間之後才會再繼續進行言情創作,所以《臨江仙》寫飽飽的。已經打算接下來先將自製書《月夜櫻飛》這一系列寫到完,告個終結,再繼續進行言情創作,以防顧此失彼。

  月3 預定年底開賣(是的,從秋末改年底),月4 則定在明年農曆春節之後公告開賣時間。

  月3 、月4 可能會有其中一集是兩本,又或者是其中一本內容較厚,還未定,一切待書完成,網站公告為主。

  其他,月1 、月2 、星月海、夏之印l - 4 是否再版販賣的問題,請待月4 的書完成再一起進行,年底純粹以開賣月3 為主。好些書光了,得評估再印的量,也會整理以前賣過的薄冊和小周邊,一定會再版給想購書的讀者,只是少量印製的成本高昂,還有後續的工讀,所以得和協助的朋友仔細討論「量」的問題。

  重點就是,要再購買月1 、月2 和星月海、夏之印的,請等月4 完成,就是月夜櫻飛系列完成後會一起推出""

  然後,購書詳細的寄送,負責建檔的黃小姐電腦出了些問題,月l 、月2 所建的讀者檔有遺失,只剩星月海的讀者資料,所以如果沒有購買星月海而要收月3 之後購書詳細的讀者,再請將姓名、地址,郵寄或mail方便建檔,這回黃小姐會小心將檔案整理好。

  台中郵政65-306號信箱

  PS:寄到郵政信箱的讀者請不要寄掛號,寄印刷品就行了。

  (純粹建檔資料,寄掛號太浪費錢,同時,郵政信箱可能一個月才開一次,寄掛號15 天沒領就會退回了。)

  購書詳細是針對臺灣內的讀者,海外讀者郵資極高,只能請海外讀者多留意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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